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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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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25: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幕 臨行之前

    布蘭多與尼玫西絲回到營地已經是凌晨時分,天色已微光,星輝西隱,天際淡白。湖上孕育著一線金色,第一縷晨曦正從湖面之下破繭而出。

    兩人才剛走出森林,就聽到一聲欣喜地叫喊:「尼玫西絲學姐,布蘭多!」

    布蘭多聽到這個聲音抬起頭,芙蕾雅沐浴在晨光中坐在一塊高聳的岩石上,最先看到了他們。她雙手環抱膝蓋,看到他們時才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看起來一宿未眠,但面上滿心擔憂的神色總算放下心來。

    他微微一笑,雖然心思還沒從昨天晚上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回過神來,但看到這個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終歸是感到十分親切溫馨的感覺。

    「又輪到妳守夜?」

    芙蕾雅從岩石上跳了下來,神色有些不自然,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擔心。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但這可騙不過尼玫西絲,女騎士看了她一眼。

    少女臉微微一紅,看了看布蘭多左右,「還算順利嗎?」眾人皆知布蘭多和尼玫西絲進入森林是為了狩獵水晶牡鹿,雖然大部分人沒聽說過水晶牡鹿是個什麼存在,但對於他空手而歸她還是略微有些好奇。

    在芙蕾雅的印象,沒有什麼是他辦不成的。在她心中,他既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布契的預備役民兵,又是那個帶領大家殺出重圍的年輕的貴族子弟,後來他成為了托尼格爾的領主,幫助公主殿下擊敗了安列克與西法赫大公。

    現在在她面前的這位托尼格爾伯爵大人。已經是埃魯因說一不二的實權人物了,就算是馬卡羅、歐弗韋爾爵士那樣以前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人物,在他面前也不敢說高一頭。

    公主信任他,外面甚至有傳聞說他是王國的新貴,未來的權臣。但布蘭多在她面前沒有架子的樣子,才讓她感到距離稍稍拉近了一些。

    但她依舊不滿意——這傢伙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一位伯爵了麼。在她心目中,伯爵大人應該是嚴肅的。不苟言笑的,因此她看到布蘭多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不免有點生氣。但隨即又心軟下來,安慰道:「沒關係。我看還有機會——我、我看過地圖,穿過安拉瑟森林要好幾天時間呢。」

    布蘭多看著這位未來的女武神小姐在自己面前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忍不住有點好笑:「妳在想些什麼啊。我有告訴妳沒有成功麼?」

    「啊?」芙蕾雅一下呆住了。

    布蘭多特別喜歡看這位未來的女武神小姐在自己面前發呆,微微張嘴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他繼續一笑:「妳知道我去狩獵水晶牡鹿是為了幹什麼麼?」

    芙蕾雅搖搖頭,她哪兒知道啊。貴族們就喜歡狩獵,在她看來這都是一些奢侈的癖好。不過就像是戈蘭—埃爾森一地的冬獵活動,的確是與布契鄉下的普通居民沒有什麼交集的。

    布蘭多微微一笑,他有意讓這位呆呆的小姐吃了一驚,於是平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縷銀色的火光沿著他的掌紋升起,徐徐向上編織著。銀色的火焰像是一條細細的線。它們一束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美麗的螺旋。

    芙蕾雅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瞪大眼睛,她現在早已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姑娘——黑玫瑰戰爭發生之前,在她心目中最厲害的存在,大概是老兵隊長馬諾講的故事中那些騎兵斥候。在那些故事中。騎兵斥候竟然可以和瑪達拉的蒼白騎手打個平手,精彩絕倫的戰鬥與迂迴敵陣的經歷,每一次都可以讓所有聽眾聽得心馳神往。

    但後​​來她已經明白,那些軍團之中最精銳的士兵,也不過黑鐵巔峰的實力。就算是領主的護衛騎士,亦不過白銀的水準。和她現在差不多。不過區區一年半的時間,她就已經比過去最嚮往的存在更進一步——

    據說今年秋暮之後,公主殿下就會親自冊封他們這一批學員騎士。在這之前,芙蕾雅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成為一位貴族。

    但這些都比不上她此刻的驚訝。

    因為布蘭多手中燃燒的銀色火焰不是其他,正是法則的火種,法則之線。在沃恩德的世界中,能夠開化要素的人皆被視為跨越了凡世的界限,站在了通向聖賢與真理之路的起點上。

    這些人,無一不是在歷史上留名的存在。

    但布蘭多只有二十一歲。

    「布蘭多​​,這是……」芙蕾雅微微皺著眉頭,她的神色中既有為了布蘭多而喜悅,又有一絲擔憂。她擔憂的是布蘭多好像又向前一步,而自己卻仍舊徘徊不前,她擔心自己總有一天會跟不上他的背影,被遠遠地拋在後面。

    布蘭多雖然曾經說過會停下來等她,但他會等多久,她記得他好像也說過他不可能無休止地停下來等著她前進的。芙蕾雅的心中一時間複雜得五味陳雜。

    布蘭多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位來自布契的少女心中的猶豫,他只是鼓勵地對她點了點頭。

    「你真的開化要素了……可你……我記得《埃魯因史》上的那些英雄,尤拉諾公爵,棘花領主……」芙蕾雅呆呆地看著他,好像一個超過了歷史上的英雄的存在出現在她面前,一時讓她有些接受不了一樣:「甚至、甚至是你的祖父達魯斯開化要素時也沒有你這麼年輕啊……」

    「再往前也沒有,芙蕾雅——」布蘭多接過她的話。

    年輕人如此自信,甚至略微有些狂妄的話讓芙蕾雅微微一怔。在少女的記憶中,她所認識的布蘭多似乎從未表現得這麼高傲過。

    不遠處,勞倫娜與她的未婚夫菲拉斯從營地之中步出。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停住了腳步。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布蘭多身上。

    所有人中,只有尼玫西絲淡淡地看了布蘭多一眼。

    布蘭多看著芙蕾雅,並未答話,但心中的話像是已經藏了許多時候。先君埃克曾建立起埃魯因,在那個時代他所要守護的是這個王國。他的敵人是克魯茲人,或者聖奧索爾的風精靈——”

    所有聚集在那面光輝旗幟之下的人參與了那場戰爭,先古貴族所爭取到的一切。如今就在他們的腳下。

    但時至今日,埃魯因已經有太多苦難。他或許和尼玫西絲一樣,曾經有一個古怪的夢境——看到陳朽的王國滑入深淵。她的人民拼死抗爭,但最終卻一無所得。

    彷彿是接觸到他的目光,尼玫西絲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她皺了起細長的眉毛。

    但布蘭多的目光已經越過她,彷彿穿過瓦倫登湖。他看到在那遙遠的西面,有一個黑暗初生的帝國正在冉冉升起。這一次戰爭將成為一個契機,那位冷酷無情的皇帝陛下一旦肅清了最後一塊絆腳石。

    那麼下一步,它的權杖就會指向埃魯因。大魔潮來勢洶洶,水晶牡鹿瑪洛查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整個世界的黑暗都在蠢蠢欲動著,永夜之後,真正的戰亂才會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那個時候,埃魯因應當如何自處。那是歷史曾未書寫過的內容,但至少這一次。他希望那些為了改變命運而抗爭的人,他們的犧牲會更有價值。若歷史忘記那些籍籍無名的英雄,他就要改變這歷史。

    他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他的​​使命。他來到這個世界,終究不是為了籍籍無名地活著。或者再當一次看客。有些遺憾,只經歷一次就已經足夠了。他收回目光,好像忽然明白了瑪莎的屬意。犧牲是有價值的,源於人們的追求和理想,他們或許會失敗,但終究會影響、並改變這個世界。

    這樣的影響。原來始終留在他心中。

    先君埃克要改變的不過是貴族的傲慢,而他要改變的——是歷史。

    布蘭多對芙蕾雅微微一笑:「妳會明白的,去叫其他人起來吧,我們準備上路了。」他將最後一句話留在了心中——女武神大人。

    芙蕾雅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她正準備轉身離開,但似乎忽然又明悟過來。她回過頭,看了布蘭多一眼:「布蘭多……我、我能跟上你麼?」

    布蘭多看了一眼留在便攜之環中的經驗水晶,對她點了點頭。

    「有信念的人,是不會掉隊的。」

    芙蕾雅微微一怔,但隨即堅定地點了點頭。她忽然記起自己的理想,就好像是布契鄉野之間盛開的野花一樣,平凡,但卻頑強,就連盛夏的野火也無法將它們燒盡。那些花盛開在於鬆的群山之中,令人印象深刻。

    少女的願望同樣樸實,她想要保護所有人,讓那些停留在平和與美好之中的記憶不再受戰火侵襲。

    布蘭多看到這位來自布契鄉野的少女轉身離開。他回過頭,看到勞倫娜與菲拉斯站在一旁,女騎士用十分欣賞的目光看著他。

    「布蘭多​​先生,有信念的人,永遠不會掉隊——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眸子裡閃閃發光,高聲問道。

    「如果堅持,又如何會退縮?」布蘭多隨口問道。

    「但現實並非十全十美。」

    「所以有些人才會被稱之為英雄。」

    「你想當英雄麼,布蘭多先生。」布蘭多的話語十分直白,令女騎士有些驚訝。

    「如果這是個美好的定義,為何不去追求?」

    「原來如此——」勞倫娜微微皺了皺眉頭。

    「但我更想當魔王——」布蘭多繼續答道。

    女騎士微微一愣,看著他。

    「因為有時候你不得不與整個世界為敵。」

    勞倫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敬佩地對他點了點頭。「但願你能堅持,伯爵大人。」然後她彷彿低聲回應自己:「但願我也是……」

    布蘭多開化要素的消息,終於在車隊中不脛而走。如果說在那之前,布蘭多的劍術已經被許多人認為已經具備了劍聖的水準,但直到現在,他才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劍聖。

    自從上一任達魯斯隱居之後,近百年來,埃魯因終於有了第二位劍聖。一個年輕的劍聖,布蘭多在車隊中的威望、尤其是那些護衛之中的威望,一時間似乎達到了頂點。

    布蘭多曾開玩笑地提起過自己的頭銜——就像是『趨奇者』加爾洛克,焰髮尼古拉斯一樣。一位開化了要素的劍聖,已經有資格被世人冠以尊稱。

    不過尼玫西絲簡單地提醒他,事實上在安培瑟爾一戰之後,他就有了一個響噹噹的名號。

    牧狼者——

    牧狼者布蘭多。

    安列克大公削瘦的臉龐上,深陷的眼眶中兩對雖然疲憊但已經銳利的眸子默然地掃視著手中的羊皮紙地圖,但腦海中卻反復估量著這個名字。

    幾個月的信息回饋已經讓他認識到致使整個安培瑟爾計劃失敗的幕後人物。這個來自托尼格爾的強盜頭子,之前彷彿還籍籍無名,在里登堡初露頭角,隨後就好像彗星一般崛起。

    對方的手段看起來都是粗鄙不堪的,彷彿土匪一般的伎倆,根本不入貴族的眼界。甚至北方貴族一度戲稱這位新任的托尼格爾的領主大人是個土里土氣的暴發戶。

    許多人私底下羨慕他的運氣。

    但安列克心中卻未必這麼考量,劍聖達魯斯的孫子豈是那麼簡單的?他曾親眼見過那位劍聖本人,那個時候留下的印象至今還讓他感到心寒。

    何況他已經注意到一些細節,那位托尼格爾的伯爵大人似乎總能料敵先機。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

    這一次他又跟在他們身後了。

    安列克大公皺了皺眉頭,遠處又傳來一陣爭執。他抬起頭,身材妙曼的女騎士在似乎察覺到了這位曾經在埃魯因上層貴族圈子中權勢滔天的大人物的不快,連忙低聲解釋道:「那幫獵人似乎不願意繼續往前了— —」

    「他們還是認為染霜森林中有可怕的詛咒,真是些愚夫。」女騎士補充道。

    安列克皺了皺眉,冷酷地答道:「德賈爾真是令我失望,帶路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希維婭微微一怔,但隨即反應過來。她低下頭,順從地答道:「我明白了,大人。」

    白銀的騎士向森林方向看去,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些人就是不知死活。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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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26: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幕 獵人姐弟 I

風乾之後儲存了幾個月的肉乾,嚼起來就像是干木條,又鹹又澀。但對於亞魯塔來說,也算是森林中難得的美味。在安拉瑟森林越向北,氣候便愈加寒冷,在靠近森林北端的年長的獵人稱之為『織霧林地』的樹林中,偶爾夜晚會遇上降雪,即使在白晝,霜也能在林間織出薄霧來。

在這裡,森林中的動物也變得十分稀少,除了偶爾能遇到一些厚毛的囓齒類動物之外,即使是資深的獵人也很難在森林中補充食物。

亞魯塔將肉乾切了一小段,放到煮沸的鍋中。黑黝黝的鐵鍋裡湯水中全是野菜,熱氣升騰,好像要將樹枝上的積雪融化一般。

這樣的食物那些貴族老爺們自然是不會吃的,不過對於獵人來說卻是家常便飯。

「乾糧也要不多了……」少年心裡翻開毛皮,下面只剩下一些發黑的面包屑而已。他心中微微嘆了口氣,但也是早有預計,本來在這次進山之前,家裡就快揭不開鍋了——

姐姐說這次進山之後,就可以存到足夠的錢去卡拉蘇,投奔那裡的親戚。他貪婪地用鼻子嗅了嗅鍋裡瀰漫出的香味,肚子咕咕自叫。

他抬起頭看著林地另一邊那些整齊漂亮的帳篷,爭執聲不斷從營地之中傳出。他知道,從鎮上來的獵人與貴族老爺們起了分歧,分歧主要來自於獵人們不願意越過北邊那條河繼續往前了。

想到北邊那條河,亞魯塔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穿過織霧林地之後。以奴加河為界,往北便進入落針丘陵。這條河連接著瓦倫登湖與下游蘭托尼蘭境內的青湖,河面長常年漂浮著流冰。但還有一些更恐怖的傳說,進入夜晚之後,北邊的染霜森林內常常徘徊著一些『東西』,但凡見過它們的人就沒有人從森林之中回來過。

這樣的傳說代代相傳,因此奴加河以北漸漸就成了禁區的代名詞。

就算是亞魯塔也常常聽說那些可怕的故事。例如『樹上之人』,『失心騎士』一類的存在。他想起那些篝火邊聽老一輩的獵人們講的那些傳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回頭看了一眼丘陵的方向。連續幾天晚上他在森林中看到了幽藍色像是幽靈一樣的東西。他只把這件事告訴了姐姐,但姐姐只說他是眼花了。

「就算是『夜間徘徊之物』中,也沒有你看到那樣的。你一定是把水晶牡鹿看錯成了別的什麼東西。這樣說來,我們說不定會交好運呢。」這是她的原話。

但他知道,從那天之後鎮上的獵人守夜的人數就增加了一倍。越靠近北方,空氣中的壓抑就愈容易被察覺出來,人與人之間的交談似乎也變得稀少了起來。

只是亞魯塔有些不明白,明明鎮上的人都不喜歡他們,姐姐又何必非要把什麼都告訴他們。就算是獵人的箴言『要同心協力才能度過難關』,但團結一致也不應當是單方面的。

他從來就不喜歡鎮上那些人,尤其是他們那種帶著點厭惡的眼色。

他忽然聽到獵人的營地外面傳來馬蹄的聲音,只有那些貴族老爺們才有馬——他抬起頭來。看到幾個高頭大馬的騎士帶著一隊貴族私兵來到他們的營地前。

發生什麼事了?已經談完了麼?

懷著這樣的疑惑,亞魯塔的目光穿過鐵鍋上升騰而起的白色水蒸氣,水霧後面朦朦朧朧之中一個獵人朝那些騎士走過去,似乎是想要詢問發生了什麼。但一個貴族私兵走上來,一把將他推倒在地。

亞魯塔一下站了起來。

貴族私兵開始向兩邊展開。將營地包圍起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回過頭,看到森林中走出了一排手持長弓的士兵。他看到那些身披皮甲,將臉都幾乎完全遮住的貴族長弓手齊刷刷從背後抽出箭矢,張開弓。

一種本能地對於危險的預感從他心底升起。

一個獵人臉色蒼白地從營地後面跑了進來,他認識那傢伙。那傢伙有兩個小女兒,有一次她們還把沙子丟到他頭上——他一輩子都記得那時那傢伙一臉輕蔑看著自己的樣子。但對方那時的表情一定沒現在這麼扭曲。

「那些奶奶的貴族要反悔!」獵人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快跑——」

然後森林裡響起一聲尖利的呼哨聲,作為一個獵人,亞魯塔十分熟悉這長長的音節。利箭破空而至,一箭射穿了那獵人的咽喉。

聲音嘎然而止——

銳利的箭尖破開皮肉,從下巴這一邊穿出來,鮮血往外匯聚成一條線,短短的羽翼留在對方脖子的另一邊,微微顫抖著。

那個獵人看著他,嘴一張一合,露出混雜著恐懼與不甘的神色,他似乎試圖用手艱難地去抓喉嚨,但才剛剛舉過胸口,就一頭栽倒在地。

亞魯塔嚥了一口唾沫。

他見過獵人一箭射穿獵物的喉嚨的樣子,甚至親手這麼做過。但當人類狩獵的對象換作是同類時,他才發現原來一樣的場景可以如此恐怖。

一個之前還活生生的人,好像片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心中怦怦直跳,彷彿剛剛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沒想到貴族們竟然敢這麼做——亞魯塔一時間只感到手腳發冷,但他首先想到的卻是自己相依為命的姐姐。

「姐姐……」

森林邊上的長弓手齊齊鬆開了手中的弓弦,箭矢就像雨點一樣掃過營地,亞魯塔感到自己的小腿一痛,就失去重心跪倒在地上。他一下倒在一頂獸皮帳篷邊,失措地看著週遭發生的一切。

那些平日裡熟悉的人。那怕是鎮子上最老練的獵人,也一個個接二連三的地倒在血泊中,就像是一具倒下的木樁一樣。終於有人開始反抗,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到鎮子上的獵人首領依著一輛馬車開弓射翻了兩個貴族私兵。

雖然平日裡他十分討厭那傢伙,但此刻心中也忍不住為對方鼓勁。但就在那獵人首領第三次開弓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亞魯塔親眼看見長劍劃過人的脖子時的場景,皮肉分離。頭顱落地,一道血柱衝天而起。

那張記憶深刻的面容滾到地上撞得稀爛,然後又沾上了草灰與雪末。好像瞬間就分辨不出原本的樣子。

貴族騎士們也衝進了營地中。

營地中怒罵與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亞魯塔感到頭開始變得暈暈沉沉的,他哆嗦著向後爬去,但馬蹄從他身邊一掠而過。接著他感到後腰一痛,整個人彷彿被釘在了地上。

他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身後傳來尖笑的聲音,他知道是那些貴族私兵們。騎士拔出長槍,亞魯塔立刻感到全身的力量似乎隨之流失,身體變得輕飄飄的。

他大口地喘著氣,用盡最後的力氣向貴族的營地方向看過去——

他看到那些扭曲的笑臉,帶著冷漠、殘忍、或者是幸災樂禍的神色。營地方向也是一片淒厲的慘叫聲遠遠地傳來。

「姐姐……姐姐……」

視線似乎也開始變得模糊了,一片影影重重之中,他看到遠處一抹幽藍色的身影正在轉身離開。

……

進入安拉瑟森林已近五天。

布蘭多站在山丘頂端上看著已經變得灰濛蒙一片的森林,遠處奴加河猶如一條細長的光帶在森林中若隱若現。這一帶地區在遊戲之中被稱之為死寂之地。因為森林中既沒有動物,也沒有魔物,可以說除了這些覆蓋著積雪的雪松之外,森林中再無活物。

造成這樣狀況的原因絕大部分是因為染霜森林,因為特殊的緣故。魔物被約束在森林迷宮之中,而生靈又不願意靠近這片詭異的土地,自然而然在染霜森林外圍形成了這樣的景象。

布蘭多盯著奴加河的另一邊河岸,越過那片並不寬廣的河畔林地,就是染霜森林副本群。「越過那片樹林,就是米洛斯的最終之息了吧。」他心中想到。

在遊戲之中『米洛斯的最終之息。神之殞落地,流淚之森,狼血林地』四個外圍副本環繞著中央的大迷宮。只有穿過這四個外圍副本的任一一個,才能抵達環形冰川。而環形冰川其實是玩家的一個簡稱,它在《琥珀之劍》中的全稱是米洛斯的絕望之河,傳說巨人之神米洛斯墜地時崩散的魔力衝擊地面形成這一地理奇怪,而遊戲之中那頭盤踞在落針丘陵的幼龍就棲息在這一區域。

他搖了搖頭,感到自己有些想得遠了。這片森林從維埃羅瓦倫登堡方向進入首先就要挑戰流淚之森,但這是四個副本之中難度最大的一個副本。理論上從北面的狼血林地進入是最為容易的,但他沒那麼多時間來繞路,因此四個副本中難度僅次於狼血林地的米洛斯的最終之息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何況安列克看來也是選擇的這條道路。

不過即使是四個副本中較為容易的區域,也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之前在安拉瑟森林中愜意的前進速度,恐怕在這裡就難繼續保持了。布蘭多看著沿著山坡向下前進的隊伍,忍不住如此想到。

「布蘭多,你來看看這邊!」

芙蕾雅忽然在山下喊道。

「發現什麼了?」布蘭多微微一愣,這才沿著護衛們開闢出的道路走下去。茜一如既往地默默陪伴在他身邊,兩人不疾不徐地來到丘陵下,才看到車隊所在的地方已經匯聚起了一大堆人。他甚至看到勞倫娜夫婦也擠在人群中,布蘭多立刻就想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分開人群,果然眉頭微微一皺。

又是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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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幕 獵人姐弟 II

躺在雪堆中的屍體幾乎已經被凍成了冰棍,但還依稀可以看出生前的模樣來,大約四五十歲,正直壯年;五官還算端正,眉眼依稀可以看出是本地人,穿著厚厚的毛皮裝,手上還抓著一把短弓,一看就是蘭托尼蘭一帶地區的獵人。

布蘭多其實已經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不過他還沒答話,蹲在屍體旁邊的芙蕾雅就用有些難過的語氣說道:「致命傷是背後的箭傷,和之前我們找到的那具屍體一樣,不過這一具應當是當時就斷氣的。」

「——我們之前遇到那一具屍體身上的傷應該也是在這附近受的,不過那個獵人的傷比較輕,他從這裡逃出去之後,受到霜妖襲擊,最後才送命的。」勞倫娜看著雪堆中的屍體,有些憤憤地說道:「你們埃魯因的貴族,真是太過分了。」

「克魯茲的貴族也差不多,何況我們的敵人的身份首先是邪教徒,這裡面還有你們的一份責任。」黑髮的女騎士在一旁馬背上冷冷地答道。

勞倫娜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還口。

「這麼說其實也不無道理。」布蘭多心想,不過他並未搭話。而是抬起頭對所有人說道:「如果戰鬥是在這附近發生的,那麼這裡原本就應該是安列克的宿營地,所有人分散開左右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

他話音未落,彷彿為了應證他的話似的。森林中便響起了一聲哨聲。這是他手下的護衛們約定互相聯絡的信號——

所有人都向那邊轉過頭去,就看到騎在白馬上的少女從森林中一路小跑了出來。希帕米拉在這麼冷的天候下仍舊穿著她那件亞麻長袍,她轉過身,用手中的木杖向森林中某個方向一指道:「大人,這邊發現了不少屍體。」

「安列克果然動手了。」尼玫西絲輕輕搖了搖頭。

芙蕾雅站在布蘭多身邊心中微微一沉,忍不住咬緊了牙,她本來還有一絲僥倖心理期望還能救回那些獵人。可沒想到對方竟如此絕決。

在她身旁,女騎士勞倫娜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帶我們過去。」布蘭多嘆了口氣,答道。他還記得離開淺水鎮時那些獵人的家人擔憂而又期翼的神色。對於這些家庭來說,她們的丈夫和父親可能就是一個家庭唯一的支柱。一旦失去了經濟來源,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甚至還有些單親家庭。剩下的不過是些無依無靠的孩子,他們在家中等待父親的歸來,但有可能等到的一去不回的音訊。

他想到這一點,心中就忍不住微微一冷。

希帕米拉彷彿已經看出了自己領主大人心中所想,作為希米露德的神官,本來就是為了守護世人而存在於這世上。少女不是炎之聖殿那些在深宮之不沾染塵埃的聖女,她深知民生疾苦,因此也忍不住微微垂下睫毛。

她扯了扯韁繩,調轉馬頭帶著眾人向林子裡走去。

穿過一小片稀疏的雪松林後,視野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一片被認為砍伐過的空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但所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都忍不住微微一窒,橫七豎八的倒塌的獸皮帳篷似乎還維持著當日的原樣,而在這個彷彿被踐踏過一次的營地中,慘烈的戰場就還原在眾人的面前。

超過二十具屍體被堆積在營地中央,周圍還零零散散散落著一些。雪地中到處是醒目的乾涸的血跡,斷裂的箭矢在營地中插得到處都是。

布蘭多看到梅蒂莎的獨角獸就站在屍體堆邊,而銀精靈小公主用雙手捧起地上的冰雪,冰雪在她手中轉瞬就變成晶瑩剔透的冰花。她將這些花束放在每一具屍體旁邊,神色顯得十分平靜。

「領主大人,」她看到布蘭多。才拍了拍膝蓋上的積雪站起來:「我記得在上一次大戰中。銀精靈會為所有英勇戰士的同伴送上一束百合花,在下一次上戰場時,戰士們會在胸前佩戴上這些花束,為他們死去的同伴復仇。」

布蘭多點了點頭。

「放心好了,安列克會為此付出代價,某些人將他人的生命視之位螻蟻,這些人早已被瑪莎所拋棄。」他冷冷地答道:「混沌也庇護不住他們,看著吧,流血之殤,必以流血來償還。」

「還有活著的人嗎?」勞倫娜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問道。但任人都聽得出來,這位來自克魯茲的正直善良的女士不過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梅蒂莎搖了搖頭,「至少在這個營地裡,都死了。」

營地裡微微有些靜。

雖然布蘭多、芙蕾雅、尼玫西絲甚至包括茜在內都經歷過多次戰鬥,在戰場上生死早已是司空見慣——但那是雙方都賭上性命的搏殺,而眼前卻是一場**裸的屠殺——這些來自蘭托尼蘭附近地區的獵人,各自有著自己的家庭,他們是家人的父親,丈夫或者兒子,他們或許是懷著對於未來的憧憬進入這片森林中,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親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但所有對於未來的希望,都在這裡被無情的扼殺了。不過僅僅是為了某些人莫名其妙的追求,那些人根本不懂得對於生命的尊重。

芙蕾雅看著這一幕,彷彿想起了在火中熊熊燃燒的布契。王國的子民在災難之中掙扎,而他的貴族們卻只是冷漠的旁觀,甚至推波助瀾。

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發生的一切,是何等相似。

她咬緊牙關,緊握的雙拳幾乎發白。

一旁的勞倫娜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位未來女武神的情緒波動,她心中對於芙蕾雅微微產生了些好感。忍不住說道:「我們把獵人們的屍體整理一下吧,最好是想辦法埋起來,等離開這裡時再把他們帶出去——至少他們的家人有權利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這位來自克魯茲的女騎士的這番話不禁讓布蘭多刮目相看。雖然他早知道勞倫娜是以正直與善良而聞名的,但對方畢竟是大貴族家的千金,沒想到考慮問題也能如此仔細。

他大為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但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勞倫娜回過頭來。對所有人解釋道:「騎士們尊重他們犧牲的同伴,至少不會讓死去的戰友曝屍荒野。雖然這些人並非是我們的同伴,但我們許諾將他們帶回去。不管是死是活,至少要給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

她一隻手按著胸口,面向所有人有些認真地答道:「我希望我能遵守我的諾言。」

「說得是。我支持勞倫娜姐姐的看法。」梅蒂莎聽了這樣的話之後忍不住為微微點點頭,表示支持道。

「我也是。」芙蕾雅輕輕吐了一口氣,有些落寞地答道。

布蘭多看了看奴加河的另一邊河岸,其實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公主殿下正在前往瓦倫登堡,而艾柯與馬卡羅一行顯然已經先到一步。而在南方,讓德內爾伯爵與血杖的大軍正在匯合——從說服維埃羅大公組成聯軍,到如同歷史中一樣揮師南下伏擊讓德內爾伯爵,留給他的時間節點也不過只有一個月而已。

也就是說他在森林中最多還能呆兩週。

在染霜森林中變得十分溫和的夏日烈陽已經移過了頭頂上的中間線,再耽誤一些時間,恐怕就必須在這邊過夜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尼玫西絲。女騎士既沒表示贊同,也沒表示反對。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已經逐漸熟悉了對方的性格,他知道這其實是表示默認。

布蘭多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在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們的時間緊迫,布蘭多一點頭,就各自自覺地開始打掃戰場。由於人手充足。在雪地中挖出一些坑來掩埋屍體事實上並不是一件難事。而且因為預計早晚都要將這些獵人的遺體重新找出來帶走,所以在勞倫娜指揮下護衛們只挖出了幾個省事的大坑,覆上雪土之後又作了顯眼的標記。

另一些人梅蒂莎與芙蕾雅則在更遠的地方尋找有可能的倖存者。雖然布蘭多覺得可能性不會太大,他早先就從獵人們的箭傷上看出,這一次安列克帶來的都是他身邊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兵,不大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只是就在布蘭多這麼想的時候。他心中忽然傳來了夏爾的聲音。

「領主大人,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布蘭多一怔,然後問道。

「一個女人。」

「夏爾,雖然這裡天氣還比較寒冷,但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春天已經過去很久了。」布蘭多愣了一下,然後有些沒好氣地答道。

「不不,你弄錯我的意思了。領主大人,我是說我發現了一個活著的女人。」夏爾趕忙大叫冤枉。

……

佩婭是在奴加河中被發現的,夏爾恰好看到她和流冰一起被從上游衝下來,掛在一枝探向河中央的樹枝上。

在這個天氣下,河水的溫度接近零下,夏爾發現這個女人時她全身幾乎都濕透了,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背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刀傷。刀傷似乎因為失血過多,翻捲的皮肉都泡得發白了。

本來在這樣的狀態下,年輕的巫師的第一判斷就是這個女人已經死定了,但事實卻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他用法術將對方從河中央撈起來的時候,發現對方竟然還有心跳。

然後之後的事情,佩婭就已經知曉了。

但對於這個少女自己來說,卻怎麼也不記得跳下河之前的發生的一切。她只記得那一日貴族們的翻臉,隊伍中最年長的獵人直接被那個中年劍士一劍刺穿。

然後是混戰,刀光劍影——

彷彿噩夢之中才會發生的可怕場景。隊伍中最厲害的獵人,據說曾經在馬諾威爾地區擔任過軍隊的劍術教官,有白銀實力的領隊,竟然不是那個中年劍士一個回合的對手。

她做夢都不會忘記那一幕,那些貴族騎士們獰笑著向他們圍過來,然後是熟悉的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她記得有個騎士想要按住她,反剪住她的雙手。她記得對方那粗俗的怒斥聲,並且還一邊用手毫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如果不是那個戒指,她真不知道那之後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那之後的事情似乎就是逃跑,但背後的傷口好痛啊,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虛弱。但心中反而愈加擔心自己的弟弟,追兵越來越近,之後就是一片黑暗。

「不能死……」

「亞魯塔……」

那彷彿是一個漫長的噩夢,噩夢之中的每一張臉都被扭曲了。那些曾經厭惡她們姐弟的鎮民,臉上滿是血。然後是獰笑的騎士的臉。最後她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一槍刺中,釘在雪地上,殷紅的血像是無數細小的紅色小蛇一樣從他身下蔓延而出。

「不要——!」

少女猛然睜開眼睛。

她滿頭是汗,然後才藉著帳篷外面淡淡的火光看清了一張女性的臉。她一眼就認出對方山民的身份,只有山民才會有那麼火紅色的長發,少女抱著膝蓋,倚著一支長槍,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你、你是什麼人……」佩婭似乎想問出這個問題,但她立刻感到自己的喉嚨彷彿火燒一樣的疼痛。最後只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嘶啞的音節,反倒是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領主大人說,你最好是不要說話,多休息一下。你傷得很重,但關鍵是在冰冷的河水裡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現在你在發燒,但我們手邊沒有藥草。」

茜自從離開灰狼傭兵團之後就很少在陌生人面前開口,但一開口,就像是背誦一篇枯燥的報告一樣一口氣把話說完。

說完之後,她仍舊靜靜地看著床上這個女人,眸子裡映著外面的火光,閃閃發光。

佩婭微微一怔,但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她重新躺了回去,心中一團亂麻,但終於安靜了一些。

她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發生了什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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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27: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幕 獵人姐弟 III

  「……森林中的綠民的傳說由來已久,馬諾威爾以及蘭托尼蘭地區的山民都將其稱之為樹上之人。有些人說它們是敏爾人的後裔,聖者之戰後,的確有一部分敏爾人途徑今天我們經過的路線,避入染霜森林之中,他們翻過落針山脈,從今天的銀松海岸一帶出海,往北而去,從此不知所蹤。」

   「沒人知道他們最終去了何處,但也有人說森林中的敏爾人當年一分為二,帶領隊伍的首領不願意放棄世俗的權力,巧言哄騙了一批人留下來,這些後人來的結果可想而知,留下來的那匹人變成了後來的綠民;但他們已經被森林同化了——臉頰像是木質的紋理,呆板的眼睛深陷在裡面,身上長滿了根須,他們始終在森林中徘徊,日復一日,後悔著當初所作的決定。」

   「黑暗的魔力將這種後悔化作怨恨,它們就像是沒有心的幽靈一樣迷失在這片林子裡,殺死所有他們遇見的生靈。這些留下來的敏爾人大多是敏爾人中的貴族,他們善於利用語言迷惑人心,尤其是這種語言中包含了森林的魔力,許多見過它們的人便一去不返。」

   火焰在篝火中鍛燒著樹枝,細小的枝椏在火中變成金紅色,不時劈啪爆出一個火花。布蘭多的聲音時高時低,將馬諾威爾一帶廣為流傳的樹上之人的傳說娓娓道來,但本地人大多只知道這個傳說,卻無法將故事的來由說得像他這麼細緻,以至於火光中的所有人都聽得出了神。

   只有小王子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聽得瑟瑟發抖。他有意想走開不聽,但又耐不住好奇心。

   「離開的那些敏爾人呢?」梅蒂莎有些好奇。她將一根枯枝放入篝火中,明亮起來的火光將她的臉蛋映得紅潤了許多。

   布蘭多從篝火中拿起烤魚,向一旁的哈魯澤丟過去。小王子愣了愣。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又燙得哎喲一聲將烤魚一丟。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趕忙抓著木籤拾起來。卻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烤魚上沾滿的泥土與雪末。

   布蘭多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將另一條烤魚交給身邊的尼玫西絲,尼玫西絲心領神會,伸手拿過小王子手上的烤魚,然後將接過的烤魚換給他。

   「謝謝……」哈魯澤小聲嘀咕了一聲,臉紅得像是個蘋果。

   「王子殿下,要擔當起責任,首先要學會戰勝自己的恐懼。」尼玫西絲提醒了他一句:「這個世界上的傳說林林種種,但殿下你早過了對床頭故事深信不疑的年紀了。」

   「……我、我沒有害怕。」哈魯澤盯著手上的烤魚,有些委屈:「因為姐姐說過,瑪莎大人會庇佑她的每個子民的……」

   這個安慰自己的理由聽得一旁的勞倫娜都忍不住撲哧一笑:「王子殿下,你可真可愛。」她有些好笑地答道。

   布蘭多搖了搖頭,對於這位王子殿下實在也不能期待更多了,至少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變得比以前獨立自主了不少。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可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至少也算是一個進步了。

於是他繼續回答梅蒂莎的問題道:「那些敏爾人翻過落針山脈,有人看到從今天的銀松海岸一帶出海,只是時間太過久遠。倒是那些死去的敏爾人先祖的靈魂,至今還徘徊在落針山脈以北的先古之峽,時常有人從那一帶的海底打撈出沉船的碎片。」

   「失心的騎士呢?我也有聽過這樣類似的傳說。」勞倫娜問道,這些日子以來每天布蘭多都給他們講了不少關於這片森林的傳說——在她看來,好像沒有什麼是這位托尼格爾的伯爵大人所不知道的。

   「失心的騎士?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布蘭多正要開口,遠處的森林中一聲近乎悲痛的哀鳴打斷了他,那聲音在銀月之下森林之下起伏綿延,近似於狼嗥。但布蘭多卻聽出來了,那是人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王子被嚇得一哆嗦,而所有人都同時向那個方向回過頭,聲音傳來的方向是營地的南方,在獵人們原本的營地方向。

   『嘩啦』一聲,灌木叢中忽然衝出一個人來,正是背著長槍的茜。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布蘭多,但後者已經明白過來:「出什麼事了?」

   「她跑出去了……」山民少女小聲答道。

   「跑出去了?」布蘭多微微一怔,「你沒攔住她?」

   「可她說要去找自己的弟弟。」

   「她弟弟?她弟弟也在那些獵人之中?」

   茜微微搖了搖頭,表示她並不清楚。

   ……

   布蘭多第二次看到那個女獵人時,是在白天那個獵人營地中,當時她正跪在雪地中低聲啜泣;少女有一頭濃密的深褐色長發,披散在肩頭上,微微捲曲,十分漂亮。她穿著厚厚的獵人皮裝,只是掛帶上的長弓和箭筒早在發現她時就已不知所蹤,手與脖子處裸露的皮膚有些黝黑,有點像是蘇,她看起來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但卻比尼玫西絲、甚至是芙蕾雅成熟許多。

   獵人少女趴在雪地中被挖出的坑邊,雙手緊緊抓住凍土,發出近乎野獸一般嗚咽的聲音,這嗚咽聲逐漸變成低沉的哀嚎。布蘭多身邊的芙蕾雅看到這個樣子有些不忍,走過去想將對方扶起來,但布蘭多卻先一步攔住她——他看著坑中被重新挖出來的獵人的屍體,回頭問道:「她弟弟在裡面麼?」

   一旁尼玫西絲輕輕搖了搖頭,「早先埋起來的屍體都給她辨認了,裡面沒有她弟弟的遺體。周圍的樹林也都搜索過了,也沒發現任何蹤跡。」

   「也就是說她弟弟還活著?」

   「不一定,也可能是屍體被森林中的野獸叼走了。或者和我們之前遇到那具屍體一樣,逃到更遠的地方死去也說不定。」女騎士並不樂觀。

   布蘭多微微點點頭,認可了這個猜測。但也補充道:「不排除被帶走的可能,安列克總還需要嚮導的。」

   尼玫西絲不置可否。

   「布蘭多?」芙蕾雅卻有些擔憂地看了跪在雪地中的少女一眼。她擔心的是對方身上的傷,何況女獵人還發著高燒。隊伍中雖然有帕希米拉這個崇山的祭祀,但只有法恩讚的牧師才擅長祛病,在這樣的環境下傷口發炎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但布蘭多看了那少女一眼。輕聲答道:「讓她發洩一會吧,她弟弟不一定死了,但正常人受到這樣大的衝擊也會受不了的。至少先讓她自己先冷靜下來。」

   芙蕾雅輕輕抿著嘴唇。她對對方的同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源自於自身的遭遇;那一夜在布契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的親人深陷火海,昔日的家園付之一炬,那種屈辱與無力感是沒經歷過這一切的常人所難以理會的。

   但她想到了自己在王立騎士學院的經歷——有些事情必須依靠自己才能走出困境,是布蘭多教會了她這個道理——因此她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對方。

   好在獵人少女比所有人想像中要堅強得多,她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在雪地中哀哭了一陣,然後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她才起頭來,擦了擦眼淚。收起失控的情緒的獵人少女的樣子讓所有人都怔了怔;

她身上並沒有那種令人怦然心動的美麗,但黑漆漆的眼睛卻像是一頭雌獸。充滿了桀驁不馴的野性的光芒。

   「謝謝你們救了我,騎士大人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也不只是哭啞了嗓子還是本來的嗓音就是如此,但就像布蘭多說的。獵人少女說完這句話已經略微冷靜了下來,她用沙沙的聲音輕聲問道:「請問各位騎士大人。你們是要進入染霜森林麼?」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布蘭多。

   布蘭多則反問道:「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想法,讓你問出這個問題來。」

   「如果我說我能為各位大人充當嚮導,請問你們能帶上我一起嗎,騎士大人?」獵人少女立刻緊盯著他問道,眼中滿是希翼,她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好像生怕布蘭多拒絕難以避免地流露出一絲緊張來。

   布蘭多微微怔了一下,雖然他早有所料。不過他之前就聽尼玫西絲等人轉達這個獵人少女的原話,說當日獵人們就是因為不願意進入染霜森林,才引起了安列克的殺心,沒想到這一刻她去卻主動提出這個要求來。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你是想追入森林中去尋找你弟弟的下對嗎?」他問道。

   獵人少女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是的,我不想隱瞞您,大人。不管是死是活,至少我也要看到弟弟的屍體。」布蘭多很滿意她的誠實,但仍舊問道:「但我們的時間很緊迫,你身上有傷,跟得上我們麼?」

   「我可以!這點小傷對我們獵人來說不算什麼!」獵人少女立刻大聲答道,但引動傷口咳嗽起來。

   「你進入過染霜森林嗎?」

   「我沒有,騎士大人,但我父親生前曾三度進入染霜森林。他是淺水鎮一帶的獵人中唯一一個能從森林中活著回來的人,但與他一起進入森林的同伴卻留在了那裡。」

獵人少女說到這裡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因為這個原因,他被那些人暗地裡稱作受詛咒的人,我父親死後,我和亞魯塔也受到鎮上的獵人們的排擠。」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這一次進入森林之前,那些貴族們開出大價錢,許多獵人都動心了。但主顧需要一個足夠熟悉安拉瑟森林北邊的人,在淺水鎮,這樣的人也就只有我和我弟弟了——」

   「本來我以為拿到這筆錢,就可以和弟弟離開這裡,前往卡拉蘇。可沒想到……」獵人少女眼圈一紅,趕忙用手擦了擦。

   「你弟弟不一定死了,先不必難過,安列克不大可能殺了所有的人。對了,你應當很熟悉鎮上的獵人們吧,你有數過那些屍體,少了那些人麼?」

   「安列克?」少女微微一怔,然後才明白過來布蘭多的意思:「我數過,一共少了三個人。」

   「兩個人,再加上你弟弟。」布蘭多猶豫了一下,這個數量有些太多了。如果安列克需要嚮導的話,其實兩個人就完全足夠了。不過這些話他並未說出來,他看著獵人少女:「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佩婭,大人。我的父親叫做泰科,他是淺水鎮上小有名氣的獵人,我弟弟叫做亞魯塔,他才十五歲。」獵人少女立刻謙卑地自我介紹道。

   但布蘭多其實並未在意她的自我介紹,他嚴肅地問道:「你考慮好了,佩婭。你和我們一起,即使你有可能遇上你弟弟,但到那時候我也不一定會允許你自由行動。」

在其他人眼中,此刻的布蘭多好像換了一個人,但他們不知道這是布蘭多身為團長的習慣使然——染霜森林在遊戲中就不是一個入門級副本,何況遊戲中玩家可以重頭再來,在這裡他們可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因此他絕不允許隊伍中有一個不安定的因素。「記住,你是作為一個嚮導加入我們的隊伍,而不是我們去帶你拯救你的弟弟。」

   佩婭露出掙扎的神色,但布蘭多這麼說反倒讓她有些放心下來,至少如果僅僅是騙她當嚮導的話,沒必要讓她作這樣的保證。最終她點了一下頭,舉起手發誓道:「我知道了,騎士大人。我以我死去的父親的名譽發誓,我一定遵守我此刻的諾言。」

   布蘭多這才點了點頭。

   一旁的芙蕾雅彷彿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趕忙走過去將獵人少女從雪地之中扶起來。布蘭多轉過身,其實他並不需要一個嚮導,只是他不希望傷芙蕾雅的心罷了。

   何況將獵人少女一個人留在下的話,他自己的良知或許也會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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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28: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幕 米洛斯之息斯

  雖然口口聲聲說時間緊迫,但布蘭多的隊伍最終還是在奴加河畔又多耽擱了一天。好在獵人少女佩婭的身體素質十分出色,燒很快就消退下去,傷口的恢復速度也快得驚人。

  布蘭多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獵人特殊的天賦,不過第三天早上,隊伍在他的要求下無論如何也必須出發。他召喚了一頭黑狼,作為大病初癒的獵人少女的坐騎,

至於其他人,都不得不下地步行。馬車和馬都留在了奴加河岸的臨時營地之中,因為下面的旅程已經不適合再讓這些東西加入了。

  進入森林一天之後,針葉林很快變得茂密了起來,積雪的枝椏層層疊疊有時甚至遮擋住陽光,使林間的地面變得陰森寒冷。隊伍咯吱咯吱地踩著積雪與斷裂的枯枝前進,林地之間很快出現了一些尖塔狀的白色岩石,然後一道淡藍色的光幕映入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那就像是一道薄薄的光牆,這面半透明的光牆高聳入雲,籠罩著整片森林,與不遠處一座座白色的岩石尖塔連接在一起。

  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來駐足觀看這一奇觀。但只有布蘭多知道,這面淡藍色的光幕就是這個前置副本——米洛斯的最終之息的入口。在遊戲之中,這道光幕被稱之為『法力之縛』,是八十級副本的象徵(人物等級)。

  這幕牆之後,就是那個著名的巨型副本群了。

  說起來,除了黃金魔樹那一次之外。這還是布蘭多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挑戰這個沃恩德世界之中的副本。在《琥珀之劍》中,副本的運作方式其實與同時期的大部分遊戲有很大的差異,玩家用這樣的稱呼,不過是一個約定成俗的習慣而已。

  在《琥珀之劍》中的副本,與其說叫做副本還不如叫做場景區域。因為只有這個詞才能準確地定義它。

  布蘭多所熟知的副本有幾種運作方式,第一種是一次性的任務副本。只有最先挑戰它的玩家才能擁有獲得任務的機會,例如黃金魔樹的禁果園就是這樣的模式,後來者雖然可以通過時間的碎片反覆擊殺BOSS,但卻注定與劇情無緣。

  第二種,就是以他們現在所要面對的這個巨型副本群為典型的場景區域。這樣的巨型副本群的運作方式十分經典,可以說開創了當時遊戲界的一個先河,副本中雖然依然只有一條或者幾條固定的主線,但在其他前置區域,卻並非是一般玩家所熟悉的『怪物——道中BOSS——怪物——BOSS'的單線推進模式。

  相反,類似於米洛斯的最終之息這樣的副本,事實上是被劃分為兩個區域。每個區域由點和面構成。點就是區域之中的怪物巢穴,面就是副本之中的特殊區域,在這些區域中,巢穴會帶來一種或者幾種固定的怪物組合,再加上隨機生成的領袖級怪物以及一些隨機的特殊事件——玩家的任務就是在不同區域特定的地形中,挑戰這些怪物。

  這樣只要染霜迷宮中心的主線劇情未被激活,那麼玩家們每次進入前置副本事實上都要面對的是一個完全真實的區域。在這個區域中他們會遇上什麼困難。完全取決於系統的演算以及他們的行為對這一區域所帶來的改變。

  這樣的遊戲模式可以說是開啟了一個時代,也是《琥珀之劍》戰勝其他遊戲的真正原因,一個無限接近於真實的世界。事實上自從七十級第一個版本之後,那之後遊戲中出現的每一個副本都運用了類似的理念,琥珀之劍也由那時候開始一步步走向巔峰時期。

  對於這個開創時代的副本,布蘭多自己自然也印象深刻。

  不過好在副本內的存在雖然是時時推移。變化的,但至少還有跡可循。尤其是第一次進入之前,怪物的巢穴不會憑空消失,副本內的地形也不可能發生太大改變,有一些只有他才知道的小小的秘密,一樣能幫上他大忙。

  正因此,他才可以胸有成竹。

  唯一的變數大約就只有先一步進入副本的安列克的人馬了。布蘭多回過頭,看到跟隨自己的人大多數都看呆了——法力之縛的確很壯觀。據說生成這樣的光幕的原因大多都來自於上古的封印,就與歲月之準是一個道理。

  染霜森林外圍的這道魔法牆,傳說中就是巨人之神在最後時刻為了保護自己的遺體與神性之火而布下的自我封印。不過千百年來,早已被黑暗的魔力侵蝕得千瘡百孔。

  「布蘭多先生,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菲拉斯仰頭看著這直達天際的光幕,忍不住有些咂舌地感嘆道。

  「好像是一個魔法結界。」勞倫娜喃喃道。

  「不是好像,而是正是。」夏爾也仰著頭,嘖嘖有聲地感嘆了一聲:「這一定是來自上古的造物,聖者之戰後,就再也沒有這麼壯觀的魔法了。」

  但布蘭多聽了幾人的話並未回答,而是回頭看了坐在黑狼背上的佩婭一眼。獵人少女這天精神已經好了不少,但聲音仍舊有些虛弱:「父親的筆記中提到過這幕牆,不過它應該是無害的,當時他們也穿過了這道光牆——不過小心,後面的森林才是真正危險的區域。」

  「那後面有什麼?」

  「父親提到過那片森林終日沉浸在夜色下,夜下有些發光的蒼白的人,它們會潛伏在樹幹中,向經過它的旅行者發起進攻。我父親說它們都是那些迷失者的鬼魂,終日尋找可以替代它們的犧牲者——」佩婭小聲答道。

  幾乎全對,布蘭多有些驚訝,看起來這位獵人少女的父親真是進入過那片森林,米洛斯的最終之息的第一個區域就是夜之森林,就像她的描述一樣,森林中只有夜晚,沒有白晝,夜色下潛伏著各種各樣的危險。

  但這卻是這個前置副本中最容易的一片區域。這片區域沒有什麼特定的劇情,裡面有不少怪物巢穴和一些特殊的隨機事件,能遇上什麼,全看玩家運氣。

  他很熟悉這片森林——從攻略上。但佩婭父親的筆記可以幫助他從另一個側面瞭解這片森林,布蘭多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決定似乎又賺到了。

  「我們能發現它們麼?」小王子似乎天生對於這些神秘的東西缺乏抵抗力,他握緊了自己的佩劍,臉色有些發白地問道。「我、我有一顆寶石,它能提前發現亡靈。」

  「通靈寶石。」勞倫娜對於魔法物品似乎頗有認識,一下就反應過來哈魯澤所說的是什麼。「小王子殿下,如果你有那東西,那可就太好了。幽靈與鬼魂行蹤難測,危險性卻很大,通靈寶石可以讓它們無所遁形。」

  「我的看法相反,你最好把那東西好好收起來。」布蘭多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回過頭對佩婭說道:「你父親看到的不是幽靈,雖然看起來很像,那是魔靈,它們對於魔法物品十分敏感,習慣殺死那些攜帶者魔法物品的旅行者,並搶奪他們的裝備。」

  「魔靈?」菲拉斯有些不解。

  「這是一種很殘忍的魔物,你們聽說過那些追尋魔法奧秘成狂的巫師吧,有些人轉而投向鑽研如何控制黑暗魔力,不過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失敗了。洶湧而入的黑暗魔力會在一瞬間扯碎他們的身體,但他們最純粹的靈魂卻存留下來,和他們生前最心愛的魔法合二為一——當然,這個時候這些巫師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它們腦子裡只剩下對於魔力的嗜好而已,除此之外,就如同一頭野獸。」

  布蘭多冷靜地解釋道。

  他的話在在場大多數人都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

  只有夏爾點了點頭:「領主大人說的可不是你們聽過的床頭故事,這一點在下可以作證。在巫師的歷史中的確有許多這樣的人,不過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魔靈,真是奇怪?」

  「很簡單,等進入你就明白了。」布蘭多答道。

  事實上一行人此刻已經接近到了那光幕跟前,走近一些後,他們才看清這道光牆的本來面目。它看起來像是一面流動的水牆,水元素被約束在一層薄薄的面上,波光流轉。所有人走近它時,光滑的表面上映射出他們被拉伸的怪誕的形象。

  布蘭多伸手摸了摸這道光牆——這是為了取得法力之縛的認可。封印畢竟是封印,只有秩序之民才可以安全無慮地穿過它,而那些魔物則會被永遠約束在內。

  光幕上的波紋閃動了一下,然後水紋向兩邊退開,這一幕場景正如同布蘭多上一世所見過的一模一樣——很快,藍色的光牆上便出現了一個大約兩人高,五人寬的空洞區域。空洞區域露出後面夜之森的一隅,布蘭多眯起眼睛向內看去,那黑洞洞的森林就和他在攻略之上看過的一模一樣。

  但即使是一片漆黑的森林之中,亦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浮動。只不過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布蘭多知道,這片森林之中的活物,十有**不會心懷善意。

  他向內一步,一步跨入這片永遠籠罩在寂夜之中的森林之中,然後轉過身,對外面的人說道:「請進吧,歡迎光臨永夜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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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29: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幕 巫師塔

  一行人進入森林以後,藍色的光幕便在眾人身後緩緩合攏,彷彿具備生命一般。他們很快發現光幕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外面還是正午過後的時分,但光幕之內已經暮色重重,天空上彷彿懸掛著一塊藍色的幕布,遠處還掛有幾粒星辰,像是黃昏之後的景色。

  而百步開外,林地間就是一片陰晦。

  巨大的反差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尼玫西絲與芙蕾雅輕輕拔出長劍,環顧四周。空氣中似乎潛​​藏著某種不安,讓人背心發冷。

  布蘭多看著怪影重重的林地,此地已經是在一片山谷中,遠處重重疊疊的丘陵沉浸在夜色之下。在的北方,天空是如同寂夜一般的深紫色。這片丘陵在《琥珀之劍》中被稱之為『黃昏之丘』,在他的記憶中應當是米洛斯之息的西南角。

  在這片區域的入口,應該有一個黃昏犬的巢穴,那是一種古代的亞種犬科類恐獸。在沃恩德早已滅絕,但在某些黑森林中還有少量分佈。

  「伯爵大人,正如你所說,現在我們應該往哪個方向?」勞倫娜打斷他的思緒,問道。

  「攻略上提到這裡應該有一條小徑通向『中庭』,」布蘭多心中默默回憶起那篇攻略上的文字:「黃昏之丘是進入米洛斯方向最優秀的入口,守門的巢穴是恐獸類的黃昏犬,穿過黃昏犬巢穴的通道向北延伸,通向『中庭』。在A點和B點各有一個藏寶地點,這兩個地點分別在385年與387年為『緋翼旅團』與『水晶的蘋果』公會探索。」如果說這個副本還是第一次為人探索的話,那麼攻略上提到的藏寶地點也可能還存在。他的目光在森林中搜索了一下,忽然發現這條綿延不斷的山谷不就是一條通道麼?布蘭多的目光延伸向前,兩邊綿延的墨綠色丘陵蜿蜒向北方延伸,這也與攻略上的描述吻合。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布蘭多有了打算:「我們沿著這條山谷前進。路上小心游動的魔靈,盡量不要使用魔法,也不要激活魔法道具。照明使用明火。照明水晶一率禁止使用。」

  魔靈雖然並不是什麼難以對付的生物,但一旦開戰逸散的魔力就會引來更多的魔物。有玩家曾說魔靈是米洛斯之息這個副本之中的警報器,這個說法也非空穴來風。

  「你們明白了麼?」

  「明白。」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布蘭多有些滿意。雖然他對這個副​​本的了解也只停留在攻略上。但他知道,在未知的環境之中人們總是樂意偏信看起來胸有成竹的人。而作為隊伍之中最有經驗的人,他當仁不讓要擔當起這個職責來。

  他繼續命令道:「茜,梅蒂莎,妳們兩人開路。勞倫娜女士,麻煩妳斷後。」

  「好的,領主大人。」梅蒂莎代替茜點了點頭。

  「沒問題。」勞倫娜也舉起自己的帶鞘的佩劍放在胸前,這是一個克魯茲的騎士禮節——代表著願意領命。

  由於所有人都沒有什麼異議,隊伍很快就分好工。茜與梅蒂莎作為隊伍的眼睛走在最前方,兩人皆握著長槍在茂密的針葉林之中穿行。很快她們注意到隨著隊伍深入,透過層層疊疊枝椏間的空隙看到的天空正變得越來越暗。

  從開始的傍晚的淺紅色,變成淺藍色,然後是深藍,漸漸就掛滿繁星。成為一片寂夜的景色。就好像才在林子裡走了十幾分鐘,天色就從傍晚變成了深夜。

  事實這正是黃昏之丘的特點,這裡是永夜森林的過渡區,一直到深入到這個區域,才算是真正進入了森林的中心。四周逐漸變得一片漆黑,但茜點燃了火把。火光向著四面八方延伸,將周圍密密麻麻的雪松樹幹在林地中拖出長長的影子,但光線照耀不到的地方,黑暗卻反而顯得愈發幽深。

  隊伍前進了大約半個鐘頭,梅蒂莎忽然注意到幽深的黑暗中開始浮現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她馬上就認出那正是浮游在林地之間的魔靈。

  她一把拉住了茜,豎起手指對她比一個『小心』的手勢。

  「那是什麼?」茜也注意到了林間的光點,小聲問道。

  「可能是魔靈。」

  「那麼多!」茜嚇了一跳。在她看來那數量確實也太多了一些,細細數去起碼有上百。她看著那些浮游的靈,一時顯得有些緊張。

  「不用擔心,」梅蒂莎卻輕聲說道:「魔靈雖然可怕,但卻是出了名的瞎子。只要不動用魔力,光對於它們來說是不可見的。只要我們注意一些,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茜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而事實上布蘭多讓梅蒂莎作為隊伍的眼線,其實就是想藉助她豐富的戰鬥經驗與精靈天生的敏銳,而布蘭多安排茜作為搭檔其實用意是為了保護前者;梅蒂莎在他進階正式的旅法師職位之後等級和夏爾一起被洗成了一級,雖然現在他們和他一樣可以通過獲得經驗升級,但是才經過了不足一個月的歷練,眼下實力也不過才剛剛恢復到白銀初階而已。

  由於旅法師生物具有不可復活的缺陷,因此布蘭多不得不小心行事。

  茜又看了那個方向一眼,回過頭時目光中帶著些疑惑,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現在怎麼辦,梅蒂莎?」

  銀精靈小公主心領神會,小聲提醒道:「茜,妳看看左右兩邊能不能繞過去。」

  茜微微一怔,有些狐疑地看著她。理論上來說,梅蒂莎雖然實力差她一線,但也不至於連這麼遠的距離也看不清楚。但好像是察覺到了山民少女這種懷疑,梅蒂莎趕忙解釋道:「這個地方對於我們英靈似乎有某種限制——」

  說完她自己臉也紅了紅。若不是自己的『等級』被洗空的事情太難解釋,她實在不擅撒謊。但說實在話,現在連她自己都還沒搞清楚這個等級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和自己的實力息息相關。

  好在火光照耀下,一點點臉紅茜也沒看出來。她這才點點頭回過頭去,不過她的目光掃過整個谷地,發現森林中的魔靈似乎已經堵住了前方的所有去路。

  她仔細看了一會之後。微微搖了搖頭。

  「不行麼?」梅蒂莎沉吟了一下,她立刻開啟了心靈聯繫,向後面的布蘭多傳送過去一條信息。沒多久。兩位少女身後的灌木叢『嘩啦』一聲被分開,布蘭多一行人已經從那裡走了出來。

  「梅蒂莎,茜。」

  布蘭多從梅蒂莎那裡得到消息之後。大概就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他分開灌木從後面的林子裡走出來,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黑暗中那些星星點點的光芒。

  永夜森林是一個龐大的區域,在這個區域中怪物分布十分具有隨機性,但經過玩家的摸索,一樣找出了其中不少規律。在這之前,他為梅蒂莎與茜指引的道路事實上就是一條十分偏僻的小徑,按照攻略之上的說法,可以避免大部分不必要的戰鬥。

  由於之前在安拉瑟森林就耽誤了不少時間,因此佈蘭多不得不選擇這一條道路。但這條路也不是安全無慮。在它的必經之路上一樣有兩個無法繞過的怪物節點。其中一個是一個被稱之為魔靈之池的地方,另一個卡在通向中庭前最後一個關口,在那裡他們不得不面對黃昏犬和希克魔。

  布蘭多看了一眼森林中那數量驚人的魔靈,大概就確定了這裡的位置——魔靈之池,雖然並非是魔靈的巢穴。但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更勝似巢穴。

  魔靈在《琥珀之劍》中是貨真價實的黃金階的魔物,正常來說要幹掉這麼多這東西,沒有兩個團的玩家想都不要想。不過布蘭多正好知道一個不正常的方法來對付這些魔靈,在這種在遊戲後期已經被玩家徹底摸透的副本之中,奇葩的攻略實在不要太多。

  但他看了那邊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在他準備通過這里之前。他還有兩件事要做。

  布蘭多判斷了一下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中某個地方,在那裡他果然看到一棵需要兩三人才能環抱的巨大雪松。

  「梅蒂莎,妳有多高。」他小聲說道。

  銀精靈公主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的領主大人會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她猶豫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心靈聯繫中告訴了布蘭多答案。

  饒是如此,她還是聽到一旁夏爾吭哧吭哧地笑著。布蘭多狠狠地瞪了那面一眼,然後他說道:「差不多剛好,妳到我旁邊來。」

  「嗯?」梅蒂莎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而行。所有人都完全不明白布蘭多在幹什麼,只能疑惑地看著銀精靈小公主帶著些好奇地走到布蘭多身邊,「領主大人,有什麼吩咐麼?」

  「現在妳正對我。」布蘭多看著那棵雪松說道。

  「布蘭多​​,你在做什麼?」芙蕾雅有些奇怪,其實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奇怪。若不是她開口詢問,後面躍躍欲試的菲拉斯早就打算開口了。

  「等等妳就知道了。」布蘭多答道。

  梅蒂莎微微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走近一步,她現在幾乎已經和布蘭多面對面了,甚至能感到領主大人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氣息。她臉紅了紅,自從被布蘭多召喚以來,她還從未這麼靠近到自己的主人這麼曖昧的距離。

  但布蘭多卻還不滿意,他一把按住她肩膀,將她調整了一下方向。梅蒂莎嚇了一跳,有幾次她的鼻尖都碰到布蘭多的胸口了。

  「布蘭多​​!」芙蕾雅瞪著布蘭多,若不是考慮到敵人正在附近,過她都要一劍刺過來了。

  但布蘭多卻恍若未聞,只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遊戲之中,與信得過的同伴一起開荒副本的時代。他盯著那棵巨大的雪松,小聲對梅蒂莎說道:

  「妳現在從我身邊開始。往後退十步,然後告訴我妳感覺到了什麼。」

  布蘭多的話聽起來有點像是謎語,但梅蒂莎對他的信任早已達到了不需要過問原因就可以去做一切事情的程度,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點點頭緩緩後退。

  所有人都看到她退出十步,然後停了下來。

  「告訴我,你腳下有感到什麼。」布蘭多問道。

  梅蒂莎的眼睛微微一亮。顯得十分奇怪:「……我感到有微弱的魔力,好像是一個魔力印記。領主大人,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東西?」

  但布蘭多顯然暫時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他從一旁的茜手上拿過火把,將火把對著梅蒂莎一照。火光立刻將銀精靈公主的影子印向地面,其他人順著布蘭多的目光看去。頓時驚呆了。

  因為他們看到梅蒂莎身後的影子,分明多了一對彷彿是半透明的翅膀。

  「這是……?」菲拉斯忍不住有點瞠目結舌。

  但布蘭多心中卻暗叫了一聲『果然』。所有人當中,只有勞倫娜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表情變化,這位女騎士立刻開口問道:「伯爵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布蘭多舒了一口氣,這才點了點頭答道:「魔靈不會無緣無故聚集在某地,這個地方的來歷其實和卡拉蘇的黑塔巫師還有那麼一點淵源。」

  「黑塔巫師?」這下連夏爾都微微一愣,要知道說起來,他曾經也算是黑塔巫師的一員。

  布蘭多微微一笑,這一次他可沒有說謊。這只能說是一個巧合。這個地方在遊戲之中的背景確實是來自於黑塔巫師,「黑塔巫師是埃魯因境內勢力最大的法師組織,就如同許多其他地方的巫師一樣,他們對於秘密與知識的好奇也是無與倫比的。和布加巫師一樣,為了探尋那些失落的秘密。黑塔巫師們的足跡也遍布這個王國每一個遺跡。這片神秘的森林自然也不例外。」

  「領主大人,你是說黑塔巫師曾經派遣過調查團進入過這片森林,而這裡……」勞倫娜反應了過來。

  「和妳猜的差不多,不過稍有不同。」布蘭多一邊回憶著攻略上對此地的記載,一邊答道:「黑塔巫師們在數百年歷史中不止一次進入過這片森林,除了中心的危險區域。他們可以說早已了解這一地區。」

  他看著勞倫娜補充道:「妳不會以為安列克那傢伙會冒冒失失衝進這片森林來吧,他身邊和我一樣,一定有熟悉這片森林的人,說不定那傢伙也是黑塔巫師。」

  「可黑塔巫師和高地騎士不是盟友麼,布蘭多你……」芙蕾雅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林子大了可是什麼鳥都有,也不是所有黑塔巫師都是遵守高塔協議的。」夏爾馬上解釋道。

  「正是如此,」布蘭多繼續說道:「不過這不是我們要討論的正題。當年黑塔巫師應該是為了銷毀某件十分強大的惡魔物品才會來到這裡,他們希望藉助這裡的某座法陣來徹底摧毀那件來自喬根底岡的惡魔之物——」

  他停了一下:「不過當時的隊伍中出現了叛徒,有巫師為惡魔的力量所誘惑,最終整個行動功虧一簣。據說惡魔物品在法陣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將隨行的近百位黑塔巫師極其學徒炸成飛灰,這些人的靈魂在黑暗的魔力中被侵蝕,逐漸形成徘徊於此地的魔靈。」

  「近百位巫師?」勞倫娜有些難以置信地吸了一口冷氣,她完全可以想像當時那是多麼慘烈的一幕。

  其他人臉上也各自露出有些凝重的神色來。

  但布蘭多只是笑了笑,整個事件其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恐怖,黑塔巫師要是一次掛上近百位正式巫師,這個組織估計也離分崩離析不遠。當日正式的巫師包括那個叛徒在內其實只有十二位,其他大部分都是學徒。

  不過留下的魔靈確是事實,他繼續說道:「當然那件惡魔物品據說也在爆炸中灰飛煙滅,不過黑塔巫師為了保險,仍舊在這個地方建立了一個觀察哨。這個哨所據說使用了近百年,直到最近一個世紀才被廢棄。」

  「觀察哨?」菲拉斯愣了愣,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我怎麼沒看到。它已經被拆掉了麼?」

  「當然不會,巫師們的觀察哨自然不會是你平日見過的那些堡壘哨塔。」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尼玫西絲忽然開口了:「布蘭多,你之前是在尋找那個哨所的位置吧?」

  布蘭多點了點頭。

  “那個魔力位標是一個指引點,巫師們的文獻上說哨所應該在那棵雪松旁邊,在梅蒂莎身後翅膀的影子所指向的方向。”

  「可我什麼也沒看到啊。」菲拉斯看了看那邊:「莫非那東西在天上。」

  布蘭多有些無語地瞪了這傢伙一眼,現在他開始有點相信這傢伙的狗屎運了。沒想到對方隨口一說,竟然還真說中了。

  他抬起頭。答道:「沒錯,真正的哨塔正是在天上。我們得想辦法把它召喚下來。」

  「召喚下來?」勞倫娜皺起眉頭:「我明白了,它可以幫助我們對付這些魔靈對麼?巫師們既然修築這樣一座哨塔。其本身的作用就是為了防範這些魔靈。」

  「正是如此,」布蘭多略有些讚許。不過他明白其實這位來自克魯茲的騎士小姐說得並不全對,在《琥珀之劍》中。許多劇情區域的通過方式往往不只有一個。他還有辦法可以不引起那些魔靈的注意偷偷從山谷溜過去——不過布蘭多並不打算放棄這麼一大筆經驗,何況如果攻略上的記錄沒有虛假的話,哨塔上應該就是這個副本中其中一個藏寶地點。

  這個任務本來就是一個額外獎勵。

  不過這些話自然不能說出來,他回頭道:「夏爾,你應該知道黑塔巫師們召喚法師塔的咒語吧。」

  夏爾立刻點了點頭,在心靈中答道:「轉職之後忘了不少,不過至少是記得那麼一兩個。畢竟黑塔巫師原本也是布加人的一部分。」

  「那就好,」布蘭多看了遠處的魔靈一眼,開始下達命令:「召喚哨塔需要一定時間,然而一旦開始施法。那邊的魔靈就會發現我們。因此在夏爾召喚哨塔時,其他人的任務就是保護他完成任務。」

  布蘭多話音一落,就像是一個戰鬥的信號,尼玫西絲、芙蕾雅、勞倫娜夫婦還有衛護們立刻拔出長劍,茜與梅蒂莎也拿起了長槍。眾人下意識地圍繞銀精靈公主現在的位置佈置成一個半圓。

  布蘭多露出滿意的神色。也拔出大地之劍,同時提醒道:「魔靈的攻擊方式很簡單,它們很少會肉搏,但注意它們的攻擊可以穿透實體的護甲;另外小心他們的法術,梅蒂莎、茜,你們留下來保護施法者和哈魯澤。其他人想辦法快速接近它們。」

  「明白。」

  「夏爾,你開始吧。」

  年輕的法師侍從點點頭,他站到梅蒂莎身後,感受了一下魔力印記的位置,然後舉起法杖,開始吟誦召喚巫師塔的咒語。而這段並不高亢的咒語彷彿是黑暗中一個醒目的信號,忽然之間,所有人都看到森林之中星星點點的光點微微一停。

  然後它們猛然升上半空,彷彿是在尋找這咒語的源頭,在森林上空盤旋了一圈,轉頭就向這邊撲來。

  「文獻上說,魔靈雖然大多生前是傑出的巫師,但它們早已忘記了那些深奧的知識。它們擅長的法術不過是對於純粹的黑暗魔力的運用而已。這些失序的法力不會維持太遠的距離,它們通常會在一百尺開外展開第一波法術攻擊。」梅蒂莎看著那些光團,第一個出聲提醒道。

  黑暗中漂浮的魔靈速度極快,此時已經來到了近處。時眾人才看清它們的形象,這些在黑暗中瑩瑩發光的光團,看起來是一個赤裸上半身的人類或者是精靈的形象,它們幾乎還保留著生前的樣貌,只是臉上與胸前佈滿了黑暗魔力侵蝕的花紋,眼眶內沒有眼珠,只剩下一片漆黑。

  這恐怖的樣子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王子殿下更是嚇得低叫了一聲。

  「確切的說是一百四十一尺。」布蘭多盯著那個方向,舉起劍​​,「自己測算距離。」

  魔靈已經在森林邊緣停下,距離與布蘭多記憶中不差分毫,那也正好是它們的法術最遠射程。這些扭曲的生物舉起手,它們的手因為魔力扭曲而變得醜惡的又尖又長,從這些細長的指尖中,忽然之間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噴射而出。

  這些像是觸手一樣的黑色火焰交織在一起,那一刻簡直像極了一張漆黑的大網從天上覆下,眼看就要將所有人籠罩在其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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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2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幕 布蘭多的新團隊,最小的團員

    交織的火焰觸手一瞬間蔓延燒過樹冠,籠罩眾人頭頂。但因為布蘭多的事先提醒,所有人心中早有一層準備,黑色火網當空的剎那,各自向左或向右狂奔離開法術籠罩範圍。黑暗魔力形成的黑焰向下一蓋,撲簌簌燒過枝葉,將雪松林形成一根根火柱,熊熊燃燒,無比壯觀——但卻沒傷到一個人。

    哪怕是實力最贏弱的護衛騎士,也堪堪避開了火網。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間。但眨眼的時間對於白銀位階以上的戰士來說,已經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漫長到足以讓他的瞬間爆發加速到每秒百尺以上的速度。

    尤其是茜、尼玫西絲與勞倫娜三人,空氣被她們恐怖的加速度破開,形成有質一般的錐形氣浪。利箭破空的尖嘯刺穿林地,那些蒼白的人形張開黑洞洞的嘴發出無聲的尖叫,彷彿這就是它們互相聯絡的方式,魔靈們轉過身,細長的五指不約而同地轉向領頭的三位少女。

    但心有靈犀一般,三道身影同時一折變幻了方向,在森林中拉出長長的尾影軌跡一變,以至於黑色的火焰每一道都只擊中了她們身後的樹幹。三道身影同時拉出一個長長的半弧,速率幾乎相同,但率先發起進攻的是勞倫娜。

    少女騎士落地時手中的長劍『艾維拉之傲』已經進入了攻擊狀態,她緊抿著嘴唇,天藍色的眸目光銳利得像是一隻鷹。輕巧的身體在半空中已經如同一根繃緊了的弦,落地的一瞬間——森林之中長長的半弧線好像在一點上被扯直了。猶如一顆離膛而出彈,一點之後,劃出一條明亮的線直刺向魔靈集群之中。

    但這條耀眼的軌跡注定沒有行程,它的開頭和結束彷彿折疊為一點,勞倫娜的身影同時折像在這兩個點上。然後前一個身影漸隱,後一個身影手持利劍,劍刃明亮如銀。正一劍刺入魔靈心臟正中。

    那在森林中熒熒閃光的蒼白人形好像還維持著長大那張黑洞洞的嘴的神色,一條銀線就從它心口至後背一劃而過。

    攻擊彷彿是一閃即逝的流星,但蒼白的人體上黑漆漆的破空證實它確實曾經存在過。魔靈的半個身體怪異地垂下去。黑暗的魔力從傷口中噴湧而出,中心好像是一個小形的星雲,它不斷向四周逸散著。噴發出無數黑暗的物質,最後擴散成一個巨大的光環。

    光環一掃而過,如同爆炸席捲整片森林。

    所有人都感到胸口一窒。 「黑暗魔力,」首當其衝的騎士少女悶哼一聲:「小心,它們死後好像會逸散出大量的黑暗魔力。這些力量會削弱我們——」

    尼玫西絲與茜聞言一停。「範圍有多大,能想辦法避開麼?」其他魔靈手中的黑焰橫掃而至,擋在它面前的雪松紛紛起火燃燒,尼玫西絲只能後退,同時謹慎問道。

    「我不知道。」

    「範圍是一千尺,你們不可能避開。盡量延長擊殺牠們的時間間隔。魔力侵蝕會維持六七分鐘。」布蘭多的聲音遠遠傳來。

    「延長擊殺牠們的時間間隔,這怎麼做?」

    僅次於三位少女之後,菲拉斯也接近了那些魔靈,他仰頭看著從樹冠層上升起的密密麻麻的光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茜。妳先打斷它們的法術——」布蘭多盯著半空中如同夏夜繁星一般的魔靈,冷靜地指揮道。他站在夏爾與小王子身邊,並不打算參入戰鬥的樣。

    因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戰鬥在第一線,這是一個副本,他首先需要一個可以可靠的團隊。而塑造團隊的第一步,就是了解團隊中每一個成員在戰鬥之中可以發揮出的水準。

    所以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觀察其他人在戰鬥中的表現。

    勞倫娜的攻擊速度過快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提醒。還好只是魔靈,黑暗魔力反噬只不過是短時間的虛弱而已;要是擊中了類似於骨魔與蘊星體一類的自爆生物,這位來自克魯茲的騎士小姐恐怕不死也要毀容了。

    面對未知的魔物,一定要慎之又慎,有些魔物的能力甚至可以讓你沒有後悔的機會。

    閃劍果然是一把雙刃劍,快​​得如此驚人在某些場景中一定會發揮超乎想像的作用。但一旦使用的人過於衝動,和容易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茜得到命令之後,瑪瑙一樣的眸子流轉思索著如何做到這一點,但她仰頭看著漫天的飛舞的魔靈,戰鬥彷彿已經成為一種本能,讓她剎那之間就想到了辦法。無數黑色的火焰追著她從半空中切割地面而至,但山民少女已經身形一滯,火紅的長馬尾甩過一個回形的軌跡,她一腳剎在地面,帶起的衝擊波『波』一聲推起一層雪浪。

    但右手同時向後一放,裹在天青之槍上的布條已經層層散落。

    嗤一聲輕響,魔靈的黑焰觸手全部擊中了飛起的雪末,高溫頓時將冰晶化為蒸汽。白茫茫的水蒸氣升騰而起,但在霧氣濛濛的背後,少女已經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一條雷弧從她手中的槍桿上彈出。

    火焰掃過樹冠,枝椏之間頓時熊熊燃燒,彷彿在茜頭頂上形成一層火雲。但茜已經怒吼一聲,一槍刺向森林上空,槍刃以劇烈地震動,那周圍的空間似乎像是被錯開一般——

    「千軍一擊!」

    這正是梅蒂莎的絕招,銀穹騎士的看家本領。槍刃推動空氣壓縮成一點,然後如同砲彈一般射出,砰一聲巨響,燃燒的樹冠好像是被氣浪炸開一個巨大的空洞,原本熊熊烈焰頓時化為無數火星飛散。

    茜才學到的這一招威力遠遠遜色於梅蒂莎曾經使用過的專注之槍,但隨她攻擊同時發生的。還有天青之槍的特效。

    數也數不清的閃電刺向夜空之中,像是一朵盛開的金菊,只是每一道電弧都是它向上彎曲的弧形的花瓣,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茜的目光在迅速切換,快得目不暇接,每一條電弧幾乎都準確擊中一頭魔靈。單條電弧的攻擊雖然微弱。但亦足以將那些幾乎沒有實體的魔物擊退。

    迫近的魔靈一瞬間就被掃開,天空也為之一空。

    魔靈的法術暫停了一瞬間。

    「帕希米拉,堅岩之盾。貼著那些魔靈放。」布蘭多微微皺了一下眉。茜追隨他最久,基本上已經適應了他的戰鬥方式了,不過還是太浪費了一些。雖然比起她同年齡的其他人來說。這樣的戰鬥素養已經很高了。

    但離頂尖玩家的水準還差得遠,甚至連他都不如。

    身披白色亞麻祭袍的祭祀小姐赤腳向前走了兩步,她拿起手中的橡木杖,輕輕在地上點了兩下。一道青灰色的光牆刷地出現在了魔靈與所有人之間。

    「旅法師大人,這道牆只能維持五秒鐘。」帕希米拉在他心中提醒道:「如果還可以再恢復一些力量就好了,可現在我只能將它保持在三環法術的水準。」

    「夠了,可還是太遠了。」布蘭多回答了一句,然後馬上對其他人說道:「堅岩之盾能阻擋一切來自於實體攻擊之外的攻擊,但秩序的生靈卻可以自由穿過這道牆——其他人馬上穿過這道牆,攻擊最外圍的魔靈。只傷不殺。帕希米拉準備下一道牆,施放位置仍舊是魔靈與我們之間。」

    他話音剛落,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話一樣,魔靈們的下一輪法術攻擊全部擊中了堅岩之盾。黑色的火焰在光牆上炸開,化為一團團耀眼的火光。

    尼玫西絲、勞倫娜與其他人已經明白了布蘭多的戰術。只等對方的法術一結束,她們馬上越過那青濛濛的光牆,切入魔靈的陣型之中。但這一次來自克魯茲的騎士少女學聰明了,她往往一劍削斷魔靈的手臂,然後一記風劍將其掃飛出去。

    護衛騎士們緊隨其後,依樣畫葫蘆。本來從實力層次上來說。魔靈還要稍稍強於這些騎士,不過帕希米拉的堅岩之盾幾乎就這貼著這些魔靈,騎士們一衝出光牆,等於說就進入了魔靈的近身範圍。

    失去了遠程打擊能力之後,魔靈的近戰能力簡直弱得令人髮指,根本不是白銀階的專職戰士的對手,往往一交手,輕輕鬆鬆就被布蘭多帶來的騎士們逼退;只是讓布蘭多有些煩躁的是,騎士們下手往往沒有勞倫娜和尼玫西絲那麼精準,森林中時不時爆開一團黑色光環,眾人的實力一降再降。

    「可惜像是勞倫娜、尼玫西絲這樣的天才太少了,早知道讓布雷森留下來就好了。」布蘭多忍不住搖了搖頭,他一隻手已經放到了劍柄上,隨時準備等前線撐不住然後加入戰鬥。

    不過奇蹟的是,護衛騎士的實力大幅下降後,魔靈也變得不那麼容易掛掉了,一時間戰鬥反而容易起來。

    看到這裡,布蘭多才微微鬆了口氣。

    那些蒼白的人形懊惱地發出無聲尖叫開始後退,但往往等它們退開一段距離,準備好下一輪法術時,又是一道青色的光牆降臨在它們面前。

    騎士們見狀忍不住歡呼一聲,他們簡直無法想像那位領主大人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想出這個離譜的戰術的,不過一面倒的戰鬥沒有人不會歡迎。

    所有人中,只有布蘭多與帕希米拉皺著眉頭。

    「用了多少魔力。」布蘭多在心中問道。

    「已經施展了七次堅定之盾了,一共消耗了161點法力。」祭祀少女答道。

    布蘭多撇了撇嘴,這個數值和他計算的差不多,琥珀之劍中一環法術消耗是5點法力,二環法術消耗是10點法力,三環法術漲至20點法力並以此類推。不過實際消耗​​時還要加上施法者本身的修正係數,所以不是玩家還是可以大體推算出一個法術的消耗的。

    事實上當夏爾、梅蒂莎與帕希米拉成為旅法師生物之後,他檢視他們卡牌的詳細生物數據時。就可以看到如同玩家一樣的面板。其中帕米希拉的初始數據是力量1.5,靈巧2.5,體質1.5,智力2.1,意志4.2,感知2.2,血脈4.0。初始法力即是100點。而升到三十級之後,意志和血脈分別上升至47.7與10​​2.4,法力池也擴容至300點。

    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她還能施展差不多六次法術。

    就算完全計算好魔靈的攻擊間隔,也最多不過能拖過一分鐘。何況在布蘭多看來。帕希米拉還遠遠做不到那麼精確的估算時間。

    這個團隊離他想要的還是差得太遠。在遊戲中這個戰術是被『水晶蘋果』公會研究出來的,不過正經的這個戰術不是這麼使用的。而是要求團隊成員在同一時間擊殺複數的魔靈,然後崇山祭祀或者聖堂牧師施展堅定之盾擋掉黑暗魔力的反噬。

    不過現在無論是那些騎士還是帕希米拉,顯然都做不到如此精準的計算,因此他才不得不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不過一分鐘,也可以說足夠了。

    布蘭多最後看了激烈戰鬥的前線一眼,然後轉過頭,森林中有些零零散散的魔靈已經繞過了防線,來到他們的側翼。不過那個方向有芙蕾雅與梅蒂莎,暫時還不足為慮。

    只是他看了看那邊。忽然伸手一抓,空間要素頓時發動。一團還在遠處遊曳的魔靈根本無力反抗,瞬間被空間的力量所吞噬,轉瞬之間又出現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地方。

    那是個女性精靈法師的靈魂,看起來生前是一位算得上美麗的女士。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毫無思想的軀殼。這頭魔靈為布蘭多的要素力量所攫取,被強行剝離至此地,一時間好像還迷惑了一下,但布蘭多已經從衣兜裡摸出一枚魔力水晶,水晶散發的強烈的魔法的氣息一瞬間就吸引了這頭魔物,她立刻轉過身來。

    那一瞬間狼背上的獵人少女佩婭與小王子殿下就嚇得尖叫了一聲。

    那精靈女法師瞪大的眼睛裡根本看不到眼白。而是黑漆漆一片,彷彿鬼魂一般。一張一合的嘴裡也是黑煙氤氳,整個身體像是充溢著黑暗魔力的布偶。這可怕的外貌搭配著她赤裸的上半身近乎完美的曲線,看起來充滿了一種詭異的美感。

    「哈魯澤。」

    「老……老師?」

    「送你個禮物。​​」布蘭多忽然拉開小王子哈魯澤的後領,將魔力水晶往裡面一丟。冰冷的水晶立刻讓這美少年打了個激靈,他臉色好像更白了:“啊——!”

    但這聲短促的叫聲還沒結束,就嘎然而止。因為他已經看到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已經死死盯住了他。

    埃魯因未來的國王陛下一下就嚇呆了——

    「布蘭多​​,你要幹什麼?」芙蕾雅回過頭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老、老師?」哈魯澤戰戰兢兢地問道。

    布蘭多沒有回答他們,他微微一笑,從次元洞中挑選出一把早就準備好的微光魔法劍。然後丟到王子殿下身邊:「這把劍叫做希爾凱的忠誠I,你現在拿著它去幹掉那頭魔靈。」

    小王子已經徹底傻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快去!」布蘭多嚴厲地說道:「你不殺她,她就會殺了你。」

    小王被布蘭多的訓斥嚇得一哆嗦,這才微微顫抖著拾起地上的劍——不過這劍對他來說顯然太重了一些,他不得不用雙手才能勉強握住那劍柄——劍刃很沒有形像地拖在地上,臉紅紅的,已經快哭出來了。

    不過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還是哆哆嗦嗦地轉向了魔靈那邊。

    布蘭多看小王子這個柔柔弱弱的樣子,簡直像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一樣。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魔靈已經已經快要進入一百四十來尺的距離了,事實上布蘭多已經看到它舉起了細細長長的雙臂。

    他搖了搖頭,決定再幫哈魯澤一臂之力。

    下一刻——

    小王子殿下就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那魔靈面前。那一刻哈魯澤和他對面的魔物似乎都嚇了一跳,小王子是因為怪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衝擊,那魔靈則是因為獵物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近戰範圍之內出乎預料地嚇得僵住了。

    兩人同時張大嘴,大眼瞪小眼地呆在那裡。

    「哈魯澤同學,」布蘭多提醒道:「如果你在五分鐘內沒解決他,下次看到米卡雅的時候,我就讓你換上女裝——」

    「女裝?」這個時候一旁看傻了的佩婭好像才反應過來:「等等,希爾凱是誰?」她好像很在意那把魔法劍的樣子。

    「那是一個騎士,據說一個騎龍的巫師殺了他的未婚妻和全家。後來他為了復仇,專門研究出了一整套專門對付巫師的戰術。這套傳承雖然已經遺失了,不過他的劍卻留了下來,就是那把著名的巫師之敵。」布蘭多答道。

    「我好像聽我父親講過這個故事……」佩婭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但為什麼那把劍會被叫做希爾凱的忠誠I?」

    「因為這把劍我一共造了十把。」

    布蘭多簡單地答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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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1 18:30: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幕 哈魯澤的戰鬥

    「哈魯澤,握緊你的劍。想想你的姐姐,你應當不僅僅是作為一個戰士,而是男子漢而戰鬥。」

    小王子六神無主地站在那裡。那精靈女巫師魔靈終於反應過來,低下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頭小小的獵物,形同野獸的本能與直覺讓她嘴角微微上翹滑過一絲冷笑,像是貓戲弄老鼠一般,她緩緩靠近他身邊,埋下身,將纖細的手臂環過小王子的脖子,伸進衣服裡面去向下去摸索那枚魔力水晶。

    哈魯澤嚇得呆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內裡蘊育著銀色的霧氣,精靈纖細玲瓏的鼻子短促地吸著氣。理智告訴他應該看準對方柔軟的小腹狠狠一劍刺進去,但手上的長劍好像重逾千斤,胳膊像是僵在那裡,學過的劍術像是從腦海裡溜走了留下一片空白,手心中像是握著一把汗水。

    何況那魔靈還用黑洞洞的眼眶對著他眼睛,黑暗的魔力最善於侵蝕人心,精靈女巫師魔靈可以輕易地察覺到小王子的恐懼。她姣好雪白的臉上嘴裂開一道漆黑的月牙,帶著輕蔑的冷笑看著他。魔靈半個身體已經和哈魯澤王子貼在一起,故意用柔軟的半球貼著他臉頰,細長的胳膊像是蜘蛛一樣掛在哈魯澤脖子後面,尖尖的手指幾乎要摸索到那枚魔力結晶。

    但她對於魔法的渴求當然遠遠不止於那枚小小的魔力結晶,擁有巫師天賦的小王子在她眼中才是最美味可口的大餐。

    哈魯澤哆嗦得厲害,他僵硬地轉過頭,哀求地看著布蘭多。

    「騎士大人,他實在不適合戰鬥。」獵人少女佩婭看不下去了。

    「他必須戰鬥,他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拿出勇氣來面對。」布蘭多認真地答道。對於哈魯澤哀求的眼神視若無睹。

    佩婭囁嚅了一陣。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住了口。

    「人必須戰鬥,各有各的理由,獵人小姐。但哈魯澤的理由格外不同。不是因為榮耀,也無關乎信念與理想,而是因為他必須變得堅強起來。才能回應許多人的期望。」

    「可人不能總活在他人的期望之中啊――」雖然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但獵人少女還是忍不住反駁了。她以為會等來騎士大人嚴厲的斥責,但布蘭多只是口氣溫和地反問道:「妳會為你弟弟的期望而活著麼,佩婭小姐。」

    「我……」

    「真正對你有所期望的人,都是與你最親近的人,信言不美,因為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情。」

    「對不起……」

    「妳不必要對我這個貴族的身份而道歉,縱使你的詞鋒有如劍刃,也只會糾正我的錯誤。何況還不是。而正如我所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軌跡。」

    佩婭將信將疑地看著這位伯爵大人,對方的話有一些她並不能很好地明白。但她隱隱約約感到布蘭多與自己見過淺水鎮上那些貴族老爺們是截然不同的,甚至與馬諾威爾那些彬彬有禮的騎士老爺們也是不同的。

    布蘭多提高了聲音:「哈魯澤。每個人都有人生當中的第一課。你姐姐一定告訴過你,作為一個戰士的基本素養是什麼――」

    小王子心如亂麻完全沒閒暇去聽清這句話。但最後幾個字卻穿透了紛亂的思緒,如同叩在他心間――

    戰士的基本素養?

    冬爪堡的雪總是薄薄的,落下來卻又積得厚厚的。一片片雪花後面站著姐姐,用那個嚴厲得讓他害怕的聲音穿透雪幕:

    「面對戰鬥時,劍手首先需要做到的是冷靜,分析自己的處境,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可他心中怦怦直跳,根本冷靜不下來。

    「用你的意志,而非劍去戰鬥。這個世界上沒有不犯錯的人,但只有懦夫才會懼怕錯誤而不敢拔劍。你在心中回答所有仰仗著你的人,你是要作為一個膽小鬼――還是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戰鬥到最後一刻?」

    「我……」

    「我不知道!」

    小王子感到魔靈冰冷的氣息縈繞在身邊,對方冰涼的指尖劃過背脊,好像下一刻,就要將他拽向那無盡黑暗的深淵。他忍不住緊閉雙眼,眼淚止不住地留下來,但蒼白的小臉上卻湧出一抹異樣的血紅。

    他急劇地喘息著。

    「見過皇家學院的見習生考試麼,不交答卷的話,就永遠不會有得分――」

    「交了答卷也可能會得零分!我、我做不到,我學不會什麼劍術!我只想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不會什麼戰鬥,我不要死嗚嗚嗚!」

    哢一聲輕響,那是劍出鞘時卡梢彈起的聲音。

    小王子幾乎是帶著哭腔喊著。但哭音之中夾雜著一聲尖銳的金屬利鳴,抱住哈魯澤的魔靈黑洞洞的眼睛驟然張大,猛然向後一退,寒氣森然的劍刃幾乎是貼著她的小腹劃過去。

    哈魯澤像是風車輪圓了劍,因為用力過猛,他自己都被劍上的力道帶得在原地轉了一圈。

    這慘不忍睹的一幕簡直是那些從沒用劍的人毫無章法的一劍,或者像是皇家學院的見習生提起羽毛筆時,一滴墨水從筆尖上滴下,染髒了雪白的卷子。

    但至少提筆了――

    哈魯澤拖著劍大口大口起喘著氣,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拔劍了。一瞬間,好像是個夢一樣。

    他抬起頭,看到那頭退開的魔靈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它大概還沒弄明白,這頭小小的獵物怎麼忽然長出了獠牙。不過它的反應很簡單,那就是舉起細細長長的手,五指指向哈魯澤。

    「小心!」佩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提醒道。

    「姐姐!」

    小王子感覺腦子裡一片空白,馬上舉起長劍擋在自己面前,然後別過頭,緊緊閉上雙眼。

    這樣的戰鬥簡直是慘不忍睹,布蘭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得下去的。當初他第一次戰鬥時。也比這好一百倍。但這大概就是所謂玩家的天生優勢。

    五道黑色的火焰從魔靈指尖噴出,頃刻到了哈魯澤面前,但正是這個時候。他手上的『希爾凱的忠誠』上青光一閃,浮現出一個淡青色護盾一擋,黑焰頓時撞得四分五裂。

    「啊!」

    獵人少女都看呆了。

    小王子也才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劍。他本來似乎還想回頭來詢問布蘭多,但被布蘭多冷冷地一句話打了回去:「發什麼呆,還不反擊!」

    哈魯澤如夢方醒,好像找回了一些訓練之中的本能,立刻轉身一劍向那頭魔靈劈去。但動作走樣得只比笨拙的初學者好上一些,那頭魔靈甚至還沒躲,他就自己一劍砍中了空氣。

    「動作別那麼僵硬,要留有餘力。」

    「我、我知道了……」

    哈魯澤好不容易才找回平衡,他直起身想要重新找回魔靈的影蹤。但那精靈女巫師臉上的驚愕已經重新化為輕蔑。她咧開嘴露出無聲的嘲諷,輕輕就繞到了小王子身後。

    「小心後面。」佩婭的聲音,她看著哈魯澤。無形之中好像代入了自己的弟弟。

    魔靈舉起細細的爪子一爪向哈魯澤頭頂拍下去。但正是那一刻。哈魯澤右腳平移,伏身。身體已經進入了流傳很廣的克魯茲貴族劍術的防禦姿態。

    騎士的防御劍術。

    布蘭多眼中一亮。

    小正太的目光清明,他的心好像一下沉靜下來,王國之狼、姐姐還有尼玫西絲教授他關於背後襲擊的無數經典戰例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一低頭,同時緊握手中長劍向後一斬。魔靈細長得幾乎不合比例的爪子堪堪從他上方掃過,並顯然沒料到前者這由下向上的一劍。那閃爍著寒光的劍尖出現在它的感知範圍內時,它才猛然驚覺。

    魔靈向後一仰,但劍仍然劃過它胸口,在那裡留下一條細細的黑線。與魔靈的防禦相比,哈魯澤的攻擊實在是是弱得可憐。

    但反攻仍舊令它立刻警惕起來,向後一飄拉開距離,又是五道魔焰向小王子射來。

    但埃魯因未來的小國王陛下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他閉上眼睛感到彷彿回到冬爪堡那終年積雪的劍術比鬥場上,甚至比那時更好。他雙手舉起希爾凱的忠誠,黑色火焰擊中驟然閃現的護盾,再一次炸開,落下的火苗紛紛揚揚地灑在雪地上,燒出一片坑坑窪窪。

    哈魯澤吸了一口氣。

    埃魯因軍用劍術。

    傳承自風精靈,被譽為是適合人類修習的最正統的輕靈系戰陣劍術。經過達魯斯改良之後,這門劍術已經呈現出強烈的進攻氣息。

    他一個箭步就衝到那頭魔靈的面前。

    這個笨拙的突進落在布蘭多眼中自然是一無是處,不過哈魯澤這麼快就能由守轉攻還是出乎他的預料――他微微抿了抿嘴。

    哈魯澤正面的進攻即使是在魔靈眼中也稍顯笨拙。他還未站穩,魔靈用爪子一掃就將他拌了一個跟頭,一頭栽倒在雪地中。不過他馬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舉起劍準備格擋魔靈的黑暗之焰。

    但這一次希爾凱的忠誠並未如他所願,為他完全抵擋住法術。黑暗魔力擊中護盾的一瞬間,長劍哢一聲從中斷裂,斷裂的部分化作銀色的粉末飛散,而他自己也被巨大的力道彈飛出去,撞倒在一堆厚厚的積雪中。

    布蘭多看到砸吧了一下嘴。抵擋三次三環法術,希爾凱的忠誠比他預想中表現得還要好一些,他伸出手,白光一閃,又是一把一模一樣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希爾凱的忠誠II。」

    「繼續。」

    他故意將第二把劍丟得遠遠的,小王子在雪地中一撲一滾,才抓起那把劍。他這會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小的雪人,但至少拔劍的姿勢已經像模像樣,『鏘』一聲利響,鋒利的劍刃脫鞘而出的軌跡與飛散的雪花同劃出一條完美的曲線。

    劍一脫鞘,立刻迎上正面射來的五條黑焰,砰一聲巨響,黑暗魔力構成的火焰如同禮花一般炸開。

    而四散飛舞的火花之中,一條人影激射而出。

    哈魯澤似乎終於察覺到了魔靈的弱點,一個突進手握長劍斜斜向那精靈女巫師細長的爪子斬去。魔靈瞪大黑漆漆的眼孔,反手一爪試圖避開這頭忽然變得桀驁不馴的小獸。

    但讓​​佩婭甚至魔靈自己都大吃了一驚的是,先前還軟弱不堪的小正太這一刻身上似乎多了一股狼性,他像是一頭小狼崽子一樣咬緊牙關,硬生生頂了上去。魔靈的爪子一下插入他的肩膀,血肉橫飛,埃魯因的小王子慘叫一聲,但右手忍痛一揮,劍砍在魔靈的左爪子上。

    可惜力度不夠,只在那裡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

    魔靈痛得尖叫一聲,只是不能發聲,它張開黑洞洞的大嘴巴,反手一巴掌又將小王子扇飛了出去。

    哈魯澤身體在雪地之中翻滾飛騰才著落地,黑色火焰又向他席捲而去。他眼中映出這一幕,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在比鬥場上所學。但那一刻彷彿是一種求生的本能,他在半空中將劍往下一插,黑色火焰再一次擊中他身邊閃現的護盾。

    火焰頓時爆炸開來,巨大的衝擊力使他再也握不住劍掀飛出去,遠遠地直到撞上一株雪松樹才停下來。

    布蘭多看著那魔靈――他知道,對方也應當沒有法力了。法力對於魔靈來說就是生命,它們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再施展法術。

    他拿出第三把劍,再一次遠遠地丟了出去。

    「希爾凱的忠誠III。」

    遍體鱗傷的哈魯澤這一次一把接住了劍,他全身都微微哆嗦著,但拔劍的動作仍舊一絲不苟。他抬起頭,魔靈並未再施展遠程攻擊,而是遠遠地在猶豫要不要撤退。

    但顯然,哈魯澤身上魔力的芳香讓她猶豫不決。

    小王子卻顧不得這麼多,他現在腦子裡一片混沌,但精神卻處於高度興奮的狀態。他從沒想到原來自己竟然也可以這樣的怪物戰鬥,他雖然不知道魔靈有多厲害,但也知道從自己姐姐的護衛團之中選出的騎士們有多麼優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左手與右手同時握住手中長劍的劍柄。

    「這個動作……」

    布蘭多微微一怔。

    「咦。」一旁的佩婭也輕輕咦了一聲。

    雪地之中,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彷彿月牙,瞬間劃過半個林地直撲那頭魔靈而去。伴隨著哈魯澤稚嫩地怒吼:「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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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幕 刷怪?

    布蘭多看到埃魯因王室的白鴉劍術,就知道再沒有看下去的必要。他可以肯定,在這個年紀,宮廷中不可能由人來教小王子這門劍術。哈魯澤肯定是不知道從那裡偷偷看來這門劍術,而他那生澀的姿勢,布蘭多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第一次嘗試使用這門劍術。

    那道純潔如銀的月華已經說明了一切。

    除了天選之人,布蘭多實在找不出第二個可能來解釋眼前這一幕。論壇上的那篇文章說得竟然是真的,而且不但是天啟者,還可能是同時具備魔法與劍術兩種天賦的天啟者。

    他閉上嘴,心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直到現在,他總算是明白,小王子未來唯一的敵人,很可能只是他自己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他可能克服對於自己的恐懼,走出長公主格里菲因的陰影。

    那麼他很可能成為比先王埃克還要傑出的英雄。

    但現在,也是他的學生了。沒有老師見到自己的學生出色會不滿意,布蘭多不禁也微微一笑。

    「布蘭多​​先生,我法力不多了。」這個時候,希帕米拉的聲音響了起來。

    布蘭多回過頭,祭祀少女已經滿頭大汗。他馬上問夏爾道:「還有多久?」

    夏爾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時間還不夠嗎?」布蘭多皺了皺眉。

    「不不不,已經準備好很久了。」年輕的巫師一臉古怪。「只是我看領主大人你調教那個小傢伙興趣正濃,所以不忍心打攪您的興致而已。」

    布蘭多頓時有點沒好氣地看著這傢伙,雖然他召喚的生物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性格,但敢作弄他的,恐怕只有夏爾一個。就算是芙羅,最多也就是不給他好臉色而已。

    夏爾彷彿早料到自己這麼干會倒霉。趕忙轉移注意力拍了拍手。高聲喊道:​​「出來吧,迷霧之中的高塔。」

    這一招果然奏效,只見六條銀線從天而降。直插大地,然後有更多的銀線從其上橫向延伸,數不清的線條互相連接在一起。轉眼構成一個六邊形的柱狀體,這一幕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柱狀體甫一形成,離地就有超過三十米高,十米寬,已經有了法師塔的雛形。但夏爾的召喚法術顯然還遠遠未有結束,較粗的線條上還在細分出無數較細的線條,銀色的線條開始在塔的六個面上擴張,逐漸勾勒出窗戶、磚石、樑、門與台階的樣子。

    較早出現的線條上明亮的銀色隨著它一步步細分而逐漸黯淡下去,最後沉澱還原成它本來的原色。就像是燒紅的鋼水隨著溫度消散一點點褪色一樣。最後一座黑沉沉的由花崗岩修築而成的高塔就這麼出現在所有人視野之中。

    除了布蘭多以外,就算是勞倫娜夫婦與尼玫西絲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吃驚。

    這本來就是魔法的奇蹟。

    「所有人,」布蘭多的聲音在森林中響起。「立刻有序後退。進入塔中。」

    因為失去了帕希米拉的法術支援,護衛騎士們其實早已疲於應對。此刻得到布蘭多的命令。最先撤退的也是他們,他們先退入塔中,發現塔內遠遠不止外面看到那麼大一點,而是一個廣闊的空間,像是一個廣場,起碼可以容納數百人。

    然後芙蕾雅、梅蒂莎、夏爾與佩婭也退入塔中。而小王子還在於那頭已經殘廢了一半的魔靈纏鬥不休,兩人都是傷痕累累,但誰也奈何不了誰。魔靈失去了法力之後就是個高級步兵,而小王子的攻擊也不足以將對方殺死。

    布蘭多看了那邊的戰況一眼,用手一抓就將哈魯澤抓了回來。哈魯澤好像已經有點頭腦發熱了,在他手上還掙扎了一下,不過被布蘭多一句話說得冷靜下來:「劍手要懂得什麼時候該知難而退,一個優秀的劍手首先要有一顆冷靜的心。」

    小王子一下就安靜了,但他還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布蘭多對他鼓勵地點了點頭,「表現得很好,如果你姐姐看到你之前的戰鬥,想必以後也不會對你放心不下了。」

    哈魯澤微微一愣,有些怔怔地看著他。他銀色的眸子裡有些迷惑,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布蘭多伸手點了點他的胸口:「你要用心去戰鬥,而不是憑一腔熱血。你要明白自己為何而戰,戰鬥不僅僅是為了克服恐懼,而是為了主宰自己。」

    哈魯澤捧著自己的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拖著小王子退入法師塔之後,最後負責斷後的帕希米拉、尼玫西絲、勞倫娜夫婦與茜也隨之退了回來。他們一進入塔內,外面的魔靈自然也尾隨而至,尼玫西絲與茜守在法師塔門口,準備依靠地形抵禦敵人,但正是這個時候,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的事情發生了。

    魔靈衝到法師塔入口,竟好像一頭撞上了一層無形的牆一樣,生生被擋在外面。那些可怕的魔物那曾無形的牆外張牙舞爪,但卻不得寸進。

    「哈,」夏爾這個時候也認出這是什麼東西了:「高級驅邪法陣,這裡竟然有這個東西――領主大人,你是不是早知道?」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過年輕的巫師侍從早已是把臉皮鍛煉到厚如城牆的境界,見領主大人不理會自己,也不在意,只是讚了一聲:「要能把這座塔搬走的話,我們在這片森林裡可是可以橫著走了啊。」

    「可是你不能。」勞倫娜打斷他的話:「如果那些魔靈一時半會不退走的話,我們可是會被困在這裡寸步難行。」

    她回過頭,看著布蘭多問道:「布蘭多先生,你有什麼辦法麼?」

    「辦法不已經擺在眼前了。」布蘭多答道:「如果那些魔靈一時半會不退走的話,我們把它們全部掃除掉不就可以了。」

    「掃除掉?」女騎士有些不解,如果她們能掃除掉那些魔靈,還用躲進這個地方來麼?

    「當然。」布蘭多點點頭:「之前不行。現在還不行麼?」

    「現在……」勞倫娜起先有些迷惑,但忽然眼中一亮。要說智商,她其實比布蘭多高得多。但是作為原住民,往往受思維定勢的影響,不若玩家可以超越遊戲本身來考慮問題。

    原住民考慮問題時往往會加入『是否合理』這個前提。而玩家考慮問題時首先考慮的是『能否幹掉敵人』。至於合理性,那是遊戲設計者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而現在,就有一個很不合常理的戰鬥方式――

    布蘭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明白過來,但所謂卡地形這種戰鬥方式在玩家來看其實是司空見慣的,只不過在琥珀之劍中更加困難一些罷了。而且有些所謂的地形,其實也是遊戲本身設置給玩家的一個取巧的手段罷了。

    眼下這個就是如此。

    他下達命令道:「其他人休息整備,夏爾、梅蒂莎。你們去攻擊那些魔靈,它們退走你們就追出去,它們追上來你們就退回來。虛弱疊到二十層以上時,回塔中換希帕米拉與芙蕾雅上,第三組是尼玫西絲與勞倫娜小姐。你們三組人馬輪換。聽明白了麼?」

    他看了法師塔之外那密密麻麻的魔靈,就如同看到了一大堆浮動的經驗。如果不是兩組人實在不夠輪換,他都不打算讓尼玫西絲和勞倫娜上。畢竟這些經驗只對夏爾、梅蒂莎與希帕米拉有效果,給其他人其實都是浪費了。

    「明白明白,看我的吧,領主大人!」夏爾似乎也明白過來這一點,他立刻有點躍躍欲試地走向門邊。

    一向安靜得多的梅蒂莎只是恭敬地向布蘭多行禮,然後也轉身跟了上去。

    不過她有點好奇,作為銀精靈公主雖然也聽說過驅邪法陣這種東西,但畢竟比不上作為巫師出身的夏爾了解。她忍不住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外面的魔靈,輕聲問道:「我們可以在法師塔內攻擊它們麼?」

    「當然,」夏爾答道:「高級驅邪法陣是一個雙向的法陣,既防止外面的敵人進入,也防止裡面的敵人離開。但它的效果只針對魔物,或者身上有純粹的黑暗魔力氣息的人類――占星術士與女巫那種借助法則利用黑暗魔力的不算,但卻可以對付某些邪教徒。」

    「如此厲害?可我以前好像只在父王那裡聽說過驅邪法陣,而且遠沒有這麼強大。」

    「那是因為這門法術是差不多一千年前才從遺蹟之中被發掘出來的原因吧。布加人就喜歡到處挖坑,我們黑塔巫師也跟著沾光。」夏爾聳了聳肩:「不過這門法術的確有這麼強大,傳說它是來自於巴貝爾塔之中的技術,驅邪法陣不過是它的簡化版而已。只要不是上位魔物,它都能將它們拒之門外――這是一個絕對的效果,不打任何折扣,也不會因為魔物的數量增多而削弱。」

    「不過高級驅邪法陣需要龐大的魔力源泉來維持,黑塔巫師一定是讓這座巫師塔在抽取附近逸散的魔法力量,這些魔法力量也是如此多魔靈匯聚在這裡的原因。」

    「原來如此。」梅蒂莎輕輕點了點頭,她回過頭:「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夏爾嘿嘿一笑,挽起袖子道:「為高貴的女士代行其勞可不是銀精靈社會才有的禮節呢,就讓在下先來吧。」

    他舉起手,白色的光芒已經在他掌心中匯聚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法陣。然後一道白色光柱射出,彷彿劍刃一般掃向法師塔之外密密麻麻的魔靈之中,那一瞬間,擋在最前面的十幾頭魔靈就化為了灰燼。

    隨之連續十幾次黑暗魔力爆炸,但衝擊波為高級驅邪法陣所阻隔,不影響裡面的人分毫。

    受到攻擊之後,本身缺乏智力的魔靈好像下意識地狂怒起來,非但沒有逃走,反而更進一步湧了上來。但它們的舉動注定徒勞,高級驅邪法陣始終像是一道無形的牆壘將它們阻隔在外。

    夏爾看到這一幕也是大為放心,畢竟高級驅邪法陣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個書面上的名詞,誰知道書上的東西會不會騙人?作為一個巫師和學者,在學習知識的同時首先學會的就是質疑教條和權威,在他們看來這是他們與教徒們作為不同的地方。

    不過高級驅邪法陣的威力讓人安心,他想也不想又是兩三道龍擊術放了出去。

    四次法術一過,夏爾就發現自己的經驗直接升了一級。他忍不住既驚訝又有點尷尬,驚訝的是這樣的殺敵方式實在是太輕鬆了,平日裡好不容易才能蓄積一點的經驗在這裡簡直像是撿來的一樣,但尷尬的是,經驗來得太過爽快,一時沒收住手竟然把魔靈打退了。

    這下他和梅蒂莎還要繼續追殺那些魔靈的話,就不得不追出去了。

    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銀精靈小公主。他不禁有點尷尬地看著梅蒂莎。

    「沒關係的。」但銀精靈小公主通情達理地笑了笑,她舉起長槍道:「夏爾,你掩護我,我去殺到它們近身範圍內去。」

    夏爾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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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幕 法師塔

    魔靈退出法師塔外圍之後,外面的戰鬥進展就變得緩慢起來。戰鬥很快就輪換到尼玫西絲與勞倫娜的小組,不過布蘭多預計這樣至少還要輪換三到四次,才能徹底掃清掉這些魔靈。

    這段時間有點漫長,但好在他也不是無事可幹。法師塔內的第一層空間大得就像是一個小廣場,貼著廣場的外牆,有一圈樓梯盤旋向上,通向二樓的平台。這個平台事實上是懸於廣場與上面第三層空間之間的,平台是圓環結構,周圍還修築了胸牆與垛口,布蘭多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防禦工事,它的作用不言自明,自然是有人突破法師塔的入口之後,用來攻擊第一層廣場之上的敵人的。

    想必在這個法師塔還運作的時候,那上面應該站滿了巫師的護衛與年輕的學徒,但現在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死氣沉沉的工事本身而已。

    不過即使如此,巫師塔內還是危險重重。『巫師的東西碰不得』,這是卡拉蘇人的一句俗語,而作為巫師最寶貴的財產的巫師塔,其本身對於普通人來說更是一座禁區。

    尤其是這樣廢棄的巫師塔內,遊散的魔力,還在運行的魔法陷阱,已經失去了主人約束的魔法傀儡與危險的生物、植物,甚至是書架中的書都充滿了神秘與未知。就一個正常人來說,進入這座巫師塔想要保證安全無慮,最好的辦法就是待在下面一動不動。

    但這個約束只是對普通人來說的。

    布蘭多知道這座塔中的另一個秘密。他命令所有人在原地休息,然後自己一個人卻帶上茜、小王子與菲拉斯向上進入了法師塔的第三層。

    法師塔的第三層與第二​​層之間並無物理連接,而是由十二座傳送陣來輸送人力和物資。這十二座傳送陣分別由不同的顏色來標註,布蘭多想也沒想就選擇了紅色的傳送陣。

    在傳送陣上設置陷阱是最惡毒,也是巫師們防範敵人最常見的一種方式。

    紅色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種警告的色彩,但布蘭多知道。這十二座傳送陣的顏色可不僅僅是用來表示警告那麼簡單。黑塔巫師們將它們與埃魯因的十二個月份、以及十二輪魔法月亮關聯。不同的月份,不同的月盈月缺狀況下,只會有一座傳送陣是真正的傳送陣。

    而其他的傳送陣大部分會把你傳送到冰天雪地的風暴止息之山。或者熔岩大地,或者瑪洛查的故鄉淺海以及某個你壓根叫不出名字的世界的角落。

    雖然傳送陣大多不會致命,但產生的效果卻比致命更加危險。尤其是對於玩家來說。據說當年《琥珀之劍》中有個倒霉蛋貿然闖進傳送陣之中,結果被送到了一個叫做Hilma的王國,他花了現實時間整整一年,在論壇上發了無數求助帖之後才想辦法回到沃恩德。

    據說當時參與拯救這位玩家的行動甚至可以寫成一部可歌可泣的史詩,玩家為此而想出的辦法也是千奇百怪。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玩家們甚至掀起了一股前往異世界的熱潮。

    因為埃魯因的戰爭,布蘭多沒有親身參與到那次活動的盛況之中,不過他知道玩家們最終也沒真正找出沃恩德之外究竟有多少『異世界』。

    只不過這些異世界顯然是一早就存在的,崔西曼就來自它們中的一個。關於這些世界,玩家們更傾向於是散落在廣闊的黑暗世界之中的瑪莎的秩序碎片。沃恩德不過是其中較大的一片而已。

    ……

    啟動法陣花費了布蘭多一番功夫,因為他發現這座巫師塔內部的設施的法力池與外面高級驅邪法陣的法力池竟然不是一個。裡面的法力池顯然已經早就乾涸了。他不得不用隨身攜帶的魔力水晶才最終驅動了這座傳送陣。

    四人面前光芒一陣閃動。下一刻他們發現自己面前的景色已經變幻了一番模樣。原本還是頗為壯觀的防禦工事。但現在已經變成一條狹長黑暗的過道――巫師塔內的法力池早已乾涸,原本所使用的魔法照明自然也不復存在。要不是過道中還有些奇異的發光植物,估計這會兒他們看到的應當是一片漆黑。

    不過布蘭多早有準備,他拿出魔力水晶,明亮的光芒立刻將前面的走廊映得一片通明。這彷彿是一個世紀以來光明第一次重新光顧此地,布蘭多就聽到一陣簌簌的聲音,然後他們皆看到一大片藤蔓好像是害羞一樣刷刷從走廊中退走,轉眼既不見了蹤影。

    茜還能保持鎮定,菲拉斯與小王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有點毛骨悚然,他們見過的東西很多,可還沒見過植物能長腿自己到處跑的。

    何況這條甬道的造型也有點有礙觀瞻,這本來應該是一條有大理石或者是黑曜石一類的石材鋪設的走道,而兩邊的牆壁貼滿了磚石,上面每隔一段距離會有一個火把支架。在許多城堡或者是聖殿中都能看到這樣類似的走道。

    但眼前的這條是這樣的,殘破的磚石中生出許多粗壯的藤蔓,地面的石板早已被掀開得東一塊西一塊,牆角彷彿是熱帶叢林一般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植物。大多是蕨類植物或者一些發光的菌類。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想像在這樣的地方會成為一個植物的樂園。

    但巫師的地盤就是如此,一般人稱之為『魔法的奇蹟』的。只是這個奇蹟不見得友善,民間傳說中不缺乏亂碰東西被永久變成青蛙的例子。

    「這是什麼地方?」菲拉斯驚訝地張了張嘴,忍不住問道。

    「這應該是巫師塔的最上層,裡面是巫師們生活的地方。」布蘭多答道。紅色的傳送陣,在流火之月,豎琴的魔力滿溢的這一天,就是通向巫師塔上層的唯一通道。

    「啊……」哈魯澤忽然低低喊了一聲――他肩膀上的傷雖然已經包紮好了,但這一聲扯動傷口還是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後這位小王子有點好奇地說道:「原來下面那些就是十二輪月傳送陣!」

    「十二輪月?」

    哈魯澤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大驚小怪有些太失禮了。臉紅了紅。小聲解釋道:「……我和姐姐曾聽父王說過一些關於巫師們的傳聞。黑塔巫師們有一些獨特的防御手段,十二輪月傳送陣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種,巫師們根據沃恩德大陸上的季節與月盈月虧的變化設計出這一套複雜的法陣系統。傳說這個法陣的藍圖在一次事故中被毀壞之後,就再沒人能解開它了。」

    「就連布加的巫師也曾為此感到可惜呢,據說驕傲的白銀之民雖然看不起這粗鄙的法陣技術。但卻坦言它裡面蘊含著最為精妙的天文與曆法計算方式。」

    哈魯澤的口氣有些激動:「甚至能得到白銀之民的稱讚,它無疑是埃魯因的驕傲。」

    菲拉斯撇了撇嘴:「布蘭多先生不是解開它了麼?」

    小王子好想才想起這個問題,他不禁有些崇拜地看著布蘭多:「那是因為老師博學多聞,就連我姐姐也很推崇伯爵大人呢。我姐姐一向是個驕傲的人,利伍茲大師親口說她的見識不下於他。」

    他這麼說的時候,忍不住有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布蘭多。

    這話說得布蘭多有點彆扭,他明顯聽出小王子討好自己的口氣。何況這些傳送陣『密碼』複雜的計算方式當然不是他鼓搗出來的,也不是說玩家們有多麼睿智,事實上玩家破譯出這組『密碼』的方式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暴力破解的典範。他記得是個大公會生生用人命填出來的。

    那個公會名字他是不記得了,不過後來對方也得到了不菲的回報。他們把謎底和法陣本身一起賣給了黑塔巫師,據說買出了一座城的價格。

    巫師們向來是沃恩德大陸上最不缺錢的一類人。雖然很少有人看到他們大手大腳地花錢。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是巫師們生活的地方,裡面一定會留下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吧?」菲拉斯好像也忽然想起了這個傳說:「我聽說巫師們的東西每一件都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呢。」

    他正要往裡面衝。但布蘭多趕忙一把抓住他,沒好氣地提醒道:「沒那回事,巫師們無非是手上魔法物品更多一些而已。相信我,你身上也不少,菲拉斯先生。並不是每一件魔法物品都價值連城,就算是有,那也是對普通人來說,而不是對你來說――」

    菲拉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說得也是。那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布蘭多鬆了口氣,但還是提醒道:「小心點,這裡面是個大迷宮。可不是你家花園裡那種,巫師的迷宮有些人走進去一輩子也走不出來,何況裡面還有牛頭人,你一定沒見過巫師們纂養的那些怪物,它們能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菲拉斯本來正準備往前走,聽到他這麼說嚇了一跳,趕忙退回來:「這塔放在這裡起碼有幾個世紀了吧。它們不會餓死嗎?」

    「你見過餓死的魔物麼?」

    菲拉斯眨了眨眼睛,好像還真沒見過。

    布蘭多這才舉起照明水晶向前走去,周圍的植物雖然都奇形怪狀,但他看了一下基本都是無害的植物。巫師們喜歡種植的進攻性極強的噬魔豬籠草與蛇形藤蔓在這裡都沒看到蹤影,不過想來也是因為這兩種植物都是肉食性的植被,在沒有人投食的情況下估計也活不了多長的緣故。

    他順著記憶中攻略上的指引前進,越過五扇緊閉的門之後向左轉,然後再向前走了大約一百步的距離。在他的提醒下,菲拉斯、茜與小王子都盡量不去看那些門,其實即使布蘭多不說他們也聽過類似的故事,門對巫師來說是一個神秘的詞彙,他們的門大多通向神秘的異次元,凡人一旦進去就別想再回來。這些故事真假難辨,但最好是不要當作開玩笑。

    走了差不多一百步之後,布蘭多停了下來。他果然看到前面的草叢中有一具遺骸。

    那並不是巫師的骸骨,因為骸骨身上還穿著顯眼的鎧甲。遊戲中第一個玩家發現它時它就在這個位置,那個玩家認為這具骸骨應該是後來進入這裡的冒險者,至於他們怎麼發現這座巫師塔的不得而知,但根據他的分析這具骸骨的主人應該是這隊冒險者中的戰士型角色。

    至於他的死因嗎?

    布蘭多回過頭,仔細看了看草叢中。這個時候他注意到身邊的哈魯澤臉色有些奇怪,於是停下來問道:「你發現什麼了麼?」

    「他是誰?」小王子好奇地問道。

    「一個戰士,或者騎士,總之肯定不是巫師。」

    「他是巫師們的護衛們,怎麼會死在這裡?」菲拉斯也問道。

    「因為這個――」布蘭多終於在草叢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大地之劍早已在他手上。他一劍刺下,頓時將那東西釘在地上。

    吱一聲尖利的叫聲,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布蘭多劍下掙扎了一下,然後斷了氣。其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鼬一樣的生物。

    「這是什麼?」菲拉斯微微一怔。

    「這就是鼬。」

    「你說一隻鼬殺了這傢伙?」來自克魯茲年輕的騎士先生誇張地瞪大眼睛:「那我豈不是以後會被我家的獵狗咬死?」

    布蘭多對這比喻有點無語,再說他覺得以這傢伙的智商來說,要不是運氣好到逆天,說不定還真會被狗咬死。反正在沃恩德被狗咬死又不是什麼好奇怪的事情,就算是一會他們要面對的黃昏犬,可也是正兒八經的犬科類動物。

    「這是魔寵。」他這才回答道。

    「魔寵?」菲拉斯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殺死他的是一個巫師,這座塔裡還有巫師?」他頓時有點毛骨悚然起來。

    小王子也立刻左右看了看。

    茜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天青之槍。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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