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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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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00:00: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幕 同盟 VI

    而這些凡人的英雄在那個風起雲湧的時代中,其實真算不上什麼,歷史中記載的銀精靈的龍王騎兵戰績赫赫,而人類的英雄們呢,唯一一次大平原的會戰還是依靠了銀精靈的力量才僥幸取勝,而已經是最光輝不過的戰績。

    這些人的名字能夠存留於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各國聖殿與王室的宣傳,還是歷史的偏向性記載。

    正因此,當銀精靈、布加人隱世之後,那個時代的傳奇們,還有那些強大的軍隊名號——龍王騎兵、戰爭巨像、鳳凰衛隊,都一一消失在這個世界,所以才給了世人一個千年來沃恩德的力量層次正在不斷下降的錯覺。

    而事實上呢,在凡人的世界,自從聖者之戰後無論是科技還是魔法都發生了長足的進步,從布蘭多成為領主之前的托尼格爾與克魯茲最繁華地區之間的差距就可見一斑。像是埃魯因這樣的小國的邊境地區,文明程度就大抵相當於一百年之前沃恩德的平均水準,百年之間的差距就可以有如此之大,更何況聖者之戰至今已有近十個世紀。

    也就是說,凡人的世界正在復蘇。它秉承沃恩德之前的六次衰退,可以說是在過去文明的廢墟之上建立起了新的國度,這也很符合邏輯。

    但問題在於,在布蘭多看來——這兩條脈絡之間,卻出現了明顯的斷層。

    理論上來說,凡人的時代是由天青騎士擊破蒼穹,引得群星墜地而帶來的。那實際上正是蒼之史詩上所記載的黃昏的第六次入侵——在那場戰爭中,巴貝爾要塞因為黃昏之龍的最後一擊而墜毀,要塞墜毀之後,神民分崩離析,傳承也紛紛遺失,唯有大地軍團一息尚存。

    那也是神民在大地之上流浪的黑暗時代。

    在那個最後的時代中,在歷代黑暗之龍奧丁的帶領下,最後的一代黃金族裔敏爾人建立了屬於他們的帝國。這也是這是凡人與神民時代之間的最後一個帝國。

    隨後,在帝國時代的末期,四位賢者誕生了,他們在白銀之民的幫助下。推翻了敏爾人的殘酷統治,建立了真正屬於凡人的四個國度。

    這四個凡人國度可以說是在敏爾人帝國的廢墟上建立起來的,也可以說是在過去六個時代文明的廢墟與遺跡之上建立起來的。可它的發展脈絡,卻與敏爾人、與過去神民們的文明,呈現出了兩條完全互不相幹的、沒有任何交點的平行線。

    安德莉亞作為戰爭女神隸屬於大地軍團的一員。而大地軍團哪怕是在敏爾人帝國的末期,也仍舊掌握在黑暗之龍奧丁的手上。但戰爭女神們所展現出的力量,卻與布蘭多所知的、現在這個時代的任何一種力量體系都截然不同。

    更不用說那些更為古老的,像是他在眾神的遺址中所見過的、像是瓦爾哈拉那樣的奇跡,而有關於瑪格達爾公主身上謎團的那個白銀平原,隱隱中所展現出的力量,似乎也與現如今格格不入。

    種種跡象都表明,過去那個時代的力量與秩序體系,是一種與這個時代凡人所掌握的力量體系所迥異的、截然不同的力量體系,那種力量與秩序體系。更近似於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所看到的那些東西。

    那些懸浮在沃恩德上空的,奇特的構裝體矩陣,那數以千萬計的‘衛星’,才是與過去那個時代系出同源的力量體系,是屬於另一個時代的遺產,它們彼此之間並沒有根本性的差別。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在這個時代,凡人們所熟練掌握的力量——魔法與法則的力量,甚至哪怕是哈澤爾人的魔導科技,都是十分粗糙的,在它們上面看不出太多上一個時代的痕跡。因為凡人們用自己理解的方式來使用著來自於魔力之海的混沌魔力。無論是元素使、法則巫師還是別的什麼職業,更不用說那些直接繞過秩序和法則的力量與黑暗魔力溝通的女巫們。

    這些種種屬於這個時代的力量,與安德莉亞她們所掌握的那種力量與法則相比——或者說更高等級的權限與力量相比,比如旅法師的力量——顯得近乎原始。就好像石器時代的鑿刀與現代火器之間的對比。

    布蘭多自己就掌握著這樣的力量,因此才能更深入地理解這一點。他的法力流失卡牌,就可以輕易壓制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法術,壓制一切施法者,這便是最高級優先權。因此圖門和芙西婭以及鹿身女妖在提及旅法師的力量時,都會反復提到這一點:

    唯有旅法師。才能對抗旅法師,這是瑪莎所創造的秩序世界的基本原則之一。

    而無論是旅法師的力量,還是戰爭女神的力量,毫無疑問都是上個時代的遺產。

    這些遺產,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遮蔽了,與這個時代隔絕開來。好讓凡人們不能站在它的高度之上,只能在黑暗與荊棘叢生的荒野之上,從蒙昧之中掙紮出一條只屬於他們的道路來。

    所以無外乎黃昏之龍的意誌當初在元素疆界之外,附身在羅曼身上時,才會輕蔑地對艾爾蘭塔與龍後等人說出‘你們的傳承,未必是繼承於神民的傳承。’這樣的話來。

    布蘭多回想起來,其實從敏爾人的第一代黑暗之龍開始,這樣的傾向就已經產生了。

    毫無疑問大地軍團是上一個時代的傳承者,敏爾人的帝國是上個時代文明的繼承者,那麼四個凡人的國度呢?它理應當是那個黑暗帝國的繼承者。

    事實上無論是克魯茲還是法恩贊,抑或艾爾蘭塔或者聖奧索爾,從敏爾人的帝國上繼承的遺產都並不少——

    這個時代的魔法體系,源自於敏爾人的時代。

    法則魔法,元素魔法,弦魔法,巫術,符文魔法,聖言,占星術,通靈術與法陣魔術。法術九個派別與派別法師的分類,是從敏爾人王朝的中後期開始產生的。

    劍術,劍聖與極之劍聖的體系,也是敏爾人建立的。

    圖門還創造了混沌時代之後的元素法陣。

    魔法的十四環體系。誕生於厄加圖時代,即最後一位黑暗之龍奧丁前三任皇帝陛下。

    這個時代的煉金術,魔偶技術,產生了聖者之戰時代的中前期。

    哈澤爾人的魔導技術,事實上也是由圖門最早提出概念的。

    但毫無疑問。敏爾人肯定不僅僅只有這些傳承,作為擁有旅法師的帝國,即便是上個時代的遺產在第六次戰爭中遺失了再多,也不可能完全蕩然無存。

    更不用說大地軍團,若是布蘭多之前對於大地軍團不了解,以為大地軍團只是傳統的力量,那麼在他親眼目睹了安德莉亞等人的存在時,也會明白黑暗之龍奧丁手上當時一定掌握著屬於上個時代的傳承。

    可為什麼凡人的國度,從敏爾人的帝國中得到的,只有由他們本身所開創的東西呢?

    上個時代的遺產。到哪裏去了?

    布蘭多不禁想到了敏爾人的歷史,敏爾人曾經是最強大的黃金族裔——何為黃金族裔?眾神的戰士。只需要看看巨龍們,就能夠明白黃金族裔究竟有多麼強大。

    但在聖者之戰中,敏爾人所表現出的力量層次,頂多只能算得上比白銀之民稍強一線而已,它可以是一個強大的白銀帝國,但要說是黃金之民的國度,還差得太遠。

    但毫無疑問,在天青騎士的那個時代,敏爾人絕對能算得上是黃金族裔的。因為天青騎士本人——就是敏爾人。

    也就是說,敏爾人的帝國的力量層次,從它創立開始,一直到帝國的末期。是在不斷降低的。

    可是——

    如果說神民的國度,以及六次戰爭之前的文明的次次衰退,是因為黃昏的一次次入侵的緣故。

    如果說聖者之戰以來,凡人世界的力量層次的衰退,是因為白銀之民的遁世不出而產生的連鎖反應。

    那麼敏爾人的帝國的不斷衰微,又是為何呢?

    雖然敏爾人自從中後期開始。黃昏的意誌開始蘇醒之後,大地軍團就一直在元素壁障之外抗擊混沌軍團,但在那之前,帝國卻一直欣欣向榮,既無外敵,也無分裂,經歷了一段相當長的和平時代。

    在這樣的時代中,帝國不僅僅是力量層次,甚至連科技與文明都在倒退。

    這未免太不符合事物的發展規律了。

    對此布蘭多心中唯有一個可能性可以解釋——那就是眾神與瑪莎的計劃:

    凡人的時代——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敏爾人有意識地放棄來自於上一個時代的文明傳承,並開始開創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白銀之民的隱世不出,以及向凡人們隱瞞真相的理由。

    不過這一切在他心中暫時都還只是一個猜測,這個猜測其實從他到元素的疆界開始,就已經存在於他心中了,而等到他看到安德莉亞等一眾戰爭女神們,確認了大地軍團的真實身份之後,才愈發根深蒂固。

    但這還不夠。

    他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可需要進一步的證據,這些猜測之中缺了太多的必要環節。他有一種預感,這個秘密背後或許還另有真相,但安德莉亞她們的記憶有限,戰爭女神們其實是作為戰鬥兵器被制造出來的,除了關於戰爭的記憶之外,對於她們的誕生地——白銀平原,還有關於過去時代的一切,她們的記憶都並不多。

    不過在她們口中,還有另一支因為某些緣故流落在沃恩德的族人,這支族人毫無疑問便是芙蕾雅的先祖,這支在人類世界代代相傳的血脈,顯然更可能擁有關於過去的記憶。

    這也是為什麼布蘭多如此關心這個問題的原因,一方面固然也是因為希望芙蕾雅自己能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但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這個猜測。

    他有一種想法,覺得這可能和那個最後的答案有關系——什麼是凡人的時代,眾神與瑪莎究竟想要做什麼?

    布蘭多一邊沿著回廊的庭院向前踱步,一邊將這個想法對芙蕾雅說出來,當然,其中省略了最離奇和匪夷所思的那一部分。因為他沒辦法和芙蕾雅解釋那些所謂的‘科技’和他上一世的那些見聞和知識是什麼東西。

    他只是告訴芙蕾雅,她的身世可能和敏爾人、和黑暗之龍留下的那個秘密有關系。

    芙蕾雅露出沈思的神色,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道:“我對我父母知之甚少,布蘭多,有關過去的一切我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公主殿下曾經建議我有機會到法諾恩,去探訪我母親的家族,她有山民的血脈,而山民們大多都對自己的宗族和歷史保有悠久的記載……”

    “還有這個,”女武神小姐一邊說,一邊從脖子取下一條項鏈來:“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是我成年禮時叔叔和嬸嬸轉交給我的……”

    “這是你父母的遺物嗎?”布蘭多吃了一驚:“……這太貴重了,芙蕾雅。”

    “沒什麼的,布蘭多,”芙蕾雅搖了搖頭:“我對父母的記憶很少,如果它可以幫你幫我找到關於我母親的線索的話,比它本身的意義很大,何況,還有更重要的理由,不是嗎?”

    布蘭多接過那條還帶著一絲少女體溫的項鏈,將它握在手中,那是一個有些漂亮的銀墜子,上面鑲嵌著一枚很普通的月長石。

    芙蕾雅看他將那項鏈拿在手上,臉微微有點兒紅,大約是想到了這條項鏈之前是貼身放在什麼地方的。

    布蘭多檢查著那條項鏈,兩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長廊中一片沈寂,只有淡淡的月華。

    女武神小姐走了兩步,忽然放慢了步子,停下來輕聲喊道:“布蘭多。”

    布蘭多怔了一下,他還沒從這條項鏈上檢查出什麼可疑之處,這條項鏈仿佛就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遺物,上面承載著一位母親對於女兒的祝福與眷念。

    他聽到芙蕾雅在身後叫出自己的名字,剛想轉身,忽然感到身子微微一緊,一雙手臂從後面環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胸膛。

    布蘭多一下便閉上了嘴。

    “我在埃魯因等你,”芙蕾雅將臉頰貼著她的後背,幾乎哆嗦著輕聲說道:“大家一定會沒事的,對嗎?”

    布蘭多點了點頭。

    是的,一定會沒事的。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他所想要守護的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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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5 1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幕 同盟 VII

    喊殺聲隱隱從山的另一面傳來。

    身披重甲的騎士們正一腳一腳淺地向山頂上攀爬而去,他們擡起頭,目光透過金屬面罩的縫隙之間可以看到如刀刃一般的峭壁與天空之間形成的交界線,口中噴薄而出的白霧在冰冷的空氣中交織,腳下不時有石子滾落山澗,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響。

    這些騎士們的鎧甲與克魯茲人偏向厚重與實用的甲胄有很大的不同,鎧甲的表面熠熠生輝、覆滿了美麗的線條,金屬甲葉下面墊著保暖用的厚厚的毛皮,每位騎士都披著長長的白色鬥篷,鬥篷之下,胸鎧上的十字與野玫瑰紋飾隨著騎士的步子時隱時現。

    騎士們不住回身去抓住自己的同伴,在陡峭的山間蜿蜒前行,猶如一條黑色的細線。

    一步一步向前,視線逐漸向上攀升,直到越過山尖,一陣淩亂的狂風席卷而至,吹得鬥篷飛揚而起,走在最前面的騎士下意識反手抓住自己的鬥篷。

    震天的喊殺聲撲面而來。

    戰場上的一切聲音好像在一瞬間被放大了千百倍,號角的長音,戰鼓咚咚作響,仿佛每一擊都敲在心頭,大軍如同洪流,雷鳴一般的聲音滾動著。

    奧多斯山口的戰場完全展現在了眾人面前在開闊的坡地上,克魯茲人僅存的騎士正在向黑壓壓的晶簇大軍發起攻擊,那片‘海洋’之中不時泛起一層層深紫色的閃光,一浪一浪,仿佛疾風掃過海面。

    向下俯瞰,整個奧多斯山口的戰場已經完全交織在一起,黑色與赤色的洪流彼此分割,各種各樣的旗幟在這片海洋之中飄揚。不時被一個浪花所吞沒,花花綠綠的貴族聯軍正在潰敗,而克魯茲人的重步兵仿佛中流砥柱一般在整個戰場的中央迎接著晶簇大軍的反複沖擊,猶如怒濤之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克魯茲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的重騎兵,寄希望於集中在右翼的重騎兵能夠在晶簇大軍的主力到來之前,徹底擊潰這支攔在他們面前的軍隊。

    然而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那個騎士擡起頭。天邊懸掛著厚重的的雲層,陰沈的天空與東梅茲地平線渾噩相連之處的大地之上,視野可及的地方,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正在蔓延而至。

    他打開金屬面罩,眸子深處倒映著月光,閃閃發光。

    騎士回過頭。

    他身後的騎士已經將一面旗幟立了起來。

    銀色的燕尾旗在烈風之中高高揚起。

    一片陰影所所有人頭頂之上飛掠而過,張開雙翼,骨質的翼展超過二十米,與它背上駕著長槍的黑甲騎士一起向著山谷之中飛撲而下。

    一頭接著一頭骨龍從險峻的山峰之間飛出。它們從騎士們左右上方飛過,陰影不斷劃過山頂。

    “我們要相信它們嗎?羅德里格大人?”

    騎士搖了搖頭:“我從不相信狡詐的黑暗生靈,但是,現在我們管不著它們,去執行執行教皇冕下的命令。”

    “吹響號角”

    ……

    法伊娜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殺入敵陣,她雖然是軍團長閣下的學生,但此刻的狀態也並不其他人好到那里去渾身是血,幾乎全是自己的。鎧甲下面不知由多少條傷口,當疲憊湧上來之後。腎上腺素的分泌開始減少,疼痛就像是潮水一樣湧來,冷汗也開始滲了出來,來自山口的凜冽寒風一吹,冷徹骨髓。

    她的魔法長槍已經丟掉了,留在一頭中體型晶簇的身上。沒能拔下來,那一槍穿透了那頭怪物的核心,直接將它釘死在了戰陣之上。然後她換上自己的佩劍來與晶簇作戰,在砍死了兩頭小型晶簇之後,那柄質量精良的微光長劍也‘嗆’一聲折斷了。

    一頭晶簇撲了上來。

    她怒吼一聲。用盡全力將斷掉的劍插進一頭晶簇的水晶瞳孔,那頭晶簇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向後倒去。但失去了長劍的她馬上也面臨絕境,湧上來的晶簇將她的地行龍掀翻,失去平衡的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地行龍傾覆下來,花葉領的千金小姐慘叫一聲,感到自己的腿立刻失去了知覺。

    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止都止不住,她知道自己的腿已經斷了,還好地行龍沒有把她完全壓在下面,否則這頭重近十噸的生物會一瞬間要了她的命。

    不過也差不多。

    法伊娜絕望地看著湧上來的晶簇,她的腿被壓在地行龍的屍體下面,短時間內根本抽不出來,同伴們已經遠去,騎士不可能在戰場上停下來,留給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姐姐”

    她仿佛聽到妹妹伊莉絲在大軍之中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但那怎麼可能,那麼遠的距離,伊莉絲根本不可能在亂軍之中看到她。

    何況就算是看到,她怎麼可能聽到伊莉絲的聲音呢,重騎士的鋒線距離布加人的法師團至少有好幾里的直線距離。

    但她聽到這個聲音,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了下來,她拼命直起身子,絕望地看向戰場後方仿佛想要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兄長和父親。

    對不起,要死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法伊娜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病逝的母親那張蒼白而溫柔的臉,然後這張面容消逝在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英氣勃勃的、沈穩自若的面孔。

    鋒利的爪牙在一瞬間扯裂了她的鎧甲,法伊娜感到自己高高飛了起來,世界萬物都仿佛旋轉了起來,那種感覺竟是輕飄飄的,好像一切都失去了重量一般。

    然後她感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沈,越來越重,視野仿佛被血色所覆蓋,一卷重重的倦意席卷而來。

    接著,便是黑暗。

    冷寂,無聲的黑暗。

    “可惡的,鄉巴佬……”

    ……

    維羅妮卡面沈似水,死死地抓住伊莉絲的胳膊,後者一邊哭一邊叫喊著自己姐姐的名字,但很快,就變得聲嘶力竭,連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只剩下嚎哭的力氣。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姐姐的身影被晶簇所淹沒,小小的身子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竟無力地跪了下去,跪倒在冰冷的沙土之間。

    女軍團面無表情,作為這場戰爭的指揮官,她不能表現出絲毫的動搖,但法伊娜的出事,還是好想一柄利劍,直刺入她的心中,令她的唇色,都有些發白。

    這一刻,她能做的只有輕輕將伊莉絲扶起來,將已經哭成了淚人兒的小姑娘靜靜地攬在懷里,一言不發,等待重騎兵為這場戰鬥帶來最後的結果。

    無論是希望,還是絕望。

    伊莉絲在她的懷抱中嚎啕大哭。

    時間已經不多了。

    晶簇大軍正從梅霍托芬方向包圍而至,在十幾里之外,都能感到地面的震顫,細小的石子在地面上跳動著,像是預示著什麼。

    克魯茲人的預備隊輕騎兵昂立與土丘之上,悄無聲息,而一排排騎士正在馬背上回首,天際起伏的丘陵之間,已隱隱出現了一條黑線。

    貴族們面如土色。

    許多人都在回頭,土丘上第一次產生了動搖,有人已經癱軟在地。

    維羅妮卡靜靜地抱著伊莉絲,她第一次在戰場上沒有拔劍,雙手的指節都有些蒼白。幾十年的戎馬生涯,她竟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顫抖,因為這場戰爭,註定要埋葬克魯茲人的命運。

    “吉爾特先王啊,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要如此懲罰我們?”

    有人已經在悲憤地向著風中發出質問。

    “完了,全完了,帝國完了!”

    有人絕望,但有人心中卻充滿了英勇的氣概。小佩洛有些同情地看著哭得近乎脫力的伊莉絲,心中對於法伊娜的死也有些惋惜,那個是好樣的姑娘,但他並不認為那樣的死值得嘆息,因為那是一位騎士應得的歸屬。

    與其他人不同,他目睹著眼前這絕望悲壯的戰場,心中竟並無太多懼意,有的竟只有沸騰的熱血與滿腔的戰意。

    死亡又有何可懼?光輝的一戰,馬革裹屍,正是戰士歸途。

    想及此,小佩洛大步來到維羅妮卡面前,大聲說道:“軍團長閣下,老師,下令讓輕騎兵軍團出擊吧,我們已經沒有機會了,唯有死中求活而已。”

    他擲地有聲道:“我不畏一死,但求一戰!”

    維羅妮卡回過頭,看著他。小佩洛是洛斯頓爵士之子,他曾是折劍騎士團的成員,在死霜森林一戰時還與布蘭多和芙蕾雅並肩作戰,但那場變故之後因為皇長子的原因滯留在埃魯因,身份也被從折劍騎士團除名。此刻維羅妮卡重新任命他接替戰死的洛斯卡子爵擔任輕騎兵預備隊的指揮官,正是看重他卓越的騎兵指揮天賦。

    以及,無所畏懼的勇氣。

    “至少克魯茲人還有勇氣。”維羅妮卡答道。

    她的聲音順著風遠遠地從戰場上傳了出去。

    原本還有些躁動的輕騎兵軍團竟是一肅,馬背上人皆側目,仿佛從這句話中獲得了勇氣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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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5 10:23: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幕 同盟 VIII

    克魯茲人還有勇氣。

    克魯茲人也從未不匱乏勇氣。

    在那個最黑暗的時代,是誰最先站出來,帶領著凡人們,舉起了反抗帝國的旗幟。

    是克魯茲人。

    什麼是金炎之道?

    那就是不屈不撓的抗爭,與壓迫,與命運,與生命本身抗爭。

    克魯茲人向來看不起伊尼珥人,因為法恩贊人曾經向敏爾人卑躬屈膝,當了四百年奴僕,四個帝國之中,唯有克魯茲人可以保持著這代代相傳,仿佛繼承於血脈之中的驕傲。

    因為克魯茲人,絕不低頭。

    輕騎兵們只因維羅妮卡一句話便找回了主心骨,他們昂起頭,挺起胸,拔出馬刀,一片片刀刃,如雪閃耀。

    仿佛受輕騎兵們感染,土丘上表現得不堪入目的貴族聯軍們,一時間竟也重新站直了腿,歪歪扭扭的隊伍,也變得整齊起來。

    人群之中胡亂叫嚷的聲音,低了下去。

    維羅妮卡閉上嘴,不再開口,她就是青之軍團的指揮官,克魯茲人的青之劍聖,她曾見證過無數次戰爭,刀光劍影,生死交割,她早已淡然。

    “老師?”

    “去吧,”女軍團長點了點頭:“別回頭,能逃出多少,是多少,將帝國的希望帶出去,只要還有一個克魯茲人還活著。”

    小佩洛堅定地點了點頭,他轉過身,向著輕騎兵軍團所在的土丘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過頭,露出雪白的牙齒開朗地一笑。

    那雙湛藍的眸子里,仿佛蘊含著最為耀眼的光彩。

    軍團動了。

    克魯茲人在這場戰爭中終於壓上了最後一張底牌。但事實上已是孤註一擲,身後的晶簇大軍已經清晰可見,而對於克魯茲人來說,就算是沖破了面前這條阻攔線,漫長的逃亡之路也才剛剛開始。

    註定有無數人會倒在這條路上,而活下去的人。將會成為帝國的希望。

    貴族們紛紛上馬,然後拔出自己的佩劍,在千年之中,他們遺失了很多東西,勇氣,榮耀,貴族的責任,但這一刻,他們不得不為自己而戰。活下去,或者是像一個真正的騎士一樣戰死在戰場上。

    女軍團長的話仿佛起了某種奇妙的作用。

    竟沒有人抱怨,沒有人竊竊私語,每個人都明白自己的命運,每個人都選擇了自己的命運。

    人馬匯聚了起來。

    維羅妮卡將伊莉絲放在馬背上,摟在自己懷中,她調轉馬頭,在這場戰鬥中第一次拔出了自己的劍。

    並非是蒼穹之青。

    那把劍早已遺失。

    這把劍是布蘭多送給她的。一把幻想級的魔法劍,叫做‘薔薇之塔’。是布加人送給冷杉領的禮物。那個年輕人在到來帝國時將它轉贈給了她。

    說是什麼看在老師的面子,送給師娘的禮物。

    雖然不知道師娘是什麼,但她也能隱隱猜出來那是什麼意思,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心想這個該死的臭小子。

    然後還有那個人……

    維羅妮卡的思緒好像回到了很久遠之前,她的青年的時代。她與那個人並肩作戰的回憶,在達魯斯元帥閣下的麾下,贏得一場場光輝的勝利。

    然後,是決裂,為了帝國。為了彼此不同的理念與忠誠,仿佛兩條彼此分開的,愈行愈遠的道路。

    她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然後,手中的劍高高地舉了起來。

    “克魯茲人,進攻!”

    那仿佛是決死之言。

    也是最後的命令。

    但一聲悠長的號角聲卻忽然之間響徹了整個戰場,壓過了戰場上的所有聲音,壓過了人馬嘶鳴,金屬交擊,蹄聲如雷,也壓過了這聲遠遠傳出去的命令。

    所有人都回過頭,向著戰場上的某個方向看過去。

    山峰之上,一面銀色的旗幟閃耀。

    那燕尾旗之上,聖白權杖,雄獅之鬃,耀眼得猶如晨曦初生。

    “法恩贊人!”

    “銀馬騎士團!”

    自從第一次聖者在奧托斯爆發以來,或許克魯茲人的後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伊尼珥人的後代,法恩贊的聖騎士們會在戰場之上,拯救於他們與絕境之中。

    但法恩贊的聖騎士,又是什麼時候從銀馬城出發,才能在這一刻來到這里,拯救帝國於未亡呢?

    或許一千三百年前,當克魯茲人在大平原上看到從天邊出現的風精靈巨鷹騎士時,也正是懷著同樣的心情。

    只有在這一刻,克魯茲的貴族們,才終於回想起了在一個時代之前,他們,曾經是並肩作戰的盟友。

    雖然有百年甚至數百年的仇恨與誤解,雖然有數代甚至十數代的陰謀與矛盾,但在克魯茲人的後代陷入絕境之時,伊尼珥人的後代還是來了。

    一聲怒吼從山巔之上傳來。

    “克魯茲人,還記得神聖的盟誓嗎?”

    這聲怒吼,通過魔法的力量,傳遍整個戰場。

    無數克魯茲人這一刻竟然熱淚盈眶,在自己曾經的敵人面前。騎士們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長槍,高高直指向天空,左手撫胸,向著戰場之上沖去。

    讓上天見證,讓瑪莎見證。

    盟約,仍舊生效。

    一片陰影首先降臨到了戰場之上。

    克魯茲人以為自己能看到漫天飛舞的銀馬騎士,但他們發現自己錯了,因為他們看到的是龍

    確切的說,是一頭頭骸骨巨龍。

    無數骨龍從山谷兩側掠風而至,像是一柄柄慘白的鐮刀,它們的數量竟是如此之多,頃刻之間便遍布整個戰場上空。

    “這是……”

    “什麼鬼東西?”

    所有人都驚呆了。

    在他們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亡靈生物已經一頭頭飛掠過戰場上空,上百道冰霜吐息從晶簇的大軍中橫掃而過。

    頃刻之間。攔在奧多斯山口正前面的晶簇大軍已是一片混亂。

    骨龍並不停留,而是繼續向前飛掠而去,在克魯茲人後方,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片密布的陰影,無數晶簇,正從雲層之上降下。

    晶簇大軍主力已至。

    數不清的骨龍排出一個標準的鋒矢陣型。毫不停留迎頭撞了上去。

    維羅妮卡見狀已經來不及驚訝,她知道戰場上唯一的一線機會已經出現,雙腿緊緊一夾馬腹,連人帶馬立刻搶先一步向著戰場上沖了出去。

    “克魯茲人!”她一馬當先,縱聲高喊道:“沖鋒!”

    “殺!”

    騎士們如夢方醒,立刻齊聲發出一聲高喊,向著戰場正面席卷而去。輕騎兵軍團如同雪崩般滾滾而下,頃刻之間帶動了整個戰場上的局勢,貴族聯軍士氣高漲。竟也化作洪流緊隨而上。

    戰場正面的晶簇大軍立刻開始調整陣型,仿佛無形中自一個強大的意誌在統禦著它們,令這些呆板的生物悍不畏死地正面撲上,要想將克魯茲人死死地拖在這里。

    這一刻雙方都明白。

    生死便將在這一瞬間分出。

    但正是這個時候。

    戰場之上忽然出現了一道明亮的劍光。

    那劍光,恍若初生的朝陽,它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冉冉升起,頃刻之間炸裂開來。只在一瞬間,便衍生出上千米縱橫。只斜斜一劍,切開整個戰場。

    那一劍明光。快得仿佛像是一道閃電,但在眾人眼中偏偏又慢得好像時間在劍刃之上一絲一毫地流淌,它輕飄飄從戰場上橫掃而過,然後落在迎面撲來的晶簇的大軍之中。

    連正在引導法術加持整個軍團的布加銀袍巫師團,聖座瓦拉,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西德尼。秘境律行者的首領羅安等人都不由得擡起頭來,看向這個方向。

    戰場中僅存的三十七名炎眷騎士,看到這一劍劍光之時,不由得齊齊震動。

    距離聖賢一步之遙的極境巔峰。

    這一劍。

    生生將晶簇大軍從中切開,上千晶簇。竟在這一劍之下化為飛灰。

    晶簇大軍之間竟生生被切開一條寬達上百米的通道來,只見月光之下,一人一劍,如入無人之境般緩緩穿過這條通道,來到克魯茲人的正前方。

    維羅妮卡看到那人時,心中已是巨震。

    “梅菲斯特……”

    “灰劍聖?”

    梅菲斯特獨自一人站在戰場之上,單手收劍還鞘,將巨劍重新背在身後。在他兩側,晶簇大軍還沒來得及重新湧上來,便已經為克魯茲人的重騎士洶湧而過。

    重騎士的洪流從他兩側齊齊分開,讓這位劍聖仿佛在湍流之中逆流而上,一步步走到維羅妮卡面前。

    軍團長女士這才看清楚,梅菲斯特身邊還跟著一人。

    “墨德菲斯?”她楞了楞,趕忙勒緊韁繩,但在她懷中的伊莉絲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姐姐!”

    吸血少年懷中抱著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騎士千金,歪了歪頭可愛地一笑,露出雪白的小尖牙:“女主人她受了點傷,不過還好,應該問題不大。”

    “女主人?”

    伊莉絲心中大奇,一時間連跳下馬關心自己姐姐的傷勢都忘了,竟生生頓在了馬背上。

    ……

    “很好”

    羅德里格這才從戰場上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克魯茲人至少還像點樣子,與國內那些扶不上墻的貴族比起來,我更願意和真正的戰士打交道,哪怕他們曾經是敵人。”

    騎士們放聲大笑,一匹匹銀飛馬正拍打著翅膀落在山頂上,騎士們一一脫下鬥篷,隨手丟在一旁,然後翻身上馬,拔出佩劍。

    “現在輪到我們了。”

    “銀馬騎士團,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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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20:5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幕 亡靈北遷,石板戰爭(上)

    瑪達拉的永亡之都是建立在羅撒切爾與驟亡之河交匯之地中心地區的城市,羅撒切爾在山民古語中代表著‘永恒不息’之意,這兩條地表徑流向南流經七百多公裏之後,在陶奇克地區註入永亡之海。

    兩條河所流經的區域都是瑪達拉最為興盛繁華的區域,即使在這片土地上,亦生活著很多人類;比如在亡靈的首都,在這次動亂之前便生活著接近十二萬人口的人類、精靈或者是別的什麼生靈種族常駐,亡靈的人口數量反而較少除非將那些沒有智慧的低級亡靈也計算在內的話。

    有生靈,就有必要的生存物資需求,何況亡靈巫師們也需要各式各樣的材料,黑暗貴族們也需要諸如礦石、盔甲、武器以及各種物資,商業活動由此產生。因此瑪達拉的永亡之都其實並不是世人所想象中那種黑暗、死寂、彌漫著陰冷的氣息甚至蕭條的城市。

    這座城市一樣充滿了它所特有的生活的氣息,你能看到店鋪、作坊、甚至是磨坊與酒吧,還有圖書館與澡堂一類的公共建築,與你在這個時代其他充滿都市化氣息的大城市中所見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不過與埃魯因南境、還有克魯茲帝國內的那些人類城市不同的是,亡靈的城市往往肅穆而沈靜,它們所建造的建築也大多高大雄偉普遍充滿了宗教色彩,這類建築往往采用黑曜石與大理石一類偏冷的材料建造,營造出一種嚴肅而線條分明的氛圍。

    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亡靈們崇尚秩序,它們是瑪莎的狂信徒。因此在這座城市中,街巷之間縱橫平直,你看不到亂擺亂放的物件、雜亂無章的小巷、流竄的小販或者是亂搭亂建的違章建築。整座城市都透出一股淡淡的軍事化的氣息。

    而且街上的行人極少,如果不是必要,這座城市的居民很少會出門,也不會閑談,你很少能看到遊手好閑的人,因為沒有工作的人會被轉化為亡靈投入軍營之中。在這裏婦女的工作是生育,男人必須為布羅曼陀黑玫瑰的興盛而效力,每個人都有的是事情要做總而言之,瑪達拉不養閑人。

    作為一個擁有現代人靈魂的穿越客,布蘭多對這種氛圍並不感冒,多元化的現代社會崇尚的是自由與彰顯個性,他雖然不是激進的自由主義者,但或多或少也受到影響,不喜歡對這種極端保守與軍事化的封閉社會。

    但秩序的毀滅總是比建設來得更加容易。自從亡月女神降臨還不到一周,亡靈們的社會便在他眼前土崩瓦解了。

    此刻他正和其他人一起行走在一條街道上。目光掃過街邊建築物的廢墟,視線所及之處清晨的街道上蒙著一層薄霧,與廢墟上的灰塵混合在一起,形成霧霾。

    街道上的能見度極低,他沒有動用自己的特殊感知能力,只能依稀看到遠處霧氣中有人走來走去,在廢墟中翻找還有價值的財物。

    這條街道在一周之前還曾經是井然有序的工匠區。與亡靈結盟的熊地精工匠在這裏為亡靈巫師打造軍備,但在那場災難中。建築紛紛倒塌了,留下這滿目瘡痍的場景,街面上也布滿了一條條可怖的裂縫,偶爾還能看到熔巖從中噴湧而出。

    到處都是巖漿冷卻之後堆積形成的花崗巖沈積物,亡靈的井然有序早已經蕩然無存,現如今留在這裏的人也已不多。黑暗貴族早在災難發生之後的前三天就撤出了城,軍隊繼續留在城中與邪神子嗣作戰,隨後瑪達拉女王將大部分的平民也撤了出去,那之後亡靈巫師與它們所統帥的軍隊便開始逐步從各個城區撤出。

    現如今還留在這座城市中,大多是錯過撤離的最佳時機。或者是被放棄的人。亡靈們可以不回對它們的子民有任何保證,它們只作最有效率的選擇。

    遠遠地看到這隊正在向城中心行進的人馬,霧氣中的難民們騷動了起來,開始向這邊靠攏,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城內的人類與精靈,他們希望能被帶出城,至少避開那些可怕的邪神子嗣。

    但很明顯,他們的希望落空了,他們還沒靠近,隊伍外圍的黑騎士便沖了過去,揚起寒氣森森的長刀將這些人趕開。看到黑騎士,這些人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黑騎士是亡靈中最冷漠無情的生物,更何況能夠馭使它們的人一定是黑暗貴族中的大人物,大人物又豈會在意他們的生死?

    走在布蘭多身邊的凰火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頭,她似乎想說什麼,但仿佛因為某種顧慮並沒有開口。

    布蘭多留意到自己學生的神色,回過頭對一旁的瑪達拉女王說道:“那些人可是你的子民。”

    “在亡靈的國度中,沒有子民這個概念,”瑪達拉女王淡淡地說道:“只有價值,他們曾經是有價值的,所以才能在這裏生存下去,然而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因此便只能自生自滅。”

    布蘭多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國度竟也會有凝聚力,但毫無疑問的是,在這裏生存的人,從一出生開始便接受了這個邏輯。而那些從外面的世界來到瑪達拉的人,無一不是遁入黑暗中被流放的人,他們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就必須接受黑暗世界中的一切規則。

    “把這些人帶出去對你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我從不施舍。”

    “這不是施舍,而是我要求你們這麼做。”布蘭多斬釘截鐵地答道。

    瑪達拉女王皺了皺眉頭:“理由?”

    布蘭多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凰火,答道:“因為這是我的學生的選擇,作為老師,我不希望她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顧忌將自己的想法表現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對凰火道:“富有同情心並不是錯誤,你是我的學生,你不必顧忌任何人。如果你心中認為那是正確的,那你更應該將它表達出來,以堅定你的立場與意誌。”

    凰火有些動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老師,凰火受教了。”

    “毫無意義的舉動,”瑪達拉女王答道:“不過我答應了,這是看在你的價值上,等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我會帶上這些累贅。”

    這隊伍中除了隨行的黑騎士之外,還有房奇與柳先生等人,瑪格達爾公主也在其中,柳先生對這些瑪達拉人沒有多少感同身受,面上也沒有太多表情。而房奇顯然也並不認同布蘭多的看法,還撇了撇嘴。只有修女公主在聽到布蘭多的說法時,一直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的確,對於布蘭多來說這個舉動本身確實是沒有什麼意義,或者能多救出幾個人,但對於剩下的人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而也與他的同情心沒有什麼關系,因為他也無法確認這些是不是值得救,也沒有時間去甄別好壞,只是他必須告訴自己的學生,如果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必須堅持,縮手縮腳,豈是戰士所為?

    好在顯然凰火自己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這個小插曲之後,一行人繼續向前。他們的目的地是亡月聖殿內的冥想聖地,確切的說是那裏已經修築完畢的傳送陣。自從亡月女神降臨的事件以來,受損最為嚴重的亡月聖殿就早已被化為了禁區,如今直屬於女王陛下的黑騎士禁衛將那裏牢牢把守一起,一方面是防備心懷叵測的人進入,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防範從裂隙中逃出的邪神之子破壞法陣。

    按照布蘭多與瑪達拉女王的約定,他們將被傳送到靠近亡月內海的中央區域,去尋找傳說中的停滯之界,解開翡翠之謎並找回自然寶珠。而在送他們離開之後,亡靈們將徹底遺棄這座城市,亡靈們將在水銀杖的意誌主宰之下完成一次前所未有的大遷徙。它們最終可能會兵分兩路:一支進入埃魯因或者克魯茲,另一支向東進入聖奧索爾如果芙蕾雅帶回去的關於和平的信息能夠得到風精靈們的認同的話。

    芙蕾雅已經在這一天早些時候乘坐飛龍離開了永亡之地,與她隨行的還有安妥布若公國的前元帥勃蘭克以及白霧女士。布蘭多知道接下來她帶回給埃魯因的可能不是一場溫和的改革,而有勃蘭克這樣的高手隨行保護,那麼這位女武神的人身安全至少能夠得到保證。何況對於托尼格爾與公主殿下的同盟來說,這位白狼劍聖也是同盟所急需的頂尖戰力。

    因為布蘭多在此之前已經從芙蕾雅處得知,灰劍聖梅菲斯特並沒有返回埃魯因,有可能和梅蒂莎一樣,遠距離傳送出現了問題。

    而白霧女士對於黃昏之龍與聖者之戰之前那個時代一些秘辛的了解,有足於幫助公主殿下和安蒂緹娜理清思路,如何應對接下來面對黃昏之龍的戰爭。何況她本身也是一個強力的魔法師,雖然很少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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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20:55: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五幕 亡靈北遷,石板戰爭(下)

    有這兩個人的幫助,布蘭多有理由相信芙蕾雅接下來的一行應該會比較順利,只要在此之前埃魯因王國內部不要出現太大的變故。

    而另一方面,梅蒂莎與希帕米拉已經在近一周之前便向他告別,與七極龍王芙西婭一起前往旅法師的試煉場進行試煉,按照邪龍之王的說法,她們有可能趕得及接下來的這場冒險。不過布蘭多事先已經告訴這兩位小姐,如果她們來不及在試煉完成之後前往亡月內海的中央地區與他匯合的話,那麼就讓芙西婭帶她們一起返回埃魯因,去幫助芙蕾雅和公主殿下平定王國國內可能產生的動亂。

    因為根據瑪達拉女王的說法,巨龍與克魯茲人的聯軍在東梅茲遭遇了巨大的失敗,雖然具體損失有多慘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俄溫洛絲的身故,讓此刻的龍族已經失去了它們的最後一位龍王。在這樣的情況下,龍族唯一的一位龍王便只有被它們所放逐的芙西婭,如果芙西婭在這個時候返回,說不定真的可以重返龍王的寶座。

    而芙西婭若要前往克魯茲承擔起這個重任,那麼梅蒂莎與希帕米拉與她就剛好順路。

    最後,安德莉亞、銀精靈要與遷徙的亡靈同行,剩下可以和布蘭多一起完成任務的便只剩下凰火、房奇、德爾菲恩幾人,而柳先生因為必須要與玉鳳一脈皇女同行的緣故,也選擇了參加此次行動。至於房奇身邊那些原本屬於鬼車的人,布蘭多則將之遣散,少數幾個長老,則交給瑪達拉的女王陛下,讓她看管監視起來。

    唯一的例外是瑪格達爾公主。本來布蘭多想讓這位公主殿下與勃蘭克一起返回埃魯因,再想辦法從埃魯因返回安妥布若公國。但沒想到安德莉亞卻建議讓他帶上這位公主殿下同行,偏偏瑪格達爾公主自己也表達了這樣的意願,據說是和她的身世有關,這個理由布蘭多無法拒絕,只得同意。因此她此刻才會出現在這支隊伍之中。

    事實上修女公主自從得到了大地之書後,這一個月以來安德莉亞與她的戰爭女神同僚們就一直在輪流教導她如何使用‘締造者’的能力。雖然這位公主殿下幾乎從未真正參與過戰鬥,不過她埋藏在靈魂深處另一人格的本能與記憶還在,學習的進度還算不錯,時至今日也算是擁有了足以自保的戰鬥力。

    只是對於這位公主殿下,布蘭多倒是沒考慮太多戰鬥力的因素,只不過因為答應過勃蘭克的緣故,所以才沒有拒絕。何況對於白銀平原的秘密,他本身也十分好奇。

    亡靈之都雕敝破敗的情景似乎也影響到了隊伍中眾人的情緒。除了那次爭辯之外,一路上都沒有太多人說話。房奇時不時將玉瓏聖劍從劍鞘中拔出來,細心地擦拭一番,顯得有點無所事事的樣子。柳先生一言不發,神色肅穆,和平日裏到沒有太大差別。

    瑪格達爾公主與凰火都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只不過前者顯然是為了自己的身世,而後者則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反復所聽到的關於黃昏之戰的傳說的緣故。

    無論如何。這位玉鳳一脈的皇女都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她所心系的。除了自己的修行之外,還有九鳳王國的未來。

    很快,隊伍便抵達了亡月聖殿。這座聖殿看起來比幾天之前更加令人觸目驚心,這座聖殿曾經是永亡之城內最高大、最雄偉的一座建築,但此刻幾乎已經看不到往日那種肅穆、神聖的氣息,聖殿的主體幾已經坍塌殆盡。只留下一片單薄的斷墻殘垣搖搖欲墜,仿佛只要有一陣風吹過,隨時都會轟然倒塌。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廢墟,只有少部分偏殿的建築群能夠存留下來,但大都受到了極嚴重的破壞。要不是表現出現了一道道可怖的裂痕。要不就是內部的支撐結構已經出了問題,整座建築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什麼問題,但地基其實已在向一個方向隱隱偏斜。

    冥思聖所所在的偏殿便在其中,因為瑪達拉女王早已料到亡月女神的墮落與降臨,所以在修築傳送陣之處就已經用魔法陣加固過此地,所以冥思聖所所在的建築群此刻反而是整座聖殿中保存最完好的一處。

    黑騎士禁衛此刻正在這座聖殿外圍巡邏,這裏是亡月女神降臨的中心區域,但因為有些強力的亡靈生物的緣故,這裏的邪神子嗣反而是最少的。事實上在經過幾天的激戰之後,大部分邪神子嗣都被驅趕到了城市的東面,否則在這裏也看不到如此多的難民。

    因為瑪達拉女王隨行的緣故,黑騎士禁衛對布蘭多一行人不聞不問,一行人很快魚貫進入冥思聖所之中。一周之前德爾菲恩所見的那座還未完全建成的祭壇此刻已經竣工,布蘭多穿過冥思聖所內的庭院,便看到了那座傳送門,它看起來與炎之聖殿的火焰之扉有不少異曲同工之處一座環形的拱門矗立於祭壇之上,拱門上布滿了個各式各樣的花紋,以布蘭多的元素使等級,對這種程度的魔法符文顯然是一個大字也看不懂,不過空間魔法大多大同小異,因此就算和炎之聖殿的傳送門一模一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註意到此刻這座祭壇周圍已經再看不到幾天之前所見的那些亡靈與熊地精工匠們的身影,只有二十二位身披黑袍的巫師圍成一圈,各自手持骨杖,這些人顯然就是待會兒主持發動法陣的巫師們。

    瑪達拉國內沒有克魯茲帝國大聖座瓦拉那樣的絕世高手,要發動這種程度的傳送陣,只能依靠數量。布蘭多一眼就看出這些黑袍的巫師皆是巫妖,而且每一個至少都有元素開化甚至真理之側以上的實力。

    這些巫妖的實力在瑪達拉也算不上頂尖,甚至連夠上上層戰力都勉強,瑪達拉女王將它們留在這裏,顯然是心存了萬一發生意外,可以舍棄的想法。從這一點上布蘭多再一次感受到了亡靈們的行事風格冷酷而直接。

    事實上布蘭多在元素疆界之外時就已經體驗過了一次遠距離傳送。而且亡靈們所構建的這座傳送門是一座定向傳送門,甚至比梅蒂莎她們在魯施塔所用過的那個不定向傳送門還要穩固安全得多,更不是他直接穿越空間亂流的那種坑爹傳送可以媲美的。

    因此布蘭多到並沒有表現得多緊張,直接走上了傳送祭壇。然後是凰火,她作為玉鳳一脈的皇女對於傳送顯然並不陌生,也從容地跟著自己的老師走了上去。房奇、柳先生與德爾菲恩表現得也頗為鎮定。倒是經歷過一次遠距離傳送的瑪格達爾公主顯得有些緊張,臉色顯得有點蒼白,布蘭多小聲安撫了她一句,暫時轉移了這位公主殿下的註意力,才讓她鎮定下來。

    眾人都走上祭壇之後,瑪達拉的女王陛下才擡起頭來,開口道:“臨行之前還有沒什麼想說的,我必須提醒你們,這一行的危險無法預料。我不保證你們能夠活著回來,事實上我還有另有一套計劃,如果你們無法返回,我也有應對的手段。”

    布蘭多知道她說的是白與埃希斯之間的約定,但他還沒開口,他身邊的宰相千金便微笑著回答道:“女王陛下,既然危險無法預料,那麼就更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瑪莎大人庇佑著我們。”

    瑪達拉女王冷漠地搖了搖頭:“布羅曼陀黑玫瑰的意誌是,如果有機會。有價值,哪怕是再大的代價我們也願意承受,對於亡靈來說,沒有什麼比永亡更加可怕,但即使是永亡,我們也能從容面對。然而對於你們這些脆弱的種族來說。你們無法理解我們的冷酷不僅僅是對別人,對自己也是一樣,我們不會留下任何遺言,因為那毫無意義,但我想你們可能會有多余的要求”

    “女王陛下。請收回你的話,”凰火昂起頭,堅定地回答道:“玉鳳的傳承者一樣有勇氣面對一切,哪怕是死亡,否則就不會選擇這條道路。”

    “但死亡並不可怕,小姑娘,你永遠也不會明白這一點。”瑪達拉女王答道。

    布蘭多眼見這爭執要沒完沒了,皺了皺眉打斷這位女王陛下道:“遺言還是留給其他人吧,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女王陛下。”

    瑪達拉女王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說。”

    “對於瑪達拉來說,如果你們向和聖奧索爾與法恩贊和解,其實有一個比埃魯因人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你是說布加人?”瑪達拉女王仿佛對於這個問題早有所料。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其實是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他把這個問題一直壓倒最後才問出來,雖然心中已隱有猜測,但他還是希望從對方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

    “殞月之災後,布加人便失去了他們在天空上的國度,現在大陸之間傳遞信息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更慢,布加人也難以向過去那樣通過他們的監察點與浮空城之間來回傳送,因此他們未必來得及知道此刻在這裏發生的一切,”瑪達拉女王答道:“但這只是其一,其二是布加人與風精靈的關系可能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什麼意思?”布蘭多心中隱隱一動,問道。

    “布加人本來與四大帝國就隱有沖突,無論是克魯茲人還是法恩贊人或者風精靈,都不會樂意有人高高在上對他們指手畫腳。而且在殞月之災之前,布加人其實就已經有相當一部分回到大地之上,為了爭奪石板,與風精靈和法恩贊人之間產生了不少摩擦。”

    “事實上就我最後得到的消息來看,布加人的一支正和風精靈處於交戰的狀態,雖然還沒爆發全面的戰爭,但風精靈未必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相信他們的敵人。”

    布蘭多聽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歷史雖然已經發生了很大的偏差,但至少在這一刻,它還是固執地維持著自己的慣性。

    石板戰爭還是爆發了,歷史上布加人與風精靈之間的摩擦,便是這場戰爭的導火線。但這才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加嚴重的事情發生。

    聽完瑪達拉女王的話,布蘭多沈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如果陛下真有心於與風精靈、法恩贊人和解,並且希望對抗黃昏之龍的話,我有兩件事必須告誡陛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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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23:55: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幕 陶奇克沼澤

    荒野上忽然出現了六個光門,布蘭多、瑪格達爾、柳先生、德爾菲恩、凰火與房奇先後從光門中跨步而出,然後‘噗嗤’一腳踩進一片爛泥地中。“該死,這是什麼鬼地方!”房奇立刻大皺其眉,他十分臭美地穿了一件黑色龍紋氅衣,這下可好,大氅的下擺已經完全浸入泥水之中,上面還沾滿了腐敗的草葉。

    但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譏諷他兩句,就聽‘噗通’一聲,原來凰火因為個子太矮,從半空中跨步而出時竟一個失足向前栽進了泥潭中。

    “大小姐!”

    “凰火小姐!”眾人手忙腳亂,一片驚呼。

    “噗哈哈哈,我親愛的表妹,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房奇見狀仿佛忘記了自己的窘境,忍不住捧腹大笑道。

    凰火咬緊牙關從泥潭中爬了起來,公主武士服上水珠亂滾,上面全是汙泥與草葉,頭發也被泥水糊成一摞一摞的,泥水好像是瀑布一般垂下來。她滿臉委屈地用手臂在臉上抹了一把,汙泥下露出雪白的額頭,回過頭冷冷地盯了房奇一眼。

    “沒事吧?”布蘭多滿頭黑線,看自己的這位學生緊咬下唇臉色青鐵的樣子,生怕她憤而拔劍,凰火素來好潔,眼下這遭遇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好在凰火性子堅定沈穩,雖然心中難受無比,但也只搖了搖頭。本來傳送門這點兒高度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可誰又能猜到傳送點下面竟是一大片泥潭呢?

    瑪格達爾這才將這位小公主拉倒一邊,然後從背包中給她拿出備用的衣物,好在事先就知道這一趟旅行會經過亡月內海北方的低地沼澤,提前作好了準備。

    布蘭多也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這位學生運氣委實也太差了。“這個拿去吧。”他從懸浮天球中拿出巨人之王的鬥篷,遞了過去,也不知道巨人之王知道自己的鬥篷被一位小女士用來充當換衣服的布帷,會不會氣得重新活過來。

    凰火雙手接過鬥篷,明白過來自己老師的意思。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瑪格達爾從她手上拿過鬥篷,將她帶到不遠處一片幹燥的土丘上,然後才張開布帷,將小公主擋在後面。

    宰相千金德爾菲恩回過頭來。笑吟吟地對在場三位男士說道:“領主大人,還有房奇和柳先生,幾位男士還是回避一下?”

    瑪格達爾不了解開化要素之後的強者耳目有多聰敏,德爾菲恩卻是心細如發,凰火與修女公主所在土丘距離這裏並不太遠。顯然並不合適。布蘭多聞言不禁有點尷尬,他倒沒想過會占自己學生的便宜,只是確實沒想到這一點,和柳先生一齊點了點頭,對德爾菲恩的意見從善如流。

    只有房奇不屑地哼了一聲,一邊走開一邊還在嘴裏嘀咕著:“誰會對那個搓衣板感興趣,可惜德爾菲恩小姐你心有所屬,在下又不是那家夥的對手。”

    柳先生和布蘭多只當沒聽到這家夥的自言自語,經過這麼些日子,雖然鬼車的眾人與玉鳳一脈的主仆二人關系仍舊說不上太融洽。但低頭不見擡頭見,柳先生也早已知道這位號稱鬼車千年一出的天才是個什麼樣古怪的性子。

    他的註意力早已放在四周的環境上,與布蘭多一起走開時,才開口問道:“布蘭多先生,這裏是什麼地方?”

    布蘭多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裏明顯是一片濕地的中央區域,地形十分平坦,四周是低矮的草甸,草叢中遍布著水蔥、長柄金盞花、蘆荻一類的植被,仔細看去還能看到一叢叢大慈菇與草叢中支起的鳥類巢穴。

    稍遠一些的地方便是一片連著一片的水塘。水面波平如鏡,如同一面面鑲嵌在大地上的鏡子,由於濕地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因此水面顯得有些沈沈之色。上面布滿了茶菱一類的水生植被。

    除了凰火與瑪格達爾所在的土丘上有一顆歪脖子樹之外,霧氣中看不到一株喬木,布蘭多動用了黑暗感知與心眼能力,將感知範圍擴散到幾裏之外,也同樣如此。

    這裏顯然正是亡月內海北面的低地沼澤,驟亡河與羅撒切爾河在這裏註入亡月內海。兩河的沖積三角洲形成了大片低地;再加上傳說這片土地在混沌的紀元時代曾經遭受過‘隕石’撞擊,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盆地,海水倒灌,形成大片臨海鹽沼窪地。

    但這裏看起來生機勃勃,應該還不是臨海的鹽沼窪地。布蘭多很快確認了這一點,答道:“瑪達拉女王在設立這個傳送點時曾經遣人前來探查過該地,這裏實際上位於陶奇克的邊緣地帶,陶奇克緊臨瑪達拉的永亡之地,向東與亡靈序列所統治的地區相連。因為帝國與亡靈序列之間的矛盾,這裏其實是一片三不管的地帶,陶奇克領主龜縮在陶奇克城,那裏距離這裏很遠,因此它事實上並不是此地的主人。”

    “沼澤中沒有什麼商旅,因此也沒有相應而生的強盜與水匪,但在金盞之年,一群秘密教徒來到此地,將這片土地納為己有,這裏實質上是受羊首教徒控制的地區,他們還建立了幾座城鎮,其中一座應該就在我們的正南方,叫做馬爾塔哈。”

    布蘭多照本宣科地說道,這些信息都是瑪達拉女王交給他的,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一張地圖。事實上縱使是他也不可能對沃恩德每一個地區都熟悉,但對於一位帝國的皇帝陛下來說,這個問題卻很簡單。

    柳先生點了點頭,沒有去問為什麼一群羊首教徒在這裏聚集,但瑪達拉的女王陛下與亡月聖殿為什麼會無動於衷的天真問題。

    那位持水銀杖的女王陛下心機深沈,自然有她自己的政治考量與打算,在帝國對亡靈序列動手之前,她顯然都不會輕易插手陶奇克的事務。

    至於現在這樣的局勢,就更加不可能了。

    沒多久,凰火便換好了衣物,與瑪格達爾、德爾菲恩三人一起從後面追了上來,房奇對小公主的著裝又是一番品頭論足,惹得凰火眉頭直皺。不過布蘭多倒是眼前一亮,大約是為了在沼澤地中跋涉的緣故,凰火換了一身利落的緊身武士服,還將一頭烏黑的長發挽成了馬尾,一手持劍,活脫脫一個英氣勃發的小美人兒。

    瑪達拉女王給他的情報上說這裏是羊首教徒的地盤,看起來倒是沒有誇張,果然沒過多久他們便撞上了一行著裝詭異的黑袍教徒。

    事實上對方根本沒有察覺布蘭多等人,布蘭多的意誌與感知本來就異於常人,再加上黑暗感知與心眼能力,他在幾裏之外便透過薄霧發現了那些人的存在。

    因此當布蘭多等人出現在這些人前方時,這些黑袍教徒顯然有些出乎預料,楞了一下之後才從長袍下面拔出武器來。

    不過他們顯然錯估了自己所面對的狀況。布蘭多隔著老遠便能聞到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硫磺味,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類人會這麼令人感到惡心,這些黑袍人毫無疑問是羊首教徒無疑。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他便不再留手,直接伸手一攝,時空法則洶湧而出,隔著近百米的距離,生生將羊首教徒中為首的那個家夥生生從人群之中拽了起來,固定在半空中。

    那羊首教徒的領頭人還剛想說兩句場面話,或者是用惡魔之語威嚇一下面前這些無知之徒,但話還沒說完就感到自己已經騰空而起,一時間不由得驚駭欲絕,原本準備好的臺詞自然也卡在了喉嚨裏。

    剩下的十多名黑袍人顯然也反應了過來,對面所表現出的這一手起碼也是要素之上的水準——當然,事實上要素之上也做不到,只不過這些羊首教徒中最強的也不過要素顯化,想象力還達不到這麼‘豐富’而已——他們深知自己遠非對方的對手,互相看了一眼之後,便一哄而散掉頭便跑。

    可惜布蘭多沒打算放過這些人,如果說瑪達拉與埃魯因之間的仇恨還只是因為國家與政治立場不同,那麼這些邪教徒毫無疑問便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秩序生靈的公敵。

    他左手舉著那位羊首教徒的首領,同時舉起右手向著那些逃跑的邪教徒輕輕一斬,銀色的法則之線像是浪潮一般以他為中心向著正前方橫掃而出,轉眼之間便將那些羊首教徒一一追上。

    只見那些逃跑的羊首教徒忽然之間越跑越慢,四周的空間與時間仿佛禁錮下來,最終他們只能在原地保持一個動作,仿佛靜止不動的塑像一般。

    布蘭多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去幹掉他們,註意保存好他們的袍子,我們還用的上。”

    柳先生與德爾菲恩立刻點頭而去,宰相千金甚至還拔出自己的佩劍,瑪格達爾公主猶豫了片刻,也跟了過去。房奇在聽說可能要穿上對方那散發著硫磺惡臭的長袍時顯得有些不大情願,不過還是拔出玉瓏聖劍跟了上去。

    凰火最後一個動身,但布蘭多卻攔住了她。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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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6 23:5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幕 紅蓮之魂

    “這個交給你對付,別殺了他,我還有話要問他。”

    布蘭多說完一松手,那個羊首教徒的首領便從半空中墜落下來,摔了一個狗啃泥。

    他早看出那羊首教徒的首領有要素開化的實力,用來做凰火的對手正好,凰火的實力雖然要超出這家夥一個層次,不過如果不是殺死而是活捉的話,對於凰火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凰火顯然明白了自己老師的意思,黑沈沈的眸子微微一亮,拔劍便迎了上去。那羊首教徒的戰鬥方式十分詭異,他的武器是一條燃燒著火焰的長鞭,一邊用長鞭逼迫凰火與他保持距離,一邊還能念咒召喚出一頭頭渾身赤紅的小惡魔。

    本來對於凰火來說,要用漠風劍法解決這人的性命也就是一招兩招之間的事情,漠風劍法作為九鳳絕學,正好是一門遠近皆攻的頂級劍術,那家夥以為自己保持距離就可以讓凰火奈何他不得,顯然是打錯了主意。

    只不過布蘭多要求凰火活捉而不是殺死這個羊首教徒,就限制了她使用漠風劍法的時機,畢竟漠風劍法乃業火紅蓮之劍,是九鳳三大至劍中殺傷性最強的一門劍法,要是她稍微一個不註意,不要說活捉,連能不能留下個全屍還是個問題。

    再加上那羊首教徒召喚出的小惡魔十分難纏,雖然實力只有黃金中遊,但卻皮糙肉厚,而且繼承了地獄生物的一貫特性,再生能力極強,抗電抗火,而且還悍不畏死,好幾次凰火有機會近身,都被這些小惡魔給阻攔下來。

    那羊首教徒的首領顯然十分有經驗,他一邊後退,一邊召喚小惡魔,不多時便召喚了七八頭,布蘭多知道對方還在提防著自己。否則早就應該脫離了凰火的攻擊範圍逃亡了。

    他皺了皺眉頭,在凰火周圍的小惡魔已經快要到兩位數之多,如果自己的這位學生再想不出辦法,不要說活捉對手。就連戰勝對手恐怕都要有問題了。

    那羊首教徒的首領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再點燃了最後一張惡魔卷軸便將之丟出去之後,忽然轉身就跑。只見他丟出的赤紅色羊皮卷在半空中便化為了灰燼,火星與碎紙升騰而起。竟形成一道燃燒著烈焰的大門,一頭鏈魔領主從火門中大踏步走出,同時右手一揚,在‘嘩啦’的響聲中一條黑沈沈的鐵鎖鏈帶著一枚尖刺鐵球便向凰火飛了過去。

    布蘭多見狀不禁搖了搖頭,凰火的表現雖然已經可圈可點,但還是太‘一板一眼’了一些,九鳳的三大至劍仍舊束縛著她,讓她在對敵時總是想著如何堂堂正正地勝過對手。

    這正是典型的劍客的想法。

    他讓凰火活捉對手,但活捉不一定是完好無損,有好幾次凰火只要斬斷對方的雙腳和雙手就可以輕松取勝。但作為一個劍客來說,凰火卻始終堅持著那種近乎完美主義的追求。

    對於一個真正的戰士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除了戰鬥與勝利之外,對於真正的戰士來說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鏈魔領主已經是焦熱地獄中的中上階惡魔,雖然不知道這個才要素開化實力的羊首教徒首領是怎麼把這玩意兒召喚出來的,但布蘭多已經準備出手,他擔心凰火會在戰鬥中受傷。

    但正是這個時候,他眼中卻映出一道明亮而璀璨的劍光。

    布蘭多手上的動作生生停了下來。

    只見在鏈魔領主的攻擊到來的前一刻,凰火竟在小惡魔的重圍之中將自己手中的佩劍擲了出去。‘叮’一聲準確無誤地撞在那刺球之上,將那鐵刺球撞得一偏,從幾個小惡魔之間橫掃而過,帶起一片血肉旋風。

    而凰火卻一矮身。反手抓住金屬鎖鏈,咬緊牙關,小小的身軀生生被橫掃的鎖鏈帶飛了起來。然後她一松手,竟借勢一躍,落在了這時候已經逃開了相當一段距離的羊首教徒首領身前。

    凰火落地便是一滾,嘩啦濺起一片水花。那羊首教徒首領只感到眼前一花,便看到面前這個小姑娘一臉堅毅之色地向自己撲過來。

    “該死!”他氣得大叫一聲,不過在先前的戰鬥中他早已看出這個小姑娘是個劍手,對方拿劍時也不過只能與自己戰個平手,此刻棄了劍,竟還敢近身,真是自尋死路。

    不過正好,羊首教徒首領心念一動,心中不驚反喜,他心想如果能抓住這個小姑娘威脅先前那個可怕的家夥的話,說不定還能逃出一條生路。

    想及此,他便重新從懷中拿出長鞭,長鞭輕輕一甩,上面便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焰。

    可惜的是,想法雖好,但卻要來得及實現才行。

    羊首教徒首領舉起長鞭剛要揮下,但卻發現一只白皙的小手搶先伸了過來,他驚駭欲絕地看到那小手上竟然燃起同樣明亮而赤紅的烈焰,一把抓住了他的鞭稍。

    “這不可能!”羊首教徒首領嚇得大叫一聲:“我的火焰長鞭!”

    話還沒說完,凰火已經一步搶入他近身的範圍,左手將長鞭向自己的方向一拽,右手握拳赤紅如火,紅蓮業火從指縫之間噴薄而出,她由下向上,重重地一拳砸在那羊首教徒首領的下巴之上。

    只聽哢嚓一聲脆響,羊首教徒首領的下巴頓時碎裂,他整個人也高高飛起,然後才重重落在水潭之中。他在地上掙紮了兩下想要爬起來,奈何受傷太重,很快便失去了力氣重新趴在了地上。

    羊首教徒首領一倒,他用精神力維持的小惡魔與鏈魔領主頓時煙消雲散,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凰火一身泥濘,才剛剛換好的衣物又全軍覆沒,但她仿佛沒有察覺一樣,站在泥水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布蘭多走過去的時候,還看到這位小公主用手擦了擦臉蛋,非但沒把臉擦幹凈,反而更花了,猶如一只小花貓。

    她喘了一會兒氣,才挺起胸來看著自己的老師,那一瞬間布蘭多看清自己學生黑沈沈的眸子裏竟環繞著金焰之火,一閃而過。

    “天賦覺醒……”布蘭多心中暗驚,不由得乍舌不已,凰火這明顯是命運天賦覺醒才有的征兆,她先前棄劍之後也一樣施展出紅蓮業火之劍,明顯是和這種天賦有關,問題是這也太離譜了吧,棄劍之後就能馬上覺醒相應的天賦?

    要真有這麼容易的話,那這個世界上棄劍的劍士恐怕會多如過江之鯽,而且凰火才多大?布蘭多不由得深深地看了自己這位學生一眼,深深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主角光環。

    與他這個靠開外掛才能覺醒命運天賦的作弊者相比,眼前這位小公主顯然才是真正的瑪莎之子,命運女神的眷者。

    “紅蓮武魂!”

    柳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回來,手中明晃晃的劍刃上還滴著鮮血,而另外一只手上托著幾件黑袍。他顯然剛好看到了之前凰火擊倒羊首教徒首領的一幕,忍不住驚呼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來,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大小姐。

    “老師——”凰火深深地向布蘭多鞠了一躬:“謝謝您。”

    經過柳先生一番解釋,布蘭多才明白什麼是紅蓮武魂,其實也就是玩家所謂的命運天賦覺醒。不過在《琥珀之劍》中,玩家的兩個命運天賦的覺醒是必然的,只需要做完相應的任務鏈就會開化,但對於原住民來說,命運天賦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除了少數天選者或者是極有天賦的天才之外,很少有人能夠覺醒命運天賦。

    而一種覺醒命運天賦的捷徑是成為神眷者,比方說雙月之眷,瑪莎之子這種命運天賦,就是所謂的神選天賦,或者布蘭多的天選之人也算其中的一類。不過可惜的是眾神早已離世,要想成為神眷者,大概不比依靠自身覺醒命運天賦更容易一些。

    而九鳳的紅蓮武魂則是一種特殊的命運天賦,這種天賦的血脈潛藏於鬼車和玉鳳兩支皇族血脈之中,只要修行漠風劍法或者是白鴉劍術、同時又是這兩種血脈中的天才與佼佼者,便有一定機會可以覺醒紅蓮武魂(白鴉武魂)。

    這種命運天賦是固定的,它一旦出現,便可以讓人真正的掌握紅蓮業火的力量,而非是依靠漠風劍法才能發揮出其威力。這種特殊的命運天賦出現的機會要比正常覺醒命運天賦要大那麼一些,但仍舊十分渺茫,凰火能夠覺醒這種天賦,也不知是運氣實在太好,還是布蘭多教導有方。

    不過布蘭多多半以為是前者,而在凰火和柳先生心中,則堅定地認為是後者,因此兩人此刻對布蘭多的敬意幾乎已經達到了最高。小公主甚至忍不住開口邀請布蘭多到九鳳來,真正成為她的老師,要知道在九鳳,人師的地位極為崇高,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如果布蘭多答應下來,那麼憑借著玉鳳一脈傳承者與九鳳皇女的老師的身份,他可以直接進入帝國的上層,甚至比九鳳之國很多皇親國戚的身份都來得更高。

    不過布蘭多對此還是予以婉拒,認真說來以他現在的力量如果想要得到權力並不困難,但那並不是他的追求。他選擇讓凰火成為自己的學生,更多的是因為從對方身上看到難得天賦,他可以教導這位小公主,將來有機會甚至也可以前往九鳳去看她,不過要留在九鳳,卻不大可能。

    他在埃魯因都還有一大攤子事情沒有處理完,又怎麼會去招惹另外一個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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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幕 活祭儀式

    布蘭多來到羊首教徒首領身邊,看了看那家夥的狀態,一楞之後不由得苦笑起來。羊首教徒首領下巴已經凰火被那一拳完全砸碎了,滿口是血,像條死魚一樣躺在泥水中,這叫他怎麼審問?他回過頭看向凰火,後者罕見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交給我吧,我有辦法叫他開口。”開口的是房奇,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回來,手上還拎著一具羊首教徒的屍體,大概是不屑於幹剝衣服這種事情。他將手上的屍體一丟,丟到附近幹燥的土丘上,開口說道。

    “你?”布蘭多驚訝地看著這家夥,臉上的大表情大約是想不到這家夥竟然也能派上用場,此行帶上這家夥純粹是因為進入停滯之界可能要用上他的血而已。

    “哼,我不想穿那些散發著惡臭的該死的袍子,你們不是要到馬爾塔哈嗎,我不進城就行了,我在野外等你們。”

    “這就是你的條件?”布蘭多一臉古怪:“你不進城?”

    “你放心,我以鬼車之名發誓,絕對不會一個人偷偷跑掉,何況我對翡翠之謎也有興趣。”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布蘭多趕忙打斷這家夥的話,從泥水中提起陰謀不斷的羊首教徒首領,向他丟了過去:“我們在馬爾塔哈只會稍作停留,你只需要在野外呆幾個小時就可以了,到時候你在城鎮南面等我們,別離開太遠,我會用傳訊水晶和你聯系。”

    房奇一手接過羊首教徒首領,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家夥雖然不合群,但確實有自己的手段,他很快便從慘叫連連的羊首教徒首領口中得到了布蘭多想要的答案。布蘭多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讓下巴碎裂的羊首教徒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的。不過看房奇一臉拒人於千裏之外不屑於多談的樣子,想來那也應當是鬼車一脈的秘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布蘭多自然也不會強求。

    而根據羊首教徒首領那裏得來的情報,這些羊首教徒正好是向南前往馬爾塔哈的,這一點沒有出乎布蘭多的預料。這一帶沼澤中往南也只有這麼一座城鎮而已。他再讓房奇詢問那個羊首教徒的首領他們前往馬爾塔哈是幹什麼,得到的答案是對方是打算經過馬爾塔哈前往德哈蘭,去那裏參與一場祭祀儀式。

    德哈蘭港是亡月內海上的港口城市,在馬爾塔哈南方,名義上是歸屬瑪達拉管轄的港口。德哈蘭港的主人是霍杜麗家族,一個歷史悠久的黑暗貴族家族,這個家族通過一個名為‘灰權杖’的組織牢牢地把持著德哈蘭的港口、商會與大大小小的行會,根據瑪達拉女王提供的情報,這個組織的高層中幾乎全是由秘密結社的羊首教徒組成。而霍杜麗家族的這一代家主,同樣也是羊首教徒暗中發展的信徒。

    布蘭多在第一次看到這份情報時心中也不由得感嘆,看起來瑪達拉雖然為萬物歸一會所摒棄,但國內也不是一片凈土,同樣邪惡的信仰橫行,先有牧樹人,後有羊首教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不過羊首教徒首領口中的祭祀儀式引起了他的註意力。沃恩德的邪教徒三天兩頭會進行一些邪惡的儀式,比如活祭或者血祭或者召喚惡魔等等;當然活祭與血祭的對象不一定每次都是人類或者別的智慧生靈。牛羊等家畜也一樣可以,但往往用上智慧生靈作為活祭的對象,那就一定是一場規格極高的祭祀儀式。

    恰恰羊首教徒首領口中的這場儀式便是一場高規格的儀式,羊首教徒早在半個月之前便通過他們私底下的聯絡渠道將消息散播了出去,讓陶克奇地區的羊首教徒向德哈蘭聚集,去參加這場預計在三天之後進行的活祭儀式。

    布蘭多詢問了活祭儀式的相關內容。但得到的答案很少,看起來這個羊首教徒的首領不過是個臨時的召集人而已,只知道活祭儀式舉行的大概時間與規模,至於其他的便一問三不知。

    對於這種人,布蘭多沒有憐憫心。在問出了所有的信息之後,便讓房奇動手‘處理’掉對方,好送他到瑪莎面前去懺悔。不過在房奇拔出劍打算動手的時候,那人仿佛察覺了自己的處境,恐懼地掙紮著嘶叫著說出了另一個情報,意圖換自己一條狗命,可惜房奇對此無動於衷,直接一劍送他上了路。

    後者回到布蘭多身邊,才將羊首教徒首領最後喊出的那番話轉述了出來,意思是那個羊首教徒首領在私下的途徑裏,道聽途說聽人說起那場活祭儀式是與阿圖克聖地的開啟有關。

    “阿圖克聖地是什麼地方?”布蘭多問道。

    在場無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布蘭多對於房奇的‘殺伐果斷’有點無語,不過好在這個問題算不上緊要,阿圖克聖地顯然是只有羊首教徒才知曉的某個地方,這個地區別的東西不多,這些令人作嘔的家夥卻不少,等到了馬爾塔哈,有的是機會打探情報。

    因此他沒好氣看了房奇一眼之後,就吩咐其他人換上羊首教徒的長袍,除了柳先生之外,三位女士都對這些散發著惡臭的長袍表示出了不同程度的不歡迎之情——宰相千金最先一臉嫌惡地穿上長袍,然後帶上兜帽,然後迅速又取下來,她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仿佛都白了幾分。

    然後是瑪格達爾,修女公主手足無措地拿著那件長袍,一臉決然的神色,仿佛那不是一件長袍而是絞刑架上的一截繩索,只要穿上去立刻就會讓她窒息而亡似的。

    布蘭多看這位公主殿下咬牙了又咬牙,仿佛下定了天大的決心,才穿上那件長袍,然後整個人都晃了兩下。

    只有凰火表現得相當鎮定淡然,這位小公主竟然還從自己的行囊中拿出剪刀和針線,將那件長袍裁剪了一番,改小了一號,以適合自己的體形。布蘭多一時間竟看得有點目瞪口呆,柳先生在一旁向他解釋道,原來這位玉鳳一脈的小公主相當心靈手巧,她自己的衣物大部分都是自己設計裁剪的,得知這個消息不由得令布蘭多對這位原本應當錦衣玉食的小公主殿下刮目相看。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感嘆完畢,就看到凰火一臉嫌棄的表情往那件長袍中灑了一層又一層香料,然後還用一條絲巾將自己的臉蒙起來,才穿上那件長袍。好在羊首教徒大多都是藏頭露尾之輩,把臉遮起來倒是更符合他們的特征。

    事實上凰火的舉動很快便得到了兩位女士的效仿,小公主仿佛早有準備,另外拿出兩條絲巾與香料,讓瑪格達爾與德爾菲恩感激不已。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不由得有點疑惑,忍不住提起袖子嗅了嗅——心想真有那麼臭嗎?結果這個動作立刻讓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饒是接近聖賢領域完美軀體的層次,也差點生生嘔吐出來。

    “瑪莎在上,這些該死的家夥究竟多久沒洗過澡了?”

    至於房奇早已有言在先打死也不會穿上這些長袍,布蘭多和他約定好匯合的地點之後,一行人馬便兵分兩路,直接向馬爾塔哈開進。

    傳送點距離馬爾塔哈顯然並不遠,沒多久濕地沼澤中便出現了人類活動的痕跡,他們一路上還撞上了幾批同樣向馬爾塔哈方向前進的羊首教徒。好在羊首教徒比較孤僻,不同的群體之間也沒有什麼交集,雖然雙方都有一個同樣的目的地,但在彼此相遇的時候大多都只是互相看一眼便防備著再度分開,最多不過也就只是打一個招呼,詢問一下對方來自什麼地方而已。

    而布蘭多早就從那個羊首教徒首領那裏問清楚了相關的消息,因此也編造好了一個身份,反正也不會有人仔細盤查,羊首教徒是惡魔與混沌的教徒,行事本身就顛三倒四,想來不會出太大的漏子。

    很快,薄霧中便出現了一座城鎮的影子——沼澤中的城鎮顯然不會太大,馬爾塔哈說得好聽是一個城鎮,但事實上不過是前往德哈蘭路上的一個供旅人休憩補充的臨時落腳點而已,就算是有些常住民,但也不會太多。因此馬爾塔哈的規模也就比一座村落大不了多少,鎮上比一般的村落小鎮多的是大大小小幾座旅店,也是為了方便過往的行人。

    當然在這個地區,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行人旅客,主要就是為了方便羊首教徒‘朝聖’而已。

    布蘭多在此之前已經詢問清楚,德哈蘭港正是陶奇克地區羊首教徒的大本營,而霍杜麗家族的這一代家長,同時也身兼這一地區的‘大牧首’一職。羊首教徒與牧樹人不同,這個邪教組織沒有明顯的樹狀結構的高層組織,在沃恩德各地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不過羊首教徒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什麼聯系,大大小小的‘牧首’管理著不同地區的教徒。而這些牧首之間大多也互不認識,甚至有可能一生當中都不會打任何交道,這就是個一個零散的組織。不過既然能擔得上‘大牧首’這個稱呼,至少也說明這位霍杜麗家族的家長算得上是陶奇克地區羊首教徒的‘總瓢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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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37: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幕 阿圖克聖地

    看到薄霧中出現的屋頂,布蘭多也不由得生出幾分迫不及待之情,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把身上這身該死的衣物上面的古怪氣味給消除一下。雖然羊首教徒長袍上彌漫的硫磺惡臭是他們彼此之間確認身份的一種標識,但是袍子上面濃郁的汗臭與其混合的某種不知名的惡臭卻是多余的東西,雖然才進入沼澤幾個鐘頭,但布蘭多已經有點頭暈目眩之感了。

    他在遊戲中不是沒有偽裝過羊首教徒,不過遊戲畢竟是遊戲,雖然號稱百分之一百擬真,但現在看起來應當還是有很多東西沒有擬真的。就這一丁點之間的差異,就讓曾經天真的他差點哭出來。

    鎮上的旅店有很多,最終布蘭多選擇了一家看起來環境並不是很好的名為‘托肯之靴’的旅店,倒不是他現在的身家不能住進鎮上最豪華舒適的旅店,也不是他不想在這個潮濕陰冷的地方找一個哪怕幹凈、舒適那麼一丁點的地方來打理身上這些東西。事實上在此之前瑪格達爾這位修女公主殿下在經過鎮上那家最整潔、看起來最幹凈舒適的旅店時,就差點沒能走動路。

    他的學生,凰火小姐也露出那種依依不舍、流連忘返的神色盯著他們所在的這家旅店對面的那家豪華的旅社,她有幾次都想開口,不過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說出話來。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現在他們要扮演的是一群貧困潦倒的下層教徒,事實上就和大部分邪教徒組織一樣,羊首教徒的下層教徒也大都是一貧如洗之徒,除了極少數人之外,他們這樣大手大腳地住進最豪華的旅社。顯然會引人註目。

    布蘭多不願引人註目,因此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好在這家旅店麻雀雖小但也五臟俱全,也有稍微幹凈的單間與提供洗浴的地方,濕地沼澤中陰冷潮濕,對於過往的旅人來說洗澡保持幹凈舒適顯然也是一個必要的要求。

    布蘭多先把兩位女士與自己的學生打發去處理自己的‘私人事務’——其實也就是洗澡換衣物,好在這個世界上有魔法這種東西。清潔衣物也只要一點空間與幾分鐘時間而已,到不至於耽誤事。

    而他自己則和柳先生一起,來到旅店一樓的大廳中打探消息。在請了一杯酒之後,他就旁敲側擊打聽出了關於阿圖克聖地的一些信息,就和布蘭多預料中一樣,這些信息並不是什麼秘密,因為羊首教徒聚集在陶奇克,其實就是因為這個聖地。

    這個聖地是大惡魔阿肯圖的封印地之一,和黑火教徒一樣。羊首教徒崇拜惡魔,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麼惡魔都崇拜,他們真正的主人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煉獄之王——羊首阿肯圖。

    羊首阿肯圖曾經率領惡魔大軍入侵地面世界,但被黑暗之龍所擊敗,它的靈魂被布加人裝入一枚水晶球中,秘密封印起來。而這個封印地的所在,在聖者之戰之後便已不知所蹤。沃恩德世界上有許多疑似阿肯圖的封印的地區,而陶奇克正是其中之一。

    布蘭多這才明白這個地方有如此多羊首教徒聚集的原因。而顯然這一次在哈德蘭召開的活祭儀式,正是為了打開阿圖克聖地的封印。這樣的情形在陶奇克也並不是第一次上演,過去曾經另有幾次儀祭,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但讓布蘭多有點意外的是,在羊首教徒們口中,儀祭的主持者霍杜麗家族似乎對這一次活祭儀式格外有信心——灰權杖在半個月之前便向整個陶奇克地區乃至於周邊地區的所有羊首教徒發起了召集令。

    說起來邪教徒的活祭儀式他就算是在這個世界也不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大型儀式他曾經在克魯茲人的帝都魯施塔遇上過一次,那一次的主持者是牧樹人,並且儀式相當成功,龍後不但成功召喚出了邪神弗德裏奇,還差一點就利用弗德裏奇幹掉了黃昏的意誌。

    回想起元素疆界的種種經歷。他不禁有點走神,好在這個時候德爾菲恩從樓上走了下來,她看起來已經處理好了自己的私人問題,來到布蘭多身邊,巧妙地接過話頭,向旅店的老板——同樣也是一位身披黑袍的羊首教徒——攀談起關於那場儀祭與阿圖克聖地相關的問題。

    羊首教徒之間很少有什麼共同的語言,他們唯一的共同語言就是他們的信仰,因此德爾菲恩詢問相關的問題倒沒有引起什麼註意。這位宰相千金雖然在此之前從沒有聽說過阿圖克聖地這個名詞,但她在談起這個地方的時,卻仿佛親眼所見,對此了解頗深的樣子。

    那老板對此深信不疑,在談話之前,德爾菲恩很快便套出了更多的東西。三人這才得知阿圖克聖地並不在陶奇克沼澤之中,而在哈德蘭港外海,一片名為綠之海的海域之中。

    這個信息立刻引起了布蘭多的註意,他在此行之前便已經從瑪達拉女王那兒得知停滯之界可能在亡月內海的中央地帶,那裏無疑正是在海上。而停滯之界的所在正是有關於那個翡翠之謎,那片名叫‘綠之海’的海域顯然挑動了三人的神經。

    布蘭多回過頭,德爾菲恩的臉隱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神色,但宰相千金沈默了片刻,用手指沾酒不動聲色地在桌面上比劃了幾個數字。布蘭多看出那是幾個計算的結果,那幾個結果正是太陽的偏角,在一個月以來每天與德爾菲恩反復的討論中,他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裏所指的位置,顯然正是哈德蘭外海。

    布蘭多立刻明白了宰相千金的意思,顯然她也認為阿圖克聖地有可能正是翡翠之謎所指向的地方,或者也至少相關,否則這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在一個區域之內出現那麼多‘秘地’。

    三人交換了意見,布蘭多便又將話題轉回到哈德蘭的統治者與那場即將舉行的活祭儀式上,事實上在沃恩德的其他任何一個地區,有關於這樣邪教徒的活祭儀式的話題都不可能拿到臺面上來講,不過陶奇克顯然正是這麼一個古怪的地方,這裏是真正意義上的羊首教徒的地盤,在這裏黃昏與惡魔之外的信仰反而才是禁忌。

    當布蘭多無意間詢問道那位霍杜麗家族的家長為什麼這一次表現得如此信心滿滿的時候,那個旅店的老板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布蘭多一楞,隨即意識到這人可能知道些什麼,這讓他感到大為意外,他本來並不指望這個問題能夠得到答案的。

    當然,對方所掌握的消息也有可能是那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不過沒關系,這個時候消息渠道越多越好。於是在布蘭多支付了額外的‘酒錢’之後,旅店的老板也恰到好處的地松了口。

    他一臉神秘地告訴三人,說他的一個表兄弟正在哈德蘭居住,而且深得城主信任——當然,布蘭多姑且相信這麼一家破破爛爛、仿佛馬上就要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的旅店的主人的表兄弟是霍杜麗家族家長的心腹——而後者繼續告訴他們,說是根據他表兄弟傳回來的秘密消息,這一次霍杜麗家族在無意當中捕獲了一頭龍。

    一頭真正的巨龍,而不是那種名字中帶個龍字但與黃金血脈並有太大關系的亞龍種生物。

    布蘭多對此持根本不相信的態度,這個世界的巨龍,是真正的僅次於神靈的生物,就算是阿洛茲那樣的幼年龍,也是強大無比,更不用說真正的成年巨龍。像是巨龍中的佼佼者,諸如俄溫洛絲、芙西婭這樣的傳奇巨龍,更是強大到令半神都要為之顫抖的程度。

    凡人屠龍?

    那只是傳說中的故事罷了。雖然的確在歷史上也有過幾例,但故事的主人無一不是比如天青的騎士這樣傳說中的英雄,霍杜麗家族的家長是誰?能和那些史詩中的英雄相比?

    更不用說霍杜麗家族竟敢用一頭巨龍活祭?除非陶奇克地區的羊首教徒真是活的不耐煩了,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哪怕這件事是子虛烏有,巨龍們恐怕也會因為受侮辱而將此地夷為平地。

    不過正當布蘭多以為自己用錢買了一條毫無意義的假消息之時,旅店中忽然之間騷動了起來。

    接著他聽到一聲痛罵從大廳方向傳了過來:

    “該死的小鬼,啊——”

    那聲音忽然之間戛然而止。

    然後便是一陣尖叫聲和桌椅翻到的聲音響起。

    布蘭多下意識地回過頭,心中第一時間以為自己的學生又惹上了麻煩,他和柳先生、德爾菲恩一齊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三人的手都不著痕跡地握住了長袍下面的劍柄。

    但布蘭多一回過頭,便穩穩楞了一下,因為他看到的並不是凰火,而是一幕讓他有些意外的場景。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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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9 07:10: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幕 半精靈

    大廳中忽然之間跌跌撞撞撞出一個矮小的人影來,她慌不擇路地向前跑去,連連撞開擋在前面的羊首教徒,一時間惹得旅店中一片驚叫聲連連。

    而就在這個小女孩身後,七八個羊首教徒正怒吼著從後面追了上來,那矮小的人影終究步子太小,很快被其中一個羊首教徒三步並作兩步攔在了前面,兜帽下傳來一聲獰笑道:

    “該死的小濺人,我看你往哪兒跑!”

    布蘭多見狀不由得微微一皺眉頭,他早已看出那身矮小的黑色長袍下其實不過是個小姑娘。他的目光穿過人群,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一動不動地撲在一張木桌上,身下還隱有暗紅色擴散開來,心下就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麼。

    “咦,那小姑娘出手可真狠啊。”德爾菲恩回過頭,顯然也看清了這一幕。

    布蘭多默然不語,沒有輕率下結論,他只看到那小女孩被攔下之後身形微微一顫,然後著左右看了一眼,單薄的身形竟流露出些許無助來。但這無助很快化作了決然,她忽然之間一轉身向另一個方向沖了過去,在眾人的環繞之下手腳並用爬上了一張木桌。

    她轉過身,大喊一聲,然後從黑袍下拔出一把短劍來,雙手緊握劍柄,指節都因為用力過度而隱隱泛白,渾身因為害怕而哆嗦不已,卻堅定地以劍尖指向包圍住她的所有羊首教徒。

    劍尖寒光閃爍,逼得羊首教徒一片人仰馬翻,忙不疊地向後退,竟很快在那張桌子邊齊齊讓出一圈空間來。

    布蘭多聽得清楚。那小女孩的聲音清脆好聽,竟是精靈的語調,或者至少也應該是半精靈。不過那聲音雖然聽起來聲色俱厲,但其微微顫抖的聲線分明表露出其主人內心中的害怕與緊張。

    “要幫她嗎?”德爾菲恩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轉:“大人?”

    布蘭多搖了搖頭。那小姑娘雖然看來孤立無助。但她的裝束與周圍的羊首並沒有太大區別,同樣是黑色長袍加身,而且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精靈般精致的下巴,臉蛋上全是灰塵與汙垢。

    她倔強地站在木桌上面對著所有人,瘦弱的雙肩之下。長袍下細小的胳膊緊握住短劍——那短劍看來好像還是從它的原主人手上奪過來的,體形與這個小姑娘並不相符,在她手中倒像是一把長劍,要她雙手才能將它緊緊握持。

    不過此時此刻,短劍的劍刃上正帶著殷紅之色。血珠子不住從劍鍔上流下,經過小姑娘白皙的雙手,然後點點滴落。

    “該死,她殺了巴斯特!”

    “這個該死的小濺人!”

    羊首教徒咆哮著,仿佛隨時準備動手,布蘭多卻在這個時候回過頭,向一旁的旅店老板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看起來這家旅店似乎並沒有你保證中那麼安全?”

    “該死。”那旅店主人唾了一口唾沫,怒罵一聲。他本來看到有人在自己的旅店中鬧事,正擼起袖子從櫃臺下面拿出一張十字弓。但聽到布蘭多的問題去停了下來:“那是巴斯特的奴隸,我早提醒過他的,該死,他根本沒有聽我的話!”

    “怎麼?”

    旅店主人猶豫了片刻,正在想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但忽然之間他的眼神定住了。視線生生被布蘭多手上的動作所吸引。

    只見布蘭多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將十多枚閃閃發光的黑玫瑰金幣(瑪達拉金幣,鑄於360-371年)。碼在櫃臺之上,一字排開。那旅店主人就好像腳上生了釘子,生生停了下來,眼神中仿佛只剩下這一大筆錢,連這幾個‘窮酸的教徒’怎麼會有這麼多錢一時間都忘了考慮,他貪婪地舔了舔嘴唇,開口答道:

    “那個小濺人,是巴斯特帶來的活祭品,說是在沼澤中抓到的極品貨色,是個半精靈。不過我可沒見過這麼尖牙利爪的半精靈,昨天馬格想要動她的時候,差點被那個小濺人咬掉半只手掌……”

    “說實話,我頭一次看到有人骨頭會這麼硬,更不用說還是個小姑娘。巴斯特他們把她打了個半死,那小丫頭楞是連吭都沒有吭了一聲,我早看出那小**是條會咬人的狗,該死的,巴斯特根本沒有信我的話,這下可好,把自己的命給丟掉了。”

    布蘭多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的眼神立刻便冷了下來。

    那旅店主人話還沒說完,忽然之間便感到自己旅店的氣溫驟降了好幾頓,他打了個冷戰,有些古怪地左右看了看,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而正是這個時候,炎之刃奧德菲斯已經出現在了布蘭多手中,但下一刻,那把暗金色裂紋交錯的長劍便閃爍了一下,重新化為了點點火焰飛散在空氣中。

    這時候,羊首教徒終於向那個半精靈小女孩出了手。

    那小女孩在這一刻竟擡起頭來,咬緊牙關,露出一一張讓布蘭多震撼不已的精致的臉蛋來,讓他差點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梅蒂莎——?”

    但正是此刻,那張幾乎和銀精靈小公主一模一樣卻明顯小了一號的臉蛋上,卻布滿了絕望之色。小女孩雙手舉起短劍,第一反應竟然是要橫劍自刎。不過布蘭多倒沒有絲毫驚慌,因為在千鈞一發之刻,幽暗的旅店之中忽然閃過一道赤紅的火焰。

    那火焰如同巨龍一般橫卷而過,將所有羊首教徒一一擊飛,慘叫著飛落出去,然後一聲怒斥才響了起來:

    “漠—風—劍—法,龍—之—焰!”

    那流焰盤繞的赤龍,竟隨之長吟一聲,向四面八方炸裂開來,旅店中又是一片人仰馬翻,羊首教徒慘叫連連,與之伴隨的是一片桌翻椅倒、木板碎裂的聲音傳來。

    下一刻,凰火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那小女孩身前。

    那個精靈小姑娘顯然被這一幕變故驚呆了,連手中的動作都忘了,她銀色的眸子裏倒映著金紅色的火光,在這火光之中,只見一個與她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子正攔在她面前,背對著她,緊握的雙全之上竟燃燒著熊熊赤炎,火光之下,一頭漆墨般的長發閃閃發光,有若星河。

    凰火顯然是剛剛才從二樓下來,連兜帽都沒來得及帶上,一張姣好精致的面容頓時顯露了出來。但她正緊皺著眉頭,顯然對先前發生的一幕極為憤怒,一群邪教徒竟然如此不要臉圍攻一個小姑娘,這樣的場景幾乎讓她立時便出了手。

    凰火身為玉鳳一脈的皇女,雖然平日裏表現出的大多是謙遜與彬彬有禮,但此時一怒,身上的威嚴與氣勢渾然天成,不要說被她教訓的這些羊首教徒,就連布蘭多都感到有些心驚,心想不愧是皇室的天驕之女,單憑這份氣勢,未來的成就便不可限量。

    一時間,‘托肯之靴’內唯一還可以動彈的人除了布蘭多等人之外便只剩下那個罵罵咧咧的旅店老板。當凰火出手時,這家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看自己的旅店損失如此嚴重,這位旅店主人暴跳如雷,當即當即就要舉起弩弓。

    不過他還剛剛來得及做了一個舉的動作,就感到脖子一冷,一把三尺青鋒已經架在了他的頸項之上。他頓時打了個冷戰,回過頭,才發現自己面前三人中那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家夥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利劍,而這把利劍,此刻正在與他的脖子作著某種親密接觸。

    這位旅店主人生生打了個寒戰,腦子一下子便清醒了起來,才想起眼前這三人好像正是和那個後出手的小姑娘一起來到他的旅店的,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這位旅店老板只能只認倒黴,乖乖將手中的弩弓丟到了地上。

    “外來者!”

    “他們不是自己人!”

    旅店中立刻響起一片驚叫聲,顯然羊首教徒們也不是傻子,很快便出了布蘭多一行人的身份有問題。

    立刻便有人拔出武器向這邊沖了過來,有人還在召喚惡魔,旅店中頓時亂作一團,對於這些人,布蘭多可不會手軟,彈指之間便放倒了一片。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幾條漏網之魚見機得快,一開始便埋頭向旅店外沖了出去。尤其是幾個本來就在旅店門邊的,布蘭多也來不及將他們留下來。

    這些人或者是就此逃走,或者是出去叫人,但總之都是個麻煩,對於這樣的情況,布蘭多也是十分無奈,他本來是想低調一些救下那個酷似梅蒂莎的半精靈小蘿莉,但凰火這一出手,他們是想不高調都不行了。

    不過還好,他聳了聳肩,高調便高調吧,反正想要的消息幾乎都已經得到了,也不在乎在這裏大打出手。以他的實力,不要說區區一個馬爾塔哈,就算是整個陶奇克地區也未必能找出一個能留下他的人來。

    再說就算凰火出手時不那麼高調,他身邊還有一個護主心切的柳先生,那倒黴催的旅店主人竟然還敢在他身邊對凰火出手偷襲,想必柳先生也是已經盡量克制了,否則那一劍原本會直接在對方的脖子開一道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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