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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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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3 23:5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一幕 煉獄之主阿肯圖(下)

    畢竟羊首教徒們雖然雖然自稱阿肯圖的信徒,但誰都知道當年惡魔被打壓到焦熱地獄之下,至今沒辦法回到主物質位面,其實是當年戰爭中的失敗者。

    羊首教徒的主子——煉獄之王阿肯圖與其他幾位的惡魔領主更是被封印連下落也不明,讓他們的追隨者在幾千年之後還找不回它們來,自從天青的一戰之後,秩序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黃昏的信徒幾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走狗,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甚至是過街老鼠一樣的存在,什麼時候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翻身?

    正因此,這場勝利與這場即將舉行的儀式對於他們來說才顯得如此的意義重大。

    果然,布蘭度臉上很快也露出了‘狂喜’之色,他盡量將聲音提到最高而又只能讓周圍寥寥數人人聽到的程度,低喊道:“真的,亡靈們已經北遷了,什麼時候?哪裏來的傳聞?”

    他心中卻在想,亡靈北遷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怎麼這麼快就已經傳到了陶奇克,莫非又人在用魔法水晶傳訊?這豈不是說明瑪達拉女王身邊竟然還有羊首教徒的密探,什麼時候羊首教徒行事也這麼縝密了,莫非他們改名叫萬物歸一會分部了?

    布蘭多與這位羊首教徒的交談顯然落入了其他人耳中,不過這番問答在眼下的哈德蘭各處都在上演,也絲毫不引人註意,以至於周圍的羊首教徒連回過頭來看兩人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布蘭多恰如其分的‘狂喜’落在那他搭訕的羊首教徒眼中是如此的正常,甚至產生了一種知音之感,不過在兩人一旁,把這番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完了的凰火卻在一個勁地搖頭,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以至於小小的肩膀一個勁地抖個不停。

    “老師的演技實在是太浮誇了……”玉鳳一脈的小公主心中哭笑不得地想到。

    那羊首教徒不疑有他地答道:“就在兩天之前,亡靈我們已經放棄了永亡之都,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傳聞,而是阿肯圖大人的聖訓。”

    “阿肯圖大人。”布蘭多‘倒吸了一口冷氣’,追問道:“聖地又有什麼動靜嗎?”

    問完這句話,他的神情立刻變得謹慎起來,隱藏在長袍之下的手中也隱隱擺出了一個握劍的姿勢。似乎只要稍有不對,就準備動手。

    事實上這個問題也正是他先前所聽到的他最關心的內容,羊首教徒們在興致勃勃地討論阿圖克聖地的異動,並且將那些異動與即將舉行的活祭儀式聯系起來。哈德蘭活祭儀式的提前,顯然和聖地的異動有著某種關系。

    本來阿肯圖的封印地再怎麼異動和布蘭多的關系都不太大。但偏偏綠之海中可能埋藏著翡翠之謎的秘密,這就讓他不得不小心起來,留意一切與之相關的消息。

    可他對聖地本身並不了解,僅有的消息也都來源於馬爾塔哈的一番打探而已,而聽了之前那些羊首教徒的談話,他才明白自己花錢買來的消息根本‘一文不值’,而關於阿圖克聖地最核心的秘密,他根本是一無所知。

    正因此,他才不得不小心謹慎地尋找一個切入點,以免自己在談話中表現得太過無知。引起有心人的註意。

    不過即便準備工作做得再好,他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心中也難免忐忑,因此隨時做好了被拆穿動手的準備,但那個羊首教徒卻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有異,只點了點頭回答道:

    “是的,你沒猜錯,隨著魔力潮汐的高漲,阿圖克聖地的封印已經越來越衰微,阿肯圖大人隨時可能破封而出,說不定只要等到我們這次活祭儀式結束。大人就能真正復活了。”

    布蘭多皺了皺眉頭,這可不是他想要的消息,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阿圖克聖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裏真是大人的封印地嗎?”

    “當然,否則我們為什麼來到這個地方?”那羊首教徒有點得意地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阿圖克聖地的封印早在第一次魔法潮汐降臨的時候便已經出現了裂縫,阿肯圖大人的意誌已經可以穿過聖地滲透出來,它還在哈德蘭留下了一個分身,因此我們才會得知亡靈們敗亡的消息。”

    布蘭多心想亡靈敗亡個鬼。看起來這位煉獄之王阿肯圖也是滿口跑火車的鬼話大王,不過眼前這家夥倒是無意中透露出了一個驚爆消息,阿圖克聖地竟然真是煉獄之王阿肯圖的封印地,而且這位大惡魔居然還提前蘇醒過來了。

    他本想再問問關於阿圖克聖地的一些信息,不過看起來這家夥對此也所知甚少,只知道阿圖克聖地是在亡月內海之上,具體是在那片海域卻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那裏有一片群島,羊首教徒在上面還有據點和駐地。

    不過這些消息也就夠了,和馬爾塔哈旅店老板提供的信息互相應證便能得出很多東西,關於那片群島布蘭多也有所耳聞,甚至在瑪達拉女王給他的地圖上也有所標註,那裏叫做海蛇群島,距離哈德蘭大約直線三百多海裏,遠倒不是太遠,只是不在主要的航道上,而且物產匱乏,還盛傳著幽靈船的傳說,所以一向是個很偏僻的地方。

    布蘭多既然已經得到了關於綠之海的具體位置,心下也便不再著急,而是默默等待儀式開始,反正房奇可能已經暴露了,他也不再操心待會兒的問題,還不如靜下心來分析一下之前所得到的這些信息。

    過了一會兒,果然又有一個高階教士來主持接下來的儀式,而這個高階教士顯然已經換了一個人,布蘭多從對方的著裝上就看得出來,那羊首教徒高階教士的長袍上少了一道橫紋,看起來就比先前灑羊血那教士要低一級,對方果然是已經察覺了房奇的身份,私底下叫人去了。

    想清楚這一點,他心中更加不慌,畢竟先前是為了打探消息而掩飾身份,不過既然掩飾不住,那也沒什麼好說的。要論實力,哈德蘭的羊首教徒還沒有被他放在眼裏,縱使城主府再多一個大惡魔的分身也是一樣。

    傳說中阿肯圖在被封印之前實力距離半神都還差一線,也就是說它本體可能也只有聖賢領域巔峰的水平。那麼分身就更為不堪,說不定連聖賢水平都沒有,眼下以布蘭多的境界來說,聖賢之下,也就是一劍之間的事情。

    而羊首教徒們一時間顯然還沒調度好。暫時還沒發動,那個接替的高階教士在祭壇上有模有樣地主持著儀式,只不過眼神不住地往房奇那個方向瞟過去,讓布蘭多看了感到有些好笑。

    更讓他無語的是,房奇那家夥竟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暴露了,這家夥還自我感覺良好地扯著自己的袍子,一副厭惡的樣子。

    而這位鬼車一脈的天才先生顯然沒料到,他自信以為對方沒有察覺的小動作,事實上除了羊首教徒之外與布蘭多之外,現場之中竟然還有第三方人馬註意到。

    那第三方人馬自然就是偷偷混入這秘密集會地的蓮與魯特。此刻這個小女孩正和妖精先生一起站在大廳中最不引人註目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生怕引起其他人的註意。而她自從進入這大廳之中的第一刻起,最多的註意力便落在了布蘭多幾人身上,原因自然是擔心自己的‘偽裝’已經被人所看破,在她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地認為布蘭多就是傳說中的惡魔審判官。

    不過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那個惡魔審判官先生似乎並沒有打算找她的麻煩,甚至進入大廳之後根本沒有表露出要找人的意願。她正感到奇怪,然後便看到了那個方向房奇避開羊首教徒高階教士彈血儀式的都小動作。

    這個小動作落在蓮眼中頓時大吃了一驚。她對羊首教徒了解很深——確切的說她對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組織,不管是秘密的還是公開的——了解都很深,內心中十分明白這個儀式對於羊首教徒來說意味著什麼,房奇的小動作一落入她眼中。她就明白,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其他人潛入到這座聖殿中來。

    她眼珠子一轉,便把這個細節記在心裏,但面上並未表露出來,倒是小妖精先生在一旁一個勁地喋喋不休讓她趕快去打探消息。蓮選擇了充耳不聞。她很聰明,明白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什麼時候開口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貿然的聽信不太靠譜的小妖精先生的意見,只怕他們兩人很快就要成為階下囚。

    不過由於房奇一直有意站得和布蘭多等人較遠,因此蓮一時間倒沒有將兩方聯系在一起。

    祭壇上那個高階教士此刻已經將儀式進行到了一半,他忽然之間站起身來,用低沈的聲音吟誦了一段晦澀難懂的咒語。不過在場的布蘭多與蓮都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咒語,而是惡魔的邪語,意思是向煉獄之主阿肯圖獻上靈魂,以換取來自深淵的意誌降臨人世。

    這段咒語之後,理論上阿肯圖的意誌會降臨到這個秘密集會場所之上,當然那並非是阿肯圖本身的意誌,別說這位煉獄之主眼下還是處於被封印的狀態,就算是在它完好無缺的全盛時代,它也做不到回應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信徒的召喚。

    那是半神與神祇才會擁有的能力。

    不過召喚來的意誌是混沌力量的投影,代表著煉獄之主的力量會降臨到在場每一個人身上,並給予羊首教徒以汙穢的祝福,並懲戒那些引得惡魔之王不快的存在。

    布蘭多屏息下來,蓮則將目光投向了房奇的方向。

    可是下一刻,大廳中寂靜如初,一時間竟然什麼也沒發生。布蘭多楞了楞,還以為這是羊首教徒一方故意的安排,但他擡起頭來,卻發現站在祭壇上那高階教士也是一臉的愕然。

    大廳中靜了片刻,然後在場的羊首教徒們才反應了過來,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參加秘密聚會,當然能感到阿肯圖大人的意誌並未降臨。

    所有人都擡起頭來,有些愕然地左右環視,像是要找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回事?”

    “阿肯圖大人生氣了?”

    “有人破壞儀式?”

    大廳中立刻有人質問了起來,場面一時間有些失控,而那祭壇上的高階教士第一時間跳了下來,向著房奇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布蘭多看到對方的這個動作,手中一動,已經握住了奧德菲斯的劍柄。

    但正在他準備發動的時候,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然後有人在大廳外面斥道:

    “所有主人的信徒,安靜!”

    大廳中羊首教徒們一怔,下意識地靜了下來。布蘭多回頭,只見一個身上的黑色長袍質地明顯與普通教眾不同的大人物在一行人的簇擁之下走進了大廳,那人一進入大廳,便環視眾人一周道:

    “主人的信徒們,拿起你們的武器,你們的主人需要你們!”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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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5 00:14: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二幕 混亂(上)

    忽然出現的羊首教徒牧首的話不啻與一粒火星落入沸騰的滾油之中,轟一聲點燃了眾羊首教徒心中的戾氣,他們本就因為阿肯圖的降臨失敗而陷入不安與狂躁的情緒之中,聽完牧首的話,大廳中立刻響起一片憤怒的尖叫聲:

    “有異教徒侵入了哈德蘭?”

    “殺了他們!”

    “他們就是惹怒阿肯圖大人的元兇!”

    牧首對於眾人的反應十分滿意,他拿出一件灰色的鬥篷,開口道:“異教徒入侵了阿肯圖大人的領域,玷汙了黃昏的聖血,我要求你們抓住那些異教徒”

    說完,他的目光向大廳中一掃,剛好與布蘭多隱藏在兜帽下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布蘭多心下一凜,頓時以為自己已經暴露了,他心中大為奇怪,這些人是怎麼察覺房奇與自己的關系的?

    但比他的思維更快的是,事實上就在對方看向他的一瞬間,他就已經一掀長袍,露出下面暗金色的劍刃聖劍奧德菲斯的劍刃。

    那個牧首瞪大眼睛看著布蘭多忽然從長袍下抽出利劍來的動作,他本來不過是隨意往這個方向一看而已:那個教眾拔劍的動作怎麼看都是個老手,從他的舉動來看,顯然他也不是為了響應阿肯圖大人的號召。

    這裏有入侵者!

    牧首心中警鐘長鳴,剛想開口,忽然之間大廳中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異教徒在那裏!”

    只聽砰一聲脆響,房奇愕然地看到一個罐子劃過一條拋物線落在自己腳邊,摔了個粉碎。他還沒反應過來這瓦罐是個什麼東西,就看到碎裂的罐子裏蓬地冒出一團白煙來。

    黑暗中一時根本沒有人分得清楚是誰開的口,但瓦罐碎裂的響聲像是崩斷了狂熱的教眾心中最後的一根弦,眾人下意識向那個方向看去。就看到大廳中已經煙霧彌漫,就好像有人丟了一個煙霧彈在人群中央一樣。

    “有異教徒!”

    “我們中有異教徒!”

    狂熱的教眾們立刻發出一陣陣尖叫聲,憤怒地向那個方向擠了過去,像是要將人群中制造混亂的家夥給楸出來,但他們這一動,非但沒能改善局勢。反而讓大廳中更為混亂,人人你推我擠,甚至為了爭奪一個向前的位置,為了能夠更好地在阿肯圖大人面前表現,有人甚至撕打起來,很快撕打便變成了鬥毆,鬥毆進化成了亂鬥,大廳中一片混亂,前後的教徒互相踐踏。一時間慘叫聲連連。

    布蘭多剛拔出劍,便發現現場變成了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禁有些愕然,先前那個小女孩的聲音不像是凰火的聲音,但這裏除了他們之外竟還有誰在意圖制造混亂?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剛好幫了他一個忙,他冷靜下來看了看左右,忽然發現似乎根本沒有人註意到他,他本來就是羊首教徒的打扮。就算拔出了劍,旁邊狂熱的教眾也只以為他是為了響應牧首的號召而已。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先前自己還從對方身上套過不少消息的羊首教徒。只見那人正臉紅脖子粗地揮舞著雙手,想要擠進人群之中。他想了想,立刻抓起德爾菲恩的手向後退去,人群中凰火與柳先生都不慮自保,瑪格達爾稍差一些,但他所在的位置距離修女公主太遠。一時間也顧不過來。

    雖然人群推擠的方向好像正是房奇所在的那個方向,但布蘭多並不太過擔心,畢竟房奇就算再不靠譜,也不只是這普通教眾可以奈何得了的。

    那個羊首教徒的牧首並沒有註意到布蘭多的動作,因為那片突然升起來制造混亂的煙霧剛好阻斷了他與大廳中的視線。他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間竟目瞪口呆,隨即又氣得暴跳如雷道:

    “你們這群蠢貨,人在後面!”

    他跳著腳怒罵出聲,同時一邊指使自己的隨從與護衛去分開人群,但正是這個時候,這個牧首眼角忽然掃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沿著聖殿墻壁的方向飛速的後退,與人群的方向正好相反,向著聖殿的後門而去。

    這牧首心中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也顧不得先前看到的那個好像是異教徒入侵者的家夥,指著那個方向尖叫道:“是她,快去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蓮正跌跌撞撞向大廳後門跑去,聽到這聲尖叫不禁身子一顫,但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兩分。魯特在她兜帽下大聲喊道:“被發現了,快跑!”

    但她才剛爬上講臺,就聽到一聲怒火中燒的怒吼:“該死的異教徒,去死吧!”

    只見那個先前在祭壇上主持儀式的高階教徒雙目盡赤,手中拿著儀式用的祭祀匕首面目扭曲地向著這個方向撲了過來。

    蓮嚇得臉色慘白,她情急之間竟忘了在這講臺上還有個羊首教徒的高階教士,一時間不由得手腳冰冷。可正是這個時候,一道火紅的光芒從她兜帽之中射出,正中那高階教士手中的匕首,只聽‘叮’一聲利響,那匕首從那高階教士手中飛射而出,竟釘在了附近一根柱子上。

    而那高階教士捧住自己的手慘叫一聲,他整只手臂竟都熊熊燃燒起來。

    而這個時候布蘭多剛好回過頭看到這一幕,他感到自己手中的奧德菲斯隱隱跳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過頭,便看到那高階教士變成火炬的一幕。

    “魯特?”

    布蘭多一看到那道劍光,便反應了過來,那顯然正是小妖精魯特的劍光,他曾經在元素壁障之外見識過一次,而白霧也告訴過他,後者的力量其實是投影自聖劍奧德菲斯,因此炎之刃會有所感應也並不奇怪。

    但混亂當中小妖精魯特顯然沒有聽到布蘭多的叫聲,他一劍斬殺那位高階教士,回頭看到蓮還在發呆,不禁生氣起來提醒了一聲:“快別發呆了,趕快離開這個地方,要是又遇上那頭惡魔的分身,我們兩都得死!”

    蓮這才反應過來,來不及感謝與害怕,趕忙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繞開那個在地上哀嚎著滿地打滾的高階教士,向著講臺後面的後門方向跑過去。

    可有時候往往是越是害怕什麼便越會遇上什麼,本來她都已經足夠小心,距離那個高階教士足夠遠,可那羊首教徒忽然之間不知道從那裏生出的力氣,尖叫一聲硬生生暴起用左手拽住了她的腳踝。

    小女孩尖叫一聲,她的力氣怎麼可能與羊首教徒的高階教士媲美,更不用說後者是臨死之前迸發出的力量,她一下子就撲倒在地上,連兜帽中的小妖精都摔了出去。

    魯特措不及防之下在聖殿灰撲撲的木質地板上摔了好幾個跟頭才灰頭土臉地爬起來,他回頭一看,頓時心急如焚,因為他看到那個渾身之火的羊首教徒竟然拽住蓮的小腿死命地將她向後拉,仿佛是要抱住她,兩人同歸於盡。

    這之間也就是一兩秒鐘的事情,就算是他,也來不及出手相救。

    但正是這個時候,大廳中忽然發出一聲怒吼,一道氣浪從大廳中央橫掃而至,氣浪經過講經臺,經過正抓住蓮的那個高階教士,經過小妖精魯特,立刻將三人沖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側的墻壁上。

    原來人群之中的房奇終於被那些不斷湧向他的教徒搞得不厭其煩,再也顧不得隱藏,他將自身實力直接提到最高,洶湧而出的要素之力立刻向四面八方推去;一時間大廳中竟然出現了一波擴張的沖擊波,由內向外爆發開來,這道沖擊波對於布蘭多這些人來說也就比一陣強風稍微猛烈點兒,除了能吹動他們的頭發之外別無影響。

    但對於一般的教眾來說,這道沖擊波便成為了不可匹敵的力量,那些距離中心最近的羊首教徒首先倒黴,他們根本無力抵禦,直接被這道由內而外的力量掃飛了出去,撞在後面的人身上,後面的人又隨之人仰馬翻,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依次倒了下去,羊首教徒一時間竟然來了個中央開花。

    而他這無心的一擊,剛好救了蓮一命。小妖精魯特措不及防之下腦袋磕在講經臺一側的墻壁上,正頭暈目眩,但心中想到蓮還處在危險之中,他顧不得渾身好像散架一樣,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剛想要去尋找那個小女孩的位置。

    卻看到一道人影飛快地從他身邊經過,他瞪大眼睛,看到那道身影忽然之間沖向蓮身邊那個高階教士,一頭撞在對方身上,將那個半邊身子都裹在烈焰中的高階教士一頭撞下了講經臺。

    那高階教士本來就只剩下半條命,又被沖擊波掃得七零八落,此刻再被撞下高臺,腦袋著地,登時便昏迷了過去,在烈焰的包裹之下氣息全無。

    然後魯特才看到那道人影停下來,一把拉起正坐在地上的蓮,他聽到蓮驚喜的聲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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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5 00:1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三幕 混亂(下)

    “姐姐!”蓮驚喜地叫了一聲。那個少女卻仿佛無動於衷,只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沈穩地開口道:“跟我來”

    “姐姐,等一等!”

    蓮喊道,然後連忙跑到小妖精魯特身邊,小心翼翼地將魯特拿起來重新放在自己的兜帽中。

    “謝謝你,妖精先生!謝謝你,我找到姐姐了!”她一個勁地連聲說道,眼中竟然淚花盈盈。

    魯特本來只是出於妖精愛管閑事的本能在幫助這位小姑娘,再說他是火妖精一族的王子,天生驕傲而富有正義感,但此刻面對小女孩的感謝,心中卻有些暖暖的,覺得自己這一趟來主物質世界或許並沒有白來。

    那個少女卻並不打算給兩人太多感慨的時間,她看著自己的妹妹捧起小妖精,便走過來拉起她便向講經臺後面的後門走去事實上那也是她剛才出現的地方。

    只是兩姐妹才剛打算離開,忽然之間大廳另一端便響起了兩聲怒吼:

    “給我站住!”

    “站住!”

    蓮微微一楞,回過頭便看到房奇正滿面怒容地看著這個方向,不過同樣看向這個方向的還有那個羊首教徒的牧首,兩人幾乎是同時發聲,然後楞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你是誰?”

    那牧首立刻留意到房奇手中的玉瓏聖劍,扯著公鴨嗓子尖叫道。

    房奇卻不理會他,先前正是那個小姑娘吧瓦罐丟到他身邊,還暴露了他的位置。結果導致他差點被那些羊首教徒給淹沒,蓮的小動作或許能騙得過其他人,但卻騙不過作為當事人的他。

    事實上先前在人群中制造混亂的正是蓮,那個簡易的煙霧彈也是由小妖精魯特負責收集材料。由小女孩親手所制作的。而她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看到了那個牧首手中的那件灰色的鬥篷。

    那是她姐姐的鬥篷。

    在看到那件鬥篷的一瞬間,蓮就以為自己暴露了,她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幾乎立刻就用上了先前早已準備好的後路。她將那個煙霧彈丟到房奇旁邊,當然是希望借助那個真正的‘異教徒’來脫身。

    現在看起來效果比她想象中還要好。非但如願制造了混亂,房奇還在無意當中救了她一命。

    不過只是有點好過頭了,她也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禍水東引的目標,竟然是個高手。

    事實上直到姐姐出現,她才意識到,或許自己先前是想錯了。那個牧首拿著姐姐的鬥篷來到這裏,要抓的並不是她,而是她姐姐。

    不過結果都差不多,能與姐姐再見一面。哪怕是兩人一起死在這裏,她心中也心甘情願了。

    蓮腦子裏一時間閃過這些雜亂的念頭,加上停下來看了房奇一眼,腳步竟慢了下來。那個救下她的少女仿佛察覺了這一點,皺了皺眉頭,對於房奇在後面的怒吼充耳不聞,她拽了拽自己妹妹的手,示意她趕緊跟自己走。別停留。

    但房奇如何肯放她們走,他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就算不是布蘭多的對手,可在布蘭多面前也不願意低一頭。更不用說無意當中竟然被個小姑娘給當槍耍了一回,如果這個臉就這麼丟在這裏了,他只怕自己會氣死,一時間連布蘭多等人在旁都來不及顧忌,拔劍就要向蓮出手。

    但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看到聖殿講經臺一邊的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外面湧進來了好幾個鐵皮罐頭,這幾個黑騎士裝扮的家夥一進門就把守住出口,然後分開成兩列,讓一個羊首教徒從外面走了進來。

    從後門進入的羊首教徒穿著與前門的牧首差不多。他一進入大廳中,目光立刻落在了那個救走蓮的少女身上,冷笑道:

    “怎麼不跑了?”

    那個抓住蓮的手的少女停下了腳步,她緊緊地握住自己妹妹手,身子緊繃,緊盯著從門外進入的這幾個不速之客,就好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小獸,隨時準備拼命。

    “我的同伴,”這時候在正門的羊首教徒的牧首終於喊了起來:“快抓住他們,這些人都是該死的異教徒,除了她們之外大廳中還有幾個,別放他們跑了!”

    後進入的牧首這才註意到大廳內的情況,他面色陰沈地點了點頭:“他們跑不了,我的同伴,德努克大人已經讓人將外面圍起來了,這個該死的小**,等我從她口中審問出想要的東西,我一定要活剝了她!”

    他回過頭,神色陰冷地從蓮與她姐姐身上掃過,嚇得小姑娘一個哆嗦,而她姐姐則顯得鎮定得多,但同樣咬緊了牙關。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羊首教徒的長袍,將面容隱藏在兜帽之下,此刻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可以想象,她的臉色同樣蒼白得可怕。

    她知道面前這人沒有說謊,事實上她這一路上早就驚動了哈德蘭的城衛軍,她是逃過了那些人的追捕一路上潛逃到這座聖殿中來的,果然在這裏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卻沒想到被這些人堵了個正著。

    不過即便面臨絕境,這個小姑娘也沒有露出任何懼怕的神色來,她反而放開自己妹妹的手,擋在自己妹妹跟前,從長袍下拔出一把短劍來,雙手握在手中,堅定對著那些比她高了不止有半人高的騎士們。

    “咦?”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人群中的瑪格達爾公主不由得輕咦了一聲,她看向不遠處的布蘭多,小聲道:“布蘭多先生?”

    布蘭多點了點頭,他其實在那個小小的身影出現的一瞬間,就認出了對方來。沒想到那個小姑娘竟然走得一點也不比他們慢,看樣子不過是前後腳便倒了哈德蘭,他看了看對方保護在身後的那個小姑娘,意識到那可能就是對方一直在尋找的妹妹,果然是落在了羊首教徒手中。

    不過讓他有些奇怪的是,魯特怎麼會和她們在一起。

    但這些都是旁枝末節,他當然不可能讓這些羊首教徒帶走這對姐妹,他讓德爾菲恩站到一邊,便準備出手。

    但正是這時候,眾人卻聽那個站在小女孩身前的羊首教徒牧首嗤笑一聲,他好像對於小女孩手中的短劍根本不屑一顧,開口道:“說吧,那頭龍去什麼地方了?”

    但小女孩只是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不識好歹的小**。”那牧首面色立刻猙獰起來:“先抓走她們,把這兩個小**分開關押起來,尤其是這個,”他指了指姐姐道:“德努克大人要親自審問她。”

    黑騎士立刻動了起來,向著兩姐妹圍了過去,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踏出一步,忽然之間一道青光便飛射而至,從他們面前切了過去。

    哢嚓一聲裂響,一條長達十幾米的裂口生生出現在那個牧首與一眾騎士的面前,就像是一條筆直的分界線,將他們攔了下來。

    房奇手中提著玉瓏聖劍,輕描淡寫地指著這些人道:“要和她們算賬的人是我,至於其他的什麼東西,給我滾一邊去。”

    那牧首面色大變,怒視著房奇道:“你不是教眾,你是誰?”

    房奇斜了這家夥一眼道:“我是誰,關你屁事?”

    “口出狂言,”牧首怒吼一聲:“她們是同夥,抓住他!”

    幾名黑騎士馬上轉換了目標,轉身向著大廳中央的房奇撲了過來,顯然房奇先前的那一擊所蘊含的要素之上的力量,讓這些人也感到了威脅。

    不過房奇對於這些家夥根本就是不屑一顧,他畢竟還是鬼車一族的天才,縱使比不上布蘭多這種開外掛的,但在一般人面前,卻仍舊是天之驕子。面對撲上來的黑騎士,他似乎連出劍的心情都欠奉,直接擡手一推,一道湛青色的無形之力便已經橫推了出去。

    那些黑騎士面對這一擊不敢大意,立刻擺出戰鬥姿勢凝神應對,但在青光及體時,他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抵禦,直接被光墻推飛了出去,像是麻袋一樣接二連三地撞在另一側的墻壁上,互相堆疊在一起,一時間竟然爬不起來。

    “真理之側!”那牧首驚叫一聲,下意識就想要逃跑,開什麼玩笑,哈德蘭城內最強的克努德大人也不過才真理之側的水準,怎麼在這裏會有這麼個怪物。

    他想也不想,也顧不及自己帶進來的隨從,轉身便向後門跑去,但房奇似乎卻不願意放過這家夥,他向前一步,剛想出劍,可正是這個時候,他的劍卻向另一個方向一偏,竟向著那兩個小女孩所在的方向刺了出去。

    “不要!”

    瑪格達爾嚇得尖叫一聲。

    但布蘭多卻皺起了眉頭,他身邊凰火與柳先生也露出了同樣的神色,“這是……”凰火小聲說道:“威壓?”

    “恐懼光環。”布蘭多回答了一句:“惡魔領主的種族天賦。”

    他話音剛落,便只見房奇的劍已經停在了半空中,這位鬼車一族的天才皺起了眉頭,沖著前方的空氣低吼一聲:“誰在那裏?”

    大廳中的空氣一陣扭動,竟浮現出一頭惡魔的身形,赤紅的皮膚,近兩人高,頭上生著兩對彎彎的犄角,上半身是人身,不過覆蓋著鱗片,下半身是羊蹄,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這頭惡魔甫一出現,在場的羊首教徒便紛紛跪了下去,激動地尖叫道:“我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主人,我願意全心全意侍奉您,獻出我的靈魂!”

    不過事實上就算這些人不開口,布蘭多也猜到了,阿肯圖的分身,到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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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6 00:22: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四幕 一劍分海(上)

    阿肯圖的分身甫一降臨到這大廳之中,空間便震動起來,支撐大廳的石柱竟吱吱嘎嘎搖晃不已,砂石紛紛而下,仿佛這小小的空間隨時會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壓而坍塌。

    這威壓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讓那些本就狂熱的信徒更加五體投地,口中高聲稱頌燃燒的黃昏,煉獄的主宰,惡魔之王的威名。而在阿肯圖面前,房奇首當其沖,手握長劍的他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淋淋,雙眼中更是一片漆黑,仿佛暴風驟雨之中的一葉孤舟,隨時會屈服於無邊無際的恐懼之下。

    但他這副表現卻遠遠無法令阿肯圖滿意,這位煉獄之主大約是沒想到竟有人能在自己的威壓之下站得住,它咆哮一聲道:“凡人,跪下!”

    房奇身上猶如擔負了無法承受的重量,雖然他咬緊牙關,但身形一矮,膝蓋竟慢慢彎了下去。

    這位鬼車一脈的天才豈能甘心,他怒吼一聲,用手中的玉瓏聖劍插向地面,劍刃吱吱咯咯作響,竟一寸寸深入聖堂地板之下。

    眼見房奇就要屈辱地雙膝及地,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仿佛絲毫不受惡魔威勢影響的、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燃燒的黃昏,煉獄之主阿肯圖,偉大的惡魔之王,看起來數千年的監禁生活還沒能讓你汲取夠教訓?”

    聽到這聲音,在場至少有三人身形一震。

    首先是魯特,小妖精仿佛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趕忙掀開蓮的兜帽,探出小腦袋來左右巡視。

    然後是蓮的姐姐,小女孩聽到這個聲音,身子微微一頓。

    最後自然是惡魔之王阿肯圖。

    空間中的壓力倏然一收。

    “是誰?”惡魔之王怒吼一聲,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聲音竟震得空間都戰栗起來。

    幾千年之前在入侵地面的戰爭中被敏爾人所擊敗,隨後又被布加人囚禁了數個時代是它一生中最大的汙點,至今仍舊未能洗清。更不用說秘銀會的牢籠,到現在還囚禁著它的本體。讓它無法脫困而出。

    可以預見的是,就算它借助黃昏的回歸成功逃脫囚禁回到焦熱煉獄,但也絕不會再像幾千年之前那麼風光,什麼煉獄之主。惡魔之王的名頭,早就像是風中的砂礫,在譏諷中消失殆盡。

    這個汙點是它最大的痛楚,此刻竟然有人敢在它傷口上灑鹽,連這句話之前那一串尊諱。在它聽來也是如此的刺耳。

    它擡起頭向前看去,但見這狹小逼仄的空間中,仍有六人能夠站立。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那個渺小卑微的人類,剛才本來差一點就要在它的惡魔威勢之下屈服,不過這會兒它的威勢一收,那人已經緩過氣來,手持青玉色的長劍,氣喘籲籲地看著它,眼中盡是忌憚與忿恨之色。

    而另一個看起來是個女人,單手扶著柱子。皺著眉頭一臉難受之色。當阿肯圖看到這個女人時,心中微微一驚,隱隱感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但一時之間卻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對方,畢竟它被關押了數千年,腦子裏的記憶早就是一片混亂了。

    再後面是一老一少兩個人,它認出那是兩個東方人種,這些人從亞拉圖而來,他們的故土在第一次戰爭中被黃昏徹底毀滅,遺族散落各地。他們的祖先雖然強悍,但眼下這些人卻不放在阿肯圖的眼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惡魔是不死不滅的種族,因為它們是黃昏的爪牙。當它們本體隕落之後,它們的意誌會在混沌之中重生,性格、喜好與習慣都會被湮滅,但傳承與記憶卻一脈相承。

    作為惡魔之王,阿肯圖記憶中有相當多的辛秘,雖然並不完整。卻能讓它想起好多個時代之前的一些事情。

    它噴火的目光落在最後兩個人身上,其中一人仍舊是個人類女性,讓它有些奇怪的是,那個女人身上竟然有自己同類的氣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對方才能無視自己的威勢。

    當然阿肯圖並不明白,它所看到的人正是德爾菲恩,宰相千金小姐曾經沐浴過受汙染的生命之泉,她身上沾染著惡魔們主子的氣息,豈能受區區一個惡魔之王的威勢所影響。

    當然德爾菲恩並不自知,她沒有親身經歷過上位惡魔的威壓,一時間還有些疑惑於在場其他人苦苦支持的表現。

    阿肯圖目光最後掃向的人,自然是布蘭多。

    布蘭多左手按在聖劍奧德菲斯的劍柄之上,劍尖駐地,當惡魔之王的目光掃向他時,他好整以暇地用右手揭開兜帽,露出一張相當年輕的面孔來。

    “布蘭多先生!”

    小妖精一下就跳了起來,它從蓮肩頭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來到地板上,沖著布蘭多連連揮手道:“布蘭多先生,是我,我是魯特,我在這裏!”

    布蘭多自然早就看到了他,沖他點了點頭,雖然心裏面還有點兒奇怪為什麼小妖精會在這個地方。

    至於那兩姐妹,姐姐顯然已經認出了他了,不過她重新握上了自己妹妹的手,並沒有開口。

    布蘭多的註意力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然後才重新回到了惡魔之王阿肯圖身上。

    “在你受死之前,我只有一個問題,”布蘭多一字一頓地開口道,聲音仿佛倏然之間冷了下來:“你手上的耳環,從—何—而—來?”

    布蘭多問出這個問題時,擡起頭來明亮的目光直刺向阿肯圖的雙眼,這位煉獄之主只感到自己周身一冷,仿佛被兩柄利劍所鎖定,讓它心下一驚,下意識竟產生了退讓的心理。

    但它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堂堂惡魔之王怎麼能夠在一個凡人面前退縮,甩了甩腦袋,舉起爪子中那條耳環冷酷地笑道:“你是說這個?看起來你也認識那條母龍,正好,我送你們一起去見你們的神。”

    “你殺了她?”

    “那又如何?”惡魔之王冷笑道,仿佛十分享受對手的憤怒,從凡人的絕望、仇恨與狂怒之中汲取養分,這本就是惡魔的本能:“那頭該死的母龍本就是給偉大的我準備的祭品,不得不說這一次我的手下還幹得不錯,我很享受切開她的喉嚨,聽她哀嚎與鮮血淙淙流淌的聲音,金色的血液,無疑是最好的禮物——”

    阿肯圖得意洋洋地享受著面前這個人類心中的憤怒,讓它感到十分驚訝的是,這個人類的心靈與意誌十分堅韌,從對方的憤怒之情中說傳遞來的力量,也比一般的人類強大千百倍。

    這種力量的增幅幾乎讓它舒服得快要**出來,天哪,沒想到才幾千年沒有蘇醒過來,人類世界便有了意誌與靈魂之力如此強大的存在,但靈魂之力越是強大,這些人墮落時所產生的負面情緒便越是驚人。

    若是能夠引得此人墮落,焦熱地獄中從此便會多出一位惡魔之王來,而它,煉獄之主阿肯圖,也將重新回到惡魔世界的巔峰。

    阿肯圖心中驚喜無比,沒料到自己才重返世間便遇到這麼一份大禮,它愈發驚喜地看著布蘭多,一邊繼續用語言引誘這個家夥上當。

    “布蘭多先生,那個惡魔它——”玲忽然尖叫一聲,但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惡魔之王一揮手掃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墻上,哇地吐了一口血出來,小小的腦袋一歪,微微擡起沈重的眼皮有些失神地看了看眾人、再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一眼,隨即軟綿綿地躺了下去。

    “閉嘴,該死的小**!”阿肯圖冷哼一聲。

    “姐姐!”

    蓮聲嘶力竭地尖叫了一聲,發了瘋似地跑過去撲在自己姐姐滿身是血的小小身軀上,哇一聲哭了出來。

    “你這個該死的——”小妖精魯特沒料到惡魔會突然出手,氣得毛發直豎,它拔出劍就準備對阿肯圖出手,但才剛一動身,便感到自己的身子被禁錮在了半空。

    “布、布蘭多先生……”

    阿肯圖對這一幕毫無所覺,它還洋洋得意地冷笑道:“我知道,你認識這個小姑娘,可惜凡人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卑微了,你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那條可憐的母龍——”

    它的話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布蘭多舉起了手中的劍。

    那劍尖閃耀,阿肯圖仿佛看到了一幕奇景,時間流逝,萬物正在以一種詭異的軌跡重新回到它的原位上,小妖精魯特掙紮著‘飛’回了蓮的肩膀上,正在哭泣的小姑娘也發現自己站回了原位,而自己的姐姐正握著自己的手,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胸前的傷口——可那裏除了血跡斑斑之外,那裏還有半點傷痕?

    凰火、德爾菲恩、柳先生都震撼地看著這一幕,因果倒置,時間流逝……這,這是什麼樣的法則?

    只有片刻的恍惚,惡魔之王阿肯圖便聽到空氣中傳來咯咯的聲音,它擡起頭,發現這禮拜堂中浮動的空氣竟然生生凝固起來,形成一片白霧,然後化作冰粒沙沙落下,一片白霜正沿著大廳中的柱子向上攀緣,大廳中低窪處有積水的地方頃刻便結了冰,冰面吱吱作響,然後發出碎裂開來的聲音。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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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6 00:23: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五幕 一劍分海(下)

    一眾羊首教徒活像見了鬼一樣看著站在大廳中的布蘭多,縱使是他們所崇拜的主人還在講經臺之上,這些人也忍不住心下深處恐懼之意,忙不疊地從布蘭多身邊退開。

    布蘭多身上彌漫開來的寒意是如此的濃郁,以至於連離他稍近一些的德爾菲恩都感到有些受不了,臉色蒼白牙齒打戰起來。

    凰火有些驚奇地看著她的老師,她還是頭一次看到布蘭多這個樣子,哪怕是在芬霍托斯與黃昏一戰時,她的老師也沒表現出如此的威勢。

    這是法則之力。

    毫無疑問。

    但這法則之力並不是寒冷或者任何與冰有關的字節,連房奇都忍不住回過頭看著這個一路上‘抓’著自己來這個地方的家夥,他因為阿肯圖的緣故至今仍舊有些虛弱,這虛弱在布蘭多張開的領域之下更是愈發明顯,他心中甚至有一種錯覺,眼前這個男人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讓自己凍結成冰,然後化為飛灰。

    “禁錮空間、物質與元素的基本熱運動……這是空間要素……時間、空間還有因果……這是……”

    阿肯圖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它赤紅著雙眼瞪著布蘭多,咬牙切齒地咆哮道:“聖賢……該死的聖賢之力,很好,你讓我回憶起了那個該死的敏爾人,我會讓你好好品嘗一下來自於地獄的憤怒!”

    它尖叫一聲,剛剛舉起爪子,但正是這個時候,空間仿佛發生了奇異的錯位,惡魔之王阿肯圖腦袋一偏,一條血線便出現在了它的肩膀與身軀的連接之處。

    那血線繼續向後延伸,在空間中帶起一條波紋,從狹小的空間中橫掃而過,所過之處長椅只見一排排地從中斷裂;哢嚓一聲輕響,波紋掃過禮拜堂北面的墻壁。墻壁之上立刻出現了一條筆直傾斜的黑線,那黑線由上至下,將整座聖殿一分為二。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定住了。

    惡魔之王臉上還保持著驚駭的神色,它尖叫一聲:“不——!”

    在漫天的血霧之中。包括在場的所有羊首教徒在內,所有人都看到阿肯圖的右臂忽然以一種不應當出現的姿勢扭曲了一圈,然後從肩膀上脫落下來,斷口處還帶著絲絲血絲,打著旋兒。飛舞著撞向不遠處的一根石柱。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尤其是阿肯圖的信徒們,仿佛看到了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但這只是開始,而非結束。

    當阿肯圖的右臂撞在那跟石柱上,又彈回去落在地上,滾動了兩圈時。忽然之間,一陣撲簌簌的聲音從大廳上方傳來,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眾人擡起頭,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大廳忽然沿著北墻之上那條斜線交錯開來。一側的地面轟隆隆向下沈降,頃刻之間將聖殿拉低了數十公分。

    墻面交錯開裂之後,露出外面的情形,只見一條裂口沿著大廳沈降的方向向前延伸,外面聚集的羊首教徒早已血流成河,一條筆直的直線仿佛將哈德蘭一分為二,以這座聖殿為起點,將這座港口從中央分開。

    裂口一直延伸到港口外的海灣之中,眾人在那海面上看到了一幕令自己終生難忘的奇景。

    只見遠處海面上出現了一條肉眼可見的白線,白線一直延伸向深海。它左右分開,在海面上形成了一條深谷與兩道彼此平行的瀑布。

    一劍分海——

    凰火忍不住掩住了嘴巴。

    平移山川大地,墜落星辰日月,傾覆海洋與江河的偉力。凡世之力的終點。

    傳說中的聖賢領域,它已經有上千年沒有出現在這片大地之上,當黃金與白銀的族裔歸隱於世之後,凡人的世界中,便再也沒有了類似的傳奇。

    而今天。

    蒼之詩中所描述的最為壯美的篇章,凡人的聖賢們。又回來了。

    房奇好像中了魔術一樣,石化在了原地,他原本以為自己與布蘭多之間的差距至少還是可以追趕的。哪怕是在芬霍托斯的戰場之上,布蘭多以一人之力對抗黃昏的整個軍團,他都並不認為有朝一日自己無法擁有那樣的力量。

    但這一刻,面對著分海的一劍,一切語言都失去了說服能力,他知道,這已經並非凡世之力。

    這是神之威能。

    聖賢,凡世之神。

    布蘭多一人一劍,指著不遠處的阿肯圖,臉上沒有半分表情——阿肯圖爪子中的耳環,正是芙羅法的耳環,他曾經親手將那耳環交還給對方,絕不至於認錯。

    雖然與對方並沒有什麼交集,但那個沈默寡言的少女,阿洛茲的同伴,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惡魔之王正保持著張大嘴巴怒吼的動作,但它一手捂住自己的傷口,眼中與心中已盡是驚懼,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逃!

    凡世之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可怕了?在它的那個時代,這些人還是敏爾人的奴仆,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這幾千年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敏爾人呢?布加人呢?銀精靈呢?

    而它之前見過的那些信徒們,那些凡人不應當是亡靈們的奴仆嗎?連那些骨頭架子本身都是如此羸弱的種族,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它心中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因為沒有經歷過聖者之戰的時代,因此也無法理解凡人聖賢是個什麼概念,事實上若它早五百年蘇醒過來,那個世界或許還更加符合它認知一些。

    但此刻,戰於亂的時代已經降臨,凡人的聖賢們,又回到了這片土地上。

    阿肯圖轉身就向後逃去,它是惡魔之王的分身,若是本體在此,或許還能和布蘭多一戰,但分身的實力太過弱小,一個照面它便明白自己與對方的力量差距。不過分身也有分身的好處,至少分身擅長逃跑,只要逃出這聖殿之內,它便可以發動惡魔們的天賦傳送術。

    它的力量經過幾千年的封印早就已經衰微,這具分身絕不能輕易葬送在這裏。

    但阿肯圖才剛剛踏出一步,身子就僵住了。

    “時……時間……”

    萬物皆在它面前倒流,之前的那一幕奇景又一次出現了,它看到坍塌的大廳竟然正在復原,散落一地的磚石正在重新飛上天空,填補回它們原本碎裂的位置。

    斷裂的椅子重新連接在一起,而它才剛剛踏出的兩步,又再一次回到了原點。

    阿肯圖驚駭欲絕地回過頭,只看到一劍寒芒,從它脖子上橫掃而過。

    在大廳中所有羊首教徒呆若木雞的眼神當中,惡魔之王分身的頭顱高高飛起,然後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在一根石柱上,停了下來。

    那頭顱之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還不敢置信。

    然後眾人才聽到一聲悶響,只見阿肯圖失去了頭顱的軀體重重地跪了下去,然後轟然倒地。

    大廳中一時竟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一聲憤怒的咆哮:

    “該死的人類,你死定了,我會報仇的——!”

    但那聲音很快便小了下去,變得微弱而不可聞。

    布蘭多默默地看了聖殿中裂開的祭壇一眼,這才回劍回鞘。一直站在自己妹妹身邊的玲仿佛這才找到機會開口,她聲音有些澀然地說道:“布蘭多先生,那個惡魔它在騙你,阿洛茲小姐她沒有死……”

    “什麼?”布蘭多吃了一驚,身上積累的氣勢瞬間消散開來。他楞了一下才問道:“等等,阿洛茲,為什麼是她?不是芙羅法麼?”

    玲卻沒有再答話,仿佛她之前說出那句話便已經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在她身邊那個小女孩仿佛還有些恍若在夢中,她看了看自己姐姐胸前的血跡,再看了看布蘭多,一副驚疑不定的神色。

    這時候在聖殿另一側的那個那羊首教徒的牧首留意到似乎沒有人在註意這邊,抓起手中的鬥篷忽然偷偷摸摸便向聖殿外退了出去,但他還沒來得及走出兩步,便被凰火從後面追上一劍鞘絆倒在地。

    “那是我姐姐的鬥篷!”那個女孩終於小聲喊了出來。

    凰火對她點了點頭,但卻看向布蘭多,小聲詢問道:“老師,您已經突破聖賢領域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集中在布蘭多身上。

    布蘭多默默點了點頭,其實在穿越傳送門時,仿佛是從空間法則中得到了某種感悟,他就隱隱感覺到了自己已經觸摸到了從極之平原到聖賢領域的最後那一道門。

    而在剛才與阿肯圖動手時,因為心中的憤怒讓他終於抓住了那一線感悟,明白了空間與時間甚至是萬物因果的終極關系,瑪莎的法則仿佛在一瞬間與他取得了聯系,讓他終於看到了前一世與這一世都從未見過的那片景色。

    那便是深淵湖畔這個世界的真諦,存在性的力量。

    存在性的力量,果然才是真正通往聖賢領域的橋梁,而任何用戰爭石板模擬出的聖賢法則,都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這也正是為什麼,玩家從未走到過這個高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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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9 23:3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六幕 聖賢領域(上)

    一直以來,一直以來布蘭多都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在聖者的時代之後,凡人便再也無法踏破極之平原的巔峰,進入聖賢的領域?

    或許是千年以來魔力之海的日益平息,也或許是因為法則的變遷,令凡人無法再踏上這條登神之路。

    那麼。

    何為聖賢?

    這是一道階梯,它在真理的大門之後,通往眾神的國度。而唯有成為聖賢,才擁有追尋存在性之力的資格。

    前一世,玩家們利用戰爭石板跳過了這必經的一步,雖然亦能完善軀體,擁有了如同半神一般的力量。但法則,終究是殘缺的,所有人都明白,這乃是一條死路,踏上它的人,無法再觸摸到那至高的王座——

    存在性,的力量。

    然而。

    聖賢的領域,與存在性又有何關系?那殘缺的一步,究竟意味著什麼?

    在元素疆界一行之後,布蘭多心中隱隱有了一個想法。

    他打開自己的屬性面板,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要素一欄,描繪著這樣的文字:

    ‘必中、流逝、間隙、靜止、穩固、掌控——’

    這,正是時間與空間在這個世界的表現之一。

    然而,它們卻遠非全部。

    時間與空間,這個世界的基本屬性之一,萬事與萬物存在與演化的基礎秩序與度量方式。

    這是無限接近於存在性之力的力量。它們的威能,豈能如此簡單?

    布蘭多不禁回憶起,在自己的要素誕生之初,它的表現更為簡單,在那一欄的描述與能力上。其實只有兩條而已:

    ‘穩定,靜止——’

    是的,要素是可以成長的。

    或許終有一日,它們會從一個狹隘的定義,成長為一個完善的整體。從回溯性、靜止性、流逝性、穩固性、坐標與度量的片段,成長為囊括一切要素的兩個字:

    時空。

    由此,這樣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之中誕生了。那猶如一個星系誕生的過程。仿佛呼吸之間,一個宇宙生滅了。

    靈感來自於一個遙遠的時代。

    在蒼之史詩所描述的傳說之中,在眾神尚未沈睡的時代,名為Tiamat的法則,由一萬七千名神祇維護著,構成了這個被稱之為‘沃恩德’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之中,不同的神。在瑪莎之下,司職著不同的法則與秩序。

    不同的法則與秩序,彼此交織,形成了凡世所見的一切——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四季更替,晝夜醒轉,流動的風與雲,灼熱的火與光,以及元素、生命與文明。

    在這個法則之網的最下層。七千名次級神管理著神國與凡世,其中的佼佼者,諸如陶藝之神卡里達斯掌管著歡愉與藝術的法則,此外還有掌管著北風、寒冬與子夜的冬之女神。

    卡里達斯的受從者,智慧之神拉同時也是太陽神珀金,掌管著智慧與力量的領域;而冬之女神的庇護者,則是萬世之君薩拉門圖斯。風之君主,風元素的主宰,四大主精靈之一。

    再往上,智慧神系的主神,乃是智慧之龍水晶,邏輯與魔力皆是它的領域。而它的老對手,蒼藍之龍災禍則掌管著世界的厄運,元素與毀滅是它的國度,它是所有元素神系的主神。

    七大主神之中,戰爭之龍提亞馬特,狂怒之龍阿爾弗斯,風暴之龍達拉斯泰爾,永恒之龍翡翠,生命之龍熾烈。眾龍掌握著世界的七大領域,因此才被稱之為世界之龍。

    邏輯與魔力,元素與毀滅,能量與秩序,命運與熵,時間與空間,永恒與寂滅,創造與生命,構成了世界的一切。

    而在它們之上。

    則是存在性的力量。

    是瑪莎的王冠——

    在這個金字塔一般穩固的結構之中,眾神所掌握的領域與法則從下往上,從低階往高階,從瑣碎往複雜的構成方式,清晰可見。

    從藝術與文化到智慧,從智慧到思考的領域,再從凡人的終極之智上升到整個世界的邏輯性與秩序性。

    自此,從陶藝之神卡里達斯的領域,來到了世界之龍,水晶的國度。

    他記起在羅薩林的那一夜,那個走私者營地溫暖的篝火光芒之中,從炭火中偶爾爆出的火星,伴隨著劈啪的聲音,隨著熱空氣飛舞上升至樹梢。

    那火星與微弱的光芒,卻代表著這個世界的基石之一——元素與能量,而它們分別代表著鍛爐之神李修斯、火元素主瑪門薩特與萬世萬物的毀滅者、蒼藍之龍災禍的領域與國度。

    於是——

    一扇大門在布蘭多心中打開了,在門後,已是另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仿佛有一個滾滾如雷霆一般的聲音在布蘭多心中反複回響著:

    歡迎來到,存在性的國度!

    要素,乃是法則的基石。

    而凡人們所掌握的要素之力,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是眾神掌握的法則與領域的一個縮影。

    或許,這兩者之間本來就是一體的。

    從陶藝之神卡里達斯的領域,可以最終追溯到凡世之智的終點,智慧之龍水晶的國度;從鍛爐之神李修斯鐵砧之上飛濺出的火星,最終會回落到奔騰著火焰的河流之底,來到蒼藍之龍災禍的疆域之上。

    那麼從凡人所掌握的微弱片面的要素之中,或許同樣有一條通往存在性的道路。

    而踏上這條道路的方法,就是不斷嘗試,不斷完善自身的要素之力,它將最終打開通向聖賢領域的大門。

    但這之間。還差最後一把鑰匙。

    布蘭多曾一度在這大門之前徘徊,從羅薩林一行以來,再到芬霍托斯的戰場之上,他不斷嘗試,但遭遇了一次次失敗。

    直到白.提亞馬斯在對抗晶簇的一戰之中為他打開了戰爭之龍的權限。

    在那一戰中。他終於明白了一切。

    他的時間與空間的要素,具有唯一性嗎?

    顯然,並不具有。

    在一千年之前,敏爾人的傳奇強者,元素的暴君,元素大帝圖門也同樣具有這樣傳奇的要素。

    在夏爾轉職銀袍法師之前,也同樣掌握著時間要素的諸多片斷。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最上級火之要素?

    克魯茲人的天才。凡人的聖賢,炎之吉爾特或許是凡人在火之要素上的最高巔峰,但在這位傳奇之後,炎之聖殿、炎眷騎士、克魯茲人的上層貴族中,掌握著最上級火要素是人比比皆是。

    在聖奧索爾與法恩贊,亦是類似;更不用說在布羅曼陀黑玫瑰所庇護下的土地上,亡靈們那聲名赫赫的靈魂要素。

    但在眾神的領域之中。相同的法則有,也只會有一個。

    也就是說。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位陶藝之神卡里達斯,只有一位鍛爐之神李修斯特,只有一位智慧之神拉,只有一位火元素主精靈王瑪門薩特。

    只有一頭龍可以被稱之為水晶,也只有一頭龍可以被稱之為災禍或者是提亞馬特。

    所以,這個世界上,將只有七頭世界之龍。

    也將只有一種存在性的力量。

    一頂屬於瑪莎的至高王冠。

    那麼要素與法則之間,差距究竟在哪里?而那把打開聖賢之國的鑰匙。又究竟遺失在何地?

    當布蘭多通過白賦予他的權限,終於看到了那個唯一的答案,那仿佛黑暗之中的燈火,又像是遙遠的星辰,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閃爍著僅有的光芒。

    是的。

    那就是權柄。

    正如白銀女王所告訴他的那個關於眾神的秘密——眾神的權柄,真理議會的權柄。神民的權柄,旅法師的權柄。

    為什麼眾神離世之後,大地之上還能夠擁有信仰,四位賢者留下的教義,為什麼還能給予他們的信徒們以力量?

    四大聖殿的聖法術又是由何而來?

    為什麼俄溫洛絲會被稱之為最接近龍神之龍?為什麼在她存在於現世的時代,代表她的星辰就已經閃爍於天空之上?

    因為權柄已在他們手中。

    聖賢即神。

    在聖者之戰後的一千年之中,甚至在凡人的時代到來的那一刻,凡人通往神之國度的道路,就被永遠的封閉了。

    大地之上,只有那些血脈之中仍舊保留著至高的權柄的種族——比如管理者,比如旅法師,比如真理議會的成員,比如大地軍團的上層,比如黑暗之龍,比如眾神的戰士們,黃金的一代,比如光輝的學者們,白銀的一代。

    才有打開那扇門,成為凡世之聖的機會。

    直到聖者之戰,一千年之前的那次魔法潮汐,世界秩序的變動,四位煩人的賢者因此應運而生,開啟了一個轟轟烈烈的時代。

    那一次,顛覆了最後一個黃金之民的時代,開啟了凡人的文明在大地之上繁衍的時代。

    而直到一千年之後,大魔潮再一次來臨,這一次,Tiamat的法則徹底改變,封閉了整整一個時代的聖賢之國,在眾神離世、真理議會四分五裂之後,終於向凡世之人打開了大門。

    而這一次,它將帶來什麼。

    布蘭多不知道,或許也沒人會知道。

    他平舉起聖劍奧德菲斯,細細感受著身體中流淌的力量,那已是與要素之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它與這個世界連為一體,彼此交織,仿佛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感受到這大廳之中分分秒秒流逝的時間。

    大廳,石柱,祭壇,空間的結構亦在他眼中分毫畢現,他只需要一個意念,就可以徹底改變它。

    那便是法則。

    雖然還並不完善,但也已遠超凡俗。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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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9 23:33: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七幕 聖賢領域(下)

    想到這里,布蘭多再一次打開面板,要素一欄已經徹底改變,在那里此刻懸浮著一個正六面體,猶如銀色的魔方一般,在緩慢地旋轉著。

    下面的文字,作出了如下的註釋:

    【法則之種】空間、時間。

    【次級領域】衰老、鐘表與指針、旅行、結界。

    原本的空間掌控被移動到旅行領域之下,並且多了遠距離定向傳送能力,這個能力要求施展者在傳送之前曾經到過、或者看到過傳送地,距離在同位面之內,不可跨越位面,無法穿越法則禁區。施展時需要消耗大量的秩序點,以布蘭多現在的力量層次來說,一天也就只能施展一次而已。

    而時間的流逝則被歸屬到衰老領域之中,回溯則被歸屬到鐘表與指針的領域之中,與此同時,布蘭多還可以操縱所有與時間、鐘表與指針有關的魔法與咒術,免疫相關法術,並且使自身的類似法術威力加倍。

    而原本的穩固與必中則劃分到結界領域之中,並且穩固屬性現在不僅僅對武器與裝備發揮效果,同時也提高自身一切防禦相關能力百分之一百的效果,而且在施展有關防護描述的法術時,效果同樣提升一倍。

    同時,結界領域之下還多了一個禁錮的屬性,可以在某一時間段內鎖定某一區域內的一切事物的演化屬性,讓一切與運動、移動相關的描述完全靜止。這個能力毫無疑問演化至原本的靜止性,但是顯然比之前要強得多,畢竟依靠這個能力,最基本可以讓一個區域內的所有事物停滯下來——不止是生物,也可以是法術。咒語,能量與元素。

    甚至可以直接用來殺死對手,只要凍結對方的細胞活性,停滯心跳或者是血液流動,就能用來殺死活物。而只要靜止分子運動,就能讓大部分物質化為飛灰,當然。與這一能力強大相應的是。是它對於施展者的負擔。

    就和時間回溯能力一樣,這個能力的消耗依托於施展者對於它的使用方式,以布蘭多目前的水平來說,同樣屬於大招範疇,而且幾乎無法對超過自身力量水平的對手產生作用。

    然後是身體與靈魂屬性。

    正如前世一樣,原本的力量、體質、靈巧、知性、意誌、精神與血脈等屬性後面的具體數據,變成了完美軀體之後的描述方式。

    比如原本已經接近七百點的力量。變成了力量(黑鐵 7),體質與靈巧則分別是(黑鐵 9)與(黑鐵 4),知性(黑鐵 2),意誌(黑鐵 10),感知(黑鐵 6),血脈(黑鐵 1)。

    這個屬性讓布蘭多略微感到有些吃驚,前一世他沒有經歷過聖賢領域,是直接通過戰爭石板模擬到完善軀體等級。而當玩家通過戰爭石板任務到達完美軀體之後,在達到青銅之軀之前,屬性正是黑鐵一級。也就是說與他現在聖賢領域的層次剛好一致。

    不過前一世他剛剛達到完美軀體時,屬性可沒有這個誇張,在完美軀體之後,屬性每一層次最高都只有10點,在10點之後,屬性會顯示成10+或者10++這個表示方式,而直到進入到下一個階段的完美軀體之後。屬性的前綴才會相應變化。

    通常來說,黑鐵層次的屬性,每一點大約都相當於完美軀體之前的一百五十倍左右。也就是說七點黑鐵力量,大約相當於他原本一千零五十點力量。當然就算是有玩家在完美軀體之前將力量堆到了一千零五十點,在與擁有七點力量的黑鐵軀體的玩家對抗時,同樣要穩穩落在下風。

    畢竟完美軀體還有神力屬性,這個類似於等級壓制,凡人玩家在面對完善軀體的玩家時,包括命中、最高與最低攻擊、法術的豁免、幸運、致命一擊的幾率,一切的隨機值都會傾向於最低,而完善軀體之後的玩家,則正好反過來。

    也就是說,凡人對於完善軀體之後的玩家,哪怕攻擊力類似,但在互相對抗時,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性。

    布蘭多上一世在完善軀體時,基本優勢屬性都在黑鐵三、四級左右,劣勢屬性通常都沒超過二,和他眼下一比,簡直沒法可比。

    而在屬性變化的同時,他原本的裝備屬性也全部發生了變化,裝備之上原本直接增加屬性數值的條目,變成了增加屬性的百分比幅度。

    原本那些白銀、黃金階的裝備,增加的屬性基本都沒有超過零點一到零點二個百分點,而傳古級裝備還能保持堅挺,幾乎都在百分之一上下,優秀的甚至到了百分之三左右。

    倒是從塔塔小姐那里得到的神器與傳奇裝備,普遍都超過了百分之五,比如那條雷霆之力的腰帶,更是增加了百分之十的力量,按照原本的數據來說,也就是幾乎一百多點的力量加成,比它原本的屬性還要更強幾分。

    不過變化最大的,還要屬聖劍奧德菲斯。

    布蘭多發現自己在進入聖賢領域之後,手中的炎之聖劍的屬性完全變化了一個樣子。現在奧德菲斯的屬性是這樣的:

    金炎之刃,奧德菲斯

    【蘇醒】

    攻擊力(黃金 9)

    ‘持此劍者,主宰萬物之火——’

    奧德菲斯原本的屬性幾乎全部被替換,而且劍的名字之下還多了一個蘇醒狀態,布蘭多隱隱感到可能與自己進入聖賢領域有關。因為在前一世有一個傳說,只有神祇才能真正發揮神器的威力,不過上一世玩家中沒有真正成神的存在,有的只是一群偽神而已。

    更不用說他連神器都沒有摸過,因此對此也只能猜測而已。他看到劍上原本大段大段的神器技能已經消失不見,火焰免疫的描述也不再出現在劍上,只剩下一句簡單的文字:‘持此劍者,主宰萬物之火——’

    他從吉讓德墓穴之中拿到的湛光之刺上事實上也有類似的描述文字,那句話是精靈的文字,翻譯成克魯茲語是:劍從光中生,寒眾敵之膽。不過那也僅僅就是一句描述而已,但布蘭多隱隱感到聖劍奧德菲斯的這句文字描述可能不僅僅是文字描述那麼簡單,他嘗試性地向自己丟了一個火元素魔法,果然看到戰鬥記錄中彈出了一個免疫的字樣。

    這個發現讓他恍然,也就是說,奧德菲斯之前的屬性可能被完全地保留下來,總結進了這句簡單的文字描述之中。但這段文字描述顯然不止有火焰免疫這個屬性,所謂‘主宰萬物之火’,布蘭多隱隱感到說不定這個屬性還能掌控他人所施展的火系魔法與技能。

    不過一時之間,他倒沒讓凰火用業火紅蓮之劍對自己試一試,而是再看了看角色面板上的其他菜單。

    除了人物屬性之外,天賦也有一定的改動,其中所有天賦都加上了聖賢前綴,這意味著他的天賦會優先於所有非聖賢技能、魔法與天賦之前產生作用。不過讓布蘭多有點郁悶的是,自己的所有天賦幾乎都是被動天賦,也幾乎沒有對抗屬性,因此這個變化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不過死硬天賦倒是變成了不朽,屬性變成了除了原本的被動屬性之外,天賦擁有者還可以主動施展,在五分鐘之內抵抗一切傷害。不過主動施展之後一天的冷卻時間內,原本的被動屬性也會失效。

    這個主動效果與被動效果有優有劣,好處是可以避免在效果結束後進入瀕死狀態,不用再想辦法把血線拉回來,畢竟原本的死硬雖然也是吸收傷害,但吸收的傷害是無法避免的,而且心臟與頭顱等重要部位還不能防護。

    但劣勢是主動效果持續時間太短,而且會抵消被動效果,保命上無疑弱了很多。

    這主動與被動之間的選擇,他還需要斟酌使用,在不同的環境下,發揮的效果顯然也大為不同。

    不朽下面的自愈、堅韌與不屈天賦合而為一,變成了完美軀體,效果是恢複力在原本的基礎上再提高十倍,而且會對致命傷、致殘傷害產生效果,只要心臟與頭顱不受到致命傷害,哪怕軀體完全崩潰,也會隨著生命的恢複而徹底複原。

    這個次級天賦讓布蘭多有點驚喜,因為它基本上等同於前一世一個A+級天賦不死之軀,雖然不死之軀還有複活等能力,但那畢竟是個主天賦,而這只是一個不朽天賦的衍生天賦而已。

    命運天賦愚者的狂熱效果變成了在持續時間內提高軀體級別一級,也就是說在他開啟狂熱效果時,原本黑鐵七級的力量屬性會變成青銅七級,基本等於翻倍,和原本差別倒是不大,仍舊每天可以施展兩次。

    第四印記與遠古之民並沒有發生改變,天選之人增加了一級等級,多了一條所率領軍隊獲得‘英勇’天賦以及百分之十屬性加成的條目,類似於一個光環的能力。

    而剩下的技能的變化不大,同樣只是多了聖賢的前綴,精英技能多了一個名為‘神化’的技能,提高全屬性百分之二十,加上精英模板原本的百分之三十,額外屬性已經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之多。

    布蘭多看到這一條目,才恍然自己的完美軀體屬性為什麼會比想象中超出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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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0:01: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八幕 阿洛茲的消息

    布蘭多關閉了光屏,這才從沈思中回過神來。

    大廳中此刻一片寂靜,只剩下呼吸的聲音,一眾異教徒懾於他一劍之威,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彈。那個最先逃跑的牧首被凰火一劍絆倒在地之後,便被小姑娘用劍鞘架在脖子上動彈不得。而其他人,他此行的隨行成員,還有玲和蓮兩姐妹,都正用一種看怪物般的目光看著他。

    一劍分海,還有那回溯時光的法則力量,都已經超越了常人的認知極限。

    “布蘭多先生,你又變強了!”魯特一下飛到了布蘭多面前,驚訝地說道:“我們分開才多長時間,你便已經跨過了這道界限,縱使是賢者大人們,也未必比你成就更高,不愧是炎之刃的眷者,我沒有猜錯,你一定是那個預言之中的人。”

    “魯特,你怎麼在這里?”

    “我一直都在這附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可惜我對主物質世界不太熟悉,好在遇上了蓮小姐。”

    “蓮小姐?”

    小妖精看向那個站在玲身後的小女孩,點了點頭道:“蓮小姐是我的朋友,本來她已經答應要帶我去埃魯因的。”

    “你去埃魯因也未必能找到我。”布蘭多答道,同時他也看了一眼站在玲身後的小女孩。

    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與她姐姐相比也相差無幾,兩人一般身高,一身邊角磨損得厲害的陳舊長袍,腳上穿著一雙木鞋,雖然顯得單薄瘦弱,不過至少幹凈整潔。

    她雖然用兜帽遮著大半張臉,但卻不像玲一樣把嘴唇緊緊抿起來,嘴唇的弧線顯得柔和得多,氣質也不那麼冷漠。

    那兜帽下露出的半張小臉蛋精致無比,好像瓷娃娃一般,略有些散亂的發絲貼著腮邊垂下。雖然架著一副大大的眼鏡,但若仔細看的話,容貌也絲毫不遜色於玲半分。

    布蘭多心想白的兩個女兒倒是一個比一個優秀,不過想來銀精靈的血脈也不會差到那里去。雖然兩個小姑娘身上只流淌著一半的白銀之血。

    “或許,可我別無選擇,”魯特答道:“我也只知道布蘭多先生是來自於埃魯因而已,如果我在埃魯因得不到你的音訊,我就打算去托尼格爾一趟。我想你總會回到那個地方的吧?”

    這倒是事實,布蘭多也點了點頭。

    “不過布蘭多先生,”魯特又問道:“你們怎麼又會在這里,是為了對付這些羊首教徒?”

    “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布蘭多搖了搖頭,這里還有這麼多異教徒,因此他也沒有細說。

    好在妖精一族雖然大多懵懵懂懂,但魯特卻是個異類,他從元素疆界一路追隨布蘭多自此,明白塔塔小姐與賢者大人對於這個人類期望與後者所要做的一切有多麼緊要,因此也並未追問。

    而當布蘭多收回目光的同時。站在玲身後的小姑娘心有所感地擡起頭來,一雙銀色的眸子藏在厚厚的眼鏡片之後,透過鏡片上的裂紋有些驚訝不已地打量著這個人類男人。

    “這個人是誰?那種力量,恐怕就算是傳說中的極之平原,也難以做到吧?他是聖賢……可怎麼會,如此年輕……還有,他、他竟然用時間與空間的法則誕生法則之種……”

    蓮想到先前那個用劍的小女孩和那個人類男人的對話,她想起了自己在馬薩塔與教會中閱讀的那些書籍,並與之一一對應,心中不禁湧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她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而布蘭多也一眼就認出了蓮。對方正是先前在聖殿外面差點撞上自己的那個小女孩——他當時還在為對方感到可惜,可惜這麼小的小姑娘便已經被羊首教徒蠱惑成了狂熱的信徒。此刻再看到對方,不禁楞了一下,不過心中倒是有些慶幸。

    蓮其實也認出了布蘭多。不過她此刻的感想卻要複雜得多,她在想對方為什麼會認識姐姐,以及另外一個更加深層次的問題:那段晦澀難明的讖語,一個自凡人的時代開始,流傳了上千年的預言。

    另外她不久之前還曾經嫁禍於房奇,而現在看來那個九鳳人明顯是和這個人類男人一起的同伴。對方會不會找她的麻煩,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她忍不住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房奇一眼,後者才剛剛從阿肯圖的威壓中回過神來,留意到小姑娘的目光,頓時明白了對方就是那個先前制造混亂的罪魁禍首,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蓮‘啊’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差點一屁股坐倒在聖殿的講臺上。

    好在玲眼疾手快地抓住自己的妹妹,然後回過頭怒視房奇。

    “難道說我們鬼車一脈的天才劍士先生眼下已經淪落到只敢對小姑娘發脾氣了?”布蘭多停下與魯特的交談,看了這邊一眼,說道。

    房奇冷哼了一聲,他當然不屑於對一個沒有絲毫力量的半精靈小姑娘動手,先前不過是下意識行為而已,看清對方不過是小女孩之後,他便失去了興趣,站起來整了整長袍,不屑一顧地回過頭,目光卻暗暗謹慎地打量著布蘭多先前施展時光法則對於聖殿所施加的影響留下的痕跡。

    布蘭多看向玲,開口問道:“這就是你妹妹?”

    玲再警惕地看了房奇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恭喜你們,姐妹重新團聚,”柔和的笑意浮上布蘭多有些緊繃的臉龐,不過他想到阿肯圖的那番話,眼中的擔憂之色並未褪去:“玲,你知道我認識阿洛茲小姐?是她告訴你的嗎?”

    “不,”玲搖了搖頭:“我見過阿洛茲小姐一面,布蘭多先生,你和那頭惡魔交談,我猜測你可能會認識她。”

    “你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在廣場上,他們把參與活祭的奴隸安置在廣場附近,我在那里見到了阿洛茲小姐。”

    “在哈蘭德?就在不久之前?”

    “是的。”

    “她逃出來了?”

    “嗯。”

    布蘭多輕輕吸了一口氣:“玲,你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你要去救阿洛茲小姐?”

    布蘭多點了點頭。

    “阿洛茲小姐救過我,我不知道她在那里,但我知道她去了什麼方向,我可以為你們帶路,不過德努克的軍隊應該已經趕往那個方向了,那里可能會很危險。”玲仰著頭,平靜地看著他仔細地說道。

    “謝謝你,玲,現在就動身,可以嗎?”

    “可以,不過……”

    “別擔心,”布蘭多不屑地搖了搖頭:“德努克和他那些烏合之眾還不放在我眼里。”

    “不是,”玲看向那個被凰火制住的羊首教徒牧首手中的鬥篷,指著對方道:“那是我的鬥篷。”

    “凰火,把那件鬥篷拿過來。”

    凰火對自己的老師點了點頭,用劍鞘挑起那件鬥篷,丟了過來。布蘭多伸手一把接住鬥篷,然後將它交給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道:“好了,現在物歸原主了。”

    玲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雙手接過鬥篷,然後細心地將它疊起來,小心翼翼地裝入背包中。做完這一切,她回過頭,對身後的蓮說道:“你在這里等我。”

    “姐姐……”

    “布蘭多先生幫過我們的忙,我必須報答他們,阿洛茲小姐也救過我,現在她有危險,我們不能坐視不見。”

    蓮嘴唇動了動,她看了看在場的其他人,再看了看布蘭多,最後才點了點頭。

    “我會保護好你姐姐的,蓮小姐,你放心。”布蘭多安慰她道。

    “我明白的,布蘭多先生,”蓮低下身子來,向他鞠了一躬:“謝謝你,布蘭多先生,先前我冒犯了你們,我向您道歉。”

    布蘭多這才看出兩姐妹的性子有些不同,玲獨不善交際但心中卻自有主見,妹妹看起來性子更軟一些,不過卻溫婉大方,倒像是受過教育的千金。

    他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阿洛茲是我在龍族的朋友,她可能遇上了一點麻煩,我去去就回,各位先前往碼頭找到一條船,到時候我們在港口區匯合。”布蘭多一邊說一邊看向柳先生,“柳先生,這里就拜托你了。”

    “老師,”凰火連忙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小姐,聽布蘭多先生的吩咐,”柳先生一邊對布蘭多點頭,一邊對凰火說道:“布蘭多先生說得沒錯,連那頭惡魔都不是他的對手,這里的領主威脅不到布蘭多先生,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占領港口,謹防邪教徒反應過來之後狗急跳墻。”

    凰火看向布蘭多,在對方神情間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才收口不言。

    “布蘭多先生,小心。”瑪格達爾公主也開口道。

    “我會的,謝謝你,瑪格達爾小姐。”

    布蘭多向玲伸出手,他戴著皮手套,半精靈小女士猶豫了一下,才將舉起手將手放到他手心中。

    魯特吹了一聲口哨,也不問布蘭多同不同意,便徑自飛到他肩頭上,坐了下來。

    好在布蘭多也並未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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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0: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九幕 德努克之死

    天色正變得越來越暗,亡月內海上,落日緩緩沈入一望無際的大海深處,夕陽余光仿佛蒸發了周圍的水汽,讓雲層變得扭曲起來。在小母龍金色的瞳孔中,那是個正在沈入海面之下巨大的火球,它周圍鑲著一圈碧綠的翡翠。

    嘈雜的人聲和犬吠聲透過不遠處的灌木叢傳到她耳朵里來,若是在平時,她只要稍微散發出一點身上的氣息,就可以讓那幾頭獵犬悲鳴著匍匐在地上,寸步不敢前行。但此刻卻不行,因為那樣的話追兵同樣會立刻發現她躲在這里。

    不過即便她一動不動,被發現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讓阿洛茲感到一陣絕望,她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深一道淺一道的傷口,有些地方甚至都化了膿,原本明亮漂亮的金色瞳孔如今黯然失色,仿佛隨時會渙散一般。雖說那些傷口倒不全是那些人類的傑作,尤其是最深的那幾道,像是被利爪撕裂開來,皮肉翻卷,傷口泛白。

    獵犬終於嗅到了這個方向濃郁的血腥氣,狂吠的聲音越靠越近,沒多久不遠處灌木叢撲簌簌一陣亂響,幾條獵犬呲牙咧嘴地從草葉下鉆了出來,與阿洛茲碰了個正著。

    這些畜生也隱隱感到阿洛茲身上有令它們不安的氣息,在一定距離之外便不敢再靠近,只沖著小母龍一個勁狂吠著。

    “給我滾開!”

    阿洛茲手一揚,一道月弧便獵犬之間掃過,幾頭獵犬的頭顱高高飛起,剩下的獵犬發出一陣恐懼的玩嗚嗚聲,掉頭便走。

    阿洛茲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支撐著背後的小樹站起來,打算繼續向山谷深處逃去。但她才剛剛轉過身,身後便傳來一聲破空的利嘯,肩部一痛,巨大的力道帶得她向前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上。

    阿洛茲眼前一黑。咬著牙回頭一看,便已經看到一支弩矢插在自己左肩,弩矢切開肩胛之間的肌肉鉆了進去,若是普通人一條左手估計都已經報廢。但她是龍,這條傷害對她來說只能說得上是輕傷而已。

    真正的威脅來自於身上那幾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還有失血過多,若在她全盛時期,這些人類根本不放在她眼里。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阿洛茲看到那些舉著火把、端著長矛與弩機圍上來的人類,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濃濃的悲哀。

    “你們這些該死的異教徒,你們竟敢對巨龍出手,總有一天報複的怒火會降臨到你們頭上,將你們和你們的主子撕個粉碎!”阿洛茲憤怒地低吼道。

    “報複……哈哈。”異教徒發出一陣狂妄的笑聲。

    “龍族已經完了,小美人,”人群中傳來一個陰沈的聲音,那個聲音冷笑道:“否則你怎麼會淪落至此?的確,我承認巨龍是高貴的黃金血脈,不過可惜。您的血統越是高貴,您作為祭品的價值也就越大,你的鮮血、生命與靈魂都將屬於至高無上的煉獄之主!”

    “你做夢,德努克,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阿洛茲露出尖尖的牙齒,憤怒地說道。

    “可惜巨龍的生命力太強,以你現在的狀態就算是自殺也無法做到,真是悲哀啊,你連維持龍形都尚無法做到。又何必在這里強撐呢?”

    一個陰沈的中年人從人群背後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褐金色的羊首教長袍,正是哈德蘭的主人德努克。

    他向一旁的衛兵打了個手勢,指著阿洛茲道:“把她綁起來。小心點,別動手動腳的,這可是獻給阿肯圖大人的祭品,要少了一根寒毛,我也要讓你們人頭落地。”

    幾個異教徒立刻拿著繩索走上前來。

    阿洛茲金色的瞳孔微微一亮,張開口。忽然從喉嚨深處發出幾個震顫的音符來:“Srak—an——dot!”

    一道銀色的沖擊波以她為中心橫掃開來,掃向那個幾個靠近的異教徒。幾個異教徒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掀飛了出去,而整個軀體還未落地,便已經在半空中炸裂開來。

    沖擊波繼續前進,繼續掃向擋在它前進路線上的德努克,德努克面色劇變,舉起手來,右手食指上一個黑色水晶戒指閃閃發光,幾乎在同一時間撐開了一個黑色光球,將他包裹在其中。

    在光球撐開的一瞬間,便與銀色的沖擊波撞在了一起,光球表面一陣猛烈的波動,那銀色的沖擊波才終於消弭於無形。但即便如此沖擊波的余波還是透過光球,掃中德努克的胸口,後者悶哼一聲,臉色一白,但總算至少沒有落得和自己手下一般下場。

    在德努克亮出戒指的一瞬間,阿洛茲便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蓄謀已久的一擊竟然沒能與這個卑劣的人類同歸於盡,難道巨龍們真的已經被它們的創造者與威嚴的父親所拋棄了?

    “芙羅法……對不起……”

    一滴金色的淚水從阿洛茲的腮邊滑落。

    “弦魔法!”德努克怒吼一聲——在這個世界上,純粹的殺傷性魔法當中,也只有弦魔法才有這樣的威力。他很清楚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個來回,若不是自己手上還有一枚主人大人賜予的絕對防護指環的話,那一擊就足以讓他步了自己手下的後塵。

    但絕對防護指環是如此的珍貴,而且也只能使用一次,可以說相當於第二條生命,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浪費在這個地方。德努克一陣暴怒,想也不想便拔劍向阿洛茲刺去,他很清楚巨龍的生命力頑強,中一兩劍也不至於致命,但至少可以讓這個該死的女人吃點苦頭。

    而且對方是如此的虛弱,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舉起劍,阿洛茲卻恍若未聞,在這一刻,她的思維竟然有些飄;她眼中看到的並不是德努克手中寒光閃閃的劍鋒,而是那些日夜折磨她的噩夢一般的回憶與場景,反反複複在她眼前重現。

    遮天蔽日的怪物,慘烈的戰爭,雲層之後那個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黑色球體,她看到芙羅法將自己撞開,義無反顧地飛向那個球體之中,用那種決然的、帶著告別意味的目光看著她。

    誕生,戰爭,隕落。

    那就是仿佛就是巨龍的一生。

    阿洛茲知道對方不會在這里殺死自己,但那也並沒有什麼區別,無非是早晚而已,在失去了龍神的庇護之後,所有的巨龍便都已經成為了在沃恩德大地上飄蕩的孤魂野鬼。

    黃金的血脈已經殞落了,從此之後,沃恩德再不會有如此高傲而強大的生靈存在。

    她靜靜地等待著劍刃入體那撕裂一般的疼痛傳來。

    但等了很久,卻都一直沒有反應。

    反倒是一陣咯咯的聲音傳到她耳中,那聲音就像是人類因為太過恐懼而發出的囈語。

    “難道我已經產生了幻覺?”

    阿洛茲心中微微一楞。

    她猶豫了片刻,才微微睜開一只眼睛來。

    她首先看到了德努克,那個哈德蘭的主人正手持長劍,長劍的劍尖直指她胸口,距離還不到一寸。

    可就是這一寸的距離,便成為了天塹。

    德努克憋紅了臉,可他無論是向前還是向後,都無法使他的劍動搖分毫。然後他驚駭欲絕地發現,自己連松手都成為了奢望。

    身體周圍的每一寸空間,都像是被完全鎖死了,除了思維之外,全身上下動彈不得。

    “這……這是……”

    他保持著在此之前的最後一個動作,甚至連身體都懸浮在半空中,臉上的神色從憤怒到驚愕,再從驚愕到恐懼,由於無法開口,一陣咯咯的聲音終於從他喉嚨深處發了出來。

    作為一個真理之側的高手,德努克很快便明白過來,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極之平原,時空法則。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個站在阿洛茲身後的身影。

    一個年輕人,一手牽著一個半精靈小女孩。

    這是個什麼組合?

    這是德努克生前最後一個念頭。

    “你不能殺我,我是阿肯圖大人的僕人——”他忽然好像是掙脫了空間束縛一般尖叫起來,但等待他的是一柄暗金色的利劍。

    劍刃從他的咽喉處刺入,德努克瞪大眼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汙濁的血液噴湧而出。

    阿洛茲怔怔地回過頭來。

    但小母龍看清那只握劍的手,看清那握劍的手的主人時,整個人仿佛都呆住了,恍若在夢境之中。

    而德努克的手下,那些羊首教徒們見此一幕仿佛瘋了一般,紛紛拔出武器咆哮著向布蘭多沖了過來。

    “布蘭多,小心,他們中有阿肯圖的眷者!”

    阿洛茲對於布蘭多實力的記憶,還停留在安培瑟爾一戰的戰場上。

    不過她馬上看到布蘭多緩緩從德努克喉嚨中拔出那把劍來,暗金色的劍刃,劍脊上分布著一條條金紅色的裂紋。

    她忽然張大了嘴巴。

    因為她認識這把劍。

    這把劍有許多名字,但只有一個,屬於克魯茲。

    炎之刃,奧德菲斯。

    布蘭多舉起劍,由左向右,輕輕一劃。

    一條明亮的金色的線條,由左向右,從所有羊首教徒腰際的位置,延伸而過。

    “劍名,奧德菲斯,火焰之國——”

    金線驟然分開,然後是升騰而起的火焰。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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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0:02: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幕 芙羅法的下落

    阿洛茲怔怔地看著布蘭多,好像不認識他一般,她想過種種可能,但最離奇的幻想中,也沒想到那個弱小的、還有受她庇護的人類,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來救她。

    還有,對方的實力為什麼會變得如此之強?

    她隱隱感到自己被禁足的時日里,似乎錯過了很多東西。

    布蘭多同樣默默地看著阿洛茲,同樣幾乎認不出對方來,小母龍比她上一次離開時候長高了,原本蘿莉一樣的身材也發育開來,高了近乎一個頭,雖然臉蛋仍舊稚氣未脫,但勉勉強強也能說得上是少女了。

    不過對方的狀況顯然並不太好,他看著阿洛茲一身上下觸目驚心的傷痕,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下不由得隱隱一痛。

    他還記得那個從安培瑟爾離開的活潑小丫頭,雖然性格有些惡劣,但絕不是眼前這個樣子。

    但卻怎麼也沒想到,兩人再一次重見時,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阿洛茲……”

    布蘭多開口道。

    這句話仿佛擊中了小母龍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布蘭多——!”她哭喊了一聲忽然之間一頭撞入布蘭多懷里。

    布蘭多只感到自己好像抱住了一枚剛剛出膛的炮彈,臉色一變,差點給撞了一個跟頭,忍不住呲了呲牙。

    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這頭人形小母龍,因為他能感到對方心中的惶恐與不安,阿洛茲竟然在他懷里瑟瑟發抖——這真是那個性格飛揚、喜歡惡作劇的小母龍嗎?

    他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遭遇才能將阿洛茲變成這個樣子,心中一時間竟十分不是滋味。輕輕拍了拍小母龍的肩膀,布蘭多輕聲問道:“阿洛茲,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也在克魯茲參戰了?”

    阿洛茲卻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將面頰貼在他胸口,緊閉著雙眼。

    布蘭多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他只能輕輕地撫摸著小母龍腦後的金色發卷,一邊安慰道:“一切都結束了,我們找到你了,阿洛茲。別害怕。”

    但他的溫言安慰卻好像觸動了阿洛茲心中的傷心處,小母龍‘哇’一聲哭了出來,斷斷續續地說道:“布蘭多,芙羅法……芙羅法她……”

    布蘭多心中一緊,問道:“芙羅法小姐怎麼了?”

    “芙羅法她……她不認識我了……嗚嗚嗚……”

    “啊?”布蘭多一楞。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以為芙羅法已經在克魯茲的戰場上殞落了。畢竟在瑪達拉女王只字片語的描述中,那場巨龍參與的戰爭是如此的慘烈,連巨龍的英雄俄溫洛絲都在那場戰鬥中殞命,還不知道有多少巨龍戰死在那個戰場上。

    可小母龍的話還是瞬間讓他懵了,她不認識你了?這是什麼個意思?

    阿洛茲擦了擦眼淚,忽然淚眼朦朧地擡起頭來,呢喃道:“臭人類,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布蘭多一陣無語。這母龍翻臉的速度真是比翻書還快,才剛剛清醒過來幾分,對自己的稱謂就立刻降低了一層,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哭得天昏地暗,像是八爪魚一樣抱住自己不放。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點了點頭,同時從懷里拿出一支乳白色散發著熒光的瓶子道:“阿洛茲,先把這個喝下去。”

    “這是什麼?”小母龍狐疑地盯著他手上的東西。

    “天使心瓶。”

    阿洛茲金色的眼睛一下便亮了,“啊?……這是天使心瓶!?”

    她話音剛落,爪子便已經伸了過來。布蘭多早有所料,手一縮,便把天使心瓶收了回去。

    “給我——!”

    布蘭多沒好氣地瞪了這家夥一眼,懶得理會她:“張嘴。”

    “哼!”小母龍十分不屑地別過頭。

    “你想不想救芙羅法小姐?”

    “卑鄙的人類。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小母龍怒氣沖沖地瞪著他:“你竟然用這個來威脅我!”

    “你張不張?”

    阿洛茲差點被氣個半死,她憤恨地瞪了布蘭多一眼,但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張開嘴巴:“啊——”

    布蘭多這才擰開天使心瓶的蓋子,在她舌頭上點了一滴,阿洛茲收回舌頭,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布蘭多本來還擔心以龍族旺盛的生命力。天使心瓶能不能產生預期的效果,但沒想到只過了片刻,阿洛茲身上的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產生的效果比他自己使用的時候還要好上幾分。

    他這才反應過來,生命力旺盛的生物,似乎對於天使心瓶的效果激發度更高。

    “咦?”阿洛茲這時候終於註意到了一旁的半精靈小姑娘,不由得驚訝道:“是你?”

    “是玲帶我來找到你的,”布蘭多在一旁說道:“要不是她,我恐怕沒那麼快找到你。”

    “原來如此,謝謝你,小不點兒。”阿洛茲老氣橫秋地開口道。

    玲看了看她,搖了搖頭答道:“阿洛茲小姐,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在廣場上便已經是一具屍首了,那時候我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

    “那我們兩訖了,”阿洛茲伸出手,手心中托著一枚金色的龍鱗:“這個給你,這是我們龍族的友誼。”

    玲微微一怔。

    “拿著吧,”布蘭多開口道:“這不是報酬,只是友誼的證明而已。”

    不過他並沒有告訴這個半精靈小姑娘,拿著這東西,就等於說受龍族所庇佑。在凡世擊殺了龍族的朋友,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像是擊殺、囚禁或者奴役一頭巨龍一樣,是要承受巨龍的怒火的。

    當然,眼下的龍族可能已經今非昔比,這又是另說了。

    玲想了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龍鱗,這才收了下來。

    布蘭多看了兩人一眼,見阿洛茲還在恢複,不由得問道:“不過你們兩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他先前事實上也用同樣的問題詢問過玲,不過半精靈小姑娘顯然不太喜歡說話,也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倒是阿洛茲對此倒並不抵觸,將當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原來玲以為自己的妹妹落在了羊首教徒的手上,想要潛入廣場附近將她揪出來,結果卻不小心觸發了在廣場附近羊首教徒所設置的魔法警報,要不是正好撞上了好不容易破開了封印從廣場逃出來的阿洛茲,恐怕當時就要落在那些暴怒的羊首教徒手上。

    阿洛茲本來還以為玲是本地人,想從她身上套取情報,結果沒想到這個半精靈小姑娘對於哈德蘭也是一問三不知,失望之下只能離開。本來小母龍離開之前到是想過要帶走玲,但是玲來這里就是為了救出自己的妹妹,在沒有見到自己妹妹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和阿洛茲一起走,因此兩人才會分道揚鑣。

    後來玲為了討回自己的鬥篷,才會一路跟著那個羊首教徒的牧首追到那座聖殿中,卻沒想到會離奇地遇上自己的妹妹還有他們一行人。

    布蘭多聽完這段描述,也不由得感嘆這件事的巧合,要不是玲當時來到那座聖殿中,找到自己的妹妹,又恰巧引來了阿肯圖,他真不一定會知道那頭邪教徒們用來活祭的龍竟然是阿洛茲。

    若不是早已得知這一點,他也未必會專門去插手這件事,他雖然與龍族有些關系,但還沒緊密到一定要拔刀相助的程度。事實上巨龍一脈也有正有邪,龍後便是明證,若不是發生了之後這一系列事情,說不定他就真和阿洛茲錯過了。

    而小母龍如果今天沒有他出手搭救,留在這里的下場可想而知,想到這里他忍不住都出了一身冷汗。

    而這時候,阿洛茲身上的傷勢也終於在天使心瓶的強大的作用之下恢複了個七七八八。等到最後一道傷口也緩慢結痂之時,小母龍臉上終於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好了!”

    她一邊說道,一邊一把抓住布蘭多的手,拽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同時露出龍族的小尖牙稚聲稚氣地說道:“走,我們去救你的未婚妻!”

    “等等——”在被阿洛茲抓住手臂的同時,布蘭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只感到自己的手上套上了一道鐵鉗,以他聖賢領域的力量竟也不由自主地被前者拖著前進,這讓他不由得對巨龍的力量有了清楚的認識。

    換作以前他可能毫無反抗之力,但現如今他的力量層次卻已經超越了小母龍,趕忙反手抓住小母龍的手腕,將她拽了回來,問道:“我的未婚妻又是怎麼一個情況?”

    “你連芙羅法的耳環都收了,從我們巨龍的傳統來說,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小母龍被布蘭多抓住手腕,微微感到有些惱怒,但她掙紮了兩下竟沒有掙脫,驚訝道:“臭人類,你的力量?”

    布蘭多當做沒聽到,只撿重要的部分問道:“話說回來,芙羅法小姐究竟怎麼了?”

    提到芙羅法,阿洛茲的神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眼圈微微一紅,小聲說道:“芙羅法她被黃昏之龍控制了,我想救她,可她好像不認識我一樣,瘋狂地攻擊我。我不敢還手,不小心受了傷,墜落到了沼澤中,被那些小蟲子抓住了,他們竟然想把我獻祭給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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