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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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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9 00:44:32
第580章 三軍之魂

    古北口外,十萬金軍如烏雲一般壓向長城,得知唐師運竟然下令倉促撤退之後,金軍更是士氣如虹,發出海嘯般的嗥叫聲,像是成千上萬的惡狼在長嚎,聲勢極為嚇人。

    城下萬馬奔騰而過,掀起黃塵翻湧如浪,黃塵之下,騰空而起的箭矢仿佛漫天的流星投向城關之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謝東升和三千宋軍舉著盾牌,縮在城垛下,就像一群正在忍受著暴雨侵襲的麻雀,箭頭打在鐵盾上,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轉瞬之間,城上便落滿了箭矢,有的釘在地上,就像地上突然長出了成片的荊棘。

    「起來!快起來,射!」

    金軍的第一波箭雨剛落,謝東升立即大吼著起身,幾千士卒霍然起身,同時張弓搭箭一氣呵成,漫天的箭雨帶著暴發的怒火,向城下的金軍罩去,奔騰的戰馬頓時有不少中箭撞倒,嘶鳴著翻滾出去;

    但與此同時,城下再次衝起烏雲般的箭矢,向城頭反擊而來,金軍人數眾多,反擊的箭雨黑壓壓的把陽光都遮住了,那氣勢仿佛瞬間就能把長城摧毀……

    幾輪箭雨之後,金軍才開始下馬攻城,謝東升他們點起火把,以手雷狂轟猛炸,古老的長城被爆炸聲震得陣陣發抖,城下沖起濃烈的硝煙,遮住了整個山頭,飛射的彈片擊在金軍身上,帶出一蓬蓬的鮮血,把城下掃出一大片的空白地帶。

    但金軍實在太多了,如海嘯起捲起的浪潮,後浪推前浪。而且長城不是城池,它的城牆無限的向兩邊延伸。謝東升三千人馬能守得了多長的一段?

    加上年久失修,此時的長城已處處崩塌,更不利於防守,金軍如水漫金山般卷上來,謝東升他們拼死還擊,終究是支撐不了多久。

    「撤!快撤!」一輪手雷扔下去後,謝東升再次大吼起來。

    幾千宋軍隨著他奪路而逃,衝下城牆之後,躍上早已備好的戰馬,紛紛向南奔逃而去。

    關口處堆砌的石塊很快就被金軍搬開,無數的戰馬衝入鮮血斑斑的長城,向謝東升他們逃離的方向追擊下去。

    到了這一步,完顏宗翰依然十分謹慎,他並沒有讓十萬大軍全部追下去。

    楊逸用兵極為詭詐,這個印象已經深深烙入了完顏宗翰腦海之中。雖然現在所有的跡象都顯示,宋軍確實如同一團散沙,奪路而逃,但完顏宗翰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自己率領六萬人馬暫時駐守古北口,讓銀朮可帶著四萬鐵騎負責追擊宋軍。

    在完顏宗翰看來,宋軍既然群龍無首,亂成一團,憑銀朮可四萬鐵騎足以取勝了,等擊潰了這三萬宋軍。掃清了前方一切障礙,他再率古北口的六萬大軍直取幽州不遲。

    而若這一切真的只是楊逸布下的陷阱,他駐兵古北口,一但有變,總能接應銀朮可撤退。

    再不濟,就算銀朮可中伏,全軍覆沒了,自己古北口這六萬大軍迅速撤出關外總不成問題。

    就這樣,追擊下去的只有銀朮可的四萬鐵騎,謝東升的一將人馬這回擔任著最艱巨的阻擊任務。

    雖然謝東升已經將王顯等人被貶,楊逸官復燕雲道行軍副總管,正從幽州趕來的消息告訴三千士卒,但在沒有見到楊逸之前,士氣仍然不高,誰能肯定謝東升不是拿假消息來安撫軍心呢。

    楊逸早已成為這支軍隊的靈魂,有他在,大軍就是苦戰到最後一人,或許也能堅持住,因為楊逸曾創造過許多神話般的戰績,他們對楊逸已經從崇拜進而演變成了迷信,迷信只要有楊逸在,就不可能會輸,迷信楊逸一定能帶領他們再創神話。

    但反過來,也正因楊逸在這支軍隊中的地位無人能取代,一但少了他,大軍就像失去了靈魂,指望他們能多高計程車氣是不可能,現在還能聽令於謝東升,沒有潰散已經不錯了。

    這一點事前楊逸也反復推敲過,士氣不高,等於人和已失,想要他們完成艱巨的阻擊延敵任務,就只有從天時、地利上想辦法了。

    現在不是風雪連天的季節,天時指望不上了。好在還有地利可以利用,古北口到密雲一帶地處燕山,層巒疊翠,峰回路轉,茂林起伏,可以說,這也是楊逸敢於佈下這驚天之局的依持所在。

    謝東升帶著三千人馬,利用峰巒峽谷,叢林溪澗,層層阻擊銀朮可,雖然不能真個擋住銀朮可四萬大軍,但拖延一下不成問題。而楊逸需要他們做的,也只是拖延一下而已。

    唐師遠帶著大隊人馬一路南奔,三軍惶然,亂得幾乎不成編制,再也找不到一點百戰精兵的模樣。

    如果唐師遠聽到金軍來襲,不下令撒退的話,就算沒有楊逸在,這支人馬依靠長城險隘,硬抗一下完顏宗翰十萬大軍應該也不成問題,但唐師遠「望風而逃」,此舉讓這支軍隊最後一絲勇氣也喪失殆盡了。

    唐師遠自己也是苦不堪言,他差沒讓心存怨氣的士卒用冷箭射死,但當初楊逸給他的命令就是這麼幹的,金軍到來,立即撤退,這樣一是可以讓大軍更快的與楊逸匯合,二來也為了誘敵深入,這樣才有足夠的時間關門打狗。

    但士卒不知道這些,唐師遠頂替楊逸出任主帥,本就遭恨了,現在還「望風而逃」,這樣的主帥教士卒如何不恨?

    近三萬人馬淒淒惶惶如喪家之犬,亂糟糟的逃到了密雲,已是人困馬貶,有少部分人連盔甲都扔了,甚至出現了數百逃兵,沒逃的也個個臉色灰敗,東張西望,生怕金軍隨後追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大軍前面的一個矮山上,突然沖上來一頭雄壯的白狼,躍到一塊大石上,仰天長嗥不止,那雄渾的嗥聲在山野間回蕩著,嗚嗚不息。

    快要崩潰的宋軍不由得都向矮山上望去,世上白狼本不多,而這頭白狼他們更是熟悉無比,許多人不禁失聲大叫出來:「白狼!白狼!」

    「快看啊!是白狼!」

    「是楊大學士的白狼王!是的,是白狼王!」

    這一頭白狼突然出現在矮山之中,那霸氣四射,猙獰畢露的樣子,讓潰逃中的士卒都不由得勒停戰馬,往山上指指點點,驚叫不止。

    很快,對面的山道那邊,傳來一串鏗鏘的鐵蹄聲,隨即一道黑影從山道那邊衝了出來,馬上之人一身金甲,腰掛新月寶刀,手上撐著一面鮮紅的大旗,那大旗因戰馬飛奔而獵獵翻卷著,可以清晰地看到旗面繡著的那個黑色的「楊」字。

    那匹神駿的黑馬朝大軍陣前直衝而來,悶鼓一般的鐵蹄聲敲打在每一個宋軍士卒的心頭;

    見此一人一馬、一狼一旗突然出現,近三萬悽惶的宋軍士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些人不禁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卻揉下來濕漉漉的一片。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一刻,許多鐵錚錚的漢子卻忍不住淚流滿面,沒有經過那種倉皇的逃亡,誰也無法理解他們為何如此激動。

    這一刻,他們就像受了欺負的孩子,突然看到了自己父母,突然找到了依靠,這種感覺讓他們忍不住想哭,放聲的哭。

    楊逸衝到散亂的軍陣前面,猛然一勒韁繩,烏雲蓋雪嘶嘶人立而起,他手上的大旗「咄!」的一聲飛出,狠狠地插在三軍陣前;

    烏雲蓋雪前蹄若未落地,他已霍然拔刀,森森的刀光遙指長空,青筋暴起的咆哮起來:「誰!願幫我撐旗!誰?」

    「我!」李一忠大吼著,含淚衝出,抄起地上的楊字大旗,站到馬背上用力的揮動起來。

    三軍士卒望著這面翻卷的大旗,瞬間如火山暴發一般,響起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每一個人都盡情地大喊著,盡情地發泄著,喊得青筋凸起,淚流滿臉。

    楊逸寶刀再指,三軍頓時靜默下來,隊形雖然還是那麼散亂,但那不動如山的氣勢已經開始凝聚成形,那眼神中的倉皇之色已經退去,一個個緊咬著牙關,緊握著刀柄,緊緊盯著楊逸。

    楊逸再次咆哮道:「我!楊逸!你們的統帥,回來了!」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抓緊你們的韁繩,握緊你們的刀槍,跟隨著我,去用敵人鮮血,洗刷你們逃跑的恥辱,去用席捲大漠的雄風告訴天下人,你們是戰無不勝的!」

    「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三萬人再次大吼起來,海嘯般的聲音在山間激蕩著,直沖雲霄。

    在這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中,那支百戰精銳,睥睨天下的雄師又回來了,其實,他們從未脆弱,他們剛才只是缺少一個靈魂。

    而這一刻,哪怕面前是百萬敵軍,他們也敢面不改色的席捲而去,摧山倒海,無堅不摧,百死不懼。

    楊逸望著這支士氣暴漲的雄師,心中也是感慨萬端。

    其實,他剛才想喊的是: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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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白登山突圍戰

    「大人,事情有些不妙,完顏宗翰並沒有追來。」

    「嗯?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是這樣,追擊謝東昇的,只有銀朮可率領的四萬金軍,完顏宗翰自己帶著六萬大軍駐留在古北口,並沒有一起追來。」

    「竟有此事?」

    聽了馬漢卿的稟報,楊逸心中大失所望,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鳥家奴啊!

    這傢伙年方二十,行軍作戰竟然這麼老辣,都到這份上了,他竟然還能忍住一舉奪取南京道的誘惑。

    這下子楊逸又開始頭大了,現在只有銀朮可四萬人馬追來,如果吃掉銀朮可這股人馬,完顏宗翰肯定會立即撤回關外;

    可是不吃掉銀朮可也不行,跟在自己後面盯梢的那些奸細已經被職方館滅口了,時間久些,完顏宗翰接不到回報,以他的心智,很快就能猜到出問題了;

    到時他更不可能追來,甚至會讓銀朮可緊急撤回去。

    真到那時,自己費盡心機佈下的這個局豈不成了笑話?

    怎麼辦?怎麼辦?

    楊逸眉頭緊鎖,努力地思索著。

    「報!大總管,謝將軍的人馬離咱們已不到三十里了。」

    「知道了,再探!」

    「喏。」

    聽到斥侯兵的稟報,楊逸暫時顧不得想對策了,立即下令大軍繼續往「潰逃」,這就是要放棄檀州和密雲縣了。楊逸只望此舉能打消完顏宗翰的顧慮,揮軍一齊追來。

    好在南京道名義上還不屬於大宋所有,否則楊逸這樣輕易放棄一州一縣,肯定要遭到朝中官員的彈劾,朝廷也必定要追究他失城陷池之責。

    一州一縣這個餌下得不可謂不重,完顏宗翰會不會上鉤,從而揮軍追來,這仍是個未知數。

    楊逸不敢再存任何僥倖,所以辦法還是得想,他不眠不休地苦思冥想。頭髮都快想白了,依舊未能想出一個妥當的對策,

    李一忠、唐庚等文官武將也跟著一起想,但每當楊逸問及,他們都是搖頭歎氣,沒一個人能想出引誘完顏宗翰南下的好計策。

    留給楊逸的時間不多了,一兩天之內,完顏宗翰接不到細作回報他的行蹤,之前做的種種安排就白費心機了,甚至將淪為笑柄。

    此事差點沒把楊逸折磨得崩潰,整個人顯得憔悴無比……………

    ※※※※※※※※※※※※※※※※※※

    西京道方面。隨著夜色漸黑,白登山上下瀰漫著一種臨戰的凝重氣氛,讓人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烏刺馬里知道宋軍為什麼白天沒有強攻白登山,因為白登山易守難攻,宋軍強攻的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打算把自己困死在白登山上。

    折可適和苗授也知道烏刺馬里為什麼白天不突圍,因為宋軍同樣是騎兵,白天突圍要先忍受燧發槍巨大的殺傷。還要承受兩萬宋軍鐵騎不停的追殺,能否突圍根本就是個未知數;

    所以烏刺馬里一定會選擇在晚上突圍,利用夜色掩護,再來幾回真真假假的誘敵,這樣才有機會成功突圍。

    一個白天時間,雙方都在緊急地準備,精心地算計。白登山西面是大同城,東面是采涼山,采涼山屬陰山餘脈,山峰峭拔,高寒異常,冬夏積雪。

    也就是說,烏刺馬里的大軍要快速突圍,實際上只能選擇南北兩個方向。

    折可適他們在南北兩面做了大量的準備,設置了三層阻擊線,挖了大量的陷馬坑、壕溝,布下了大量拒馬樁、鐵蒺藜。

    苗授鎮守南面,折可適鎮守北面,東西兩面也各佈置了一千人馬佈防。

    二更時分,一輪鉤月掛在東山上,夜色蒼茫,遠遠望去,四周的山影就像一頭頭巨獸蟄伏,似乎隨時會暴起將天地吞掉。

    白登山上的營寨悄悄打開來,巴爾斤貼帶著四千人,束馬銜枚,摸出了大寨,黑暗中影影綽綽,只能看到無數黑影在移動,稍遠一點就很難判斷到底有多少人馬出寨。

    巴爾斤貼幾千人馬剛下山,便被宋軍的偵騎發現,這些偵騎都帶著一種竹哨,尖銳的哨聲頓時刺破了夜色,遠遠的傳開。

    巴爾斤貼不再掩飾行藏,大吼著率軍向北面殺去,十里外一處相對狹窄的山隘前,無數的火把亮聲,折可適帶著一萬宋軍嚴陣以待,刀槍齊出,弓張劍拔。

    巴爾斤貼他們的戰馬四蹄雖然用布包裹過,但極速奔跑起來,仍會讓大地陣陣震盪,沉悶的蹄聲有若悶雷一樣,讓人心頭發麻。

    「殺………」

    夜色中暴出無數狼一般的咆哮聲,巴爾斤貼率領的鐵騎在平野上奔騰而去,以一種自殺式的、無比悍烈的方式衝向宋軍的阻擊帶;

    黑暗中只見無數的灰影狂衝而來,如同一道黑色的魔流,洶湧澎湃。

    他們無視地上的鐵蒺藜、拒馬樁,無視壕溝陷阱,一匹匹戰馬把拒馬樁撞飛,發出陣陣轟隆之聲;

    那些戰馬把拒馬樁撞飛的同時,自己也轟然倒地,發出慘厲的悲鳴,屍體落入陷阱、壕溝之中,瞧那樣子,巴爾斤貼竟是打算用屍體鋪出一條逃亡之路來了。

    這種毅無返顧的、自殺式的突圍方式,看得北面的宋軍也不由心中發悚,在折可適的指揮下,一排排燧發槍火舌暴噴,呯呯的槍聲彷彿死神的呼嘯,在黑夜裡交織著,咆哮著……..

    對面的衝來的人馬一排排的撞倒,但夜色掩蓋了那血腥的慘景。

    淒厲的嚎叫、如雷的喊殺,反而會讓心底的野性和殺意更加暴烈;

    巴爾斤貼的人馬陣陣撞倒的同時,也有不少衝過戰友屍體填平的壕溝。以弓箭漫射反擊,一陣陣的箭雨離弦而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最後再中黑夜中閃出,射入宋軍的身體,讓北面的宋軍也不斷傳出慘厲的叫聲。

    巴爾斤貼眼看宋軍的陷阱壕溝太多,一聲令下,幾千人飛快躍下戰馬,然後一刀刺在馬股上,空馬悲鳴著踢飛鐵蒺藜。衝向壕溝,衝向陷阱,繼續用它們的屍體鋪著血路。

    巴爾斤貼騎兵變步兵,踏著血肉鋪出的道路向宋軍衝殺而去,折可適一生歷經無數大戰,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自殺式的戰爭,眼前慘烈的景象讓折可適心頭都為之震動;

    宋軍的壕溝共挖了三道,巴爾斤貼的人馬硬生生用屍體填平了兩道,彷彿他們根本不是人。根本沒有思想,更不會害怕。

    他們前赴後繼、不斷發出餓狼一樣的咆哮聲衝來。一排倒下,另一排踏著戰友的屍體繼續前衝,那種悲壯的場面,慷慨赴死的氣魄,讓阻擊的宋軍震撼了!

    北面在廝殺,南面更加慘烈,巴爾斤貼四千馬殺向北線不久,烏刺馬里和斡格魯率領一萬多人馬立即衝向南面;

    他們同樣是以無邊悍烈之勢衝向宋軍,同樣是以屍體鎮平一個個陷阱、一道道壕溝。在槍林彈雨中徒步衝向對面的宋軍,人人不知生死為何物,就像一群機械,一群殭屍………

    浪潮般的喊殺聲撕裂了夜空,火光迷離,人影幢幢、陰魂飄飛,子彈呼嘯如雨。箭矢騰起如蝗,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匯流成河。

    一萬多匹戰馬、七千多人的屍體鋪出一道血肉之途,宋軍殺得手都軟、心都顫了。烏刺馬里帶著剩下的三四千人徒步衝向宋軍時,許多宋軍竟不由自由的後退起來。

    苗授這頭西北狼心中雖然也被敵烈大軍的自殺之舉深深的震撼著,但狼就是狼,他接連砍殺了近十個後退的宋軍,厲聲咆哮如雷:「用手雷快炸他娘的,把這些傻子炸成肉末,炸!快炸……..」

    不錯,宋軍還有手雷,在苗授的咆哮聲中,一串串的手雷不要錢一般扔出,烏刺馬里所部根本不知臥倒躲避,數百個手雷在宋軍陣前爆出一團團的烈焰,一條條斷肢殘臂被拋上半空,一具具屍體被炸成焦黑;

    數百個手雷在宋軍陣前形成了席捲一切的風暴,烏刺馬里在爆炸中慘死,斡格魯被炸得不成人形,倖存的敵烈部士卒被一團團火光,一聲聲巨響震得不辨東西南北……..濃濃的血腥味和肉香味被夜風吹來,讓人幾乎為之窒息。

    就在南北兩面拚殺得最慘烈的時候,赤貼兒帶著一千人馬突然出在東面的采涼山下,防守這邊的宋軍一經發現,立即加以阻擊;

    這裡道路崎嶇,易守難攻,守在這邊的宋軍足有一千人,憑借地形優勢,哪怕烏刺馬里全軍而來,一時也別想突破。

    赤貼兒也不過一千人,就更別想了,一遇阻擊立即倉皇潰退,搶來的金銀財寶扔了一地。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眼看赤貼兒如喪家之犬逃回,一千宋軍再也經不住地上那些金銀財寶的誘惑,紛紛衝出來搶奪;

    就在他們搶得亂成一團的時候,赤貼兒再度殺回來,這回不光是他的一千人馬,還有敵古烈率領的四千人馬早就等在黑暗中,也一併殺將出來;

    正在搶奪財寶的宋軍倉促迎戰,被敵古烈的鐵騎一衝而潰;

    敵古烈不敢多做停留,與赤貼兒帶著五千人馬迅速踏上采涼山崎嶇的山道;

    回頭望望,南北方向的減殺聲還在陣陣傳來,敵古烈和赤貼兒眼中不禁為之濕潤。

    這次烏刺馬里、斡格魯、巴爾斤貼以及整整一萬五千人,以自殺式的攻擊,為敵古烈這五千人馬換來了活命的機會;

    烏刺馬里他們願意去死,是希望家人能活。

    他們的家人還在斡難河等著他們,他們若是全軍覆沒,家人就得淪為別人的奴隸。

    為了能讓敵古烈這最精銳的五千人馬能突出重圍,為了讓家人能活下去,烏刺馬里和一萬五千部眾毅然赴死,以命換命。

    想起這些,不光是敵古烈和赤帖兒,逃出生天的五千人馬無不低聲飲泣,他們再回頭望幾眼,然後在敵古烈的率領下,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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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楊逸之死

    楊逸放棄檀州和密雲縣,招回了謝東昇那一將負責阻擊延敵的人馬,帶著三萬大軍繼續向南「潰逃」。

    此舉還是沒能消除完顏宗翰的戒心,他的六萬人馬依然駐留在古北口,絲毫沒有南下的意思。

    楊逸不眠不休,苦苦思索對策,頭髮都快白了。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完顏宗翰再久些沒接到細作回報自己的行蹤,肯定會起疑,想他南下就更不可能了,甚至銀朮可這四萬人馬也會立即撤回去。

    到了那種地步,楊逸不但白白丟了囤積在古北口的大量輜重物資,丟了檀州、密雲,這種無謂的折騰也會對軍心造成嚴重的打擊,士卒對他的崇拜和迷信也會隨之崩裂,今後想再讓他們指哪打哪可就難了。

    無論如何,楊逸不願承受這樣的結果,大軍快要「潰逃」到牛欄山了,楊逸還是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完顏宗翰竟然這麼狡猾,古北口堆積如山的糧草丟給他了,檀州和密雲丟給他了,這傢伙的戒心竟然還是沒有完全消除;

    這回若不能滅掉這傢伙,一但讓他撤回關外,那就更不用說,脫過一次鉤的魚兒,你更別想他再上鉤,今後只怕會被他折騰死在遼闊的草原上。

    楊逸眼眶深陷,臉上長出了胡茬,騎在馬上搖搖欲墜,憔悴得要死…………

    「漢卿,快來,我要死了。」楊逸腦中靈光一閃,禁不住突然低吼起來。

    「大人,您怎麼了?」馬漢卿衝過來,憂心忡忡地詢問。

    「漢卿,我要死了,快,把李一忠他們給我叫過來,我有事吩咐。」

    「大人……..」

    「快去!咱們時間不多了。」

    「喏。」

    李一忠等文官武將很快被招集過來,楊逸讓親衛禁守四周,對李一忠等人好一番吩咐。

    很快,就在牛欄山前,之前在密雲發生過的「胡漢三回來了」的戲碼再次上演。上次是真實的,這回是演給金軍斥侯看的,楊逸就是要告訴銀朮可,我楊逸回來了,重掌三軍了。

    這戲碼一演完,楊逸立即下令三軍掉轉馬頭,氣勢洶洶地向北殺去。

    銀朮可輕鬆拿下檀州和密雲,聲勢如虹,他的任務就是對三萬宋軍窮追猛打,所以他在檀州和密雲幾乎沒有停留。率軍又繼續狂追下來。

    只是古北口到牛欄山一帶為燕山南麓,山巒起伏,宋軍幾千人馬利用山巒溝澗不時阻擊一下,便他一直沒能追上宋軍大隊。

    對此銀朮可感覺既正常又不正常,正常的是,誰逃跑時都會派出少量軍隊阻擊追軍,這是每個為將者都會幹的事,

    不正常的是,負責阻擊他的三千宋軍明明不堪一擊。在地形對他們非常有利的情況下,一遇到金軍強攻立即就逃,這說明他們軍心渙散,可偏偏從古北口一路南來,這三千人馬又沒有潰散。

    銀朮可雖然還是揮軍猛追,但心中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的軍事才能並不差於完顏宗翰,甚至更加老煉,他也漸漸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幾萬大軍滾滾向南的同時,銀朮可令偵騎四出,察看周邊五六十里範圍,確保不會有任何伏兵。

    金軍快追到牛欄山的時候,前方突然有斥侯狂奔回來,遠遠就大喊道:「銀朮可將軍,大事不好,楊逸…….楊逸回來了。」

    「怎麼回事?快說清楚。」銀朮可心中一驚,厲聲喝問起來。

    「銀朮可將軍,小的親眼看到,楊逸從南面趕回來了,他重新掌握了指揮權,宋軍士氣大振,現在正隨著楊逸向我軍殺回來,銀朮可將軍,宋軍來得太快了,離此已不足十五里。」

    「什麼?十五里?」

    「是的,銀朮可將軍。」

    「該死,怎麼不早點回報,快快………..」快怎麼樣,銀朮可沒有喊出來,度過初期的驚愕之後,他很快鎮定下來,腦子飛快的分析起眼前的局勢。

    細想之下,銀朮可反而暗鬆了一口氣,最可怕的敵人是你看不見的敵人,楊逸若是一直不出現,反而會讓人提心吊膽;

    現在楊逸真的出現了,帶著三萬人馬殺奔自己而來,這更是好事,這說明沒什麼陰謀了,宋軍在南京道就六萬人馬,幽州一萬,榆關兩萬,古北口三萬,現在楊逸和三萬宋軍都在前方,那麼就說明絕對不可有另有埋伏。

    宋軍的燧發槍雖然利害,但在這燕山山麓之中,憑藉地形以及兵力優勢,銀朮可自信能與楊逸拚個旗鼓相當;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打不過,自己也派少量兵力斷後,大隊迅速撤往古北口,這絕對不是難事。

    既然如此,楊逸正面來攻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銀朮可迅速讓眾將穩住了大軍,然後有條不紊地撤退,最終退到一個叫青龍峽的地方,在河北岸命人用石塊壘起工事,準備先利用河流消耗一下楊逸的兵力,挫一挫他的銳氣。

    楊逸率三萬大軍追到青龍峽,見銀可術不知死活,竟想憑藉一條不大的河流阻擊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身披黃金甲,手提新月寶刀,衝到陣前大吼道:「將士們,金賊想憑一條小河擋住咱們,你們怕了嗎?」

    「不怕!」三軍將士頓時齊聲大吼起來,聲動天地。

    楊逸繼續咆哮道:「將士們,順著我長刀所指,讓去金軍看看,什麼叫摧山倒海!」

    「摧山倒海!」

    「摧山倒海!」

    「摧山倒海!」

    ……

    等宋軍士氣被鼓舞得洶湧澎湃之時,楊逸才下令李一忠那一將燧發槍兵前衝,直衝到臨河地帶,然後列隊舉槍;

    在將領的號下,槍口一排排火焰噴薄而出,呼嘯的子彈向河對岸的金軍掃射而去;

    中彈的金軍慘叫著倒地,有的被幾顆子彈同時擊中,腸穿肚爛,整個人倒飛出去,把身後的同伴撞翻一片。

    銀朮可在得知會仙嶺的戰鬥經過後。他就一直在思索如何對付宋軍的燧發槍。

    這一刻見手下傷亡慘重,真正見識了宋軍燧發槍的威力後,他立即命令士卒用那種一人高的巨盾在軍陣前面組成一道盾牆,兩三個持一盾牌,用力頂住;

    宋軍的子彈擊在鐵盾上,乒乓亂響,但極少能將鐵盾擊穿,而且子彈的彈道是直的,金軍躲在巨盾之後,子彈就無法射到他們。

    銀朮可一見這一招奏效,心中暗喜,命金軍士卒持盾步步推進,直到河邊,然後鐵盾後面的金軍張弓引箭,向河對面的宋軍漫射。

    楊逸見銀朮可竟早有準備,北岸的金軍組成了一個個盾陣,這種鐵盾大概是特製來對付子彈的,別說燧發槍用的鉛彈了,恐怕就是後世的銅彈頭也很難擊破。

    燧發槍齊射收交甚微,這讓楊逸更是怒火中燒,他策馬飛奔,親自衝到陣前喝退槍兵,你銀朮可不是仗著弓箭可以拋射嗎,比弓箭我軍就怕你不成?

    在楊逸喝令之下。燧發槍兵退去,換上一萬弓箭手,衝到岸邊,隨即黑壓壓的箭雨騰空而起,如同遮天蔽日的烏云。向北岸的金軍罩去;

    一時間就讓北岸長出一大片荊棘,這下金軍的巨盾失效,一批批的金軍慘叫著倒在箭雨中,銀可術不甘示弱。命大隊壓上,準備與宋軍隔河對射。

    而就在這時。南岸退去的燧發槍兵再次出現在弓箭手的兩翼,燧發槍射程遠,根本無須逼近,只聽如同年關上的鞭炮聲起,北岸金軍立即一片片的倒下;

    他們身上的皮甲或許能擋住弓箭,但絕對擋不住子彈,加上他們排出的是密集型陣列,宋軍的子彈幾乎沒有落空的,一排排的金軍被射倒,慘厲的嚎叫迴蕩在山野間,讓北岸如同鬼域。

    銀朮可一著不慎,又吃了楊逸的大虧,連忙下令撤退。

    楊逸心懷大暢,躍馬揚刀,衝到河邊催促著宋軍立即渡河追擊。宋軍在他的號令之下,嗷嗷叫著衝入河中。

    銀朮可為了不讓大軍崩潰,這時壓在後面指揮阻擊,為了給大軍爭取到撤退的時間,後陣的金軍以陣陣的箭雨,拚命阻止著渡河的宋軍,雙方的箭矢在天空交織成幕,蔚為大觀。

    突然,南岸傳來陣陣的驚叫聲,銀朮可尋聲望去,看到一身黃金甲的楊逸,脖子上赫然插著一支流矢,鋒利的箭頭已經他脖子後面穿出,鮮血浸紅了一身。

    楊逸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雙眼圓睜,身體抽搐兩下便直挺挺的摔落馬下,一群群的宋軍厲聲悲嚎著,衝向楊逸的屍體,場面一片大亂。

    這條河面不過七八丈寬,這一幕銀朮可看得清清楚楚,那箭頭已經從楊逸脖子後面穿出,不管是誰,中了這樣一箭也絕對活不了。

    宋軍主帥被流矢奪去性命,頓時大潰,衝入河中的掉頭便跑,只有兩翼的燧發槍手離得遠,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還在不停地射擊著。

    銀朮可幾乎忍不住仰天狂笑,楊逸仗著自己的盔甲精良,箭矢難傷,多次來的陣前鼓舞士氣,這回好巧不巧被流矢射穿脖子,銀朮可看得真真切切,楊逸絕對不可能再有命在。

    南岸的宋軍呦哭聲聲,抬著楊逸的屍體亂糟糟的開始撤退。

    銀朮可立即下令金軍停止撤退,後陣變前陣,渡河向宋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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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三軍縞素戰猶酣

    一日之間,三萬宋軍盡縞素,慟哭聲聲動山嶽。

    巨大的招魂幡在走在隊伍的前頭,唐庚走在招魂幡下,一面撒著紙錢,一面淒聲誦著招魂詞: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

    歸來歸來!不可以久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

    三軍聽著這淒切的招魂詞,望著招魂幡後面那個由數十士卒合力抬著的巨大靈柩,更是哭得山川震眩,百鳥驚飛。

    誰能想到連滅兩國,威震天下的楊大學士,就這麼被一支流矢奪去了性命。

    生命是脆弱的,這一刻還是生龍活虎,下一刻可能就得魂歸地府。

    三萬宋軍一路慟哭,行至牛欄山時,後面的斥侯飛奔而來,衝到李一忠身邊大聲秉報道:「李將軍,銀術可又追來了,離我軍已不足十里。

    李一忠霍然拔刀,怒斬而出,將路邊一棵手腕粗的樹木斬斷下來,發陣陣的嘩啦之聲。

    他縱馬到軍前,大吼道:「將士們,楊大學士屍骨未寒,銀術可緊追不捨,該殺!將士們,現在我命令你們,將楊大學士的靈柩抬到前面的山頭上,讓楊大學士最後一次看著你們作戰,看你們如何擊潰來犯之敵,看你們還是不是戰無不勝的雄師!」

    「報仇!」

    「報仇!」

    「報仇!」

    ………

    在三萬宋軍的怒吼聲中,那個巨大的靈柩被抬上了前面的山頭,招魂幡被山風吹得橫飛捲揚。

    銀術可帶軍一路追擊,他本以為楊逸一死,宋軍必定大潰,豈願放過這樣的機會;

    然爾當他追到牛欄山下去,只見山上招魂幡漫漫飄拂,紙錢飛舞,接著三萬宋軍從對面的山口開出。很快在山下列出森然的陣形;

    萬馬齊喑,三軍縞素,一股蕭煞之氣瀰漫在天地間,空氣彷彿也凝固了,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連金軍的戰馬都不敢再高聲嘶叫。

    銀術可見此情形。為之大驚。

    主帥喪命,三軍易潰是不錯,但此刻銀術可卻不由得想起一個詞:哀兵必勝。

    牛欄山下這處平地寬不過十里,雙方共計七萬大軍擠在十里寬的平地上。彷彿兩隻蛐蛐被放進了一個小陶罐裡;

    銀術可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之前楊逸給他和完顏宗翰的壓力太大,大得讓他們步步小心,如履薄冰,所以楊逸一死。心神便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人也變得大意了。

    事實再一次證明,戰爭容不得大意,哪怕大意一點,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不等銀術可多想,宋軍已經靜默著壓上來,除了沉悶的馬蹄聲,再沒有別的一點聲息,但那沉重的壓力。卻如泰山壓頂一般。

    銀術可立即明白,自己四萬人馬若不盡快衝上去,與宋軍絞殺在一起的話,將會死得很慘。

    他不再猶豫,將四萬大軍一分為三。正面八千人馬,左翼一萬,右邊兩萬兩千人。

    銀術可這個佈陣是根本宋軍陣形、及前面的地形迅速做出的決定,宋軍的燧發槍兵位於中間。銀術可在中路布下八千人馬,根本就是打算用來喂宋軍燧發槍的。

    左側一萬人馬也只是用於牽制。重拳放在右翼是因為這邊的地形略略傾斜,金軍這邊高,宋軍那邊低,正合騎兵俯衝。

    銀術可非常明白,只要能衝入宋軍陣形,宋軍的燧發槍就失去作用,甚至不如燒火棍好使,用八千人馬來吸引燧發槍的火力,足夠為右側的突破贏得寶貴的時間了。

    兩軍幾乎是同時衝出,金軍人人厲聲嚎叫著,就像無數的野狼在衝向獵物,準備張牙舞爪的撕咬。

    宋軍則絕然相反,每個人都是紅著雙眼,緊咬著牙關,沉默著不發一言;

    只是那握刀的手過於用力,青筋已經凸起,全身的力氣都以貫注其上,只等暴然劈出的那一刻;

    每個士卒都緊緊盯著前面的敵人,他們知道身後的山上,招魂幡還在飄拂,楊逸的英靈還在守望著他們,等著看他們把敵人輾碎的那一刻。

    幾萬鐵蹄敲打在地面上,讓人感覺彷彿是地龍在翻身,巨大的轟鳴聲被四面的山峰阻擋回來,有如天崩地裂一般,滾滾的黃塵遮天蔽日,讓視線為之模糊。

    最先發難的是宋軍中路的燧發槍兵,兩千五百人分來三排,每排八百人,剩下一百人是那些槍法最好的,他們不作估定的排射,而是選擇所有射程之內的敵軍將領進行點射。

    敵軍才衝入六百步距離,八百顆子彈就帶著悲憤的怒火噴薄而出,清脆的槍聲扣人心弦,從這一刻起,金軍中路的八千人馬一排排地倒下;

    一匹匹狂奔的戰馬撞倒時,巨大的衝力使他們連人帶馬翻滾出去七八丈遠,淒厲的悲鳴聲此起彼伏;

    從六百步衝到三百步,在連綿不斷不槍聲中,這段路上幾乎堆滿了屍體;

    距離越是接近,金軍的死狀越是慘烈,有的金軍被數槍同時爆頭,整個腦袋炸裂開來,腦漿血水飛灑如雨,墜落的屍體立即又被接踵而來的鐵蹄踐踏成肉餅……..

    地上的人屍馬屍阻礙了金軍的衝鋒,使他們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而宋軍的槍聲卻變得更加密集,一排排的火焰噴出,呼嘯的子彈一茬一茬地收割著金軍的性命,八千金軍根本沒能衝入兩百步,就已經被地上的屍牆弄得零亂不堪。

    銀術可還是低估了「哀兵」的戰力,不光是中路死傷慘重,就是他用作重拳突破的右路大軍,也彷彿撞上了山巖一般;

    沉默無聲的宋軍就像一部冰冷的機器,在劉老虎的率領下,悍不畏死的衝入金軍陣中。

    劉老虎緊咬著牙緊,怒睜著雙眼,接敵一刻長刀狂劈而出,刀光如長虹貫日一般,將一個金軍將領攔腰劈成兩斷。花花綠綠的腸子飛淺而出,纏到劉老虎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瞬間變成了地獄裡出來的魔鬼。

    緊隨他身後的宋軍無不沉默著,力貫雙臂,刀光如練飛舞。這台巨大而冰冷的殺人機器帶著楊逸的目光。帶著無限的哀怨和悲壯,如雷電一般劈入金軍的大陣;

    所過之處,攪碎無數的斷肢殘臂,攪出一地的血肉。在這等沉默的殺戮面前,金軍的嗥叫聲漸漸小,很快變成了嗚咽,變成了慘嚎。

    而沉默的宋軍哪怕是死,也堅持不出一聲。他們沉默地殺人,沉默地被殺,就是死也沒有人發出哪怕一點聲音;

    這種凝重的沉默,讓所有的金軍心頭發涼、打顫。讓他們感覺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群冷血的魔鬼;

    有些人不禁抬頭向對面的山頭望著,楊逸死了,但他的靈魂並沒有散去,山上的招魂幡還在飛舞著,彷彿楊逸正在揮動著手臂。指揮著山下這群冷血的魔鬼、進行一場無情的屠殺。

    右路的重拳尚且不得寸進,左翼的一萬金軍更慘,被宋軍一力壓著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這個時候,中路的八千金軍已經死傷過半。面對如此慘重的傷亡,沒人有膽再往前衝,而是潰不成軍的向四面奔逃;

    很快他們又見識了什麼叫鐵軍,李一忠一聲令下。所有燧發槍兵收槍上馬,拔出長刀。同樣以一種沉默的狀態衝殺而出。

    李一忠這一將共有三千人馬,五百人沒有裝備燧發槍,槍手下馬作戰時,這五百人負責看管戰馬,同時作為槍手的替補;

    而一但收槍以冷兵器作戰,他們就會與隊友形成一台完整的殺人機器,這一刻,三千人同樣沉默著狂衝而出,只有那如雷的鐵蹄聲,彷彿他們的怒吼。

    銀術可再一次失算了,他顯然沒料到,李一忠這幾千人上馬便能變成最強悍的騎兵,那摧枯拉朽的氣勢比左右兩路宋軍有過之無不及;

    中路的金軍本已潰散,此時被李一忠這一將人馬殘暴的犁過,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沿途的金軍掃得一個不剩,然後一往無前的朝銀術可的帥旗殺去。

    這黑虎掏心的一拳,使得左右兩翼的金軍目瞪口呆,銀術可身邊只有兩千人馬,如何擋得住這悍烈的一擊,金軍從大嘩變成大潰,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

    而銀術可還在努力著想穩住大局,他親率兩千人向李一忠迎擊而來,李一忠沖在隊伍的最前面,此時不覺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山岡,山上的招魂幡還在招展,紙錢還在飛舞;

    風中彷彿又傳來那熟悉的暴喝聲:「李一忠!」

    「喏!」

    李一忠條件反射一般,瞬間抽出三箭,三箭連珠,呼嘯著向銀術可的帥旗射去,那帥旗本就因逆風被吹得向後彎著,這三箭暴射而至,入木三分,讓這面帥旗瞬間折斷。

    銀術可幾乎不經腦子,立即撥轉馬頭,向一邊斜衝出去,然後轉頭狂奔而逃。

    「撤!讓大軍快撤!」他一邊逃,一邊讓身邊的親兵吹響撤退的角號。

    銀術可再明白不過,金軍本就快要全面崩潰了,這帥旗再一折斷,便是大羅神仙也阻擋不了崩潰之勢了。

    潰敗的金軍想要逃脫不並容易,兩軍鏖戰的這處平地方圓不過十里,而無論是南面還是北面的山口都不寬,宋軍在後面無情地追殺著,奪路而逃的金軍擠在山口處,形成一個塞子塞住了山口;

    宋軍追來,狂砍猛殺,逃不出去的金軍要嘛抱頭回竄,要嘛跪地求饒,真正能逃得出去的,不過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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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4 01:19:17
第583章 三軍縞素戰猶酣

    一日之間,三萬宋軍盡縞素,慟哭聲聲動山嶽。

    巨大的招魂幡在走在隊伍的前頭,唐庚走在招魂幡下,一面撒著紙錢,一面淒聲誦著招魂詞: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

    歸來歸來!不可以久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虎豹九關,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

    三軍聽著這淒切的招魂詞,望著招魂幡後面那個由數十士卒合力抬著的巨大靈柩,更是哭得山川震眩,百鳥驚飛。

    誰能想到連滅兩國,威震天下的楊大學士,就這麼被一支流矢奪去了性命。

    生命是脆弱的,這一刻還是生龍活虎,下一刻可能就得魂歸地府。

    三萬宋軍一路慟哭,行至牛欄山時,後面的斥侯飛奔而來,衝到李一忠身邊大聲秉報道:「李將軍,銀術可又追來了,離我軍已不足十里。

    李一忠霍然拔刀,怒斬而出,將路邊一棵手腕粗的樹木斬斷下來,發陣陣的嘩啦之聲。

    他縱馬到軍前,大吼道:「將士們,楊大學士屍骨未寒,銀術可緊追不捨,該殺!將士們,現在我命令你們,將楊大學士的靈柩抬到前面的山頭上,讓楊大學士最後一次看著你們作戰,看你們如何擊潰來犯之敵,看你們還是不是戰無不勝的雄師!」

    「報仇!」

    「報仇!」

    「報仇!」

    ………

    在三萬宋軍的怒吼聲中,那個巨大的靈柩被抬上了前面的山頭,招魂幡被山風吹得橫飛捲揚。

    銀術可帶軍一路追擊,他本以為楊逸一死,宋軍必定大潰,豈願放過這樣的機會;

    然爾當他追到牛欄山下去,只見山上招魂幡漫漫飄拂,紙錢飛舞,接著三萬宋軍從對面的山口開出。很快在山下列出森然的陣形;

    萬馬齊喑,三軍縞素,一股蕭煞之氣瀰漫在天地間,空氣彷彿也凝固了,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連金軍的戰馬都不敢再高聲嘶叫。

    銀術可見此情形。為之大驚。

    主帥喪命,三軍易潰是不錯,但此刻銀術可卻不由得想起一個詞:哀兵必勝。

    牛欄山下這處平地寬不過十里,雙方共計七萬大軍擠在十里寬的平地上。彷彿兩隻蛐蛐被放進了一個小陶罐裡;

    銀術可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之前楊逸給他和完顏宗翰的壓力太大,大得讓他們步步小心,如履薄冰,所以楊逸一死。心神便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人也變得大意了。

    事實再一次證明,戰爭容不得大意,哪怕大意一點,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不等銀術可多想,宋軍已經靜默著壓上來,除了沉悶的馬蹄聲,再沒有別的一點聲息,但那沉重的壓力。卻如泰山壓頂一般。

    銀術可立即明白,自己四萬人馬若不盡快衝上去,與宋軍絞殺在一起的話,將會死得很慘。

    他不再猶豫,將四萬大軍一分為三。正面八千人馬,左翼一萬,右邊兩萬兩千人。

    銀術可這個佈陣是根本宋軍陣形、及前面的地形迅速做出的決定,宋軍的燧發槍兵位於中間。銀術可在中路布下八千人馬,根本就是打算用來喂宋軍燧發槍的。

    左側一萬人馬也只是用於牽制。重拳放在右翼是因為這邊的地形略略傾斜,金軍這邊高,宋軍那邊低,正合騎兵俯衝。

    銀術可非常明白,只要能衝入宋軍陣形,宋軍的燧發槍就失去作用,甚至不如燒火棍好使,用八千人馬來吸引燧發槍的火力,足夠為右側的突破贏得寶貴的時間了。

    兩軍幾乎是同時衝出,金軍人人厲聲嚎叫著,就像無數的野狼在衝向獵物,準備張牙舞爪的撕咬。

    宋軍則絕然相反,每個人都是紅著雙眼,緊咬著牙關,沉默著不發一言;

    只是那握刀的手過於用力,青筋已經凸起,全身的力氣都以貫注其上,只等暴然劈出的那一刻;

    每個士卒都緊緊盯著前面的敵人,他們知道身後的山上,招魂幡還在飄拂,楊逸的英靈還在守望著他們,等著看他們把敵人輾碎的那一刻。

    幾萬鐵蹄敲打在地面上,讓人感覺彷彿是地龍在翻身,巨大的轟鳴聲被四面的山峰阻擋回來,有如天崩地裂一般,滾滾的黃塵遮天蔽日,讓視線為之模糊。

    最先發難的是宋軍中路的燧發槍兵,兩千五百人分來三排,每排八百人,剩下一百人是那些槍法最好的,他們不作估定的排射,而是選擇所有射程之內的敵軍將領進行點射。

    敵軍才衝入六百步距離,八百顆子彈就帶著悲憤的怒火噴薄而出,清脆的槍聲扣人心弦,從這一刻起,金軍中路的八千人馬一排排地倒下;

    一匹匹狂奔的戰馬撞倒時,巨大的衝力使他們連人帶馬翻滾出去七八丈遠,淒厲的悲鳴聲此起彼伏;

    從六百步衝到三百步,在連綿不斷不槍聲中,這段路上幾乎堆滿了屍體;

    距離越是接近,金軍的死狀越是慘烈,有的金軍被數槍同時爆頭,整個腦袋炸裂開來,腦漿血水飛灑如雨,墜落的屍體立即又被接踵而來的鐵蹄踐踏成肉餅……..

    地上的人屍馬屍阻礙了金軍的衝鋒,使他們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而宋軍的槍聲卻變得更加密集,一排排的火焰噴出,呼嘯的子彈一茬一茬地收割著金軍的性命,八千金軍根本沒能衝入兩百步,就已經被地上的屍牆弄得零亂不堪。

    銀術可還是低估了「哀兵」的戰力,不光是中路死傷慘重,就是他用作重拳突破的右路大軍,也彷彿撞上了山巖一般;

    沉默無聲的宋軍就像一部冰冷的機器,在劉老虎的率領下,悍不畏死的衝入金軍陣中。

    劉老虎緊咬著牙緊,怒睜著雙眼,接敵一刻長刀狂劈而出,刀光如長虹貫日一般,將一個金軍將領攔腰劈成兩斷。花花綠綠的腸子飛淺而出,纏到劉老虎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瞬間變成了地獄裡出來的魔鬼。

    緊隨他身後的宋軍無不沉默著,力貫雙臂,刀光如練飛舞。這台巨大而冰冷的殺人機器帶著楊逸的目光。帶著無限的哀怨和悲壯,如雷電一般劈入金軍的大陣;

    所過之處,攪碎無數的斷肢殘臂,攪出一地的血肉。在這等沉默的殺戮面前,金軍的嗥叫聲漸漸小,很快變成了嗚咽,變成了慘嚎。

    而沉默的宋軍哪怕是死,也堅持不出一聲。他們沉默地殺人,沉默地被殺,就是死也沒有人發出哪怕一點聲音;

    這種凝重的沉默,讓所有的金軍心頭發涼、打顫。讓他們感覺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群冷血的魔鬼;

    有些人不禁抬頭向對面的山頭望著,楊逸死了,但他的靈魂並沒有散去,山上的招魂幡還在飛舞著,彷彿楊逸正在揮動著手臂。指揮著山下這群冷血的魔鬼、進行一場無情的屠殺。

    右路的重拳尚且不得寸進,左翼的一萬金軍更慘,被宋軍一力壓著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這個時候,中路的八千金軍已經死傷過半。面對如此慘重的傷亡,沒人有膽再往前衝,而是潰不成軍的向四面奔逃;

    很快他們又見識了什麼叫鐵軍,李一忠一聲令下。所有燧發槍兵收槍上馬,拔出長刀。同樣以一種沉默的狀態衝殺而出。

    李一忠這一將共有三千人馬,五百人沒有裝備燧發槍,槍手下馬作戰時,這五百人負責看管戰馬,同時作為槍手的替補;

    而一但收槍以冷兵器作戰,他們就會與隊友形成一台完整的殺人機器,這一刻,三千人同樣沉默著狂衝而出,只有那如雷的鐵蹄聲,彷彿他們的怒吼。

    銀術可再一次失算了,他顯然沒料到,李一忠這幾千人上馬便能變成最強悍的騎兵,那摧枯拉朽的氣勢比左右兩路宋軍有過之無不及;

    中路的金軍本已潰散,此時被李一忠這一將人馬殘暴的犁過,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沿途的金軍掃得一個不剩,然後一往無前的朝銀術可的帥旗殺去。

    這黑虎掏心的一拳,使得左右兩翼的金軍目瞪口呆,銀術可身邊只有兩千人馬,如何擋得住這悍烈的一擊,金軍從大嘩變成大潰,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

    而銀術可還在努力著想穩住大局,他親率兩千人向李一忠迎擊而來,李一忠沖在隊伍的最前面,此時不覺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山岡,山上的招魂幡還在招展,紙錢還在飛舞;

    風中彷彿又傳來那熟悉的暴喝聲:「李一忠!」

    「喏!」

    李一忠條件反射一般,瞬間抽出三箭,三箭連珠,呼嘯著向銀術可的帥旗射去,那帥旗本就因逆風被吹得向後彎著,這三箭暴射而至,入木三分,讓這面帥旗瞬間折斷。

    銀術可幾乎不經腦子,立即撥轉馬頭,向一邊斜衝出去,然後轉頭狂奔而逃。

    「撤!讓大軍快撤!」他一邊逃,一邊讓身邊的親兵吹響撤退的角號。

    銀術可再明白不過,金軍本就快要全面崩潰了,這帥旗再一折斷,便是大羅神仙也阻擋不了崩潰之勢了。

    潰敗的金軍想要逃脫不並容易,兩軍鏖戰的這處平地方圓不過十里,而無論是南面還是北面的山口都不寬,宋軍在後面無情地追殺著,奪路而逃的金軍擠在山口處,形成一個塞子塞住了山口;

    宋軍追來,狂砍猛殺,逃不出去的金軍要嘛抱頭回竄,要嘛跪地求饒,真正能逃得出去的,不過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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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1:16:15
第584章 敵人的敵人便是盟友

    哈桑今天已經五十二歲,頭髮微微斑白,顴骨很高,下顎的鬍子短而粗,如同一根根鋼針,讓他整人看上去彷彿石雕一般。

    哈桑的全稱叫哈桑‧桃花石‧博格達汗。平時黑汗國百姓皆稱之為桃花石汗。

    桃花石一詞意為中國,或指漢人。

    哈桑以中國之王自稱,除了對東方的嚮往外,未嘗沒有渴望躍馬中原之意。此刻他正坐在烏玉河西岸的的大帳裡,接待來自金國的使者。

    完顏吳乞買一身風塵僕僕,他受命帶兩百護衛,一人三騎,日夜不停奔赴黑汗,好在他今天只有二十五歲,生於白山黑水之間,長於馬背之上,即便如此,趕到扎瓦時,也是渾身痠痛了。

    但他還是努力地收起疲態,臉色沉穩而平靜,他身為大金國的諳班勃極烈,地位僅次於完顏阿骨打,這次由他親自出使黑汗國,可見金國對此的重視程度。

    哈桑對完顏吳乞買沉穩的表現不由暗暗讚許,看來金軍迅速崛起並非幸至,他淡然問道:「楚王殿下這次來找本大汗,不知有何貴幹吶?」

    完顏吳乞買未及回答,大帳外突然衝進一個黑汗將領,撲到哈桑面前大聲報導:「大汗,宋軍的手雷太過可怕,我軍傷亡慘重,大汗,讓士卒們退下來歇息一下吧………….」

    誰也沒料到,頭髮微斑的哈桑動作竟是快如閃電,他霍然拔出新月彎刀,刀光一閃而逝,那跪在前面的將領瞬間人頭落地,鮮血直噴到哈桑腳下。

    哈桑抽出一塊雪白的絹子,一邊擦拭著寶刀上的血跡,一邊平靜地對帳下吩咐道:「傳我旨意,讓喀麥將軍接替瓦爾特裡繼續率軍攻城,本大汗再給他一萬人馬,兩天之內。不能攻下于闐城,瓦爾特裡就是他的榜樣。」

    帳下的傳令兵連忙去傳令,幾個衛士由忙上前來把瓦爾特裡的屍體抬走,同時換上一張乾淨的地毯。

    「楚王殿下可以接著說了。」哈桑臉上不帶絲毫波動,彷彿剛才他什麼也沒做過一樣。

    而完顏吳乞買也差不多。彷彿什麼也沒看到。他正色地答道:「我這次趕來拜見大汗,想必大汗也能猜到我的來意,在此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常言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宋國這幾年國勢蒸蒸日上,先滅西夏,再滅交趾,如今又糾集西域各部,向大汗開戰。宋國侵佔西域的心思已昭然若揭,甚至可能像盛唐時期一樣,兵指河中也不奇怪,真到哪時,只怕天下之大,也無大汗容身之處啊!」

    哈桑端起金樽,向完顏吳乞買邀飲一杯,然後微笑說道:「楚王只怕是誇大其詞了吧,我黑汗國不是西夏。任人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而且中土離此遙遙萬里,宋國想要侵佔西域,恐怕沒那麼容易,再者。遼國敗亡,宋國正忙著搶佔北方的土地,只怕一時顧不上西域這邊了,楚王該為金國擔心才是啊。」

    「大汗。咱們也不必相互較勁了,對於咱們兩國來說。如今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宋國想與我大金爭奪遼國的疆土不錯,但如今種建中幾萬大軍已經佔有于闐以東之地,可見宋國絕不會放棄西域;

    若是我大金避其鋒芒,退守金山以北,宋國將上京以南的土地盡數納入懷中之後,下一個會看上誰,大汗心裡應該再清楚不過,到時大汗自信能擋住宋軍百萬雄師嗎?」

    「楚王不必多言,你只說說,咱們兩國怎麼合作。」

    聽到哈桑這話,完顏吳乞買暗舒了一口氣,現在大金草創,民心未附,宋國咄咄逼人,兵鋒盛極一時,若是不能說服黑汗全力牽制宋國,大金單獨應對宋國恐怕不容易,這就是完顏吳乞買趕來西域的原因。

    「大汗,種建中利用大汗削弱各部,大有一併侵吞之意,各部豈能沒有怨恨在心,只不過他們地小民弱,敢怒不不敢言而已,不瞞大汗,來此之前,我已經去西州拜會過毗伽布的斤亦都護。」

    哈桑聞之大為好奇,不禁問道:「楚王殿下去見過毗伽布的斤?」

    「不錯,西州回鶻這次中了種建中借刀殺人之計,損失慘重,我去將其中利害關係向毗伽布的斤一說,毗伽布的斤已經瞭然,宋國遲早會對西州下手,只是一直以來,大汗似乎也對西州虎視眈眈,西州若是與宋國交惡,則受兩面夾擊,大汗可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毗伽布的斤願意與咱們一道結盟?」

    「呵呵,毗伽布的斤除非願意被宋軍吞併。」

    哈桑聞聲大喜,若是西州回鶻願倒戈,意義不同凡響,宋國現在的精力被牽制在遼東,瓜州等地的兵力又大部分被種建中帶出,整個河西走廊的防守極為空虛;

    若是此時西州回鶻突然倒戈,則立即能長驅直入,攻取瓜沙等州,甚至奪取整個河西走廊也並非不可能。

    真到那時,種建中這兩萬孤軍陷在于闐,與宋國萬里阻隔,必潰無疑。

    到那時吐蕃諸部及黃頭回鶻這些牆頭草,一定也會跟著倒戈。

    如此一來,黑汗不但能奪回于闐等失地,甚至還能與各部瓜分河西走廊,到時各部都得罪了宋國,便只有擰成一股繩共同抗擊宋國隨後的反撲,而黑汗遠在各部之後,還用擔心什麼?

    想到這些,哈桑欣然說道:「楚王殿下果然高明,本大汗這就派人前往西州,只要毗伽布的斤願意結盟,本大汗不但保證今後不再侵犯西州,而且願將龜茲以西的土地還給毗伽布的斤。」

    「哈哈哈,大汗果然是爽快之人,大汗或許不知,為了說動毗伽布的斤亦都護,我大金甚至將杭愛山以西的大片土地割讓給了毗伽布的斤。」

    哈桑聞之含笑不語,完顏吳乞買看似慷慨,其實不過是慷他人之慨,現在金國忙著應付宋國都來不及,勢力還遠遠沒有觸及杭愛山,說是把杭愛山以西原遼國上京道的土地割讓給西州。不過是因為金國無暇顧及這極西之地而已。

    不過這樣一來,毗伽布的斤得了如此多好處,加上擔心將來被宋軍吞併,想不倒戈都難了。

    西州回鶻一但倒戈,玉門關附近的瓜沙等州兵力空虛。必定失守。進而有可能導致整個河西走廊盡失,到時候宋國就有戲看了。

    哈桑和完顏吳乞買在烏玉河以西的大帳裡密謀,烏玉河以東的于闐城下,這時卻是殺聲震天。箭矢交織如雨。

    種建中站在城西的望樓裡,看著城下的黑汗大軍高喊著真主安拉的名字,潮水般撲向城牆,哈桑再次將攻打于闐冠以聖戰的名義,黑汗士卒在真主的召喚下。悍不畏死的發動著一輪又一輪的攻城戰,彷彿永不知疲憊一般。

    種建中手上只有一萬八千馬,這幾天鏖戰下來,又傷亡了兩千多人,而隨著哈桑親臨,黑汗國各地的大軍被源源不斷地調來,城下至少扔下了近兩萬具屍體,但攻城的大軍反而越來越多。如今哈桑總兵力已不下於六萬。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要命的是。城中信奉天方教的百姓趁黑汗大軍攻城正緊之時,不斷叛亂,放火破壞,使得宋軍內外交困;

    雖然砍殺了很多叛亂之人,但依然沒有震懾住這些被真主洗腦之後的信徒。除非下令屠城,否則這種叛亂總是禁之不絕,這對宋軍的士氣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種建中當初奔襲于闐時,能攜帶的軍資本就不多。如今經過多番鏖戰,手雷剛剛用光了。子彈也所剩無幾,種建中早以命令燧發槍兵退出城防戰,負責城內的治安。

    現在守城戰已經完全是以冷兵器作戰,這進一步增加了宋軍的傷亡。

    還有一件事讓種建中頭痛,那就是城中的糧草將盡,去年冬于闐剛剛被吐蕃諸部大軍攻陷一次,城中物資被掠奪一空,事隔幾個月,種建中再度攻取于闐,城中物資短缺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于闐城所在的位置有些特別,夾在烏玉河與白玉河之間的一個三角地帶,現在別說黑汗大軍日夜攻城,就算鬆懈些,宋軍要掠奪物資的話,也必須渡過其中一條河,這就增加了許多難度。

    姚古帶著一萬各部援軍,行至于闐東面的克里雅城,被哈桑派出八千人馬加以阻擊,如今被困於克里雅城竟不得寸進。

    不是姚古無能,實在是各部聯軍被打怕了,遇上黑汗大軍就心驚膽顫,姚古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帶著這群熊兵,也只能望洋興嘆。

    如今他只得派人回約昌城,將駐守那裡的兩千宋軍調來增援。

    至於約唱城怎麼辦,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

    克里雅與于闐城的聯繫被切斷,姚古不知道種建中是否在謀劃反擊戰,但姚古知道若是沒有一兩千宋軍在手,他就什麼也做不了,現在能保住克里雅城不被攻破就已經不錯了。

    于闐離大宋實在是太遠了,加上現在大宋正在進行北伐大戰,對西域無暇顧及,加上之前種建中把各部整得太慘,姚古他們現在不但缺兵,而且缺少武器糧草;

    若用正兵與哈桑硬耗,就算獲勝,也只能是慘勝,看來必須再出奇兵才行啊!

    但這奇兵怎麼出,姚古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來。

    而此時,哈桑的使者已經向赴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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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關門打狗

    燕雲十六州。

    「燕」指的是燕山以南的幽薊地區。

    「雲」指的就是大同周邊地區。

    秦漢兩朝開始在大同一帶置雲中郡,唐置雲州,遼國佔有雲州後,至遼興宗時設西京,乃稱雲州為大同府。

    這一刻,大同南門外,四萬宋軍陣形森然,旌旗獵獵,這是宋軍第一次出現在大同城下,剛趕到大同不久的章楶在折可適的攙扶下,慢慢走下馬車;

    他不時還咳幾下,顯然肺部淤血還沒有完全滌清,步態也有些蹣跚。但四萬將士沒有一個敢露出不耐的神色,這不光因為章楶是燕雲道行軍大總管,更因為他赫赫的戰功;

    楊逸還未出仕之前,章楶與折可適這對搭檔,就曾以一萬大敗西夏十萬大軍過,平夏之時,河套方面的戰役也大都是由章楶指揮的。

    章楶身體雖然尚未痊癒,但作為行軍大總管,來接管大同府是必須的,而後面的戰事將主要由楊逸負責,需要他做的也不多了。

    折可適將他扶著軍前,大同南門很快就在他們面前徐徐打開,西京留守耶律大慶帶著幾十個西京官員,徒步而出,臉上的神色有些灰敗,畢竟大同府一交出,遼國五京就全部丟完了。

    但他也明白,憑大同城內兩萬惶惶之兵,多作抵抗也只是枉送性命,別說宋軍兵強馬壯,就算宋軍不來,讓烏刺馬裡多攻打幾日,大同城估計就守不住了。

    折可適取出耶律明斡的聖旨,當著西京眾官的面,大聲念起來。

    聖旨上廢話不少,但主要內容只有一個,讓西京官員配合宋軍行事,行什麼事沒說,但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當初楊逸留著耶律明斡,其作用現在已經突顯出來。否則大同府官員就算要投降,也勢必還要做做樣子,抵抗一下,爭取一個忠義之名;

    宋軍攻打大同,會讓大同陷入戰火之中。同時失去大義的名份。還耗時費力。

    而耶律明斡的作用絕不限於大同城,今後收復整個遼東之時,耶律明斡這張牌還可以反覆的打,其妙用無窮。

    可以說只要把耶律明斡捏在手裡。大宋就開始掌握著大義之名,誰反抗宋軍就會被劃入叛賊的名單。

    折可適把耶律明斡的聖旨念完,耶律大慶帶著西京官員叩拜接旨,隨即章楶要求耶律大慶將城中兩萬遼軍先開出城來,耶律大慶也老老實實的照做了。

    遼軍出城之後。章楶並沒有要求他們解甲,只讓他們暫時在城外紮營,很快他們將隨折可適的兩萬騎兵北出,接收整個西京道,誰不服,就收拾誰,另外就是隨時接受楊逸的調遣,一同討伐金國。

    在章楶一聲令下,兩萬宋軍步卒踏著堅實的步伐。在大同百姓那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列隊進入大同城,從這一刻起,大同城將正式由宋軍接管。

    ***

    銀術可帶著近萬逃出生天的潰兵回到檀州,好在宋軍並沒有追來。他總算可以歇口氣了。

    這次他是徹底失算了,以為楊逸死後,宋軍失去了主心骨,自己追兵一到。宋軍必定潰不成軍;

    結果卻是撞到了鐵板上,潰不成軍的竟然成了自己。

    他迅速派人將詳情秉報古北口的完顏宗翰。這次完顏宗翰再不猶豫,六萬大軍立即拔營南下。

    楊逸死了,所謂的哀兵必勝,其實通常是有個期限的,多也就幾日,度過了初期的悲憤之後,剩下的就只有失落和彷徨了。

    銀術可正好撞在宋軍的「悲憤期」上,所以才會敗得如此之慘。

    但三軍無帥,時間一久,宋軍士氣必定一落千丈,這是必然的現象,所以完顏宗翰毫不猶豫的率軍南下了。

    在完顏宗翰看來,銀術可雖敗猶榮,雖然折損了三萬大軍,但除掉了楊逸;

    楊逸的價值絕不是三萬大軍能夠比擬的,這樣一個可怕的人物,足抵十萬軍。

    此時宋軍仍在徐徐南行,已經快到順州了,依然是三軍縞素,幡旗飛舞。

    行到一處叫大蛇莊的地方紮營時,馬漢卿走進一個普通的帳蓬,輕聲說道:「大人,完顏宗翰南下了。」

    「漢卿,來,為我成功死亡,先乾一杯。」

    馬漢卿忍不住嘿嘿地笑道:「大人,您就是不做官,回東京街頭去演雜耍也肯定是財源滾滾。」

    「沒問題,但你得去給我打鑼吆喝。」

    「嘿嘿,大人,您是不是沒聽清楚我剛才說什麼?」

    「完顏宗翰南下了。」

    「大人不高興?」

    「這本是意料中事,我不但死了,還吃掉了銀術可幾萬人馬,完顏宗翰除了南下,還有別的選擇嗎?

    若是退回關外,他不但錯過了這個奪取南京道的最佳機會,而且被一個死人嚇跑,他完顏宗翰回去如何面對完顏阿骨打?一世之名就全毀嘍!」

    「大人說得是,恐怕完顏斜也等人也容不得他逃跑。」

    「現在還大意不得,等楊志把門關好再說,另傳我命令,讓幽州駐軍準備好,到時留兩千人馬駐防幽州即可,其餘的八千人立即北上與我匯合。」

    「喏!」

    馬漢卿低應一聲,退了出去,楊逸攤開行軍地圖,又開始在上面推敲起來,現在魚兒雖然上鉤了,但還不能收線太急,否則魚兒拼著受傷,仍能脫鉤而去。

    現在關係還是看楊志那一萬人馬,得讓他們先把門關好才行,燕山重巒疊嶂,給楊志的關門打狗行動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從檀州到古北口,目前能行大軍的就一條路,只要楊志搶佔了古北口要隘,自己再帶幾萬大軍突然北上,把完顏宗翰封死在檀州到古北口這條狹窄的通道內,就算不打,困也能困死他。

    現在只能等,等楊志把門關好。

    越國大長公主從屏內後端著一個薰香爐走出來,這五月的天氣,她身上穿得極為單薄。那綢衣貼在她婀娜的身體上,凹凸有致的曲線顯露無遺,高聳的雙峰,挺翹的豐臀,圓潤的腰肢。處處散發著動人的嫵媚風情。

    左右無事。楊逸坐回到軟榻上,伸手摟住他的腰肢笑道:「特裡,來,咱們聊聊人生。」

    越國大長公主拍開他的壞手嗔道:「你這死人先別鬧。這山野之中蚊蟲猖獗,薰香爐不趕緊點上,白天也能把你咬得一身紅腫。」

    「你點你的香爐,不礙事。」

    楊逸含笑說完,雙手熟練地向上攀去。兩團豐膩頓時在他手中扭曲成形,越國大長公主不由得發出一聲細碎的輕吟…………

    ***

    從榆關繞道古北口,將近千里之遙,楊志一萬鐵騎,一人雙馬,出關之後便日夜不停的向西狂奔,他們渡青龍河、越九宮山、直赴北安州。

    好在這一帶沒有一個城池,完顏宗翰南下以來,又一直忙與宋遼大軍作戰。對這帶的牧民還來不及加以實際控制;

    白石嶺一戰,宋軍俘虜了一萬多金軍,楊志他們穿著金軍的服飾,飛馳而過,沿途的牧民除了驚走逃避之外。誰也不會去管這是怎麼回事。

    用去兩日兩夜時間,楊志的一萬大軍終於兵臨北安州,北安州沒有城牆,原來只是牧民的聚居地。現在還有少量金軍駐留;

    突然看到楊志率領的這支鐵流自東北方向滾滾馳來,留守的金軍還是以為上京派來的援軍呢。

    不怪他們。楊志他們來得太突然,而且穿著金軍的服飾,打著完顏婁室的帥旗。

    駐留北安州的金軍正準備去歡迎遠道而來的援軍,楊志他們一萬大軍瞬間分成十股,如同一張大網席捲而過,竟是不留一個活口,然後繼續縱馬狂奔,往古北口衝去。

    率五千人留守古北口的習古乃,幾乎是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他聽到如雷的蹄聲後,匆匆跑到城牆上去張望,他心裡奇怪,後方派來援軍,怎麼沒派人提前通知一聲呢?

    但無論如何,習古乃也不會認為來的是宋軍,現在楊逸死了,宋軍正在撤回幽州,關外怎麼可能會有宋軍呢?

    等遠遠看到來軍穿著的服飾,還打著完顏婁室的旗號,習古乃雖然奇怪完顏婁室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也沒引起他的警惕之心,連入關的通道都沒有下令關閉。

    等楊志大軍衝近,習古乃發現在些不對時,宋軍已經像洪流一般捲入,古北口的五千守軍根本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漫天的箭雨已是當空飛射,雪亮的馬刀已經斬落。

    習古乃歇斯底里地呼喊著,但突然遇襲的金軍已亂成一團,只顧抱頭逃避殺戮,沒有一個人聽他的。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楊志隨長轄底在草原上征戰久了,已逐漸形成了一股狼性,殺起人來眼都不眨一下。

    只用半個時辰,留守古北口的五千金軍便被他屠殺了兩千,餘者三千人會成了俘虜,包括習古乃在內。

    這三千人有大用,楊志他們狂奔數日,非常累,現在正好用這三千人去挖建工事。

    楊志選中了蟠龍和臥虎兩山之間一個相對狹窄的隘口,下令這三千俘虜立即挖掘壕溝、陷馬坑,壘石為牆;

    壕溝要挖十道,石牆也要壘五道,這是楊志最底的要求,完顏宗翰手上還有六七萬人馬,六七萬人奪路而逃時,就像濤天的洪流,不把工事弄好點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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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四面楚歌

    獲悉楊志成功奪取古北口,完成關門的任務後,楊逸一夜之間復活過來,並調集幽州的八千人馬,近四萬大軍迅速北上打狗。

    此時完顏宗翰的大軍還在燕山之中跋山涉水,楊逸搶先一步兵臨檀州,檀州城中只有銀術可那一萬潰逃回來的人馬,見宋軍旌旗遮日,鐵蹄如潮奔湧而來,這些早已嚇破了膽的潰兵,毫不猶豫地棄城而逃了。

    完顏宗翰的大軍離檀州還有三十多里,突然接到古北口易主的消息,不由大驚失色。

    古北口自古就兵家必爭之地,皆因其形勢險要,山陡路險,峰巒疊嶂,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為幽州鎖鑰重地。

    如今這道大門易主,完顏宗翰的大軍就等於被鎖在了莽莽崇山之中,前無去路,後退無門。

    未等完顏宗翰作出反應,銀術可的一萬潰兵又逃了回來;

    這一萬人馬不但未能給金軍增加一點氣勢,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反而給完顏宗翰的六萬人馬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現在完顏宗翰心裡再明白不過,自己已經落入楊逸精心設計好的圈套,什麼檀州一日而下,什麼楊逸死於青龍峽,都不過是楊逸用障眼法布下的誘餌,目的就是想把自己誘入這崇山險道,然後困死。

    完顏宗翰緊急搜集完顏斜也等人商議對策,而作為陷大軍於險地的銀術可,被完全排除在了這場決定七萬金軍命運的軍事會議之外,完顏宗翰沒有立即砍他的頭,已經是客氣的了。

    時間緊急,這場軍事會議很快議出了作戰方案,完顏宗翰親自帶兩萬人馬阻擊楊逸的大軍,完顏斜也率五萬人北返,全力奪回古北口。

    楊逸順利奪回檀州之後,便將這裡作為大軍糧草存放地,瓦橋關運的糧草都暫時存放在這裡。

    另外遼國南京道的行政構架還沒有完全崩潰。耶律明斡又被楊逸提到了臺前;

    這傢伙太有用了,南京道各州縣的官員還想混下去的話,就得乖乖遵從耶律明斡的聖旨,籌集糧草物資,調派民夫畜力。

    楊逸已經答應耶律明斡讓他在漠北重新建國。為了抓緊這根救命稻草。耶律明斡幹得非常賣力,儼然成了楊逸的後勤官,不遺餘力的讓南京道官員調集糧草送來檀州;

    楊逸對此非常滿意,不時誇他兩句。樂得他更是「俯首甘為孺子牛。」

    楊逸率軍到達離檀州三十多里的燕子峰時,完顏宗翰兩萬人馬已經嚴陣以待。

    金軍現在採取的是南守北攻的策略,燕子峰這邊嚴防死守,古北口那邊全力突擊,以期盡快打通撤回關外的逃生通道。

    楊逸見完顏宗翰利用兩邊的山嶺布下了大量防禦工事。眉頭暗暗一皺,當初把完顏宗翰誘入這崇山峻嶺之中,自然是想來個甕中捉鱉;

    但這個甕有些長,從密雲到古北口,若是算直線距離的話不到百里,但在這群山之中峰回路轉,真走起來要走近兩百里才行。

    現在完顏斜也率五萬人馬回頭猛攻古北口,楊志只有一萬人馬,攜帶的武器又有限,金軍為了衝開古北口這道逃生之門,必定會不計傷亡的猛攻。

    而另一方面,若是完顏宗翰利用這近兩百里的山道不斷阻擊自己的話,恐怕自己還沒推進到古北口,楊志那邊就可能被金軍突破了。

    怎麼能迅速擊潰完顏宗翰的這兩萬人馬。就成了擺在楊逸面前的大難題。

    孫子兵法有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

    這句話的大意是,善於用兵的人,不通過打仗就使敵人屈服,不通過攻城就使敵城投降,摧毀敵國不需長期作戰,一定要用「全勝」的策略爭勝於天下,從而既不使國力兵力受挫,又獲得了全面勝利的利益,這就是謀攻的方法。

    楊逸在心裡反覆推敲著這句話,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否則從燕子峰到古北口,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攻打過去的話,自己傷亡慘重不說,就算能攻到古北口,恐怕黃花菜也涼了。

    問題是孫子兵法人人會背,但怎麼才能真正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關鍵的、也是最難的。

    最簡單的辦法無疑是紮緊兩頭,將金軍困死在這崇山峻嶺之中,等十日八日之後金軍糧絕,自然便能輕松的吃掉這七萬金軍。

    但前提是楊志能支撐得住完顏斜也的猛擊才行,常言道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金軍為了逃生,必定會不計傷亡的猛攻,楊志能撐得住嗎?

    這一點楊逸可不敢賭,另外榆關倒是還有一萬人馬,但那也不能再動了,榆關那道門戶同樣重要,調開那一萬人馬,空虛的南京道就整個洞開了。

    楊逸前思後想,突然又想起了耶律明斡,這丫的現在雖然混得不乍嘀,但好歹還是遼國皇帝不是,金軍之中實際上大多數是遼軍降卒,最久的歸附金軍也不過一兩個月………

    想到這些,楊逸決定再利用耶律明斡一回,不過勸降也得講些策略,楊逸先帶著一百名槍法最好的士卒來到山下;

    金軍的工事修在半山之上,依山勢壘起了一道石墻,完顏宗翰的帥旗迎風招展著,石墻後許多金軍正在向下張望著。宋軍若是仰攻上去,金軍只須輕松地推下石塊,就能把你砸個人仰馬翻。

    楊逸對著完顏宗翰帥旗所在的地方大喊道:「喂!鳥家奴,你聽著!古北口已經被我三萬大軍封死,你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逃不掉了!識相的趕緊投降吧!否則我根本無須打,只要將你困在這山中十日八日,你就得餓死。」

    楊逸身邊的一百士卒個個盯著完顏宗翰帥旗所在的地方,只等完顏宗翰一現身,立即來個齊射,可惜無論楊逸怎麼辱罵,完顏宗翰就是不現身。

    「給我瞄準了開槍,先殺幾隻雞來儆猴再說!」

    楊逸命令一下,一百士卒立即開槍。呯呯連聲,山上隨即傳來連串的慘叫聲,有的金軍被一槍暴頭,死得非常慘,這讓其他金軍士卒嚇得不輕,趴在石墻後再也不敢冒頭。

    楊逸從侍衛手中接過一支槍,瞄準完顏宗翰的帥旗,呯!不中,再來,呯!

    第二槍之後,那帥旗被射斷,冉冉飄落,山上的金軍不禁為之大嘩。

    宋軍士卒則大聲喜歡起來,幾萬人的聲浪如海嘯一般,在崇山峻嶺之中回蕩著。

    此舉對打擊金軍士氣有莫大的作用,眼效果不錯,楊逸才把耶律明斡推出來,並選了數百大嗓門的士卒,讓他們照著耶律明斡的話喊。

    「山上的遼軍將士們,女真不過是蕞爾小邦,趁勢竊我大遼國器,其根基全無,豈能長久?如今朕已請得宋國派兵來幫助討伐女真叛賊,平定女真之亂指日可待;

    你們本是我大遼的將士,不得以從賊,朕不怪你們,只要你們迷途知返,反戈一擊,執俘獻功,以往所犯之錯朕不但一概不究,而且還會予以封賞、加官進爵;

    如今爾等已經被困死在這窮山惡水之間,絕不可能再逃出生天,妄圖頑抗只有死路一條,將士們,趕緊下山投降吧!

    朕與楊大學士保證,絕不追究你們以往之非,若能擒得賊將下山獻俘,立即就會有豐厚的獎賞,朕與楊大學士絕不食言。」

    幾百大嗓門的士卒齊聲大吼著,一次次地重復著耶律明斡的話,金軍之中,至少有半數人是被迫降金的,並非沒有人懷念故國。

    這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現在他們被困在這窮山惡水之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如楊逸剛才所說,宋軍不須攻打,只要堵住他們逃生之路,就能讓他們餓死;

    這種情況下,金軍士氣本就極為低落,惶恐不安,耶律明斡出面勸降,那些遼軍降卒難免人心浮動。

    楊逸眼看效果不錯,更不急於強攻了,等到了晚上,又讓耶律明斡派人到山下去唱歌,用契丹話唱些感傷的思鄉曲。

    茫茫夜色之中,惆悵的歌聲飄蕩在山間,讓人聽起來感覺特別淒涼。

    當初韓信用這一招,把楚霸王唱上了絕路,時過一千年,這招靈數可以說很老套了,但再老套的招數,只要用在適合的地方,它就依然有效。

    這歌聲就像是淒風苦雨吹拂,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山上金軍計程車氣,到半夜時,便開始有原遼軍的降卒摸黑下山來投降。

    下山的人不是很多,就一百來人。

    但楊逸心懷卻為之大暢,人數不在於多少,只要有人下山投降這就是好事,一道堤壩只要裂了一個縫,那它離決堤也就不遠了。

    第二天楊逸讓這一百士卒到山下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喝到幾分醉意了,再讓他們對山上的金軍喊話勸降。

    完顏宗翰為了堅持久些,軍糧早已是減半供給,金軍士卒現在只能吃個半飽。

    見昨天還和他們一起挨餓的同伴,此時在山下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口水差點沒濕了前襟。

    完顏宗翰也看得憂心忡忡,楊逸的這招攻心之策讓他有種無力感,根本沒從招架,只能頒布連坐之法,一人逃跑,一伍皆斬。

    但這酷刑不但沒有起什麼作用,反而讓下山投降的金軍更加多。

    想逃跑的那個,他豈會管你隊友受不受連累,一個人跑了,其他人不跑反正也是死,被逼著也一起逃下山來。

    根本不用等到晚上,大白天就開始有人尋隙下山投降了,這讓完顏宗翰心中陣陣發涼,照此形勢下去,恐怕用不了幾天,山上的兩萬人馬就叛逃一光了。

    怎麼辦?完顏宗翰在心中反覆地問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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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7 19:53:14
第587章 十面埋伏

    燕子峰下四面楚歌,古北口前十面埋伏。

    楊志於蟠龍、臥虎兩山之間一處相對狹窄之處,構建起了十道防禦陣線,每兩道壕溝後面,用石塊壘起一道矮墻,這是一萬三千人花了兩天時間,日夜不停地構建起來的。

    累得半死的楊志他們還沒顧得上喘口氣,南面的山道上,完顏斜也的五萬金軍已象山洪一般奔湧而至。

    阮二郎性格一向詼諧,見金軍奔湧而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盔甲長籲著大氣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來的是敵軍呢!大夥都別緊張哈,前面來的是友軍。」

    秦朝和黃四娘聽了不禁嘿嘿大笑,他們身上都還穿著金軍的鎧甲,乍看上去可不正象友軍。

    當初特戰隊的五名成員,花崗在西夏時戰死了,如今能活下來的四人最低也做到了營指揮一職。

    黃四娘摸摸自己的虯鬚,無限柔媚地說道:「既然來的是友軍,二郎你嘴巴滑溜,能說會道,就代表我等前去迎接一下吧!」

    楊志怒吼一聲:「都少他娘的操蛋,金軍要發狂了,趕緊迎戰。」

    秦朝立即請戰道:「衙內,金軍初來,銳氣正盛,讓我帶兩千燧發槍兵給他來一下狠的,先挫挫他的銳氣,接下的仗就好打多了。」

    「好!你趕緊去,他她的,最好能一槍把完顏斜也給我撂倒,這就省事多了。」

    「只要他趕靠前來,我保證讓他嘗嘗槍林彈雨的味道。」秦朝說著大步流星地離開,帶著兩千燧發槍兵頂到了第一道石墻後。

    這次北征,河北方面六萬大軍共有四千五百人裝備了燧發槍,但李一忠那一將人馬屬於京畿禁軍,只有這兩千人馬是轄屬河北禁軍的。

    兩千槍手剛佈好防線,金軍那邊也已擺好陣。由於地勢狹窄,金軍雖然人多勢眾,但那陣形卻是被擠壓成了長蛇陣。這對金軍極為不利;

    但完顏斜也顧不得許多了,前面這道門衝不開,七萬大軍就得灰飛煙滅,經此大挫的話,新生的大金國元氣折損一半。那些剛剛來依附的部族也必定會起二心;

    實際上。在遼國各個部族之中,女真部要比敵烈、阻卜、奚族、室韋這些部族小得多,目前女真族的軍隊人數加起來不滿萬。

    一但各族對金國失去了信心,新生的大金國瞬間瓦解都不奇怪。

    拋開這些不論。對完顏斜也個人而言,剛剛做親王沒幾天,也絕對接受不了馬上變成俘虜這樣的結果,所以無論是為了金國還是為了自己,前面這道門都必須衝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必須衝開這道逃生之門。

    蟠龍、臥虎,兩山如屏,在完顏斜也一聲令下,金軍就像是從兩山之間奔湧而出的山洪,幾萬人咆哮聲在山谷間回蕩著,聲如驚雷;

    每個金軍都知道,衝不開這道門,就沒有逃生的機會。為了逃出生天,他們拿出了所有的勇氣,聲嘶力竭地嚎喊著,亡命的向前衝去,那聲勢足以摧山倒海。

    秦朝帶著兩千槍兵陣于第一道石墻之後。等山洪般的金軍衝近四百步,燧發槍立即咆哮起來;

    一排排的子彈呼嘯而去,打在金軍士卒身上噗噗作響,鮮血暴噴而出。濃濃的血腥味與硝煙味剎時彌漫到空氣中,這就是血與火的味道。這就是戰爭的激情有慘烈。

    衝在前面的金軍一個個撲倒在地,慘叫聲還沒停歇,就被無數的腳丫踏過,生命在這一刻變得比草芥還賤。

    金軍付出慘重的代價,衝到第一道壕溝前,這道壕溝足有五尺深,兩丈寬,除非填平,否則大軍便難以通過。

    更讓金軍絕望的是,這道壕溝離宋軍槍手所在的那道石墻足有三百步遠,這個距離金軍的弓箭夠不著宋軍,而宋軍的子彈卻象瓢潑大雨般呼嘯而來;

    這讓金軍遭受著無情的屠殺,卻無力還擊,無數的金軍擠在這道壕溝前,被連綿不斷的子彈一排排的射倒。

    金軍前鋒將領拓里哥見己方士卒紛紛慘叫著倒地,鮮血匯成細流汩汩的流入壕溝之中,而卻不能還擊,急著目眥欲裂;

    他舉著鐵盾一邊擋著啾啾的彈雨,一邊大吼起來:「快,快把屍體拋入壕溝裡面,快………」

    在拓里哥的吼叫聲中,金軍將一具具屍體推入壕溝,有些受傷未死的也不放過,也被當做屍體一起推了下去;

    轉瞬之間,第一道壕溝就被填出三條數丈寬的通道,潮水般的金軍冒著彈雨,踏著同伴的屍體衝過第一道壕溝。

    秦朝在石墻之後,見金軍竟然用屍體迅速鋪出三條通道來,不禁怒聲大吼起來:「槍頭掉轉一些,給我往通道之處狠狠的打,打打打!殺他娘的,我就不信金軍就不怕死………」

    清脆的槍聲再加密集,宋軍陣前的硝煙彌漫不去,變得一片迷糊,但這不要緊,湧來的金軍如驚濤駭浪,根本不用瞄準,只須不停的裝彈,向前輪番射擊,就能將金軍成片的射翻。

    金軍遺屍無數,衝到第二道壕溝,這裡離宋軍的石墻仍然有兩百步,弓箭仍然夠不著;

    這回不用拓里哥下令,許多金軍根本就是抱著同伴的屍體衝鋒,這樣既可以用來擋子彈,到壕溝前又可以用這些屍體來填壕溝。

    第二道壕溝被更快的填平,但是面對宋軍無情的屠殺,毫無還手之力的金軍此時已經損失了近四千人;

    在這寬一里,距離不過三四百步的地方,陳屍四千具,這是情形難以言說的慘烈,若是將屍體鋪開,基本可以鋪滿這片地域了。說金軍用屍體鋪出這三四百步距離一點也不過份。

    隨著金軍衝過第二道壕溝,雙方的距離接近,秦朝命令士卒一邊射擊,一邊撤退,盡量與金軍保持在弓箭射程之外。

    金軍還在不停地栽倒,就象一群泥菩薩遇到了洪水的衝擊,慘叫聲傳出十餘里,仿佛無數的野鬼在山間啼哭呼嚎。

    等他們好不容易衝近第一道石墻,才突然發現石墻之後還有埋伏,更慘烈的死亡赫然在等著他們。

    只見石墻後一連串的火把燃起,接著是數百個哧哧地冒著火光的手雷淩空飛出;

    一團團的火光在衝近的金軍之中爆起,呼嘯的彈片在硝煙裡飛射如雨,不少金軍被炸飛到空中。數百個手雷形成的衝擊波讓宋軍壘起的石墻都崩塌了下來。處于爆炸中心的金軍更不用說,就算沒有被彈片射中,也被衝擊波震得內腑受損,七竅流血。

    這一通猛炸頓時炸出了一片空白地帶。宋軍的投彈手此時在槍兵的掩護下,躬著身體迅速向兩翼撤退,直退向第二道石墻。

    站在高處觀戰的完顏斜也看到己方的慘景,心頭不禁有些絕望,宋軍共挖了十道壕溝,壘了五道石墻,現在還沒推進到第一道石墻下,一萬前鋒已經傷亡過半;

    若是這麼打下去,等推進到第五道石墻時,自己這五萬人馬就算不崩潰,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了。

    完顏斜也無奈之下,只得讓人吹響收兵的角號,幾千倖存的金軍象被瘋狗狂追一般撤了回來,已是個個面無人色;

    許多人跑出了宋軍子彈射程之後。立即就撲倒在地,放聲地嚎哭著、發泄著,若不如此,他們很可能會瘋掉,

    太慘了!太慘了!這根本不是在打仗,這分明是衝上去讓人屠殺,而且還死得那麼慘,許多人連個全屍都未能留下。

    完顏斜也緊急招集眾將商議對策,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可行之策。

    「要不咱們也挖壕溝通向宋軍陣前吧。這樣子彈便打不著了。」

    「不行!宋軍有手雷,子彈打不著,一個手雷扔過來,就能讓壕溝變成墳坑!」

    「要不等到晚上再攻打吧,晚上視線不能及遠,可以大大減少我軍傷亡。」

    「不行!一是咱們沒時間等,二來晚上宋軍只要在陣前點些火堆,我軍同樣無法遁形。」

    一干金軍將領眾說紛紜,敗軍之將銀術可被排擠在外,此時也顧不得許多,神情有些頹廢的擠進來嘆道:「還是用盾陣吧,用巨盾在前面組成一道盾墻,後邊置弓箭手,這樣就可以慢慢逼近宋軍的燧發槍兵,再用弓箭予以反擊,宋軍的子彈不似弓箭可以拋射,只要躲在巨盾之後,就可保…………」

    「你怎麼不早說?」完顏斜也忍不住暴喝一聲。

    銀術可也不由得怒氣上衝,回吼道:「你讓我說了嗎?」

    銀術可不但連遭兩次大敗,喪失了五六萬大軍,而且讓南征的金軍全部陷入絕地,完顏宗翰差點沒砍了他的腦袋。

    現在的銀術可被降為一個普通士卒,處處受人白眼,剛才落在後面推糧草車,心中早已是怨氣沖天。

    完顏斜也顧不得再與他計較,銀術可這個方法應該管用,宋軍的燧發槍的彈道是直的,只要前面以盾墻擋住,子彈就奈何不了盾墻之後的金軍;

    金軍只要不斷的推進,不停地以弓箭還擊,就能把宋軍的槍兵逼得步步後退,那麼金軍要越過這十道壕溝,就不是難事了。

    完顏斜也得了銀術可的建議,很快用巨盾結成了一道盾墻,盾墻後安置大量弓箭手,然後命銀術可親自率領,慢慢向宋軍陣前推進過去;

    ***

    宋軍的子彈呼嘯而來,呯呯地擊在鐵盾上,但傷到的金軍聊聊無幾。

    楊志他們看到這一幕,不禁大為著急,自己人少,最大的依仗便是這兩千燧發槍,若是燧發槍失效,怎麼擋住金軍潮水般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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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7 19:53:31
第588章 攻心為上

    燕子山下,不時傳來呯呯的槍聲,讓完顏宗翰心中極為浮躁。

    楊逸帶著一百多燧發槍兵在山下,就像是練槍法一般,瞧見金軍的人影就放槍,這種遠距離射擊實際上給金軍帶來的傷亡並不大,一天也就死十來個倒霉蛋。

    但此舉卻嚇得山上的金軍沒人敢露頭,一個二個趴在樹叢石塊之後,默默地數著宋軍的槍聲,這對金軍士氣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加上耶律明斡和楊逸不斷來山下勸降,極力地渲染著金軍的困境,以及投降後得到的優待,使得跑下山投降的金軍不斷增多,有的甚至整隊叛逃,完顏宗翰費盡了心機,也沒能杜絕這種叛逃。

    他一再詢問著古北口方的戰況,只望完顏斜也能早些突破古北口,把這道逃生之門打通。

    然而每次得到的消息,都只是讓完顏宗翰更加憂心忡忡,宋軍布下了十道防線,完顏斜也一日之間傷亡近萬,竟然還沒突然一道防線,如此慘重的傷亡數字,聽得完顏宗翰心中不禁發涼,這得有多慘烈啊,古北口傳來的消息他根本不敢讓燕子峰這邊的士卒知道,但紙能包得住火嗎?現在軍中已經流言思起,議論紛紛了。

    現在完顏宗翰對楊逸這個對手已不止是敬佩,甚至不知不覺中產生了一種恐怕感。正面作戰,他殺伐果斷,凶悍無比,玩陰謀詭計更是一環套一環,先借自己之手滅掉耶律明斡僅有的幾萬人馬,輕鬆將南京道納入懷中;再借宋國官員彈劾他的事情,將自己引入死地,一計不成,立即再出一計,連假死這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情,都被他演得跟真的一樣。

    如今在這燕子峰前,他若是強攻,完顏宗翰絲毫不懼,但楊逸審時度勢,立即又改變策略;白天勸降花樣百出,晚上四面楚歌整夜不息。

    讓金軍本就低迷的士氣幾乎蕩然無存,這種攻心計比十萬大軍還可怕。

    完顏宗翰心頭有種無力感,怎麼辦?

    再這樣下去,估計沒兩天手下這兩萬人馬,就差不多叛逃下山完了。

    完顏宗翰在苦思著對策,楊逸看似好舒服,其實也不好過,古北口那邊傳來消息,完顏斜也利用盾陣,讓楊志的燧發槍威力大減,而且現在金軍竟然知道匍匐在地躲避子彈了。

    在這種攻防戰中,手雷又不好使,因為投擲的距離近,還沒等你有投送,別人一輪箭雨過來,就能讓你死傷一大片了。

    現在楊志那邊同樣是以人命在給楊逸爭取時間,所以楊逸表現上看似輕鬆,內心其實也焦急無比。

    但他不能把這種焦急表現出來,更不能下令強攻,因為一但發動強攻,首先就會顯得你沒了至勝的把握,而宋軍也必定會出現重大的傷亡;宋軍的血將不可避免地鼓舞起金軍的士氣。

    這會給山上的金軍堅持下去的信心;不能急,你越急,人家就越不急;相反你越沉得住氣,就輪到別人越沉不住氣了。

    楊逸非常後悔,當初出征時,以為戰爭主要是在遼闊的草原上打,火炮笨重,難以跟得上騎兵的奔襲速度,所以竟是一門也沒帶來;若是現在能有幾門火炮,抬高仰角往山上轟幾炮,恐怕就能把金軍最後那點薄弱的抵抗意志給轟散了。

    正所謂亡羊補牢,為之未晚,楊逸想到這立即寫了份奏表,請求朝廷盡快調中型、輕型火炮各兩門過來;眼前這一戰肯定是趕不上了,但今後攻打上京這樣的城池,若是遇到頑抗的話,便能用上了。

    楊逸草草用了些飯食,帶著人繼續到燕子峰下,向山上的金軍轉播古北口的戰況,上百名大嗓門的士卒齊聲大吼著。

    「我軍三萬大軍,在蟠龍山與臥龍山之間,挖了十道壕溝,砌了五道石牆,完顏斜也出動一萬前鋒,被我軍用燧發槍割麥般射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完顏斜也命人把屍體,及受傷未死之人扔進壕溝,然後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然而在我軍的槍林彈雨之前,還沒衝過第二道壕溝,一萬人馬便已死傷殆盡………」

    宋軍的戰況轉播大部分是真的,只是在金軍傷亡數字上稍為誇大了一些,上百個粗嗓門的主播口沫橫飛地作著實況播報,為了獎勵他們,楊逸特批每人給他們一壺酒。

    這幫傢伙可不得了,有了酒水潤喉,嗓門那叫一個洪亮,嘴巴那叫一個滑溜,畢佬爺什麼的和他們一比,那是弱暴了。

    楊逸教的,他們轉播了,楊逸沒教的,他們還會自己編,一套一套的,從一套的新聞聯播,到十套的百家講壇,應有盡有,如此權威的播報教人不信都難。

    「當時也,完顏斜也的前鋒衝到我軍的石牆前,我軍點燃手雷,象公雞一蛋般扔過去………」

    沒有會計較公雞怎麼會下蛋了,山上山下的人都在側耳聽著即將到來的爆炸聲,他們沒有失望。

    「轟!轟!轟!成千上萬的手雷同時在完顏斜的前鋒陣中炸響,那火光直衝雲霄,響聲震塌了蟠龍山一角,完顏斜也的前鋒大軍被炸得屍骨無存,毛都沒剩下一根……….」

    這一百金牌主播似乎有轉行做說書先生的打算,吼得那叫繪聲繪sè。

    金軍見識過燧發槍的威力,也明白成百上千的手雷同時爆炸,會是什麼樣子,更知道正面衝上去肯定是死得很慘;想想那種慘景,山上的金軍心中無不拔涼拔涼的,毛孔都收縮了,對完顏斜也能突圍出去抱的希望越來越小。

    楊逸眼看將能轉播出一條星光大道來,心中頗為高興,這場攻心戰他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如今還派人回幽州尋找那些遼軍降卒的親人,讓他們趕來喚兒回家,只是因為路途遠些,一時沒趕到而已。

    楊逸所做的這些,就像當初諸葛亮送司馬懿女人衣服一樣,看似有些兒戲,卻都是別有目的;諸葛亮是想用這種羞辱方式激司馬懿出戰,楊逸自然是為了不知不覺中打擊金軍的士氣。

    這時馬漢卿趕過來向他秉報導:「大人,辦妥了。」

    「哦,快去看看。」

    楊逸回到營寨,只見校場上已經製作出十個滑翔翼,現在滑翔翼在大宋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事,東京城裡許多好事之徒,已經學會製作,經常在城外玩這東西。

    就是遼金百姓也都聽說過了,想再像蒙雲谷那時把夏軍嚇得趴下是不行了,但不能嚇趴下,還能炸趴下不是?

    楊逸立即吩咐職方館那幾個傢伙道:「你們要注意,不要飛得太低,以免被金軍的弓箭傷著,最重要的一點,別的地方不管,給我往完顏宗翰設在山上的帥帳狠狠地炸,若能把完顏宗翰給炸死,我給你們記大功。」

    那十個傢伙一臉認真地答道:「小人等謹遵大人令。」

    「好,快去吧!」

    楊逸立即讓他們找地方升空,這十個人每人帶著一個火蒺藜,這種火蒺藜裝藥量足有五斤,如同一個小型砲彈,威力是手雷遠遠不及的;十個下去,足夠山上的金軍喝一壺的了,楊逸還指望它們能成為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呢。

    山上的金軍正在聽著山下那一百個金牌主播的戰況播報,突然看到對面的山頭飛起十隻大鳥,一時大嘩,一個二個忍不住好奇地站起來指指點點;滑翔翼金軍很多人都聽過,但真正見過的沒一個,這會兒看到人竟然真能像鳥兒一樣,在天上飛翔,誰也壓制不了那份好奇心,紛紛伸長脖子張望著,連山下的實況轉播都顧不上聽了。

    完顏宗翰也被驚動了,他對楊逸作過詳細的瞭解,蒙雲谷一戰的經過自然是一清二楚。見了天上飛來的滑翔翼,完顏宗翰嚇了一跳,不由得大聲吼起來:「快躲起來,快躲起來………」

    完顏宗翰才喊兩聲,便見那十架滑翔翼以無比優美的姿態,劃過他所在的山頭,隨即十個小黑點像是鳥拉屎一樣落下來;有一泡「鳥糞」還直奔完顏宗翰而來,他哪裡還顧得喊別人,自己飛奔躲避去了,那速度沒得說,可用浮光掠影來形容。

    完顏宗翰剛躲到一塊大石後面,那泡巨大的「鳥糞」呯的一聲落在他的帥帳裡,還哧哧地冒著火花!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十響連發,一個沒真變成鳥糞,這種火蒺藜一個裝藥五斤,十個就是五十斤炸藥在山頭轟隆的爆開,炸出了十蘑菇雲,劇烈的火光沖騰而起,硝煙瀰漫了整個山頭,附近的小樹被炸斷一大片,彈片加上碎石飛射如雨,橫掃一切。

    完顏宗翰趴在大石後,雖然沒有被彈片傷著,但他忘了把耳朵堵上,此時耳朵裡嗡嗡直響,竟是暫時失聰了。

    不管怎麼說他總是在轟炸中逃過了一劫,但他那面帥旗可慘了,上次被楊逸一槍射斷,換根旗杆還能再撐起來,現在被炸得連渣都沒剩下,試想一支大軍沒有帥旗,會亂成什麼樣子。

    現在完顏宗翰首要之務,就是趕緊從新弄一面帥旗出來,哪怕用內褲代替,他也必須盡快撐起來;當然,光撐起來還不行,他還得向每個士卒解釋清楚,這內褲就是我的帥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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