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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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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8:49: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幕 全職業制霸 (終)

    不等布蘭多繼續追問,忽然擺擺手說道:「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布蘭多,很高興看到你能正式加入我們成為我們的一員——這次一別之後,未來恐怕就難以再見,將來的路,只能交給你自己了。」

    布蘭多一下呆住了。

    他雖然不是不知道這位元素大帝終究會離開,但真到了對方說永別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所面對的——是一位來自數千年前的傳奇。

    「圖門大人……」

    「嘿,不必扭捏。我們都是大男人,再說有聖奧索爾那個傢伙教導你,我相信你不會出太大問題。」圖門微微一笑:「雖然有點死腦筋,但卻我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哼!」

    風后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她抬起頭,看著已經半透明的圖門,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老傢伙,我也有一個問題。」

    圖門轉過頭來,笑著問道:「妳問吧,我的學生。」

    「奧索帕鄂一戰之後,你究竟有沒有死……」聖奧索爾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

    平台上似乎有片刻沉寂。

    但圖門最終攤了攤手:「這個問題,恐怕我很難回答你。因為奧索帕鄂一戰之後的歷史,你們了解得比我更清楚——我留下這份影像時,先王應當還在艾爾卡。」

    「那是進軍大沼澤之前的事情了。」聖奧索爾皺著眉頭看著他。布蘭多聽風后自言自語。心中卻在回想著兩人對話之中這段歷史。聖者之戰中。四賢者事實上也不是一開始就擁有一支反抗黑暗之龍的大軍的。

    事實上在進軍大沼澤之前,黑暗之龍還遠未將這些來自其他種族的『賤民』放在眼裡。在奧索帕鄂戰役之前,這位歷史的『暴君』、『獨裁者』還一直留在永凍冰川附近的艾爾卡,關於這段歷史,連玩家也沒搞清楚過。

    比方說他究竟在在永凍冰川謀劃些什麼,歷史上沒有一點記載。布蘭多也只能根據鹿身女妖曾說奧丁曾經邀請崔西曼加入他一起對抗神秘的敵人的事情上,猜測對方的行蹤可能與此事有關。

    隨後奧索帕鄂戰役爆發,反抗軍攻入德米亞。這次戰役的勝利成為歷史的轉折點,從那之後反抗軍開始壯大,布加人與龍族先後加入了戰爭。此後不久就傳出元素大帝圖門被擊殺的消息。

    想到這裡,他不禁看了圖門一眼。

    「布加人說他們擊殺了你,但銀精靈中有人親眼所見你只是受傷後逃逸,此後沒多久就失蹤於苜蓿之野。」聖奧索爾繼續說道:「最終我們也沒有確認你是否真的死了。只不過為了鼓舞士氣,法恩贊那傢伙才對外宣稱你已死的消息——」

    圖門聽完聖奧索爾的話,不禁笑了下:「我的學生,其實我死沒死真的重要麼?何況如果你們藉我的死訊來鼓舞士氣,以我的脾氣來說,是絕對不會藏起來不露面的——妳很清楚我會怎麼做,所以妳不是已經早有答案了麼?」

    這位元素大帝說完這句話時,整個下半身幾乎已經消失不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靈。

    精靈御姐看著他這個樣,忍不住握了握拳頭。默默答道:「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而已……」

    「妳已經確認了,」圖門答道,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記得代我向艾爾蘭塔問好。」

    「她一定會把你的問好劈成兩半!」

    聖奧索爾看著圖門的身影完全消失,半晌,才從嘴裡蹦出這樣一句惡狠狠的話來。然後她回過頭,看向一邊目瞪口呆看著她的布蘭多,忍不住遷怒道:「你在看什麼?」

    布蘭多趕忙聳聳肩,聖者之戰時代的恩怨糾葛實在與他無關,只不過想必圖門作為聖奧索爾、吉爾特與法恩贊的老師,這三位賢者與他交戰時。想必心中也一定不好過吧。

    只是敏爾人的崩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布蘭多當然知道那個時代,那時的敏爾人,就像是如今的克魯茲人一樣驕傲。不,甚至更為高傲。因為他們的帝國的疆域曾經廣闊到包括了今天的整個沃恩德,今日的克魯茲、法恩贊、聖奧索爾與艾爾蘭塔。在那個時代也不過只是帝國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即使是如此強盛的帝國,最終也在瞬間土崩瓦解。而時至今日,大陸上再也看不到敏爾人的存在。

    布蘭多默默想著這些事情,卻不想一旁的風后忽然拍了他一下,問道:「話說回來,你來這裡幹什麼?」

    精靈御姐有些狐疑地看了四周一眼:「這地方應當是在黑森林的邊緣吧,你一個人來這荒郊野外是要幹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見這個老不死……老傢伙。」

    她大概意識到對方已經死了,所以自己的話似乎有些矛盾,所以半途生生改口道。

    「當然不是。」布蘭多搖搖頭,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不過這事兒不好解釋,他只能模棱兩可地答道:「我當然是來尋寶的,遇上圖門大人您也看到了,僅僅是因為一個意外而已。」

    「尋寶?」

    聖奧索爾懷疑地盯著他:「尋什麼寶,給我看看?」

    作為一個經歷了聖者之戰的曾經的英雄賢者,她本能地嗅出布蘭多的話裡有不實的氣息。不過可惜,雖說這位精靈的風后見多識廣,但卻也難不住布蘭多。只見布蘭多後退幾步,彷彿是在默默數著步,他數了幾步,然後向山壁方向走去。

    聖奧索爾下意識地以為這傢伙在裝神弄鬼,她瞇起眼睛,卻沒想到才不過一小片刻。布蘭多就『嘩啦』一聲從那些盤繞在山壁上的藤蔓之中扯出一件東西來。

    「這是什麼?」精靈御姐不禁向布蘭多手上那東西看去。然後她才發現那是一塊類似於石板一樣的東西。

    對於風后的問題,布蘭多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這自然是好東西。」

    他賣了個關,如此答道。不過這一次他倒並未撒謊,因為在另一個歷史上,這枚石板的確是一件改變了埃魯因歷史的東西。

    而這也正是他讓芙蕾雅一起跟來的真正原因。

    在另一個歷史中,這就是屬於那位女武神大人的私有物。而在這個歷史之中,布蘭多自然也要讓它物歸原主。

    ……

    滴答,滴答。

    諾大的房間內好像只剩下自鳴鐘繃緊的發條枯燥無味的聲音,這個聲音在空曠的屋裡迴盪,彷彿又被無限放大了。陽光的影穿過樹蔭落在這間書房中。在地毯上印下層層疊疊的影,像是一副怪異的圖畫。

    一雙穿著木屐的潔白的腳在這地毯上踩來踩去,偶爾破壞了整幅畫的意境。

    尤拉雖然目不能視,但她好像有一種天賦的能力可以感到周圍的一切。她在屋裡安靜地走來走去。偶爾回頭面向自己的丈夫,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

    那些熟悉她的下人都知道,這位未來的領主夫人所擁有的那種特殊的能力——被稱之為預知。

    關於這位領主夫人的能力有多麼可怕,外人不得而知。只不過自從住入這座城堡兩個月之後,就沒有一個下人敢於輕視她的權威了。

    坐在書桌後面的年輕人——或者說這片領地未來的主人,布蘭多眼中的騎士狂人——當然,其實本名是做艾柯的年輕人一隻手托著腮幫子,有些百無聊賴地盯著自己的妻子。

    事實上自從安培瑟爾一戰之後,整個世界就好像平靜下來,讓他開始覺得與自己格格不入了。他說追尋的那種生活。應當是熱血沸騰,鋤強扶弱的。

    不過可惜,埃魯因——至少埃魯因南境這些時日以來不可抑制地一日比一日平靜了下去。

    唯一讓人稍有振奮的消息,大約就是南面讓德內爾境內一天緊張似一天的戰爭氣息了。但可惜,讓德內爾伯爵只要腦子還沒燒掉,大約就不會往蘭托尼蘭境內開拔大軍。

    而且安培瑟爾一戰之後,蘭托尼蘭大公已經將他嚴令禁足了。

    年輕人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嘟囔道:「親愛的,妳說今天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惜我們等到現在了。看來妳這次預言又錯了。」

    聽到自己的丈夫如此說,尤拉卻並不著惱。她回過頭面向艾柯,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由於穿著九鳳傳統的服飾,使得她整個人顯得充滿了一種幽雅與知性的美​​,讓艾柯都不由得看得一呆。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對了,妳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夫君關心,」尤拉答道:「已經好多了。夫君大人,請你耐心一些,在九鳳,養氣是貴族一門重要的禮儀呢。」

    「可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了。」

    艾柯話音剛落,忽然門哢嚓一聲打開了。他微微一怔抬起頭,卻發現門外站著面無表情的馬卡羅。

    「馬卡羅大人,你怎麼來了?」他一愣。但馬卡羅卻先一步打斷他道:「不用問那麼多,艾柯,冷杉領來信了,有一封是給你的。」

    「公主殿下?」尤拉問道。

    「哈,是托尼格爾伯爵大人!」但艾柯卻已經搶先一步興奮得跳了起來。「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會忘記我的!」

    「快把信給我,馬卡羅大人——對了,信上寫的什麼?」但他還算有些理智,總算知道停下來問問信上的內容。

    馬卡羅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這位未來的蘭托尼蘭大公從小在山野中長大,雖然現在勉強接受了一些貴族教育,但事實上骨子裡還是個僱傭兵。而且滿腦亂七八糟的騎士思想。

    讓他有些頭痛的是,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會教出個這樣的領主繼承人的。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沉穩地答道:「信上說,讓我們去瓦倫登堡一晤——」

    「瓦倫登堡?」艾柯一愣,好像忽然反應了過來:「那不是維埃羅大公的老家麼,等等,伯爵大人他們去維埃羅行省幹什麼?讓德內爾不是還在打仗麼?」

    馬卡羅默默地盯著他。

    年輕人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咳嗽一聲道:「那個,……讓德內爾的消息,是……是尤拉告訴我的。我絕對沒有出去過!」

    「夫君大人……」尤拉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這賣隊友也賣得太果斷了一些。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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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17: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幕 瓦爾哈拉的成長(上)
   
    自從公主的信使從蘭托尼蘭傳回消息之後,又是半個月時光一晃而過。書卷之月在銀色城邦的布加人看來是一個重要的月份,白塔在這一個月敲響鐘聲,宣布屬於知識與智慧的月份到來,巫師們會在加塔或者是奈奇狄白色大理石廣場上公開考校自己的學生,使整個銀色城邦都縈繞在一種緊張卻又井然有序的秩序氛圍之中。

    但對於遠在托尼格爾的埃魯因鄉下人,這不過是一個正在變得越來越熱的月份;田間地頭的作物開始抽葉,整個冷杉領的色調好像輪換了一番變成令人賞心悅目的青色――即使是布拉格斯、安培瑟爾這些地方的占星術士、學者們爭論著七月在沃恩德這個世界的體系之中是否應該與人的邏輯能力產生聯繫,它的支持者與反對者各執一詞,但事實上於這個王國大多數民眾的生產與生活毫無關係。

    人們只是在每一年這個時節輪迴的時間,固守著自己生活的規律,日昇日落,朝朝夕夕,僅此而已。

    而公主領與讓德內爾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息,愈發明顯。即將到來的戰爭漸漸被人們搬上了飯桌,成為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話題。

    雖然伯爵大人對此一直保持著沉寂,但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領主是堅定地站在公主殿下一邊的。眾所周知領主大人是一個年輕人,而公主的美貌又早已傳遍整個國境甚至在克魯茲一代都叫人有所耳聞,因此私下裡敏泰以南、甚至弗拉達地區的一些民眾都在暗自揣測布蘭多與格里菲因公主的關係。

    當然,民眾們最喜聞樂見的傳聞無非是騎士與公主,伯爵與他身份高貴的情人一類的。加上安培瑟爾一戰如同騎士小說中的情節――布蘭多也不知道自己隻身帶領一眾家臣前往安培瑟爾的事情為什麼會流傳開來。但總而言之,大部分人都是寧願信以為真的。

    以至於最近一段時期以​​來,公主殿下身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格里菲因公主甚至偶爾也會提起這些傳聞而微微臉紅,並減少了與他會面的次數,這叫布蘭多鬱悶不已。

    好在羅曼似乎並未因此而吃什麼醋。倒是把布蘭多的'騎士行徑'的吟遊詩人版本的故事聽了好幾遍。每次當她聽到『伯爵夜會公主』這一段時,就忍不住顯得特別好奇。

    「領主大人,世界樹要塞的成長比預想之中還要好,你離開領地後一個月我們就建起了月亮之塔。而有了月亮之塔的魔力轉移,光之漩渦的傳送能量增加到一個月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五十次,到夏朧之月為止,現在我的族人已經增長到了一百個,兩百個,三百個以及十個,二十個… …三百六十七個。」

    莫妮卡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布蘭多的思緒。他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看頭頂上的樹冠。

    瓦爾哈拉的發育情況比想像之中還要好,巨大的樹蔭比他上一次離開時大了十倍不止,巴掌大小的樹葉層疊在一起構成的樹蔭像是一塊翠玉,陽光穿透它們時將樹葉的邊緣染成令人感到溫暖的明黃色。布蘭多坐在城鎮大廳前的階梯上聽莫妮卡枯燥地念著報告――其實報告本身其實既精簡又詳實。但光靈女士那令人蛋痛的數數方式實在是很難糾正過來――所幸在耳朵受了一段時間的摧殘之後,布蘭多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天然呆的數數方式,他不得不感嘆一下人類強大的適應能力。

    他抬起頭看著樹冠層上方月白色的尖塔,修長的塔身穿過密密層層的樹蔭,上面爬滿了爬山虎,綠蔭之下每隔一段距離又一個帶著木格的窗戶。使整座高塔看起來帶著一種獨特的自然氣息。

    塔頂端有一枚月形的共振水晶,水晶上熒光閃閃,證明它現在正在工作。這就是瓦爾哈拉的月亮之塔。它坐落在廣場的另一端,布蘭多收回視線,城鎮大廳與月亮之塔之間這座廣場的面積也不再是初次見時那區區一百多米的直徑,而是大了三倍不止。

    而且與上一次見時相比,廣場中央多了一個噴泉。噴泉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而是像從下面的樹幹上長出來的。周圍生滿了蘑菇。中央有一尊少女的雕像,布蘭多認出那應該是春之女神的象徵。

    按照莫妮卡的說法。這座雕像應該是瓦爾哈拉的附贈建築,不過它的作用卻十分實在,整個噴泉如同帶著弱效的魔力光環,可以為它附近一百米內的所有瓦爾哈拉認可的生物、機械補充魔力,這個魔力光環的作用雖然十分弱小,但它的另一個作用卻讓布蘭多很是看重。

    那就是在這個噴泉附近冥想,會獲得雙倍的效果。這對培養巫師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意味著巫師學徒在噴泉旁邊練習法術,只需要一半的時間就能掌握新的魔法。

    而事實上夏爾也早就發現了這個好處,布蘭多看到許多身穿單色長袍的學徒在廣場上施展諸如『魔法球』,『火矢』一類的法術,他們有些還組成兩組互相對抗,使得廣場中央的場景類似於一群人在放煙花,倒是賞心悅目。

    「不過自從上個月以來,夏爾大人已經收回了月亮之塔的權限。所以光之漩渦的躍遷次數現在又回到了原本的程度――」莫妮卡終於數完,她像是一個小小光球一樣扇動著光翼飄在布蘭多面前,繼續答道:「按照領主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已經將瓦爾哈拉在短時間內升到了一、二……三級領地;同時用來防備的樹之巢也建設了起來,其中一個,二個,三個……二十七個已經生長完畢,而另外一個,二個,三個……四十三個還在成熟期。」

    她飛向一邊。答道:「領主大人你可以看這邊。」

    布蘭多『啪』一聲移開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半透明領主界面,上面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數據看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他抬起頭來,看到莫妮卡所指的方向一些類似於樹節的瘤狀物生長在廣場向外延伸的樹幹上,而一些有一般古木主幹粗細氣生根盤繞在這些瘤狀物旁邊。

    他才剛剛看向那個方向,一些淡綠色的文字就依次在那些盤繞在樹幹上的根鬚上顯現了出來。分別是:

    古樹根鬚,寄生植物,生命:40,智力―,意志―。感知 ―,力量 22,靈巧20,體質 25。

    這些古樹根鬚單一出來差不多有黑鐵巔峰的水準,只是不知實戰能力有多強。布蘭多不禁將目光瞄向另一邊,在不遠處哈魯澤正穿著騎士訓練服與一根根鬚交手,不過他的劍技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只見藤蔓忽然橫向從地面掃過。靦腆可愛的小王子就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

    布蘭多看少年捂著紅紅的額頭一臉要哭的樣子爬起來,忍不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只要你戰勝這根根鬚,你就可以休息一下,王子殿下。」他打斷莫妮卡喊道。

    「我、我明白了,老師。」小王子殿下一臉感激。然後冷不防又被一鞭子抽倒在廣場一邊的護牆上。

    布蘭多扶了一下額頭,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他嘆了口氣道:「你繼續說吧,莫妮卡。」

    而按照莫妮卡之前的說法,每一個樹之巢可以孕育十條這樣的根鬚,而等七十個樹之巢完全建好後,瓦爾哈拉外圍光是這些根鬚就有七八百條。那可是等同於七八百埃魯因的白獅軍團、或者說黑刃軍團的燧發火槍團精銳士兵的戰鬥力。

    而布蘭多知道這還僅僅是實力上的對比。更不用說這些由世界樹要塞統一指揮的根鬚在戰術配合上要比人類士兵默契多少倍。

    「領主大人,世界樹要塞升到二級之後,廣場外圍與下面第二層環道的外圍牆上又新增了一種防禦類建築。精靈箭塔。因為沒得到授權,所以需要大人您親自來判斷是否需要建造。」莫妮卡答道。

    她回答時,每時每刻都有一些光靈在她身後飛來飛去,這些光靈每一個都會與這位布蘭多親自指定的族長打招呼。落在布蘭多眼中,這些環繞著世界樹飛舞的光靈就好像是無數螢火蟲一樣,將龐大的樹冠點綴出了幾分魔幻的色彩。

    「精靈箭塔?」布蘭多問道:「這聽起來像是銀精靈發明的城防設施啊。精靈箭塔最上層有三個房間可以容納弓手。每個房間有八個射孔可以面向各個方向,房間中有冰霜與烈焰兩種魔法陣。可以輕易為弓手的箭矢附魔――」

    「箭塔下三層有一個彈藥室,一層弩砲室,可以容納兩架精靈弩砲,我沒說錯吧?」他仰起頭問道。

    「領主大人你真厲害!」莫妮卡忍不住瞪大眼睛,尖聲尖氣地感嘆道:「差不多正是如此,不過有一點不對。銀精靈的精靈箭塔事實上是脫胎自光之族裔的聖尖塔,瓦爾哈拉的箭塔也是如此,並且與銀精靈的那種東西有細微的不同,但它們仍舊是並行的關係。」

    光靈少女有些驕傲地答道。

    「我能先看看數據麼?」布蘭多問道。

    「當然可以,領主大人。」

    莫妮卡一下飛到城鎮大廳中,從裡面拽出一張長長的圖紙,布蘭多看了一眼那畫得密密麻麻的圖紙,忍不住搖了搖頭。其實他根本用不著東西,因為莫妮卡說當然可以時一個光屏已經浮現在他面前。

    光屏上浮現一個三維立體的精靈箭塔的模型,上面標註了這東西的各方面數據。

    首先是和銀精靈箭塔幾乎一樣的三間射手室,八個射孔與兩個魔法陣都清晰可見。而下面是彈藥室,箭矢與弩砲的彈藥都可以通過一個傳輸魔法傳送到上面幾間房間中,不過下層的弩砲室與布蘭多記憶中的銀精靈的箭塔稍有不同。

    從模型上看,這個精靈箭塔只能容納下一座弩砲,但在房間配置人員的標註上,卻多了一個魔法學徒的配屬。

    「附魔弩砲!」布蘭多裝模做樣地抓著圖紙。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不愧是領主大人。」莫妮卡驚訝地稱讚道。

    「真是巧妙的設計,」布蘭多也讚歎了一聲。不過在他心中要說瓦爾哈拉的精靈箭塔比銀精靈好只怕也未必,一架附魔弩砲與兩架普通弩砲相比帶來的殺傷力提升其實有限,但一架弩砲一個魔法學徒的配置卻顯得稍微奢華了一下。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才稍微有點明白為什麼瓦爾哈拉的各方面設置好像都是為了大量培育巫師而存在的。現在看來。這座領地很可能是傳說中真正的高級魔法領地。

    這樣的領地固然強大,但培育的消耗顯然也是驚人的。

    瓦爾哈拉的精靈箭塔正面防禦與銀精靈的基本相當,側面防禦略微薄弱,但卻擁有一定的自我修復能力,總體而言。各有千秋。不過比起一般人類那些土石製的箭塔來說,這高魔法的箭塔自然不在一個等級之上。

    總體來說,布蘭多還是十分滿意的,一旦瓦爾哈拉擁有了這樣的防禦設施,整個領地的防禦力提升幾乎可以說是倍增。布蘭多立刻拍板問道:「這樣的箭塔,需要魔力池支撐吧?」

    莫妮卡點了點頭:「不過不用那麼浪費,水晶池轉化的魔力就足以維持這些箭塔運作。一座水晶池足以供應一座。兩座,三座……四十座那麼多的精靈箭塔維持運轉。而根據領主大人您臨行之前的要求,水晶池在三個月之前就已經建設完畢了。」

    「那麼妳認為我們需要多少這樣的箭塔?莫妮卡?」

    「如果在頂層這兒的廣場上建造,目前只要八座就足以覆蓋所有的區域。在第二層環道上建造,需要二十座。而如果是在最下面的根莖之城上建造。恐怕就需要七十座甚至更多,此外如果領主大人選擇最後一個方案的話,因為奧德姆大人正在哪兒修築一道城牆,所以說會耽誤很多時間――」

    莫妮卡口中的外環道其實是世界樹樹幹外圍的一層區域,整個世界樹在完全成熟之後形成三個區域,中央五百米直徑的廣場是最高層、最核心的區域。幾乎所有的功能性建築都環繞著這個巨大的廣場。

    而廣場向下,大約三十米落差,是一條寬約五十米的環道。這樣的環道環繞著世界之樹從上往下一共有兩層,下層環道可以通向上層,上層環道靠樹壁一邊則連接向世界之樹中空的內部大廳。

    兩條環道再往下,就是無數紮根於地面的瓦爾哈拉的根系構成的一個開闊的區域,這片區域起伏不平,直徑大約有兩到三千米左右。上面形成了許多平坦的空間,彼此又有寬若大道的根鬚互相連接。正是整座瓦爾哈拉的下城區。

    不過下城區上並無簡直,倒是某位符文矮人的後裔突發奇想想要在這個區域築起一座人工的堡壘。

    這還是布蘭多第一次聽說這個想法,他忍不住直起身來問道:「奧德姆打算再下城區建築一條城牆?等等,他瘋了麼?萬一瓦爾哈拉進一步擴張怎麼辦?」

    「領主大人,瓦爾哈拉核心區域達到現在的直徑之後,會穩定一段時間。畢竟世界樹要塞也不是無止境增長的。」莫妮卡答道。

    「那將來呢?」布蘭多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上一次那傢伙後來說要建造一座沒有大門的『無敵之城』他覺得自己就應該察覺問題所在了,沒想到奧德姆這一次更加無法無天。

    但莫妮卡顯然和他有不一樣的看法:「領主大人,世界樹要塞是一座魔法領地。或許你還未見識過它的神奇之處,不過你大可不必擔心,即使未來它會繼續擴張,也不會影響舊城區分毫,大不了到時候您再擴建下城區就可以了。」

    「真的?」布蘭多皺起眉頭,說到領地。不要說瓦爾哈拉這個級別的領地,就是玩家的大眾化魔法領地他也沒見過,在這方面,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新手。

    「當然,若每一次瓦爾哈拉擴張,整個領地就推翻重來。這樣的世界樹要塞,怎麼能稱得上是來自於上一個時代​​之前最強的要塞。」莫妮卡滿臉自豪地答道。

    「最強要塞?」布蘭多敏銳地抓住了這個修飾詞。他本來還以為這有些天然呆的光靈是自吹自擂,但沒想到莫妮卡聽了他的問題之後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領主大人你一定不知道這座領地的來歷,一旦你知道它是為何而建造的,你就明白莫妮卡所言非虛了。」

    「它的來歷是什麼?」布蘭多瞇起眼睛,好奇地問道。

    莫妮卡微微愣愣,忽然變了個樣子用機械的語氣回答道:「英靈殿瓦爾哈拉,金之宮阿斯加特,理想鄉阿瓦隆以及奧特拉斯這一、二、三、四、五座要塞本來就是巴貝爾要塞的複製品。黃昏之戰後它們依次被啟用,但據我所知金之宮阿斯加特,理想鄉阿瓦隆都已經徹底被毀滅,瓦爾哈拉也只剩下一個備份,奧特拉斯不知所蹤。」

    「但作為最終戰場巴貝爾的複製品,雖然只是一個備份,但存留下的瓦爾哈拉就已經象徵著那個時代文明的最高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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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幕 瓦爾哈拉的成長(下)

    聽莫妮卡用機械的語調說完這番話,布蘭多差點聽呆了,忍不住脫口問道:「瓦爾哈拉是巴貝爾的複製品!莫妮卡,難道妳知道神民時代的傳說?」

    莫妮卡打了激靈回過神來,趕忙搖搖頭,口氣一下也恢復了正常:「不,領主大人,我不知道。」

    「等等,那妳怎麼知道這些的?」

    「不,我也不知道,但自從世界樹要塞升級之後,我作為它的總負責人之一,這些知識好像就自動出現在我腦海之中,」光靈少女忙回答道:「可再多的,我也說不出了。」

    布蘭多微微一怔,冷靜下來:「也就是說,瓦爾哈拉很可能是來自神民時代的造物?」

    「這我不敢肯定,領主大人。」

    「算了,反正至少知道它是我們的東西,就行了。」布蘭多擺擺手,決定不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上糾纏下去:「我們回到原本的話題上,既然如此,我只打算在環道上建造精靈箭塔。所以說我只需要建造二十座箭塔就足夠了,莫妮卡。」

    「我明白了,領主大人。不過領地如今需要更多的魔力與物資配比,您先前劃撥給我們的那些恐怕不太夠了。」莫妮卡畢恭畢敬地答道:「托領主大人的福,瓦爾哈拉成長得很快。」

    布蘭多呲了呲牙,莫妮卡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他就想起之前在世界樹下看到的那些堆積如山的無色透明水晶。這些東西就是這座世界樹要塞半年以來所消耗的財富的一個例證。

    但這還只是開始而已,在清單上每座箭塔需要消耗近二十萬魔力,以及數量龐大的物資。魔力還可以用水晶轉化,而物資就必須一樣樣從領地之中轉運過來。

    他心中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從今往後,黑森林出產的魔力水晶供應你們使用的比例從百分之二十提升一倍。另外物資方面,我會讓尤塔和安蒂緹娜首先滿足你們……」

    「太感謝您了,領主大人。」光靈莫妮卡在天上興奮地飛來飛去。

    顯而易見的,她先前說那麼多,事實上就是為了這句話而已。

    但布蘭多其實比她更清楚越高階的魔法領地是怎樣一個燒錢的貨色。精靈箭塔還只是一個開始而已。有了精靈箭塔。首先就需要弓箭手和弩炮,其次是巫師和魔法學徒。

    這些每一樣都需要用到錢,布蘭多揉了揉額頭問道:「風射手訓練得怎麼樣了,莫妮卡?」

    「正要彙報到這裡呢,領主大人。」莫妮卡立刻答道:「風射手大廳已經建設完畢,第一批受訓的士兵主要是來自信風之環的樹精靈。之後又收容了一些來自其他地方的精靈,譬如一些風精靈傭兵與來自北邊的野精靈難民,不過從第三批開始,人類就是主要的兵源來源了;但從訓練的完成度來看。精靈仍舊是潛在的最優秀的風射手——」

    這不出布蘭多的預料之外,精靈的數量在人類世界本來就不多,更不用說托尼格爾這樣的地方。至於精靈的箭術天賦遠超人類,這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當他聽到莫妮卡念道如今成軍的樹精靈風射手有四百六十五名,其他精靈風射手有一百八十七名,而人類風射手只有一百六十名時,還是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回頭問道:「怎麼人類這麼少?難道是淘汰率太高?」

    「這也是一個因素。領主大人。」

    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布蘭多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回過頭,果然看到板著一張臉的芙羅走了過來。野精靈少女捧著幾卷羊皮紙來到他身邊,回答道:「不過關鍵的原因是好色的領主大人你定下的奇怪規矩——必須要女孩子才能成為風射手——托尼格爾的人類大多是難民,女性本來就少,體格與年齡上符合要求的就更少,加上淘汰率的原因,留下的自然是鳳毛麟角了。」

    野精靈的姐姐看了自己的領主大人一眼——她如今的裝束已與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自從牌組成為白城先鋒之後,她的著裝也從原本的傭兵服變成了更正規的元素使長袍。只是袍子還是單色,這是因為等級大幅下降的原因——然後淡淡地開口道:「而今整個領地所有人早已知道領主大人你的特殊嗜好了,雖然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有這樣的幻想也屬於正常,但芙羅也希望大人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名聲。」

    「什麼!?」布蘭多直接就愣了:「我什麼時候定下了這樣的規矩了?」

    他忽然想到什麼,忍不住跑到樹牆邊一看,果然看到環道上在風射手大廳方向訓練的一大片精靈與人類射手,清一色全是女性。而且還全是資質較高的女性。差點沒把他都看花了眼。

    布蘭多趕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做夢都沒想到,幾個月沒問瓦爾哈拉的發展,這該死的世界樹要塞就給他建立了一支真正的娘子軍了。當然倒不是說這樣不好,布蘭多當然也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夠賞心悅目一些,不過作為軍隊來說,男人的確在很多方面要比女人方便得多。

    「這……」莫妮卡猶豫了一下,才答道:「瓦爾哈拉的風射手本來就是繼承於銀精靈的公主衛隊,所以……」

    布蘭多頓時住嘴。

    銀精靈的公主衛隊是什麼他當然明白。公主衛隊這個名稱其實並不是說這支軍隊是銀精靈公主的衛隊,這個名稱事實上是一個比喻,因為這支射手大軍中每一個戰士都是銀精靈最傑出的女性。

    按照琥珀之劍的設定甚至可以這麼說,這支軍隊就是沃恩德歷史上的亞馬遜女戰士。

    他聽了莫妮卡的話之後也忍不住微微一愣,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手上會繼承這麼一支軍隊。

    「公主衛隊,」他下意識地問道:「難道瓦爾哈拉的風射手和歷史上的公主衛隊擁有同等的戰鬥力?」

    那可是銀精靈和龍王騎兵一個級別的軍隊啊——

    「當然沒有,」但莫妮卡馬上就打消了他的期待:「風射手畢竟只是瓦爾哈拉最初階的兵種,它從形式上來說只能說是公主衛隊的簡化。」

    「那它有什麼能力?」布蘭多問道。

    「領主大人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事實上不需要莫妮卡提醒,布蘭多已經看向了那個方向。在下層的環道上,風射手大廳後面是一個巨大的訓練場。最早一批樹精靈風射手正分成幾批在互相戰鬥,布蘭多馬上看到那些精靈女性的身形若隱若現。在他的認知之中只有一類法術效果有這樣的表徵。

    「隱形?」

    「是的。風射手是典型的野戰部隊,她們最大的能力是能在戰鬥中短時間內連續隱形,或者在戰鬥之前長時間的潛行。」莫妮卡答道:「不過現下瓦爾哈拉的風射手還搭配了領主大人你自己設計的風射手戰甲,因此事實上她們還具有短暫的飛行和滑翔能力——」

    瑪莎在上!

    布蘭多聽完心中忍不住一陣驚喜,擅長隱形的射手在戰場上有多大的作用可想而知。在戰場上射手的一大缺陷就是缺乏近身搏鬥的能力,而且容易被發現,一般來說弓手的陣形一旦被騎兵接近,就可能會立刻崩潰。

    但風射手顯然完全不同,她們甚至不需要保護。一旦被接近。立刻用風射手斗篷提供的飛行能力拉開距離,然後利用隱形重新進入掩蔽狀態,等待下一次射擊。

    天!布蘭多完全可以想像那有多麼恐怖。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數量還是太少了,否則這次戰爭就能派上大用場。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什麼,回過頭問道:「芙羅,是不是讓德內爾那邊又有新消息了?」

    「這一次不是,領主大人。」芙羅保持著同樣的神色回答:「這一次是關於某位瑪達拉領主的消息,西爾曼那邊的某位受過大人恩惠的傢伙讓我們的信使帶回來了消息。正如同大人所預料的。亡靈大軍已經開始在于松地區彙聚了。」

    「血杖。」布蘭多『啪』一聲關掉了領主介面,他一下站了起來:「亡靈已經開始動身了,那麼讓德內爾伯爵出發的時間也應該快了。時間比我預料的還稍微早了一些,看來安列克大公那邊一定有什麼新的進展,讓他感到有些迫在眉睫了。」

    「公主殿下問您什麼時候出發?領主大人?」芙羅又答道。

    「公主殿下?」

    布蘭多微微一怔,廣場一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他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公主殿下帶著一行人從月亮之塔那邊走過來——想必她們是通過環道進入世界樹中央的大廳上來廣場的。

    公主殿下帶著幾個女官經過廣場中央,她看了一眼被古樹根鬚綁得結結實實的自己的弟弟。布蘭多這才注意到自己一時沒提醒。小王子殿下似乎已經徹底屈服於觸手的淫威之下,被勒得小臉通紅,劍被彈飛了出去,在那裡一個勁地『嬌喘』。

    格里菲因公主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輕輕搖了搖頭。

    她走到布蘭多面前,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輕聲問候道:「幾天未見。布蘭多先生還是一樣精神。」

    「公主殿下……」布蘭多有些尷尬,畢竟把別人的弟弟——王國未來的國王折磨成這個樣子。若是公主殿下沒看到也還算了,但沒想到一時不查之下竟然被對面撞見了。

    「我不是來說這個的,伯爵大人。」公主殿下卻搖搖頭:「我是來向您道別的,順便我想問一下,您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前往維埃羅?」

    「道別?」布蘭多一怔。

    「我打算先回一趟弗拉達,歐弗韋爾卿與蘭托尼蘭的使節還在那裡等我,此外艾柯先生與他的未婚妻已經傳來消息了,他們昨天已經動身前往瓦倫登堡,蘭托尼蘭大公這次全權委託他代表蘭托尼蘭行事——」她停了一下:「所以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布蘭多這才恍然。他沉默下來,其實剛才從芙羅哪兒收到關於亡靈的動向,他就知道時機已經從成熟。但沒想到公主殿下來得這麼快。

    「布蘭多先生,你準備和我一起動身前往弗拉達麼?」半精靈公主停了一下,又問道。

    能和長公主一起同行,布蘭多自然巴不得。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不必了。公主殿下。我還另外有事要辦,你可以先行前往,等我在瓦倫登堡與你們匯合。」

    格里菲因公主看著他,銀色的眸子裡並沒有什麼驚訝的神色。事實上她已經知道布蘭多要準備去什麼地方,她沉吟了一下:「你打算帶上那些克魯茲人麼?」

    「是的,」布蘭多點點頭,前往染霜森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為了幫助克魯茲人,因此他當然要帶上這些傢伙。不過那些克魯茲騎士大部分都是拖油瓶,他想了想又答道:「我只要帶上勞倫娜和她未婚夫就可以了。維羅妮卡應該也會去那邊與我匯合。」

    「你能趕得及麼?」公主問道。

    「應該能。」布蘭多點了點頭。

    染霜森林迷宮雖然是一個傳奇副本,但裡面其實並不大。何況他也不一定要和裡面的怪物硬磕,最好的設想是安列克已經拿到了龍之心,然後他只要從哪些邪教徒手上搶東西就可以了。

    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那麼就交給你了,」格里菲因公主看著他,眼神裡面信任的意味十分明顯。她低聲說道:「瑪格達爾她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公主殿下,瑪格達爾公主也是我的朋友。」

    「我明白了。布蘭多先生。那麼我就放心了。」

    「不過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公主殿下。」布蘭多忽然又說道。他看著這位埃魯因未來的攝政王公主,有些猶豫,說實在話,他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同意他這個要求。

    「嗯?」

    「其實是兩個要求,第一,我希望這一次由芙蕾雅來統帥弗拉達的軍隊。第二,我希望這一次哈魯澤王子能和我一起前往染霜森林。」

    布蘭多一言既出。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

    公主略微沉默了一下:「第一個要求,我已經說了,布蘭多先生。兩個領地的軍事指揮都交由你全權負責,至於誰來擔任他們的統帥,也由你決定。」

    「至於第二個要求……」半精靈少女微微沉默了一下,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她給予了全部的希望,希望對方能夠支撐起這個王國。她當然希望哈魯澤能夠更堅強一些。但這不代表她可以輕易讓自己的弟弟以身涉險。

    雖然布蘭多不說,但她也知道染霜森林的危險性。畢竟那還是埃魯因王國境內,維埃羅行省內幾乎大部分災禍都來自於落針丘陵大道方向,作為一國的公主,這些傳聞她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我能知道理由麼?」最後,她輕聲問道。

    布蘭多猶豫了一下,他當然不能說想帶這位小王子是去刷副本打裝備,積累一點經驗,同時最好是能讓他變得更加獨立自主一些。他思考了片刻,最後答道:

    「我認為哈魯澤……王子殿下他……需要一點磨練。」

    「別的地方不可以麼?」格里菲因皺了皺眉頭。

    「當然可以,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既然現在有這個機會,我覺得或許應該放開手讓他去走屬於自己路的。」

    布蘭多認真地答道,他回過頭看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小王子,問道:「哈魯澤王子殿下,你害怕麼?」

    「我……」小王子被勒得都快要哭出來了,但他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再看了看這個可怕的老師,最後只能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我我不怕……」

    格里菲因看自己弟弟這個樣子,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她當然明白自己弟弟其實並不是情願的。但正是這樣,她反而狠下心來,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布蘭多先生,哈魯澤他就交給你了。」

    哈魯澤淚水漣漣地看著自己的姐姐。那一刻悽楚的神色簡直讓布蘭多都懷疑自己不是將他從他姐姐手上要過來,而是被這位公主殿下給拋棄了似的。

    但公主殿下顯然比布蘭多想像的要鐵石心腸,她甚至看都不看自己的弟弟一眼,就對布蘭多說道:「那麼我就此告辭了,布蘭多卿。」

    布蘭多點點頭,心中微微有些感動。毫無疑問,對於現下這位公主殿下來說,哈魯澤無疑是對她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將這位小王子交到他手上,甚至比當時將鑰之石交給他的意義還要來得重要。

    可以說若是哈魯澤出了什麼意外,她的堅持與希望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了。

    布蘭多回過頭:「芙羅,去讓芙蕾雅小姐準備一下,我們準備出發。」

    他簡潔地命令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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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19: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I

    經由戈蘭—埃爾森行省的首府庫爾克堡往北,進入其與蘭托尼蘭、維埃羅三地交匯處,自從啟示之年為哈汀格伯爵建立起來,數個世紀淺水鎮便一直靜靜地坐落在瓦倫​​登湖西岸。

    戈蘭—埃爾森一直綿延向北方的針葉林在這裡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林地中分佈著大片大片的雪松,雖然已是近季夏,但馬隊穿過林間大道時樹冠上還是撲簌簌掉下霜來。

    越是臨近淺水鎮,維埃羅北方一帶所謂『晚春』的跡象就愈發明顯,熾熱流火的夏季在這裡找不到蹤跡,反倒是萬物復甦的跡象在這一地區遲遲不至。

    森林中的空氣還裹著冬末之際的峭冷,天空灰濛濛的令人胸口發悶,好像山民掌管天空的神祗吉斯特在陰雲之上攪拌著一層石灰;布蘭多坐在馬背上抬頭看去,林間光禿禿一片,樹乾之間細細的枝枒如同密密麻麻伸向天空的蜘蛛網,新年裡發出的芽兒上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絨毛,上一年歲末留下的幾片枯葉靜靜地垂在這些嫩芽之下,遠遠看去像是在寒風中微微搖晃的乾蛹。

    但這不是復甦之月,而是深夏熾熱的八月的景象。

    這樣的奇景令隊伍中的所有人都嘖嘖稱奇,時間上明明已是流火之月,但此地看來卻像是冬春之交。菲拉斯騎著馬在隊伍的最前面,感嘆得嘖嘖有聲:「這樣兒的景色,都是那個所謂的染霜森林造成的嗎?」

    他的大嗓門在森林內反復回響,驚起林子裡一隻灰鹿,這令前面的嚮導們大感不快。相傳在森林中惹惱那些喜好安靜的聖靈是要倒霉的,這些貴族子弟都是這樣無知且莽撞。

    不過這些本地的獵人們倒還不至於為了這樣一件事來和貴族理論,因此一路上還算勉強相安無事。

    對於菲拉斯來說。這位來自克魯茲帝國的好運的騎士先生現在終於擺脫了階下囚的身份。十幾天的牢獄生活可算是把他悶壞了。不過他對之前的經歷並不在意,只當是一場誤會,這樣豁達的性格讓他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因為被從牢籠之中放出來之後就被奉為坐上賓。

    但另一位德爾菲恩小姐就比較倔強了,雖然她最終也沒能被關進水牢——在芙蕾雅的勸說下,也或者是​​出於不讓他四面樹敵的考慮。安蒂緹娜偷偷將那位宰相的千金關在了上面幾層黑牢之中,並和其他犯人隔開。

    此後一周她就被維羅妮卡派人帶走,但臨行之前這位女士絲毫沒有感到悔恨,還破口把布蘭多大罵了一通。

    對於這樣固執的瘋子,布蘭多實在也沒什麼話好說的,只能交給維羅妮卡自己去處理了,如果那位軍團女士足夠聰明的話,他覺得就應該趕快將她遣送回國。

    菲拉斯看了看四周,忽然勒緊馬韁停了下來。他回頭問道:「伯爵大人,這裡距離染霜森林有多遠?」

    勞倫娜皺了皺眉頭,先布蘭多一步答道:「還很遠。我查過地圖。起碼還有一周行程。」

    「這麼遠!」菲拉斯驚訝道:「按照我們的行程,這差不多是花葉領到苜蓿之野的距離了吧。就相當於說四葉草森林發生的異變可以影響到法伊娜那傢伙咯?」

    他先打了個憋足的比喻。然後嘆道:「在這個距離上就能改變氣候,染霜森林中心豈不是連樹木都凍成冰晶了——?」

    「差不多。」布蘭多答道,雖然他只前往過一次染霜森林,但還是對那裡印象深刻。再加上後來看了不少相關的攻略,因此也勉強說得上是了若指掌。

    染霜森林迷宮雖然名字帶著森林,但裡面其實是一片冰川,或者說是冰窟也不為過。那些的寒系魔物比他後來在聖奧索爾、法恩贊各處所見的加起來還要多。

    「真是可怕,」菲拉斯不禁打了寒戰:「難道我們要這麼一頭扎進去那邊冰天雪地的森林?不沿途買點禦寒的衣物甚麼的?」

    「已經有了,菲拉斯先生。」梅蒂莎騎著獨角獸跟在布蘭多身後,微笑著答道。她還用目光示意了一眼隊伍中央唯一的載貨馬車,上面堆滿了物資。

    小王子被發配那貨車旁邊跑前跑後,和那些被雇傭的當地的車夫一起努力維持馬車在坑窪的道路上平穩地前行,眾人聽他用脆生生的聲音在那兒對四匹披著厚毛的矮種負重馬長噓短吁,可那四頭畜生就不是理他,只那八隻眼睛用一種蔑視的神色看著他。

    這一幕實在是令眾人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

    但好在哈魯澤已經開始習慣了,他抬起頭抹了一把汗,臉膛紅通通的,穿的是一件嶄新的皮甲,長劍背在身後。看起來就像是個到大貴族家當侍從的幼年騎士,那裡還有先前一身錦服華袍的小王子的形象。

    「哦,我記起來了。」菲拉斯這才恍然,自言自語地點點頭。

    「菲拉斯。」布蘭多這個時候卻回過頭來,問道:「你在故鄉進行過冬獵麼?我聽說巴拉諾地區附近是帝國開發得最為完善的幾個地區,佩薩與佛利爾都是商業重鎮,你父親統治的地區甚少有這樣的森林存在吧?」

    「伯爵大人真是博學廣聞,」聽到有人和自己提起家鄉的事情,菲拉斯頓時對這位托尼格爾伯爵平添了幾分好感——何況布蘭多說得還都對,顯然對地理人文十分了解的樣子。他立刻打開了話匣子:「正是如此,不過我也不是沒有參加過冬獵。有幾次我和父親一起受邀前往花葉領,在那裡參加花葉大公舉行的冬獵。畢竟冬獵對於貴族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活動,既是傳統,又是一項重要的社交活動。我就是在那裡結識勞倫娜的——」

    「原來如此。」布蘭多看到一旁的女騎士臉紅了紅,就知道菲拉斯所言非虛。他心中也嘆了一聲原來如此,原來是青梅竹馬,難怪菲拉斯能擊敗眾多挑戰者贏得美人歸了。再加上這傢伙的性格實在不壞。勉勉強強也算是擁有一些個人魅力。至少比起貴族子嗣來是如此,這樣也難怪勞倫娜會選擇他了。

    他在馬背上點點頭,好像假裝無意地開口道:「其實菲拉斯先生大可以把我們這次行動看做一次出獵。只不過我們的對手更加危險一些而已。」

    「真的嗎?」菲拉斯好像來了精神:「伯爵大人這樣一說,我好像就有些躍躍欲試了。」

    「那就好,」布蘭多微微一笑。一旁夏爾看到自己領主大人這個微笑就明白有些人要掉坑裡了,他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菲拉斯先生如果不嫌棄的話,打掃戰場、整理戰利品的任務就交給你好了。」

    「啊?」菲拉斯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來,在貴族的禮儀之中,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有權第一個接觸並分配獵物。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位傳奇的領主這麼看得起他——要知道要說是對方顧忌他的身份這多半不太可能,因為就在半個月前布蘭多還毫不留情面地將他和帝國宰相的千金給關押起來,顯而易見克魯茲帝國這個名字在這位伯爵大人眼中簡直一文不值。但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反差,他才感到有些受寵若驚地答道:「既然領主大人抬愛。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年輕人一時間顯然被布蘭多捧得有點不知東南西北了,連稱呼都不知不覺掉了個個兒。

    勞倫娜看了看自己的未婚夫,忍不住搖搖頭。然後才抬頭對布蘭多說道:「十分感謝你的看重。伯爵大人。」

    「沒關係。」

    布蘭多表面上彬彬有禮地回禮,臉上的神色一片雲淡風輕。事實上他心裡都快笑開花了。他帶上這對夫婦才不是為了和維羅妮卡匯合什麼的,歸根結底還是看中了對方彷彿瑪莎親兒子一樣的運氣,和這位克魯茲史上最好運的騎士先生比起來,芙羅的紅手估計也不算什麼了——何況野精靈中的姐姐現在似乎也不太樂意幫他幹這事兒。

    他幾乎已經可以想像,未來財源廣進的日子。若不是菲拉斯是克魯茲帝國親王的嫡長子,他估計都要動心思把對方永久地扣留下來了。

    當然他現在也未必沒有這個心思。

    而有了布蘭多與菲拉斯之前的這番對話,車隊中的氣氛頓時融洽起來,交談也逐漸變得隨意了許多。不過布蘭多還是注意到一個例外,他回過頭——車隊在大道上行進時帶著叮叮噹噹的聲音,人影憧憧,正午之後穿過枝椏午後的陽光將​​整片林地染成一片夢幻的顏色。但在眾人之間,芙蕾雅一個人騎著馬在隊伍的最邊沿,彷彿一個獨立的世界,她低著頭,捧著手中的石板翻來覆去的看著。

    那是一枚染滿風霜的石板,褐黃色的表面佈滿了粗粒,有點類似於在克拉瑪蘇大平原上那些風化的花崗岩。石板上正面反面分別用白色的塗料畫上一個神秘的符號,塗料本身看起來像是十分容易褪色的石灰,但用手擦拭卻證明恰恰相反,除了這一點之外,芙蕾雅幾天以來也沒從上面看出任何異常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布蘭多將這枚石板交給她,還說什麼這就是屬於她的東西,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上面的秘密之類莫名其妙的話。可這些日子以來,石板還是石板,沒有一點變化。少女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心中不過是沒有懷疑過這是不是布蘭多的又一個惡作劇——他好像總是喜歡開自己的玩笑。

    但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猶豫再三,最終也沒捨得將這石板給丟掉。萬一是真的呢?這可是布蘭多親手送她的東西啊,為此還跑了那麼遠的地方——他們兩個人。

    正因此,她有點為難地捧著那石頭,一時間不禁出了神。甚至沒注意到有人走近她身邊。布蘭多從旁邊輕輕碰了下這位未來的女武神的手肘,「芙蕾雅?」

    「嗯?」熟悉的聲音讓少女一個激靈回過頭來,嚇了一跳問道:「布、布蘭多,怎麼了?」

    布蘭多皺著眉頭看著這位未來的女武神,她那個慌慌張張的態度當然瞞不過任何人,「妳在想什麼?」

    「我……我只是在找出這塊石頭的秘密啊。布蘭多。這究竟是什麼?」芙蕾雅臉微微一紅,她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之前已經想歪了。但所幸這位鄉下少女還有點急智,忙托起手中的石板。疑惑地問道。

    布蘭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石板,這枚石板在《琥珀之劍》中某些場合被叫做鑰匙,但其實就是戰爭石板的仿製品而已——這些石板大部分都流傳於敏爾人或者更久遠的史前文明之間。用以記錄真正的戰爭石板的信息。

    但也有一些記載著上古的秘密,一些是聖者之戰之前的歷史、人文與戰爭的信息,玩家當年發掘出許多這樣的石板殘片,那些關於圖門、黑暗之龍以及聖者之戰的背景記錄有很大部分都是通過這樣的文字被玩家破譯的。

    只不過他交給芙蕾雅這一塊格外不同——

    在遊戲之中,這枚石板就與芙蕾雅有很深的淵源。

    在那段動蕩的歷史之中——女武神,這一代表著對於芙蕾雅的實力認可與讚美的頭銜並非是埃魯因的玩家們送給這位女武神的尊稱,甚至也不是王國自封的位銜,而從克魯茲到聖奧索爾,甚至在瑪達拉——連她的敵人將這一頭銜贈予她。

    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個人魅力的原因。而其中絕大部分因素。是因為芙蕾雅的女武神印記。

    那個在她額頭上宛若聖炎一樣的印記,每當女武神危急時刻或者是拼盡全力時就會顯現,並附之巨大的光翼。在這樣的狀態下。女武神的力量往往會呈現出幾何級數的增長。

    關於這一徵兆據說最早出現在王立騎士學院的一次比鬥之中——這也是他堅持讓芙蕾雅前往王立騎士學院的一個主要原因。而在那之後。女武神印記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而在那些數千甚至上萬人的戰鬥之中。要想隱瞞這一秘密顯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在原來的歷史之中,芙蕾雅最早爆發出這一力量被玩家公布是在對北方的第一場戰鬥之中。那之後女武神的稱號便與她如影隨形,但除此之外,更多的玩家開始尋找這裡面所隱藏的秘密。

    而最終破譯這一秘密的,就是發現這塊石板的玩家。布蘭多甚至至今已經記不清那個玩家的ID,但卻清晰地記得整個事件發生的始末。

    那應該是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後不久,越來越多的戰爭石板複製品從各地被廣泛發現,玩家們開始自發地破譯石板之上的內容,同時期關於聖者之戰的歷史也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但從這塊從托尼格爾被發現的石板上,發現的玩家卻解讀出了完全不同的記載。它既不是說關於聖者之戰時代的歷史,也不是描述了某場戰爭或者某個神話,而是反復提到女武神印記這個存在。

    並且在石板最後,還隱約提及關於激活女武神血脈的方法。

    那個發現這塊石板的玩家一開始以為這是某個獲得高級血脈的任務物品,但在他嘗試盡了各種方法依舊無法獲得下一步任務內容之後,他終於想到了那位埃魯因的女武神。於是他將自己的經歷與這塊石板上的內容髮到論壇上,那之後沒多久,石板就被其他人高價買走,之後又輾轉來到芙蕾雅手上。

    布蘭多記得那應該是第一紀的白銀之年,那之後沒多久,這位埃魯因的女武神就掌握了自由進入女武神狀態的能力。

    一直到她戰死之前——

    不過認真說起來,布蘭多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這塊石板應該怎麼使用。他也只是根據網上流傳的消息得知了這塊石板最初的位置與它之後的一些經歷而已。

    但至少他確信,這就是那東西,它一定會對芙蕾雅產生作用。他想了一下,問道:「妳相信我麼,芙蕾雅?」

    「我……我當然相信你啊,布蘭多。」芙蕾雅微微一怔,然後彷佛明白了布蘭多的意思;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石板,無奈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把它收起來的。」

    「妳不用去想太多,或許到了某個時候,妳自然會發現它的秘密。」布蘭多抓著韁繩,與女武神並駕齊驅,不過對於芙蕾雅的煩惱,他也只能這麼安慰道。

    「布蘭多​​……你說話越來越像羅曼的姑媽了。」

    「你直接說我越來越像神棍好了,我能接受的。」布蘭多有些無奈地答道。

    芙蕾雅聞言看了他一眼,對他微微一笑,「不過真好,你和那時候一點沒變。有時候我好害怕你變成貴族,就不再是那個布蘭多了。」這位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回過頭,靜靜地說道。

    「我沒變,你卻變了,」布蘭多點點頭:「變得更加成熟了。」

    「哪……哪有?」女武神有點臉紅。

    「以前妳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妳多半會說,布蘭多,你怎麼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布蘭多​​……你、你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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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19: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II

    事實上車隊整個早上都在和安瑟拉森林外瓦倫登湖西岸多年失修的的湖畔大道做鬥爭,這條在大約三十年前還一度繁榮的商道在奧伯古七世即位之後就變得一團糟。不過最近一些時日還好,因為失去了商隊的蹤影,至少周圍看不到什麼盜賊團一類的東西了。

    總而言之整個車隊忙了一個上午,所有人中午甚至都沒來得及用餐,一直堅持到下午時分才抵達淺水鎮。

    三點鐘左右,布蘭多就能藉著湖面的倒影看到一座坐落在湖邊的城鎮的輪廓,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

    那就是淺水鎮。

    淺水鎮對於埃魯因來說有著悠久的歷史,自從哈汀格伯爵在上一紀將這塊地從山民手上買下來之後,移民就在這裡建起了永久的定居點。開始它主要是提供給前往落針丘陵淘金的冒險者的一個落腳處,後來逐漸成為聯繫維埃羅、戈蘭—埃爾森與蘭托尼蘭的一處交通要道。

    因此小鎮內千百年來一直保持著許多歷史悠久的旅店,例如布蘭多熟悉的妮絲的蝴蝶花、鱒魚之池就屬於此列。

    不過在遊戲中,淺水鎮的地位卻並不重要。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它是蘭托尼蘭的門戶,而蘭托尼蘭領又很少一般玩家開放,其次附近唯一的高級區域落針丘陵從這個方向前往要經過安瑟拉森林的北段、山路十分難行,玩家寧願途徑更遠的瓦倫登堡前往,也不願意走這個方向。

    畢竟對於玩家來說,還可以使用傳送陣,距離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這一情況一直持續到後來維斯通的古堡副本開放之後,九鳳神劍金冰之焰現世,大量玩家湧入此地為止。不過好景不長。那之後沒多久就是第三次黑玫瑰戰爭。在往後發生的事情就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

    想到這裡,布蘭多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群山之間。金雀山與安瑟拉的藍寶石山脈在此交匯,在此地東面兩座最大的山峰就是它們各自的主峰。山峰下面是波切尼爾隘口。從那裡往北,維斯通的古堡隱藏在叢林之中。

    那把傳說中的聖劍金冰之焰就隱藏在古堡的地下。

    那是布蘭多的目標之一,但他暫時不打算去動那東西。說起來落針丘陵附近高級區域多如牛毛。也不知道設計者是發了什麼瘋。他可是知道維斯通的古堡下面看守金冰之焰的是一頭真正的成年巨龍。

    那頭名叫卡蒂娜的寒冬巨龍也不知道和落針丘陵那條有什麼關係,不過她的實力可是比那頭幼龍不知道強了幾個幾何級數,布蘭多現在去找對方的麻煩,基本就和找死是一個概念。

    好在維斯通的古堡封印已久,反正暫時也沒人會去動它。

    布蘭多又看了看淺水鎮的方向,這個地方作為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抵抗瑪達拉的前線,留給他的記憶卻很深。他和學姐的旅團曾經在這裡戰鬥,流血,許多地方都保留著他與那些熟悉的同伴一起並肩而戰的回憶片段。

    所經過的每一條街巷。都能看到那些熟悉的場景和位置,實在叫人忍不住感慨。

    馬車經過離淺水鎮最近的一條大道入鎮,由於附近一帶地區最近還算平和。他們也沒受什麼盤查。淺水鎮是屬於蘭托尼蘭大公管轄。這位大公治下極嚴,即使在這種偏僻的地方也很難看到類似於戈蘭—埃爾森那種地方貴族私軍兇猛如匪的場景。

    最後車隊在城鎮北邊的商業區中央停下。布蘭多專門選了一個遠離碼頭區的旅店——這個旅店的名字並不出彩,馬車之家——在埃魯因用以至於沃恩德各地你都能找到這樣毫無新意、同名同姓的旅店,它們之間並無聯繫,唯一的關聯大概就是老闆的取名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懶惰。

    這間旅店在遊戲中也是籍籍無名,甚至布蘭多都沒聽說過。不過他選這個地方,一來是為了避開碼頭區的喧鬧,二來是為了避免太過熟悉的住所勾起他過去的那些回憶。那些支離破碎彷彿碎裂的鏡片一樣的記憶對他來說,每一片被揭開時彷彿都揭開了一道傷痕。

    安排好馬車,走進旅店,這間叫做馬車之家的旅店的​​生意就如同布蘭多想像中一樣——十分冷清。

    甚至連旅店的老闆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迎來一個大客戶。這個本來正埋頭在吧台上用一塊臟兮兮地抹布專心致志地擦著一個盤子的禿頂中年人感到門口的光線微微一暗時,還稍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抬起頭來,瞇起眼睛看到首先走進旅店的布蘭多以及他身邊的菲拉斯與女騎士勞倫娜,然後後面是梅蒂莎與夏爾,芙蕾雅捧著石板跟在後面,在她一旁是穿著亞麻長袍的希帕米拉——祭祀少女赤著胳膊,在這樣冷的天氣下似乎也沒有一點問題,也不知道是來自希米露德崇山之靈的庇佑產生了效果,還是苦修士的生活已經讓她習慣了這麼苛刻的條件。

    最後才是茜和才從馬廄出來的小王子殿下,哈魯澤勞累了一個早上之後垂頭喪氣地跟在傭兵少女身後,好像被虐待的童工。

    布蘭多此行並未帶太多人,因為前往的地方太過危險,缺乏實力的人去了也是白去。所以除了必要的隨行人員之外,布蘭多也就只帶上了自己的卡牌。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再加上準備再落針丘陵與他們匯合的灰劍聖梅菲斯特、巴巴莎還有她手下的女巫以及阿洛茲,一共也不過十人出頭而已。

    不過這行人中卻有一個不請自來的存在。

    乘老闆還在瞇起眼睛打量自己一行人,布蘭多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一直默默跟在隊伍背後的人。她至今未止也未和他說過一句話,就那麼默默地跟著。

    不過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他也實在不好主動去詢問對方什麼。

    所有人都走進了旅店之後,那個禿頂的旅店老闆好像才終於反應過來,確認了對方這麼一大群人看起來似乎不是來找他討債的。他呆了一下才問道:「各位是來住宿的麼?」

    「難道除了住宿之外。你們還有別的什麼服務?這難道不是旅店麼?」布蘭多還沒開口。菲拉斯就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啊不,當然是……不,歡迎之至!」禿頂的老闆好像腳底板被燒著了一樣跳了起來。「你們需要房間嗎?在下的旅店還有許多空房間,保證讓各位滿意。」

    「不僅僅是房間。」布蘭多終於開口了:「還有食物,我們才從庫爾克趕來。又冷又餓,你明白了麼?」

    「是啊,這鬼地方夜晚野外地上又冷又硬,又帳篷和睡袋也不頂事!我今天可算能睡個好覺了,還有吃的——」菲拉斯忍不住興致勃勃地插口道:「我要烤鹿肉,最好是用苜蓿之野的木炭來烤,烤得油汪汪的,再配以香料——最好是來自盧克海運來的香料,實在不行聖奧索爾的香草與鹽我也能接受。然後給我來一罐蜂蜜。黃油蛋糕,焗鯡魚,飯後能有一杯純正的魯施塔的金之家作坊的紅茶就好了。還有——」

    這位來自克魯茲的騎士先生說得興起。似乎自己就已經先畫好了餅充好飢。但布蘭多趕忙在他說出更​​離譜的東西之前打斷他,對那已經聽得目瞪口呆的禿頂旅店老闆說道:「聽他的。烤鹿肉——如果你沒有的話,鱒魚之池旅店在現下這個時節應該有出售,你可以去買。從這裡出門左轉兩次一直走到街道的盡頭,我相信你聽說過那地方的。」

    「至於其他的東西,你就當沒聽到好了。不過你可以去買點瓦倫登湖裡的水產——譬如這個季節上市的鯝魚和鮭魚,給我們做幾道還算過得去的菜。這些我都可以給你付雙倍的價錢,如果你能搞到蜂蜜的話,我就再給你一份獎賞。」

    「另外女士們需要一些可以暖和身子的水果酒,」布蘭多看了一眼小王子:「還有一杯羊奶,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別和我耍滑頭,我比你更清楚這裡的規矩,明白了麼?」

    禿頂的老闆微微一凜,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這個人是個老手,而且似乎比他還熟悉這座鎮子。他忍不住多看了布蘭多一眼,布蘭多南方貴族的裝束讓他稍微有些奇怪,照理說能說出這麼一番的話怎麼也不應該是貴族子弟,而是那些常年行走在外的僱傭兵或者冒險者。

    不過禿頂老闆不敢造次,連忙告辭離開,囑咐侍者去執行布蘭多的要求了。

    布蘭多這才回過頭,所有人都有點驚詫莫名地看著他。無論是梅蒂莎還是夏爾,或者芙蕾雅、茜那怕是才新加入這個隊伍的帕希米拉,大家或多或少知道這位領主大人博學廣識,本身就是一位劍術大師,而巫師和元素使的秘聞他也有所涉獵,甚至女巫的秘密他也了解,大到天文地理,小到貴族傳聞,好像沒有他拿不出手的東西。

    甚至私下裡布蘭多還是一位煉金術士、鐵匠與學者。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沒想像過這位領主大人還有這樣的一面。

    這可不是用博學就可以解釋得了的事情了——

    至少在其他人眼中,這位伯爵大人之前表現得簡直像是一個老練得不能在老練的佣兵或者冒險者。這一點尤其是在茜看來,更是感受強烈,她過去只在那些足跡遍布整個埃魯因、甚至克魯茲的傭兵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氣場』。

    她忍不住停下來,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領主大人。但這樣的後果就是後面垂頭喪氣的小王子一頭撞到她背的天青之槍的包裹上,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哈魯澤的痛哼好像打破了沉寂。

    布蘭多咳嗽一聲,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是有點過分了。他忍不住惱怒地瞪了菲拉斯一眼,要不是因為這個說話不經過腦子的傢伙,他也不會一時下意識地表現出以前在遊戲之中的一面。

    不過他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其實也知道這並不全怪對方。他忍不住透過旅店的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實在是這裡的風景令他感到太熟悉了一些。

    「你們也知道,我早年有過一段在外求學的經歷,」他尷尬一笑。回答道:「那段時間我和冒險者、傭兵都打過交道。還出過海——」

    「原來如此。」菲拉斯恍然:「伯爵大人,你剛才可真有點維羅妮卡大人的風範。據我所知軍團長她早年經歷和你差不多,聽說一個人參加過傭兵團呢。」

    這位來自克魯茲的年輕騎士好像絲毫沒經過大腦就相信了布蘭多的解釋。但並不表示所有人和他一樣少根筋,布蘭多在其他人神色之間或多或少看到一絲疑惑。他心下了然,自己這番解釋不一定能取信所有人。

    首先一個顯著的疑點就是。他太年輕了。

    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布蘭多只能硬著頭皮安排所有人坐下來。好在除了勞倫娜之外,茜、梅蒂莎與芙蕾雅對他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見布蘭多沒有多說,也不願多問,各自依次入座。

    但正是這個時候,當他以為順利地逃過一劫之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卻插了進來,「布蘭多。你說你出過海?」布蘭多微微一凜,他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個最後在小王子哈魯澤身邊坐下的女騎士。

    她像是來自北方的人種。鼻樑較普遍帶著山民血統的南方人較高較直。嘴唇有些微厚,但卻並不破壞五官的纖細之美。反而顯出一絲性感的味道。

    但這種性感並未使尼玫西絲顯得嫵媚,相反,她用微微帶紫色的眸子冷靜地看著他,就好像一頭母狼盯著她的獵物一樣。

    她一隻手按在劍上,順手掠了一下額前漆黑的髮絲。

    布蘭多也盯著對方,這個女人是他這次隊伍中唯一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他開始以為是公主不放心小王子令她來隨行保護的,但他曾經試探性地讓哈魯澤去從事車隊中較危險的護衛工作,但對方似乎也並未阻止。

    這一點就讓他十分生疑,何況以公主殿下的性格來說,既然已經表示了對他完全信任,一般來說也不會優柔寡斷地再多此一舉。

    事實上經過幾天的試探,布蘭多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位女騎士似乎是衝著自己來的。

    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一時卻很難說得清楚。

    但就在尼玫西絲開口時,布蘭多似乎聽到自己心中咯噔一聲:「來了!」他心中暗道,然後猶豫了一下,答道:「什麼?」

    「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從那裡出的海?」尼玫西絲靜靜地回答,語調好像重新變得柔和起來。這叫布蘭多微微一怔,因為他並未聽出對方的口氣裡有針鋒相對的意思。

    相反,因為那張熟悉的臉,反而有一絲淡淡的親切。

    「這麼問有什麼意義麼?」

    「沒,」女騎士搖搖頭:「只是我忽然比較感興趣而已,布蘭多,能回答我麼?」

    布蘭多忽然感到彆扭極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尼玫西絲忽然不和公主一樣稱他布蘭多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名字。這樣好像忽然拉近的距離讓他感到一種似乎被盯上的錯覺。

    但他看了看對方認真的表情,卻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從那裡拒絕起——他能拒絕學姐麼?布蘭多心中首先就搖了搖頭,顯然不能。他這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安感從何而來,這一刻的​​尼玫西絲實在是太像他心中那個印象了。

    「我曾經在卡拉蘇高原求學,師從於一位黑塔巫師,也有過學徒的身份。後來我又和一些人從今天的瑟本斯出海,到過聖奧索爾和更東邊的一些地方……」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地編造道。好在他經歷豐富,即使是謊言,也自覺不會出什麼問題。而且在另一段歷史之中,他也確實到過這些地方。即使對方問起來,他自信自己也能應對。

    但沒想到女騎士只是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又有些可惜的樣子。她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去過閃光之海呢。從格里斯港乘船出發,幾天后就能看到直插入雲霄的卡蘭加山脈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閃爍著光芒……」

    「那樣的場景,一定很漂亮吧。」

    布蘭多聽到這句話,心中咯噔一聲,一時好像僵在了那裡。

    那一刻他彷彿什麼聲音也再聽不到,腦子裡就只剩下這麼一句話嗡嗡迴響著:從格里斯港乘船出發,幾天後就能看到直插入雲霄的卡蘭加山脈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閃爍著光芒……

    那樣的場景,一定很漂亮吧?

    是啊,美麗雄偉,動人心魄。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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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20: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III

    周圍其他人似乎發現了兩人之間的異常,都停下來看著他們。尼玫西絲感受到布蘭多的目光,靜靜答道:「我曾聽人說過起閃光之海外海的美景――」

    「妳,曾聽人說過――?」

    「嗯。」尼玫西絲點點頭,她似乎不再打算開口,取下斗篷掛在椅子靠背上,回過身來保持著騎士禮節性地端坐。

    布蘭多看著她,便不再追問――但他心知肚明這根本不可能!他曾見過那樣的景色,碧波萬頃,陽光在海面上灑下一片片白金色的斷面,海天相交之際,卡蘭加山脈白褐色的山峰直插入雲霄。

    但那時的記憶就像是一張褪了色變得焦黃的老照片,他依稀還記得照片上那些面容,其中一張正逐漸變得鮮活起來,與面前的女騎士的臉重疊在一起,好像重新被賦予了色彩。

    布蘭多微微皺起眉頭,腦子裡一片亂麻,幾年前,幾個月前,甚至幾天前發生的一些瑣碎的細節交織在一起,形成一些似是而非的念頭。

    一個讓他微微戰慄起來的想法隨之而生――

    白葭學姐,難道真的是她?她認出他來了嗎?還是僅僅認出了玩家的身份?這應該是一次試探?布蘭多的手指有些神經質地哆嗦起來,指尖有一下無一下地碰觸這木盤子光滑的邊沿,他感到喉嚨發乾,心臟砰砰跳動著。

    圓桌邊也安靜下來,只剩下勞倫娜與菲拉斯竊竊私語的聲音。

    布蘭多悄悄看著尼玫西絲的方向,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情。這樣感覺有些似是而非,既像是,而又像不是。這位女騎士真是學姐嗎――他希望時,因為對方身上有一種他熟悉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又帶著一絲陌生。

    何況布蘭多很清楚。若對方是白葭學姐,肯定應當不止眼下這個實力。在遊戲中,學姐玩的時間比他短。但成就遠比他更高。學姐的經驗豐富,絕不至於穿越之後成為一個默默的旁觀者,如果在公主殿下身邊的是她。那用得著他來對付安列克與西法赫。

    但眼下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

    閃光的卡蘭加山脈,布蘭多太熟悉了。那是他們第一次出海,每個人都被閃光之海那波瀾壯闊的風景所震撼,那是那樣的親切,深深烙印在記憶深處,根本無法忘記。那彷彿是一個故事的開始,因為有了那一天,才有之後揮灑熱血的日子。

    一切都為了那個給他們留下記憶的埃魯因――

    他怔怔地看著尼玫西絲,但女騎士安之若素。「葭……」布蘭多張了張嘴,發出這個短促的音節。

    突兀的字節在安靜的環境下猶如一絲崩斷的弦發出音節,刺破這短暫的靜默。讓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們。勞倫娜也與菲拉斯停下小聲交談。下意識地回過頭來。

    但布蘭多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他只需要一個答案。

    他緊盯著黑髮垂肩、面色平靜的女騎士,尼玫西絲的纖細的手指微微哆嗦了一下:「……學姐?」

    只是細微的動作――

    但布蘭多心中好像被刺入了一把匕首一樣。令他全身血管都收縮起來。那一刻他感到窒息一樣的刺痛感,然後血液重新回流,讓他有了短時間的耳鳴。

    兩世已來,他從未想過會重新遇到那個改變他最大的人,讓他從冷漠、自私的性格中明白什麼叫做同伴、熱忱與愛。

    他盯著尼玫西絲紫色的眸子,只等一個回答。

    但尼玫西絲抬起頭來,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眸子裡有些疑惑。

    死一般的寂靜。

    起碼有十秒鐘,菲拉斯才疑惑地打破這沉寂,他有些好奇地問道:「加……蓿節?那是什麼意思,伯爵大人?埃魯因的方言麼?」

    布蘭多眼神中燃燒的明亮的光芒一瞬間消退了下去,「不。」他有些苦澀地答道,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回過頭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微笑來:「加敘傑――盧比克王國的一座城市,我是說離開閃光之海後一樣可以在那兒看到同樣的美景。」

    「真的?」

    菲拉斯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盧比克王國,我聽說過那個地方,是一片銀色的沙漠,從海上經過就能看到月牙形的沙丘,一座連著一座。那裡也有直插入雲的山脈?」

    「……有陸地的地方就有山,往南一些就能看到了……」布蘭多乾巴巴地答道。

    他忽然敏銳地感到什麼,回過頭,尼玫西絲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兩人的眼神相對,只有一剎那,但女騎士很快回過頭,不再注意這邊。

    布蘭多微微一怔,心下有些疑惑。他一邊應付菲拉斯旺盛的好奇心,一邊狐疑地注意著尼玫西絲,但可惜,後者自始至終也沒回過頭。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個幻覺。

    布蘭多心中有些惆悵,情緒也不禁低落起來。

    過去的果然已經過去了,剩下的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聰明如勞倫娜、梅蒂莎敏銳地察覺到改變,兩人立刻將餐桌上的話題引向其他方面,她們各自認為布蘭多對此地如此熟悉,或許是在這裡有那麼一段難忘的回憶―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兩位睿智的女士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期間只有芙蕾雅看出布蘭多的不對笨拙地關切一句,但被後者敷衍了過去。靠著天青之槍的傭兵少女坐在一角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但一貫地只是默默看著而已。

    只有菲拉斯大大咧咧,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布蘭多閒扯淡。這位來自克魯茲親王之子在布蘭多將第一個接觸獵物的權力交給他之後,似乎就把布蘭多視作了最硬的朋友。對此夏爾笑而不語,只是在布蘭多感到有些被這傢伙搞得煩不勝煩的時候才巧妙地引開話題。

    一旁勞倫娜看著這一幕有些扶額,自己這個未婚夫實在是笨的沒譜了。

    放在旅店大廳中央的魔法沙漏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行程。也就是差不多沉悶地過了一個鐘點,太陽偏到湖面上空,將樹蔭穿過窗戶投在一條條楓木釘成的地板上的時候。遲到了將近四個小時的午餐終於被端了上來。

    烤得過於肥膩的鹿肉,皺巴巴的麵包,黑得像是煙熏肉一樣的鹽焗鮭魚,攪拌紅豆的魚湯以及唯一能讓人入眼的土豆羹。

    雖然布蘭多早知道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旅店裡不可能有什麼好貨色,但看到這些放在木盤子裡好像是早就過了保質期的食物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自從在琥珀之劍中脫離一個人的狩獵的生涯之後,有多久沒吃過這樣的食物了?

    他抬起頭看著那滿頭大汗的禿頂老闆,好在對方還不算是一無是處,除了水果酒和羊奶之外還真搞來了一罐蜂蜜。蜂蜜在這個時代可不常見,常見的都是貴族餐桌上的奢侈品。加上布蘭多清楚上淺水鎮一帶並無養蜂人的存在,因此這一罐蜂蜜布蘭多猜測很可能是獵人家中的野生蜂蜜。

    那老闆點頭哈腰地看著他――這麼恭敬的態度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份,布蘭多很清楚對方的企圖,這無可厚非,當然他也言而有信。他收起之前一團亂麻的心緒,向一旁的銀精靈公主打了個手勢。

    梅蒂莎立刻拿出錢袋子,讓布蘭多從裡面抓了一把金幣。布蘭多抬起頭看,盯著那禿頂的旅店老闆,然後『嘩啦』一聲將金幣丟到他面前――這倒不是他有意裝逼,只是布蘭多知道要震懾住這些長期在市井鑽營的市儈之徒,拿出貴族的派頭來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黃澄澄的金幣映得老闆腦門更加光亮,他果然被布蘭多這一手給震懾住了;他倒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只是像是布蘭多這麼慷慨的客人卻是生平僅見。

    地上上千托爾,幾乎是他半個月的經營收入了。

    「我說到做到,只要你滿足了我的吩咐,我絕不吝嗇,」布蘭多淡淡地答道:「這次我們來這裡是為了狩獵一批特殊的獵物,你有鎮上獵人的消息麼?」

    「是是,」禿頂的旅店老闆愈發恭敬起來,布蘭多在他眼中早已升格成了來自安培瑟爾、庫爾克的大貴族,他生怕惹惱了自己面前這些個大人物,忙畢恭畢敬地答道:「當然,大人,淺水鎮就這麼大。鎮上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人呢――當然,外來的除外。」

    「哦?你的意思是鎮上出現了外人你也知道?」

    老闆頭都不敢抬:「差不多,大人。不敢說全中,但說個七七八八還是沒問題的。商隊、冒險者,進入鎮上肯定要找休息的地方,而旅店這種地方,消息流通快,是很難藏住什麼秘密的,大人。」

    他不用說,其實布蘭多也知道,不過他就是有意套對方的話出來,人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說出的話往往才是最真實可信的:「既然你這麼了解周遭的情況,那你說說我們這個時節來狩獵如何?」

    「大人,你們選的時間可太好了。等過了流火之月中旬,北邊這片森林才會稍微回暖一些,之後兩個月又會迅速進入寒冬。要想狩獵,也只有這兩個月窗口期了,大人。」旅店老闆一副知無不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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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20: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IV

    這也是布蘭多所了解的信息:「其他人呢,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我可信不過外面那些僱傭兵。」

    「大人,這你大可以放心,往北去森林的人很少,路過此地的僱傭兵大多其實都是去蘭托尼蘭的。」

    布蘭多點點頭,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傢伙還沒撒謊,他瞇起眼睛,又問:「商人呢,這個時節不是應該有毛皮商要進入森林去從獵人手上收貨麼?他們難道不會僱傭兵進入?」

    「大人知道得可真詳細,」旅店老闆禿頂上多了幾粒細細的汗珠:「不過這個時節人還很少,不足為慮。何況他們大部分都是守本分的商人。」

    守本分的商人。現下還有守本分的商人的話,布蘭多估計就只有自己身邊那位羅曼大小姐了。行走在埃魯因境內的大多是武裝商人,這些商人手上或多或少會有點齷齪。

    不過他也沒提,只是答道:「我知道,不過我不要聽你的估計。你只要告訴我,最近有哪些商隊進入了森林,我要怎麼避開他們。」

    他停了一下:「還有,最近進出港口的商船,也幫我拿一份記錄來。我知道在你們旅店,一定會有這些相關的記錄的。」

    「明白,」旅店老闆抹了抹自己禿頂上的油水,滿頭大汗地答道:「我明白了大人,我馬上就給你拿來。」

    ……

    布蘭多顯然已經成功讓那『禿頂』相信他們是一群出來狩獵稀有獵物――『白色雄鹿』的出手闊綽的貴族子弟,有了這樣的認知,辦起事來自然無往而不利。不過半個小時不到,他就問清楚了最近一段時間內發生在淺水鎮、以及附近地區的大部分事情。

    這些事情從鄰里矛盾這樣雞毛蒜皮的瑣事,到近期來有哪些船隻離港,事無鉅細。都給他打聽了個清楚。

    不得不說旅店不愧是人流密集。消息集散的所在,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禿頂』知道的東西讓菲拉斯與勞倫娜都聽得不禁瞪大了眼睛;不過布蘭多有些好笑,在他看來有些傳聞也就只能騙騙這樣第一次出門的菜鳥了。

    他嘩啦啦翻了一下從老闆手上拿來那滿是油污的本子。然後丟到一邊,眼下這個時代埃魯因的識字率還是不高,各個旅店老闆之間大多有一套自己的記號來記錄一些重要的事情。但這難不倒布蘭多。法恩贊、聖奧索爾以及克魯茲一些偏僻的地方的速記方法他可能還不太了解,但說到埃魯因,他是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在旅店的侍者些崇拜的目光中,他輕輕鬆鬆讀完了那本子上的記錄,然後從背包中拿出地圖卷開攤在桌子上。他其實並不關心港口裡有那些船進港,那些船離港,何況安列克就算是在其中一艘上,他也分辨不出來――這不過是個煙霧彈罷了。

    他真正關心的是那些離開淺水鎮的商隊。

    還有最近一段時間獸群出沒的消息。

    「那傢伙說的都是真的?」菲拉斯好像這才砸吧砸吧嘴回過味來:「他說有人看到貓變成了一條魚,這可能嗎?」

    布蘭多不得不從地圖上收回視線――他用羽毛筆在地圖上標記出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獸群出沒的範圍――然後回過頭。有些像看白痴一樣看著這傢伙:「當然不可能,旅店這種地方流傳的消息很多,但大部分是謠言。你想要從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得自己開動腦子才行。」

    「原來如此。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知識。」菲拉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但他的未婚妻勞倫娜顯然要明白得多一些,她咀嚼了一下這句話。抬頭問道:「所以我們需要的消息是那一條呢,伯爵大人?」

    布蘭多聞言心中不得不感嘆一句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這不愧是克魯茲人的天才少女,反應果然比一般人快很多。他將地圖放到一邊,拿起木叉子將自己盤子裡的烤魚翻了個面:「我們追蹤的那頭獵物不大可能會明目張膽地留下自己的行蹤​​,但他依舊會留下蛛絲馬跡,旅店老闆之前說有些獵人提前進山了――」

    「領主大人,你懷疑他們是被安列克僱傭成嚮導了?」銀精靈公主聽到這裡放下刀叉,抬起頭來輕聲問道。

    「現在也只是懷疑而已。」布蘭多答道:「至於真是不是,要等一下才知道了。」他用叉子在如同煙熏一樣的所謂的鹽焗鮭魚上撕下一塊肉來,那種充滿了韌性的觸感讓他覺得在切割一塊龍皮,然後放到嘴裡,濃烈的魚腥味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差點沒一下吐出來。

    在領地內吃慣了精緻食物之後,對外面這些粗劣的烹飪手法實在是有些無法忍受。不過他還是像是嚼一塊岩石一樣咀嚼了兩下,將之咽了下去。在外旅行就必須適應艱苦的條件,不補充食物就沒有體力,這一點布蘭多還是明白的。

    不過他還是不得不感嘆了一下人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以前在遊戲中開始的時候也是吃這些垃圾一樣的東西,他就當治療藥水一樣的嚥下去了也沒什麼不妥,但現在就開始有些受不了了。

    這就是所謂的心態上的差異吧。

    想到這裡他不禁抬起頭看了看其他人,來自鄉下、生活樸素的茜和芙蕾雅似乎對這樣的食物並未感到什麼不妥,她們在夏布利、布契的鄉下吃的東西未必會比這個好到那裡去,尤其是茜來說,在野外能在餐點上吃到一頓熱食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通常只有硬得跟石塊一樣的黑麵包可以果腹。

    不過勞倫娜與菲拉斯就不行了,雖然餐桌禮儀不可挑剔,但兩夫婦只不過淺嚐輒止地試了一下烤鹿肉,就放下了刀叉。另一邊的梅蒂莎則表現得較為優雅一些,銀精靈公主每樣菜都吃了一小點――以示對主人的尊敬――只不過每次都比前一次少一些。然後她文雅地放下刀叉,當然,作為英靈來說其實她本來就不用進餐。

    夏爾坐姿不雅地靠在自己的法杖上――一根普​​通的楓木手杖而已,很明智地只喝了幾口果酒。在他身邊希帕米拉還雙手合十在進行餐前祈禱,而小王子盯著自己面前的烤肉與散發著羶味的羊奶苦著個臉,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只有尼玫西絲的表現讓布蘭多深感佩服,女騎士按照一貫的用餐傳統用刀子將魚湯中紅豆分出來,然後一一將那些難以下嚥的食物送入嘴裡,面色如常地全部吃完,不浪費一丁半點。

    整個過程簡直標準得像是一具精密的機器,讓布蘭多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最後她用白色的手巾擦了擦嘴,放下刀叉,向一旁的侍者點了點頭示意感謝。

    布蘭多看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而就在眾人還在和這頓可怕的午餐苦苦搏鬥的時候,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之下插了進來。

    那時布蘭多正在端詳安拉瑟森林北端的一副出版於357年的埃魯因皇家地理學會版本的地圖;但聽到這個稚嫩的聲音,他也忍不住端著果酒一邊將自己的目光從地圖上挪開,向自己身後看去。

    他看到一個小姑娘。

    一頭紫色的長髮,有些纖細的臉蛋,紫水晶一樣的大眼睛給人一種洋娃娃的感覺。她穿著一件很是華麗的長裙,只不過有點舊,但看起來也不像是平民家的孩子。尤其是那雙圓頭皮鞋上的珠寶,布蘭多一眼就看出那是真貨。

    她站在那裡,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中那些小仙女一樣,讓人移不開目光。

    小姑娘絞著雙手,很有禮貌地問道:「可以讓我在這裡坐一會嗎?」

    她指了指哈魯澤身邊那個空位。

    勞倫娜一看到這小姑娘就忍不住愛心氾濫了,不過苦於這裡的主人還是布蘭多,所以只能在那裡乾著急。好在芙蕾雅似乎感到了她的想法,她用有些柔和的口氣問道:「妳迷路了麼,小妹妹?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必了,謝謝,」小姑娘很大方地答道:「我在這裡等人,但是一個人有些害怕,能讓和你們坐在一起麼?」

    芙蕾雅把目光投向布蘭多。

    布蘭多卻有些好笑地看著前面的小王子殿下。原來他一眼就看到哈魯澤從那小姑娘一出現開始就看呆了,只差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哈魯澤,這位小女士要坐在你身邊,你同意嗎?」布蘭多這個說的時候,已經仔細檢查了一遍那小姑娘,早已察覺出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力量的氣息,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小王子好像沒聽到一樣,一直被布蘭多叫了兩遍才反應過來,他『啊』了一聲,臉騰一下就紅了起來。 「當……當然可以。」

    「謝謝。」小姑娘稚嫩地向所有人行了一禮,布蘭多一看到這個禮節就明白對方是貴族之後,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那種貴族。他看了尼玫西絲一眼,女騎士似乎也正在打量著這個小姑娘,但和他一樣並未開口說什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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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21: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V

    「當、當然可以。」哈魯澤結結巴巴地答道。

    「謝謝你,小哥哥。」小姑娘再道了一聲謝,然後提起裙子,很大方地挨著埃魯因未來的國王殿下坐下了。

    不過哈魯澤顯然沒什麼身為王儲的自覺,臉已經紅得和熟透的蘋果差不多,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像既想挨那小女孩近一些,又生怕碰到對方引起對方的不快似的。

    布蘭多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搖了搖頭,小王子這表現不要說像是王族成員,連一般的貴族子嗣估計都比不上,實在是不知道歐弗韋爾與他那個姐姐究竟是怎麼教他的。

    不過他又想到一個有意思的問題,如果哈魯澤真的喜歡上這個小姑娘的話,那麼未來艾柯和尤拉的女兒艾拉拉將來又怎麼辦呢?

    這算不算歷史的改變?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瞇起眼睛盯著那個小女孩,說實在話,對於這個小姑娘他也挺欣賞的。在埃魯因這個時代,一般平民家的女兒大多不可能有她這麼落落大方的身姿,而貴族家庭的子女大多飛揚跋扈,早已忘記了先賢的禮節。

    在布蘭多心中,法伊娜就是個典型。不過好在那丫頭本性還不算壞,沒給他找太多麻煩。反倒是另一個……

    他一想到那個宰相千金,就忍不住腦仁發痛。

    但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勞倫娜有些關心地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抬起頭看了女騎士一眼,奶聲奶氣地答道:「本來媽媽說,名字是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的。不過我知道姐姐妳是好人,所以可以悄悄告訴妳――」

    然後她就貼過去,附耳對勞倫娜小聲說道:「大姐姐。我叫米卡雅。」

    但這句話雖然是悄聲說的。然而在場的人中起碼有一半都聽清楚了。大約除了小王子與實力大幅下降的夏爾、梅蒂莎與希帕米拉之外,布蘭多、芙蕾雅、茜、尼玫西絲與菲拉斯都聽了個清楚――畢竟作為擁有白銀以上實力的存在,感知敏銳到要聽清楚一個這麼近距離下一個小女孩無心之下的悄悄話還是十分容易的。

    不過山民少女與芙蕾雅自然不會說出來。而菲拉斯心思根本不在上面,事實上他垂涎欲滴一直盯著布蘭多身邊那裝蜂蜜的罐子。

    四人中只有布蘭多微微挑了一下眉。

    米卡雅――

    這個名字聽著好熟。

    他一下警覺了起來,現在他對於這樣的感覺已經十分敏銳。因為過去在遊戲之中。關於背景、歷史與資料的記載實在太多,每個人都不可能全知全能,但大部分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名與事件,或多或少會在玩家心中留下一個痕跡。

    這樣的痕跡越是深刻,就說明那個事件越是重要。而相識黑玫瑰戰爭這樣對於布蘭多來說刻骨銘心的事件,則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熟悉但又記不起的名字,就意味著有兩個可能。

    一個可能是這個名字本身代表的意義不是非常出眾,但又在歷史上佔據一席之地。另一種可能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可能非常出名,但與他的交集卻不大。

    前者諸如一些小地方領主的更替。後者諸如布加十二人議會中次級席位的主人。雖然白銀之民的十二人議會個個都是恐怖的存在,但除了威廉和圖拉曼這兩個名字之外,布蘭多還真叫不出其他幾個人的全名來。

    當然看到名字或許能記起對方的身份。但要想記得每一個細節就沒那麼容易了。

    想到這一點。他忍不住有些認真地直起身來。而就在同時,他看到自己對面的女騎士尼玫西絲也將有些認真的目光投向那個小姑娘――

    但那小女孩卻比他想像中更加敏銳。她好像注意到了布蘭多的反常,抬起頭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叔叔,怎麼了?」

    叔叔……叔叔?

    布蘭多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就算是算上下個月的生日,自己​​也才二十一歲啊!二十一歲啊!怎麼就變成叔叔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心想算了,反正以他另一個靈魂的年紀來說,被叫一聲叔叔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他停了一下,用自己認為最溫柔的聲音開口問道:「小妹妹,妳說妳叫米卡雅?妳的全名叫什麼?」

    布蘭多敢保證自己那一刻的表情一定是最為柔和的,絕對不會被誤認為是用棒棒糖誘拐蘿莉的怪叔叔――但他馬上就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米卡雅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從椅子上滑下來,小心地答道:「我就叫米卡雅,叔叔。我媽媽和爸爸快來了,我先走了,謝謝你們―― 」

    然後她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就向著外面跑了出去。

    「等等……」布蘭多微微一怔,正要伸手叫住這小女孩。不過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旅店門外一個人跑了進來。

    那人一進旅店,就衝這邊喊道:「查到了,大人!」

    布蘭多這才注意到那人明晃晃的禿頂,這是之前被打發出去幫自己打聽消息的旅店老闆,看到這傢伙,布蘭多一下把到喉嚨口的話吞回了肚子裡。他遠遠地看了那叫做米卡雅的小女孩一眼,後者這一小會就已經跑到了櫃檯附近。

    算了,布蘭多不由得嘆了口氣――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說他最緊要的任務顯然不是去調查一個小姑娘的身份。相反,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那個禿頂老闆帶回來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調查到有用的消息。

    他向那個方向看去,禿頂的旅店老闆已經氣喘吁吁地跑到了他們身邊。他用一種極其敬佩的眼神看著布蘭多,喘著氣答道:「大人你真是料事如神――」

    「直接說結果。」布蘭多丟了一個金幣過去,心知肚明這傢伙的把戲。

    「我去問過了,那些獵人的確沒作任何準備就直接進森林了,這可奇了怪了。這麼多年我還沒聽過有人敢這麼大膽的。」旅店老闆一邊憨厚地笑著收起金幣。一邊嘮嘮叨叨地答道:「他們沒準備工具,甚至連物資也沒帶,真是失心瘋了。」

    「他們沒瘋。」勞倫娜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他的話:「是因為有人給他們準備了物資。」

    「誰?」旅店老闆一愣。

    除了他之外,在坐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互視了一眼。甚至包括一直反應慢人一拍的的菲拉斯。

    誰會為那些獵人準備物資?

    自然只有安列克那隻狡狐。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幾乎沒有商隊出入境的記錄。因此布蘭多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安列克肯定壓根沒有進入淺水鎮,只是他們仍舊需要當地的嚮導,畢竟不可能每個人都和他一樣熟悉這片森林。

    因此他可以推斷,安列克肯定是將人馬繞過了淺水鎮,只是遣人來僱傭了一些當地的獵人,然後就直接進入了森林。

    只要掌握了這一線索,那麼接下來的追蹤就容易了許多――

    布蘭多的眼神沉靜下來,他放下地圖。追問道:「那些獵人是什麼時候進入森林的?」

    「一周前,大人。」旅店老闆收了錢,自然盡心盡力的辦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一周。布蘭多略微沉吟了一下。這個時間並不算長,很有可能安列克這會兒還沒有穿過安拉瑟森林北部。

    不過不能再遲了。他們也必須馬上動身才行。

    當然,在那之前他還得掌握更多的優勢才行。他抬起頭,而一旁的女騎士勞倫娜與她的未婚夫菲拉斯都有點敬佩地看著這位領主大人,雖然從無用的傳聞之中過濾出有用的信息對於大部分資深冒險者和傭兵來說其實都只是一門最基礎不過的必修課,不過在他們這種才第一次離開家門的『新手』眼中,布蘭多頓時上升到了睿智的高度。

    這時布蘭多正從斗篷下抽出一卷羊皮紙丟到那旅店老闆面前:「你,讀讀這個。」

    「我?」旅店老闆被布蘭多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微微一愣,在他之前的印像中,這位貴族年輕人雖然十分乾練,但與那些紈絝子弟之間的差別還不算太大。但好像忽然之間,自己對面這位貴族大人就變了個樣子,那種感覺就像是出鞘的寶劍一樣,變得凌厲起來。

    布蘭多點了點那羊皮卷,對他點了點頭。

    旅店老闆這才戰戰兢兢地拿起那羊皮卷,然後慢慢地打開。不過他才剛剛讀完第一排,就差點一個哆嗦把這東西丟了出去。

    「王……王室騎士團……大人你、你是王室的騎士?」旅店老闆面色蒼白,忍不住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一邊問,還一邊擦了擦一頭油汗。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東西是格里菲因公主委任他的身份之一,事實上安培瑟爾一戰之後,因為炎之聖殿的支持,公主的勢力幾乎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埃魯因的正統。而除了北方貴族之外,與萬物歸一會勾結的安列克早已被聖殿宣告為​​罪大惡極、發文通緝的對象。

    因此現在可以說,他和這位公爵大人之間的身份差與他剛從托尼格爾『竊取』格魯丁的爵位時相比,可以說完全掉了個個兒。以前他真正的身份山賊、叛軍與土匪,但現在安列克才是炎之聖殿明文通緝的邪教徒。

    既然如此,他當然要好好利用這個明面上身份逆轉帶來的優勢。布蘭多將那張羊皮紙推到旅店老闆面前,嚴肅地說道:「所以現在你明白我們的身份了?」

    「大……大人。」禿頂的旅店老闆滿頭大汗地答道。

    「你放心,我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布蘭多看這傢伙嚇得快六神無主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無語。不得不出言寬慰道:「不過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之前讓你調查的那些進入森林的傢伙,正是一群窮凶極惡的邪教徒――」

    「大人,你是說那些獵人是邪教徒?」也不知是從那裡生出的勇氣,旅店老闆驚訝之下竟然一口打斷了布蘭多的話。

    布蘭多一時無語,「不,我是說僱傭他們進去的那些傢伙。」

    「糟糕了!」聽到這句話,旅店老闆忽然像是被火燒了腳底板一樣跳了起來:「這樣說來,那些進山的獵人不是危險了?」

    布蘭多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這既貪婪又市儈的傢伙居然會擔心別人,忍不住微微露出欣賞的目光來。他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你趕快去找到那些獵人的家人――他們的妻女,父母,還有那些與他們熟識的人。他們一定知道那些獵人這個時節習慣走的進入森林的道路。」

    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追到那些邪教徒才行。」

    「你明白了?」

    禿頂的旅店老闆微微一怔,立刻點頭拍胸脯給布蘭多保證馬上把那些相關的人找來。布蘭多實在懶得理會這傢伙,好不容易打發走了他,回過頭來,卻看到芙蕾雅有些擔心地他問道:「那些獵人真會有危險麼,布蘭多?」

    「危險是肯定有的,不過暫時問題不大,」布蘭多思索了一下,答道,「至少在離開染霜森林之前,安列克肯定不會對他們動手腳。」

    「伯爵大人,所以你之前那麼說,是為了讓他抓緊一點時間麼?」勞倫娜有些不解地問道:「可是這樣不會讓那些獵人的家人憑空擔心麼?」

    布蘭多搖搖頭:「能夠追到安列克,自然是越早越好。我怕那傢伙太過小心浪費不必要的時間,再說,擔心總比真死人好。」

    「我明白了,您說得對。」女騎士點了點頭。

    布蘭多轉頭看著旅店老闆從門口爬了出去,那光禿禿的禿頭在大街上顯得十分顯眼。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一​​眼攤開在桌子上的地圖,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到蘭托尼蘭一帶,但忽然之間,他看到一個熟悉的地名:

    阿魯徹。

    阿魯徹,米卡雅……

    布蘭多腦海中那一刻像是閃過一道明亮的電光。他心中忍不住慘叫一聲,「臥槽,阿魯徹,米卡雅――」

    「那小姑娘是未來的女巫之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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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VI

    在傍晚之前,布蘭多就拿到了獵人們進入森林的隱秘路線地圖。這多虧了馬車之家的禿頂老闆的賣力宣傳――或者不如說恐嚇。要知道這些只為獵人所知曉的森林之中的秘密小徑,每一條都該地區的獵人父輩相傳的秘密,若不是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幾乎不可能將它們交到外人手中。

    當然布蘭多伯爵與王室騎士的身份也起了大作用,普通民眾總是有這樣潛意識的認識:堂堂一位貴族完全不需要他們手頭這點秘密。

    相反,聽說又一位來自王室身邊的騎士大人竟然要親自去解救他們的親人,這些人不禁大為感激,甚至主動自薦來當布蘭多一行人的嚮導,不過都被布蘭多婉拒了――倒不是他認為自己能比本地人更熟北邊的森林,只是――為了這一點點方便而帶上一個累贅,實在是得不償失。

    時間很快臨近日暮之刻。

    一輪紅日正斜入瓦倫登湖西岸的群山之中,夕陽餘暉將整個世界染進一片金紅的朦朧之中。在這暮色下,僅僅由一輛載貨馬車構成的車隊正在離開淺水鎮的北門。布蘭多駕著戰馬在隊伍最前方,沿著湖畔的月牙形沙灘前進,他影子被斜陽拖得老長,彷彿是前方陰森森的北安拉瑟森林的一片剪影。

    布蘭多抬起頭看著埋在群山陰影之下的森林,像是無數釘子向上排列在一起的黑黝黝的樹冠層一直綿延至金雀山灰色的背景中,那是一片廣袤的雪松林。

    一連串馬蹄聲在耳後響了起來。

    布蘭多向側後方回過頭,看到一片亮眼的紫色。夏爾的長袍在晚風中微微飄揚,跨坐著一匹栗子色的戰馬,從後面趕了上來。高地巫師與其他學派的巫師相比,因為有一段作為騎士的學徒的經歷。因此或多或少掌握了一些騎術。這位年輕的巫師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嘿,領主大人。」夏爾雪白的手抓著韁繩,一隻手提著手杖。打了個他特有的招呼:「我剛剛拿到一個有意思的東西,你一定想要看看。」

    布蘭多懶得看這笑嘻嘻的傢伙,在他的視野中。東方天空晚霞稍褪,湧上一片通透的淺藍。幾點白星點綴在瓦藍的夜空上,若隱若現,一陣涼風吹過湖面,浮動的金色碎光在波浪之上蕩漾開來,像是幾條光帶。

    他沐浴著晚風,輕輕哼了一聲:「什麼東西?」

    他很清楚這跟隨了自己好一陣子的傢伙的性子,若是表現出太多的興趣,這傢伙說不定就會得意起來跟他賣關子。

    夏爾果然乾笑了聲:「那旅店的賬單……」

    布蘭多還以為那禿子最後又在賬單上悄悄作了手腳。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搗鬼也就算了,竟然還被揪出來――這實在是令人失望。「市儈之徒而已,沒必要和他計較。」

    「不不不。」夏爾直搖頭:「我想他還沒那麼笨。我們有人在那旅店補充過物資麼?」

    布蘭多微微一怔:「補充物資?當然沒有,不過你可以問問勞倫娜夫婦。說不定他們採買了什麼東西。」

    「我問過了,他們也不知情,領主大人。」

    布蘭多回過頭來,眼中路出狐疑的神色。車隊在庫爾克堡進行了最後一次補給,此後根本用不著再添加物資――他警惕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詢問了侍者――」

    「――夏爾,說重點。再賣關子,我就把你踢到湖裡去。」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好好好,」夏爾連忙舉手投降:「領主大人,侍者是這麼說的,這些東西是和我們一起那個小姑娘囑咐他去置辦的。」

    「然後他把賬算到我們頭上?」布蘭多聽到這裡微微有些不解:「難道他認為我們和那小姑娘是一伙兒的?」

    「的確是一伙兒的――不過這話是那小姑娘自己說的,如果那侍者沒說謊的話。」夏爾在馬背上攤了攤手。

    「等等!」布蘭多一下反應了過來:「你說她把賬單留給我們了?」

    「恐怕正是這樣,領主大人,」夏爾哈哈一笑:「成功地謀奪了格魯丁的領主,並迫使正統貴族承認。守護了所有的信心與希望,挽救了信風之環,隻身前往安培瑟爾挫敗西法赫大公與炎之聖殿,從未吃過任何虧的托尼格爾伯爵大人,沒想到今天終於在一個小女孩手上翻船了――這說出去,一定沒人肯信吧。」

    布蘭多抬起頭來,直起身子、面向森林方向,催動坐下戰馬跑得更快一些。他在風中瞇起眼睛,回頭答道:「說得是啊,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夏爾看到自己領主大人一臉得意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他自然追不上縱馬的布蘭多,只能在後面高喊道:「……大人,我怎麼感覺你一臉陰謀得逞的樣子?」

    布蘭多微微一笑,但並不作答。他心情何止不錯,而是十分不錯――米卡雅.埃弗雷這個名字在歷史上可是大名鼎鼎啊,阿魯徹的魔女,叛逆者,金之女巫,平等與詭辯的女商人,但其中最著名的一個――

    無疑是布諾松的統治者,冬之國的領主,女巫之王。

    她是時與空的主宰,虛無的女巫尤弗基蕾婭的繼承人,被譽為十二系女巫之中最獨特的一位。因為既是女巫,卻又追尋著掙脫女巫既定命運的叛逆之路,一度被女巫們稱之為『叛逆者』。

    但就是這樣一位叛逆者,最終卻獲得了冬之冠的認可,成為一千年之後第一位統一十二系女巫的女巫之王。

    米卡雅是埃魯因人,但在第三次黑玫瑰戰爭之前,她就隨老師一起離開埃魯因前往克魯茲。在此之前,這位女巫之王一直居住在蘭托尼蘭的阿魯徹,因此又被稱之為阿魯徹的魔女。

    此後米卡雅經歷了近三十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她成為女巫之王時。埃魯因早已不復存在。因此布蘭多與這位女巫王的交集不多。這個名字就像是眾多浮於沃恩德璀璨星空的星辰中的一顆,雖然燦爛,但也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抹浪花而已。

    但現下的意義又稍有不同――

    米卡雅還是一個小女孩。但她的天資是無容置疑的。布蘭多現在很懷疑對方口中的『父母』是否真的存在,因為她的表現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孤兒。雖然這麼想有一些失禮,但這對布蘭多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比起說服一對貴族夫婦將他們的孩子交給他教導。用安定、優渥的環境來引誘一個孤立無靠的小女孩顯然簡單得多。從米卡雅的行為可以看出,她一定是衣食無著的,說不定是與自己的父母走丟了。

    不過布蘭多並未調轉馬頭,因為他記得米卡雅是在明年三月左右正式成為女巫的。在那之前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反正他已經叮囑馬車之家的旅店老闆幫他留意了――雖然他並不認為以那小女孩表現出的從容與聰慧,會在作案之後繼續留在淺水鎮。

    不過沒關係,還有的是時間。

    布蘭多與自己的戰馬一起在風中馳騁,心中不禁輕輕舒了一口氣。埃魯因三傑、女武神、安蒂緹娜、柏魯、塔瑪、還有卡格里斯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如果再加上另一端歷史之中的女巫之王。越來越多傑出的人才正匯聚在這條從暴風雨中駛出的大船之上。

    埃魯因的歷史,或許真的要因此而發生變化了。

    從傍晚到夜幕初升,車隊中的所有人都看到那位年輕的領主在月下縱馬狂奔的身影。他沿著森林的邊緣跑了一大圈又繞回原點。似乎顯得格外的意氣風發。

    不過很少有人懂得這位伯爵大人心中所想,只有一道略顯清冷的目光始終默默注視著那道月下的剪影。

    夏季的夜幕降臨得總是格外的晚。雖然一輪圓月早已奔行於青灰色的崇山之上。但火燒一般的晚霞始終不願收回最後一縷殘光,一直到八點之後,湖畔邊的森林才徹底暗下來。若是在托尼格爾一帶的地方,此刻森林中早已是蟲鳴聲一片,但雪松林中卻顯得格外清冷。

    簌簌下降的溫度,以及松樹上凝固的白霜,彷彿與這時令格格不入。

    不過布蘭多並未讓車隊慢下來,而是回到馬車邊,督促眾人保持原速前進。從這裡往前進入福伊岔道,就徹底進入北安拉瑟森林之中。此地離落針丘陵還遠,雪松林中居住著霜妖,那是一種20多級的魔物,即使是老練的獵人也能輕易制服它們。

    當然,要依靠陷阱與合作。

    不過布蘭多要尋找的是一種更加美麗的生物,進入森林的第一晚對他尤其重要――

    他拉緊韁繩,讓戰馬慢下來,繞過裝滿物資的馬車,仔細檢查了一下車轅與車輪的狀況。在寒冷的天候下在森林中起伏不平的道路上前進,對於負重的馬車損耗尤為大,因此才要更小心謹慎。

    布蘭多經歷過多次冒險,自然有相關的經驗。

    不過他走到另一頭,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女騎士端坐在一匹漆黑的戰馬上,雙手抓著馬韁,冷靜地看著他,好像在這裡等待他多時一樣:

    「第一晚很重要,對吧?」

    她的聲音平靜而清冷。

    夜色降下後,寒風開始帶上一絲冷意,它好像掃過森林,布蘭多哆嗦了一下。他一隻手抓著韁繩,看著女騎士:

    「妳究竟是誰?」

    「這不重要,讓其他人宿營。」尼玫西絲將黑檀一樣的髮絲掠到耳後,在馬背上用眼角掃了他一眼:「你跟我來,帶上你的三個侍從。」

    說著,她調轉馬頭,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等等……」布蘭多呆了。

    「笨蛋,」尼玫西絲背身答道:「不要問那麼多無意義的話,你的任務不是捕捉水晶之鹿麼,我知道它在那裡。」

    彷彿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直落在布蘭多身上,讓他徹底僵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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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0 18:22: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幕 長路,過去的片段 VII

    彷彿是鬼使神差一般,布蘭多聽從了尼玫西絲的吩咐下達了原地宿營的命令,但他並沒有帶上夏爾、梅蒂莎或是希帕米拉,而是隻身一人追著尼玫西絲進入了安拉瑟森林。兩匹戰馬穿過夜晚的林地,經過一片平緩的山坡地帶――這裡是布蘭多所熟悉的淺水鎮北面的維勒山坡――不過很快樹林逐漸變得稀疏開闊起來,在布蘭多視野中,一條宛若白銀的小徑鋪就在林地之間。那其實是月華的反光,銀月當空,描繪出雪松參差的樹梢,枯葉在下面層層疊疊地堆積著。

    女騎士妙曼的背影始終在布蘭多前方,保持著不疾不徐的速度,也不開口,就這麼默默前行著。但布蘭多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他縱馬拉近兩人的距離,「妳究竟想要幹什麼,尼玫西絲女士――」

    女騎士放慢了騎速,頭也不回地答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我知道水晶之鹿在哪裡。」她的聲音像是山間的清泉,淙淙流淌。

    這並不是布蘭多想要的答案,他想要的答案是另外一個:「但妳怎麼會知道……?」

    這個地方已經很接近他記憶中一個叫做聖銀谷的山谷,那裡有許多盛開的月光花。但更重要的是那裡還棲息著一種更加美麗迷人的生物。

    安拉瑟一帶民間傳說中,森林中生活著一頭迷人的水晶牡鹿,每當滿月之夜,它就會在林間漫步,吞食月光。少有人見過它的身影,但凡是偶然與之相遇的獵人,在其後一個月內都會交上好運。

    傳說畢竟只是傳說,《琥珀之劍》中水晶牡鹿其實只是一種來自水元素位面的元素生物,少量存在於沃恩德。在埃魯因它們大多棲息在染霜森林南面的安拉瑟森林、落針丘陵地區。它們的食物是純粹的魔力。因此在魔力之月滿盈時,這些迷人的生物會會覓著魔力在森林中流動的方向而遷徙。

    這是一種55級的元素生物,具備簡單的『治癒』要素。值得一提的是。它們並不若傳說故事中那麼平和,水晶牡鹿的領地觀念極強,往往會對入侵者主動發起進攻。並且它們還會和森林中的霜妖一起行動。因此並不是一種適合捕捉的獵物。

    但馬諾威爾以北地區的要素開化任務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獲取水晶牡鹿的晶化之血。

    問題的關鍵是,她怎麼會知道這一切。

    女騎士側過頭來,牛奶一樣的月光勾勒出她側臉的曲線;她看著他,眼中有明亮的反光,但很平靜:「我還知道你要的是晶化之血。」

    布蘭多抓著韁繩的指關節有些發白:「妳究竟是誰?」

    「等價交換,在回答你的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尼玫西絲回過頭,在馬背上繼續緩緩前進。她的聲音很輕很平緩,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布蘭多沉默了一下,腦子裡一團亂麻。他試圖從裡面整理出一個頭緒。但所有的疑問都集中在一點。他有些遲疑地開口道:「……你問。」

    「有一些人在賽馬,這個時候有騎手超過了原先的第二名。請問他現在是第幾名。」

    布蘭多沒料到尼玫西絲會問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他想也沒想,脫口就答道:「第一名?」

    尼玫西絲扑哧一笑:「我明白了,你是蘇菲,對吧?」

    布蘭多像一尊石像僵在馬背上,他怔怔瞪著女騎士,牙齒咯咯作響。那個名字好像是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來:「白葭……學姐?」

    尼玫西絲停下來,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她。」

    「這不可能!」布蘭多有些焦躁不安,他幾乎已經認出了對方――否則尼玫西絲為什麼會在歷史上不存在,為什麼會和學姐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會知道他是誰?

    但她為什麼不承認?

    「但我知道她――」尼玫西絲淡淡地答道。

    布蘭多微微一怔,尼玫西絲的語調十分安靜,好像將他躁動的內心平復下來,他有些迷惑地看著這個女人――這個熟悉的背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尼玫西絲幽幽地嘆了口氣:「但我很高興沒猜錯。如果你不覺得枯燥無味的話,我可以和你講一下我自己――」

    「妳請說吧。」布蘭多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他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我從記事起開始作夢,一些古怪的,荒誕不經的夢。有時候,在夢中,我夢到王國傾覆,一切都陷入火海。有時候,我夢到我變成另一個人― ―在這樣的夢中,我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但仍舊在晦澀的命運之中掙扎,最後歷史又歸於同一條道路……」尼玫西絲緩緩述說起自己的過往來,她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在那個歷史中,我知道你的學姐。」

    布蘭多好像從一個夢中醒來,第一句話就是:「這不可能!」

    「她的所有團員之中,只有你最笨。在所有智力問答中,你總是錯。但她最喜歡的團員卻是你,因為你單純,富有理想,就像是一張白紙。」尼玫西絲答道:「我或多或少猜到你的身份,但直到今天,我才確定你是誰――蘇菲。」

    布蘭多緊緊地攥住韁繩,盯著這個女人。

    「妳既然不是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的聲音有點像是被抽去了靈魂。 。

    「因為我害怕。」

    「害怕?」

    「在夢中,我見過許多光怪陸離的景象。我不知道它們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但直到這個夢開始現實一一應證,我開始害怕那個終末的結局最終到來,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尼玫西絲。這個詞彙在我關於那個夢少數記憶碎片之中,代表著復仇之意,我希望能反抗自己的命運。」

    「等等……」布蘭多好像在聽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他發現自己竟然聽懂了尼玫西絲所說的那些東西,它們與上一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正一一對應。但他剛想開口,就被女騎士打斷:「別打岔。」

    女騎士繼續說道:「因為這樣的願望,我來到公主身邊。但我發現我的想法有些一廂情願,我加入了王黨,但就像我在夢中所看到的一樣。王黨亦不能阻止這一切發生,埃魯因就像是一艘被捲入風暴的將沉之船,讓船上的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被拉入漩渦中心……」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你相信我說的話麼?」

    布蘭多此刻的感想不下於他布契穿越那天,腦子也是同樣的一片漿糊。他隱隱感覺這之間有著某種聯繫,但卻絲毫抓不住頭緒。聽到女騎士的問題,他生硬地點了點頭:「這是個匪夷所思的故事,但是……」

    「但是你相信了對麼,因為你親身經歷了其中的某一部分。」尼玫西絲靜靜地問,這個問題讓布蘭多打了一個激靈。

    他盯著她。

    「因為這對我來說有一個同樣的契機,」尼玫西絲並不避諱布蘭多的目光,「直到某一天,我發現一切開始脫離原本的軌跡。」

    「……從哪一天起。」布蘭多其實已經猜到了什麼,但他還是用一種近乎幽靈一樣的語調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從格魯丁死那天起。」

    布蘭多微微哆嗦了一下。

    女騎士彷彿這輩子沒有說過這麼多話,她輕輕舒了一口氣,「你明白了嗎,布蘭多先生。我知道你是改變這一切的唯一契機,只有你能讓埃魯因不陷於毀滅的結局。因為我明白,你和我經歷過同樣的歷史――」

    「雖然我不明白你的來歷,或許你是與我做了同樣的一個夢,但我至少明白你的想法。」她回過頭來,有明亮的目光看著他:「你不會讓它再一次發生,對麼?」

    布蘭多默默地騎在馬背上,一時沒有回答。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半晌,他問了一個與之前同樣的問題。

    「因為我想要幫你――」

    尼玫西絲答道。

    「幫我?」

    「那個夢境既清晰又模糊,它讓我知道了一些瑣碎的事情。雖然我甚至記不清埃魯因與瑪達拉的戰爭究竟爆發在什麼時候,我分不清誰是敵,誰是朋友,歷史與我之間就像是有著一層隔膜――」她略微停頓了一下:「但是,你知道,她知道得比你更多。我能幫到你,布蘭多。」

    「就像現在麼?」布蘭多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尼玫西絲說得沒錯,學姐比他知道得更多,在林茂之年以前,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小菜鳥。而他關於這之前的年代的資料,很多都是來自於論壇之上那之後的記載。

    但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爆發之前,學姐就已經是一位資深團長了。

    只是他沒想到,即使是在另一個世界,她依舊會像那之前一樣,站在他身邊。

    布蘭多忽然感到眼角有些發澀,他眨了眨眼睛:「妳能記得所有的東西麼,尼玫西絲女士?」

    「我不能,」女騎士平靜地答道:「但我至少能記得其中一部分。」

    「這就夠了,」布蘭多微微一笑,心情已完全平復下來。他停下馬來,向對方伸出手去:「以瑪莎為見證,合作愉快。」

    尼玫西絲亦停了下來。這是遊戲之中玩家組隊的通用形式,她微微怔了一下,彷彿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但她只是伸手輕輕在布蘭多手指上碰了一下:「合作愉快,但不要試圖占我便宜――」

    布蘭多:「……」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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