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651
匿名  發表於 2014-3-19 01:49:23
第649章 一簾風月閒

    阿黛拉看楊逸寫的根本不是什麼詩詞歌賦,而是一份辭官奏疏,不由得想起他為功高震主發愁的話來。

    阿黛拉公主忍不住說道:“你才二十出頭,就說乞骨還鄉,有人會相信嗎?”

    楊逸老實答道:“沒人信。”

    “而且你剛剛立了大功,再怎麼說你們宋國皇帝也不可能讓你辭官的,這會天下人說他沒有容人之量。”

    “我也沒打算真的辭官,但這姿態還得做不是?”

    阿黛拉公主眨了眨那秋水般的眸子,柔聲說道:“這麼說,你上表辭官不過是權宜之計,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將來還是會有麻煩的,那你打算怎麼辦?”

    “車到山前必有路。”楊逸本就有幾分醉意,聞著阿黛拉身上醉人的體香,目光更加朦朧。西域多產香料,但有阿黛拉在,再好的香料也難以比擬。

    關於功高震主的問題,楊逸一直以來想了許多,他甚至想過制約君權,在大宋實行君主立憲制度過;

    真論起來,大宋因有不殺士大夫這一條,一直以來,臣子都很強勢。

    從宋太宗之後,真宗、仁宗、英宗、甚至是神宗朝,在國家政治活動中,其實一直都是臣子在唱主角,強大的文官集團掀起一場場的政治風浪,左右著皇帝的意志。

    可以說,與歷代王朝相比,宋代是最有可能實現君主立憲制的朝代。

    特別是哲宗朝之前,文官集團之間的黨爭還是很有尺度的。大體上還處在君子之爭的框架內;

    王安石上台,新黨成了執政黨,對在野黨的舊黨也很是寬容,司馬光、文彥博這些舊黨魁首可以退到西京,而且保留著很大的政治話語權,可以批駁新黨的施政過失;

    這種狀態和後世的執政黨和在野黨的關係有些相似,如果能遁一種良性的方向走下去,最後形成後世那種政黨關係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這一切到了司馬光上台執政,便戛然而止了,群體性的政治迫害成了主旋律;

    在高滔滔這位“女中堯舜”和司馬光擅於“破壞公物”的宰相密切協作之下。新黨成員幾乎全被貼上奸佞的標籤,成了流放犯;

    新黨魁首蔡確被折騰死在了嶺南,這一事件更是惡劣到了極點,這標誌著大宋的黨爭真正進入了你死我活的惡性階段,彼此之間再沒有妥協的餘地,因為妥協的後果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司馬光這個從小就擅長“砸缸”的相公,不顧好壞,把新政全部砸了個稀巴爛,這同樣是非常惡劣的行為。這使得大宋的政治失去延續性、持續性。

    這對一個國家來說,同樣是一場巨大的艱難。百姓會因此被來回折騰,難以安生。

    而執政者為了不讓人亡政息,往往就會把政治對手往死裡整,以免將來自己的政治路線被滅亡。

    政治風氣進入了你死我活的惡性鬥爭之後,要想改回君子之爭的狀態是非常難的,這就像一塊白皮,被墨汁染黑了,你再想到讓它恢復原來的潔白,無疑是非常困難的。

    而形不成君子之爭的政治格局。推行君主立憲制很可能就會讓國家陷入分裂。至少楊逸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是否推動君主立憲制,一直是他心底猶豫難定的一個難題。

    好在現在兒子趙捷還小,楊逸至少還有十來年時間,可以慢慢推動一些事情,一種政治體制的推行,必須先有適宜的土壤。急功近利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

    就算不成,用十來年謀個全身而退,這一點楊逸自信還是能做到的,最次的也能跑到日本去稱王稱霸。左擁右抱。

    所以楊逸對阿黛拉說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倒不是自暴自棄的說法。

    他讓人將寫好的奏章儘快送回東京後,往胡床上一躺,看看窗外的光景,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的餘輝灑在花園裡,把花樹染成了橙紅色。

    黑汗立國比大宋還早,經營碎葉城已將近兩百年,這座皇宮早已被歷代黑汗王打理得美輪美奐,雖是清真教風格,卻也處處精雕細琢,高高的穹隆看似粗漫但卻韻味十足,門和窗多是尖拱、馬蹄拱、或是多葉拱。

    特別是建築上的紋樣,無論是題材、構圖、描線敷彩皆有匠心獨運之處,動物紋樣繼承了波斯的傳統,植物紋樣卻是承襲東羅馬的特色,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文字紋樣,多以阿拉伯文字將古蘭經上的名節刻於殿宇上。

    這些錯落的殿閣掩映在花木間,顯得靜謐而華麗。現在除了挑選出來服侍楊逸起居的女人外,其它人都已被趕出了皇宮,使得這座豪華的宮殿更加寧靜。

    殿內的帷幔被向晚的涼風吹拂著,輕輕飄動,白色的穹頂顯得簡潔、明快。

    阿黛拉用精美的銀盤捧來幾片切好的甘瓜,對楊逸說道:“大人,這瓜用冰鎮過了,清甜甘涼,你吃幾片,可以稍解酒意的。”

    她說著用竹籤挑起一小片送到楊逸嘴邊,她玉容未近,芳香襲人,楊逸張嘴吞住她送來的小片甘瓜,眼簾微啟,目光落在她的明眸皓齒間。

    阿黛拉公主下意識地縮回玉手,臉上浮上淡淡的妞妮之色,這讓楊逸不覺露出了微笑來,話說他本來沒打算做壞事的,但阿黛拉公主這抹羞色分外動人,讓他心頭輕蕩了一下。

    “雲歸岫,花無語,煙絡橫林,山沉遠照,一彎新月正清晰。仙姿綽約,伶仃獨步,羅裙飛舞,盈盈嬌體,奇芳異馥,沁人心脾……”楊逸含笑輕輕吟誦著。

    阿黛拉低下頭,囁喏地說道:“我去給你煮些茶來吧。”

    “算了吧,我的天山雪蓮不是用來煮茶的。”楊逸捉住她的玉腕,將她拉到自己身上。

    阿黛拉那溫軟妖嬈的身體一靠上來,真是滿榻生香。

    阿黛拉上次被他擁吻愛撫,雖未奪去貞操,心中也早已明白,自己遲早要做這個男人的女人。

    她的纖腰被楊逸雙臂緊緊摟著,雙峰被他胸膛壓迫著,使得呼吸有些急促,臉色也更加嫣紅;

    大概是所謂的日久生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阿黛拉已經沒有太強烈的排斥感,被他擁吻著,更多的是羞澀。

    楊逸擁著她在榻上輕撫,讓雙方的體溫迅速升高,阿黛拉生澀的回吻帶給了他別樣的感覺,至少說明這個傾城的異域美人已經動情了,眼見火候已到,楊逸這次沒有再放過她的意思。

    被熱吻輕撫弄得暈暈陶陶的阿黛拉,身上的衣裙不知不覺間被他一件件的退下,一具無比動人的少女玉體呈現在香榻上;

    黃昏淡淡的暮色映進來,纖腰玉腿膩白如脂,雙峰突兀巍峨,輕輕顫抖著,令人為之魂銷魄散。

    楊逸輕輕攀覆上去,在阿黛拉一聲嬌吟中,一榻風月無邊蕩漾………….

    從離京算起已快半年時間,快八月了,窗外的月光顯得格外明亮。

    阿黛拉碧玉新破瓜,稍稍移動一下身體便感覺到陣陣疼痛,細長的雙眉緊蹙著,微微捲曲的秀髮已經被香汗打濕,披散在枕邊。

    楊逸輕擁著她,望著窗外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現在疏勒和于闐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但碎葉拿下、哈桑被俘後,那邊缺兵少將,要打下來已經不再困難,只不過現在大軍實在太疲憊,需要休整幾天才行。

    但也不可能休整太久,西域戰事最好能在寒冬到來前結束,若是拖到明年,就會有可能讓局勢出現反覆。

    只要在冬季到來前派軍牢牢控制著西州、龜茲、疏勒、于闐、碎葉這幾處戰略要地,就不怕再起什麼大的風浪,至於後續的治理,這個可以慢慢來。

    阿黛拉歇了許久,緩過一口氣來,玉指在他胸膛上輕輕划動了一下說道:“大人,阿黛拉已經是你的人了,我求大人一件事行嗎?”

    楊逸微笑道:“只要不是求我把西州還給你就行了。”

    阿黛拉輕嘆道:“這些我哪裡還敢想,我只求大人善待我阿娘和弟弟就行了。”

    楊逸輕嗯一聲,想了想說道:“你父親率軍入侵大宋在先,這筆帳我大宋朝廷總是要算的,這些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你也看到了,我正為功高震主之事發愁呢,回京後很可能要閉門謝客一段時間,但正如李乾順等人一樣,你弟弟他們總不至少掉了性命就是,這個你放心吧。”

    “不,我不希望她們像囚犯一樣過著軟禁的生活,我不求其他,只望你能讓他們能過上平常百姓一樣的生活,阿黛拉此生便能安心侍奉大人了。”

    “嗯,回京後我儘力周旋此事便是,你不用太擔心,你弟弟才十三歲,我大宋以仁德治世,當不會再過為難他的。”

    得了楊逸的應諾,阿黛拉滿腔心事終於得以放下;西州回鶻亡了,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作為亡國公主,通常都是淪為任人蹂躪的玩物,能得楊逸這麼待她,已經算是她的運氣好了。

    她這陣子細心侍奉在楊逸左右,圖的不過就是這個,替身為俘虜的母親和弟弟爭取一個自由之身。
匿名
狀態︰ 離線
652
匿名  發表於 2014-3-20 01:50:56
第650章 上帝之鞭

    僅僅三日之後,敵古烈帶著八萬大軍,正式啟程遠征中東,楊逸自親送出二十里,殷殷叮囑,能想到的計策都教給了這個安答。

    臨別時敵古烈誠懇地說道:“兄長,這一別也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相見,兄長給予我的幫助,敵古烈將永遠銘記在心,將來若真能打下一片天地,皆拜兄長所賜;

    請兄長保管好那柄金刀,將來若是有所需要,兄長只須派人帶來金刀,敵古烈便是赴湯蹈火,也絶不負兄長。”

    楊逸點點頭,含笑說道:“嗯,二弟放心吧,我會好好保管你送我的金刀的,二弟此去,且記多聽赤貼兒大叔的話,不可憑匹夫之勇行事;

    你要記住,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你雖坐擁八萬大軍,但未有根基,經不起大的挫折,是以用兵當儘量用謀為主。”

    “多謝兄弟指點,敵古烈都記下了。”

    楊逸想了想,突然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二弟若是能順利攻下呼羅珊,可先向南面拓展。波斯很早以前就有商人走海路前往中原貿易,二弟若能把勢力拓展到大海之邊,就可以派船通過海路前往大宋貿易,兄長我到時應該也會派人走海路聯繫二弟你,儘可能給二弟提供更多的幫助。”

    敵古烈聽了大喜,陸路關山阻隔,不但路途遙遠,而且運輸困難,若能通過海路繼續和楊逸取得聯繫。對他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

    連聲應下之後,敵古烈才依依別去,八萬大軍蹄聲如雷,旌旗遮日,沿著碎葉川河谷滾滾西去;

    這支大軍究竟會帶來中東怎樣的改變,楊逸也難以預知,他們會不會成為別一條“上帝之鞭”呢?一切都是未知數,但又很值得期待。

    送完敵古烈。楊逸自己也準備回師疏勒了。

    手下一眾將領乾巴巴地看著他,楊逸一見他們這付表情。這回是真的火了,一拍桌子斥道:“好好好,瞧瞧你們這鳥樣,是生怕我把你們留下啊。”

    眾將面面相覷,都不做聲。

    楊逸更怒,斥道:“李一忠,你來率軍南下攻打疏勒吧。”

    “大人,哪您呢?”

    “老子留守碎葉,直到朝廷另派人來接替為止。難不成好不容易打下的碎葉城不要了?老子還懶得動彈,先在這兒享受幾天美酒佳人再說。”

    直到朝廷別派人來接替?劉武對這句話稍加琢磨,立即搶著說道:“大人,讓末將留下吧,末將保證一定守好碎葉,直到朝廷另派人來接替末將為止。”

    楊逸冷冷掃他一眼說道:“不用了,你們回京領功請賞去吧。老子辭官奏疏都送回東京了,正好,先在這兒歇個一年半載。”

    劉武等人悔得腸子都青,開始個個爭著留下來。原因很簡單,誰都能留下,就楊逸不能,主帥不回京,他們的功勞一定會打個大折扣,甚至可能被人陰一把。

    而且楊逸一向不會虧待手下,若是誰願意主動留下,將來得到的一定最多;

    一開始大家都沒往深處想,現在想通了這些,都恨不得甩自己一個巴掌。

    眾人你急我搶,連馬漢卿也說願意留守碎葉城,楊逸怒氣未消,一甩桌子,回寢宮找來幾個美人按摩,他事不問。

    這回他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不回京的,現在京中百官指不定怎麼彈劾他呢,若是再滯留西域,別人還不得說他要裂土為王才怪。

    他在寢宮裡讓美人按摩,劉武、李一忠、苗授、馬漢卿四人默默等在寢宮外,不言不動,大有楊逸不出來,就站一輩子的架勢。

    楊逸直等這些傢伙站了半個時辰,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才出來。

    劉武也不知是站不住了,還是反應快,撲嗵跪下說道:“大人,末將懇請大人,就讓末將留守碎葉城吧。”

    楊逸慨然一嘆道:“你們跟隨我南征北戰,有些事我本不想強加給你們,只是這次你們真的很令我失望,都像你們這樣的話,我們何必費這麼大的勁打下這麼多地方來?將士們的鮮血都白流了嗎?”

    “大人,我等知道錯了,甘願受罰。”

    “劉武,你留下吧。”

    “是,大人。”

    楊逸最終讓劉武帶五千人馬留守碎葉城,此地剛剛打下來,城中青壯雖然大部分被敵古烈帶走了,但還是要防著有叛亂發生才行。

    五千人馬並不算很多,除了碎葉城外,裴羅將軍城、葉支城這些城池也都要分兵把守,維持正常的秩序;

    還要北上清剿夷播海一帶的黑汗殘餘勢力,任務是非常繁重的。

    楊逸第二天帶著五千人馬先沿碎葉川河谷東行,至葉支城,然後向南進發,準備兵指疏勒。

    剛剛離開葉支城二十里,便有一支百來人的隊伍追上來,楊逸一問竟是乃蠻部派來的使者。

    使者名叫罕不花,光這名字就聽得楊逸頭筋直跳,不花?不花你像發情的母馬四處亂跑幹嘛?

    罕不花是先往北庭赴了個空,才追到這兒來的,乃蠻部合計也就兩萬多兵力,一下子被楊逸滅了一萬五千人。膽都嚇破了,生怕楊逸抽空去收拾他們,所以急急忙忙地派使者前來。

    罕不花被帶到楊逸面前,立即撫胸躬身行禮道:“小人罕不花,拜見楊大學士。”

    楊逸沉著臉說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罕不花一見他這臉色,連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小人是受我們頭領所派,前來向楊大學士至意的,大宋天兵威武,我們乃蠻部無意與大宋為敵……..”

    楊逸打斷他道:“不管有意無意,你們已經與我大宋為敵了。當初本官派去使者,希望雙方不要傷了和氣,脫裡罕自以為兵強馬壯,悍然襲擊我軍,你來說聲無意與大宋為敵就行了嗎?”

    罕不花臉色變幻不定,心裡不由得發苦,楊逸派去使者希望雙方免於干戈這是事實,乃蠻部理虧在先,就算一萬五千大軍被滅了。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楊大學士明鑒。我們少主年少不經事,冒犯了大宋,如今也已受到了懲罰,還望楊大學士大人有大量,寬恕我乃蠻部一回,我們頭領派來我,一是為了向楊大學士道歉,二是要上表請為大宋附庸,還望大宋能不不計前嫌…………”

    楊逸再次寒聲打斷他道:“好讓你失望了。本官一向量小,睚眥必報,你回去告訴你們頭領,犯我大宋者,雖遠必誅!”

    楊逸這話說得一片森然,嚇得罕不花跪倒在地,急切地說道:“楊大學士。楊大學士,您聽我說,我們頭人是誠心歸附大宋的……..”

    楊逸許久不出聲,嚇得罕不花又是連連磚頭。他才淡然說道:“好吧,看在你們頭領誠心的份上,我先等著,等他先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再說,若是想憑幾句廢話就矇混過關,那你們就打錯算盤了,你回去吧,把我的原話告訴你們頭人就是。”

    “楊大學士等等,可否讓我見見我們少主,我就見一面,就一面。”

    這個沒問題,楊逸讓人把脫裡罕給帶了過來,罕不花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只見脫裡罕頭髮、眉毛、鬚子一根不剩,被剃得那叫一個乾淨,看上去整個腦袋就像一隻被刮光了毛的豬頭。

    罕不花不知道,程三郎的手藝如今突飛猛進,已經達到“雁過拔毛”的境界,脫裡罕可不光是頭髮、眉毛、鬍鬚沒了,全身就沒留下一根毛來。

    程三郎如今剃上了癮,那是三天便抓脫裡罕來刮一回,長此以往,脫裡罕身上的毛若是有知,估計都不敢再往外冒了。

    這一見面,罕不花不禁失聲問道:“少主人,你怎麼了,怎麼成這副樣子?”

    這話問的,你讓人家脫不罕怎麼答啊,難道直言相告說我三天就被某人拎來剃一回?

    脫裡罕被折騰多了,早已不復當初的猛虎之態,分明就成了一隻見人就躲的綿羊。

    好在他神經還算正常,認得出罕不花來,一臉企盼地問道:“罕不花,你是來救我的嗎?你快把我救回去,快救我………….”

    楊逸一聽,冷哼一聲道:“脫裡罕,我記得你昨天還跟程三郎說,在這兒呆得很愉快,你現在說這話,很容易讓人懷疑我們虐待你啊,這不好,太不好了。”

    脫裡罕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囁囁喏喏不敢再說話;

    對面的罕不花看了,心中一陣翻騰,曾經天不怕地不怕,上山打虎,下海屠龍的脫裡罕,竟然變成了成驚的兔子一般,這該受了多少折磨,才會變成這樣啊!

    罕不花又向楊逸躬身行禮道:“楊大學士,我們少主所犯之錯,如今也得到了處罰,還望楊逸學士能寬大為懷,先放我們少主回去,我們乃蠻部將永感楊大學士恩德。”

    楊逸哈哈一笑,睥了罕不花一眼說道:“罕不花,你很想帶回你們少主是嗎?你覺得可能嗎?”

    “楊大學士……….”

    “廢話少說,你回去吧,還是那句話,讓你們頭人先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再說。”

    楊逸說完擺擺手,示意親兵將罕不花驅逐,他可沒心思在這兒白白耗下去;

    雖說對乃蠻部現在最好是採取情柔政策,但這些蠻荒部族,你不先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便不知貓屙蛋是什麼樣。

    對這些部族,光是施恩可不行,必須先來幾棍殺威棒,方可讓他們乖乖的臣服。
匿名
狀態︰ 離線
653
匿名  發表於 2014-3-21 02:46:43
第651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那生長在河邊顏色蒼青的蘆葦,

    化作了此時眼底綠草茫茫;

    那晶瑩淒涼的白霜,

    換作我看你時的眼波流觴;

    那蕭瑟中帶著冷顫的春風,

    吹皺的不再是寒江,

    而是如今寒春二月的碧波流淌,

    又有誰還記得誰染紅了玫瑰,

    只留一地相思。

    楊逸撐一把油紙傘站在珍珠河邊,望著浩浩蕩蕩的珍珠河向西奔流而去,嘴裡隨意地輕哼了幾句;

    離家半年了,說不想家中的清娘等人是不可能的。

    清娘今年也快十八歲了吧,猶記得那約略女兒腰,如隔戶楊柳弱裊裊,詩畫一般的風情,越來越多的進入楊逸的夢鄉來。

    昨夜就夢到她了,雨下了一整夜,夢做一整夜,少女依窗吟誦著李商隱的無題詩:重帷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角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夢中的人兒那令人憐惜的臉上落滿了寂寥的相思意,楊逸清晨醒來,久久難以悉懷,便獨自撐著一把傘到河邊來走走。

    岸邊成片的蘆花又白頭了,眼看又近一年中秋,而自己還離京萬里,遠在蔥嶺以西,這對家中的女人來說,這是一個超過她們感知的距離了吧。

    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楊逸無須回頭。只憑那一縷飄在風中的體香,便知是阿黛拉來了。

    阿黛拉只是個柔弱的公主,這連日急行軍,她很是疲憊,還好行軍時楊逸注意影響,晚上沒有讓她陪侍,她可以多些休息,儘管如此她還有些吃不消。

    楊逸伸出一隻手,牽住她一隻手,望著寬闊的江面。漫天的雨幕落到江面上隨即消失,卻讓對岸的景物迷迷茫茫,同時帶來了陣陣秋天的涼意。

    楊逸的手很溫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之後,輕聲說道:「阿黛拉,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今天這雨不停的話,是沒法行軍了,這幾天想來你是累壞了。安心多睡一會兒無妨的。」

    阿黛拉收起了自己的的傘,靠到了他的傘下。她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幾這樣,和楊逸立在一起,已經平了他的額頭。

    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啪啪的輕響,更增添了四周的靜謐感。

    阿黛拉轉動了一下身體,舒適地靠進他懷裡說道:「我沒事的,我雖然開不了弓,但從小經常騎馬。這樣的行軍還受得了。你清早一個人跑到這河邊來,是有心事嗎?或者是想家了?」

    阿黛拉說著向後仰起頭來,用自己的臉頰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廝磨著,那份依戀之情在這輕輕的動作中,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楊逸一手摟住她那纖細的腰肢,鼻中聞著她身上醉人的體香,久久不願說話。

    阿黛拉等不到他的回答。便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長長的睫毛輕眨了兩下追問道:「是不是被我猜對了,你想家了是嗎?」

    她如水的目光流淌在楊逸臉上,讓人不忍再不答她。

    「嗯。離家半年,從遼東到蔥嶺,橫穿草原大漠,關山險阻,萬里烽煙,難得半日閒暇,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疲累,這人一疲累就不免會想家,這沒什麼奇怪的。」

    「我也想我娘親她們了,不知道她們現在在西州怎麼樣了……..」

    「阿黛拉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已讓回京的信使傳去命令,讓西州那邊的將領善待你娘親和弟弟,他們都是追隨我南征北戰過的,別的不敢說,我的話他們是不敢違背的。」

    「嗯,我知道,只是見不到她們,我心裡總放不下而已。」

    一陣秋風吹來,將雨絲捲入傘下來,阿黛拉身上的衣裙很單薄,被雨點打濕的地方立即便粘到身上,她不由得又往楊逸懷裡縮了縮,玲瓏的嬌軀緊緊貼著他。

    河邊大片的蘆花在秋風秋雨中一浪一浪地起伏著,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這是這個秋天的第一場雨,應該是冷暖氣流交匯的結果,像這種雨通常會下一兩天,一時晴不了,這讓楊逸心中有些發愁。

    時間拖得久了,糧草補給會變得短缺,軍心也會變得疲懶,這關山路遠,西域還有很多地方沒有顧及得到,傳信驛路還沒有暢通,通信上很是困難;

    楊逸自來到碎葉後,就沒有接到西州方面的消息過,也不知道楊志他們怎麼樣了。

    還有種建中那兩萬人馬,也是一直沒有消息,總讓人無法放心得下;

    楊逸有心盡快翻越蔥嶺,盡快把疏勒打下來,同時也好對整個西域的事務做一個初步的統籌。

    奈何在這綿綿秋雨中行軍,士卒很容易感染疾病,萬一真弄得滿營病痛的話,那會更加糟糕,是以楊逸心中雖然著急,卻也只得等待雨晴。

    天空灰濛濛的,雨越來越大,打在河面上白茫茫的,楊逸本不想太快回營,但阿黛拉穿得太單薄,被飄進傘裡的雨絲沾潤後會有些寒涼。

    「走了,咱們回去。」楊逸輕聲說道。

    「不嘛,咱們再站一會兒,這兒清靜,難得和你一起看看這雨中的景致。」阿黛拉再次轉過身來摟著他的脖子,挺直的鼻子微微皺著,有種少女嬌憨之態,那高聳的雙峰擦著他的胸膛,軟綿綿的。

    「誰讓你出來時不多穿件衣裳,這雨絲一沾就潤到裡面了,快回去,不然染了風寒有你受的。」楊逸那摟著她腰肢的手掌向下輕輕一滑,在她那挺翹的香臀上拍了一下。

    阿黛拉喜歡這樣被他寵溺的感覺,卻又不願拂了她的好意。輕快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退開撐起自己的傘。

    倆人踏著雨幕,回到營中,除了四周擔任警哨的游騎,營中的士卒都躲在帳蓬裡睡覺,使得大營比平常安靜了很多。

    回到帥帳時,愛米正在小爐上烤著一種類似包子的東西,阿黛拉她們管這叫沙木薩。

    沙木薩是將半肥的羊肉切成丁狀,配以蔥頭未、孜然粉、胡椒粉等調製成餡,用擀成很薄的面皮包好烤制而成。烤熟後其色澤黃亮,肉嫩味鮮。

    在碎葉時,楊逸吃過一回,非常美味,他大加稱讚了一翻,阿黛拉見他喜歡吃,但留上了心,讓人磨了半袋麵粉帶來,這一路上。若是時間允許,便讓愛米做給楊逸吃。

    楊逸一進帳便被烤沙木薩的香味勾得食指大動。連聲問道:「愛米,烤好沒有。」

    愛米剛要起身行禮,就被他在腦袋上輕輕一拍道:「別管那些虛禮了,快烤你的。」

    「哦,大人請稍等,快烤好了。」愛米輕輕縮了一下脖子,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由衷的喜色;

    她的長相更接近漢人的特點,很是俏麗,嘴唇下有一粒小黑痣。不但沒有破壞她整體的美感,反而顯得有些俏皮,很是可愛。

    她年紀和阿黛拉一樣,都是十六歲,只是月份上小了阿黛拉幾個月,主僕兩站在一起時,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別是動人。

    阿黛拉收好傘後,走到爐邊提起一個小壺,往碗裡倒了半碗奶茶。送到他面前說道:「你大概是餓了吧,先喝點奶茶。」

    她以前是高貴的公主,一向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只是這陣子成了楊逸的俘虜,才開始學著侍奉人,動作還有些生澀,端半碗奶茶還得小心翼翼的,楊逸看著好玩,摟著她的小腰兒坐到矮榻上,笑而不語。

    阿黛拉輕嗔了一下,只得拿碗餵他。

    這奶茶味道說真的不怎麼樣,是用茶磚加入新鮮的羊奶煮的,多少有些膻味;

    好在楊逸前世經常在熱帶雨林裡執行任務,食物基本沒得挑,有什麼吃什麼,蛇肉鼠肉,野菜澀果都吃過,早已養成了不挑食的習慣。

    這奶茶雖然不好喝,但比以前吃的那些東西可強多了,而且從遼東一路過來,吃的總和羊脫不了關係,慢慢也習慣了。

    阿黛拉知他不喜歡喝這個,便勸道:「入秋後天氣晝夜變化大,容易感染風寒,多喝些羊奶,可以預防風寒的。」

    楊逸聽了頗為詫異,沒想到阿黛拉竟然知道這個。

    羊奶中的免疫球蛋白含量很高。免疫球蛋白在人體中的作用是抗生素類藥物不能替代的。通常感冒、流感、肺炎等由病毒引起的疾病,抗生素不僅不能有效地殺滅病毒,相反會給人體帶來很多副作用,免疫球蛋白則能有效地消滅病毒,保護人體不受傷害。

    楊逸前世上了幾年的軍醫大學,這些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沒想到阿黛拉也知道羊奶有預防感冒的作用,還真讓他很是詫異。

    他拿過碗,將剩下的奶茶餵給阿黛拉,笑著說道:「那你更要多喝點。」

    愛米悄悄瞄了一眼倆人親熱的樣子,一雙眼睛笑瞇了,現在的情況再明白不過,作為俘虜的她們,能討得楊逸歡心,就能過上好日子,反之就可能像貨物一樣被送來送去,任人蹂躪,每天要面對未知的悲慘命運。

    何況楊逸身上有很多讓女人著迷的地方,相處久了很容易讓人生出傾慕之心,見楊逸對阿黛拉公主這麼好,愛米自然是由衷的開心。

    等她把沙木薩烤好,楊逸和阿黛拉就著暖暖的奶茶吃了個溫馨的早餐,只是帳外的雨總沒個晴的時候,讓人有些無奈。

    窮極無聊的楊逸斜臥在榻上,擁著阿黛拉聽她講小時候的故事;

    阿黛拉開始還能專心的講,可不久之後,楊逸那雙熟練地游動的手就讓她的聲音微微打起顫來。

    「阿黛拉,怎麼不說了?」楊逸明知故問,雙手從衣擺探入,游移而上,輕輕握住她胸前那兩團豐潤的雪膩。

    阿黛拉忍不住發出一聲細碎的呻吟,一臉潮紅的撲倒在他懷裡;

    一旁的愛米那張俏臉同樣象染紅的布一般;只是帳外正下著大雨,她想躲都沒地方躲,阿黛拉那越來越湍急的呻吟聲,聽得她心頭象小鹿在踹動,渾身一片燥熱………
匿名
狀態︰ 離線
654
匿名  發表於 2014-3-22 06:21:12
第652章 翻越蔥嶺
   
    蔥嶺,在漢代之前稱為不周山。

    《山海經.大荒西經》有這樣的記載: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大詩人屈原在他的《離搔》中就有「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的句子。

    《淮南子‧天文訓》則對不周山之「不周」,作了更為神奇的描述:「昔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從這些古人描述之中可以得知,在漢代之前,中原人大體上都認為蔥嶺是大地的盡頭,過了蔥嶺便是一片虛無,或者認為蔥嶺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

    也難怪古人會這麼認為,楊逸他們南度珍珠河後,走的圖魯阿提達板山口,這裡大致上已是蔥嶺和天山山脈的結合部,經行處仍是群山起伏,連綿逶迤,雪峰群立,聳入雲天。

    山間道路崎嶇狹窄,有時一邊是絕壁屏立,一邊中萬丈深淵,僅可供兩馬平行,路面凹凸不平,但路面的石塊卻被千年來過往的商旅磨得很光滑,稍為不慎就可能滑入深谷,萬劫不復。

    山間到處是奇山怪石,奇花異草,而且特別多野蔥,這大概就是蔥嶺名字的來歷。

    當地有一首民謠: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頭,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臘月開頭。

    從這首民謠可知,楊逸他們算是趕上了好時光,現在是七月下旬,在珍珠河畔經歷了兩天的風雨之後,天氣變得晴好起來,一派秋高氣爽。

    五千人馬在蜿蜒的山道上跋涉著,走得很辛苦,但士卒們都知道,現在相當於是歸程了,萬里征途終於到了回家的時候,是以士氣很高,頗有些萬水千山只等閒的氣概。

    這是絲綢之路上翻越蔥嶺的主要通道之一,南絲綢之路要前往碎葉的話,走的都是圖魯阿提達板山口,千年來經過條山道的商旅不計其數,山道上每隔幾十里就有一個小驛,供過往商旅歇腳;

    驛館建築多是用石頭砌成,狹窄處便只有幾間小石屋,地勢開闊一些的話,通常就會形成一些小村落或市集;山間的牧民會拿著特產到這些小市集來,與過往的商人交換生活所需的物品。

    當然,這些小驛在戰時也就成為扼守這道重要通道的一道道關隘。

    楊逸派苗授率一千人馬為前鋒,攻打這些小驛站,這些小驛站能有多少兵力?加上黑汗國都城八刺沙袞都被楊逸改回叫碎葉了。沿余小驛館裡的仨瓜兩棗能和多強的抵抗意志。

    但苗授那個狗娘養的似乎是嫌帶著手雷回去太重,恨不能早些扔完;楊逸發現經過的驛站有四成被他給炸得不成樣子了,不由得怒了,有必要扔這麼多手雷嗎?回疏勒那邊還得用來攻城呢。

    他連忙派人去臭罵了苗授一番,情況才得以改觀。

    從珍珠河到圖魯阿提達板山口(中國與吉爾吉斯斯坦的『吐爾尕特口岸』)大概兩百來里,楊逸他們卻花了近四天才走完,相當於一天才走五十來里。

    若是在平原,步兵一天就能走五十里以上,楊逸這五千人馬全是騎兵,速度竟不比平原上步兵來得快,可見這段山路是如何崎嶇難走。

    好不容易到了圖魯阿提達板山口,從這裡到疏勒還有三百里左右,不過道路好走了一些,楊逸下令大軍在山口休整半天。

    疏勒這邊情況如何,目前還是有無所知,有必須派斥侯兵先行打探一下,這幾天來翻山越澗,過了圖魯阿提達板山口又隨時可能得投入戰鬥,休整半天是很有必要的。

    疲憊的阿黛拉公主靠在一株白樺樹上,頭上的紗巾被山風吹得貼在臉上,美麗的輪廓被充分的勾勒了出來,楊逸伸手在她那鼻樑上輕輕刮了下,笑道:「別遮了,來!喝口水。」

    阿黛拉將紗巾掀開,俏然盼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上來的水囊,小口小口地喝起水來。

    她身後的山嵐白雲片片,被山風吹得翻湧不息、變幻不斷。

    這裡的海拔應該有三千米以上吧,天顯得特別藍,就像一塊藍色的畫布,點綴著一片片的白雲,顯得特別明淨。

    風總是很大,吹過山口呼呼作響,阿黛拉身上的衣裙被吹得飄飛不定,看上去她那輕盈的身體隨時有可能被山風吹走。

    「打下疏勒後,你還要去攻打于闐嗎?」阿黛拉輕聲問道。

    「現在疏勒和于闐的情況不明,還不好說。」楊逸隨口答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阿黛拉輕歎道:「你若是還要去攻打于闐,就不會再經過西州了。」

    楊逸心中悄恍然,原來是這樣,雖然故國已經不存在,但阿黛拉希望能經過西州的心情卻是不難理解的,而且她母親和弟弟還被看押在西州,心中自然是掛念的。

    楊逸輕輕握著她的一隻玉手說道:「若有可能,我答應你盡量走西州回京,若是不能經過西州的話,我會讓人提前把你母親和弟弟接到瓜州去,咱們在那裡與她們匯合就是了。」

    「嗯。」阿黛拉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遠處連綿的山峰上,山峰頂端終年積雪,在陽光下反射著七彩的光芒,有若瑤台仙境,只是阿黛拉的目光中隱隱帶著一分憂鬱。

    在圖魯阿提達板山口休整一番之後,第二天一早,大軍繼續往南進發。

    又行了一日,離疏勒城還有兩百來里,終於傳來了疏勒方面的消息:

    種建中正在率軍攻打疏勒城,哈桑長子阿買提集結起疏勒周邊所有的兵力,計有一萬多人馬,困獸猶鬥,死守疏勒城。

    得到這個消息的楊逸很是高興。終於有種建中的消息了,這傢伙沒有全軍覆沒就好啊!

    至於他怎麼打到疏勒來了,這些暫時還不知道。楊逸高興之餘,下令大軍急行,盡快趕往勒疏與種建中匯合。

    疏勒城曾一度作為東黑汗國的都城,是東黑汗國經濟文化中心,還是絲綢之路南北兩道交接點﹐又當向西翻越蔥嶺的絲路幹線要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流經疏勒的克孜勒河滋養了大片的綠洲,水草肥美,盛產稻﹑粟﹑麻﹑麥﹐瓜果等物產,而且是西域人口最為密集的地區之一。只要守住疏勒城,阿買提確實有堅守下去的本錢。

    又花了兩天時間,疏勒城終於出現在眼前,足有兩丈多高的城牆讓這座西域大城看上去非常的雄偉,城池引克孜勒河水為護城河,防禦體系完備。

    種建中得知是楊逸率軍歸來,大喜過望,親自來迎;兩軍會師,士卒們興奮萬分,歡呼雷動,不管認不認識,衝上就抱著對方又叫又笑,許多鐵錚錚的壯漢甚至流下了眼淚,場面很煽情。

    楊逸和種建中見面時更是感慨萬端,大家都是征塵滿臉,楊逸萬里征戰,北上遼東,橫渡漠北,西伐碎葉,這等壯舉亙古未有。

    種建中也不簡單,在基本得不到朝廷支持、西州回鶻等部相繼倒戈的情況下,苦戰西域,九死一生,如今憑著萬餘疲兵,一路攻下了于闐、鴉兒看,兵臨疏勒城下。

    「大人………」種建中喚了一聲,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楊逸也頗有種「到鄉翻似爛柯人」的感慨,他長吁了一口氣才說道:「先把西域的情況給我說說吧,走,咱們邊走邊說。」

    種建中一邊將他引回自己的大帳,一邊說道:「大人,下官有負大人所望,實在是無顏以對,從瓜州帶出來的二萬大軍,如今折損了近半,還使得西鶻回鶻等部倒戈、瓜、沙二州陷落,下官實在是罪孽深重…….」

    楊逸擺擺手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西州回鶻幾部倒戈,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

    「大人,西州回鶻倒戈、瓜、沙二州陷落,這與大人無關,一人做事一人擔,此事只怪下官過於急功近利,沒有設想周全,朝廷將來追究責任,末將自當一人領下。」

    「先不說這個了!好在現在形勢好轉了,在遼東、西域皆報大捷之下,此事總還有轉圜的餘地,待我回京再周旋吧;不過,你要有個心裡準備,朝廷作些懲處是免不了的,

    我的意思是,你先主動上表請罪,我回京後再幫你謀求碎葉鎮將之職,你先去碎葉鎮守三兩年吧;等事情淡些了,我再為你另謀他職,

    說實話,碎葉那邊情況複雜,現在劉武帶著五千人馬留守,我著實放心不下,還是你去比較好。」

    「大人恩德,末將銘記在心,一切但憑大人作主。」

    「嗯,說說你怎麼到疏勒吧。」

    種建中理了一下思緒,接著說道:「哈桑率軍回援疏勒後,末將便從鴉兒回軍攻打于闐城,並擊潰了從河西回援的萬餘黑汗大軍;

    得知大人率軍攻佔北庭、西州後,黃頭回鶻、草頭韃靼、阿柴部大為驚慌,相繼撒軍回自己的領地,並紛紛派出使者向大宋示好求和;

    末將本待回頭攻打黃頭回鶻,很快就接報楊志將軍率軍到了瓜州,同時姚雄的幾千人馬也逼近瓜州,末將便沒有回師攻打黃頭回鶻,而一路西來攻打鴉兒看等城;

    如今兵圍疏勒兩天了,但城中的阿買提頑抗不降,一時難以攻下,大人來了就好了,這下城中士氣一定大跌。」

    楊逸聽得高興,欣然說道:「那是必然!哈桑現在就在我手上,等下讓人把他押到城下轉一圈再說,我就不信了,見了哈桑,城中守軍的抵抗還能有多頑強。」
匿名
狀態︰ 離線
655
匿名  發表於 2014-3-24 03:19:05
第653章 疏勒之戰

    黑汗國雖是回紇人建立的國家,但國內各部族的成分同樣十分複雜,一見黑汗大勢已去,這些小部族為了生存,不免紛紛倒戈。

    這種現象在西域已經重複了千年,漢軍來了,他們倒向大漢;突厥人來了,他們倒向突厥;唐軍來了,他們歸附大唐;吐蕃人來了,他們臣服吐蕃;回紇人來了,他們做回紇的順民;

    現在宋軍來了,又豈會有例外?

    楊志他們秋風捲落葉一般,橫掃了西州、焉耆、龜茲、伊州,收復了瓜州、沙州,大軍已進逼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

    種建中復又奪取了于闐,攻破了鴉兒看,就算碎葉那邊的消息沒有傳過來,明眼人也能看出大宋入主西域已是勢不可擋。

    種建中一路從于闐打過來,各方紛紛來投,讓他的兵力迅速增加到了二萬多人。

    無論是漢朝還是唐朝,經營西域時都有驅使蕃兵作戰的習慣,種建中豈會不知這其中的好處?

    如今在疏勒城下,與阿買提血戰的基本都是西域蕃兵,種建中率領的宋軍主要的任務是督戰。

    這是黑汗最後一座城了,能否在未來的主人面前留下好的印象,就看這最後的表現機會了。近兩萬人的各族蕃兵在攻城戰中非常賣力,疏勒城下可能血流成河來形容。

    西域最寶貴的是人力資源,楊逸不願再看各部蕃兵再與阿買提血拼下去。便讓人把哈桑等人押到城下。

    思量著有哈桑在,阿買提不敢下令放箭,押著哈桑的宋軍直逼到城牆下,讓城上的守軍看了個真切。

    除了哈桑外,大將喀麥、國相青奴引等黑汗重臣也被一同押到城下,繞城走一圈。

    一時之間,疏勒城下成了最吸引人的T型台,哈桑、喀麥、青奴引等“名模”一個個扭著貓步,從城下迤邐走過,真個是眾星閃爍。引人無限遐思。

    城上的守軍指指點點,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嗡嗡的議論聲彷彿無數的蒼蠅在飛舞。

    哈桑自然是最耀眼的一個,他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此時死的心都有了,只不過現在死對他來說也成了一種奢侈。

    好在宋軍只是押著他從城下走過,並沒有其他更多的污辱行為,一來是要保持大宋作為天下大國的形象,二來過多的污辱反而會激起城上守軍的憤慨。那樣只會增加攻城的難度。

    哈桑等人的T台秀走完後,接下來便是派人勸降了。

    不過這些事情楊逸全交給了種建中來做。連自己帶來的五千人馬,也暫時交給他來指揮。楊逸自己則開始對整個西域的未來作一個初步的構想。

    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特定是要滅的,不過也不一定非要用軍事打擊的方式。現在這兩根牆頭草已經派出使者向大宋求饒了;

    只是東京離此路途遙遠,在西域他們又找不到能做主的人,求和沒有得到確切答覆而已。

    對此楊逸的想法是允許他們主動內附,對寒摩憶和居連喜這兩個部族頭人,也可以封官優待,但這官他們必須去東京做,部族交由大宋派遣流官來治理。

    這是楊逸的底線。寒摩憶和居連喜若是還有別的奢想,那只有用軍事打擊的方式來對付他們了。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一同擠在瓜州南面的柴達木盆地內,可供迴旋的戰略空間很小,打下來不難。

    倒是阿柴部,地處高寒的青藏高原西北邊沿,要攻打起來很麻煩,高寒缺氧的問題極有可能讓宋軍付出沉重的代價。

    而且現在有一個更急待解決的大理擺在南方。和大理相比,阿柴部的價值小了不知多少倍,若單從經濟角度來考慮的話,整個吐蕃高原加起來也比不上大理。

    事有輕重緩急。吐蕃各部本來可以留待將來再慢慢解決的,只是這次阿柴部同樣倒戈了,若是不加以嚴懲,未免讓西域各部覺得大宋欺軟怕硬。

    今後吐蕃各部仗著地形優勢,只怕會更加肆無忌憚,這其中的矛盾著實讓楊逸有些頭痛。

    馬漢卿見楊逸為此事難以取決,便建議道:“大人,當初與咱們大宋結盟的六部之中,羌塘部和脫思麻部並沒有反,他們的領地正好與黃頭回鶻一起,對阿柴部形成了包圍態勢,大人,咱們現在何不再聯絡羌塘部和脫思麻部,一起對阿柴部進行夾擊呢?”

    楊逸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整個人還陷在自我思索之中,過了好一會兒,馬漢卿才聽他說道:“漢卿,你想過沒有,通過什麼方式可以讓一個部族迅速變得強大起來?”

    馬漢卿若有所悟地答道:“兼併。”

    “不錯,就是兼併。沒有什麼比這個方法能讓小部族更快的壯大的了,現在吐蕃各部之間,雖然還不時會發生戰爭,但總體上已經形成一個微妙的均勢;

    咱們若是支持脫思麻部和羌塘部吞併阿柴部,難免會讓脫思麻部和羌塘部實力大增,這樣一來,吐蕃高原的均勢很可能就會被打破;

    此二部本就是吐蕃各部中勢力最為強大的部落,若是吞併阿柴部後,他們再挾大勝之威,去吞併其它吐蕃部族,其發展勢頭將很難壓制,就算幾年內強大到對西域構成嚴重威脅也不奇怪,所以此事不得不慎啊。”

    這下馬漢卿不敢亂說了,唐朝時期,河西走廊和安西四鎮就是陷在吐蕃人手上,誰敢保證吐蕃不會再次強大起來呢?

    吐蕃現在缺的並不是實力,而是缺少一個把各部統一起來的中央集權,萬一讓吐蕃重新統一起來,憑著優越的地理位置,必將成為大宋最大的威脅。

    所以,但凡是有可能促成吐蕃統一的事情,都必須避免去做。

    “大人,那你打算怎麼辦?”馬漢卿問道。

    楊逸不禁苦笑一聲,若是有辦法了的話,還用得著這麼般頭痛嗎?

    “此事容我再想,具體怎麼做,最好還是回瓜州後再決定,到時再看看能不能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吧,這些事漢卿你不必顧慮,趁現在還有些時間,你儘量把西域的傳信渠道建起來再說,此事比他事都重要,你就辛苦些。”

    “是,大人,屬下一定會儘快把傳信渠道建起來。”

    疏勒城下的攻城戰又開始了,一陣陣激烈的爆炸聲傳到大帳內,小幾上的茶水在微微震盪著,可知這次種建中發起的攻擊非常猛烈,很顯然,種建中是要趁熱打鐵,趁哈桑走完T台秀,疏勒守軍士氣正低迷之時,一舉攻下疏勒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把此戰的指揮權交給了種建中,楊逸就懶得再去指手劃腳,獨自在大帳內思索著西域諸事。

    不知過了多久,阿黛拉帶著愛米從外面時來,臉色有些不好,楊逸詫異地問道:“阿黛拉,怎麼啦?”

    阿黛拉搖頭答道:“我沒事。”

    旁邊的愛迷幫著答了一句:“公主殿下剛才去觀看攻城戰了,種將軍下令將成捆的手雷扔上城頭,城頭上的守軍被炸得血肉橫飛,好不悽慘,公主大概是看了那可怕的場面,心裡不舒服呢。”

    楊逸聽了不禁莞爾,阿黛拉雖然是女流,但好歹隨軍作戰戰過,只不過熱兵器的戰爭場面畢竟比冷冷兵器慘烈得多,一捆集束手雷扔上去,往往就是斷肢殘臂飛舞,腸子碎肉腦漿四濺;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人,很容易出現噁心胸悶反應的;

    特別是像阿黛拉這樣,作為旁觀者的人,因為沒有親自進入戰場,沒有被戰場氣氛激起血勇之氣,更容易出現各種不良反應。

    楊逸伸手將她抱到自己膝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笑道:“誰讓你跑去看這個的,戰爭本來就不應該讓女人參與,這回嚇著了吧。”

    阿黛拉將頭往他懷裡一靠,嘆道:“那場面確實有些嚇人,大宋有這樣可怕的武器,這天下還有誰能敵?守城一方再沒有什麼地利可言,遇上宋軍攻城,誰能守得住?這天下遲早全得歸大宋所有。”

    阿黛拉這話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手雷用於攻城和守城確實是非常好使的;

    現在各地的城牆都不是很高,多在兩仗、也就是六米左右;這個高度從城下是可以將手雷扔到城頭上的;

    現在的人又不知道臥倒躲避彈片,一串手雷扔上去,對守軍的殺傷相當驚人。城上的器械也很容易被破壞掉。難怪阿黛拉看了這場攻城戰後,有這樣的感嘆。

    楊逸抱著她,笑道:“我要告訴你的是,大宋現在也是你的祖國了。”

    阿黛拉怔了一下,然後連忙點頭道:“我此身已為楊郎所有,楊郎的祖國就是我的祖國,從今以後,大宋就是我的祖國了……..”

    “乖了,來,看賞。”

    楊逸說著在她那水潤的紅唇上吻了一下。

    愛米在旁邊看了轉身就要迴避,結果小腰一緊,一下落到楊逸的臂彎裡。

    這俏丫頭上次作為阿黛拉的替補,承歡之時竟是發出嚶嚶的哭泣聲,開始楊逸還以為她是傷心,後來才知道這不過是她別於她人的反應。

    楊逸對此感覺頗為有趣,時常也會逗弄她一下。
匿名
狀態︰ 離線
656
匿名  發表於 2014-3-25 01:39:12
第654章 可怕的沙暴

    疏勒城在種建中猛轟濫炸之下,堅持不到一天便破了。

    城破之前阿買提不肯投降,城破之後才想跪地求饒,楊逸正為怎麼解決阿柴部的問題心煩,聽說這貨前後的反差之後,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下令一刀把他給砍了,首級懸於城門上示眾三日。

    他娘的,都以為俺做不了惡人乍嘀?今後我看誰還想頑抗不?

    楊逸在疏勒沒有多作停留,和種建中商議一翻之後,他第二天便帶著原來的五千人馬,取道龜茲東歸。

    現在大局基本已定,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的問題,要回到瓜州後才好根據實情決定怎麼解決。

    楊逸歸心似箭,帶著五千人馬一路急奔,沿途捲起黃沙滾滾。

    經萌頭州、撥換城、俱毗羅磧,穿過一片片綠洲,一片片戈壁,翻山涉水,風塵僕僕到達龜茲時,赫然看到大批的商隊已經到了這裡;

    這些商隊多為宋商,但半數卻不是漢人,因為現在大宋治下的河西等地,各族胡人不少,而這些胡人騎射方面比內地漢人強,而且不像漢人那樣戀家,是走行西域的大宋商人最喜歡僱用的對象。

    疏勒方面因戰況未明,所以商隊基本都滯留在龜茲等待消息,一般而言,來自中原的商人無論是走南路還是北線,都是到疏勒為止,很少有商隊願意再去翻越巍峨的蔥嶺;

    而來自印度、波斯、中亞、小亞細亞的商人一般翻越艱險的蔥嶺之後,大部分也不願再穿越千里戈壁;

    疏勒便成了東西商隊交換商品的主要集散地。楊逸在疏勒城雖然只呆了一天,也充分感受的城中的富裕。

    滯留龜茲的商隊見到了楊逸的大軍,得到疏勒已經平定之後,無不歡呼雀躍,紛紛將商品裝上駱駝、馬背,向疏勒進發。

    多數的商隊還自發的給楊逸的大軍捐贈了食物,以表示感謝,而楊逸平定遼東,然後橫穿漠北,奔襲西域的壯舉。也必將成為他們津津樂道的事蹟,沿著絲路四處傳揚。

    目前駐守龜茲的將領叫錢洪,手下只有七百宋軍,為了彌補兵力的不足,他又自主收編了一些原西州回鶻的潰兵協防,儘管收編的這些潰兵沒有正式編製,只相當於僕從軍。

    但此事未經請示楊逸,更沒有得到朝廷的授權,這會兒見到了楊逸。他連忙秉報上來,同時大訴其苦。

    錢洪和他手下七百人馬。同樣是跟著楊逸從遼東過來的,楊逸也不忍過多苛責,只是叮囑他肅清地方後,儘快解散這些僕從軍;

    說到天,說到地,朝廷是絶對不容許地方將領私自招兵的,哪怕是僕從軍也不行。

    此事可大可小,只是朝中很多大臣估計正在等著糾自己的小辮子呢,這時很小的事情也有可能被無限放大。不得不小心些。

    從龜茲再往東,路上便不時能遇到西來的商隊,之前由於戰爭的阻隔,商路斷了幾個月,東西兩方都奇缺對方的商品,商人們為巨大的利潤驅使,幾乎是追著大軍的腳步前來的。

    而七八九三個月則是翻越蔥嶺最佳的月份。西方的商隊也會抓緊在這幾個月翻越蔥嶺,前來與大宋的商人貿易,這幾個月是東西貿易的黃金季節,商人們自然不想錯過。

    而楊逸從這些西來的商人口中。也得到了許多大宋的消息,雖是道聽塗說,大部分不能全信,但仔細分析過後,有些消息還是可用的。

    至少種樸被朝廷任命為河西道行軍大總管,已率軍到達瓜州這一條,楊逸是相信了,這又讓他暗鬆了一口氣。

    種樸是他在環州時手下最得力的幹將,這幾年來他步步高陞皆因楊逸多方照顧、提拔,若是換了別人出任河西道行軍大總管,楊逸到了瓜州,想再插手西域事宜不免有些麻煩。

    楊逸一番思量之後,料定種樸這個河西道行軍大總管一定幹不久,隨時有可能要被朝廷換掉。

    這其中的原因,一是西域的戰事大體上已經進入尾聲,二是種樸和種建中是一家人,倆兄弟同時手握重兵呆在西域,朝廷總是會有所顧忌的。

    為此,楊逸再次加快了行程,要在朝廷另派人來主持西域事宜之前,趕到瓜州。

    到焉耆時楊逸匆匆要了些補給,又繼續趕路;

    四日後到西州,帶上阿黛拉的母親、弟弟以及原西州回鶻的一些重臣貴戚,立即又橫渡八百里大患鬼魅磧戈壁灘,經伊州直撲玉門關。

    伊州就是後來的哈密市,距離玉門關實際上還有八百多里遠,而且過了伊州之後,沿途盡荒涼的戈壁沙漠,滿眼荒涼,讓人不由得想由古人的詩句來: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在滿目荒涼空曠的戈壁灘上行走,對這兩句詩會有更深切的感悟,這裡很難看到一片綠色,你根本感覺不到春天的存在。

    過伊州又行了三百來裡,離星星峽還在百里地,時值正午,天上烈日炎炎,戈壁灘上如同火烤一般,遠遠望去,地面上就像瀰漫著一層蒸氣,或者透明的火苗,滾滾的熱浪讓人像置身油鍋一樣難受。

    楊逸一身汗濕,嘴唇被烤得有些乾裂,他拿出水囊,正準備喝一口,就見大軍前面有一個商隊,正在匆匆忙忙地躲避,楊逸起初沒太在意,以為是商隊見大軍到來,不明情況引起恐慌才躲避的。

    可越是走近,越是感覺不對勁,這個商隊有四五十匹駱駝,多數穿的是漢服,只有少數胡裝漢子,由此可斷定必是大宋的商隊無疑;

    楊逸的他們旗幟鮮明,一路東來。遇到的商隊沒有躲避他們的。

    而這個商隊也不像是在躲避大軍,因為他們並不遠避,而是躲到路邊的一道坡脊下,距離既近,也隱藏不了形跡,楊逸一眼就能看到他們,一個個正在慌忙地讓駱駝伏到坡脊下。

    就在楊逸詫異之際,商隊裡有一騎朝他的帥騎飛馳過來,極力地揮動著手臂,嘴裡大喊著。只是楊逸他們蹄聲如雷,聽不到那人喊什麼。

    “漢卿,你去瞧瞧此人要做什麼。”

    馬漢卿一點頭,打馬就向那一人衝去,交流兩句之後,馬漢卿很快又衝回來,對楊逸大聲說道:“大人,這是來自京兆府的商隊,他們商隊在沙州請了一位老嚮導。據這位老嚮導說,很快就會有沙暴到來。所以他們才急忙躲避。”

    “沙暴?”

    “大人,那人是這麼說的。”

    楊逸抬頭望望天空,天上乃是烈日炎炎,灼得人臉面生痛,四周感覺不到一點風的存在,說立即有風暴到來,這未免太讓人難以致信了。

    但楊逸也明白,那個商隊的人絶對不會無的放矢,若是胡說誤了大軍的行程。會有他們好果子吃嗎?

    商人的不會不明白這些,所以沒有一定的把握,他們是不會來告誡的。

    楊逸不敢怠慢,連忙下令大軍躲避,幾千人馬紛紛在附近尋找可供躲避風暴的地方;

    好在戈壁灘上起伏如浪,幾千人馬就近隱伏於這些背風的坡脊之下,未幾。就見坡上有輕風揚起,接著聽到一種難以述說的聲響,很輕,卻讓人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楊逸忍不住爬上坡頂去張望了一下。只見地平線那頭已經被一種黃黑色的東西籠罩住,像雲又不像雲,不斷翻捲著,鋪天蓋地而來,那聲勢大到讓人恐怖的程度。

    這一情景讓楊逸畢生難忘,他張著的嘴吧都忘了合上。

    “大人,別看了,快下來躲啊!”馬漢卿著急的大吼驚醒了楊逸。他再顧不得形象,連滾帶爬的躲到坡下。

    風越來越強勁,很快耳邊就只剩下巨大的呼嘯聲,大風捲著沙塵碎石,漫天飛舞,把整個天空遮住了;

    剛才還炎炎的烈日此時再也看不到,四週一下就像陷入了黑夜,幾米遠的的地方便已看不清。

    颶風裹挾著無數的沙子、塵土,雜物,一陣陣的打在人身上,噗噗作響,讓人渾身疼痛難擋;

    這還是好的,颶風甚至能捲起拳頭大的石塊,若是被擊中,輕則骨折,重則身亡,那架勢驚人無比,

    楊逸壓著阿黛拉,死死趴在一塊巨石之後,此時四周真個是黑天暗地,飛沙走石,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碎石擊在巨石上發出的劈劈啪啪之聲;

    有些戰馬被碎石擊中後,嘶嘶悲鳴著順風衝去,很快聽不到聲響……….

    這一刻戈壁灘上,比地獄還可怕,什麼也看不到,巨大的風聲如鬼哭狼嚎,震耳欲聾。飛舞的沙石鋪天蓋而來,似有毀天滅的的威力。

    楊逸趴在巨石之下,彷彿像是過了一世紀,才感覺風漸漸小了下來;

    此時眾人還不敢稍動,直到沙塵暴完全過去,天空再此出現的炎炎的烈日,眾人才敢起身;

    本來嚴整的大軍,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動後餘生難民,一個個身上落滿了厚厚一層沙土,看不清面貌。

    有些士卒被飛來的石塊擊中,受了重傷,正躺在地上呻吟著,樣子很悽慘。

    楊逸迅速讓人把傷亡數字統計上來,在這場沙塵暴中,受傷者達到八十多人,失去戰馬兩百多匹,這些數字讓楊逸心悸不已。

    在大自然可怕的力量面前,什麼百戰精兵都不堪一擊,剛才若不是剛好得到那個小商隊的提醒,提前躲到坡脊下的話,這幾千人馬只怕已不剩幾個人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657
匿名  發表於 2014-3-26 01:43:27
第655章 星星峽之夜

    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暴,黑天暗地,飛沙走石,讓楊逸損失了兩百多匹戰馬,另有八十多名士卒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沙塵暴過去,劫後餘生的人驚悸未定,大家都成了泥人,一身是土,楊逸親自去向那個小商隊致謝,同時命人對受傷的士卒進行必要的包紮,清點完人數之後不作多留,再度向東南進發。

    這場可怕的沙暴讓士氣變得很低迷,大家默默地走著,都不再出聲,行軍速度也慢了很多。

    在西域作戰,除了應付敵人之外,更可怕的是惡劣的地形,缺水的乾渴,困難的補給,白天的酷暑,晚上的嚴寒,還有這不知什麼時候就來襲的沙暴。

    這些東西往往是人力無法抵禦的;一路行來,即便不作戰,這惡劣的自然環境,有時行走兩三天看不到一片綠洲,滿眼都是蒼涼的戈壁灘,沒有一絲的生氣;光是這些也讓人有種九死一生的感覺,

    這就是一個蒼涼再蒼涼的世界,在這種地方行走,讓人時常有種向上天虔誠祈禱的衝動。

    又行了一天,才到達星星峽,星星峽並非峽谷,而是隘口。離瓜州大概還有四百里,是雄踞於絲綢古道上的險關要隘;

    它是由河西走廊入天山南北的必經之處。四面峰巒疊嶂,一條S形的山路蜿蜒其間,兩旁危岩峭壁,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山體上基本上沒有植被。山石土層暴露在外面,千萬年受風雨吹打,沙化十分嚴重,入眼處同樣是沒有一絲生氣。

    但進入星星峽後,至少不用擔心可怕的沙暴了。

    原來西州回鶻在這裡駐有兩百人馬看守,楊志攻佔之後,也留下五十人在此守關。

    眼看殘陽即將落山,楊逸便下令在峽谷內紮營,在大營半里遠的地方,也有兩個商隊也在此過夜。正忙著把駱駝背上的貨物卸下來。

    商隊的頭領帶著畏懼的神色過來打招呼,得知率軍的竟是楊逸後,那兩個商隊頭領一下子跪倒在地,激動的磕起頭來;

    楊逸的大名天下誰人不知,無論如何,這一夜他們縮營在楊逸的大軍旁邊,安全是不成問題了。

    這些遠走他鄉的的商人,是西域繁榮起來的希望,楊逸對他們很和善。好聲勸這倆人起身後,又向倆人詢問了一下河西的情況。

    其中一個叫劉啟連的搶先答道:“勞楊大學士動問。瓜州現在倒是平靜了,只是被戰火破壞嚴重,要想恢復過來還得有些日子才行;

    我們經過時,城中還有不少斷壁殘垣來不及收拾,看著教人心裡不好受,知州江大人正在安撫遭受兵災的百姓,過往商隊多有捐獻些資財的,小人便捐了五十貫…………”

    說到捐獻資財時,劉啟連臉上頗有些得色。楊逸聽了也很高興,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是一個國家的希望所在啊;

    若是過往的商旅對遭受災難的瓜州百姓都漠然視之,那只能說明這個國家根本沒什麼凝聚力。

    但楊逸還是問道:“劉掌櫃,你跟我說實話,這些錢是你們自願捐獻的。還是官府強令你們捐獻的。”

    劉啟連目光閃爍了一下答道:“回楊大學士,咱們大宋的商隊基本都是主動捐獻的,不過………..”

    見劉啟連猶猶豫豫的,楊逸臉色一沉追問了一句:“不過什麼?在本官面前。劉掌櫃還想隱瞞什麼嗎?”

    “不不不,楊大學士,小人不敢欺瞞,咱們大宋的商隊確實多是自願捐獻的,只是小人聽說,他國的商人若有不願意捐獻資財的,官吏便會故意刁難,不過這些事情小人也只是道聽塗說,未曾親見,不敢確定是否屬實。”

    楊逸眉頭輕輕佻了挑,接著問道:“有軍隊動向的消息嗎?”

    “這個………小人不敢胡亂打聽,只聽路人說起,種總管、楊志楊將軍已發兵翻過祁連山,攻打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去了,別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嗯,沒事了,你們去吧,祝你們一路平安。”

    “多謝楊大學士,多謝楊大學士。”

    兩個頭領離去後,很快又送來一些吃食,其中就有一個甘瓜,在這蒼涼的地方,又甘瓜吃真是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楊逸都收下了,還回贈了他們一些小物什,都是一路攢下來把玩的戰利品,當然了,雖然只是些小玩意,但能被楊逸看上的,肯定是好東西,價值自然也不菲,劉啟連倆人高興之餘又少不得千恩萬謝。

    劉啟連從中看到了商機,鼓起勇氣問楊逸可否讓他們去向士卒求購一些戰利品。

    楊逸率軍征戰萬里,打下那麼多地方,士卒們身上多少都有些好東西,對這些無吼不入的商人,楊逸不由得暗自感嘆;

    考慮到現在士氣正低迷,讓士卒們把身上的戰利品換成實實在在的錢款,倒不失為一個提高士氣的方法;

    於是他便說道:“可以,但是本官要警告你們,做事公道些,將士們為國征戰,出生入死,實在不容易,明白了嗎?”

    劉啟連二人連道不敢,興高采烈地去了。

    楊逸和阿黛拉坐在大帳邊吃著甘瓜,西天尚存一抹殘陽餘輝,光禿禿的山峰都被染成了紅色,像是著火了,氣溫卻開始迅速下降,山風也開始大起來。

    阿黛拉吃了半片,就不吃了,楊逸一問,她便忐忑地說道想留給她的母親和弟弟,楊逸聽了忍不住一拍自己的額頭,連忙吩咐愛米,除了自己手上咬過的那一片,餘下的全拿去給阿黛拉的母親的弟弟。

    這件小事卻讓阿黛拉很是感動。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夕陽斜照在她的臉上,這枝天山雪蓮和這片蒼涼的大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有種令人眩目的美。

    天邊升起了一顆明亮的星星,對面的商隊那邊,傳來一陣悠悠的羌笛聲,如歌如訴,婉轉低回,在這秋風殘陽的黃昏,顯得更加蒼涼。讓人聽了不由得思緒萬千。

    楊逸擁著阿黛拉,聽著悠悠的羌管,隨口輕輕哼道:

    一匹單峰駱駝在哭泣著奔跑

    路邊我傷感地摘下破氈帽

    為什麼不會哭泣了

    而我學會了在馬背上歌唱

    為什麼荊棘燦爛地開放在遠方

    樓蘭沉默的公主

    在五根黑線後哀哀地歌唱

    我無邪的手指

    曾誤解你所鍾愛的處女的憂傷

    如果星星峽再星星地荒涼一些

    我便牽一匹嗚咽的小馬來穿越

    在那個蔚藍色的風口之後

    孤獨地向影子微笑

    孤獨地釀造一些

    馬背外搖晃不定的

    荒涼

    ………..

    阿黛拉聽得著迷,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楊逸從她眼波的倒影中看到了大地的荒涼;

    羌管悠悠怨楊柳,歌聲悠悠飄散在晚風中。

    “東京是怎麼樣的?”阿黛拉突然輕聲地問道,眼中流露出一抹企盼。

    楊逸抬頭向東望去,目光彷彿能穿越千山萬水,口中悠悠地說道:“東京是一座不夜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天人潮摩肩接踵。晚上燈光輝煌,通宵不息;

    琳瑯滿目的商品堆滿了沿街的店舖,店舖大門的花架上,各色鮮花四季爭芳,酒樓茶肆,勾欄瓦子裡人聲不絶,笙歌飄入半空;

    精美的屋宇,鱗次櫛比,殿閣連雲。街邊高柳成蔭,河上舟楫交錯,路中車如流水馬如龍;

    美麗的仕女披著火狐大麾踏雪尋詩,勤奮的士子在清晨的柳蔭下游吟,新出窯的美酒滿城飄香;

    春來一壕春水半城花,夏天薔薇石榴照眼明,秋天白雲紅葉兩悠悠。冬日窗下賞梅品美酒……………”

    在楊逸悠悠的述說中,阿黛拉躲在他懷裡,不言不動,一雙眸亮晶晶的。彷彿天邊升起的兩顆星星;

    那嚮往之情從她眼中流淌出來,讓四周的蒼涼的山嶺變成了美麗的綠洲…………

    “阿黛拉,你會喜歡上東京城的,這世界上恐怕沒有人不喜歡這座城,因為他是世界上最繁華的一座城。”

    “阿黛拉只知道,有楊郎的地方,就是最美麗的地方。”

    楊逸有些愕然,隨後悉然,阿黛拉伴在他身邊,從北庭開始,萬里迢迢走下來,得到了他細心的關照,阿黛拉對他的感覺就像是相依為命,人心是肉長的,時至今日,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沒什麼奇怪的了。

    楊逸有些感動,將她抱進大帳中,一夜恩寵,幾翻雲雨,潤透了海棠。

    第二天一早,大軍繼續朝玉門關進發。

    雖說伏波惟願裹屍還,定遠何鬚生入關。但能生入關誰又能不激動萬分;

    這一路過來,橫渡了浩瀚的漠北,越過了狼居胥山,勒石燕然,平定了遙遠的碎葉城,翻過了高聳入雲的蔥嶺,穿越了無邊的翰海,烈日炎炎,沙暴時來,多少艱辛險阻,多少同袍埋骨他鄉。

    兩天之後,遠遠望到玉門關時,士卒們激動的情緒難以抑制,又一次大喊大叫,大哭大笑;

    許多人撲倒在地,捧起黃沙撒到自己身上,樣子如顛似狂,流著淚親吻著大地,一聲聲呼喚著中原的白髮母親,還有那依門守望的妻兒。

    幾萬里驅馳下來,在士卒心中都形成了一種潛意識:進了玉門關,才算真正越過了鬼門關。

    進了玉門關,才真正算是生還了。

    楊逸自己也很激動,更不會阻止他們,任由他們盡情地發洩著,盡情是哭著笑著,喊著叫著。

    偶爾有附近的牧民看到這支如顛似狂,亂糟糟的大軍,卻是不露詫異之色;

    或許,這樣的場面他們已經見過無數次,只不過這次的人數稍多一些而已。
匿名
狀態︰ 離線
658
匿名  發表於 2014-3-27 01:57:41
第656章 瓜州逢故人

    瓜州的百姓雖然還沒有完全從戰爭的傷痛中走出來,但聽說楊逸率軍入關後,還是自發的攜老帶幼夾道相迎,耆老拿著酒水,代表全城百姓來向楊逸敬酒;熱情的百姓往士卒手上塞了不少吃食和瓜果,將他們當親人一樣看待。

    瓜州百姓的反應大出楊逸意料之外,說實在的,當初河西是他率軍打下來的沒錯,可嚴格來說,那時他實際上是入侵者,之後也沒有為瓜州百姓做過什麼好事;

    當時大軍進城時,還按黑名單抄了不少權貴之家,雖然沒有傷及普通百姓,但總是弄得雞飛狗跳、哭聲滿城就是啦。

    瓜州百姓的這番盛情還真讓楊逸受之有愧。

    後來楊逸才知道百姓之所以這麼熱情,一是因為他的盛名,更重要的一點是,將瓜州百姓從兵禍中解救出來的楊志,兵臨瓜州時,為了增加震懾力,打的是楊逸的旗號。

    這樣一來,百姓便將救民於水火的恩德記到了楊逸的頭上,楊逸得知這些事情後,不由得暗暗苦笑,楊志這個傢伙還真會扯虎皮充大旗;

    對了!他身上還兼著個楊大衙內的綽號呢,這綽號在環州時只是黃四娘幾個人開玩笑時亂叫的,如今只怕已是天下皆知了。

    瓜州府衙裡,知州江楓馬屁如潮,溢美之詞滔滔不絕,楊逸聽得有些點膩味,打斷他道:「江大人,本官萬里驅馳。十分疲憊,江大人看看能不能給本官安排一下驛館食宿,容本官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他事明日咱們再說如何?」

    江楓四十來歲,楊州府人,長得風度翩翩,一縷長髯飄然。

    他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雅文官,這次瓜州陷落,他倒是有幾分骨氣,城破而不降,被毗加布的斤關在大牢中,直到楊志率軍奪回瓜州,才把他救出大牢。

    聽了楊逸的話,江楓連連道歉,最後說道:「楊大人,瓜州的驛館這次被戰火殃及,暫時難以入住,城南有一大戶。因勾結賊軍,對城中百姓多加欺淩,如今已被下官收押在牢中,他家一應物品尚未及抄沒,

    大人若是不嫌棄,本官這便差人去收拾一下,用作大人臨時下榻之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那就勞煩江大人了。」楊逸無所謂,但心中卻暗嘆這江楓不識人情世故,一般而言,這種剛剛犯事入獄之家,一般人都不願去沾那晦氣;

    江楓不解世故,將上官安排到這樣的宅子上住宿,換了別人的話,說不定會對他記恨在心,甚至可能當場拂袖而去。

    楊逸不信這些,現在只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歇歇。再說了,憑他身上的血腥味,什麼晦氣還能沾得上身,說狂點,那就是一身煞氣,神鬼都要退避三舍。

    在江楓的安排下,楊逸帶著幾十親兵來的城南,這處大宅在瓜州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內裡布設十分豪華,就算放到東京城,也算得是上等人家;

    江楓提前派了十來個丫環小廝,把正屋灑掃了出來,換上了嶄新的被褥等物品,瓜州也是沙漠氣候,進入八月後,白天仍是酷暑難擋,但到了晚上,卻是得蓋厚被褥了。

    楊逸找來馬漢卿,吩咐他派人聯繫種樸和楊志之後,自己美美地洗了個澡,然後倒頭睡了個天昏地暗。

    晚上江楓備下了接風宴,前來相請,卻被侍衛告知,楊大學士還在酣睡,江楓無可奈何,只得派人到酒樓退了宴席,自己怏怏而回。

    楊逸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才起身,洗漱完之後來到前廳,盤坐在一張精美的檀木矮幾後,一邊吃著羊肉膜,一邊聽馬漢卿匯報。

    「大人,姚雄受種樸所遣,已率五千人馬前去接防于闐,種樸自己的則繼楊志之後,翻越了祁連山的當金山口,進擊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居連喜和寒摩憶一面派人與種樸求和,一邊率眾退向吐蕃高原,目前已經退到阿柴部領地邊沿,想來他們和阿柴部也是有勾結的。」

    「嗯,把我的信傳給種樸了嗎?」

    「大人放心!已經傳過去了,大概三幾天就能傳到。」

    楊逸的信中就是他對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的處理意見,允許兩部內附,居連喜和寒摩憶到東京去做個閑官,地盤和族人交由大宋來管理。

    這兩點沒有商量的餘地,居連喜和寒摩憶若是不答應,就盡快滅了他。

    匯報完正事之後,楊逸又問道:「向過往商人索要捐款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誰在主持其事?」

    「大人,瓜州確實有向過往商人索要捐款之事,此事是經江楓點頭,司戶參軍耿大忠具體操辦,在星星峽時劉啟連所說的情況大致屬實,大宋的商隊多是主動解囊捐獻,強索的現象比較少,但各國經過的商隊則都在強索之列,若是不給,官吏們便尋找種種藉口,扣押商品,或加征高額商稅。」

    其實地方出現災情時,地方官員向當地富戶募捐,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很普通的現象;

    這種募捐雖然說是自願,但地方主官開口了,誰又敢說一毛不撥呢?

    就算是家中有人在朝中為官,你一樣得捐,這叫縣官不如現管。

    若是那種性質的募捐,楊逸也懶得理,因為這種現象在大宋已經普通存在,已經成了社會上的一種潛規則,百姓遭災了,作為當地富戶,捐些錢財賑濟一下也是應該的。

    但瓜州這裡卻是不同,這些外國商隊不是大宋的子民,沒有承擔社會責任的義務;

    人家捐了,是人家的一分情,人家不捐。你就不應強行勒索;

    換個角度來說,若是人家遭災了,相信大宋也不會去救人家。

    耿大忠等人的這種行為,將會嚴重地損及大宋的形象,甚至可能會導致商業蕭條,細算來,實在是得不償失。

    楊逸想了想說道:「漢卿,你再去查一查,把這筆錢的大致數額、以及用到了什麼地方查清,到時咱們再作定奪。」

    「是!大人。」馬漢卿應下之後,瞧了瞧楊逸的臉色,最後才說道:「大人,我師父想見見大人,正在前廂奉茶,大人您看……」

    「看什麼看?」楊逸說著起身,親自迎出去。

    青雲老道自去年就到了沙州參加佛道盛會,楊逸到了瓜州,他趕來相見也在情理之中。

    楊逸也正要見他。現在西域的軍事行動已經進入尾聲,正是需要佛道兩家加快進入傳教的時候。

    西域這種地方自然環境惡劣。人們生存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面對無力抗拒的饑喝、酷暑、嚴寒,風暴,人類自身會顯得無比的渺小,所以人們更加依賴「神」的保佑;

    就像這一路東歸,走在蒼涼的戈壁灘上時,連楊逸自己也忍不住時常向上天祈禱。

    換句話就是說,西域的百姓缺不得「神靈」的保佑,至少他們心裡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要想驅逐他們現在信奉的「神」,就必須要有別的「神」來替補他們心中的缺失。

    佛道兩家的進入,已是刻不容緩,而就佛道兩家而言,楊逸自己更傾向於道家一些。

    怎麼說呢,道家修的是今生,佛家修的是來世,感覺道家比較務實一些。

    還有,道家會煉「金」,雖然他們沒煉出什麼「金」來,但煉出了火藥,間接促進了科學的發展;

    還有,女道士比女尼姑好看……呃,反正楊逸就是這麼覺得的,他反感女人剃天光。

    總之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楊逸本身更喜歡道家一點點是事實,加上和青雲老道多少有些「香火情」,自然不願看到將來佛家在西域獨大。

    青雲老道已在前廂等著,身後站著明月、明智兩個漂亮的道童,當初的兩個小傢伙也快十四歲了,已變成了翩翩美少年。

    一見楊逸步入前堂,青雲道長連忙起身,一擺拂塵施禮道:「無量壽福!東京一別,轉眼已快一年,楊居士盡納遼東,勒石燕然,平定西域……」

    「唔,道長啊!天色還早,你若是沒別的事要說,我回頭睡一覺咱們再聊。」楊逸以袖當臉,打著哈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青雲道長本想說兩句奉承話,就被他這般打斷,不禁有些尷尬。

    明月、明智兩個傢伙很是不滿,卻又不敢胡亂插嘴,四隻眼睛來回瞪著楊逸。

    「喲呵!哈哈!明月明智倒是長進了,敢瞪本官了,真個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馬漢卿躲在楊逸身後,連連向青雲道長使眼色。青雲道長隨即頓悟,楊逸估計正擔心自己功高震主,想方設法要把功勞推掉呢,自己還大肆幫他鼓吹,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青去道長略略調整了一下,立即高深莫測地說道:「我觀楊居士面相,當是福星高照………」

    「印堂發亮,骨骼精奇對!」楊逸再次插了一句,哈哈大笑起來,「好了,道長啊,咱們也是老熟人了,你少來這一套騙人的鬼把戲,有事說事,沒事咱們喝酒吃肉去。」

    青雲老道就算是道行高深,聽到他要拉自己雖酒吃肉去,也不禁眼皮直跳。

    「無量壽福!」



.
匿名
狀態︰ 離線
659
匿名  發表於 2014-3-28 01:40:53
第657章 天使來了

    「我聽說肅州城危之時,佛道兩派子弟一齊上城,參予了守城戰,肅州能保住,佛道兩家功不可沒啊。」

    楊逸提起此事,青雲道長不由得歎道:「無量壽福!肅州一戰,我道門共有六百四十二名弟子上城參戰,戰死七十三人,傷者兩百二十六名,這些弟子都是我道門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此番遭此慘重傷亡,可謂是傷筋動骨吶,無量壽福。」

    這次佛道兩家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讓人無話可說;當時攻打肅州城的是以西州回鶻為主,而西州回鶻是信佛信道的,即便城破,毗伽布的斤也大可能傷害佛道兩家的人;但城危之時,佛道兩家還是選擇了與肅州城共存亡,著實是難能可貴了。

    不過,青雲長道在此只強調道家所付出的犧牲,隻字未提佛家傷亡多少,若是光聽他說,你根本不知道佛家弟子也上城參與守城戰了。

    青雲道長這等表現雖在情理之中,但楊逸還是覺得暗暗好笑。

    楊逸想了想,正色地說道:「道長,你說錯了!道家的弟子沒有死,他們是羽化飛仙了!道長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青雲道長微微愕然,馬漢卿追隨楊逸久了,立即就明白,楊逸這是又有造神的意思了。

    楊逸在熱海邊釣起魚龍之事,就被大肆的傳揚渲染,弄得整個西域皆知,用意是瓦解安拉在天方教徒心中作為唯一真神的地位。

    現在聽楊逸的意思,他又打算將這些為國捐軀的道家弟子捧上神壇了!此事若操作得好,不但可以安慰那些為國捐軀的道家弟子,而且將會大幅度增加道家在西域的影響力。

    想到楊逸裝神弄鬼的能力,馬漢卿不禁充滿了期待。

    結果楊逸淡淡地掃了馬漢卿一眼說道:「此事別指望我,若不出所料,我在瓜州能逗留的時間會非常有限,說不定天使已經到門外了。」

    「可是大人,道家在西域傳教,這不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嗎?」馬漢卿有些失望地問道。

    「所以我才給你們提供這條思路,具體怎麼操作就由你們自己想辦法,我卻沒時間去顧及這些,但會關照這邊的官員以及軍方盡量配合你們,聲勢造得越大越好,多造幾處仙跡………」

    楊逸剛說到這,就見一名親兵匆匆跑進來,急聲秉報:「大帥!官家派來天使,已到了門外,請大人趕快出去接旨。」

    楊逸三人瞬間全愣住了,不會吧,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楊逸差點就要給自己來上一個大巴掌。

    朝廷派人來傳旨,楊逸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要招他回京了。

    說實在的,楊逸在西域還有不少事想做,現在連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都沒收拾清楚,怎麼對付阿柴部,也還沒個頭緒。

    雖然這些已無關西域的整體大局,但現在就回京,這感覺總有些不好,就像上台演一場戲,本來是自己提綱演主角的,但戲演到一半,卻被告知沒你的事了,你下台做觀眾吧,這是哪跟哪啊?

    楊逸不及多想,先接旨再說吧。

    他匆匆迎出大門來,只見前來傳旨的竟是老熟人,翰林畫院勾當公事太監李四喜。

    李四喜風塵僕僕,一臉苦色,可見這一路趕得很辛苦。

    他背後兩百禁軍也是個個征塵滿衣,不過這些禁軍士卒望向楊逸的目光有些熾熱,充滿了崇拜的意思,倒不像李四喜那樣一臉幽怨。

    一見楊逸,李四喜就連聲叫苦道:「哎喲!寧國公啊,您可回來了!咱家還以為得跑到北庭去呢,那不要了咱家的小命才怪;還好菩薩保佑,能在瓜州這兒找到寧國公您。

    哎喲,咱家可真受不了了,寧國公您說您沒事跑那麼遠幹嘛!西域那幾個毛賊,派個指揮使去搶收也就是了,用得著寧國公您親自跑來嗎………」

    以前楊逸經常跑去翰林畫院學畫,而且有意結交內宮太監,和李四喜關係一向不錯,李四喜成天在翰林畫院享清福,幾曾受過這般苦楚,這會兒忍不住開口就大吐苦水。

    楊逸聽了呵呵笑道:「讓李公公受苦了,只是本官不知要勞頓李公公跑這麼遠的路,若是早知道,一早就回京去了。」

    「瞧寧國公您說的,咱家可受不起。哎喲!咱家真是累昏頭了,咱們也先沒說了,官家有旨,寧國公先接旨吧。」

    李四喜說著連忙拿出聖旨宣讀,果然不出所料,聖旨是宣他盡快回京的。

    楊逸不動聲色地接下聖旨,然後把李四喜引進前廳裡去,青雲道長和馬漢卿已經避開。

    楊逸吩咐下人準備湯茶酒食之後,在前廳陪著他聊了起來:「這回實在是讓李公公受苦了,本官心裡著實過意不去,回頭少不得要送些小物什給公公壓壓驚。」

    李四喜聽了頓時一臉堆笑地答道:「寧國公這是說哪裡的話,咱家有幸為官家盡忠,那是咱家的福分,只是打東京這一路過來,千山萬水,路途艱險,咱家這副殘軀實在有些吃不消,是以才感慨兩句。

    和寧國公相比,咱家受這點累算得了什麼呢,剛才的話寧國公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咱家是把寧公國當自己人,才多嘴兩句的。」

    「哈哈哈,公公這句話我愛聽,本官一向也是把公公當自己人看待的,既是自己人,給公公壓壓驚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楊逸一向慷慨,李四喜聽了臉上的臉容更盛了,連忙道起謝來,然後說道:「寧國公這分沉著,咱家真是欽佩萬分,這京中的情形,寧國公想必也記掛著吧。」

    「知我者,公公也,京中情形,還望公公能指點一二。」

    李四喜細呡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輕聲說道:「朝中情形對寧國公您可不妙吶!御使劉禹、徐項等不下數十人上表彈劾寧國公您僭越大罪………」

    李四喜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一下,想看看楊逸的反應,結果看到的卻是楊逸一臉春風的微笑,彷彿朝中大臣彈劾的不是他一樣。

    「公公先喝口茶,潤潤口,再接著往下說,這劉禹等人是如何彈劾本官的,章相公和太后又是作何反應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660
匿名  發表於 2014-3-30 20:52:41
第658章 經濟制裁

    在楊逸面前,李四喜除了訴些苦,實在是不敢擺架子的,楊逸開口問起朝中的局勢,他便和盤託了出來。

    “寧國公您是不知道,您這突然從遼東跑到西域來,可著實驚了不少人,朝中御使言官紛紛彈劾您僭越不法,咱家替寧國公留心打聽著,彈劾您的官員多達三十二人,這可不得了吶!”

    “這麼多?章相公有何說道?”

    “咱家聽說章相公也曾對人斥寧國公您行事魯莽,不計後果,瞧得出章相公對此事也是心存不滿呢,太后為了寧國公這事,那是操心勞神,夜不能寐;

    好在有羅城、劉海等人在極力為寧國公您辯護,一口咬定寧國公您是追擊遼國殘寇來到西域的,不算擅自用兵;

    可話說回來,寧國公您也真是的,照咱家說哇,有了平定遼東的大功,您安心回京等著封賞就是,何必受盡千辛萬苦,跑到西域來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如今百官彈劾,雖有羅城等人幫著辯護,可連咱家也看得出寧國公您追剿遼東殘寇只是個藉口而已,您說說,朝中那些天殺的言官肯就此罷休嗎?

    寧國公您還是遵旨趕緊回京吧,要不然那些人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國公您呢。”

    李四喜這一通嘮叨下來,雖然沒有涉及太多的細節,但大體上和楊逸自己預料的差不多了。

    李四喜管的是翰林畫院,這個部門不涉政事。只是用來培養宮庭畫師的,想來其中許多細節怕是他也無法得知,事情只怕遠遠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

    不過楊逸倒也沒太擔心,官場有官場的潛規則,有些事明知不對,但只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名分,或者說藉口,你就奈何不了。

    像這次楊逸兵發西域,現在誰都知道他是謀劃好了的;

    但有了追剿完顏婁室這個藉口,就可以糊稀泥了;

    至少想直接把僭越的大罪扣到楊逸頭上。缺少足夠的法理。

    這件事情真正的可怕之處,是會引起皇帝的猜忌之心,今後另找理由收拾你。

    而別人最害怕的這一點,恰恰是楊逸現在無須擔心的,劉清菁那兒不說,趙捷被他培養得還不錯,小傢伙從小對他形成了一種崇拜心裡,言行舉止上總是喜歡的模仿他,在趙捷長大成人之前。楊逸不用擔心什麼。

    李四喜還乾巴巴地等著楊逸回答呢,楊逸一向強悍。連逼宮的事都敢幹,李四喜還真擔心他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什麼的。

    若是楊逸不願回京,他回去可就沒法交差了。

    楊逸瞧他面露擔心的神色,不禁莞爾道:“公公不必多慮,本官忠君愛國,此心可表日月,官家聖旨已下,本官又豈敢抗旨。只是念在公公一路勞頓,到了瓜州總得歇息兩日,等緩過一口氣來,咱們再一同返京,也免得公公累壞了身子骨。”

    楊逸說得好聽,而且這麼遠的路程,差這一兩日時間誰也挑不出什麼不是來。李四喜也就應下了。

    楊逸剩下兩天時間,能親自主持的事不多了,但總還可以稍作些安排。

    他讓人幫李四喜安排食宿之後,再次找來馬漢卿和青雲道長。

    倆人剛落坐他就直接說道:“漢卿。聖旨上沒有提到你,我的意思是讓你暫時留在瓜州,佛道兩家前往西域傳教,是一早就得到了朝廷支持的,你們怎麼做都沒關係;

    原西州回鶻的百姓多是信佛,高昌、焉耆、龜茲這些地方,你們很難搶得過佛家,所以我勸你們,最好把重點放到于闐、疏勒、碎葉去;

    要加大道家的影響力,不在於多建道觀,而在於多造些神蹟。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哪怕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出了神蹟,也能成為人們膜拜的對象;

    除了這些輔助手段之外,肯定還得多派道法高深之人主持這些地方,道家派系不少,但這些時候最好能同心協力,找準方向,否則你們在西域是無法抗衡佛家的。”

    因為覺得時間緊迫,楊逸無法先作梳理,一番話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乍聽起來,他這不像是在傳道,倒更像是在策劃一場戰爭,避實就虛、重點突破,更上層層詭詐手段,這和他一向率軍作戰的風格頗為相似,馬漢卿一邊用心記下,一邊又暗暗想笑。

    青雲道長心地比較正派,對於使用詭詐的欺騙手段,有些不以為然,至少他認為就道法方面,道家並不比佛家差,所以他偏向於用正規手段來傳道。

    楊逸灑然一笑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道長應該知道東漢末年時的張角吧?

    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純屬子虛烏有,然而他這個口號一喊出,卻得到了不計其數的無知百姓所響應;

    從這件事其實很容易就能悟出許多道理,首先是順勢而為,現在黑汗滅亡,黑汗百姓所信奉的神並沒有能保佑他們的國家,沒有能保佑他們免於戰火;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你們可以像張角一樣,提出一個口號,聲稱他們原來的神已死,三清祖師、玉皇大帝什麼的已經主宰西域;

    這些話看似可笑,但你想想張角所取得的效果,就會知道這些並不可笑,只要順應了西域的時勢,最簡單的方法也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無量壽福!”聽了楊逸的話,青雲道長不由得連誦道號,這些犯忌的話大概也只有楊逸敢說了,“楊居士還請慎言。”

    “少在我面前裝腔作勢,這兒就只有咱們三人。若是這些話傳出去,我找你師徒倆算帳就是;

    這些方法你們不用也行,但用的時候就要掌握好尺度了,還有一點必不可少,那就是同時多頌揚當今聖上,最好是所有的宣傳都圍繞著聖上;

    聖上是上天之子,從這句話你們能悟出什麼法門,這就看你們的了,我不多說。但頌揚當今聖上這一點萬萬不可殊忽,否則你們很可能真會被扣上滔天的大罪。”

    為了改變黑汗百姓現在的信仰。楊逸實在是煞費苦心;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達到改變西域百姓信仰的目的,那就是用屠刀。

    在鋒利的屠刀之下,黑汗國可以把原來信奉佛教的西域百姓改信天方教;

    後世的女真人甚至能毀掉傳承了幾千年的華夏衣冠,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有很多人喜歡那瓜皮頭,老鼠尾,辮子戲盛行不衰,某些“阿哥”成為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只不過使用屠刀這種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楊逸不想用,有了佛道兩家去努力。朝廷只須出台一些輔助的法令,在官面上禁止天方教在西域傳播就行了。

    有馬漢卿這個中央情報局長在,再把這些手段用上,對比佛家,道家總能占到不小便宜;

    楊逸這麼幫著道家,也有制衡的意思在內,他不想趕走天方教後,西域又成佛家一家獨大的格局。

    西州回鶻、吐蕃、黃頭回鶻這些部族現在主要是信佛,道家在西域弱得多。適當的扶持一下比較利於制衡。

    此事談罷,青雲道長先行退出。

    楊逸接著對馬漢卿說道:“朝廷的反應比我預料的還快,李四喜到了,想必朝廷派來接替種樸的將帥不久也會到;

    漢卿你再傳信給種樸和楊志,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還按我原來說的處理,只是時間上要抓緊些,給寒摩憶和居連喜三天時間。若是不願依照我說的內附,就全力滅了他。”

    “大人,何故這般心急?”

    “漢卿你想過沒有,現在朝廷剛剛收復遼國大片土地。還有西域這一大塊也要著手接管,光時派官員治理,估計朝廷就被弄得焦頭爛額;

    在這種時候,朝中官員一定會趨於保守,不願再多生枝節,由於無法瞭解西域實時情況,朝廷很可以會改用懷柔的手段;

    真那樣的話,老子不鬱悶死才怪,所以必須在朝廷另派他人接替種樸之前,把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收拾清楚,三天,就三天,這是最後通牒。”

    馬漢卿一想也對,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奄奄一息,但距離萬里的東京未必清楚,真來個懷柔手段一點也不奇怪,那樣的話確實能鬱悶死人。

    他連忙應下,然後問道:“大人,阿柴部呢,阿柴部怎麼辦?”

    楊逸苦笑道:“說實話,我還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但發大軍攻打不太現實,仗打到這分上,軍心都很疲怠了,若再仰攻吐蕃高原,在士卒們無心作戰的情況下,勝敗就很難說了,而且朝廷不會允許再作這樣的軍事行動。”

    “大人,其實暫時不打阿柴部也沒什麼,咱們仍然可以對他形成一種戰略合圍,關閉榷場,禁止商人與阿柴部貿易,特別是嚴禁茶馬貿易…………”

    不等馬漢卿說完,楊逸突然一拍自己的額頭,連聲叫好。自己怎麼一時就沒想到經濟制裁呢?

    他娘的,看來真是在戰場上呆久了,思維模式已經習慣性的陷在戰爭模式中,而忽略了經濟制裁這些手段,後世的老美不就經常這麼幹嗎,而且效果一直不錯。

    用經濟制裁手段,若是兩個國家實力相差不大,那就是傷人傷己,但對大宋而言,阿柴部那點貿易量完全可以無視。

    但阿柴部卻不行,沒有大宋的商品,阿柴部的日子根本過不下去,別的不說,光是茶葉他們就萬萬缺不得。別的不掐,只要死死掐住茶馬貿易這一條,阿柴部就得舉白旗。

    豁然開朗之後,楊逸心懷大快,不由得仰天大笑了三聲。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22:1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