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411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00:58:16
第410章 戰象之死

    貴州城下,雙方都在謀劃著,積蓄著,準備一舉將對方滅掉。

    這時楊逸突然傳訊貴州,近日極有可能風雨連綿,要求劉武等人分析利弊,擬好應對極端天氣的作戰方案。

    傳說孔明能借東風,莫不成楊逸也能預判風雨?

    換了別人,或許會產生疑慮,但劉武和余興不會,誰敢懷疑楊逸的話,他們一定會先收拾誰。

    楊逸這回雖然沒有給劉武他們十分明確的命令,但考慮到下雨會嚴重影響燧發槍和手雷使用,幾人商議之後,決定立即對柯長洛發起強攻。

    蘇慶良餘下的兵力有六千,加上劉武他們五千多人馬。留少量守城後,一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從南門開出,旌旗遮日,萬馬聲嘯,殺氣騰騰地向柯長洛的大營撲去。

    柯長洛的大營離城十里,西面靠山,東面臨河,南北貫通,實際上劉武他們只能從北面攻擊。

    而營寨北面又是一個足有四十五度的斜坡,寨牆用原木壘成,居高臨下,這對劉武他們十分不利。從柯長洛選擇的紮營地點就可以看出,此人在軍事上非碌碌之輩。

    得知宋軍主動來攻,柯長洛暗喜,他這大營雖說不及貴州城堅固,但也絕對不是輕易能攻破的,柯長洛有信心讓宋軍的血再次染紅西江。他親自排兵佈陣,坐鎮北營,寨牆上刀槍林立,牆內羅列數千弓箭手。箭滿壺,弓在手,只等宋軍攻上來,就能射出鋪天蓋地的箭雨……

    宋軍方面,劉武職銜最高,且得楊逸授以指揮權,蘇慶良等人只能聽令行事。騎兵不適合用來攻城拔寨,主攻的任務毫無疑問又落在了蘇慶良身上。

    牛皮大鼓隆隆地擂響,鼓點越敲越急。聲震天地,一投肅殺之氣頓時瀰漫四野。

    負責主攻的士卒每百人組成一個長陣,足有一人高的盾牌嚴密地擋往了前面和頭頂。如同鐵牆一般風雨難透,除非是投石車和床駑,普通的弓箭很難給這樣的盾陣造成致命的傷害。

    隨著鼓點一變,士卒在都頭的指揮下邁開堅實而整齊的步伐,整個盾陣開始向前徐徐的推進……

    而此時,余興的一千人馬早又列陣於兩側,余興手握寶刀,對敵人的營寨一指,疾聲大喝:「第一排,瞄準。射!」

    呯!呯!呯……

    「第二排,射!」

    呯!呯!呯……

    隨著余舉的指令,燧發槍最先發難,拉開了戰爭的大幕,一陣陣硝煙瀰漫而起。一排排子彈呼嘯而去,寨牆上的越軍猝不及防,許多人連慘叫都被未及發出,便頭噴鮮血,倒地而亡。

    「伏下!伏下!」寨牆上的越軍副將阮平不住地大叫著。子彈的彈道是直的,越軍一躲到寨牆下。余興無可奈何,只得下令停止射擊,戰場上再一次平靜下來,唯有空氣中還瀰漫著嗆人的硝煙味。

    而余興這邊剛消停,蘇慶良那邊又開始咆哮起來:「射!」

    「嗡!」

    巨大的蜂鳴聲震得人耳鼓發麻,一千支由神臂弓射出的勁箭聲勢更為驚人,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一片黑雲,向越軍的營寨疾射而去,一陣雨打芭蕉似的聲音傳來,越軍的寨牆頓時釘滿了箭矢,同時寨內響起陣陣的慘叫聲,可想而知裡面是何等的情形。

    隨著宋軍盾陣進入弓箭射程,終於到了越軍發威的時候,寨後數千越軍一次齊箭,就是漫天的箭矢起騰空而起,遮天蔽日,沒有見過戰爭的人根本沒法想像,如此多的勁箭齊射場面是多麼嚇人,可以說一瞬間就能讓地上長出一片荊棘叢林,讓人難以挺足;

    一支支利箭雨點般打在宋軍的盾牌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只要盾陣稍稍出現一些空隙,就會有勁箭鑽進去,將盾後的士卒射翻,從面露出更多的空檔,若不能及時補上缺口,緊接而來的下一波箭矢就會收割去更多的人命。

    除了一波接一波的箭雨之外,柯長洛根據寨前的斜波地形,命人將一根根巨大的原木從寨牆上滾下來,宋軍躲之不及,就會被撞翻一片,隨後而來的箭雨會將這被撞倒的士卒釘在地上,幾無生理。

    宋軍付出了不小的傷亡,終於靠近寨牆,越軍的箭陣齊射已經威脅不到他們,只能站到寨牆上向下俯射,或是以石塊長槍投鄭,這樣一來他們就必須露出身形。

    早以守候多時的余興再次咆哮起來,呯呯的槍聲連成一片,由於燧發槍使用的是比較軟的鉛彈,彈頭入肉後一遇阻力就會爆開,使得傷口極大,中彈的越軍看上去血肉模糊,模樣嚇人,有的被多彈命中,整個腦袋甚至會暴開,像一個被鐵錘砸爛的西瓜,腦漿血漿飛灑如雨。

    一千燧發槍手堪堪抵到越軍箭矢的射程之外,這種的距離大大地提高了子彈的命中率,露頭的越軍被成排的射倒,墜落寨牆之下;

    有了燧發槍的掩護,讓執盾主攻的宋軍所遭受的威脅大大的減輕,於是他們燃起火把,一個個點燃的手雷從盾牌空隙中擲出。

    巨大的爆炸聲在寨內響起,沖騰的火光,滾滾的硝煙,讓視線變得一片模糊,有些被大火灼得焦黑的斷肢殘臂從火光中飛出,散發出陣陣的烤肉味。

    第一輪擲入二三十個手雷,就讓裡面的越軍死作遍地,寨牆也搖搖欲墜,宋軍再將多個手雷束在一起,置於寨牆下,點燃後迅速撤離。

    轟!

    一聲震天的巨響,木頭壘起的寨牆被強烈的衝擊波震飛,露出一個數丈寬的缺口,宋軍再接再厲,準備把缺口再炸大些,以便於後面的大軍衝擊。

    裡面的越軍被炸得肝膽俱裂,柯長洛帶著一隊親兵不斷地砍殺著退卻的越軍士卒,嘴裡咆哮如雷:「頂上去,咱們只有死拼到底,宋軍半數是騎兵,你們就是想逃,也逃不過人家的四條腿,都他娘的頂上去,誰敢後退,殺無赦!」

    除此之外他還讓人趕來剩下的一百多頭戰象,戰象怕火,馭手使出渾身的解數,也不能讓它們前進,柯長洛急中生智,讓人將大象的眼睛蒙住,耳朵堵上,然後以刀刺象股……

    坡下的劉武正準備命令大軍衝鋒,便見一頭頭大象從越軍營寨中衝出,那高大的身形,沉悶的步聲,就像一輛輛巨型坦克從坡上壓下來,那驚人的聲勢讓人絲毫不懷疑它的無堅不摧。

    而在象群之後,是洶湧而出的越軍,他們咆哮著,揮舞著刀槍,準備等宋軍被戰象衝散後,便順勢掩殺而來,把宋軍徹底埋葬在此地。

    坡下的劉武雖見慣了生死,能做到臨危不亂,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他始料不及,大象怕火,在寨牆被炸得火光衝天的情況下,劉武萬萬沒想到大象還敢衝出。

    他的騎兵離得較遠,一時還不會有危險,前面的神臂弓手以及余興的燧發槍陣則勢若壘卵,這時再傳命令已經來不及,就全看余興他們能不能自行應對了。

    「射!快快快,射!不許亂,射……」

    余興和蘇慶良都在不停地咆哮著,但那一百多頭大象順坡衝下的聲勢實在是太嚇人,蘇慶良那邊有不少神臂弓手已經抵擋不住那懾人的氣勢,開始往後逃避了。

    好在余興的一千人馬是楊逸親自訓練出來的,當初就算是下刀子,楊逸不讓他們動,他們也不敢稍動一下,而且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左右兩邊,暫時沒有遭到直接衝擊的壓力,在余興的指揮下,一排排的槍聲迴盪不絕,呼嘯的子彈噴薄而出。

    那些大象不畏普通弓箭,但卻抵擋不了呼嘯的子彈,加上蘇慶良的中間地帶還有半近的神臂弓手忍住了巨大的恐慌,神臂弓強勁的穿透力同樣能箭箭入肉。在三方密集的打擊下,一頭頭戰象轟然倒地,

    前面的戰象倒地,後面的戰象因眼睛被蒙住,看不清前面的情形,往往會被前地的戰象絆倒。

    一千支燧發槍,五百多張神臂弓,在瓢潑大雨般的子彈、箭矢打擊下,一百多頭大象最終只有三頭衝進宋軍陣中,很快也被宋軍用手雷炸死,而緊隨戰象衝下來的越軍,被一頭頭大象的屍體所阻擋,速度為之一滯,不禁心摧膽裂,這個時候,子彈更像不要錢般向他們潑去。

    余興下令士卒射完一排,後退一排,盡量拉開與越軍的距離,本來打算用來衝潰宋軍的大象,此時反而變成了一道肉牆,一條讓越軍付出沉重代價的肉牆。

    越軍只能向兩邊擴散,這陣形一散,往往也就代表著軍心潰散。在巨大的傷亡面前,許多越軍不再是向宋軍衝去,反而轉身就逃。

    這個時候,蘇慶良的神臂弓手向兩邊一讓,巨大的馬蹄聲隨即響起,劉武率領的騎兵就像是決堤的洪流,滾滾而來,大地在顫抖,越軍在顫抖。

    從這一刻起,這場戰爭徹底演變成一邊倒的追殺,劉武他們縱馬狂衝,把奔跑的越軍衝得七零八落,凡是不跪地投降的,當頭就是一刀,硝煙若未散去,絕望的越軍已跪降一地。

    而這,只是宋越戰爭的一個序曲,更慘烈的戰爭還在等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412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41:15
第411章 家書抵萬金

    邕州城破之後,有不少出家人逃到了賓州,大德和尚便是其中之一,他身材矮小,滿臉苦色,一件僧袍破了七八個洞。

    天空如鉛積,豆大的雨點交織如幕,整個賓州城籠罩在蒼茫的雨幕中,彷彿永遠沒有放睛的時候。

    屋簷流下的雨水不停地沖刷著石板鋪就的街巷,匯聚成小溪灌滿了街邊的溝渠。大德和尚撐著一把殘破的紙傘,托著一個紫缽,身上的僧袍已濕了一大片,但他還得一家家地去拍門化緣。

    賓州剛遭受兵災,百姓生活困苦,大德和尚想要化到一餐素食並不容易,他已經一天粒米未進了,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到州衙附近去試試運氣。

    如今賓州城裡軍比民多,特別是州衙附近,進駐了大量的兵將,百姓缺衣少食,但軍方總還有些吧,否則士卒們還不鬧事?

    大德和尚咬了咬牙,走到州衙左側的一座大院前,據說這裡駐守的是楊大帥的親衛。因為大雨滂沱,站崗的士卒也有些懈怠,正靠在門邊聊著天。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普度眾生,兩位施主,貧僧遭受兵災,如今已兩日粒米未進,兩位施主可否行個方便……」大德上前豎掌為禮,眼中充滿了企盼。

    結果不等他說完,就換來一串大聲的喝斥:「去去去!哪來的野和尚,眼睛長在屁股上不成?這是你化緣的地方嗎?還快滾!」

    「兩位施主行行好,城中百姓也受了兵災。無力施捨,貧僧才不得不來……」

    「來什麼來?百姓沒糧你道我們就有嗎?這鬼天氣就是有糧也運不來,如今我們每天才能吃個半飽,哪來的東西施捨給你,識相的趕緊滾!」

    「施主……啊!」

    果然是兵鄙子不好惹,大德和尚還待再求,那兩個士卒不耐煩,立即飛起一腳,將大德和尚踹飛,啪的一聲,紫缽落地,碎成了十來片,紙傘也折了。大德和尚倒在水溝邊一聲聲地呻吟著,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屋簷傾洩而下的雨水瞬間就將他澆了個通透。

    門前兩個士卒根本不管他死活,又繼續閒話起來。

    「被這死和尚提起,感覺這肚子越發餓了,剛才喝的那點粥,他娘的能照出人影來,照我說糧草官就應該拉出去砍了。」

    「唉,就是!誰不餓啊!這鬼天氣也不知啥時候能晴,聽說江流湍急,廣州的糧食根本運不進來,這老天爺這是要餓死咱們啊!」

    「睛不了,聽說每次風暴經過,這雨少則下幾天,多則下半個月,這下可慘了,大帥千算萬算,可偏偏沒算到這一茬。」

    「這不廢話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能提前算得到?」

    這時一個都頭大概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出來喝斥道:「你們倆找死嗎?不好好守門在幹嘛?」

    「頭,沒什麼,沒什麼,剛來了一個不長眼的野和尚,被我們打發了。」

    那都頭看看倒在地上掙扎難起的大德和尚,哼道:「一個臭和尚而已,你倆少他娘的折騰,大帥正的州衙裡大發雷霆呢,我警告你們少找事,否則觸了霉頭,誰也救不了你們。」

    「不會吧?頭,貴州不是剛剛傳來捷報嗎?大帥還有什麼火好發的?」

    「你們懂個屁,軍中有半數兄弟都染瘴鬁躺下了,如今天降大雨,糧草又運不進來,大帥本想移師貴州,就近等待糧草,可這麼多兄弟染病躺著,走又走不了,大帥能不光火嗎?」

    「不對呀,頭兒,不是說只有兩三百人染上瘴鬁而已嗎?」

    「噓!大帥怕被敵人得知以及軍心動搖,一直對外瞞著此事,你們嘴巴可得嚴實點,洩漏出去那可是死罪一條。」

    「是是是!多謝頭兒提醒,我們一定把好嘴門。」

    幾人正說到這,州衙突然衝出一群人,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三品官服,臉色陰沉得像天上的烏雲,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躍上戰馬冒雨向城北衝去,碗大的鐵蹄敲打在石板道上,濺起一片片的水花。

    等那隊人馬去遠,門前的三個人又不禁聊起來。

    「頭兒,大帥這是去幹嘛?」

    「沒瞧見往城北去嗎?還能幹嘛?」

    「哦,聽說大帥醫術高明,但願大帥能想出辦法把兄弟們治好吧。」

    「廢話,能想辦法大帥早就想了。」

    ……

    大德和尚是一路呻吟爬著離開的,一直爬過了街角,他才慢慢站起來,腰肋還陣陣地抽痛,讓他不禁暗罵了聲娘,這兩個挨千刀的出腳可真狠啊!

    *

    門外雨幕蒼茫,讓人突然感覺到一絲初秋的微涼,簷水如線,滴滴嗒嗒。

    黃庭堅一身官袍,穿戴得一絲不苟,盤坐在小案前,絲毫不為門外的雨聲所擾,在硯台裡兌好了水細細地研起墨來。

    他本在和經略使程節閒話,突然有侍衛前去召喚,說是楊逸讓他來寫份軍報,黃庭堅這便來了,作為軍中書記官,寫軍報算是他的分內之事。

    他也想看看這分軍報楊逸待如何寫,如今開封帶來的三萬大軍聽說染瘴鬁病倒了一半,軍中更是缺糧少食,連他們這些隨軍的文官,每天的飲食都是限量供應,只能吃個半飽。

    這老天爺又不開眼,連日大雨,外面的糧草根本運不進來,貴州雖然取得了殲敵共計三萬的大捷,但自己也付出了傷亡七千的代價,照眼下病患滿營,糧草不繼的情形來看,楊逸恐怕這兩天就得撤軍,這大概是上表請求朝廷恩准了吧?

    黃庭堅一邊磨墨,一邊想著這些事情。從一開始接觸楊逸,他就不看好此次南征,楊逸對廣南的實情缺少瞭解,剛愎自用,妄自尊大,這種人領軍,一但遇到些突發情況。往往就會陷入困境,固因準備不足也!

    楊逸剛從外面回來,官服被雨水打濕了。換上了一身儒衫,負手在廳中徐行,深思許久之後。對黃庭堅說道:「用你最擅長的行體寫,一定要好,字寫大些,我怎麼念你怎麼寫。」

    字寫大些?黃庭堅愕然,難不成向朝廷訴苦時、字寫得越大越管用?

    不管了,這種人還是別惹的好,他怎麼說咱就怎麼做吧。

    「聽好了!」

    楊逸望著門前的雨幕,徐徐吟道:

    蓬蒿門巷絕經過,清夜何人與晤歌?

    蟋蟀獨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聲多。

    又值金戈驚曉夢,披甲臨門天微酡,

    揚蹄踏破山千闕,萬縷相思歸來說。

    楊逸吟完,見黃庭堅還傻愣著,不禁催促道:「快寫啊!趕緊寫,寫好些,這是軍令。」

    軍令都下了,黃庭堅還能說什麼,趕緊寫吧,不過這軍報還挺有詩意的。

    等他寫完。楊逸走上去仔細觀看,不時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他自己拿過一支筆,沾好墨,小心翼翼地用蠅頭小字在下面加了一行字:晴兒、清娘、仙兒、琴兒同閱,夫於廣南賓州。文昌二年七月初四。

    黃庭堅看完這行字,徹底被擂昏了!

    這都什麼人啊這是?寫家書要別人代筆也就罷了,還非要說是軍報,遍覽史記,也找不出這樣的軍報來。

    楊逸得了「軍報」,彷彿又當黃庭堅不存在了,等墨跡乾了之後,他小心地將那份「軍報」捲好,放入一個特大號的竹筒,用蠟封好,那竹筒外面漆有桐油,絕對防水。

    嘿嘿,蘇黃米蔡現在就差一個「米」了,清娘一定高興,這丫頭,不知在家裡可好,楊逸還真有些思念清娘她們了。

    「好了!沒事了!黃通判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了。」

    黃庭堅起身剛要行個揖禮,然後告退,楊逸已經隨意地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這天氣涼熱交替,最容易染上風寒,黃通判剛剛病癒不久,還須多多注意。」

    黃庭堅不為所動,看了楊逸這份「軍報」,他對楊逸更是失望透頂,甚至有些鄙視,軍情惡劣如此,他竟然還有心思惦念著家中嬌妻美妾,說什麼揚蹄踏破山千闕,萬縷相思歸來說。照此下去,能不能「歸」還兩說呢。

    「楊總管是南征主帥,如今天降大雨,軍中疫病流行,糧草短缺,不知楊總管對此有何打算?」

    這回輪到楊逸愕然了,黃庭堅隨軍以來,一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了吩咐他的事情,別的絕不多問,今天突然聽到他說出這麼嚴謹,這麼認真、這麼負責的話來,楊逸硬是半天回不了神。

    「楊總管無話可說了是嗎?陛下將南征大任托於楊總管一身,如今情勢岌岌可危,楊總管只顧著思妻戀妾,敢問楊總管,你就是這樣為陛下盡忠,為朝廷盡責的嗎?」黃庭堅一臉嚴肅,大有捨身死諫的氣勢。

    楊逸兩腮直抽抽,終於忍住沒笑出來,他突然想戲弄一下這個可愛的人,於是一臉凝重地答道:「黃通判有所不知,本官白天為陛下盡忠,晚上才思念一下自己的妻妾,這不該算有罪吧?」

    「你!」黃庭堅臉上的怒色顯露無遺,竟拂袖長歎:「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呵呵!」楊逸不怒反笑,笑得非常開心。

    黃庭堅這句話是魏晉大賢阮籍憑弔廣武山時發出的感歎,廣武山是劉邦、項羽爭霸的主戰場之一,若是這句話中的豎子指的是劉邦,哪怕阮籍是懷古傷今指司馬昭為豎子,楊逸覺得也無妨,無論是劉邦還是司馬昭,黃庭堅將自己與此二人相比,楊逸都不覺得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奸臣!

    楊逸呵呵地笑道:「黃通判放心吧,本官運氣一向很好,否則也不可能這麼快官居三品,相信這次也不例外,好運一定會來臨的,黃通判大可拭目以待。」

    黃庭堅沒有答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413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41:35
第412章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或許因為貴州一場大捷,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七月初五前,共有二十六個羈縻州頭人趕到了賓州,而且是紮堆兒的來。

  楊逸走進州衙大堂時,第一感覺來的不是各族頭人,是一群開屏的孔雀,因為許多人頭上插有孔雀毛,夠長,夠絢麗。

  八洞的冼靈蛛還是一身艷麗的靚裝,楊逸本想問問,掛這麼多銀子在身上累不累,但從冼靈蛛輕盈的腳步看來,這個問題有些多餘。上次被楊逸出言警告後,她再沒敢來衙門鬧事,也沒有回八洞,安分了!

  「下官等拜見楊大總管。」

  楊逸一腳剛邁進門檻,各族頭人就紛紛起身行禮,聲音很整齊,讓楊逸不禁懷疑他們是一路貨,至少現在是。

  「各位大人免禮!」楊逸兩手一抬,便向正堂的太師椅走去,輕抖前襟,安然落坐。

  包括冼靈蛛在內,二十六個頭人靜靜地看著楊逸的一舉一動,各人不時交換著眼色,楊逸恍若未見,接過侍衛遞上來的茶,輕呷一口放回桌上,這才掃視廳中各人。

  「這次本官率軍南征交趾,順便帶來了陛下賞賜給各位大人的一些禮物,是以把各位大人召來賓州。」

  一群「孔雀」連忙起來謝恩,有些心思靈巧的,已經聽出楊逸話中不同尋常之處了。

  楊逸沒有稱他們為「頭人」,而稱他們為「大人」,這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

  雖然他們確實接受了大宋的官爵,但往常大宋的官員是不會視他們為「同僚」的,楊逸這聲「大人」,就像是在和同僚敘話,這對他們來說,未必是好兆頭。

  「賓州風雨和順,人傑地靈,各位大人來了不防多住幾天,也好讓本官盡盡地主之誼。」

  「楊總管太客氣了,楊總管自東京遠來,該是我等盡地主之誼款待楊總管才是。」

  「哈哈哈,本官非一人,身後還有幾萬大軍呢。真讓各位大人盡地主之誼,恐怕把各位大人的積蓄吃光了也不夠啊!」

  楊逸朗聲而笑,各族頭人也陪著笑,但許多人的笑容很勉強。結合楊逸之前「不來就征討」話,可謂是風刀霜劍讓人遍體生寒啊。

  「來啊!把酒菜端上來,今日本官要與各位大人共謀一醉。」

  楊逸大喝一聲,廳外的侍衛很快便將酒菜端入,擺於各人面前的幾案上。

  菜肴色香味俱全,但各族頭人看到卻不是菜,而是「鴻門宴」三個字。

  酒菜上罷,楊逸連聲勸飲。

  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逸才接著開言:「各位大人身為大宋之臣,此次交趾悍然犯我宋境。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不知各位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交趾犯宋,十惡不赦,當然應該征討,楊總管聲威赫赫,此次在貴州一舉殲滅交趾三萬大軍,我等萬分佩服,交趾蕞爾小邦,楊總管神威無敵,指可平定,我等在此預祝楊總管旗開得勝,所向披靡。」

  楊逸臉上依舊含著笑,心裡卻不禁感嘆,看來都不是善類啊!

  楊逸向眾人邀飲一杯,徐徐說道:「本官初來乍到,對嶺南地形民情不甚瞭解,各位大人世居嶺南,這次請各位前來,是想讓爾等隨軍給本官出謀劃策。同時陛下聽說各位大人手下兵將極為驍勇善戰,有意讓各位大人出兵共同征討交趾,不知各位大人可願奉命?」

  楊逸這話等於已經斷了各個頭人的退路,所謂的隨軍出謀劃策,分明是把他們當人質,若是不奉命,估計大家也別想回去了。

  說來他們都接受了大宋賜官,至少名義上是大宋的臣子,現在楊逸拿皇命相壓,掌有大義,各個頭人不奉命就是抗旨,楊逸就有了討伐他們的理由。

  各個頭人交換著眼色,臉上陰沉不定。

  這時冼靈蛛立出來說道:「我八洞願出三百精兵,協助大宋征伐交趾。」

  「好!好好好!靈珠姑娘忠心可嘉,八洞不愧是大宋之臣,來,本官敬靈蛛姑娘一杯。」

  楊逸大聲叫好,朗笑著舉杯敬冼靈珠,一屋子的「孔雀」終於坐不住了,紛紛起身表示願意出兵協助大宋,有的三百,有的兩百,甚至七八十。

  「好!各位大人忠貞愛國,就請各位大人派人回去調兵吧,越快越好。平定交趾之後,本官一定會上奏朝廷,給各位大人表功……」

  出多少兵力,楊逸不太在意,只是不停地誇獎他們是忠臣、是朝廷棟梁。

  各人也打著哈哈,廳中氣氛至少表面上變得熱烈起來了。

  整個廣南如今都是風雨如晦,邕州也不例外,連日的大雨使得邕江水位暴漲,沖去了所有的血腥味,卻沖不去那沉沉的陰霾。

  貴州城外一戰,越軍兩萬精銳盡失,超過萬人戰死,餘者全部被俘,主將柯長洛戰死,陳昶被俘,阮平因熟識水性,跳入江中得以身免。

  接到這個消息,阮志順頓時天旋地轉,幾乎昏厥,這兩萬大軍是大越國的精銳之師,也是阮志順的嫡系,曾隨他征戰占城、真臘,立下赫赫戰功,如今竟全部折於貴州城下。

  而且貴州城一失,東線的破綻就暴露在宋軍面前,因為宋軍的補給是從東線運輸,楊逸大可置崑崙關不理,繞道貴州,從郁水逆流而上攻擊邕州,沒有了後勤的拖累,繞行幾百里不過是多花幾天時間而已。

  阮志順望著跪在堂下的阮平,目光陰冷如刀,若非阮平是他的親侄子,他早就命人拖出去砍了。

  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面無表情地問道:「說吧,你們倒是怎麼敗的,把經過給我仔細說清楚。」

  阮平死裡逃生,心情久久難以平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說道:「大帥,並非我等無能,實在是宋軍的火器太可怕了,燧發槍射程遠超弓箭,人家能射到我們,我們卻射不到人家,那子彈像瓢潑大雨般,連戰象也衝不到宋軍陣前。兄弟們一排排的倒下,跟割莊稼似的,嗚嗚……大帥是沒見到當時的情景,兄弟們的屍體都堆成了牆……」

  「住口!我讓你說點有用的。你再多一句廢話,本帥就砍了你!」

  「大帥……」阮平嚇得一哆嗦,這位伯父他可是太瞭解了,殺伐果斷,他的命令從不允許打折扣。就算是親兒子惹毛了他,也會照砍不誤。

  阮平不敢再訴苦,連忙收住哭聲,把貴州城一戰的詳細經過一一道來。

  最後他鄭重地補道:「大帥,宋軍的火器也並非沒有弱點。這兩樣火器一沾水便不能使用,當時我軍壘土攻城。值天降大雨,宋軍火器皆不能用。大帥,在大雨中,宋軍的火器不及刀劍好用……」

  阮志順望著門外的雨幕默默無語……

  百年來大宋就像一條沉睡的巨龍,大越曾趁他睡著的時候,不斷地侵犯,掠奪巨龍的東西。

  現在巨龍覺醒了!

  大宋遣使大理、占真、真臘的消息沒有保密,阮志順自然知道大宋要幹什麼,這是打算聯合三國,將大越給滅了啊!

  大越還有退路嗎?

  從接到貴州兵敗的消息起,阮志順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立即撤回本土,但在大敗之下立即退兵,大越的士氣必將全部瓦解,楊逸會不會揮軍猛追?

  各羈縻州的頭人會不會痛打落水狗?

  考慮到這些,阮志順才決定暫時留下,先看看楊逸下步棋怎麼走,若是楊逸大軍轉道貴州,阮志順會毫不猶豫地退回本土。

  阮志順正思緒萬千,衙門外突然跑進一個渾身是水的人,他身上的僧袍不光是破爛,還沾滿了泥漿,守門的親兵見了他手中的木牌,紛紛讓路,阮志順目光也不由得一凝。

  「大帥,大帥,小人帶回天大的好消息,大帥……」

  那個叫大德的和尚撲嗵一聲跪倒在堂下,身上的泥水濺了阮平一身。

  阮平悄悄地讓開,不敢出聲,自攻下邕州以南後,越軍得到許多宋國僧人道士的度碟,阮志順讓許多人扮成僧人道士,深入宋境斥探軍情,這些阮平是知道的。

  「說吧,什麼消息?」

  阮志順臉上古井不波,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大德仿佛被一盆冷水澆下,激動的情緒頓時平靜下來。

  「大帥,小人冒死探到楊逸大軍實已無糧,由於天降大雨,江水暴漲,從廣州運來的糧草也被耽擱了,如今宋軍士卒每天只能吃個半飽,還有,大帥,楊逸軍中瘴痢流行,近半的士卒都染瘴病倒了,楊逸一直嚴密封鎖這個消息,是怕我軍得知……」

  阮志順的神色終於有些變化,但也只是目光變得更淩厲而已,他沉聲問道:「你能確保這些消息的真實性嗎?」

  「大帥,小人敢用腦袋擔保,小人說的句句屬實,楊逸因瘴痢流行之事十分震怒,砍了好幾個郎中的腦袋,宋軍把患瘴痢的士卒隔離安置,小人曾靠近隔離區探看,裡面確實是擠滿了病患,個個臉色潮紅,腿腳發軟,連路也走不了。缺糧之事,小人是無意中聽到楊逸的親兵發牢騷,抱怨說每天只吃個半飽……」

  大德為了立此大功,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醬地說來,誰知阮志順仍是神色淡淡地說道:「本帥知道了,你探到的消息很重要,本帥將來會論功行賞,你先退下吧!」

  阮志順沒有完全相信大德,因為阮志順知道,對面楊逸這樣的對手,必須慎之又慎。

  當初楊逸從河西奔襲河套,表面上直撲興慶府,卻早早準備好了渡河的羊皮筏,趁著夜色掩護突然渡河攻擊靈州,這神來之筆讓整個西夏立即陷入被動之中,最後幾萬夏軍反而得主動送上門去,讓楊逸來個半渡而擊。

  這些天他對楊逸這個人反覆的研究,有了充分的瞭解。

  楊逸這個人崇尚兵貴精不貴多的理念,他歷經大戰無數,但實際上帶兵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三萬,他一向是在「精」字下功夫,因為精,他可以長途奔襲,可以迂回包抄,可以神兵天降直擊對手心臟。

  當初他帶兩百騎進入西夏解救宋國公主,被十萬夏軍圍堵,不得不逃入大漠,卻神奇地促成了宋國與阻蔔部兩面夾擊西夏的局面,讓西夏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面對這樣善於化不利為有利,化腐朽為神奇的對手,稍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弄得全軍覆沒,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阮志順不言不動,靜靜地等著,他派出大量的細作混入賓州,若是大德所說的情況屬實,阮志順相信一定還有人回來並報的。

  阮志順所料不差,當天又有兩個細作冒雨回來,帶回來的消息大體與大德相同。

  明白了!自古以來北人南征,沒有不染瘴痢的,楊逸大軍卻只聽說有兩三百人染瘴,自己早應想到這是楊逸刻意封鎖疫情才是。

  還有,楊逸軍中糧草確實不多,從柳州、桂州轉運困難,細作也一直沒有探到有大批糧草運到,這大概也是楊逸為何令蘇慶良不計傷亡奪取貴州的原因。

  但楊逸千算萬算,肯定也難以算到,老天會突然普降大雨,以至於西江水勢暴漲,難以運來糧草。

  好,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想通了這些,元志順突然拍案暴喝:「來人,本帥令,全軍集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414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41:58
第413章 旋轉門

  從崑崙關望下去,近七萬越軍確實就像是游蕩在山野的鬼魅,由於雨勢未收,幾萬大軍只有少量士卒打著傘擋住火把免至雨水澆滅。

  光線極為暗淡,道路泥濘不堪,好在越軍習慣了南方這種氣候及地形,加上大軍是輕裝而行,雖不時有人摔倒在泥水裡,但整支大軍仍能繼續前行。

  阮志順頭戴斗笠,身披蓑衣騎在戰馬上,他臉無表情,有若堅冰,靜靜地看著黎永泰、李賓、阮時招等各級將領不停地催促著隊伍。

  這麼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是絕對不可能瞞得過宋軍斥侯的,因此越軍只能在速度上搶時間。

  颱風過境時一般確實會帶來數天的降雨,但常言道天有不測風雲,誰能算準這雨還會下幾天呢?

  賓州城中尚有楊逸帶來的禁軍二萬多,加上廣西第三將關應欽原來駐守賓州的一萬人馬,共有三萬多兵力。

  雖說現在宋軍糧草短缺,瘴痢流行,但有燧發槍和手雷這兩樣利器,若不能利用雨中火器不能使用的缺陷,越軍雖然倍于宋軍,阮志順也絲毫沒有獲勝的把握。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現在上天給了大越一次最好的機會,阮志順毅然下令,全部七萬大軍冒雨襲取賓州,這是一場驚天豪賭,賭的是大越的國運。

  贏了,大越一飛衝天,足可橫掃兩廣,擁有與大宋抗衡的能力。

  輸了,則大越國恐怕只有亡國的下場。

  天空中不時劃過一道驚雷,震人心魄。雨勢時大時小,但從未晴點,阮志順只望這雨能再下十天八天。

  雖然他性格一向果決,但此次賭上了大越的國運,他心頭就像壓著一泰山,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他不敢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哪怕一絲一毫也不行,他是七萬越軍的魂。他只能堅如鐵石,泰山崩於前臉不改色。

  四更了,山間只有驚雷、大雨、沉悶的腳步聲,越軍在昏暗的火光照耀下。咬牙向前挺進著,幾乎每個人都沾了一身的泥水,樣子十分狼狽。

  近兩千頭戰象卻不受泥濘的影響,象背上綁著大量的糧草物資,爬山涉水如履平地。借著朦朧的火光。還不時伸出那長長的鼻子,將路邊的新鮮樹葉捲入口中。對這些大象來說這不是行軍,更像到山間玩耍覓食。

  正是有了這些大傢伙,使阮志順有了雨中突擊的能力。否則光是後勤轉運就讓七萬大軍寸步難行。

  望著這些大傢伙,阮志順心情輕鬆了不少。

  賓州城牆只有一丈高,就算不用雲梯,士卒從象背上就能躍上城頭,上次攻打賓州,阮志順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靠的正是這些戰象。

  這次,就讓楊逸也見識一下大越國戰象的威力吧。

  阮志順一拍戰馬,帶著上百親衛往前而去。

  一路上各級軍官都在不停地催促著士卒:「快!快快快!趕到賓州,活捉宋軍主帥楊逸,阮大帥會給大夥記功,將來論功行賞,必定豐厚。」

  「大帥說了,第一個攻上賓州城的賞百金,活捉楊逸都賞千金,大夥加把勁,趕到賓州城活捉楊逸,升官發財少不了你們的……」

  在各級軍官不斷的鼓舞下,越軍士卒無不咬牙強撐著,步履雖然蹣跚,速度卻不慢。

  阮志順看了感覺很滿意。

  前面幾匹戰馬迎來,正是副將黎永泰,阮志順沉聲問道:「黎將軍,前軍到達何處了?」

  黎永泰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答道:「大帥放心,前軍已經進入思攏境入,天亮時當能趕到賓州城下。」

  「好,傳令三軍,加快行軍,凡天亮前能趕到賓州城下者,本帥皆記一功,凡趕不到者,定按軍律對領軍將校嚴懲。」

  「是!末將這就傳令下去。」

  阮志順的軍令一下,幾萬越軍速度奇跡般又加快了不少,茫茫夜雨中影影綽綽,你呼我喝,相互攙扶著趕路,刀甲碰撞叮叮當當,就像奔騰於山間的河流,向賓州城滾滾淹去。

  天則濛濛亮,七騎快馬衝破層層的雨幕,馬上士卒伏著身體,不停地抽打著戰馬,鏗鏘的鐵蹄聲踏碎了貴州城清晨的寧靜。

  「大帥軍令!開城門!」馬上士卒遠遠就齊聲大吼。

  城門徐徐打開,那幾騎快馬立即狂奔而入,直衝州衙。

  劉武、許威皆是身披戰甲,佇立於州衙大門前,雄壯的身形一動不動,仿佛盤古開天辟地之時他們就佇立在這裡了。

  等到西門的鐵蹄聲越來越近,劉武倆人的目光才掃視過去,七騎衝過清晨無人的街道,鐵蹄敲擊著青石板鋪就的路面,水花四濺紛飛,戰馬口中吐出的熱氣在雨幕中瞬間消散。

  「籲!」

  馬上士卒一勒韁繩,奔騰的戰馬嘶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地敲在石板路面上,他們也不下馬,匆匆掃了劉武、許威倆人一眼,大喝道:「大帥令!」

  劉武兩人立即走到簷下雨幕中,抱拳躬身,洪聲而應:「末將劉武、許威侯令!」

  「劉武!大帥令你部立即出發,不管你們累死多少人!跑死多少馬!十八個時辰之內,若不能完成任務,斬!」

  最後一個「斬「字,馬上士卒是咆哮著喊出來的,未見刀槍,已是殺氣騰騰。

  劉武一擊胸甲,同樣狂吼道:「末將得令!」

  接過蠟封的信筒,驗明無誤,劉武兩人再不多看幾個傳令兵一眼,躍上衙前的戰馬,向城南飛馳而去。

  南營四千多騎兵早已枕戈待旦,厲兵秣馬。劉武倆人衝進大營不久,數千鐵騎頓時狂奔而出,聲勢如潮。

  雨未停,馬狂奔,西江水冷號角聲。

  風追影,霹靂驚,三軍已過鎮龍頂。

  邕州、賓州、貴州就像一個三角形的三個頂點,阮志順七萬大軍從邕州奔襲賓州,劉武四千五百鐵騎從貴州直撲邕州。

  這場戰爭打到這裡,就像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旋轉門。

  雙方都在門裡爭分奪秒地狂奔著,誰更快,更有力,就能利用這扇旋轉門的慣性力將對方撞翻在地……

  而佈下這扇旋轉門的。是楊逸、是一場過境颱風、是戰場形勢的巨大壓力。

  現在,這扇門轉起來了,轉得飛快,雙方都被卷進了這扇旋轉門裡。難以脫身,現在比的就是誰更快,拳頭更有力。

  劉武他們四千五百人馬只帶了三天干糧,三天內若是不能結束這場旋轉門之戰,劉武他們就全部得死!

  這是破釜沉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樣的決定,非心志堅毅之人不能為,執行這樣的任務,非一支鐵軍不足以勝任。

  在環州時,楊逸也曾給劉武兩千騎兵,讓他深入西夏境內,進行破冰之戰。而這一次,楊逸再次將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了劉武。

  士為知己者死。劉武咬著牙根,拋開建功立業之心不論,只為楊逸這份知遇之恩,就值得他上刀山,下火海。

  四千五百騎沿著郁水往邕州方向疾奔,沒有人穿蓑衣,飛奔的戰馬上蓑衣不能遮風擋雨,只會礙手礙腳,一個個鐵錚錚的漢子昂著頭,不斷抽打著戰馬,一任飛灑的雨水撲在面上,從領口灌入。

  四面青山蔥鬱,沐浴在迷茫的雨幕中,因連日大雨水位暴漲的郁江滾滾而來,這在蒼茫的山水間奔馳,四千多人馬顯得有些渺小。

  但劉武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要奪天之功,要以四千葬七萬。

  他不停地催促著士卒,快些!再快些!越快越好!楊總管等著咱們關門打狗。

  而布下這扇旋轉門的主角楊逸,正在賓州後衙打坐吐納。此刻涼亭外雨勢不算很大,但天空還是烏沉沉的,仿佛正在醞釀另一場暴雨。

  亭邊的龍眼枝浸透了雨水,枝條被壓得低低的,一枝枝又圓又大的龍眼果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

  等得無聊的冼靈蛛正踮著腳尖,採下一顆龍眼,剝開果皮,將那晶瑩的果內送入那鮮艷誘人的小嘴中。

  她身上的衣飾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是「銀妝素裹」,短裙下露出一雙修長動人的小腿,只是換上了一雙鹿皮小靴,大根是因為這幾天雨多,穿繡花鞋不方便吧。

  楊逸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收功起身,冼靈蛛立即將一塊手帕遞過去。

  楊逸神色淡淡地說道:「靈珠姑娘,我說過了無需你來侍候……」

  沒等他說完,冼靈蛛就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兒,頓時跳起來說道:「你當我想來啊?要不是……」

  說到這她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連咽了兩下口水,俏臉上好不容易重新擠出一絲笑容來,開始吱吱唔唔地解釋起來:「這個……要不是見你沒人侍候,怪可憐的,本姑娘才懶得理你呢!」

  楊逸瞧她明麗的面孔憋得通紅,訕訕然的模樣既可愛又好笑,心中大樂,卻也不點破她的謊言,接過手帕時卻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生怕裡面藏著只紅蜘蛛什麼的。

  冼靈蛛見了他的動作,不禁噗哧一笑,楊逸瞪了她一眼,自顧抹起臉來。

  「挺好的一個姑娘,整天玩個毒蜘蛛,以後看誰敢娶你。」

  「哼,想娶本姑娘的人多了去了,那要看本姑娘願不願嫁才是真的。對了!我聽說你家裡娶了四五個妻妾,是真的嗎?這麼年輕,就娶這麼多妻妾,分明不是什麼好人。」冼靈珠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著他,有把他當新奇毒物研究的傾向。

  「廢話!年輕時不娶,難道等到七老八十再娶嗎?」

  冼靈蛛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乍聽起來覺得他這話挺有道理,再一想,不禁滿臉通紅……

  就在這時候,包毅大步流星地走進後衙,遠遠就說道:「大人,咱們的客人到了!」

  楊逸雙眉一挑道:「好!咱們可別怠慢了客人,這就去看看!」

  「什麼客人?哼,我來賓州,你幾天不搭理我,還有什麼客人值得你這麼殷勤……」

  冼靈珠很生氣,感覺很委曲,小跑著跟在後面,三人的身影很快消息在回廊那頭。
匿名
狀態︰ 離線
415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42:14
第414章 楊千金

  望著城下鋪天蓋地的越軍,冼靈蛛終於明白楊逸要好好款待的都是些什麼人了。

  從州衙到城頭這一路上,她沒少諷刺楊逸厚此薄彼。

  也難怪,三山銀作地,八洞玉為天。人家可是八洞公主啊,當初被晾了好多天,現在見楊逸冒著雨屁顛屁顛地來接待別的客人,她能不氣嗎?

  見她眼睛瞪著,嘴巴大張,一付見鬼的模樣,楊逸哈哈一笑道:「靈珠姑娘,前兩天你說你們八洞的人馬是如何善戰,要不就由靈珠姑娘率領您的手下,出城會會這些遠來之客。這冼夫人風采重現,我等有幸觀之,幸甚至哉!」

  冼靈珠一張俏臉都綠了,城下的越軍從南邊源源不斷地開過來,見頭不見尾,幸好賓州城周圍十數裡都很平坦,才容得下這麼多人,放眼望去,越軍就像春天的草芽,鋪滿了大地,蔓延到了天邊……

  就她帶來的那幾十人,出去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冼靈珠喘著大氣兒,不是怕,是氣,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前兩天她確實大吹特吹過她們八洞的人馬如何如何利害,至少把楊逸打得滿地找牙不成問題,可現在……

  她憋了半天,突然氣哼哼地說道:「本姑娘還沒嫁人呢!你胡說什麼?」

  「這和你嫁不嫁人有什麼關系?」這下輪到楊逸愕然了。

  「怎麼沒有?本姑娘還沒嫁人,你就亂叫我冼夫人。你不是好人。」

  「哈哈哈!」楊逸忍俊不住大笑起來。

  眼看小姑娘要發飆了,楊逸才收住笑聲說道:「靈珠姑娘誤會了。靈珠姑娘竟沒有聽說過冼夫人嗎?」

  「沒聽說過,冼夫人是誰?」冼靈珠手困了,將右手上的雨傘換到了左手。仿佛一個找好了板凳準備聽老師講故事的小朋友。

  「呵呵,冼夫人是嶺南名人,閨名英,廣東高涼人,後嫁於當時的高涼太守馮寶,人稱冼夫人,冼英善於結識英雄豪傑,在參與平定侯景叛亂中結識後來的陳朝先主陳霸先,並認定他是平定亂世之人。

  後來冼太夫人協助陳霸先擒殺李遷仕。梁朝論平叛功,冊封冼太夫人為『保護侯夫人』。陳永定二年,馮寶去世,嶺南大亂,冼夫人平定亂局,被冊封為石龍郡太夫人。隋朝建立,嶺南數郡共舉冼太夫人為主,尊為『聖母』。

  後冼夫人率領嶺南民眾歸附,隋朝加封譙國夫人,去世後追謚『誠敬夫人』。冼夫人是這世間千年難得一見的女中豪傑,至今廣東各地還有許多冼夫人廟。足見後人對她的景仰,靈珠姑娘你也姓冼,所以本官才拿冼夫人相比。」

  楊逸說起故事來悠閒自在,視城下數萬越軍為無物,反而是聽故事的人提心吊膽,眼睛不時向城下亂瞄,也難怪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面,什麼「三山銀作地,八洞玉為天」的傲氣早嚇沒了。

  越軍還沒全部開到,但已經開始布陣,將賓州四面合圍起來,那些戰象卸完糧草物資後,在象兵的駕馭下開始集結,那巨大的身形在雨幕中確實很嚇人。

  包毅見如此多大象,有些擔心地說道:「大人,要不再增加些小屋吧!」

  楊逸搖搖頭說道:「看情況再說吧,劉武他們大概剛出發,現在不能打得太狠,阮志順此人不可小覷,若是不給他點甜頭,恐怕他會立即撤軍,到時就麻煩了,今後就算能擊敗他,咱們肯定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正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包毅想了想便也釋然了,按現在城中佈置的小木屋數量,越軍攻城時,自己肯定要付出些代價。

  但楊逸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把阮志順誘來,若是現在就狠狠地打,劉武他們又沒完成合圍,阮志順確實有可能會撤走,到時一切就白費了。

  旁邊的冼靈蛛聽了兩人的對話,眼睛不禁向城頭那些小木屋看去,那些小木屋製作極為簡陋,四根柱,頂部釘上一層木板,再蒙上油布,裡面可容一人。

  這些小木屋正好與城頭齊平,從城下是看不清的,但城上的人卻可以從城頭的垛口看到城下的情形,甚至可以在小木屋裡放箭。

  由於這些小木屋只有頂部釘了木板,其他兩面只是蒙以油布擋雨,非常輕便,一個人就可以輕松搬動。

  冼靈蛛看到城頭罷放的小木屋並不是很多,但城內卻擺放了不少,只要需要,立即就可搬上城頭來用。

  冼靈蛛水禁多看了楊逸兩眼,這些小木屋製作極為簡單粗陋,但眼下卻有大用,因為大雨中攻城一方無法使用箭矢,但守城一方卻可以躲在這些小木屋內放箭,可以說占盡了便宜。

  楊逸躲進了城南的一座望樓裡,侍衛甚至為他準備好了一張椅子,楊逸安坐其上,靜觀城下越軍布陣。準備了這麼多天,現在一切都已佈置好,魚兒也上溝了。

  但要掌握好收線的節奏才行,魚兒太大,收線大急,可能會導致魚兒激烈掙紮,拼著受傷脫鉤而去。

  城南外的一處高地上,阮志順沒有楊逸那舒服,他身上雖然披著蓑衣,但身上的衣裳早濕透了。

  此刻阮志順情緒已經非常平靜,無喜亦無憂,拳頭已經打出,那就付諸全力,若是半途才畏畏縮縮,你就永遠也不可能擊倒對手,只會給對手擊倒你的機會。

  阮志順靜靜地看到七萬手下布陣,他沒有採用貫常圍三闕一的攻城戰術,而是四面合圍。

  對賓州城,他是志在必得,對楊逸,他更是志在必得,而且要生擒,才能利益最大化。

  根據細作的情報,宋軍之中近半數人染了瘴痢,照此算來,城中可戰之兵不過兩萬。而自己近七萬,這雨幕濛濛,宋軍火器不能用,加上賓州沒有護城河,城牆高只一丈餘,若再不能攻下,那也不用和大宋再戰了,直接投降吧。

  黎永泰帶著幾個侍衛馳馬而來,大聲並報:「大帥,陣已布好,請大帥下令!」

  阮志順平靜地說道:「咱們時間不多,就由你來指揮城南主攻,最多兩天,拿不下賓州,斬!」

  阮志順的聲音不大,但聽在黎永泰耳朵裡卻像驚雷一般,他絲毫不懷疑阮志順殺人的決心。

  「末將遵令,兩天拿不下賓州城,願受軍法處置。」黎永泰一抱那缽大的拳頭,哄聲而應,然後再次躍上戰馬,向著軍陣馳去。

  作為主攻的城南,已經布下兩萬五千人馬,外加八百頭戰象,大雨淋得旌旗不展,但那兩萬多人馬佇立於風雨中,如同一塊巨大的地毯鋪在大地上,刀已出鞘,長槍如林,散發著森然的殺氣。

  黎永泰馳馬到大軍陣前,望著肅殺的軍陣,大聲吼道:「將士們,大帥軍令如山,命我等兩日之內攻下賓州城,活捉楊逸。若有貽誤,斬!第一個攻上賓州城頭者,賞百金,活捉楊逸者,賞千金。」

  黎永泰的侍衛齊大吼,將「第一個攻上賓州城頭賞百金,活捉楊逸賞千金」這句話反覆宣示三軍,以鼓舞士氣。

  楊逸正在安坐城樓內喝茶,突然聽到城下大喊「活捉楊逸者賞千金」,不禁好笑,站在一旁侍候的冼靈蛛好奇地看著他,仿佛正在研究他是不是金子鑄成的。

  楊逸被她看不耐煩,沒好氣地斥道:「看什麼看?你煮的這是茶嗎?」

  冼靈蛛被他喝斥,不禁秀眉一挑,就要頂他一通,結果話到嘴邊卻突然嘻嘻地笑道:「你這麼值錢,本姑娘決定,今後就叫你楊千金好了。」

  楊千金?叫我楊千金?楊大帥一口茶瞬間噴了出來,勃然大怒,沉聲斥道:「滾!立即滾回八洞去!」

  冼靈蛛不為所動,輕巧地說道:「本姑娘也想回去,誰稀罕呆在這鬼地方,但如今城下被大軍圍得水泄不通,有本事你送我出去,你瞧我回不回八洞,哼!」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楊大帥乾脆不理她,專心看起城下的戰陣來。

  城下越軍一遍遍高喊著「活捉楊逸者賞千金」,城頭的包毅不幹了,他也立即高聲大喊起來:「活捉阮志順者,賞豬一頭。」

  宋軍士卒聽了紛紛大笑,照此不斷地大喊著,一個個使出了吃奶的勁,喊得面紅脖子粗。

  一場浩大的戰爭之前,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出現了:

  城下越軍在喊活捉楊逸者賞千金。

  城上宋軍在喊活捉阮志順者賞豬一頭。

  兩種聲音在雨中交織著、糾纏著,就像一對戀人在打情罵俏。

  宋軍邊喊邊笑,越軍邊喊邊罵,堂堂大越國戰神,竟只值一頭豬的價錢。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激怒的越軍就像一場海嘯引發的濤天浪潮,洶湧地向賓州城衝來,那浩浩蕩蕩的聲勢,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仿佛一下子便能把賓州城摧毀。

  特別是那數百頭奔跑而來的戰象,那水桶般粗的象腿壓在地上,震得賓州城瑟瑟發抖,象背上竟乘坐了六七個人,人人握著兩丈長的長槍,若讓戰象靠近,象背上的越軍就可以直接用長槍刺殺城頭上的宋軍,而宋軍的刀槍還夠不著他們。

  決定大越國運的賓州之戰開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16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53:38
第415章 賓州之戰

  包括楊逸在內,當初也沒料到賓州城會成為宋越之間的主戰場.

  十萬大軍為爭奪小小的賓州城誓死搏殺,城上城下人潮如海,血雨紛飛。

  阮志順若勝,十有九會得到兩廣之地,甚至更多,從而有了與大宋抗衡的本錢。

  楊逸勝,則所謂的大越灰飛煙滅,最終為成為大宋一郡之地。而小小的賓州城,必將因這一戰轟動天下。

  阮志順無所保留,七萬大軍捨生忘死,前赴後繼,把賓州城圍得水泄不通,不停地猛攻,城下的屍體壓了一層又一層,暴雨沖不淡那鮮紅的血色。

  五個時辰過去了,賓州城岌岌可危,越軍一次次地攻上城頭,又一次次被宋軍預備隊趕下城去,宋軍打得雖然也很苦,卻始終牢牢控制著賓州城。

  雨點時大時小,一直沒有停過,雙方的箭矢都不能用,這對攻城一方來說未免吃虧些,因為守城一方的滾石、擂木、火油等武器不會因為下雨而減弱它的威力;

  攻城一方最需要用箭矢來壓制城頭的守軍,否則守軍可以輕鬆地推倒你的雲梯,滾石擂木瞅準了再往你頭上砸,而你只有衝過了一層層死亡的阻隔,攻上城頭後才會對守軍產生威脅。

  阮志順站在高坡上,冷冷地看著整個戰場,激烈的撕殺,慘重的傷亡,引不起他絲毫的情緒波動,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在阮志順眼裡,包括他自己在內,七萬越軍從邕州城出發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現在只是七萬具屍體在爭奪做人的機會;贏了。你才能做人;輸了,你就永遠是屍體,與枯葉敗葉同朽。

  這很殘酷!

  但,這就是戰爭。

  士卒傷亡慘重些,阮志順可以視若無睹,因為他早就做好了付出重大犧牲的心裡準備,反而是那些戰象的損失,讓阮志順心痛不已。

  城上的槍聲稀稀落落,大都是從一些望樓之中噴射出火光,這再一次證實了宋軍火器不能在雨中使用的事實,望樓內可遮擋風雨。能保證燧發槍正常使用,可畢竟容不下多少槍手,對越軍士卒無法造成大量殺傷,但那些戰象卻在劫難逃。

  戰象身軀龐大,速度又不是很快,便成了最顯眼的靶子,宋軍的燧發槍有效射程達一里多遠。

  每頭戰象只要被射中一兩顆子彈,即便不死,也因受痛發狂,象兵再難駕馭。

  許多戰象失去控制後反而會衝入攻城的越軍中,踏死撞傷無數。

  阮志順總共不到兩千戰象,第一輪衝鋒就死傷三四百,幾乎沒有一頭戰象能衝到賓州城下。

  眼看衝上去也是白白送死,面對這樣的結果,阮志順只好下令戰象停止出擊。

  這些戰象不光可以用來衝鋒陷陣,還承擔著繁重的後勤運輸,真拼光了,就算拿下賓州,越軍也後繼乏力,難以達成迅速蕩平嶺南的戰略目標。

  阮志順搜集了不少與燧發槍有關的資訊,仔細分析之後他認為燧發槍雖然射程遠,但同樣有很多弱點;

  除了雨天不用使用之外,它的射速也不及弓箭,而且因操作繁瑣,使得士卒無法著甲,這就讓使用燧發槍的士卒失去了防護力,只要能利用地形拉近距離,弓箭完全可以擊敗同樣數量的燧發槍。

  嶺南山多林密,想要找到抑制燧發槍發揮的地形極為容易,就像崑崙關,宋軍就算有燧發槍又怎麼樣,一樣攻不上去。

  這次只要用拿下賓州,滅掉楊逸這幾萬大軍,阮志順就有信心拿下整個嶺南,並擋拄宋國隨後的反撲。

  城上望樓的瞭望口被拓寬了很多,這樣不但讓視野更廣,也容得下更多的槍手,前面的七八個士卒負責射擊,還面則有更多的士卒負責裝彈,兩邊望樓裡的槍聲從未間斷過,使得越軍的戰象根本無法靠近城牆。

  但這樣不停的射擊,讓望樓內硝煙彌漫,冼靈蛛早就呆不住了,不久之後連楊逸也只能撤出,因為裡面不但氣味嗆人,還遮擋住了視線使他無法觀察戰況。

  楊逸腰配寶刀,手撐著一把雨傘站在城頭觀戰,由於越軍弓箭無法使用,侍衛們不用擔心他被流矢所傷,因此也沒有勸阻。

  四面城牆,分別由包毅、關應欽、藍繼隆、劉奉明負責,餘下一個韓錚則指揮預備隊,哪裡情勢危急便增援哪裡。

  由於戰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臨戰時實際上反而沒楊逸什麼事了。

  宋軍在每面城牆布下三千人,城裡還有兩萬預備隊。楊逸給阮志順的三個消息中,賓州缺糧、雨中火器無法使用這兩條是真的,只有瘴痢橫行這一條是假的,實際上城中可戰之兵足有三萬多人,即便是野戰,也未必輸於七萬越軍。

  現在據城而守,若是還守不住,那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越軍打造了數千把雲梯,排滿了四面城牆,七萬人馬輪番上陣,視線所及,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數萬人的喊殺聲匯聚在一起,聲傳數十裡,越軍就像颶風掀起的巨浪,一浪接一浪地拍擊著賓州城。

  宋軍的滾石擂木雨點般砸下,將爬上雲梯的越軍一串串地砸落城下,紛飛的鮮血比天上落下的雨水還多,越軍得了阮志順的死令,即便傷亡慘重,也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前面的士卒被砸死,後面的士卒立即踏著同夥的屍體奮力爬向城頭。

  賓州城高不過四米,城下的屍體都堆起一米多高了,再這麼拼下去,越軍不用雲梯也能踏著屍體衝上城頭了。

  而且阮志順竟想出了一個奇招,令人伐竹製作長槍,廣南之地。到處是竹子,手臂兒粗,一頭削尖後。便可以作為武器使用。

  無數的越軍扛著這種竹竿,讓城下仿佛長出了一片片的林子,這些竹竿足有十米長。站在城下直接就能把城上的宋軍捅死捅傷,這就大大彌補了雨中沒有弓箭壓制城頭宋軍的缺陷。

  阮志順這一招雖然簡單,針對眼下的情況卻非常管用,雙方弓箭都不能用,城牆又矮,宋軍士卒只要一露頭,往往就有幾根竹竿刺來,若是刺中面門,必死無疑,就算刺中盔甲,也足以將人捅翻在地,從而為登城的越軍提供了掩護。

  城門下,越軍推著巨大的衝車,不斷地撞擊著南門,隆隆的撞擊聲震得城頭打顫。

  宋軍將一塊塊滾石砸下去,把越軍砸頭開腦裂,血肉模糊,復又一桶桶滾油淋下,被淋中的人頓時滿身水泡,倒地慘嚎不已。

  但越軍實在是太多了,前面一批倒下,後面一批接著上,這分明就是用人命在拼消耗。

  放眼望去,鋪天蓋地都是越軍,阮志順為了拿下賓州城,顯然已經不惜一切代價了。

  「大人小心!」身邊的侍衛大喝一聲,揚刀將一根刺向楊逸的竹竿劈斷。

  楊逸不為所動,撐著雨傘繼續巡視城頭,冼靈珠跟在他身邊,不解地問道:「你那槍不是很利害嗎?為什麼藏著?城上傷亡可不小了呢。」

  楊逸不經意地答道:「我的槍當然利害,不過現在不能亂用,得等到恰當的時機才行。」

  兩人一問一答,聽在身邊一群侍衛的耳朵裡,頓時個個一臉詭異,有的已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冼靈珠茫然不解,楊逸卻忽然醒悟這番對答確實容易讓人誤會,他狠狠地掃了身邊這群淫才一眼,淡淡地說道:「傳我命令,賞城下的猴子五百手雷。」

  「喏!」

  侍衛應聲而去,很快,城頭燃起了不少火把,只見宋軍搬上來一個個皮球大小的稻草團,每個稻草團裡包著一個手雷,將引信點然後,便直接著這些稻草團扔到城下。

  因連日大雨,城下積水已沒過腳面,有了這些稻草的包裹,手雷便不會直接落到水中。

五百個手雷扔下去,四面城牆頓時付出連綿的爆炸聲,並射的火光,翻騰的硝煙,讓整個戰場為之一滯;

  越軍黑壓壓的擠在城下,被炸死無數,他們手上的刀槍竹竿被衝擊波席捲而起,向四周彈射而去,間接又殺傷了不少越軍,有些斷肢殘臂被炸飛到城頭上來,焦黑的手指還在抽搐著,看得冼靈珠直想吐。

  這一番轟炸,讓城下為之一空,阮志順看在眼裡,胸口如同灌了鉛一般,他倒不是為沉重的傷亡心痛,而是擔心宋軍這樣轟炸會對越軍士氣形成致命的打擊。

  一支軍隊,不管傷亡多麼慘重,只要士氣還在,就還有勝利的希望。

  相反,如果失去了士氣,哪怕你有一百萬人也無濟於事。

  阮志順見此情景,只得下令鳴金收兵,他親自去巡視慰問那些傷兵,希望以此安撫一下軍心,當他看到一名士座大腿上插著一根竹竿時,阮志順心中不由一動。

  那竹竿應該是被手雷的衝擊波卷飛後刺入士卒大腿的,阮志順透過蒼茫的雨幕,向戰場四周望去,成片成片的竹林在風雨中起伏著……

  一個時辰之後,幾萬越軍再次湧向賓州城,巨大的喊殺聲仿佛隨時能把城牆摧毀,聽這聲勢,越軍士氣不但沒有因為剛才的打擊受挫,反而更加高漲。

  楊逸站在城頭,不禁大為驚訝,阮志順到底是神還是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讓越軍士氣突然高漲,甚至有沸騰之勢。

  隨著越軍越來越近,終於可以看清每個越軍手上赫然多了幾根兩三尺長的竹竿,楊逸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投槍」這兩個字來,不禁悚然一驚。

  數萬越軍哪怕每人擲出五根投槍,加起來就是三十萬之數。
匿名
狀態︰ 離線
417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53:59
第416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轟隆一聲,又一匹戰馬倒地不起,馬上士卒滾出兩丈遠,暈暈呼呼的剛爬起來,緊接著飛馳而過的戰馬踏飛的泥水便濺了他一臉,沒有一個同袍會停下來等他,甚至不會多望他一眼。

    倒地的士卒叫劉四郎,他抹去臉上的泥水,嘴裡罵罵咧咧、嘟嚷個不停,他不是罵飛馳而過的袍澤不理他,而是罵他的坐騎不爭氣,懊惱之極的他乾脆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草皮上,默默地看著一隊隊同袍飛馳而過,越去越遠。

    濃濃的烏雲壓在四周的山頂上,天地一片陰鬱,雨勢時大時小,偶爾會停一會兒,劉四郎獨自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坐騎,眼看是不行了,不禁十分心痛。

    他把馬上的乾糧有水解了下來,在路邊做了一個記號,然後拿著一塊油布走到幾十丈遠的芭蕉樹下,把油紙綁好用以擋雨。

    身上已經濕透,在馬上飛奔時不覺得怎樣,一停下來不禁渾身難受。他一下子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先是按楊逸所教,用力擦試自己身體,直到微微發熱,再從油布包裡取出一套乾爽的衣服穿上。

    像劉四郎這樣因戰馬累倒、滑倒掉隊的已經不下五百人了,大隊絕不會因為這些掉隊的士卒停下,劉武派了一都人馬跟在後面,每個掉隊的士卒只能等待後面的「收容隊」前來收容。

    楊逸只給了劉武十八個時辰,軍令如山。十八個時辰完不成任務,斬!

    因此哪怕只剩下一個人,劉武也只能毅無反顧的往前衝。貴州到邕州的路程不到三百里,若是在西北荒原,一天時間不難趕到;但在廣南這種山多路窄的地形,一天要急進三百里,絕對是艱苦卓絕的任務。

    劉武領頭,許威殿後,幾千騎兵快馬加鞭不下鞍,在迷茫的風雨中不停地飛馳,眼看天已近黃昏。一但天黑下來,就不可能這般飛奔了,劉武心中焦急萬分。

    為了給他爭取時間。賓州方面楊逸一定不敢立即使出殺手鐧,否則就有可能驚退阮志順,這種情況下面對七萬越軍的猛攻,賓州一定會有不小的傷亡。

    他望瞭望天色,對何然宗大聲問道:「此乃何處?離邕州還有多遠?」

    「回將軍,此地叫六景,離邕州還有七十里。」何然宗是貴州人,對這邊的道路非常熟悉,他的任務就是給劉武這支人馬做嚮導。

    還有七十里,現在人困馬乏。加上入夜的路黑難走,一夜時間未必能趕七十里啊!

    劉武回頭對身後的士卒大吼道:「兄弟們,加把勁再趕二十里,大帥在賓州正在用人命給咱們換時間呢,咱們多耽擱須臾。賓州那邊就不知要多死多少兄弟,跑,給我跑起來!大帥信任咱們,所以才派咱們執行這樣艱巨的任務,兄弟們,大帥說了。只要能按時完成任務,討交趾首功就是咱們的!快,快啊!」

    如劉武所想,賓州城下確實是以人命給他們換時間,數萬越軍如濤天巨浪捲向賓州城牆,楊逸剛剛看清越軍手上的投槍,立即大聲疾呼:「快躲到城垛下,快!快躲,敵人要擲投槍,快躲啊!」

    許多宋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見楊逸突然狂吼,反而愣愣地向他望來,楊逸衝進望樓,搶過一枝裝好彈的燧發槍,朝那些發愣士卒身邊就射,呯!槍聲響起,接著楊逸大吼不斷:「躲到城垛下去,快,敵人的投槍就要來了!快!」

    楊逸身邊的侍衛也紛紛向那些發愣的士卒奔去,甚至在拳腳加身讓他們躲避,那些士卒才悄然大悟,紛紛躲到城垛下,舉盾護著頭頂。

    城下的越軍已衝到二十步外,正在做最後的加速,一個個狂奔著,從城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猙獰的面孔了!

    只見他們衝過十步後,紛紛將手上那兩三尺長的竹槍狠狠地投出,竹槍騰空而起,發出陣陣的呼呼聲,剎時間,,天空被無數的投槍遮住,風雨不透。

    楊逸自己剛躲到城垛下,赫然發現一直跟在身邊的冼靈蛛正張大嘴巴,看著天空中讓人畢生難忘的壯觀景象,成千上萬的投槍騰空而起時,因為竹槍有手腕那麼粗,足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比萬箭齊發壯觀無數倍…….

    楊逸飛衝而出,將冼靈珠攔腰一摟,滾回城垛下,就在此時,無數的投槍越過城垛,如颶風捲來漫天的沙石,劈劈啪啪地打在城頭上…..

    落地的竹槍不住地彈跳著,楊逸背上被好幾根彈起的竹搶撞中,頓時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幾個侍衛這才反應過來,開始用盾牌遮住他的身體,盾牌上頓時如雨打芭蕉似的響個不絕。

    越軍的投槍一波接著一波,不斷飛向城頭,許多投槍直接釘入城內的空地上,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叢林,地上的積水甚至為之斷流。

    城頭的宋軍根本無法起身,哪怕舉著盾牌也不行,一支投槍的直接撞擊,就能把你的盾牌撞歪,緊接而來的無數投槍就會把你射成刺蝟。

    誰也沒料到阮志順沒了弓箭,會突然想起用投槍攻擊,十數萬支投槍如暴雨般呼嘯不止,幾乎將整個城頭埋住。

    好在敵人使用投槍時,自己也無法登城,宋軍總可以縮在城垛下,避開這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冼靈蛛被楊逸壓在身下,不知是害怕還是怎麼樣,酥胸劇烈地起伏著,俏麗的臉上佈滿了紅潮。

    楊逸一隻手壓在她的香臀下,手指都陷進了那深深的臀溝中,雖然隔著裙子,仍用感覺到她那翹臀上傳來的溫軟感覺。

    冼靈蛛敏感處被人觸及,又豈會不知?一種異樣的感覺剎時傳遍她的全身。身體很快熱得燙人。

    楊逸正要抽手,她卻先挪了一下香殿,「嘶!」楊逸不禁抽了一口冷氣,冼靈蛛這一挪,使楊逸的手背壓在一顆尖利的小石子上,疼痛難擋。

    他不由得用力一抬,抬起冼靈兒的臀部。然後抽手來看,只見手背上多了一個鮮紅的血印……就在這時,輪到冼靈蛛長長地抽了一口冷氣。剛才那份旖旎頓時消失無蹤。

    楊逸突然想笑,因為他已經猜到冼靈蛛倒吸冷氣的原因了,一定是自己抽手之後。冼靈蛛的香臀兒壓在了那顆尖利的石子上。

    「你怎麼這樣?」冼靈蛛不由得出聲討伐起來。

    「那你想我怎麼樣?繼續把手留在下面?」

    「你……」冼靈蛛臉上豔紅如火。

    楊逸真怕她一怒之下賞自己一隻毒蜘蛛,可越軍的投槍還在不餞地飛上城頭,根本沒法起身,他捲曲著身體極為難愛,須臾之後實在頂不住,只有壓在冼靈蛛身上,她雙峰上傳來軟綿綿的感覺,楊逸只好假作不知,避免倆人尷尬。

    整整過去了將近十分鐘,越軍的竹槍才停歇。楊逸起身一看,城頭落下的竹槍疊了好幾層,都快把趴在城垛下的人埋住了,城頭的宋軍躲避還算及時,死亡的不多。但有不少人被彈起的投槍刺傷,雖不致命,卻影響繼續戰鬥。

    夏軍投槍一停,立即又是數千把雲梯架到城牆上,一串串的越軍沿著梯子奮力往上爬,楊逸抓起一根落城上的投槍。這投槍是剛砍下來的生竹子,入手沉甸甸的,他衝到城牆邊,將投槍狠狠地擲下去。

    那投槍帶著呼嘯聲沒入一個越軍的小腹中,鮮血立即狂噴而去,中槍的越軍慘嚎一聲仰天倒下,雙手握著那竹槍不停地抽搐著,眼看是活不成了。

    城上的宋軍見了立即依樣學樣,紛紛拾起落滿城頭的竹槍往下投,一時間形勢逆轉,輪到城上落下投槍無數,可以說越軍投上來多少,宋軍就還回他多少。

    真個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方才宋軍有城垛可供躲避,城下的越軍卻沒有這麼幸運了,手上有盾牌的還可以略作遮擋,沒有盾牌的會死得非常慘。

    這種投槍一支足有一兩斤重,用力投出後削尖的一頭可以輕易刺入人體,就算只是被砸對,也能把人砸昏。

    成千上萬的投槍,速度比弓箭齊射還要快許多,再次把城頭上的天空遮擋得風雨難透,如黑雲般向城下的越軍罩去。

    城下傳來陣陣淒厲的的慘叫聲,一個個越軍頭破血流,哭爹喊娘地抱頭鼠竄,許多甚至被洞穿腹部,釘在地上,如竹籤上的烤老鼠,一**的打擊之下,越軍死傷比先前手雷轟炸時還要慘重。

    阮志順這回可謂是弄巧成拙,越軍把無數的投槍擲上城頭,雖然能給宋軍不小的殺傷,但這些投槍落到了宋軍手裡,卻給越軍造成了十倍的傷亡。加上宋軍不時扔下一些手雷,以增加聲勢,城下的場面慘得如九幽煉獄。

    阮志順終於不得不再次鳴金收兵,投槍是堅決不能用了,這根本就是在給送宋軍武器。

    天色漸漸黑下來,更讓阮志順擔心的是雨勢慢慢小了,天空雖然還是烏雲密佈,但天有不測風雲,誰知會不會突然來一陣風,把滿天烏雲吹散呢?真到那時,恐怕大勢去矣。

    阮志順無路可退,這一戰關係到大越國的生死存亡,只能勝,不能敗。

    讓士卒稍稍用過一些乾糧之後,阮志順再次下令連夜攻城,城上城下燃起了無數的火把,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晝。

    經過一天的努力,阮志順終於命人打造出了幾十部攻城車,此時也一併由越軍士卒推著,步步向賓州城牆壓去。

    除此之外,阮志順還命人利用夜色掩護堆土上城,丈餘高的城牆而已,上萬人一夜之間絕對能將土堆平城頭,到時就可以幾萬越軍就可以像決堤的洪水沖入城中……
匿名
狀態︰ 離線
418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54:25
第417章 萬雷轟頂

    阮志順行破釜沉舟之舉,邕州只留四千人馬駐守。

    守將阮平聽說劉武大軍直撲邕州而來,不禁大為緊張,派出探馬不停地斥探宋軍行蹤。得知劉武也不過幾千人馬後,才稍稍放下心來。這天還下著雨呢,宋軍火器不能使用,劉武憑幾千人馬想攻下邕州城,做夢!

    阮平讓四千守軍全部上城,滾石擂木準備了一大堆,打算一雪貴州兵敗之恨。

    結果劉武到了離邕州二十多里的邕寧縣,突然向北一折,拋下邕州不管,直撲崑崙關。

    邕州到崑崙關的道路是廣西主要的一條官道,四周的地勢也相對開闊,當年狄青和儂智高十幾萬大軍就是在這一帶決戰的。

    劉武幾千騎兵馳過泥濘的路面,踏得水花四濺,呼嘯著翻過一座座山嶺,所有的士卒都在咬牙堅持著,一天一夜了,除了偶爾讓戰馬休息一下,其餘的時間都在不停的飛奔。人還好些,跨下的戰馬大都疲憊不堪,大口大口地吐著熱氣。

    劉武總共才帶來四千五百人馬,到目前為止,已有將近一千人掉隊,比率達到了驚人的四分之一,可見這次長途奔襲是何等艱苦卓絕。若非這是一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精銳,根本不可能完成這樣艱難的奔襲。

    十六個時辰,劉武到達崑崙關的時間比楊逸規定的提前了兩個時辰。越軍修建的工事主要是防備來自賓州方向的攻擊,劉武他們卻突然從邕州殺來。速度之快比越軍傳信的斥侯有過之無不及。

    「殺!」

    剛剛衝到山下,劉武瞬息不停,躍下戰馬大吼一聲,提著刀當先殺上山去。身後的士足也紛紛棄馬登山,狂奔一天一夜,扔下上千同袍,為的就是這一刻。

    蒼茫的風雨中。三千多宋軍像一頭頭咆哮的猛虎,四五十丈高的山頭須臾即告翻越。

    山北面的兩千越軍還在帳篷裡躲雨,南面邕州在手。北面阮志順七萬大軍正圍攻賓州,處於邕州與賓州之間的崑崙關,此刻應該是最安全的。最不應該遭受攻擊的,這鬼天氣,誰願站在帳蓬外淋雨?

    等劉武他們從後面俯衝下來,越軍才愕然驚覺,每個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們第一個念頭就是邕州失守了,邕州失守意味著什麼?來不及想了,劉武他們已經咆哮著衝到,鋒利的鋼刀如閃電般劈下,頭顱衝天而起。熱血噴薄而出……

    許威更絕,一衝到便將那些帳蓬砍倒,把一部分未及逃出的越軍壓在下面,緊隨他身後的士卒刀槍齊下,對壓在帳蓬下的越軍亂砍亂刺。一蓬蓬的血液頓時將帳蓬染紅,這些越軍連敵人都沒看到,就成了刀下遊魂。

    倉促反應,面對的又是俯衝而下的殺神,許多越軍連武器都沒找到,就已經被砍翻在地。有的直接被撞翻,如同皮球一樣滾下山去,生死不知,山腰上到處是狼奔豕突的越軍,到處是淒厲的慘叫、垂死的嗚咽……

    毫無疑問,這是一邊倒的屠殺,劉武他們把這一天一夜所受的苦楚全都發洩在了越軍身上,若不是這些越軍還有用,估計留不下幾個活口了。

    除了幾百僥倖逃向賓州外,上千越軍做了俘虜,劉武一刻不停,立即讓人押著這些俘虜到山南去修築工事,以應對來自邕州方向的進攻。

    賓州方面,楊逸為免打草驚蛇,一直隱藏著實力,一天一夜來被越軍壓著打,多次攻上城頭,所有人無不憋著一口悶氣,包括楊逸在內。

    約定的時間一到,楊逸霍然拔刀,下令全面反擊,三軍接令,頓時虎嘯狼嚎,士氣直線飆升,終於可以放手一博了,終於可以給越軍狠狠一拳了,終於有機會活捉阮志順,領取一頭豬的獎賞了!

    一個個小木屋被搬上城頭,一箱箱子彈被撬開箱口,一支支燧發槍被剝開油布包裹,一支到火把燃起,一摞摞稻草包好的手雷被搬上城頭。

    而楊逸還特意下了一道看是無關緊要的命令,讓二十六部頭人上城觀戰。

    這些頭人來到城頭,只見風雨中電閃雷鳴,望樓中戰鼓聲摧天地,殺氣騰騰,風雲際會。

    城下的黑壓壓的越軍正在捨生忘死地攻城,突然間所有人都感到了氣氛有異,城頭的宋軍突然多了,濃濃的殺氣瀰漫四野,撲面生痛。

    他們不由得紛紛望向城頭,只見一個個稻草團從城頭飛落,就像天空突然下起了隕石雨,這景像他們見過,只是見過的場面比這小了近百數!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無數的死神飛臨頭頂……

    「快跑!」

    也不知誰先喊了一聲,聲音淒厲得像見了鬼一般,幾乎所有的越軍掉頭就跑,但是,來不及了。

    轟轟轟…….轟轟轟……

    風雷滾滾,爆炸聲聲,一團團火光衝起,交織成一片,讓城下瞬間形成了一片火海,一個個越軍被衝擊波捲起,肢殘身碎,血肉橫飛;

    楊逸從開封帶來三萬大軍,每個士卒配備四枚手雷,這回一次性竟投下兩萬枚,兩萬枚手雷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爆炸,這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無數的彈片打在城牆上,傳出劈劈啪啪的響聲,處於爆炸區的越軍就更不用提了,成片成片的倒下,幾無生理,城下瞬間被炸出一大片空白地帶。

    這浩大的場面,連城上的宋軍也為之堂皇結舌,一顆提到了嗓眼上,因為整個賓州城牆都在瑟瑟發抖,搖搖欲墜,隨時可能被震塌。

    不錯,楊逸就是要把越軍的膽炸破,讓他們終生難忘,讓他們今後見到宋軍就像老鼠見了貓。讓他們兩股打顫,讓他們屁滾尿流……

    兩萬枚手雷爆炸過後,整座賓州城籠罩在滾滾的硝煙中,根本看不到城下的敵人,以至於準備發威的燧發槍只能憑著感覺射擊。

    而這時,劉奉明、韓錚各率五千騎兵,刀已出鞘。森冷如月,一根根狼牙棒散發著猙獰的殺意,駐馬城門外。

    隨著南門和東門徐徐打開。一萬騎兵分成兩股,如兩條翻騰的巨龍,呼嘯著殺出城去。城外雨水血水滿地,濃濃的硝煙讓人看不清五丈之外的情形。

    被嚇破了膽的越軍正在逃離,突然感覺大地又開始顫抖起來,接著便看到無數的鐵騎從硝煙裡衝出,狂暴如怒龍,那飛揚的馬首,筆直的馬尾,無不顯示出那摧山倒海,一往無前的氣勢。

    幾萬越軍就像剛出狼窩,又入虎穴的兔子。嚇得面無人色,無不驚呼連連,抱頭鼠竄,然而就算他們使出吃奶的勁兒,又如何跑得過奔騰的戰馬?

    兩股騎兵就像兩股洪流。向著慌忙逃跑的越軍席捲而去,越軍就像被巨艦劈開的海浪,紛紛向兩邊翻滾,相互推擁,相互踐踏,只想遠離死神的威脅。

    劉奉明、韓錚他們揮舞著馬刀和狼牙棒。靠著戰馬的衝力,刀光劈過,斷臂飛舞,狼牙棒砸下,更是腦瓜爆裂,雨水沖不去濃濃的熱血,馬蹄聲,咆哮聲,傲笑聲,哭喊聲,慘嚎聲,聲聲如夜梟長啼,如野鬼嗚咽,如山崩於頂,如大河決堤,如沙暴呼嘯……

    隨著硝煙逐漸散去,站在城頭上可以看到劉奉明他們不停地交錯衝擊著,一次次鑿穿敵陣,一次次分割獵殺,越軍就像一群羊,被狼群驅趕著,分割著,只顧著奪路而逃。

    見些情形,楊逸立即下令城下餘下的兩萬人馬全部殺出城去。

    包毅、藍繼隆、關應欽各領一支人馬,從各門衝出,吶喊聲在山野間激盪,讓天地為之沸騰。

    越軍亡命逃奔,宋軍狂追猛殺,神仙也再難以挽回這種潰敗的局面。

    阮志順站在遠處的高坡上,靜靜地望著人間煉獄般的戰場,不言不動,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他的目光只餘下空洞的感覺,找不到任何焦點。

    從城下炸起滾滾天雷那一刻起,阮志順就知道自己敗了,楊逸明明想出了在雨中使用火器的法子,卻一直沒用……

    原來,這一切只是人家畫下的一個大餅,自己卻乾巴巴地跑來,想奪下這個大餅充飢。

    阮志順不言不動,身邊的侍衛卻再也呆不住了,撲嗵一下跪倒在阮志順面前,急聲勸道:「大帥,快走!咱們退回崑崙關,收攏潰兵,未必沒有再戰之力,大帥……」

    「走?往哪兒走?大軍完了,大越完了!咱們還能往哪兒走?」

    「大帥!大帥!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帥啊,大越不能沒有您,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大帥撤過崑崙關,咱們人馬就算少些,憑藉各處險關阻擊宋軍,楊逸未必就能亡我大越,大帥啊!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一群侍衛聲淚俱下,紛紛勸解著。

    阮志順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太天真了,楊逸故意掩藏實力,把咱們拖在賓州城下,為的是哪般?他根本就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哪裡還容得咱們逃回邕州?敗了,阮某千算萬算,最後還是敗了,大越敗了,敗得如此慘淡…….阮某無顏回去面對陛下,面大越百姓。爾等不必管我,自己逃命去吧,別往崑崙關逃,往西走八洞等部族的地盤,或許還能逃得一命。」

    「大帥!大帥……」

    「走吧!再不走就來不能及了!」

    那些侍衛回頭一看,果然,一支宋軍騎兵劈波斬浪地向這邊殺來,顯然,對方也知道這座高坡是阮志順的帥賬所在。侍衛們又勸了阮志順幾句,阮志順還是搖頭,便紛紛躍上戰馬向西逃去。

    殺上高坡來的是劉奉明的人馬,見阮志順孤零零地站在帥旗下,劉奉明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是越軍主帥。

    阮志順臉上毫無表情,冷冷地說道:「我就是阮志順,前頭帶路吧,阮某若不能親見楊逸一眼,死難瞑目。」

    劉奉明身邊一個親兵怪笑一聲答道:「當然,你想不見都難,我們還等著領肥豬過年呢!」

    聽了這句話,阮志順一個趄趔,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匿名
狀態︰ 離線
419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54:48
第418章 戰事未休思大治

    墨已磨好,紙已鋪開,這回是真的要寫戰報了,憑黃庭堅的才華,這本該是一揮而就之事,但他卻久久難以下筆,心潮起起落落,難以平復。

    他至今不明白,阮志順七萬大軍為何突然放棄守勢,奔襲賓州,就像故意來送死。

    而楊逸又是如何預知阮志順的心思,提前做好諸多準備,而且還派劉武千里穿插,搶奪崑崙關,讓阮志順七萬大軍成了甕中之鱉。

    仗都打完了,對於黃庭堅這種局外人而言,整個過程還像迷霧一樣,難以看清。

    黃庭堅心裡莫名感到一絲苦澀,楊逸說他運氣一向很好,因此幾年內連升十多階,高居三品大學士之位,難道這真的是楊逸運氣好嗎?

    黃庭堅長長吁出胸中的一口悶氣,以前他也自視甚高,十分瞧不起楊逸這種驟得高位之人,按歷代慣常,這種驟得高位之人,幾乎都是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輩。

    從桂州開始,除了聽到楊逸下了兩首魯莽的命令外,他就沒見楊逸做過什麼安排,在他想來,帶兵打仗,帥帳應該是眾將羅列,傳令兵頻頻進出,各種將令流水般發出,大軍不停調動,不停推進……

    但黃庭堅見到的並不是這樣,楊逸幾乎沒調動什麼軍隊,到賓州後除了去崑崙關佯攻一下,他就沒動彈過,自南征以來正式簽署的軍令還不到五條,什麼糧草後勤之事,他也很少過問,全交給手下將領來處理。

    每天反而忙於款待各部頭人,還收了個八洞的苗女做丫頭,楊逸所有的一切,在黃庭堅看來都與大軍主帥的形象相去甚遠。

    可偏偏士卒們對他景仰有加,再驕橫的將領到了他手裡都乖得像貓一般,連阮志順都主動上門送死。

    楊逸什麼也沒幹,轉眼卻滅了交趾十萬大軍……

    黃庭堅突然覺得無比荒謬,楊逸荒廢,自己荒謬,這個世界全都很荒謬。

    州衙大堂裡,楊逸望著堂下的阮志順,他臉色蒼白,但神情平靜,衣襟上有斑斑的血跡。

    「鬆綁!」

    楊逸淡淡地吩咐一聲,侍衛立即鬆去阮志順身上的繩索,總的來說,阮志順是個值得尊重的對手,雖然他敗了,但楊逸自認若是自己站在他的位子上,未必能做得更好。

    阮志順不為所動,仍舊平靜地看著他。楊逸年青,這一點他早知道,他甚至知道楊逸的生辰八字,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儒雅,一身儒衫,飄逸不凡,身邊站著個俏麗的苗女,不像三軍主帥,倒像出遊的富家公子。

    「聽說你要見我?」楊逸問道。

    「因為我對你瞭解得還不夠。」阮志順似乎答非所問。

    「你所能瞭解的,永遠是過去的我。」

    「但每個人總會有些習慣保留下來。」

    「這正是我一直努力要克服的,也是每個領兵之人要克服的。」

    「其實,你的習慣沒變。」

    「但天時地利人和不同,相同的習慣也會表現出不同的形式。」

    「所以我輸了!」

    楊逸笑笑,沒有接著說下去,其實他的招式算不上太高明,無非就是設局挖坑,反奸引誘,調虎離山,以逸待勞、關門捉賊這些計策的混合運用,說穿了一文不值。

    但在迷霧揭開前,這卻是個必殺之局。因為楊逸這些計謀都是根據戰場形勢,以及阮志順這個人的性格制定出來的。

    戰場形勢逼得阮志順不得不豪賭一把,他的性格也決定了他會鋌而走險豪賭一把。

    阮志順很快被帶下去由專人看押著,楊逸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他磨嘴皮,他更沒有在失敗者面前抖威風的習慣,那樣不但沒有必要,反而會讓人覺得淺薄無聊。

    每個人的對手永遠在前面,打倒了一個,又會有更強大的需要你去面對。人的一生要想不斷的前進,你的目光就要永遠盯著前方,而不是已經被你踏在腳下的對手,否則你注定也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這些道理很簡單,卻又最容易被人忘記,無數英雄好漢都折在這一點上,不是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人一但獲得成功,往往就難以控制自己。

    冼靈珠側頭看著他,苗家人沒有那麼多男女之嫌要避,姑娘們找對象通常是去歌圩裡對山歌,有點自由戀愛的意思。

    但總的來說她如今在楊逸面前老實多了,至少再不敢吹她八洞能把楊逸大軍打敗了。

    兩萬個手雷把城下的越軍炸得血肉橫飛時,她也在城頭觀看,至今心有餘悸。當然,感到驚懼的絕不止是她,當時楊逸故意讓二十六部頭人一齊上城觀看,用意不言自明。

    楊逸正要招包毅等將領議事,黃庭堅從二堂轉了出來,楊逸接過他遞上來的告捷文書仔細看了起來,黃庭堅文采斐然,寫份捷報不在話下。

    但楊逸看到殲敵數量這一條時,不禁笑道:「黃通判想來沒寫過捷報吧?這殲敵數量你要多報些才行,這算不上虛報戰功,因為朝廷接報時,通常都會削減一些,你如實報上去,朝廷還是會認為你有虛報成份,一樣會按慣例削減,我楊逸無所謂,但南征士卒到時恐怕會有所不滿。」

    隔行如隔山,黃庭堅以前從事的都是教育、修史方面的工作,還真不知道軍方這些慣例,他望了楊逸一眼,感覺楊逸沒有誑他後,才問道:「還望楊總管示下,這具體要報多少才合適,下官這就去修改。」

    「就多報一萬吧!」

    「下官領命。」

    其實虛報戰功在每朝每代都是常事,有些邊將殲敵五百,甚至敢報一萬,正因為這種現象普遍存在,朝廷往往會根據邊將的捷報削減一些數額。

    楊逸現在共計殲敵十萬,多報一萬,倒也說得過去,黃庭堅聽後也沒有再抵制,老實重寫捷報去了。

    隨軍以來,楊逸待他一直不錯,黃庭堅細細琢磨,隱約猜到楊逸為何要將他招到軍中了。

    楊逸很快將包毅、程節等人一起召喚進來,現在有一個問題確實讓人頭疼,那就是糧草補給。

    這場雨水連續下了幾天,到現在還沒有放晴,西江水位暴漲,水流湍急,廣州的糧草至今沒有運到。

    楊逸給阮志順的消息中,軍中缺糧這一條並非虛假。在還沒有給阮志順設局之前,賓州的口糧已經是減半供給了。

    現在補給問題解決不了,大軍就無法向南推進,加上共計俘虜了六萬多越軍,也是要張口吃飯的,這些可是難得的人力資源。可不能讓他們餓死了。

    這事已經迫在眉睫,成了首要解決之事。

    程節等人紛紛蹙眉思索對策,劉奉明先開口道:「總管,這次我軍俘獲了一千多頭大象,這些大象除了可用於作戰。聽說交趾平時更常用於運輸糧草,咱們何不也利用一下呢!」

    「不錯!不錯!」楊逸聽了連連頷首,這些大傢伙用於後勤運輸,可比車馬實用多了,若是一頭大象能運一噸糧草。一千頭就是一千噸,要是用人力運輸,往往糧草運到時,已經被運送的人吃去一半了。

    用大象既適合嶺南的地形,又可以大大減少這種消耗,楊逸不禁有些懊惱,當時可是打死了三四百頭大象呢,太可惜了。

    「劉奉明,你別的不用管,就負責帶這些大象東去運糧吧,一定要快,賓州的糧草供給只夠信用幾日了,再過幾日士卒們半飽恐怕都不能保證。」

    「喏,末將這就是去辦。」

    劉奉明退出,廣西經略使程節拱手問道:「楊總管,此番交趾損兵十萬,其國內已沒有多少兵力可抗衡王師,不知楊總管接下來有何打算,下官也好儘量配合。」

    楊逸輕輕敲了敲桌面說道:「軍事上已無須煩勞程經略,想必程經略也得知了,朝廷這次是打算徹底平定交趾,將交趾納入我大宋疆域,交趾可戰之兵加起來不過十一二萬,此次大半折在了廣南,軍事上平定交趾問題已不大,但這些土地和百姓收歸後,如何長治久安,這才是棘手之事。」

    「楊總管所言極是,不知朝廷對此有何安排,下官一定竭盡所能為國分憂。」

    「確實有很多事要程大人去做,歷朝歷代之所以對嶺南缺乏控制力,瘴癧實際上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嶺南山多路窄,交通不便所造成。為了嶺南能夠長治久安,同時讓民生富足起來,朝廷這次打算在嶺南修築一縱一橫兩條直道,縱者從長沙經桂州、柳州、賓州、邕州、直達欽州,然後在欽州興建一個大型港口,設置市舶司,允許外國商人前來欽州貿易。橫者從宜州經賓州、貴州、潯州、藤州、梧州、端州、直達廣州。」

    楊逸說到這,在坐的文官武將無不目瞪口呆,這兩條直道加起來不下於三千里,而且是在嶺南這種山區地形修築,其工程量之大,並不下於眼下的黃河工程,若是同時進行兩項浩大的工程,朝廷負擔得起嗎?

    楊逸笑了笑說道:「從今年起,朝廷歲入有望達破兩億五千萬緡,每年在嶺南投兩三千萬緡不成問題,至於工程所須的勞力,也已經有現成的幾萬俘虜,若全部平定交趾後,湊起十萬勞力不在話下。

    何況如今可用火藥開山取石,這就大大減少了修路的難度。朝廷也沒打算一年便修好,所有的工程都會量力而為,歲入多,則多投些錢,歲入少,則少投一些,爾等不必大驚小怪。

    這一縱一橫兩條直道一但修成,嶺南便是天塹變通途,今後朝廷可牢牢控制嶺南之地,此地的民生也必定得到極大的發展,於國於民,皆有大利,但要想完成這項工程,還須各位勞心勞力,盡職盡責才行。」
匿名
狀態︰ 離線
420
匿名  發表於 2013-10-29 16:55:16
第419章 捷報東京

    廣南捷報送達東京城,朝野再一次沸騰了,滿城百姓為此彈冠相慶,青樓酒館中聚滿了把酒狂歡的人群。

    楊逸率軍出征,大家早充滿了期盼,楊逸的名字在百姓心中可以說已經成了勝利的保證。有他在,大宋必勝。

    如今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他們樂意將這樣的捷報當成節日來歡慶。東京的小報不下百份,無不以大標題報導廣南大捷。

    而神奇之處在於,連黃庭堅這種身在賓州的人,對整個戰爭過程都迷迷糊糊,東京的小報卻分析得頭頭是道。

    把楊逸如何用反間計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如何挖坑誘阮志順來跳,如何千里奔襲、關門打狗……總之整場戰爭的過程都被這些小報分毫不差的分析了出來,當然,也添加了許多他們的想像。

    比如楊大學士能和大象交流,阮志順派大象來攻城,結果楊大學士和大象說幾句話,大象便乖乖的退回去了。

    再比如楊大學士借來風雨,讓阮志順以為有機可乘。再引天雷擊倒阮志順的帥旗,導致十萬越軍崩潰…….

    你別不信,不信你去看看楊大學士家,房頂上都裝著一根引雷的鐵線呢,據楊家的小廝說,那是楊大學士用來把雷電引入地下,避免劈到房子的,這還不足以說明楊大學士能控制天雷嗎?

    神奇的小報,沒有最神奇,只有更神奇。

    越神奇百姓們越是津津樂道。

    君不見,有許多大戶人家已經去楊府取經,爭相在自家房頂加裝避雷針了。

    當然,你若問楊大學士為什麼不引天雷直接劈死阮志順,這樣豈不更省事?那你一定被漫天的口水淹沒,被鄙視的目光射死。

    理由很簡單,沒見當初楊大學士是怎麼利用仁多保忠去勸降夏軍嗎?留著阮志順,想必楊大學士定有他的妙用,等閒人等豈能猜度得到?

    每次舉國歡慶的時候,也是章惇最為忙碌的時候。尚書省裡,捧著大摞大摞文牘的小吏進進出出,大宋的各種政令如流水般從這裡發出,各種資訊又以更快的速度匯集到這裡。

    要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及時處理清楚,多加幾個章惇也不夠使,因此他也只能抓大放小,先急後緩。

    廣南大捷,這只是軍事上的勝利,而軍事只是政治的延伸,對於章惇來說,廣南的之戰才剛剛開始。

    為了廣南的長治久安,當初楊逸尚未南征,朝廷就通過了開發嶺南的決議。一直以來,除了遼國外,困擾大宋的還有兩個國家,一是西夏,二是交趾。

    狄青南征儂智高,郭逵討伐交趾。再到楊逸率軍南征,每一次都是糜費億萬,細算來大宋在嶺南耗費的精力並不差於西夏多少。這種情形必須改善。

    而要加大對嶺南的控制力,關鍵在於改善交通。只有道路通暢了,才能改變目前嶺南山頭林立的局面。而且一但將交趾納入大宋疆土,加上與南洋的海貿越來越興盛,嶺南戰略位置的重要性就會突顯出來。

    嶺南一但開發出來,內部會對荊湘、雲貴等地產生巨大的輻射作用,外部會也有利於大宋對南洋各國控制,增加大宋的存在感和威懾力。

    當初楊逸一經提出開發嶺南的戰略佈局,立即就得到了章惇的全力支持,在章惇看來,無論是從軍事、政治、經濟哪方面看來,開發嶺南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尚書省裡不光有章惇一個大佬在,蘇頌、李清臣、蔡卞等人平時也都在尚書省坐班,戶部尚書蔡京夾著一疊文件匆匆進入尚書省,很快裡面就形成一個小形化的政事堂會議。

    各人據案落坐後,李清臣先問道:「蔡尚書,今年夏稅具體收入多少,戶部統計出結果來沒有?」

    大宋目前的賦稅仍分夏秋兩季交納,夏稅限七月初納畢,秋稅限十一月納畢。戰爭需要錢,戰後的開發計劃更需要錢,今年夏稅收入多少無疑就成了各人最關心的問題。

    蔡京打開一份文牘,輕咳一下答道:「各位相公,目前長江以南地區因路途遙遠,大部分夏稅帳款尚未送達京城,就目前長江以北所統計出來的數額,計有一億兩千一百六十二萬緡,這些稅款大部分已經押解進京,

    至於長江以南的稅款,本官倒有一個提議,朝廷可讓這些地方就近將稅款押解到杭州,再通過海路運往嶺南,只須將數目報備戶部就行,這樣可免去來回押解的耗費。」

    蘇頌頷首道:「蔡尚書此議甚善,大江之南的稅賦就近押解嶺南,這確實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耗費,本官認為當行。」

    章惇掃了眾人一眼,見大家都點頭認可,立即讓中書舍人林希擬好草詔送往拱垂殿給劉太后用璽。這就是章惇的行事風格,認準了的事絕不拖拉,雷厲風行。

    蔡京接著說道:「從戶部目前掌握的數據來看,若不出意外,今年歲入將有望達到兩億六千萬緡。將兩三千萬緡投到嶺南問題不大,另外,在欽州設市舶司之事下官建議盡快實行,同時大力鼓勵商人前往欽州經商,以緩解廣西物資缺乏的困境。」

    不管歷史上如何評判蔡京的忠奸,但他是個能臣這一點絕對不差,他在匯報情況之後,往往就會直接提出自己的建議,讓章惇他們選擇,這一點是非常難得的。

    聽了蔡京的話,他弟弟蔡卞答道:「鼓勵商人前往廣南經商自是應該,不過恐怕作用不大,自古以來百姓視嶺南如絕域,非蘭州、瓜州等可比,朝廷若是想以此減輕廣南邊軍的供給壓力,恐怕很難行得通,終究還得朝廷自己解決才行。」

    誰知章惇突然淡淡一笑道:「這倒未必!本官聽聞坊間百姓都在傳說楊大學士能呼風喚雨,有他坐鎮嶺南,百姓還怕什麼?」

    聽了這話,大夥都不禁笑了起來,坊間那些無稽之談這些大佬自然不會相信,但你管不得百姓相信啊!

    實際上章惇說這話並不完全是開玩笑,現在南征大軍在楊逸的帶領下,患上瘴癧的人並不多,也就是說,楊逸南征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有力的證據,證明瘴癧是可以防治的。

    既然可以防治,那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章惇的意思就是要加大宣傳力度,使百姓不再視嶺南為畏途,而要想宣傳效果更好些,拿楊逸來做做文章是個不錯的選擇,他都能呼風喚雨了,能消除瘴癧又有什麼奇怪?

    這叫物盡其用,人才其才,這麼好的資源可不能浪費了。

    至於將來楊逸會不會找他拚命,這個另說!

    李清臣輕蹙了一下眉頭說道:「南征的三萬禁軍平定交趾之後勢必要撤回,但廣南各將目前缺員極為嚴重,加上這次戰損近兩萬人,更是雪上加霜,朝廷必須盡快想法徵兵充實才行,否則楊逸大軍一回京,嶺南兵力就難以維持住局面。」

    一眾執宰聽了都不禁頻頻點頭,這次交趾之所以輕鬆攻破欽、廉、邕等州,正是因為廣西各將嚴重缺員,使得阮志順如入無人之境。

    但廣南之地,人口稀少,徵兵極為困難,否則當初也不至於每將缺員過半了。

    現在要想在嶺南就地徵兵,更是不可能,只能從他處想辦法了,這些都是極為緊急的事,因為嶺南要開發,十萬交趾俘虜在廣南修路,若不鎮以重兵,勢必會出大亂子,而士卒的訓練又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須盡快徵兵嚴加訓練,才可派到嶺南去。

    但問題從哪裡征?

    許將想了想說道:「新兵派去嶺南不適合,本官建議把荊湖及福建一帶的兵力調往嶺南,這些地方山川地形與廣南接近些,士卒能更快適合嶺南的生活。因此所造成的防區空白,再從其它地方徵兵加以充實即可。」

    正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許將話聲一落,蔡卞接著說道:「本官覺得朝廷還可以考慮從二十萬治河俘虜中挑選一兩萬表現好,誠心歸附大宋的人,充入嶺南軍中,這些人本是夏軍士卒,稍加訓練即可投入作戰,

    這樣做的好處在於,可能以讓二十萬俘虜看到朝廷的態度,只要表現好,朝廷便會優待他們,這對加強他們的工作積極性會有很大的幫助。同時這些人在廣南毫無根基,分散安插到各將之後,也不用擔心他們心存不軌,可謂是一舉兩得。」

    大宋用西夏俘虜治河已經一年多,而且接下來至少還有兩年時間,才能完成治河工程,給這些西夏俘虜一些刺激,一些希望,這是很有必要的,到廣南當兵相對於他們每天從事的繁重工作而言,無疑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這個政策一出台,必定會在二十萬黨項俘虜中引起強烈的反應,增加他們的工作積極性,在一定程度在提高治河進度是不成問題的。

    蔡京立即出來附和老弟,連蘇頌與連聲贊同。

    章扒皮淡淡一笑道:「此策可行,不過一次征兩萬太多了,就征五千吧!」

    在坐的都是人精,立即就明白章惇的意思,果然不愧是章扒皮啊!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12:1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