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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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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31 01:46:49
第659章 閒來無事不從容
   
    楊逸和李四喜在前廳喝茶聊天,樣子很是清閒。

    楊逸提議過兩天再返京,李四喜心中其實是非常樂意的。

    太監一般而言都是「身殘志堅」之人,這「志」自然是志在金錢。

    李四喜作為一名光榮的太監,也改不了愛財的毛病,可偏偏他管的翰林畫院是個清水衙門,平時沒什麼油水可撈。

    在京裡誰也沒把他這號人看在眼裡,這回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京,自然想趁機撈一把。

    在京裡他不起眼,但作為皇帝的使者,到了地方上,卻是人人得供著的大人物,若是一來立即又回去的話,他撈錢的機會也就少了。

    楊逸提出歇兩天再回京,可謂是正中他下懷。

    兩人正聊著,便見馬漢卿匆匆進來,猶疑著秉報道:「大人,下官無能,有關瓜州官員向過往商隊強索損銀之事,下官已盡力查了,但實在查不到確鑿的證據。」

    楊逸一聲,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猛拍桌子喝道:「廢物!簡直是廢物!此事早已傳得人盡皆知,讓你去查一查,竟然屁都查不到一個,真是豈有此理。」

    馬漢卿躬著身,一臉委屈地辯解道:「大人,您應該知道,職方館是對外情報機構,並不負責國內事宜,更無權督查地方官員,此事確實是傳得人盡皆知,想必假不了!

    可下官無權審訊瓜州官員,也無權調閱瓜州府庫的賬冊,實在無法找出確鑿的證據,還望大人明鑒。」

    「你還有理了?滾!立即給我滾!廢物!」

    楊逸再次拍案大斥,旁邊的李四喜嚇了一跳,隨即好言相勸道:「寧國公這是何必呢!發這麼大的火,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不就是向商人索要幾個小錢嗎,這事哪裡沒有?寧國公理他做甚?」

    楊逸見魚兒要上鉤了,幽幽一歎道:「公公您是有所不知,這瓜州不比他處,正當東西商路要衝,每天往來的商隊絡繹不絕;瓜州官員向這些商隊強索錢財,多則數百貫,少則數十貫,

    公公請想,按他們這般強索,一天能強索到多少錢啊!數額多少還是其次,過往的商隊各國皆有,瓜州官員這麼做,四夷會怎麼看我大宋,官家的泱泱盛德,豈不都毀在這些不法官吏手上了嘛。」

    李四喜原先還以為只是三兩貫的小事情呢,官吏找各種名目向商家索要點小錢花是常事,聽到楊逸說出多則幾百貫,少則幾十貫的數額後,李四喜頓時跳了起來。

    李四喜一臉的「悲憤」,彷彿別人強奸了他娘親加妹妹、完事後還順手挖了他家祖墳似的。

    也怪不得李四喜這般憤恨,你想啊,他辛辛苦苦跑了幾千里,累死累活,撈到幾個小錢還不如人家一天坐收的多,這人比人,氣死人,李四喜覺得自己就快要氣炸了。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吶!寧國公,此事咱們可不能坐視不理啊,一定要好好管管,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然後上報給官家,

    把這些貪贓枉法之徒繩之以法,否則讓他們這般胡作非為下去,官家的仁德之名就全毀在這些不法之徒手上了。」

    李四喜李公公一臉正氣,大義凜然,轉瞬之間就把自己當成了青天大老爺。

    楊逸卻是慨然一歎道:「公公,此等傷及官家仁德,損及大宋形象之事,本官自然也想查個水落石出,好盡快將這些不法官員繩之以法;

    但公公你也看到了,職方館無權稽查地方官員,無權調閱府庫賬冊,根本查不出什麼來;若是平時,本官也敢作主,帶人查他個底朝天,

    只是眼下不行,朝中百官正在彈劾本官,本官若是再貿然插手地方事務,無異於主動授人以柄,讓朝中百官多一個彈劾本官的理由,唉,此事本官著實是力不從心吶。」

    李四喜醒悟過來。可不是,如今朝中大臣都盯著楊逸,等著糾他的小辮子呢。

    他這時候再去插手地方政務確實不妥,可沒了楊逸一桿大旗,其他人也沒資格對瓜州官員指手畫腳啊。

    李四喜臉色不由得垮了下來。

    「寧國公,您是翰林大學士,難道就這麼看著地方官員這般胡作非為而不管?則官家的仁德之名豈不全毀在這些不法之徒手上了?」李四喜心有不甘地說道。

    「公公,本官現在已經被人彈劾擁兵自重了,若再插手瓜州政務,定會被人說有不臣之心,這可是抄家滅族之大罪啊!」

    「咱家去查!」李四喜一咬牙,大義凜然地說道,「寧國公有難處,咱家明白!但這些貪贓枉法之徒損及官家仁德,咱家是官家派來的天使,豈能不管?」

    李四喜嘴上說得慷慨激昂,其實他就打算去打個醬油,敲打一下瓜州的官員,撈點好處就行了,至於瓜州官員有沒有強索商人的錢財,他才懶得理會呢。

    問題是楊逸本就沒指望他賣力去查,只是想借他這身虎皮一用而已。

    查案的事自有馬漢卿他們去搞定,到時把確鑿的證據擺在李四喜面前,他想打醬油都不行了。

    「公公忠心耿耿,維護官家不遺餘力,著實是令本官感佩不已啊!這天下官員若是個個能像公公這般,何愁天下不大治。

    沖著公公這番忠心,本官回京之後,他事可以不理,必當首先向太后奏明公公這身浩然正氣、耿耿忠心,不如此,實不足以表達本官對公公的敬佩之心。」

    剛剛挨完批,正一臉委曲,低頭站在下首的馬漢卿忍得實在辛苦,就是他功夫深,也差點忍不住暴笑出來。

    楊逸是誰啊,能得他說這樣奉承話的,這天下能有幾個?

    作為當事人的李四喜李公公,臉上菊花朵朵綻放,眼睛都笑瞇了。

    「寧公國謬讚了!咱家和寧國公比起來,難及萬一,但若論對官家、對太后的忠心,倒也可表日月。此番這些不法貪官損及官家聖德,

    咱家既然遇上了,豈能不管?寧公國瞧得起咱家,咱們家感激不盡,在此先謝過寧國公的美意了,來曰定當有所回報。」

    李四喜連忙道謝,這等於是要把楊逸上表為他請功的事先落實下來。

    楊逸又捧了李四喜一通,然後才說道:「公公初來乍到,要查辦此案只怕一時沒有頭緒,咱們又沒有多少時間呆在瓜州。

    這樣吧,馬知事,你查過此案,對案情總是熟悉些,就由你來協助李公公查辦好了,你要盡心盡力協助李公公,李公公一向仁義,將來定是少不得你的一分功勞的。」

    「寧國公說的是!馬知事啊,就勞煩你了,將來咱家少不得要在功勞薄上為馬知事表上一筆的。」

    馬漢卿連忙抱拳答道:「下官但憑李公公差遣。」

    看著李四喜領著馬漢卿,鬥志昂揚的出門而去,楊逸嘴角慢慢翹了起來。嗯,阿黛拉用冰鎮的葡萄酒味道不錯,咱先回後院嘗嘗。

    有了解決阿柴部的方案後,其實楊逸已沒有多大牽掛了,心情是很輕鬆的。至於京中百官彈劾他的事情,這一路回京少也得一個月時間呢,不忙,有些事情拖一下,反而就有了轉機。

    而且此番回京之後,楊逸也想低調一些,百官的彈劾對他而言,未必是壞事,至少不用苦心找其它理由推功了。

    阿黛拉今天刻意換上了一身漢服,蔥綠底纏枝寶瓶妝花褙、白綢竹葉立領中衣、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俏皮的墜馬髻上斜插一支白玉鳳頭釵,珍珠垂飾,雙耳戴紅寶石鑲嵌的耳環,玉顏明艷照人,高挑的身材裊裊婷婷,如楊柳搖曳。

    她正托著香腮在小窗下看書,她本就喜歡唐詩宋詞,以前的老師也是漢人,現在要入京了,自然更要多學些,免得被他人看不起。

    她看書看得很入神,連楊逸進屋了也沒發現。

    楊逸豎起一指,讓愛米別吵著她,然後指指冰鎮的葡萄酒。

    愛米輕手輕腳的去為他倒酒送了過來,楊逸順手攬住她的粉臀,輕輕揉了兩下,愛米身子一軟,差點栽倒。

    她是阿黛拉精心挑選出來的貼身宮女,不但心靈手巧,而且容顏俏麗,不下於一般的大家閨秀,這樣的美人,在床第間還有別於常人之處,使得楊逸經常會逗逗她。

    愛米怕驚了阿黛拉,忍著不敢出聲,臉蛋紅得像五月的石榴一般。好在楊逸揉弄兩下也就放開她了,一笑含笑的享受起冰鎮葡萄酒來。

    窗外一陣風吹來,吹亂了阿黛拉的書頁,她抬起頭來,見楊逸在房中小几邊飲酒,嫣然一笑,碎步盈盈過來說道:「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外間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這世上的事是處理不完的,你要是想做,總有事來給你做,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做,所以回來喝喝酒,賞賞美人。」

    阿黛拉眸子一眨,也不去駁他這些歪理,自顧坐到他對面,一邊幫他斟酒,一邊問道:「大人想是快要回京了吧?」

    「嗯!就這兩天。」

    阿黛拉一時沒話了,但剛見面又不想冷場,便問道:「大人回京之後,今後怕是不會再領軍征戰了吧。」

    「應該不會了!我的志向是用我的下半生好好教導一個人,同時著書立說。」

    「大人要著什麼樣的書?能告訴我嗎?」阿黛拉一臉期盼,恨不得他馬上把書寫出來,好拜讀。

    「管它什麼書呢!憑我這名氣,寫什麼書肯定都賺錢,錢啊!」

    著書是為了錢,阿黛拉第一次聽說到這麼怪異的說法,一雙美麗的眸子瞪得溜圓,樣子煞是可愛。

    楊逸忍不住隔桌親了她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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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 01:48:02
第660章 阿黛拉公主的胡旋舞

    楊逸和阿黛拉說要著書立說,倒不是在開玩笑,要想推動政體的改革,就必須有綱領姓的學說來支撐。

    當然,楊逸不可能弄出《資本論》這樣的東西來,但東拼西湊點,弄點文字出來倡導一下風氣還是可以的。

    幾年來楊逸剽竊了不少詩詞,大名幾乎已和蘇東坡在一個級別,有了這個名頭,在文人之間就有了很高的地位,他要寫出什麼東西來,很容易就能成為權威。

    在這儒學大行天下的時代,要寫政治綱領姓的東西必須十分小心才行。

    首先要學會扯虎皮充大旗,再有就是必須注意分寸,振聾發聵的勾當來不得,必須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才行。否則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有可能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儒家學說之中,其實有很多東西可以利用的,特別是孟子的思想很合楊逸的心意。

    孟子的地位以前不高,唐末五代時期,社會變亂頻繁,道德淪喪,進入宋朝之後,為了改變這種社會風氣,文人學者才開始努力重建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的儒家核心思想體系。

    而孟子的思想很符合宋代學者的需要,於是孟子才被捧上神壇,成為和孔子並列的聖人之一。

    很好,孟子被捧上神壇了,正好用來當大旗,楊逸覺得孟子的思想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比如他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就很可以利用一下。

    這段話一直以來,都讓讀書人很糾結。孔子倡導的是「以禮侍君」、「貴賤有序」,孟子卻來了句「民為貴,君為輕。」

    這與孔子的思想看上去是完全對立,讓人搞不懂他到底是在幫「君」,還是在幫「民」。

    按正常情況,孟子的這這句話是要被讀書人所屏棄才對,但事實恰恰相反,這句話一直以來都為讀書人所津津樂道,原因很簡單,讀書人也是「民」,這句話是他們對抗君權最為有利的武器。

    雖然孟子這句話未必真是在提供「革命思想」,但讀書人出於自身的需要,已主動把他等同於「革命思想」,必要的時候就用來限制君權。

    有了這麼好的「群眾基礎」,楊逸覺得,自己也可以對這句話加以利用,盡量讓它誕生出一個思想體系;這事很難,所以楊逸決定盡量剽竊更多的東西,提高自己在文人之中的地位,將自己塑成一個權威。

    成了權威之後,有些事情就好辦多了。

    楊逸想著這些問題,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酒,等他再次抄起酒杯往口中傾,卻發現是空的,一滴酒沒有,抬頭望去,美麗的天山雪蓮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阿黛拉,不許淘氣,還不快些倒酒來!」

    阿黛拉柳眉彎彎,嘴角微微一翹,帶著二分俏皮的笑意說道:「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這麼入神,一壺酒都被你喝完了,你中午還沒用餐呢,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可不能讓你再喝了!我已經讓愛米去準備膳食,一會兒就好。」

    最難消受美人恩,阿黛拉這份心意讓他不忍拂逆,只得放下空杯,慨然一歎。

    阿黛拉也不管他歎什麼,見他聽勸,柳眉更彎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如天池的倒影。

    楊逸不說話,瞪了她一眼,懶洋洋地往榻上一靠,百無聊賴的樣子,一捏喉嚨,用戲腔唱道:

    飛紅暗度,一夜軟香銷,暫書年少,快意乘今朝。

    應知惜好景,跋馬一程踏廣陵。

    微雨滿城風絮裡,煙絆青驄蹄。

    陌頭草色青,好燕能銜東風意。

    柔枝上,柳綿亦含情。

    雙楫泛畫鷁,渺渺絲絃蕩空碧。

    玉舫笙歌搖波起,楚腰掌中輕。

    高樓好夢倚,笑問何處梅花笛。

    千簷外,江峰數點青。

    暖鶯語,花底隱,卻向橋邊並坐啼。

    過竹西,幾逢楊柳依依。

    策馬緩歌載酒行。

    ………

    楊逸還沒有唱完,阿黛拉就忍不住了,一下子撲到他懷裡央求道:「好聽!快教我,快教我!」

    「哎喲!阿黛拉,妳懷裡揣著什麼?壓著我了!」

    「沒有啊!我懷裡沒揣什麼東西呀。」

    「沒有嗎?我不信,讓我瞧瞧。」

    「呀!!大人你壞死了!不理你了!」阿黛拉身上有著不同於中原女子的異域風情,輕嗔薄怨之態也有著別樣的風情。

    楊逸不禁脫口歎了句:「妖精!」

    阿黛拉怔了怔,沒反應過來,楊逸在她高高的鼻尖上一點,微笑說道:「我喜歡妖精,妳明白的。」

    美人兒甜甜一笑,主動獻上一個香吻,然後接著央求道:「大人,快教嘛!我喜歡你剛才唱的曲兒,這和別的曲調不一樣,我喜歡。」

    回鶻女子能歌善舞,阿黛拉喜歡這種曲兒也不奇怪,楊逸笑道:「我教你不難,不過,我還沒見公主殿下跳過舞,妳先跳支舞來看看如何?」

    阿黛拉欣然答應,很快去拉來愛米,甚至還讓人找來了一個小小的手鼓,自己也換回了一身回鶻的亮麗寬擺長裙。

    愛米熟練地拍響手鼓,阿黛拉就在明快的鼓聲中,跳起了胡旋舞,她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綵帶飄逸,裙擺旋為弧形。

    她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動作靈動輕盈,像雪花空中飄搖,像綠草迎風飛舞,連飛奔的車輪都覺得比她緩慢,連急速的旋風也遜色了,左旋右旋不知疲倦,千圈萬周轉個不停。

    胡旋舞在唐朝曾風靡一時,但到了宋代,在中原已經失傳。

    楊逸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胡旋舞,那明快的節奏,飛旋的舞步,在姿顏殊麗,身材窈窕的阿黛拉跳來,十分賞心悅目。

    這讓楊逸不由得想起了禛子她們跳的「能樂」來。

    能樂動作極為緩慢,手臂從左邊劃了半天,還沒劃到右邊;而這胡旋舞剛好相反,不停地旋轉,動作熱烈奔放,兩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兩個民族不同的姓格在這各具特色的舞姿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楊逸心中突然產生一個念頭,回去之後,讓禛子和阿黛拉在一起,一個跳能樂,一個跳跳胡旋,這會是什麼效果呢,很期待啊!

    阿黛拉一支舞跳下來,額邊隱隱見汗,那醉人的體香數步外便可聞到,如蘭似麝,襲人欲醉。

    急促的呼吸讓他巍峨的雙峰急劇地起伏著,簡直是勾魂奪魄,玉一樣細膩白皙的肌膚因運動而泛起隱隱的潮紅,如同三月的桃花瓣般嬌嫩。

    她走到楊逸面前,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帶著幾分得意地笑道:「大人,我跳得好笑嗎?」

    「好看!」楊逸像二楞子一樣回了一句,彷彿還沒從她優美的舞姿中回過神來。

    他這副樣子瞬間讓阿黛拉如飲甘露,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補償,心中如密般甜,喜不自勝地撲到他懷裡說道:「大人若是喜歡,阿黛拉以後每天跳給大人看可好。」

    「好好好,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楊逸嘴上興高地應著,彷彿撿到初戀情人的內褲……

    呃……這個比喻太猥瑣了,應該說是接到了初戀情人的情書,不管何種比喻,反正楊逸一臉興奮就是啦。

    不過楊大學士心裡卻不是這麼想。

    楊逸心裡正感歎著呢:「這舞再好看,天天看還就不膩了嘛?嗯,一天看阿黛拉跳胡旋,一天看禛子跳能樂,一天看琴艸跳綠腰,一天看湘弦跳劍舞,實在不夠,就去興國坊那邊看阮柔、顧媚娘、李盈三個一齊跳脫衣舞……這樣輪著看,該是不膩了吧。」

    阿黛拉哪裡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高興之餘,還主動地獻上一個香吻,楊大學士正在想著顧媚娘三人跳脫衣舞的樣子呢,阿黛拉這一吻可不得了,天雷勾動地火啦。

    楊大學士一下子把她壓到身下,狠狠地吻了個夠,直把阿黛拉吻得快要窒息了才放她起來。

    美人嬌喘吁吁,體香瀰漫不散,楊逸呵呵笑道:「阿黛拉,前唐時期胡旋舞在中原盛行一時,風靡天下,可惜現在失傳了。這可好!阿黛拉你這回把胡旋舞傳到中原去,定是又將掀起胡旋舞的熱潮。」

    阿黛拉媚媚地橫了他一眼說道:「那可不見得,我聽說你們中原的女子,裙幅都要用玉環綏壓著,生怕飄起一點點,失了淑女形象,這胡旋舞千旋百轉,熱烈奔放,和你們中原女子的淑女形象格格不入,怕是沒人喜歡呢。」

    楊逸聽了為之一怔,不得不說,阿黛拉這話是非常有道理的,胡旋舞之所以能在唐朝盛行,是因為大唐皇室帶有胡風,整個上層社會的風氣也更開放。

    到了宋代,社會風氣相對保守了不少,而且文人學者極力提倡尊王攘夷的思想,認為唐朝胡化太嚴重,古禮遭到了極大的破壞,漢文化有荒蕪的傾向,所以宋代的文人抵制胡風的思想很濃。

    或許,胡旋舞作為胡人文化的一種代表形式,在中原消失,並不是因為戰亂的原因,而是因為大宋上層社會的抵制。

    這讓楊逸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漢族文化應該提倡,但因此就一味的抵制外來的文化,這種故步自封的思想並不足取啊。

    楊逸再次看了看阿黛拉,或許,阿黛拉的胡旋舞也可以拿來做做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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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56:58
第661章 迴首向來蕭瑟處

    李四喜李公公帶著上百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向瓜州戶曹衙司。

    本來嘛,他只是準備來打些醬油,敲打一下瓜州官員,撈些好處就走,但事情的發展從一開始就失控了。

    馬漢卿根本沒像楊逸罵的那樣廢物,實際上案情他已經查得**不離十,只不過楊逸不願出面攪事,所以才拿李四喜當槍使。

    真論起來,李四喜也無權查辦地方官員。

    他是宣諭使,並不是“欽差大臣”,只不過他作為天使,從京裡出來,別人都得供著他,以免他回京後遞小話,這無形中就把他的地位抬得很高,似乎可以四處指手畫腳。

    一到戶曹衙署,還沒等李公公發話,一眾手下呼拉一下全衝進戶曹拿人、查封賬冊,幹得那叫一個輕車熟路,彷彿回自家坑頭找零花錢似的。

    李公公立即意識到,這樣做是不對嘀,是違背了醬油黨的職業道德的。

    他連忙喊道:“停停停…………”

    馬漢卿一臉愕然地問道:“李公公,咱們不是來懲辦不法,以免這些禍害地方的貪官損害官家聖德的嗎?”

    李四喜噎了一下,一臉怒色地說道:“你說的是沒錯,但咱家還沒發話呢,你們就衝進去拿人,簡單是豈有此理,快讓他們撤出來。”

    也難怪李公公著急,此時戶曹衙署裡已是雞飛狗跳,亂成一團,馬漢卿安排的人如狼似虎,已將涉案的官員扣押,然後直接在衙門裡找空房,分開審訊,雖然沒有用刑,但他們準備的證據充足,進展可謂神速。

    馬漢卿慨然一嘆道:“李公公,下官說句不中聽的您別怪,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公公的顧慮下官明白,但這事要嘛您不管,一但要管,就不能拖泥帶水,否則等這些不法貪官煙滅了證據,咱們反而會陷入被動。”

    話是沒錯,可人家李公公只是想來打醬油而已,沒打算真的辦案呀!

    問題是這話李四喜又不好說出口,他也不傻,明白這回是被楊逸當槍使了,知道是知道,但他能和楊逸翻臉嗎?他敢嗎?

    哎喲喂,真是急死人了,這可怎麼辦?李四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馬漢卿接著說道:“李公公可還記得寧國公當年領一眾大臣,到寶文閣奏請先帝追廢高氏,當初若是寧國公也猶豫不決,還會有今天的地位嗎?

    公公啊,凡事當斷則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公公既然決心查辦此案,自然是要快刀斬亂麻,把一切證據先掌握在手裡,先讓案情大白於天下,至於公公擔心的事情,到時還不好辦?”

    李四喜脫口問道:“怎麼辦?”

    “嗨,還用得著怎麼辦?有了確鑿的證據在手,公公大可把這些官員放了,咱們又沒打他,又沒關押他,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回京之後,事情始末如何,還不都由公公您說了算?”

    “那可不一定,難道這些官員就不會上表反咬咱家一口?”

    “公公原來是擔心這個,下官可又要說您了,這地方官的奏章一層一層的遞上去,等遞到太后哪裡,早夠公公您參他十回八回的了,到時說不定朝廷早就把這些官員處理完了,這可不就是常說的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李四喜一想,這倒也是,瓜州這兒離得遠,地主官的奏章一層層的送上去,要送達沒三幾個月不行,那時自己早回到京城了。

    馬漢卿見他意卻了,便再加一把火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地方官的奏疏一樣快,這不是還有楊大學士為公公作證嘛,到時太后是信楊大學士的,還是信地方官的,這還用說嗎?公公代天子傳旨,竟立下這等功勞,太后封賞定是少不了的。”

    李四喜一聽這話,心中豁然開朗,臉上的又一次綻開了燦爛的菊花,沒錯啊,楊逸把自己當槍使,咱家就給他當回槍又如何,讓他欠著這份人情,將來好處定是少不的。

    馬漢卿的行動速度是驚人的,此案本來就被他查得差不多了,對涉案的官員一抓一個準;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那些小吏先撐不住,很快就招供了,一有人招供就好辦了,大堤決了一個口後,很容易就變成全面潰堤。

    馬漢卿和李四喜磨牙的當口,裡面已有多個小吏開始招供了,等知州江楓聞訊趕來,馬漢卿他們已經弄到足夠的口供和證物,勝利收工了。

    “大人,連同大宋商人主動捐獻的財物,涉案款額多達一萬零三百二十貫,實際入庫的不到五成,還有五成被耿大忠為首的各級官吏瓜分了。”馬漢清簡明扼要地說道。

    瓜州地處出入西域的要衝,戰爭剛剛告一段落,眾多商隊蜂擁而來,而大宋的商人捐獻是頗為慷慨的,他們除了賑濟受災百姓外,也有賣瓜州官員一個面子,將來好行路的意思。

    “照你這麼說江楓沒有直接參與。”楊逸問道。

    “回大人,江楓也得了耿大忠遞上去的好處,只是他不知道耿大忠索捐的具體數額而已。”

    楊逸不由得苦笑,江楓是那種書呆子形的文官,從上次他把自己安排到這棟宅子來就能看得出,他不通人情世故,耿大忠是瓜州當地人,算得上是地頭蛇,想糊弄江楓這個書呆子真不難。

    瓜州看似偏遠,實際上地處要衝,這麼重要的地方讓個書呆子來任主官,實在是朝廷諸公的過失。

    倆人正說著,李四喜進來了,開口就催促道:“寧國公,咱家這也歇夠了,咱家離京時,太后特意囑咐過,讓寧國公接旨後即刻回京,咱們也不好久托,寧國公您看,咱們是不是快些啟程?”

    他的心思楊逸懂,不就是怕就地方官的奏章先他之前遞進京嘛,這兩天他該撈的油水也撈過了,如果趕得快的話,回去之後還有一份額外的功勞可領,當然,走得慢的話,很可能被人參一本。

    “公公放心,本官已經著人收拾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回京。”

    “這就好,這就好,回京之後,咱家就靠國公幫襯著了,您可千萬得為咱家做主啊!”

    “公公這是什麼話,公公為了維護官家仁德,懲奸除惡,本官豈會視若無睹,上表為公公請功那必然之事。”

    再次得到楊逸的保證,李四喜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第二天一早,朝陽剛剛升上地平線,楊逸一行已經出得瓜州東門,正式踏上回京的漫漫長路;

    除了李一忠這一將人馬外,楊逸帶來的大部分兵力都得暫時留在西域,等待朝廷從新派軍來接防後,才能回京。

    一幹將領也只有李一忠能隨他回京,謝東昇還留在遼東,劉武留在了碎葉,楊志攻打黃頭回去了,苗授暫留西州,連馬漢卿也要暫時留在瓜州。

    這難免讓人有些感慨,戰爭的大幕徐徐落下了,曾經並肩血戰的同袍都散在了四方,遙隔萬里,音信杳杳,曾經的崢嶸歲月就像一場大夢。

    紅色的朝陽有一半還埋在天邊的黃沙下面,東方霞光萬道,遠處的沙漠上,夜風還在嗚咽似乎不捨離去;

    近處草葉上的露水在朝陽下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只是很快它們就會幹掉,生如朝露,人生何嘗不是這樣!

    楊逸駐馬回望沐浴在朝陽中的瓜州城闕,馬漢卿他們還在揮手送別,楊逸不由得慨然長嘆:“迴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從瓜州東歸,一路上小白還是每夜出去和附近的狼群廝混,所過之處多是黃沙漫漫,缺水嚴重,小白都快變成小黃了,但它還是快樂地廝混著。

    隨行的還有哈桑、脫裡罕等重要俘虜,楊逸在熱海南岸曾接見過乃蠻部的使者,並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只是隨後他就翻越蔥嶺,並很快返回瓜州了,萬里迢迢的,乃蠻部作何反應還不得而知,所以脫裡罕就被一路帶了回來。

    這一路上,楊逸便很少騎馬了,每天躺在馬車上,似乎心事重重。

    阿黛拉有些擔心,抻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輕聲詢問道:“大人,你沒事吧?”

    楊逸仍閉著眼睛,只是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阿黛拉別擔心,我沒事。”

    “那你為何成天都不說話,這是為何?”

    “我在思考人生,思考哲學,思考………呃,主要還是思考回京後我能得個什麼官。”

    阿黛拉見他說得有趣,便隨他興問道:“那大人想得到什麼樣的官位?”

    楊逸將她摟到自己身上,笑道:“阿黛拉是公主,我總得弄來王爺做做,這樣咱們才門當戶對嘛!”

    阿黛拉聽出他又拿自己打趣了,在他懷裡扭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靠得更舒適些後才說道:“不管你是什麼,阿黛拉都只是你的俘虜,你一輩子的俘虜。”

    楊逸小小的感動了一下,摟著她凹凸有致的身體,沒再說話,聞著她身上醉人的體香,心情在慢慢地舒展著;

    這一刻他什麼也不願想了,這世上的事太多,何苦庸人自擾忙活個沒完,得自在時且自在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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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3 05:04:34
第662章 從地獄到天堂

    楊逸坐在車轅上,反覆哼唱著這幾句,肅州過了,甘州過了,涼州過了,眼前仍是黃沙漠漠,百草枯黃,秋雨如幕,秋涼透衣,秋深了!

    略帶沙啞的歌聲飄散在蒼涼的原野上,蹄聲驚起的鳥雀在雨中撲騰著翅膀飛向遠方。

    戰場上生死搏殺時,鐵蹄如雨,血流如注,吶喊如雷,那時有著無盡的激情,一心想著破敵擒賊,別的都顧不上多想。

    當戰爭的煙雲散去,就像一場激動人心的大戲落幕了,人都散了,喧囂聲消失了,只剩下滿地的果皮紙屑。

    一般人很難瞭解這種心裡,只有那些從烽火連天的戰場走下來的將軍,才會瞭解其中的心裡落差,所以很多人總是鬱鬱寡歡,脾氣會變得很暴躁,甚至夢裡也常會出現那些金戈鐵馬,飛血如雨的場面,時常會想念那些埋骨他鄉的同袍………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

    楊逸出征時還是楊柳依依的春曰,戰爭打完了,已是冷冷霏霏的深秋季節,眼看荒涼的西北大地就要走完了,離繁華的中原越近,他心中越是抑鬱寡歡。

    出征時豪情滿懷,數萬人馬錚錚如鐵,如今能跟他回京的,卻只有兩三千人馬,楊逸總覺得愧對那些一起並肩作戰過的袍澤,恨不能和他們一起留在西北。

    在深秋的寒雨中,幾千士卒也都沉默著,沒有人談論回去後會得到什麼封賞,一個個低著頭,沉默地趕著路。

    阿黛拉坐在楊逸身邊,手上撐著一把雨傘,幫楊逸擋住飄下來的冷雨,很是不解地問道:「大人,你們明明是打了勝仗,為何個個情緒都如此低落呢?」

    楊逸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輕聲答道:「阿黛拉妳不會明白的!只有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才會因為打勝仗歡欣鼓舞,隨我走過來的這些士卒,誰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在他們眼裡,至少在離開戰場的這一刻,什麼功名利祿都已看淡了,這一刻所想到的,只有那些埋骨他鄉、未能一起回來的同袍,還有故鄉倚門相盼的妻兒,白髮蒼蒼的老母親。」

    聽了楊逸這段話,阿黛拉也沉默了,車外秋雨漸濃,淅淅瀝瀝。

    蘭州到了,河西走廊走完了,楊逸下令在蘭州休整了一天,第二天繼續出發。

    雨晴了,漫漫的黃沙漸漸被拋在了身後,沿途的植被越來越多,開始看到山嵐上松柏流翠、紅葉如火了。

    路邊的人煙也越來越稠密,大批前往西域的商隊絡繹而來,每隔十里八里,就能看到路邊招展的酒旗,專做過往商客營生的酒棧茶肆隨處可見。

    酒棧前總是停滿了馱載著貨物的駝隊,悅耳的駝鈴聲在風中叮鈴鈴作響;酒棧內操著各種口音的商客在大聲笑淡,交換著各自的見聞。

    楊逸的三千人馬經過酒棧,總是惹得人們爭相出來觀看。看到大軍放面飄揚著的那面楊字大旗時,總是一片嘩然,或是發出熱烈的歡呼。

    百姓們不會去管楊逸有沒有僭越,他們只知道,楊逸打下了遼東,打下了西域,把大宋的疆域一下子擴大了好幾倍,人們為這個楊字而自豪不已,為勝過漢唐盛世的國家自豪不已。

    如今大宋的商人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明顯地感受到別人的羨慕、追捧,感覺到高人一等的快意。

    而這一切,都和這面楊字大旗脫不了關係,有這面大旗在,他們再不用擔心被人欺負,被人凌辱了。

    阿黛拉第一次來中原,第一次感受到大宋的物華天寶,欣欣向榮,不由得對楊逸嘆道:「這裡和西域就像是兩個世界!」

    「阿黛位,別感嘆得太早。這裡還是西北,繁華程度差中原百倍,等過了京兆府,也就是唐朝時的長安城,你就會知道什麼叫繁華了。」

    阿黛拉忍不住抬頭向東望去,眼中充滿了期待。

    這個時代,他國之人來到大宋,就跟清末民初的中國人去到華爾街一個樣,甚至更驚奇。

    因為這個年代信息傳遞更加困難,沒有來過中原的人,很難想像那種繁華,如果把處處都是戈壁黃沙的西域比作地獄的話,中原無疑就是天堂,從地獄到天堂,心裡所經歷的震撼可想而知。

    在百姓熱烈的歡呼聲中,三千士卒心底的那份失落被沖淡了。是的!這裡是祖國,這裡有溫暖的微笑,有親善的眼神,有熟悉的鄉音,人們用最大的熱情迎接遠征歸來的勇士,用敬仰的目光撫慰著歸鄉的旅人。

    他們自發的拿出酒水、飲食,往滿是征塵的戰袍裡塞,熟透的柿子,還燙手的雞蛋,冒著香氣的煎餅,甜脆的紅棗。甚至是孩子們吃了一半的糖糕、在一聲聲稚氣未脫的叫聲中,也塞了過來。

    百姓的熱情超越了楊逸的想像,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一些原由了,這裡幾年前還是大宋的西疆,兵禍連年,民不聊生,就像當初楊逸剛到環州時,環州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田地荒蕪,有家不敢回。

    和中原百姓相比,西北百姓對這幾年的變化感受更加深刻,因為幾年前他們還生活在地獄之中,現在,原來戰火不斷的邊境變成了可以安居樂業的內陸,河西走廊的打通,使得東西商貿爆炸式的發展起來,往來的商隊迅速讓沿途的百姓從中受益,變得富裕起來。

    而這一切,都源於前方的一場場勝利,一切都是士卒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作為最大的受益者,西北地面的百姓豈會不知感恩。

    沿途的百姓太過熱情,有些消息靈通的甚至夜裡提前到路邊守候,身上的衣裳都被露水打濕了,而他們守一夜,只為看一看這支給他們帶來安穩生活的軍隊,送上兩個雞蛋,斟上一杯水酒,說上一聲感謝的話。

    每每看到這種場面,阿黛拉就忍不住感動得流下淚來。

    在那一聲聲柔弱、卻溫暖得如同喚兒回家吃早飯的呼喚聲中,不難看出這個國家的凝聚力,而這凝聚力,就是國家強大的保證。

    楊逸掀起車簾,對車邊的新兵吩咐道:「去!把我的旗號收起來吧。」

    「喏!」

    親兵不會問原由,應一聲就去收起那面楊字大旗。

    阿黛拉疑惑地說道:「為何要收起來?」

    楊逸笑道:「你猜。」

    阿黛拉那對彎彎的柳眉微微一蹙,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怕百姓看到你的旗號太過激動,你擔心你們的皇帝不高興。」

    「什麼叫你們的皇帝,別忘了大宋現在也是妳的國家了。阿黛拉,說錯話是要接受懲罰的。」

    阿黛拉咬著下唇,帶著三分忐忑看著他道:「我……我知道錯了,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

    「光是口頭保證可不行,不加以懲罰,你記不牢的。」

    楊逸說著,將她壓到坐墊上,啪啪兩聲,阿黛拉只覺得香臀上一陣酥,一陣麻,酥酥麻麻教人渾身發軟。

    阿黛拉玉腿修長,香臀挺翹,體形優美之極,加上那醉人的體香,很容易勾起男人的欲望,若不是在車上,楊逸定是要盡情品味一下這個充滿了異域風情的美人兒了。

    阿黛拉回過頭來,輕易便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某些東西,那如花美靨上殺時間就漫上了紅霞,酡紅如醉。

    楊逸把阿黛拉柔軟的身子抱到懷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公主殿下放心吧,在這車上,我還能把妳怎麼樣呢?」

    倒底是胡女膽子大些,阿黛拉輕輕應了他一句:「難說!每次你都沒有個滿足的時候。」

    楊逸還真沒想到她會來上這麼一句,美人在他懷裡輕嗔薄怨的樣子讓他火氣又衝上來,但這車上真不適合胡作非為,唉。

    極度鬱悶的楊大學士只得往軟墊上一躺,唱起悲涼的歌來:

    攀登高峰望故鄉,

    黃沙萬里長,

    何處傳來駝鈴聲,

    聲聲敲心坎。

    盼望踏上思念路,

    飛縱千里山,

    天邊歸雁披殘霞,

    鄉關在何方。

    風沙揮不去印在,

    歷史的血痕;

    風沙飛不去蒼白,

    海棠血淚。

    黃沙吹老了歲月,

    吹不老我的思念,

    曾經多少個今夜,

    夢迴秦關………

    阿黛拉一聽,又喜歡上了這曲兒,比在瓜州時學的那支更喜歡,因為這首更有她故鄉的味道,至少裡面唱到黃沙了。

    美人兒玉臂圈住他的脖子,一聲聲地央求他教唱。

    「嗯,公主殿下,想學不難。」楊逸望瞭望她那嬌豔的紅唇,諄諄誘導道:「這可是我珍藏的曲子,連我家琴操都沒教過,公主殿下想學可以,但……這個嘛,你得先吹一曲簫來聽聽……」

    從他那詭異的眼神中,阿黛拉輕易就讀懂了這吹簫的真正含義,不禁嬌嗔連連,撲到他懷裡不停地輪著粉拳…………

    楊逸消受著美人恩,一路穿州過府,目標——大宋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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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全亂套了

    楊逸離京不到五十里了,政事堂裡的宰執還在為一件事爭執不下,那就是迎接楊逸的規格。

    若按正常情況,楊逸平定遼東和西域,一下子為大宋拓展了好幾倍的疆土,功勞苦勞一大堆。

    現在他班師回朝,怎麼說皇帝也得帶著百官迎出城外犒賞三軍,以顯示皇恩浩蕩,同時也是為了撫慰軍心,用過這種儀式告訴天下人,皇帝不會忘記每一個為國建功的人。

    問題來了,楊逸現在是被百官彈劾僭越,逼得太后下旨招楊逸回朝的,若是舉行如此隆重的迎接儀式,豈不是變相承認了楊逸有功無過?

    若是你剛剛舉行了隆重的迎接儀式,大加封賞之後,立即就拿楊逸問罪,天下人會怎麼看朝廷?出爾反爾,前後矛盾;又會怎麼說官家呢?鳥盡弓藏這樣的話少得了嗎?

    這個問題可把政事堂裡的宰執給難住了,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棘手啊!

    難不成讓楊逸先在城外等著,等大家商量好之後再作定奪,屁話,你去讓太后下這樣的旨試試,就算太后肯下這樣的旨意,只怕你也要遺臭萬年。

    百姓會說你,屎都快漏褲襠裡了,才忙著去挖茅坑,想像一下,這一邊夾著屁股眼,一邊挖茅坑,那姿態該有多新鮮,多標新立異啊!

    這種事誰愛干誰幹去,反正章老頭覺得自己丟不起那個人。

    劉太后坐在上首,漸露出不耐煩來,蔡京眼神閃動兩下,試探地說道:“太后,要不這樣,由臣代表朝廷,出城犒賞大軍吧。”

    章惇用眼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蔡京一向和楊逸走得近,倆人頗有些守望相助的意思;

    若真要出城迎接,怎麼算也輪不到蔡京這個戶部尚書去。他卻故意這麼說,不過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

    尚書左丞范純仁當即說道:“不妥,此事必須對十萬為國征戰的將士有個交待,要嘛等章楶班師之時,再舉行正式的郊迎儀式。若是現在舉行。則必須隆而重之,否則豈不寒了十萬將士的心?”

    范純仁說得不錯,問題又來了,章楶雖然掛著燕雲道行軍大總管銜。但天下人都知道,實際上遼國是楊逸打下來的,西域就更不用說了,這些東西豈能糊弄得了。

    楊逸班師回朝了,若是連一個像樣的迎接儀式也沒有。這讓隨他征戰的十萬將士作何感想?

    這一迎吧,又如何向朝中百官交待?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楊逸都快進京了;

    劉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她兵圍楊府之事,楊逸回來後還指不定怎麼找她算賬呢,這會兒是再不能拖下去了,她悄悄對殿旁侍候著的茉莉使了個眼色,茉莉收到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邇英殿。平時作為趙捷同學讀書的地方,他來這裡聽課時,一般都是穿著常服,但今天例外,趙捷同學一身綉著五爪金龍的紅色的袞服。頭戴前後垂著十二旒的帝王冕冠,腰掛一柄飾有紅寶石的寶劍,他手按劍柄,昂然站立的樣子好不威武。儼然千古一帝。

    只有內行如楊睿同學,才知道他那柄劍鞘上鑲著紅寶石的寶劍拔出來後會露出木頭做的劍身。跟道士們跳大神用的桃木劍有得一拼。

    當然,楊大衙內肯定不會向外人洩漏這個秘密,因為,他自己腰間配的那把寶劍也是一個貨色,兄弟倆五十步莫笑一百步。

    倆小收拾妥當,趙捷同學威風凜凜地說道:“郝隨,擺駕出宮!”

    “老奴遵旨!”

    邇英殿外,包毅帶著班值禁衛早以恭候多時,兩百人馬鎧甲鮮明,人如虎,馬如龍,護著一輛套六匹駿馬的龍輦。

    趙捷手按劍柄,模仿楊逸以前的四方步,以腰為中樞,四肢配合,快抬慢落,挺著胸脯走出邇英殿來;

    他小臉上難掩興奮之色,卻又極力裝著嚴肅的樣子,若是楊逸看到他這般裝模作樣,一定笑掉幾顆大牙,但包毅他們顯然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笑,反而露出一抹由衷的崇敬之意來。

    楊睿楊大衙內亦步亦趨地跟在趙捷後面,趙捷邁著四方步,他就邁八字步………呃,好吧,其實四方步就是八字步,哥倆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能有什麼分別呢?

    趙捷突然停下,楊大衙內差點撞到他身上,趙捷忍住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笑,他那四五歲的小鬼模樣就完全暴露了出來。

    “官家,快請上車,不然等朝中那些大臣知曉,咱們可就出不了宮了。”

    趙捷平時性格好動,古怪不少,郝隨怕他這一笑鬧起來,就把正事給忘了,連忙提醒。

    “對對對,快上車,楊睿,你和朕同乘一車,快上來。”趙捷一邊上車,一邊回頭招呼楊睿。

    楊睿進宮來侍讀,在君臣禮儀方面,十三娘不知囑咐了他多少遍,他自然是知道自己不能與趙捷同車的,連忙說道:“官家,我不能和你乘一輛車的,官家請上車,我要騎馬,護衛官家。”

    楊睿同學說到最後,緊繃著小臉,做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之態,包毅不知抱過他多少回,這會兒聽他竟然要搶去自己的差使,再瞧瞧他那小樣兒,再也無法忍受,急急的把頭掉到一邊去,雙肩聳動不已。

    趙捷一拍身邊的坐墊,正色地說道:“朕是天子,朕讓你上車來,這是聖旨,楊睿,你要抗旨嗎?”

    趙捷用這樣的話威脅楊大衙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已駕輕就熟,且屢試不爽。果然,他這“聖旨”一下,趙大衙內就得乖乖上車。

    車隊隨即起程,迅速自西華門駛出。

    大概一盞茶功夫之後,一個小太監倉皇失措,跌跌撞撞地奔入政事堂,上氣不接下氣地奏道:“太后……….太后………大……..大事不好啦!”

    瞧這小太監那彷彿剛死了爹、又死娘的樣子,政事堂裡正在為迎不迎接楊逸爭論不休的宰執們都不由得神色一變。

    劉清菁不愧貴為萬乘之尊的太后,眾人皆驚,唯獨她神色鎮定地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來啊,拉下去掌嘴二十再說。”

    那小太監趴在地上,嚇得連連磕頭道:“太后饒命啊,太后饒命啊,奴婢有急事秉報太后知曉。太后可否容奴婢把話說完。再治奴婢之罪……..”

    “廢物,還不快說,到底出了何事?”

    “回太后,官家他…………他……..他帶著一眾侍衛出宮去了。”

    “什麼?這還得了。你們怎麼不阻止官家。”

    “太后恕罪,奴婢等阻止了,可官家說誰要是不讓路,就砍誰的腦袋,奴婢等不敢抗旨啊!”

    政事堂裡的宰相聽到這。都不由得驚呼出聲,紛紛站了起來,一股腦的就往殿外跑;

    這當口,小皇帝突然鬧著出宮,他要去趕嘛,這還用說嗎?

    小皇帝崇拜楊逸,喜歡模仿楊逸的事情,朝中百官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當口小皇帝帶人強行闖出宮去,除了去迎接楊逸根本沒有其他可能。

    亂了,亂了,這下子亂套了,宰相們還在商議著怎麼對待楊逸。小皇帝自己卻先跑出城迎接去了,還商量個屁,好傢伙,這下子事情可真個全亂套了。

    一眾宰相一邊往外跑。一邊嚷著讓人準備車馬,連劉太后也顧不上了;

    范純仁等人都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小步跑出升龍門,到達停放車馬的所在時,個個都已是“發橫釵亂”,上氣不接下氣。

    一眾宰相爭著喚自己的車駕,守候在此的隨從又是亂成一團,弄得整個皇城雞飛狗跳,各位部門的官員不明真相,見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臉不改色的宰執們忙亂成這樣,哪裡還顧得坐衙,都紛紛跑出來,七嘴八舌地詢問事情的原由;

    一時間,升龍門外就像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日,那叫一個熱鬧,結果宰相們還沒上車,已經被各級官員圍了個水洩不通,四周的詢問聲如萬千隻蒼蠅在耳邊嗡嗡亂飛。

    章老頭先火了,鬚髮俱張,暴怒如雷地吼道:“吵什麼?吵什麼?你們這成何體統,還不滾回自己的衙門去。”

    一眾官員總算靜了下來,一個個面面相覷,卻是不挪步;

    李清臣顧不得許多了,對守門的一個禁軍都頭一指,大喝道:“你!就你啦,立即帶人給本相追出萬勝門,把陛下攔住,還不快去,若是攔不住,萬一陛下有所差遲,誅你九族!”

    李清臣怒色滿臉,一個誅九族的大罪瞬間扣了過去,那個都頭嚇得兩腳一哆嗦,差點站不穩,心裡連連叫冤,這哪跟哪啊?俺好好的在這兒守著宣德門,又沒投機倒把,調戲婦女,咋就要誅九族了呢!

    范純仁等人反應過來,也紛紛喝斥,就他們這身子骨,能騎馬的沒幾個,就算能騎也跑不快,怎麼可能追得上早已出宮的小皇帝,讓禁衛們先去攔一攔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這些平時跺跺腳東京就得顫幾顫的大佬一齊發令,那禁軍都頭不敢怠慢,連忙帶著手下向萬勝門追去。

    但光這些人追去是不行的,小皇帝金口一開,就是聖旨,這些禁衛哪裡真能攔得住他,於是呼,宰相們心急火燎的隨後追了出去。

    可等他們追出宣德門,頓時傻眼了,只見街頭巷尾、勾欄瓦子裡無數的百姓爭相往外湧,就像黃河決堤,大水湧上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街上商舖關門,酒樓歇業,滿城百姓攜老帶幼,歡欣鼓舞向西門迎出去,放眼望去,人潮洶湧,喧囂入雲。

    就連青樓裡的姑娘們,也紛紛湧下妝樓,抱著琵琶,帶著玉簫,鶯鶯燕燕,群雌粥粥,弄得街上亂成一團;

    這浩大的場面,百萬市民齊齊出動,街上整個水洩不通,宰執的車駕被擠在宣德門前,寸步難行。他們叫破了嗓子,就是沒人聽。

    此刻的東京城只有一個聲音:楊大學士班師回朝了!官家迎出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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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5 01:33:51
第664章 胡無人,漢道昌

    如果說前幾年平西夏、滅交趾,讓大宋百姓揚眉吐氣了的話,那麼這一次,收燕雲,納遼東,平西域,無異於把大宋的民氣引爆了。

    前方一份份捷報傳回來,一個個激動人心的故事轟傳天下:

    借刀殺人盡覆耶律明斡六萬之卒;

    燕山詐死引完顏宗翰十萬大軍入甕;

    聲東擊西智取遼陽城;

    混同江邊生擒金主完顏阿骨打;

    追殘寇橫渡漠北勒石燕然;

    勢如破竹一戰定天山;

    熱海之南神兵天降大破黑汗王;

    越蔥嶺南北會師下疏勒……

    一件件,一樁樁聽了教人熱血沸騰的事蹟,早已被東京的小報編成一個個傳奇故事,加以大肆渲染傳揚。

    無數的少年人曾因此擊劍狂歌,欲學班定遠投筆從戎。就是穩重的老者,也一次次的彈冠相慶,誇耀泱泱大宋已遠超漢唐盛世。

    人們心中的激情在頻傳的大捷中不斷地積蓄著,就像高山上的巨湖,不斷積蓄著水量,每一次捷報傳來,人們也都把酒相慶過,但這遠遠不足以宣洩他們心中越積越高的激情。

    因為,英雄還征戰在外,還沒有回來,他們的歡呼聲、喝彩聲英雄沒有聽到,他們艱難地忍耐著,要將最澎湃的激情,最熱烈的歡呼保留到英雄凱旋的那一刻,再盡情的傾洩出來。

    在萬千百姓焦灼等待中,創造了一個個不朽傳奇的英雄終於回來,連幾歲大的皇帝也迫不及待,駕車挎劍迎出城去了。

    滿城百姓那早已忍得極為辛苦的激情,瞬間決堤了,就如高山巨湖傾洩而下,一發不可收拾。

    上至七旬老翁,下至三歲稚子,無不爭相向城外擁去,幸好京中禁軍早有準備,迅速作出了反應,百人一隊,在每個街口引導著激情澎湃的百姓,才沒有造成可怕的踩踏事件。

    但場面還是很亂,大街小巷中擠滿了緩緩向前流動的人群,人們毫無營養地喊著同一句話:楊大學士班師回朝了!

    除了這句,沒有別的。雖然已經喊了百遍千遍,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百萬人的聲浪匯聚在一起,如同海嘯,一浪高過一浪,彷彿永不止息。

    朝中宰執的車駕被夾在浪潮般的百姓中間,想快起來,除非你會飛。

    章惇與蔡京同車,望著車外摩肩接踵的人潮,聽著直囂雲天的歡呼聲,不禁都露出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東京百姓心氣一向就高,平日裡和宰相的車駕搶道也是慣常事,這時候群情洶湧,別說宰相,天皇老子來了恐怕也只有吃他們「尾氣」的分。

    再說了,此刻街上確實也沒有地方可讓。人們見縫插針,誰都恨不得早些出城,滿街都是人頭晃動,往哪裡讓?

    蔡京帶著一絲酸味兒說道:「可笑劉禹等人還在極力彈劾楊逸。瞧瞧城中百姓這份熱情,誰若真把楊逸彈劾倒了,只怕自己也沒法在京裡呆下去了,章相公可還得當初王顯、楊畏等人的遭遇?」

    強悍如章惇,想起王顯、楊畏等人被狗屎砸出京城的慘景,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作為百官之首,章惇自然是反對百姓這種過激行為的,但眾怒難犯,你抓得了幾個?而且誰下令抓人,必定也跟著臭名昭著。

    章惇答非所問地說道:「元長想過沒有,陛下本應是在邇英殿讀書的,誰去告訴陛下楊逸今日到京的?就算有人不小心說漏了嘴,隨侍的宦官宮女為何沒有阻止陛下?

    就算他們阻止不了,編個理由拖一下,然後迅速派人通知太后總是不難,為何直到陛下聖駕出宮之後,才有人急急忙忙來秉報?」

    剛才忙亂,蔡京還真沒來得及細想這些,此刻聽章惇道來,不由得脫口說道:「章相公是說這是太后……」

    章惇沒有說什麼,只是悠悠嘆息了一聲。

    楊逸身懷曠世大功,再有劉太后支持,今後還有誰能制衡於他?

    不管章惇等人作何感想,此時在包毅兩百禁衛的保護下,趙捷同學的六駟御駕早已離城十里,一路向西奔馳而去,車簾半捲著,車外龍旗招展,鐵蹄如雷;

    五歲的大宋皇帝陛下端坐車中,努力挺直著腰桿,十二旒的帝王冕冠在輕輕晃動著,流旒後的小臉緊緊繃著,似乎要讓自己顯得更威嚴些。

    旁邊的楊大衙內努力學得他,同樣挺直著腰桿,只是這姿勢太累人,他終究只有四歲多,比趙捷小了半年,先就堅持不住了。

    「官家,我……我累了。」

    趙捷瞪了他一眼,一面嚴肅地訓道:「你看你,平時讓你陪我去抓些蛐蛐兒你不去,你身體這麼弱,將來怎麼做大將軍?」

    楊大衙內辯解道:「可是爹爹說了,只有經過他允許,才能去抓蛐蛐的呀!」

    趙捷一時沒話可駁,有些洩氣,自己先往車壁上一靠,然後說道:「靠著吧!但你得保證,等下見到恩師時一定不能這樣子才行。」

    楊大衙內大喜,跟著往車壁上一靠,還愜意地伸出兩條腿輕輕捶起來,欣然保證道:「官家放心吧!見了爹爹時,我一定不會這樣的,官家你困不困?我幫你捶捶吧。」

    「才不用你呢,你還小。」趙捷終究也改不了小孩子心性,接著說道,「恩師出征前,答應給我帶好玩的,我聽說他那頭白狼很利害,要是他也能給我帶一頭小狼就好了。」

    「可是官家你不是出城犒軍的嗎?怎麼反而向爹爹要禮物呢?」

    被楊大衙內這麼一問,趙捷同學才記起自己此行的任務,但一頭狼闖進了他心裡,怎麼也驅趕不出來了:「犒軍是犒軍,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頭小狼……」

    「可是…先生說,官家富有四海,什麼還想要一頭狼呢?」

    「那我把四海送給你好了,反正我就想要一頭狼。」

    還真是童言無忌,坐在車轅邊的郝隨聽了差點沒滾下車去。

    趙捷同學這叫什麼呢,這叫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嗥!

    或許是離京近了,小白有些興奮,在車邊嚎了一聲,楊逸臥在美人膝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它一聲嚎叫吵醒,不由得隔簾怒斥道:「小白!鬼嚎什麼?信不信我把你燉了。」

    車邊頓時是傳來一陣委屈的「嗚嗚」聲。

    正在揉著發麻的大腿的阿黛拉忍不住笑道:「大人,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阿黛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嘻嘻,我聽說小白現在是六品狼了,大人一怒之下,就把一頭六品狼燉了,這不太好吧!」

    「呵呵……」楊逸明知阿黛拉是故意逗自己開心,還是不由得苦笑了兩聲。

    離京只有二十里了,但剛剛探馬回報,京城方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隨楊逸回京的幾千士卒彷彿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楊逸心裡也非常不舒服,他不求朝廷如何封賞自己,但至少要給這些為國征戰的將士一個應得的待遇。

    將士們征戰萬里,翻高山,趟大河,穿漠北,度瀚海,拋頭顱,灑熱血,立下無數戰功,最後好不容易活著回來了,卻得不到應有的犒賞,連一聲歡呼都沒有,難道朝廷就是這樣對待為國征戰的將士嗎?

    幾千士卒情緒變得極為失落,一個個低著頭趕路,不知是誰,想起埋骨他鄉的同袍,竟然唱起了屈原的《國殤》來,蒼涼的歌聲如人嗚咽,飄蕩在深秋的冷風中:

    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楊逸聽著這蒼涼的歌聲,再也坐不住,掀開車簾躍上烏雲蓋雪,大吼道:「李一忠!」

    「末將在!!」

    「把本帥的帥旗撐起來!」

    「喏!!」

    楊逸接著咆哮道:「將士們!!你們聽著!把你們的頭給我昂起來,挺直你們的腰桿。不管什麼時候,不要忘了你們是百戰破樓蘭的勇士,即便沒有一聲歡呼,沒有一個人迎接,但誰也抹殺不了你們的功勞,青史終將記下你們不朽的功勛!」

    在楊逸的大吼聲中,幾千士卒慢慢昂起一頭顱,挺直了腰桿,望著隊伍前頭那面在秋風中獵獵招展的楊字大旗,想起了戰場上那如雨的馬蹄,如注的熱血,如雷的吶喊………

    楊逸拔出寶刀,接著大吼道:「不要再唱《國殤》了!我們為大宋開疆拓土,揚威絕域,這一刻我們凱旋歸來,正當慷而慨之,都隨我唱,大聲唱!」

    隨即,京城西郊響起了慷慨激昂的歌聲,一個個嘶啞的喉嚨彷彿在怒吼一般,歌聲直透雲霄: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堅胡馬驕。

    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

    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

    胡無人,漢道昌。

    ………………

    就在這激昂的歌聲中,東方的大道上,隱隱傳來了悶雷般的鐵蹄聲,接著看到一面金龍旗出現在地平線上,隨著勁烈的秋風獵獵地招展著,旗面上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振振欲飛!

    這是皇帝的龍旗,除了皇帝,沒有人敢用五爪金龍旗,大宋皇帝竟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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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傾城相迎

    胡無人,漢道昌!

    在慷慨的歌聲中,東方的大道上,隱隱傳來了悶雷般的鐵蹄聲,接著看到一面金龍旗出現在地平線上,隨著勁烈的秋獵獵地招展著,那旗面上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振振欲飛!

    六駟御輦上,趙捷和楊睿本來靠在車壁上正為一頭狼糾結,遠遠聽到大道那邊傳來慷而慨之的歌聲,兩小不由得一激靈,骨碌碌地爬起來,努力挺起腰桿,坐得筆直,手按劍柄目不斜視。

    「快!郝隨,你讓他們快些,前面一定是恩師,快迎上去!」

    「是我爹爹!」楊睿自豪地強調了一句。

    「是我恩師!」趙捷不甘地回了一句。

    楊睿還想再回一句的,就見大道對面黃塵滾滾,直衝雲天,一面楊字大旗被秋風捲得飄飛不定,緊接是潮水般的騎兵奔湧而來,遠遠就能看到他們征塵滿衣,鎧甲遠遠沒有這邊班直禁衛的鮮亮,但那肅煞之氣,卻如泰山壓頂一般,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楊睿,別怕!是恩師!是恩師!」

    「我不怕!是我爹爹!」

    兩軍掀起的黃塵,就像兩條巨龍,翻滾著,不斷地接近著。

    楊逸看清那面五爪金龍大旗,以及那輛六駟御輦之後,舉手一吼:「駐!」

    慢跑著的三千士卒迅速勒停戰馬,不動如山,凝重如鐵。

    「將士們!是陛下親自來迎接咱們來了,陛下沒有忘記你們為大宋流過的血,沒有忘記你們立下的功勳,是陛下親自來迎接咱們來了!」

    在李一忠的帶領下,三千士卒齊聲大吼起來:

    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

    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

    三千士卒盡情地大吼著,澎湃的吼聲有如鐵石,穿透長空,迴盪回野。他們越大漠,窮蠻荒,深入不毛,百戰鷹揚,九死一生,在見到對面的龍旗這一刻,一切都得到了補償,大宋皇帝沒有忘記為國流血捐軀的人,親自迎出城來了。

    這對每個征戰沙場的將士來說,凱旋歸來能得到皇帝的親迎,無疑是最大的榮耀。

    雖然皇帝只有五歲,但這有什麼關係呢,那面龍旗代表著整個大宋,代表著最高的獎賞和榮耀。

    「全體下馬!」

    在楊逸的吼聲中,三千士卒齊刷刷地躍下戰馬,在楊逸的帶領下,徒步向前。

    此時對面的御輦也停了下來,只見兩個幼小的身影走了下來,冠戴齊整,動作有板有眼,一手按著劍柄,走到太監擺開的桌案前,桌案上焚上了長香,列開了酒杯。

    楊逸率軍直行至五十步,才令三軍停下,然後自己帶著李一忠徒步上前,還沒等他說話,趙捷便不顧郝隨的勸阻,執酒迎上來說道:「恩師,你可回來了,我每天都在想恩師,娘親說,恩師為國征戰萬分辛苦,讓我來迎接恩師,請恩師把這杯酒喝了吧。」

    楊逸見只有趙捷和楊睿哥倆,沒有朝中百官,本是奇怪,一聽趙捷這話,立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楊逸不接酒杯,卻欣慰地說道:「陛下長大了,懂事了,臣很欣慰。來!請陛下先把這杯酒敬給為國捐軀的英靈們,讓他們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趙捷乖乖的照做了,他年紀雖小,但每年各種祭祀不少,經歷多了,也就嫻熟了,他當著三軍之面,認真地灑酒為祭。

    遠征歸來的士卒們見他年紀雖小,卻做得如此認真,反而更加感動。

    激動的士卒再次吶喊起來: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

    趙捷聽了也很激動,他姓格本就好動,更愛熱鬧,見了這場面興奮得小臉都紅了。

    這時楊睿蹭到楊逸旁邊輕輕喚道:「爹爹,孩兒………想爹爹了。」

    楊睿乾巴巴地望著楊逸,也不知道怎麼的,樣子似乎要哭了。

    楊逸看著眼前這四歲多大的兒子,儘管想哭了,依然努力挺著腰桿,用力按著劍柄,楊逸伸手將他抱起,和聲說道:「爹爹也想睿兒了。不過,睿兒是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知道了嗎?」

    楊睿用力地點著頭,就在這時,東方再次傳來了隱隱的聲浪,那聲浪就像遠處有山洪暴發,由遠而近,由小而大,直至淹沒一切。

    楊逸放眼望去,只見大道上浮塵直漫半空,彷彿百萬大軍接近,郝隨見狀,嚇得大叫起來:「護駕!趕緊護駕!官家,快上御輦,你們還不護駕,快啊,萬一讓官家受驚,誅你們九族……」

    在郝隨淒厲的叫聲中,一眾班直侍衛刀槍齊出,飛快地列起陣來。

    倒是楊逸帶回來的三千人馬,沒有楊逸的命令,依舊巋然不動,靜如山嶽,只是眼神變得凌厲了起來。

    就在這時,趙捷按著劍柄脆生生地說道:「郝隨,朕沒驚著。有恩師在呢,朕什麼也不怕。」

    楊逸一聽,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句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東邊的聲浪越來越大,天地都為之沸騰了,「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

    在巨大的聲浪中,勉強能分辨出很多人在高喊著這句口號,由於太散亂嘈雜,要細心分辨才能聽得出來。

    不過吶喊聲正慢慢趨於整齊、越來越清晰。

    楊逸他們駐足眺望,只見滾滾黃塵之中,無數的人影洶湧而來,有的騎馬,有的騎驢,甚至有的騎著老黃牛,場面浩瀚無邊,聲勢不下於千軍萬馬衝鋒陷陣。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只相當於策馬小跑而已,場面非常亂,但卻透著興高采烈的意味,從他們的衣著不難看出,這是東京城的百姓。

    不會錯了,就是東京城的百姓,能跑在前面的多數是些騎馬的年輕人,他們方才遠遠聽到三千士卒齊聲的高喊,便激動萬分的跟著高喊起來。

    「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的吶喊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有力,一聲聲地直衝霄漢。

    楊逸帶回來的三千將士都有些繞不過彎來,不是說沒有人出城歡迎嗎,現在不但皇帝御駕親臨了,看著東方無邊無際的人潮,恐怕滿城百姓都出來完了,沉悶的腳步聲讓大地微微顫抖起來。

    這反差也太大了,大得讓士卒們沒有一絲心裡準備。他們本以為自己被拋棄了,被遺忘了,但這刻,東京城的百姓卻用最熱烈的歡呼,最熱切的眼神,最浩大的場面,最華麗的排場,歡迎他們的凱旋。

    人的一生之中,有幾回能經歷這樣的場面,三千鐵錚錚的漢子,以為自己的心早以硬如鐵石,以為自己早已習慣流血不流淚,但在百萬市民傾城而出,將他們當作英雄加以歡迎的這一刻,淚水慢慢迷濛了雙眼,心中的怨懟被沖得一絲無存。

    如浪潮般湧來的百姓到了半里外,終於放慢了腳步,但吶喊聲沒有停下,反而更加整齊響亮,有如天雷激盪地天邊,令風雲為之變色:

    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

    陛下之壽三千霜,胡無人,漢道昌。

    ……………

    成百上千的青樓姑娘擠出了人群,她們抱著琵琶,攜著笙簫,鮮衣麗裳飄飄冉冉,琵琶錚錚如珠玉落滿盤,笙簫陣陣盈碧空,水袖招展,綵帶飛揚,就在路旁載歌載舞,把人們的熱情再次引向爆炸的邊沿。

    無邊的人群隨著這些載歌載舞的青樓姑娘慢慢地走近,然後分散向兩邊的原野,將中間的康莊大道讓了出來。

    大道之上,只有姑娘們還在載歌載舞,兩邊的百姓光是歡呼已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情,人們手牽起手,一齊跳起了踏歌舞來。

    踏歌舞節拍明快簡潔,人數不限,可以三五人圍成一圈來跳,也可以成百上千的人圍成一大圈一齊跳,領頭之人唱一句,參與舞蹈的人群便跟著唱一句,邊唱邊跳。

    須臾之間,原野上的百姓就圍成數不清的圓圈,齊齊跳起了踏歌舞,場面浩浩蕩蕩,放眼望去無邊無際。

    人們不管認不認識,執起手,唱起歌,跳起舞,熱烈而奔放,盡情地宣洩著心中的喜悅,這種迎接大軍凱旋的方式,只怕是亙古未有,也不知是誰先唱起了楊逸的那首《邊塵》來:

    紫塞三關隔,黃塵八面通。

    胡笳吹復起,漢月照還空。

    雜沓仍隨馬,蕭條暗逐風。

    將軍休拂拭,留點戰袍紅。

    遠征歸來的將士確實是一身征塵未及拂拭,戰袍上仍染著暗紅色的斑斑血跡,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一望無邊的百姓,就以這熱烈的踏歌舞,以這首詩一遍遍地勸慰著凱旋歸來的徵人,將軍休拂試,留點戰袍紅…………

    這個時候,大道上才見到十來輛馬車急急駛來,車子在二三十步外停下,章惇、李清臣、許將、范純仁、蔡京…………

    一個個宰執走下車來,但此刻他們顯得有些多餘,現在的情形就像是天子帶著萬民來迎接凱旋的將士,他們這些宰相高官被徹底地拋棄了。

    楊逸看看他們,再望望原野上正在跳著踏歌舞的十數萬百姓,嘴角慢慢浮上了一抹笑意:

    政事常的會議開完了嗎?

    若是沒開完,你們可以回去慢慢開,老子無需你們來迎接,十萬將士無須你們來慰問。看吧!前面迎風招展的金龍旗,看這無邊無際的踏歌舞。將軍休拂試,留點戰袍紅,聽這一聲聲的撫慰,聽吧。

    有這些,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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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劍履上殿

    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這是不久前皇帝賜給楊逸的殊榮,一般人就算得到了這樣的殊榮,通常也不敢使用,但今天楊逸就決定使用一回。

    老子就贊拜不名了,老子就入朝不趨了,老子就劍履上殿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不是彈劾老子僭越嗎?老子不僭越也一樣能壓死你們。

    在洪鐘大呂、宕蕩起伏的皇家禮儀聲中,楊逸三品冠戴,身穿絳紫官袍,大袖飄然,腰掛把把新月寶刀,邁著四方步,踏著初升的朝陽,在千百雙目光的注視下走進金鑾大殿。

    他手按著刀柄,如同王者歸來的樣子,讓那些彈劾過他的官員噤若寒蟬,莫敢正視。

    經過昨天那場盛況空前絕後的迎接儀式,誰都知道現在的楊逸,上有君王隆寵,下在億兆生民擁戴,身懷曠世大功,這個時候誰去找他麻煩,無異於把臉湊上去找抽。

    他如此高調歸來,竟然真個劍履上殿了,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反擊也會雷霆萬鈞呢?

    彈劾過他的官員心懷忐忑,色變不已。

    但楊逸昂然入殿,卻是連眼角的餘光也懶得掃他們一眼,彷彿將他們當作空氣一般。

    這次朝廷的封賞來得特別快,章楶、折可適、李一忠、劉武、楊志、謝東昇等出征將領皆有厚賜,放眼四海,往後大宋要打的大仗應該不會有了,這次至少能給大宋贏來二三十年的承平。

    而且剛剛打下來的大片土地還不安穩,尚且需要這些將軍鎮守,朝廷為了安撫立大功而未能回朝受封的將領,這次的封賞極厚,楊志等人少少也封了個侯爵。

    楊逸則授封太傅。太傅是三公之一,正一品,位列宰相之上,算是文官的最高品級了。除了這個榮譽大獎之外,還賞賜了黃金萬兩,這不是虛數,是實打實的賞了一萬兩黃澄澄的金子,分毫不少。

    在實職方面,又給他加了一個樞密院副使的差遣,雖是副使,但以他的威望,在樞密院的話語權將不會次於正使許將,甚至要凌駕其上也不是難事。

    但這些封賞和他立下的汗馬功勞比起來,還是少了些,楊逸已賞無可賞,那只有恩蔭他的子嗣了,長子楊睿封了個正六品上階的朝議郎,次子楊鵠封了個正七品上階的朝請郎。

    封賞下來了,但大殿上的楊逸卻是無動於衷,他長身一禮,先向珠簾後的劉太后說道:「太后,臣率軍出征,皆賴先帝英靈所佑,今上仁德感召,才使得四夷臣服,兵鋒所至,摧城拔寨,勢如破竹。

    臣之所為,未能報三代聖君隆恩之萬一,何敢言功?如今臣受百官彈劾,實為待罪之身,以待罪之身冒功請賞,朝中百官定難心服,今曰之封賞,還望太后收回,臣,不敢受。」

    楊逸剛說到這,金鑾殿上頓時一片嘩然,嗡嗡的議論聲讓大殿變得跟菜市場一樣。

    特別是那些彈劾過他的官員,神色皆為之大變。

    楊逸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那就是不懲辦彈劾過他的官員,他就不領封賞,這是挾曠世大功而逼滿朝君臣啊!

    楊逸他竟然敢這麼做,簡直是膽大包天!

    狂妄!太狂妄了!

    但他就狂妄了,你能把他怎麼著?

    立即收回封賞,將他打入大牢,或者直接推出午門問斬嗎?你敢嗎?

    就算你敢,太后肯這麼做嗎?天下的百姓肯答應嗎?

    或許你會說就算砍了楊逸,天下百姓也不可能為他而造反,這沒錯,但民心盡失是免不了的。而且普通百姓不敢造反,但不代表沒人敢,隨楊逸出征的十萬虎賁肯善罷甘休嗎?他們不擔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

    就在滿朝大臣嘩然不止的時候,楊逸又說話了。

    他解下身上的配刀,兩手舉起,對御座上的趙捷說道:「陛下!臣出征前,答應班師回朝時送陛下一件禮物,然出征之後,臣戎馬倥傯,無暇為陛下準備禮物,還望陛下恕罪。

    這把寶刀,曾隨臣征伐過河西河套,廣南交趾,遼東漠北、天山瀚海,曾飲敵人之血無數;今日臣便將它作為禮物,獻予陛下,願陛下之文治武功,遠邁秦皇漢武,願大宋之江山社稷,傳承萬世而不衰。」

    殿中百官再次大嘩。

    天啊!楊逸他還真敢,他這是在獻刀嗎?什麼遼東漠北、天山瀚海,他這分明是在誇耀自己的功勛,赤裸裸的炫耀啊!這實在是太囂張了。

    可他就炫耀了,就囂張了,你能把他怎麼樣?

    不管百官作何反應,御座上的趙捷聽了之後,瞬間連君王的儀態都顧不得了,霍然起身就往丹基下跑,把隨侍的太監宮女嚇得半死:「官家,官家……」

    郝隨帶著幾個太監一邊叫喚,一邊追下來。

    趙捷卻是置若罔聞,他太興奮了,他一直崇拜楊逸,費了無數心思,死磨硬泡才讓劉太后同意讓他配一把劍。但那把劍裝飾得雖然華麗,但內裡卻沒料,跟道士們跳大神的桃木劍是一個貨色,這一直讓趙捷同學很受傷,做夢也想要一把真正的寶劍。

    現在好了,楊逸這把雖然是寶刀,但卻是立下了無數功勛的寶刀,拋開這些不說,反正是楊逸送的,就讓他興奮不已。

    趙捷的行為雖然有失體統,但楊逸這回沒有阻止他。

    趙捷跑到楊逸面前,乾巴巴地望著他問道:「恩師,你真的願意將這把寶刀送給朕嗎?」

    楊逸含笑點頭,當著百官的面,一邊幫他繫上寶刀,一邊說道:「陛下,如今放眼四海,已無一國堪與大宋匹敵,臣這把寶刀也無需留著了,就將他獻予陛下吧!」

    「多謝恩師!」

    這把寶刀對五歲的趙捷來說,太長,刀身豎起來都比他高了,也太重,重得讓他身體有些傾斜。但趙捷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合襯的,他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握著刀柄,道過謝之後,雄糾糾氣昂昂地走回丹基上,看得滿朝大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楊逸這一手玩得夠漂亮,完美無缺,在這一刻,楊逸將刀送給皇帝的意義非比尋常。

    百官都擔心他自持功高而生出謀逆之心,但楊逸征戰歸來,卻將這把極具象徵意義的寶刀獻給了皇帝。

    首先,這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

    其次,將殺人的刀獻給了皇帝,有授人以柄,生殺由人之意,其象徵意義極為深遠。

    老辣如章惇等人,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嘆,楊逸這回玩得確實堪稱完美,無懈可擊。

    楊逸之前推功以逼,現在「放下屠刀」示忠,這等於是表明了他逼的是彈劾他的官員,忠的是皇帝。

    此舉敵我分明,讓人無機可乘,也無路可退。

    還有一點,趙捷年幼,喜歡寶刀不足為奇,他不顧君王之儀,跑下丹基來接刀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整個過程太后都沒有出聲阻止。這說明太后願意看到小皇帝將這柄極具象徵意義的寶刀接去,同時也相當於接下了楊逸的這份誠意。

    贈刀之後,楊逸不再說話。

    但並不等於事情就完了,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接下封賞呢。

    也就是說,朝廷不給他一個說法,這事就不能算完。

    但現在的形勢再明了不過,在這場不見硝煙的鬥爭中,楊逸必勝無疑。因為太后已經站到了楊逸那邊,因為楊逸不是一個人,他身後還有十萬虎賁之師,因為朝廷必須給天下百姓一下交待。

    帶頭彈劾他的劉禹、徐項等人做夢也沒想到楊逸回朝後,竟敢挾曠世奇功相逼。

    按正常情況,誰立了這樣的大功之後,都會儘量收起自己的棱角,儘量低調做人,功勞越高,越得戰戰兢兢,小心做人。遇到彈劾的話,也都是閉門思過,主動上表請罪,以免遭到君王猜忌,從而引來殺身之禍。

    自古以來,一直都是這樣,幾乎沒有例外過。遠的不說,像唐朝的李靖,打敗東突厥回到長安之後,基本就過著隱居的生活,再也不問世事。

    現在楊逸反其道而行,挾大功而滌天下,他根本不考慮今後會遭到君主的猜忌,這個顧慮沒有了,在這當口就沒人是他的對手,哪怕是章惇站出來,也必敗無疑,除非太后不想要這江山了。

    劉禹和徐項等人一臉黯然,他們以為老虎回朝後會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爪牙,謹小慎微的做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但他們錯了,老虎不但沒有謹小慎微,反而霸氣畢露,儼然將金鑾殿當成了他縱橫捭闔的戰場,試問天下英雄誰敵手?

    沒有!

    這一刻沒有人是他的敵手!

    劉禹和徐項等人明白自已輸了,楊逸軟一手、硬一手,在這絕對的強勢面前,他們連一句辯解的餘地都沒有,老老實實地走出班列,將笏板舉到頭上,躬著身,慢慢地從殿中向後退。

    這個動作大家都很熟悉,它是大宋朝堂的一個潛規則——下殿待罪。

    楊逸沒有和人爭辯一句,卻逼得彈劾他的官員主動下殿待罪,這等手筆,簡直是駭人聽聞,這一刻,幾乎沒人敢直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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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9 01:49:55
第667章 章衙內從軍記

    妻子的誥命是隨丈夫的官階升迭的,整個大宋擁有一品誥命的人並不多。

    像章惇雖然是首相,但實際上尚書省最大的官是尚書令,左右僕射是輔助尚書令施政的,只不過尚書令的權力太大,大宋從未實際命令過這個職位,便以尚書左僕射為首相,所以章惇的官階只是二品,他的夫人自然也只有二品誥命。

    現在十三娘卻成一品誥命了,她或許是大宋最年輕的一品誥命了。

    楊逸在朝堂上大殺四方,回到家時,正好見到內侍太監來賜一品誥命服,及誥命敕命文書。

    誥命敕命文書是寫在貴重的絲織品上的,為卷軸形式,分為蒼、青、黃、赤、黑五種顏色。十三娘的一品誥命敕命寫在鸞錦上,兩邊的軸為玉質,極為考究。

    家裡的一群女人正在向十三娘道賀,前廳裡鶯鶯燕燕,香風陣陣,就連大著肚子的琴操也出來了。

    楊逸連忙上去扶住琴操,打趣道:「琴兒,著實可惜了!妳若能早些誕下麟兒,這次封個八品的征事郎是不成問題的。」

    琴操姓格恬淡,很是看得開,溫柔地笑道:「爺別取笑奴了!是男孩還是女孩尚一不定呢,若是女孩,只要爺不嫌棄就行了!」

    楊逸立即答道:「不嫌棄!琴兒儘管放心的生。」

    十三娘他們聽了,頓時笑成一團,楊氏聽他這瘋話,忍不住斥道:「兒啊,你少作怪!就算你嫌棄,琴兒就不生了嗎?說的什麼胡話。」

    「娘!孩兒現在可是一品的太傅了,您給孩兒留點面子行嗎?」楊逸涎著臉說道。

    「一品也是我兒子,娘如今算是想開了,娘親不稀罕你一品不一品的,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在家,別再惹出事端來就好了。」

    楊氏坐在上首,輕扶著胸口,對上次家中被禁軍圍困的事似乎還心有餘悸。想起這事,十三娘她們也都不由得收起笑意來,頗有些悔教夫婿尋封侯的味道。

    「娘!您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琴兒有孕在身,心情舒暢對母嬰才好,娘您偏要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況且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十三娘也連忙勸道:「婆婆,夫君說得是呢!誰家沒有些坎兒,過了也就好了,婆婆莫再多想過往的那些事情了。」

    「好好好!這回算是老身錯了,老身這就回後頭歇著,不掃你們的興了。」楊氏說著起身,十三娘連忙去攙她,送她回後院。

    這時門房進來秉報說趙小王爺來訪,楊逸也懶得出門迎他,吩咐把人帶到西花廳,自己又和琴操聊了幾句,才施施然往西花廳去。

    這回來的可不光是趙偌,章瑤,有小五、張擇端幾人也都來了。

    剛一見面,趙偌就搶先埋怨道:「大哥,您出征時沒把我帶去也就算了,回京也不提前派人給小弟捎個信,太不夠意思了!你若是提前捎個信來,小弟一定帶人迎到西京去。」

    楊逸招呼眾人落坐後,才答趙偌道:「當初沒帶你出征,是念著你剛剛從堤上下來,著實辛苦,總得讓你歇歇。回京的時候,也不瞞你,我是想看看朝中百官的反應,便沒提前捎信給你,免得你乍乍呼呼的來添亂。」

    趙偌頓時一臉苦瓜樣:「大哥瞧您說的,難不成小弟就只會添亂不成?」

    楊逸瞪了他一眼,不願再跟他扯皮,轉頭對蘇家五郎和章瑤問道:「說說,你們倆都派了什麼差遣?」

    四月的恩科,蘇家五郎和章瑤都登科了,名次雖然不高,好歹都進二甲進士榜了。

    蘇家五郎嘿嘿一笑道:「好教姑父大人得知,小五如今進了將作監,章大衙內比我好些,進了太僕寺。」

    章瑤苦笑道:「蘇兄,你少寒磣人!我如今就是一個養馬的小官,能和主澕大人您相提並論嗎?」

    楊逸再一問,才知道,蘇家五郎進將作監任主薄,章瑤進太僕寺,也是主薄的差遣,倆人同為從七品的官階。

    這對於一般二甲進士放官的標準而言,是偏低了,一般的二甲進士都能放個七品知縣的差遣的。

    這倆個傢伙,一個是當今首相的孫子,一個是剛剛離任的次相之孫,所放的官職反而都比普通二甲進士低,還真有些反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放了京官,這比放到那些偏遠地方去做七品知縣好一些。

    楊逸呵呵笑道:「小瑤子,這事肯是你阿翁作怪!有這麼壓著孫子的嗎?你應該回去找他鬧去。」

    「楊叔,別提了!小侄還真鬧過,結果差點被逐出家門,慘啊!」章瑤唉聲歎氣,一副春閨怨婦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快說說!你是怎麼鬧的?要是方法不對,楊叔給你指點兩招,保準你管用。」楊逸頗為好奇地詢問起。

    蘇家五郎再次嘿嘿笑著搶答道:「這事我知道,姑父大人且聽我細細道來,話說前陣子姑父大人吉報頻傳,章大衙內有一回在擷芳樓請暗香姑娘作陪,美色佐酒,章大衙內豪情噴發……」

    章瑤聽不下去了,連忙打斷道:「蘇兄,你再胡扯,小心我把你的醜事都抖出來。」

    「我有胡說嘛!此事趙小王爺想必也是知道的,你問問他,我有沒有胡說,哈哈哈……」

    章瑤一臉急色,剛想再辯解幾句,肩頭就被楊逸重重地拍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的直哼哼:「哎喲,楊叔你輕著點,小侄可不是金兵,您至於下這狠手嗎?」

    楊逸怒髮衝冠地說道:「好你個章瑤!你楊叔我在前方衝鋒陷陣,出生入死,你在京裡美酒佳人。你說,你對得起我嗎?拍你兩下還是輕的,信不信我讓你進宮去做內侍去?」

    「好主意!!大哥要言出必行啊!」趙偌狂笑不止,唯恐天下不亂,就連性格有些靦腆的張擇端也不禁大笑起來。

    蘇家五郎接著說道:「姑父大人,事情大致是這樣,章大衙內在擷芳樓喝得豪情滿懷,當著暗香姑娘的面,舞了一通弱柳扶風劍法,放言自己也要追隨姑父大人上陣殺敵去,暗香姑娘感他這份豪情,將纏頭之資都免了;

    章大衙內一夜巫山雲雨之後,不好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便回家央求章相公,放他到軍前去效力,結果被章相公命人將他扔到荷花缸裡,足足泡了一個時辰,咱們章大衙內打荷花缸裡出來後,便再沒提從軍之事了,嘿嘿,哈哈哈……」

    楊逸不笑,一臉疑惑地問道:「小瑤子,會砸缸的人已經作古人,我倒好奇了,當時是誰砸破荷花缸把你救出來的?」

    「楊叔,你饒了我吧!蘇兄他一派胡言,你也信嗎?」章瑤一臉幽怨,就像便秘了三天拉不出屎來一樣,憋得一臉醬紫。

    蘇五郎搶著說道:「小王爺,您來說說,我有沒有編排他。」

    趙偌收住笑聲,兩手一攤說道:「誰砸破荷花缸把咱們章大衙內救出來的,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章大衙內經過擷芳樓都要繞著走。唉!我說你至於嘛!

    把那一夜的纏頭之資給暗香姑娘補上不就完事了,瞧你這身板跟豆芽似的,人家暗香姑娘還真相信你能上陣殺敵不成?」

    楊逸上下審視了章瑤一番說道:「小瑤子,是得好好打練打練這身板才行,上陣殺敵不行沒關係,可別邊上床殺敵也敗下陣來,那你可真得進宮做內侍去嘍。」

    章瑤這回是徹底崩潰了,在眾人的大笑聲中,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來:「楊叔,您去問問暗香姑娘,看看小侄能不能上床殺敵………」

    「好好好!!明天小瑤子你請客,咱們就去擷芳樓問問暗香姑娘,這等秘辛為防別人聽去,我勸小瑤子你還是把擷芳樓整個包下來妥當些。」

    楊逸話聲一落,趙偌幾人立即大聲附和,章瑤這才明白上了楊逸幾人的大當,好傢伙,繞了半天,感情是讓我包擷芳樓請客啊!

    「哎喲!楊叔啊,您行行好,小侄每個月不到十貫的俸祿,您就算把我賣到擷芳樓,我也也包不起啊!」

    「好主意!這可是你說的。小五、小偌子,你們倆就負責把他押往擷芳樓去賣吧,當朝首相的長孫,相信能賣個不錯的價錢的。」

    章瑤不傻,從見面楊逸就故意虐他,大致也能猜到楊逸別有他意了,他一臉苦笑地說道:「楊叔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們神仙打架,就別拿我這小鬼來折騰了,小侄受不起啊!」

    「哈哈哈……算你機靈,回去告訴你阿翁,我給他三兩天時間,好好準備一桌像樣的接風宴,我九死一生回來,他連一桌壓驚酒宴也不請,這怎麼行?」

    章瑤起身一揖,正色地答道:「楊叔放心!小侄一定把楊叔的話傳到,估摸著我阿翁也想請楊叔過去敘敘舊誼的。」

    楊逸含笑點點頭,這才轉首對張擇端問道:「正道的清明上河圖畫得怎麼樣了?」

    「勞太傅…………」

    「停,還像以往一樣,叫我大學士就行了。」

    「是,勞楊大學士動問,在下實在慚愧,那清明上河圖已畫了一半,但在下畫技粗淺,越看不越滿意,還請楊大學士再給在下一點時間,容在下再琢磨一下。」

    張擇端就是這樣,年紀輕輕,但謹守上下之禮,時時給人一種方正的感覺。他現在還年輕,畫技上需要再積累一些經驗也很正常。

    楊逸含笑說道:「正道不必著急,酒藏得越久才越香,這繪畫和做人也一樣,有了足夠的積累,才能一鳴驚人。我相信正道會有一鳴驚人的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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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1:59:36
第668章 蓬門今始為君開

    楊逸在前廂花廳和趙偌幾個喝得微微有些醉意,踏著一地的斜陽回到後院,呈波浪式起伏的院牆邊,一株楓樹映著天邊的晚霞,紅得仿似二月春花。

    院中的亭台廊榭都被夕陽染上了一層瑰麗的紅色,楊逸呼出一口酒氣,靠在太湖石疊起的假山邊,看了幾眼這黃昏特有的美景。

    假山邊一株盆松橫斜伸出,有如虯龍,松枝上掛著一條絲帕,楊逸隨手拿過來放到鼻子邊一聞:「嗯,是桂花香味兒,定是仙兒抱女兒時不小心遺落的。」

    旁邊跟著侍候的青葉不由得呡嘴笑道:「爺這鼻子真靈,都能聞香識美人了。」

    「哈哈!這個必須的,誰讓妳們都那麼香呢!」

    青葉聽了他稍帶調侃的話,含羞微笑著低下了螓首,這丫頭在家裡仍是低眉順眼的模樣,在外頭卻是不得了。

    楊家現在的產業龐大無比,有一小半是她在分管,在這方面她很有天賦,跟著韓狐狸歷練幾年後,許多商場老手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加上有楊逸這面大旗在,她可謂是無往而不利,銀子一車車地往家裡拉。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茗兒仗著是大房丫頭,頗有些不服青葉,也爭著去管家裡的產業,但事實證明茗兒不是那塊料,她接管的生意虧多盈少,倒貼了不少銀子,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回來給十三娘打下手了。

    這些事楊逸裝聾作啞,其實他隱隱能猜到茗兒的生意之所以虧得那麼慘,極有可能是韓狐狸在背後使絆子,楊逸沒說什麼,是因為他也不想茗兒去插手家裡的生意。

    茗兒是相府出來的人,多少有些傲氣,若再讓她掌管家裡的產業,只怕會拿雞毛當令箭,家裡的其他女人都得看她臉色。

    這後院女人多了,也得來個權力制衡才行啊!

    現在這樣子挺好,楊逸望著青葉,嘴邊浮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青葉見了楊逸這抹略帶詭異的笑意,不知怎麼的就有些心虛,螓首更低了。

    「爺,婢子已經讓人放好了水,爺一身酒味,還是趕緊去沐個浴吧,免得老夫人遇到了又該說道了。」

    「嗯!那就有勞青葉了。」

    「爺,您別這麼說,青葉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就把你那主子一起叫上。」

    「爺!婢子不是那個意思,你……」

    「哦,不是那個意思,那就是說你承受得起嘍?」

    「爺………」

    「哈哈哈!」

    楊逸調戲了幾句這俏丫頭,把她弄得差不自勝,這才往浴室走去。

    回家的感覺真好,楊逸在滾燙的熱水裡泡了將近半個時辰,直泡得渾身舒泰這才起來,換上了一身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整個人顯得極為清朗閒適。

    出浴室時,一輪新月已掛在東廂上,夜風隱隱有些涼意,楊逸披散著濕發,邁著方步便往書房走去。沐浴過後到書房喝些茶,看會書或練一下書法繪畫,這已經成了楊逸的一種習慣。

    走到半道上,楊逸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今晚這後院怎麼這般靜呢?抬眼望去,除了迴廊上的宮燈,各個小院裡的燈火都息了。

    這不對啊!自己離家半年,這是回家的第二夜,家裡的這群妖精應該是鬧騰些才對,一個二個怎麼睡這麼早?

    「青葉,這是怎麼回事?」楊逸指著各棟息了燈的小樓,一臉疑惑。

    「回爺的話,婢子不知道。」青葉又低下了頭。

    不知道?好啊!瞧這樣子必有奸情,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楊逸心裡嘀咕著,若無其事的繼續往書房走去。

    唔,還好,書房亮著燈。

    到了書房門口,楊逸霍然回頭,發現連青葉這丫頭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只餘下一院朦朧的月光。

    好啊,好啊,這不是有奸情是什麼?

    楊逸正嘀咕著,便聽到書房裡傳出清婉的吟哦: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聽到這清夜婉吟,楊逸瞬間就拋開了心中所有的疑惑,輕步走到書房的後窗下,從半啟的軒窗望進去,只見清娘一手負於背後,一手拿著本線裝書,於燈下徐步游吟。

    清娘上身穿一件胭脂色綃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內搭一件白色繭綢中衣,下身穿著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楊逸依在窗邊看著她,腦海裡不由得又浮現出這樣的句子:約略女兒腰,恰似隔戶楊柳弱裊裊。

    清娘的腰,真的好小。

    清娘未覺他在窗外偷看,見爐上的水開了,但放下書本,坐到小几邊打開一個青瓷小罐,從裡面取出一些茶葉,放到小壺中,然後以開水沖泡。

    楊逸怡然地看著她的每個動作,少女十指細長圓潤,嫩如春蔥,皓腕流轉,輕盈流暢,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美感。

    楊逸第一次這樣悄悄審視這個詩畫般的人兒,感覺挺有意思。

    少女泡好茶後,宛然回首向門外望去,似乎在探詢他因何尚未到來;那雙黛眉淡若春煙,兩腮如染桃花雨,玉潤如脂,輕輕一呡櫻唇時,嘴角兩邊便會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剎那間醉卻了世間的春華秋韻。

    從門邊收回目光時,清娘似有所覺,悠地向後窗望來,便見楊逸正靠在窗邊,如同遊春賞花一般,含笑看著她。

    「呀!!楊大哥,你嚇著人家了!」少女一下子站起來,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脯,不得不說,她的發育得極好,雙峰鼓騰騰的,把她那小蠻腰襯得更是不堪一握,煞是動人。

    「清娘,妳做了什麼虧心事。」楊逸悠閒地靠著軒窗上,向她打趣著。

    「才沒有呢!!都是楊大哥你啦!這大半夜的,你有門不走,偏要跑後窗去。哼!你是故意要嚇人家的!」清娘嬌嗔著走到窗邊來,兩人就這樣一個靠在窗外,一個靠在窗內,隔著軒窗含笑對視,楊逸鼻中隨即聞著一縷如蘭似麝的處子幽香。

    東廂上的月光斜照過來,讓窗格上如同染上了一層青霜。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清娘,你知道嗎?有一回行軍至珍珠河畔,遇上秋雨綿綿,那夜我做了一整夜的夢,一隻淘氣黃鶯兒總是在我夢裡歌唱,唱什麼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唉!楊大哥被吵了一夜,第二天無精打采,差點打了個敗仗……」

    「啊,真的嗎?……」清娘聽到前面時,俏臉上還帶著淺笑兒,一雙月牙兒彎彎的,可聽到後面,不由得驚呼起來,月牙兒頓時就變成了十五的滿月。

    楊逸捉住她那春蔥似的玉手放到自己臉上,然後打指縫裡看著她,笑著說道:「清娘別擔心!黃鶯兒雖淘氣,但正是有了她,楊大哥才有歷盡萬難而不折的勇氣。有了她,楊大哥戰天戰地戰鬼神,也無所畏懼,因為,楊大哥喜歡聽她的歌唱。」

    清娘雙眼有些朦朧,脫口吟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沒錯!淘氣的小黃鶯就是這樣在我夢裡唱的,趕也趕不走,當然,主要是我不想趕。」

    「楊大哥…………」

    「好了,眼淚賺到,我該回去睡覺了。」

    「呀!楊大哥你壞死了,盡愛作弄人家。」清娘再次被他作弄,粉拳不禁直往他胸口落,嬌嗔女兒態如梨花春帶雨。

    窗子不高,楊逸一伸手,便將她那輕盈的身子抱出窗來,清娘沒心裡準備,不禁輕呼了一聲,立即就感覺到自己落到了他堅實的懷裡。

    楊逸就這樣抱著清娘,往她的香閨行去。

    清娘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心中頓時像隻小鹿在踹,呯呯亂跳。

    依水的小樓,一床羅錦半床書,這就是清娘的香閨,處處散發著詩書味兒。

    宮燈下,清娘如飲醇酒,雙頰酡紅如醉,真論來,她和楊逸相擁而眠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知道這一次將會不同。

    她悄悄地從放置衣物的箱子裡取出一塊潔白的絹布,用微微打顫的聲音對楊逸說道:「楊大哥,你先轉過身去好嗎?」

    等楊逸含笑轉身,清娘便飛快地把那白絹墊到羅衾下,感覺就像做賊似的,做完這事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氣,結果這口氣才吐到一半,腰間突然一緊,一下子又落到了楊逸的懷中。

    「楊大哥………」

    「清娘,妳又背著我做什麼壞事了?」

    「沒………沒有………」

    「其實,楊大哥今晚只是想來妳這坐坐。嗯,我馬上就走。」

    「呃?」清娘有些懵了,很快就意識到他又是在戲弄自己,不由得輕嗔一聲,微啟的檀口立即被楊逸封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熱吻彷彿有一世紀那麼長,讓清娘幾乎要窒息了,強烈的眩暈感讓她分辯不出身在何處。

    朦朧的宮燈下,她那胭脂色綃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輕輕的滑落,接著是那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

    這一天清娘已經盼了不知多少回,在幸福的眩暈中,少女胴體慢慢在宮燈下呈現了出來,在楊逸的指尖下輕顫著,不堪盈握的纖腰,如同玉碗倒扣的椒乳,香臀兒賁起如滿月,粉腿修長如兩根玉柱,緊夾著芳草萋萋的桃源。

    「楊大哥………」

    被他抱上羅床時,清娘無意識地輕喚著,星眸半閉,紅唇輕啟玉體輕顫。

    楊逸恣意憐取,如同輕撫一具絕世的珍貴玉雕,生怕手勁重些便將她弄痛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少女不堪忍耐之時,楊逸才輕輕覆上去。

    羅床上隨即傳來一聲婉轉如歌的嬌吟,讓窗外的新月都羞得躲進了雲彩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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