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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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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9 18:16: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幕 埃魯因的火種

    戰場上突如其來的情況打亂了所有部署,讓布蘭多第一次明白過來,所謂的精密計劃在這個時代的指揮藝術下基本等同於大路王黑森一世的政令——就是個玩笑。貴族軍隊,尤其是那些扈從騎士上下級之間陳舊的指揮結構與拖沓散漫的紀律簡直是所有指揮官的大敵,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你要考慮的不是祈禱哪個環節不會出現紕漏,而是慶幸那個環節居然沒出現紕漏,越是複雜的計劃就越是漏洞百出。

    斯洛法文地區位於西爾曼河谷北面,托桑卡德森林東南方向,是夏布利群山在戈蘭—埃爾森行省的末梢,這片低矮的河谷丘陵截斷了瓦倫登湖平原與西爾曼河谷之間的聯繫,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幾條注入瓦倫登湖的支流從丘陵中橫切過,形成幾道相對平緩谷地,血杖的大軍就是沿著這些谷地前進,柯文的手下早就尾隨打探出它們行軍的方向,偵查出這些骨頭架子可能會從克里萬、切尼爾這兩條河谷之間通過。

    克里萬與切尼爾是斯洛法文丘陵最重要的兩條通道,這兩道河谷由瓊德爾山所環抱,呈叉狀向北分佈,中間間隔著許多小山包,平緩的山坡上這個時節還分佈著許多大片椴樹林可以用以埋伏。這個地方幾乎是理想的設伏地,血杖似乎也從未考慮過會有一隻來自於蘭托尼蘭與維埃羅的聯軍會在此地伏擊他,之前的勝利使得他驕傲成狂,所以歷史上才會在此折戟。

    在布蘭多原本的計劃中,維埃羅、蘭托尼蘭、托尼格爾與高地騎士四支軍隊在克里萬、切尼爾兩條河谷之中設伏,拉開一個方圓大約二十里的包圍圈,讓蘭托尼蘭的大軍最先展開阻擊,然後維埃羅與托尼格爾以騎兵為主的軍隊繞到後方更平緩的河谷地帶展開攻擊,徹底圍殲血杖的大軍。

    但現在的事態卻一開始就發展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血杖的大軍一分為二,分佈在相距大約七八里的河谷之中前進,當一翼前鋒與維埃羅的軍隊遭遇時,維埃羅軍中的扈從騎士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搶先發起了進攻。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血杖長長擺開的大軍根本沒有進入包圍圈,除了一小部分先鋒之外,它的主力事實上還在蘭托尼蘭與維埃羅軍隊的正面,而距離托尼格爾的軍隊就更遠,一場伏擊戰一開始就打成了阻擊戰。

    而且更為艱險的是,維埃羅的軍隊已經完全暴露在瑪達拉大軍視野之中,他們已經失去了一翼,士氣正在加速崩壞。而對於其他人來說,尤其是蘭托尼蘭的軍隊與高地騎士們,還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側面正發生著什麼,他們在得知維埃羅的軍隊搶先展開攻擊之後,就立刻改變了作戰計劃試圖搶先一步繞到血杖大軍的側面,殊不知這個包圍圈的蓋子都已經被自己人給捅了一個洞出來。

    艾柯仍舊帶著自己手下少數的騎兵在山地林間緊趕慢趕,只能祈禱維埃羅那幫該死的騎士們別捅出太大的簍子來,但對於他這個小小的願望馬卡羅與歐汀都不太看好,他們太清楚這些貴族手下的私軍了,如果讓他們乘勝追擊或者是原地堅守,或者還能發揮個七八成的實力,但一旦打成正面強攻,只怕頃刻就要崩潰。

    不得不說這兩位老貴族對自己王國這片土地上的一些情弊還是十分有見地的,雖未親眼所見,但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參與這場戰鬥的所有各方之中,反倒是布蘭多通過柯文手下的魔法傳訊最早拿到了可靠的情報,魔法傳訊在這個時代的戰爭中還運用得十分少見,因為魔法傳訊只能傳遞文字而沃恩德的解密技術又實在是恐怖:擁有類似於'解讀密文'這樣的魔法存在,可以直接還原記錄密文者在寫下這些密文時的原意,指揮官們自然不願意讓自己的命令洩露到對手手中。

    但其實'解讀密文'並不是毫無破綻,相反克制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只要將傳遞訊息的人分為兩人一組,一人負責寫密文,施展魔法傳訊的巫師學徒則只需要傳抄,這樣發送密文的人心中想到的也只有密文的原文,不會洩露出其中隱藏的秘密來。只是所謂簡單也是在明白了這個魔法的原理之後,問題是在這個時代大部分凡人的魔法對於魔法的理解還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白銀的巫師們管他們叫做江湖術士,真正由傳承的巫師更注重的是魔法中蘊含的知識,布加人大多是學者,而人類巫師大多是術者,這就是其中的差距。

    事實上布加的巫師們早就找到了克制這個魔法的辦法,但這是屬於他們的機密,一直要到石板戰爭之後才會普及到黑鐵之民的軍隊中。但埃魯因現在有了布蘭多這個狀況之外的存在,所以所謂的'見識的壁壘'就變成了不存在了,他直接就將巫師們的辦法剽竊來用了。

    只不過這個辦法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要擴散開來十分簡單,而且魔法傳訊一旦普及開來,像是瑪達拉、克魯茲那樣軍力強盛、軍隊規模龐大的國家的受益要遠遠大於埃魯因,因此佈蘭多從來沒有把這項技術公開使用在軍隊中,往往只用在一些與心腹手下的情報往來之中。除非他確信用在大規模戰爭中能讓埃魯因占到足夠的好處來抵消之後的影響,否則他絕對不會輕易將這個秘密替布加人散佈開來。

    其實布蘭多心中早已有成算,只不過與血杖這場戰爭還絕沒嚴重到那個程度。

    他在濛濛細雨中收起卡格利斯的魔法信箋,瑪達拉擊敗維埃羅那些老掉牙的騎士軍隊不出他的預料,不過維埃羅方面的指揮官竟敢將那些從下面領地來的扈從騎士集結起來放到左翼,如此的大膽還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這是過於自信,還是所謂演員的自我修養。”布蘭多心中暗忖,那些東西交給他的話,他寧願打發他們去瑪達拉那邊為與他為敵,也不願意指揮那些東西,之所以用'東西'來形容那些扈從騎士,實在是布蘭多對於這些由小地主、破落騎士還有投機主義者組成的所謂的軍隊印象深刻,在歷史上它們就葬送了北方貴族,和今天的愚蠢如出一轍。 “不過那位指揮官大人恐怕也是兩難,至少名義上這些騎士老爺還是維埃羅大公的封臣,他們願意為主子搖旗吶喊,那是忠誠與義舉,如果維埃羅大公敢不接受,那他的威望可就全沒了。”

    布蘭多心知肚明這些陳朽的貴族們這些遊戲規則,騎士與領主,這就是構成這個時代的基石。但可惜,這些基石已經從它們的最底部開始動搖了。 “領主們啊,屬於你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他這個時候竟然還有閒暇想起遊戲之中一句著名的吟遊詩人的詩句。

    布蘭多心中其實有些慶幸。

    還好瑪達拉把維埃羅擊潰了,他最怕的反而是維埃羅大公的軍隊搶先發起攻擊讓血杖事先感到警覺,這個一貫以謹慎著稱的黑暗領主會調轉大軍,縮回西爾曼地區去,如果那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因為埃魯因境內此刻還有一個讓德內爾,他們現在伏擊血杖,就是為了打一個時間差,如果血杖在伏擊中敗亡,那麼讓德內爾失去外援與向瑪達拉的退路,士氣自然崩潰。

    但如果血杖蜷縮在西爾曼,給讓德內爾一個希望向這個方向​​突圍的話,那麼托尼格爾、維埃羅與蘭托尼蘭三方的大軍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丘陵之中可堅持不了太多時間。

    一旦放讓德內爾和血杖合流,那南境的亂局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了。

    但讓​​布蘭多驚喜莫名的是,他猜到了維埃羅的扈從騎士軍隊的爛,但沒猜到他們竟然能爛到這個程度,當卡格利斯的信上說維埃羅的左翼被數百骷髏軍隊擊潰時,他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在開玩笑。但卡格利斯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和他開玩笑的,所以維埃羅的大軍真的像是一個奇蹟一樣潰敗了。

    只不過是奇蹟一般的蠢。

    他彈了彈信紙,然後走到一旁抓住馬鞍翻身上馬,濛濛雨幕之中,大軍正在開拔,所有人都正在一一上馬;更遠一些地方,托尼格爾年輕的巫師團正在夏爾的帶領之下集合,巫師們紛紛爬上魔法召喚出的魅影戰駒,身披統一的銀灰色長袍,帶著兜帽,紛紛將視線轉向這個方向​​,在他們之中,有原本來自傭兵團中的江湖術士,有才從瓦爾哈拉、冷杉堡完成學徒試煉的年輕人,還有一小批奎尼爾帶來的德魯伊,最後是一些女性的臉孔,這些女性巫師大多臉色蒼白,神情冷淡,顴骨高聳長著一副刻薄的臉容,她們是來自於各地的女巫,受巴巴莎與其他兩位女巫的說服,加入了布蘭多——或者說未來的黑暗之龍靡下。

    不過不管怎樣,這些人七拼八湊地湊合在一起之後,布蘭多總算了有了南境第一支魔法師團。一共一百二十人,實力參差不齊,其中有四分之一是來自於各個傭兵團的術士與巫師,四分之二來自於托尼格爾和王立騎士學院的學院派,最後四分之一是女巫和德魯伊,這支魔法師團在正規軍眼中就像是乞丐團,但在南境,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魔法師團的團長自然是夏爾,不過副手卻是安蒂緹娜,自從趨奇者看中她的天賦,收她為學徒之後,安蒂緹娜就開始系統的學習魔法知識,雖然現在還仍舊是個學徒,但她在魔導技術上的造詣卻是大部分人都望塵莫及的。布蘭多很清楚魔法師團的未來,所以安蒂緹娜坐上這個位置也是理所當然。

    然後是風射手。

    這支脫胎於銀精靈林歌軍團,公主衛隊的傳說軍隊,她們的指揮官——無論是現在的還是過去的——梅蒂莎坐在獨角獸上,長槍掛在馬鞍上,她雙手合十正在祈禱。就像是上古銀精靈的戰士一樣,禱告森林之中先賢的英靈庇護​​他們,令他們英勇無畏,戰勝敵人。也是為戰爭中逝去的靈魂祈禱,銀精靈的歌聲空靈而飄渺,讓所有樹精靈射手都停下來駐足聆聽,面上露出崇拜的神色。

    至於她們的副手,菲娜早就是銀精靈小公主最狂熱的粉絲了。

    所有他靡下的軍隊中,只有白獅衛隊最安靜而且井然有序,那些來自於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好像早就習慣了布蘭多手下這種氛圍,而那些從原本白獅軍團調集補充進來的士官們、士兵們,則充滿了好奇,不過他們眼中皆有一把利劍,這把利劍在芙蕾雅手中熠熠生輝,自從這把劍重新現世,新的白獅就有了靈魂。

    他們的副指揮官卡格利斯此刻正遠在南方的西爾曼丘陵地帶,自然不可能出現在這支軍隊之中。

    而布蘭多身邊,現在只剩下希帕米拉和史塔,前者正在擦拭山脈的屬意那厚重的表面,雨水落在石製的權杖上,權杖上竟散發出一圈青色的光環,就好像是泥土中勃發的生命,充滿了繁茂的氣息。不過小胖龍這會兒根本不敢多說一句話,它把希帕米拉的蝦子給烤來吃了,神官少女倒是沒在晚餐上給它找麻煩,而是二話不說,直接擰著山脈的屬意就找上了門去。

    要知道希帕米拉在死霜森林一戰中受益最多,此刻實力已經恢復到了要素顯化的水平,再加上近乎無敵的蓋亞的權杖,史塔的下場可想而知,反正從那之後它看到希帕米拉就像是老鼠見了貓。

    在布蘭多視野中最後一批出現的人馬是克魯茲人的折劍騎士團。

    這些驕傲的騎士一個接一個從山丘下面縱馬而過,紛紛舉起劍來向他示意,雖然他們數量不多,但只有少數人明白這支騎士的可怕。小佩洛仍舊披著他那條厚厚的斗篷,十字弩插在斗篷下面,他昂起頭來看著布蘭多:

    “大人,消息可靠嗎?”

    “可靠無疑。”布蘭多答道。小佩洛略微露出驚訝的目光來,這個時代要尾隨偵查亡靈大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種困難主要來源於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在此之前那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甚少出現在世人的目光中,甚至在埃魯因眼中,那個黑暗的國度也是一個分崩離析、羸弱的國度,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之前十年不到的時間,那時候卡拉蘇的領主們還常常率領軍隊進入瑪達拉境內進行報復性的掠奪。

    那個時代的亡靈雖然恐怖,但黑暗領主們猶如一盤散沙,他們甚至巴不得看到同僚被人類攻擊,好乘機吞併,而那個時代瑪達拉以一個領主想要對抗埃魯因一個王國的實力,幾乎是癡人說夢。因此除了那些在邊境地區深受亡靈所害的平民們,在埃魯因貴族的思維定勢中,瑪達拉是一個弱小的、近似於強盜般的國家,對於這個國家的一切,他們不了解,也不屑於去了解。

    黑玫瑰戰爭對於整個埃魯因王國來說都是一個驚愕的噩夢,事實上到直到現在為止,貴族們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輸在什麼地方,先前維埃羅大軍對上血杖的慘敗就能說明一切。

    因此這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國度,本身就是一個謎。

    而另一方面,亡靈與生者的巨大差別導致了人類斥候想要接近亡靈大軍十分困難。這個問題一直到瑪達拉與聖奧索爾交手之前,都是最難以解決的問題。瑪達拉雖然不曾在陸地上與克魯茲帝國接壤,但小佩洛他們這些科班出身的學院派,還是很清楚這一點,對於布蘭多的言之鑿鑿,也是十分的懷疑。

    布蘭多的自信來源於超越時代的知識,在後世風精靈又許多對付這些骨頭架子的方法,而卡格利斯得他親自傳授,要繞開血杖的大軍其實並不困難。當時他在布契時曾親自帶領難民從瑪達拉眼皮子底下逃脫,而卡格利斯不過帶領幾個斥候跟在大軍後面,這就更簡單了,還不用說這個時代瑪達拉其實也不明白自己的偵查手段竟然有那麼多的漏洞。

    小佩洛衝這位領主大人遠遠地行了個禮:“既然大人確定血杖一時半會兒絕不至於撤退,那麼就等我們的好消息。”

    布蘭多點點頭,折劍騎士團的年輕人們在他的注視下齊齊拉上斗篷的兜帽,轉了個身,就向南邊離開。不過片刻,雨幕之中就只剩下一片翻飛的斗篷的影子。這個時候芙蕾雅已經來到了白獅衛隊的最前方。

    “布蘭多​​,”她喊道:“艾柯聯繫上我們了。”

    “那就出發吧,”布蘭多昂立於雨中,意氣​​風發地答道:“讓維埃羅的那些騎士老爺們明白,時代已經拋棄他們了,歡迎來到未來,這個嶄新時代!”

    芙蕾雅微微怔了一下。

    夏爾吹了一聲口哨,笑道:“走吧,芙蕾雅,領主大人的意思是,雖然是豬隊友,但是還是要救的。”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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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30 10:40: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幕 大戰開幕 I

     林地下面逃竄的騎士與他們的侍從。那種場景對於這些沒見過世面的維埃羅兵來說,簡直就像是末日降臨到每一個人頭上,讓他們從心底升起一股切身的恐懼,彷彿感到那懼靈就是朝著他們猛撲過來的,他們孤立無援,下一刻就要死無葬身之地。私兵們嚇得如同篩糠,哪裡還有抵抗的勇氣,只有丟下武器,尖叫著四散逃竄,轉眼之間,就徹底崩潰。

    而懼靈尖銳的爪子像是懸吊在半空的鉤爪,從這些士兵頭頂一掠而過,掃中了馬背上的騎士,生生將他從馬背上扯起。那騎士發出淒慘的叫喊聲,,嘩啦一聲連帶腸子和脊柱被從下半身上抽了出來,血淋淋的半個身體飛向半空,然後落下來,內臟的碎片與腥臭的鮮血飛灑一地。懼靈才又發出一聲刺耳的嗥叫,重新從樹林中穿出,高高飛起。

    維埃羅軍隊的最高指揮官雅克伯爵面色發白地看著這一幕,三、四十頭懼靈張開寬達數米的雙翼,從半空驅趕著那些扈從騎士的潰兵衝入森林中,許多騎士根本不是被這些亡靈給殺死的,而是在樹上撞得腦漿迸裂,活活給撞死的;要麼就是死於相互踩踏,尤其是那些慌不擇路的侍從,只要被擠倒在地,下場多半是死路一條。一兩千人被像是趕鴨子一樣趕入茂密的叢林中的場景實在是十分悲哀與好笑,他們要有勇氣停下來回頭一戰的話,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但他們早已經嚇破了膽子,寧願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也絕不願意留下來與那些夢魘作戰。

    維埃羅軍的幾名貴族指揮官與出身比較高貴的騎士們眼睜睜看著這荒謬絕倫的場景,卻沒一個人笑得出來。雅克伯爵回過頭去低聲吩咐了一句,林子裡走出好些身穿紅色長袍,帶著尖頂高帽的神官來,他們一手拿著聖物,一手持炎之聖殿的教典,沿著椴樹林中的騎士隊伍一邊走一邊低聲吟誦著什麼,不多時,可見的白色微光從他們手中的聖典中升起,形成一個光環,這些光環逐漸籠罩了整支軍隊。雅克伯爵感到心中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融融的力量,那種力量並未給他帶來實際的好處,但卻出奇地擁有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他暫時冷靜了下來。

    這是勇氣祝福。林子裡騷動的貴族私軍也在炎之聖殿神官的吟誦聲中顯得稍微安靜了一些。

    “是恐懼光環,那些尖叫的怪物一定是比較高階的亡靈。”雅克握著劍柄,對身邊的其他人說道。與他身邊那些臉色更加慘白的同僚相比,雅克伯爵至少經歷過黑玫瑰戰爭,是少數和瑪達拉打過交道的維埃羅將領。在這件事上,維埃羅大公將他引以為親信,上次公主殿下拿著布蘭多的信來請教她的外祖父時,維埃羅公爵就是讓他出來回答的。不過他當時對於布蘭多的猜測不屑一顧,在他根深蒂固的見解當中,東面那些黑暗中的東西不過是些蠅營狗苟之輩,黑玫瑰戰爭中瑪達拉占到的便宜純粹是因為王國沒有在布契地區投入太多的防範。

    比方說在卡拉蘇,高地騎士就沒讓瑪達拉占到太大的便宜。

    但這會兒,雅克伯爵心中卻開始有些動搖起來,眼前的這支瑪達拉的軍隊,與他去年在維埃羅見過的那一支明顯不同了。當初他在維埃羅率領軍隊抗擊那些亡靈軍隊時,雖然也是嚇得夠嗆,記得那些搖搖晃晃的排骨第一次從樹林裡發起攻擊時,他身邊那些從鄉下招募來的農夫士兵幾乎第一時間就徹底崩潰了,好在他的騎士親信們穩住了陣腳,一番衝殺之後發現,瑪達拉的骨頭架子也不過如此,唯一對他們有點威脅的是那些屍巫,但戰鬥力大致也不過和領主手下的騎士持平而已。

    當然,這位伯爵大人並不知道當初入侵維埃羅的是霜爪的軍隊,霜爪本人是個食屍鬼,只是瑪達拉最低層次黑暗貴族,大概就現在他手下那些扈從騎士差不多,它當初偷偷摸到維埃羅也只不過是為了避開可怕的高地騎士佔點便宜而已,懷著的想法可謂和我們的普朗歇老爺一般無二,而沒想到正好撞到了雅克的槍口上。兩人正面打了一場,打了個半斤八兩,雅克幾乎損失了所有的扈從步兵,而霜爪更慘一點,損失了不少屍巫,從此一蹶不振,沒多久之後就為其他領主所吞併。

    他更不會知道,當初入侵布契的,才是黑玫瑰戰爭中瑪達拉的精銳,因斯塔龍與塔古斯都是瑪達拉那位至高者的親信,獨眼龍塔古斯更是出身名門,吸血鬼家族一直到斜林會戰之後都是瑪達拉的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一支力量。而現在的血杖手下的大軍,雖然在指揮官的層面不如因斯塔龍加塔古斯這樣的組合來得豪華,但它的軍隊在加入了來自於亡月之海的黑暗傭兵們之後,總體實力事實上還要比黑玫瑰戰爭中因斯塔龍手中的軍隊來得更加強大。

    這種強烈的對比如今在雅克伯爵視野中清晰地放大了千萬倍,讓他的心情好像從雲端一直落到地獄。他雖然還是個老練的軍人,表面上鎮定自若地說著什麼'亡靈的高階生物',但事實上他自己心中清楚,對於這些東西他也是道聽途說而已。

    雅克伯爵的同僚們顯然很清楚他這種把戲,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安慰。他們看到那些驅趕騎士的懼靈後面,又飛出幾十頭那種同​​樣的可怕生物,它們掠過平緩的山坡,山坡上的椴樹林地,又掠過幾個低矮的山頭,直奔這個方向而來,雖然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但仍舊嚇得慌張起來。他們所在的山頂面對切爾尼河谷,在左翼相對的河谷另一側,此刻距離那些潰逃的扈從騎士們大約還有幾里地,而在右側一片茂密的針葉林地中,埋伏著精銳的重裝步兵,保護著中央的弩手陣地,原本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阻擊陣地,依靠左翼的騎兵牽扯,可以有效地將瑪達拉的亡靈大軍牽扯在這一二十里範圍開闊的河谷之中,給托尼格爾人和蘭托尼蘭人爭取時間。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已經失去了牽扯的力量,重裝步兵與弩手在失去了騎兵的掩護之後,眼下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更何況瑪達拉還有空中力量。這個時候一個維埃羅大公身邊有名的劍士已經分辨了出來,那些懼靈至少有白銀中位的實力,也就是至少是四級生物,這下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一百多頭四級生物,單單憑這些東西就能把他們這不到四千人的貴族步兵全殺死在這裡了。

    茲林伯爵與博莫什伯爵立刻堅持表示應該撤退。他們的理由為聯軍保存實力,如果他們趕在蘭托尼蘭人之前被全殲,那麼當日西爾曼河谷上演的一幕又將重演,但如果他們至少能將這四千人撤出去,或者至少從這十二個大隊中撤出六個大隊,那麼之後的戰鬥還有希望。貴族騎士們立刻附和了這種說法,但雅克伯爵自己卻在冷笑,他很清楚這些人的想法,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貪生怕死而已。他們本來以為這是十拿九穩的戰鬥,所以爭先恐後想要參戰,但一旦遇到點危險,立馬就想著要置身事外了。

    當然,雅克伯爵自己也明白,他自己也不是個高尚的人,這些人的想法也情有可原。 “但問題是這些傢伙都是白痴嗎?”他忍不住暗怒,“還以為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裡嗎?想撤就撤?”

    想及此,這位伯爵大人也不由得冷下臉來;至少與他這些同僚相比,他還算是個知兵的貴族領主。雅克伯爵將劍往地上一插,忽然冷冷地答道:“公爵大人全權委任我等指揮這支聯軍,我等就必須盡忠職守,你們是大人的家臣,豈有不戰而退之理? ”

    茲林伯爵是雅克的好友,但也不由得被他這個態度嚇了一跳。心想自己這個朋友莫不是被嚇瘋了?他見過王黨那些瘋子,但自己的朋友絕不是這種人,他忍不住古怪地看了對方一眼,心想這傢伙在賣什麼藥。其他貴族也大多是同樣的想法,不過他們看向雅克伯爵的目光就或多或少變得有些不善起來,就像是一種潛規則,在現下的貴族圈子裡,你可以剛正不阿,但如果你要妨害其他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安全,那麼你就注定是不能被規則所容忍的存在。

    而今的埃魯因貴族就如同布蘭多所說,早已不復先古時代的光輝,先君埃克的貴族們以身作則,用劍在這片蠻荒之地上犁出一個王國,但他們的後人,早就失去了那種勇氣,成為了只剩下陰謀與權欲的廢物。

    不過這會兒雅克心中或多或少也有些生出這樣一個想法來,他簡直不明白,這些平日裡和自己交談甚歡的傢伙怎麼能如此之蠢。他冷冷地看了這些傢伙一眼,不得不把話攤明了說道:“你們打算拿什麼撤退?你們跑得過骷髏騎士嗎?還是跑得過天上飛的那些怪物?一幫蠢貨,現在我們唯一活下來的機會,是在這裡堅守,等到蘭托尼蘭人來救我們。當然,你們可以嘗試轉身逃跑,去賭博那百分之一不到的活命機會,不過你們有那個膽量嗎?”

    雅克伯爵說完這番話,忍不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的,雖然明明感覺是敗亡在即,但他心中卻莫名地有些暢快。他忽然發現,自己和這群蠢貨相比,至少還算是比較出類拔萃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嚇呆了。

    這些貴族領主們,雖然大都掛著維埃羅的家臣與騎士的頭銜,但事實上大部分都是蒙受父輩蔭庇而已,他們一個個在貴族圈子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可惜,戰爭?那種東西對於處於國境內的維埃羅行省來說有些太過遙遠了一些,在他們眼中最近的戰爭大約是維埃羅大公與讓德內爾的紛爭,那種在布蘭多看來連邊境衝突都算不上的小打小鬧,規模堪比村民鬥毆,還硬生生讓這些貴族們給掰出了幾個所謂的'名將'。幾曾何時,雅克伯爵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但現在他卻只感到臉紅。

    片刻之後,這些貴族們大多從自己的朋友,或者屬下中證實的雅克伯爵的話,頓時一個個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還有少數幾個愚不可及的,竟然開口問能不能向瑪達拉投降。當然,大家都知道,投降是可以的,只要變成死人就可以了。但這個結果顯然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事實上這也是瑪達拉在面對人類國度時的一個劣勢,一般來說,人類國度與人類國度、甚至任何其他文明國度的交鋒中,投降與贖買貴族是十分常見的事情,貴族被俘虜,還要受到體面的對待,然後等待家族開出價錢來贖買,再體體面面地回國,反而能受到英雄一般的待遇,這是貴族的戰爭中一個比較常見的常識。

    但瑪達拉是不接受生靈的國度,被瑪達拉擊敗,基本等同於被殺死,所以與瑪達拉的戰鬥中,即使是最膽小的軍隊也不會選擇投降,往往會奮戰至死。而現在,留給雅克伯爵的選擇亦是如此。不留下來戰鬥,就只能被殺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如果那些蘭托尼蘭人不來怎麼辦?他們知道我們被擊敗了,我想他們不大可能會來送死。”貴族中有人忍不住問道。

    “他們敢不來!”博莫什伯爵怒氣勃發地答道。不過說完這句話,他張了張嘴,忽然沒了下文。在場的人就好像是忽然想起,是他們擅自改變作戰計劃,不然也不會落入如此的境地。而現下蘭托尼蘭人非但完全有理由可以不來,甚至完全可以在背後痛罵他們的愚蠢。當然,在這些貴族看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們犯了錯,而是因為蘭托尼蘭人就是這麼心胸狹隘。

    林子裡沉默了好片刻。

    雅克伯爵擔心影響士氣,才答道:“放心好了,那個托尼格爾伯爵倒是大有可能不來,據我所知他就是那麼個小心眼的人物。但蘭托尼蘭的指揮官艾柯,我很清楚那傢伙的性格,他就是個理想主義的​​騎士,如果他能來,他就一定回來救我們。當然,前提是你們要足夠爭氣,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否則就別怪人家來為你們收屍了。”

    有了雅克伯爵這句解釋,再加上艾柯在安培瑟爾一戰之後就名聲在外,這些維埃羅貴族們才總算鬆了一口氣。事實上已經有人在私下裡對艾柯的人品交口稱讚了,就好像那位騎士先生在十數里之外能聽到他的讚美,趕快來解救他們一樣。

    有了潛在的希望,雅克伯爵總算將這支軍隊的士氣鼓舞起來了一點,此刻他們已經不是為了勝利,單純是為了生存而戰鬥了。

    維埃羅的軍隊開始重新在椴樹林裡布置防禦陣地,而他們的動作,很快就經由懼靈傳遞到了血杖的耳中。

    瑪達拉的黑暗領主們這個時候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至少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摸清楚了前面這些來路不明的敵人的底細——無非是蘭托尼蘭人,或者維埃羅人。反正肯定不是高地騎士,至於托尼格爾伯爵?不好意思,那是什麼東西?這些來自於亡月之海的黑暗貴族們壓根沒聽說過。對於他們來說一個顯而易見的好消息是,看起來蘭托尼蘭與維埃羅的軍隊對於瑪達拉完全不了解,他們與先前戈蘭—埃爾森的軍隊完全不同,更類似於一年之前的埃魯因軍隊,這種軍隊,無論是在血杖眼中,還是在這些桀驁不馴的黑暗傭兵們眼中。

    那就是一坨垃圾,甚至連垃圾都不如。

    “看來他們還有一支援軍。”黑髮的年輕人在地圖上敲了敲,對血杖答道:“這支援軍應該在我們左右,雖然不知道這些埃魯因人怎麼把自己玩脫節了。不過他們對我們的威脅不大,即便這個口袋收攏了,單憑他們的戰鬥力也不值一曬,何況這些蠢貨還搞砸了,現在我們只要安安穩穩地吃掉這些蠢貨就行了。 ”

    他呵呵一笑:“他們就是來給我們送兵源的。”

    血杖也在冷笑,埃魯因人的愚蠢在這些黑暗傭兵看來可能還有些驚訝,但在他看來已經司空見慣了。先前梵米爾軍團白翼騎兵表現出的戰鬥力還讓他吃了一驚,那已經是有些超常了,而眼下這才是他們正常的水平。它的眼睛看著那張不知道用什麼動物皮革製成的蒼白的地圖,就好像真的從半空中俯瞰著這片土地一樣,亡靈大軍正在幾里寬的正面進軍,這些人類除非已經封死了這片區域,否則根本不可能圍住它們。

    當然,本來或許是有可能的,但對方蠢得簡直有些可憐。

    “先用骷髏去試下他們的戰鬥力。”它冷冷地答道,定下了作戰的基調。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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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30 10:4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幕 大戰開幕 II

     平緩起伏的丘陵像是褶皺的地毯,還未褪去入秋之後夏末的最後一抹色彩,草木透著深沉的綠,細雨霏霏,微冷的空氣中好像讓整個戰場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下。河谷旁的山丘上,椴樹林邊上逐漸出現了許多人影,這是些軍人,穿著厚重的盔甲,戴著尖尖的頭盔,右肩處都是一頭白色雄獅的頭顱,雄獅垂著眼瞼,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思考,勾勒出這支軍隊沉穩的氣勢。最先從森林中走出的士官們,肩甲上大多有一個燃燒著火焰的惡魔長角的浮飾,這代表著他們是參與過安培瑟爾戰爭,在於惡魔的血戰中倖存下來的老兵,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人鋼盔的邊緣下面一雙眼睛中滿是剛毅,他叫馬爾斯,不但參與過安培瑟爾一戰,還經歷過信風之環的狼禍,和他一起最早的那批一共六十個來自托尼格爾各地的年輕人,有二分之一都喪生在在了安培瑟爾的戰場上,但他卻活了下來,親手從領主手上接過帶白色長鬃的頭盔,成為了白獅衛隊的中隊長騎士。

    他側過頭,看向自己身後另一位士官,對方同樣戴著有金屬口罩的頭盔,只能看到一雙散發著智慧光芒的淺褐色眸子,他知道那個人叫做尤利爾,雖然沒參加過安培瑟爾一戰,但卻是最早追隨領主的老臣,而今和他一樣,已經是白獅衛隊的骨幹士官。這樣的人在冷杉領還有很多,布蘭多手下現有兩個體系,一個是原本的赤銅龍傭兵團,這個傭兵團的領導者便是赤銅龍雷托,這位長年戰爭的老兵如今在托尼格爾早已是地位超然,他手下大多是最早追隨布蘭多的一批人,從隨主榮,現在這個系統已隱隱有了元老的派頭。但布蘭多一直以來有意淡化非專業軍人在托尼格爾的軍事地位,赤銅龍傭兵團駐紮在敏泰,而今主要負責冷杉領的地方治安工作,與負責地方防務的穴居人處在一個地位,但雷托本人沒什麼也野心,因此對於這個安排也安之若素。

    當然,布蘭多如此安排倒從不是出於權柄上的考慮,而是僅僅為了強調專業軍人未來對於托尼格爾,甚至於對於這個王國的作用;沒人比他更清楚舊時貴族的私軍有多麼弊端重重,維埃羅大軍今日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鑑,讓那些原本對於布蘭多的安排還有些不明白的人即驚覺又佩服,只不過他們並不明白,布蘭多看到的還遠遠不止於此,他此刻比任何人都還要明白埃魯因將會需要什麼。

    布蘭多的另一個體系,就是新組建的白獅軍團與風射手軍團,這個系統是托尼格爾未來的新血,但他也並未阻止那些他原本陣營中的老手下參與進來。許多人都看出了這支軍團才是布蘭多未來真正的核心力量,那些看好白獅衛隊前途的人,甚至包括原本在布蘭多身邊的幾個傭兵團長——除了克倫希亞而今在後勤部供職之外,尤塔和弗恩都主動加入了白獅衛隊,成為了白獅衛隊第三和第四大隊的騎士長。這些人與托尼格爾本地人,還有原白獅軍團抽調來的王黨少壯派,儼然已成為新白獅軍團中的三大派系,不過布蘭多厭惡派系對立,下從上好,因此這種所謂的派系也就僅停留在地理層面上。

    尤利爾注意到自己同僚的目光,也回過頭去——與視線齊平的森林邊緣,密密麻麻的白獅步兵正從中緩緩走出來,年輕人們已經拔出了劍,齊刷刷一片,白獅重劍在氤氳細雨中閃著淡淡寒光;旗手還未打起號旗,因此還看不出隊列,但在視野遠端,薄霧中卻有幾個昂立於馬背上的身影。

    “緊張嗎?”在這麼冷的天氣下,布蘭多幾乎能呵出白氣,不過以他的實力,自然不用帶金屬口罩,甚至不必要太過厚重的盔甲,只在馬甲襯衫外面穿了一件胸甲,那灰色的胸甲下面的皮帶扣得緊緊地勒在腰際,上面蝕刻了一個雙頭猛鷲的紋章,正是他新得的戰利品:洛尼亞之隙。他正對身旁的芙蕾雅說出這句話來,這位未來的女武神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布蘭多真是的,”她心想,不過在安培瑟爾時緊張得要死,連平時練得很熟的劍都差點握不好了,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之後,再怎麼也逐漸習慣了。她抬起頭來,看向前方,明亮的目光像是可以看穿幾里外的霧霾:“這裡真像是布契啊,叔叔,嬸嬸,這一次我要把那些可惡的侵略者給趕回去了!”

    同樣是于松山脈平緩的丘陵,那雨霧背後是那一夜中同樣的敵人,芙蕾雅眼中像是燃燒著一團堅定的信念,猶如那夜布契熊熊燃燒的大火,她無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獅心長劍。

    霧氣中走出一行人影來。

    “卡格利斯!”布蘭多身邊的梅里亞神官小姐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叫喊來,她現在已不再女扮男裝,而是恢復了少女的裝束,她一頭漂亮的淺金色長髮讓她在冷杉領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卻便宜了卡格利斯這小子。梅里亞的父親是安培瑟爾南面一個貴族,家族有著克魯茲人的血統,也因此她父親也繼承了帝國眼高於頂的脾氣,一直以來反對自己女兒與卡格利斯這個窮鄉僻壤的小子的戀情,不過自從布蘭多在王國一鳴驚人之後,他那位勢利的岳父大人看好卡格利斯的前途,也就默許了這門婚事,就因為這件事,梅里亞和卡格利斯現今對於布蘭多早已是死心塌地。

    卡格利斯臉紅撲撲地看了梅里亞一眼,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年輕人,布蘭多一眼就看到了後面的柯文,“他竟然親自來了。”布蘭多微微有些吃驚,但並未表露在臉上。而是舉起手,將一個帶長鬃和羽翼浮雕的頭盔丟了過去。卡格利斯一把接過頭盔,嬉皮笑臉地答道:“卡格利斯向你匯報,大人,請求歸隊。”他瞥到自己的領主大人嘉許地點了點頭,忍不住有看了一旁的梅里亞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答道:“領主大人,你怎麼讓她也來了。”

    “梅里亞小姐是領地裡最傑出的神官,是我的隨軍祭司團團長,她為什麼不能來?”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然後揶揄地看了這傢伙一眼:“當然了,在私人的問題上,梅里亞是屬於你小子的。但你卻不能因為而阻止她為領地奉獻自己的能力,對吧,卡格利斯,做人可不能太過自私了。”

    其實梅里亞並不是布蘭多手下的神官第一人,而應當是希帕米拉,不過希帕米拉是希米露德神官,在炎之聖殿治下的埃魯因只能單獨行動,否則只怕是要引起教爭的。布蘭多這麼說時忽然想起,現在暫住在領地的,還有另一位無論是在對於教義專研上還是在聖殿中的地位上都遠勝於梅里亞的存在,那就是安妥布若的修女公主殿下,只不過瑪格達爾如今還沒完全康復,還在恢復期間,即便她自己願意,布蘭多也不會同意她冒著這麼惡劣的天候來遠征讓德內爾,那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一些。

    神官小姐聽到布蘭多的後半句話時,臉紅得幾乎都要燒起來了,卡格利斯縱使臉皮厚如城牆也忍不住有點招架不住,他發現自己常常和領主大人插科打諢,但這位伯爵大人似乎最近也有在這方面也凌駕於他之上的徵兆,這實在是有點深不可測。他當然不知道布蘭多在前一世每天要接受的信息多過他千百倍,要說吐槽的能力也是只有遠勝於他而絕不可能稍有遜色,之前之所以不和他計較,純粹是因為領主的威嚴還沒建立起來罷了。

    恐怕連卡格利斯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完全認可了這個恐怕比他還小一兩歲的領主大人。

    他趕忙咳嗽兩聲,掩飾了過去。而這個時候,布蘭多一直在與他身後的柯文對視,這個年輕人比他初見時又削瘦了一些,兩面臉頰深深地凹陷了進去,但那對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鋒利,而且整個人愈發選的堅韌。他披著一件厚厚的獸皮斗篷,整個人的氣質倒顯得有些像是小佩洛,僅僅是半年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之前還是個少年,而今已經完全有了一方之主的風範。

    “好久不見,伯爵大人。”柯文先開口道。他先前饒有興趣地看著布蘭多與自己的手下調侃,心中卻十分詫異於對方主從之間的關係,他出身讓德內爾治下的礦區,生來見慣了埃魯因舊貴族對於下層的盤剝,他對那些貴族官僚深惡痛絕,絕無好感,與所有從少年時代就有所抱負的人一樣,柯文敢於將自己的仇恨付諸於行動;但歸根結底,這位未來的讓德內爾之王的眼界還是難於超出這個時代,他雖然嚮往平等與自由,但卻很難想像一個真正的崇尚人與人之間平等的世界,因此就更難理解布蘭多這樣一個貴族之中的怪胎。

    “看來這位托尼格爾伯爵果然與傳聞之中一樣,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出於本身的性格,還是虛偽做作?”其實他心中早有答案,畢竟布蘭多曾經在沙夫倫德的地下有恩於他們所有人,這位領主當初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同於一般貴族的背信棄義,注重承諾,信守諾言,頗有先古貴族的風範。柯文從不是單純地憎惡貴族,而是仇恨擋下腐朽墮落的王國上層,任何一個埃魯因人心中都有對於先君埃克的信念的嚮往,柯文也不例外,布蘭多這樣一位貴族的出現給了他一種啟示。

    或許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位未來的讓德內爾之王心思複雜至極,但面上卻未表現出丁點,他看著布蘭多。布蘭多此刻心中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不過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位未來的一方之主竟然要投效他?他差點有點受寵若驚,在布蘭多看來,像是柯文這種人,能夠從一介難民的身份一躍成為一片地域實際上的統治者,絕對是那種傳說中生而知之,野心勃勃,擁有雄心壯志的人,若不是埃魯因的格局太小,他將來的成就絕不僅限於此,這種人如果放在他另一世祖國的歷史中,那就是一個王朝的開闢者,這樣的人,竟然打算投靠他了?

    布蘭多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有點王霸之氣四溢的感覺,不過他在飄飄然中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眼下的柯文畢竟還不是未來那個讓德內爾之王,他現在只是一個山賊頭子,還沒有遇上歷史上那麼多的際遇,並且因為自己的存在,他很可能一輩子也等不到那個際遇了。而當時在沙夫倫德時,柯文之所以沒有投靠他,一來是因為那時候他自己當時也不過是就是個山賊頭子,顯然對對方沒什麼吸引力;二來那時候柯文顯然也沒現在這麼多想法,他還只是個少年,一心想著要到沙夫倫德以外的地方去,去看看更加廣闊的世界。

    但僅僅是半年之後,這個少年心中已經產生了重大的變化,看來這個更加廣闊的世界的確是改變了他的人生。

    “十分感謝你為西爾曼地區在這場戰爭中所做的一切,柯文先生,有些時候出身並不能代表一切,貴族從來不是生而優越,有能力的人比比皆是,而你正好是那之中最傑出的一個。”布蘭多淡淡地讚揚道:“有些人的起跑線遠在你之前,他們蒙父輩蔭庇,但現在卻遠遠落在你身後。柯文先生,先古貴族以劍犁開這王國的疆界時,他們的出身從來不是由上天注定的,唯有五個字——信念與奮鬥。”

    柯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這正是他一直以來在尋找的一切。布蘭多所說的話,彷彿句句都與他心中一直以來的迷惑所印證,他差一點就懷疑對方具有某種洞徹人心的能力,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布蘭多。但其實這位未來的讓德內爾之王並沒猜錯,布蘭多的確是有某種洞徹他心靈的力量,在歷史上,柯文一直以來追尋的正是這種先古貴族的榮耀,這其實也是每個埃魯因人心中嚮往的理想,只不過一般人只能在心中幻想,柯文卻敢將之付諸於行動。

    布蘭多悉知這位讓德內爾之王心中所想,自然句句不會說錯。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畢竟眼前這人與歷史上經歷早已不同,說不定他的人生觀與好惡早已改變呢?但柯文的神色總算讓他鬆了一口氣,“還好,雖然沃恩德的歷史如今已經是一片混亂,但至少某些細節還是難以改變的。”他心想,自己應該已經說動了對方幾分了。

    “西爾曼是王國南境重要的門戶,它未來會如何,你今日已有所見,在這裡往南,是一片黑暗的國度,那裡正在冉冉升起的帝國未來將是王國最可怕的敵人。柯文先生,你能做的事情其實遠遠不止於今日這麼多。”

    柯文沉住氣,搖了搖頭:“我只是一介亡命之徒而已,伯爵大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遠沒有您說的這麼高尚,起意不過僅僅是為了還大人你的人情。”

    “柯文先生,你何必妄自菲薄。”這會兒芙蕾雅也聽出來了,這兩人之間恐怕有姦情,她一心為守護布契的理想而戰,另一半心意就只繫在布蘭多身上,心知肚明布蘭多想要收服眼前這個年輕人,布蘭多所做的事她從來不必問為什麼,就已經出言開口勸道。但柯文只是看了自己面前這女騎士一眼,搖了搖頭,並未答話。

    布蘭多知道芙蕾雅那些從王立騎士學院學來的冠冕堂皇的話對這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恐怕沒什麼用,那套東西也就能偏偏芙蕾雅這樣心思單純的少女罷了,他看著柯文,答道:“你我皆是亡命之徒,為這個王國與心中的信念而亡命天涯,在這樣的堅持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過微不足道,你何必要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柯文微微沉吟,便不再反駁,而是微微點了一下頭站到一邊,布蘭多知道他已經心動,於是也不再追問,這人是個真正的人傑,而且他的出身與自己十分類似,如果他一旦投靠,那麼只可能與他站在一起。縱觀整個王國,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會給予這些人同等的對待,事實上縱使是他自己,如果不是有公主殿下的支持與劍聖達魯斯的孫子的這重身份,在王國內部也未必立得住腳。

    貴族對於平民階層的排斥是根深蒂固的。

    細雨依舊,布蘭多撇開這個問題,向一旁的卡格利斯問道:“說說看,前面現在如何了,我們的雅克伯爵現在是死是活,維埃羅的軍隊還有多少存留下來?”卡格利斯精神一振,立刻答道:“托莫伯那傢伙還算是條漢子,雖然他手下那些扈從騎士蠢了點,差點葬送了維埃羅人,瑪莎在上,我還從沒見過那麼慘烈的失敗,那純粹是個玩笑。不過領主大人,托莫伯竟然沒讓他手下的軍隊潰逃,也算是個奇蹟。瑪達拉那邊,真是可怕……”

    他提到瑪達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自從安培瑟爾一戰之後,他們所有人都對白獅衛隊自視甚高,從來沒把瑪達拉放在眼中。雖然布蘭多不止一次提到那朵布羅曼陀玫瑰的可怕,但在卡格利斯心中,亡靈大軍的可怕是相對於埃魯因那些陳舊的軍隊,在他想來亡靈大軍如果對上那些貴族私軍自然會橫掃而過,但在白獅衛隊面前,也不過是土雞瓦狗。白獅衛隊在安培瑟爾一戰中曾經硬扛過惡魔大軍的衝擊,亡靈的傳說再有多恐怖,也沒有公認的單兵戰鬥力最強的惡魔來得出名。

    但今天所見的一切卻讓他忍不住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對自己這位領主大人的敬畏也不禁有加深了幾分。

    事實上每個第一次與亡靈軍隊遭遇的將領,差不多都會生出和卡格利斯一樣的想法,亡靈作為單獨的個體,或許並不如惡魔可怕,但一旦統合成一支軍隊,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軍隊之一。這是一支悄然無聲,既不會因為恐懼而尖叫,也不會因為受傷而潰逃,不到戰損率百分之百,絕對不會放棄抵抗,沒有絕望,不會振奮,只會默默向前,然後吞噬一切的軍隊。

    而它們的對手,永遠不會在這些骨頭架子上感受到所謂的英勇帶來的優勢,因為即使是你氣勢萬鈞,但面對一片木頭人,那也毫無意義,你依舊得一個個把它們每一個都殺光,碾碎,才能取得勝利。

    與亡靈交戰的勝利者會感到心力交瘁,而失敗者,失敗者什麼也不會感到,因為它們已經變成了那朵黑色玫瑰的一部分。

    布羅曼陀的玫瑰永不凋零,彷若永恆不朽。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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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30 10:41: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幕 大戰開幕 III

     卡格利斯壓下心中的緊張,一一將所見的一切道來,在維埃羅人左翼潰敗之後,雅克伯爵將防禦陣地放在一片樹林中,希望憑藉地形優勢限制瑪達拉骷髏騎兵與懼靈的發揮。失去左翼後維埃羅人的防線的縱寬變得極為狹窄,陷入亡靈大軍的三麵包圍之中,瑪達拉方面派遣骷髏劍手展開進攻,維埃羅人的精銳弩手對於骨頭架子的殺傷力幾近於無,只有炎之聖殿祭司聖化過的弩矢產生了應有的效果,但數量太少,對於戰局的影響基本可以說沒有。骷髏劍士的實力稍遜於人類士兵,勝在數量眾多,維埃羅方精銳弩手發揮不了作用,剩下的一千多騎士與重裝步兵陷入苦戰之中。

    就像所有與亡靈交戰的人類軍隊一樣,維埃羅人的抵抗十分頑強,瑪達拉的黑暗貴族們對此司空見慣,他們的應對方法也很簡單,不計代價地與維埃羅人交換傷亡。布蘭多聽到這裡就明白雅克伯爵兇多吉少,骷髏有箭矢抗性,維埃羅人竟然沒帶夠隨軍祭司,簡直是自尋死路,反觀瑪達拉方面經驗豐富,亡靈軍隊不知疲憊,不受傷亡影響,人類卻無法接受一個個戰友在自己身邊倒下那種絕望,果然維埃羅人很快陷入混亂之中。

    “所以說維埃羅人快完蛋了?”布蘭多問道。

    “幾乎已經完蛋了,領主大人,不過現在還牽扯著瑪達拉的步兵。維埃羅人的精銳重弩手對於骷髏的威脅不大,對懼靈的威脅卻很大,血杖在這場戰鬥中折損了兩頭懼靈,估計是誓要拿下維埃羅人這支精銳部隊。何況現下的交換比對於它們十分有利,沒理由放過這個機會。”

    “你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領主大人。”

    “那麼你對雙方觀感如何?”布蘭多坐在馬背上,意有所指地又問道。

    “維埃羅人的扈從騎士就是個笑話,依我之見他們根本就不該來,那些騎士老爺們可坑苦了雅克伯爵,要沒他們,維埃羅人不至於輸到現在這麼慘。 ”

    “維埃羅大公可沒法阻止他們來。”布蘭多笑了笑,語帶譏諷。

    在他身邊的其他人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尤其是卡格利斯這樣出身貴族家庭的人,家臣為領主效忠,這是天經地義,過去數百年埃魯因、克魯茲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傳統,似乎也是理所當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怎麼好像突然之間就成了天大的弊端了呢。只有布蘭多心裡明白,過去領主的戰鬥,輸贏其實並無所謂,無非就是損失點錢財,那是貴族式的戰爭;但從這個時代開始,以吞併國家與領土的戰爭拉開序幕,戰爭的勝負從這一刻起開始關係到生死存亡,低效率的軍隊組成方式就開始成為致命的弱點。

    “其他人呢?”

    “還行,托莫伯的貴族騎士與重步兵有安培瑟爾港衛軍與南方軍團的實力,但數量太少了,要是精銳弩手能發揮應有的作用還能一戰,現在嘛… …”卡格利斯嘖了一聲。托莫伯就是雅克伯爵的本名,卡格利斯一向玩世不恭,因此對除了布蘭多與公主殿下之外的貴族老爺們都缺乏應有的禮貌,直呼其名而不是給他取個外號已經是尊重伯爵大人的勇氣了,而他口中所謂的能夠一戰也僅僅是能正面抗衡四千骷髏大軍而已,血杖根本沒把精銳投入正面戰場上。

    “蘭托尼蘭人呢?”

    “艾柯被瑪達拉的骷髏騎兵攔住了,在我們正對面,他們一直想過去支援托莫伯,但那幫骨頭架子沒給他這個機會。不過蘭托尼蘭人真是厲害,沒讓它們佔到丁點便宜,我看到艾柯和他手下的騎士在和那些骷髏騎兵兜圈子,大約是在等我們抵達戰場。”

    布蘭多笑了笑,指揮這支軍隊的一定是艾柯的未婚妻尤拉,那個盲眼的九鳳少女有著天縱之才,是個真正的天選之人,要不是在歷史上她與艾柯死得太早,後來埃魯因的歷史或許會是另一個樣子。當時南境有好幾個強人,除了艾柯和尤拉之外,還有自己面前的柯文,這三個人如果能夠聯手,再加上高地騎士,瑪達拉的侵略未必能夠那麼順利,當時血杖在托桑卡德森林被伏擊,尤拉在裡面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說說瑪達拉。”他故意把聲音提高了一些,果然其他人都豎起耳朵,在這裡除了布蘭多之外,大部分人都對於這位領主大人一直以來重視非凡的那個'對手'十分好奇。在他們聽聞中,那些骨頭架子不值一提,除了布蘭多與芙蕾雅之外,甚至連那些從布契逃出來的佣兵都不認為瑪達拉會是埃魯因的大敵,這些人或多或少受這樣的思想影響,但今日所見,似乎又讓他們看到了那朵布羅曼陀玫瑰的另一面。

    尤塔全副武裝坐在馬鞍上,這位女傭兵團長十分不習慣身上的重甲,但又愛不釋手,這身雕滿浮飾的漂亮盔甲現在證明的是她王國貴族,騎士長的身份,這正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地位,若早有這個身份,或許那時就可以保護自己的妹妹了,她暗自嘆了口氣。而聽到布蘭多的話,尤塔又撇了撇嘴,回過頭去對一旁的弗恩說道:“領主大人又來了。”

    出身卡拉蘇騎兵的騎士長看了她一眼,有點冷淡,沒有回答。

    “那些骨頭架子真有那麼厲害?”

    “比你想像中厲害,但沒領主大人說那麼離譜。”弗恩答道。

    “我想就是,領主大人大概是在布契被它們嚇壞了吧,呵呵,我們的領主大人雖然厲害得有點不可思議,既年輕又英俊,不過畢竟只是個孩子嘛。”尤塔笑了笑。

    弗恩瞥了她一眼,這麼說有些過於不敬了,血杖對於每一​​個卡拉蘇人來說都負有血海深仇,他亦不例外,領主大人信守當日的承諾帶他來此,他心中只有感激,一想到能有親手殺死血杖的機會,這位出身卡拉蘇騎兵的佣兵團長只覺得一身熱血都要沸騰起來。當然,或許從心中對於尤塔的話有些許認同,但他絕不會這麼形容領主大人。

    此刻在布蘭多面前,卡格利斯沉默了片刻:“如果可以的話,我可真不願意作它們的敵人,要對付它們得把它們徹底殺乾淨,想想都覺得累。”

    “僅此而已?”

    “還有點強。”

    “強?”

    “擊潰托莫伯的,有一支骷髏劍士,它們的裝束是我先前沒見過的——它們的實力,遠超於一般的排骨架子,但奇怪的是,之前我們從來沒有過這種骷髏劍士的傳聞。我懷疑除了懼靈和骷髏騎兵之外,瑪達拉還有許多我們沒聽過的,成建制的高階軍種,它們是在過去的戰爭中從未出現過的。”卡格利斯斟酌著答道。

    “形容一下?”

    “那支骷髏劍士與一般的骨頭架子有些不同,它們用一掌寬的雙手大劍。”

    “雙手劍士。”

    “是,雙手劍士。”卡格利斯點點頭:“又與一般骷髏的鎖甲不同,它們穿著黑色的半身甲,但不戴頭盔,好像穿有鐵護腳。”

    “半身甲的胸甲上是不是有一隻蜘蛛的浮雕?”

    卡格利斯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布蘭多:“領主大人,你見過它們?”

    布蘭多笑了笑,果然來了,蜘蛛劍手。他看著卡格利斯,繼續問道:“然後呢?”

    “它們的實力很強,”卡格利斯有點驚疑不定,他在前往西爾曼之前就明白自己的使命,所以除了布蘭多教他那些關於瑪達拉的知識之外,還專門找安蒂緹娜借閱過關於那個黑暗國度的資料,可沒有那一本書上寫到關於那種奇特的雙手劍士,他愈發覺得自己的領主大人有點非同一般,於是謹慎地答道:“一般的騎士不是它們的對手,它們起碼有三階軍隊的實力。”

    “三階,成建制的軍隊?”弗恩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這不可能!”

    瑪達拉的確有許多高階亡靈,其中骨龍就是高達九階的生物,當年因斯塔龍的大軍中一共就有三頭骨龍,但它們就像是埃魯因軍隊中的將領級別的存在一樣,一旦出現在戰場上往往是顯眼的目標,埃魯因也有要素開化的高手,因此這些高階生物出現在戰場上時,往往不大可能對於一般的軍隊造成多大的損害。

    在沃恩德的軍事理論中,只有成建制的高階生物,才能稱之為高階軍隊。

    但瑪達拉和埃魯因一樣,也缺乏高階軍隊,它的基礎軍隊是骷髏和殭屍,甚至還遜色於人類士兵,稍高階一些的是黑騎士與幽靈(蒼白騎手也屬於幽靈的一種),但數量太少。如果不是亡靈獨特的屬性,瑪達拉甚至在軍事力量上一直以來甚至還不如埃魯因這個小國,正因此,在上千年中,雙方還能打得有來有往,甚至一度王國還佔據了上風。

    所以卡格利斯的話才讓與骨頭架子打過最多交道的弗恩第一個感到不可思議。

    “可瑪達拉既然有這些軍隊,它們之前為什麼要一直藏著掖著,如果說是想要打我們一個出其不意,那麼現在似乎也不是時機。”尤塔也忍不住疑問道。

    布蘭多搖了搖頭,這就是這個時代埃魯因人普遍的心理,甚至連他身邊的人都還沒意識到東邊那片土地上倒地發生了什麼。但只有他明白卡格利斯並沒有撒謊,瑪達拉從未藏著掖著它的軍隊,它也沒必要對現在的埃魯因這樣一個弱國藏著掖著什麼,只不過蜘蛛劍手之前的確是從未出現在與埃魯因的戰爭中過,因為它們也是才剛剛加入瑪達拉的戰爭序列而已。

    懼靈,骷髏騎兵,再加上現在的蜘蛛劍手,今天的瑪達拉,雖然沒有歷史上的塔瑪,但依舊還是擁有了這些嶄新的兵種,一個人的得失果然還是不能改變歷史,瑪達拉四個方向的巨大領地統和之後產生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而日後還會有更多,現在只是個開始而已。布蘭多笑了笑,要是他告訴這些人,蜘蛛劍手未來會成為瑪達拉的基礎步兵,不知道這些人會作何感想?

    在第三次黑玫瑰戰爭之後,瑪達拉根本不屑於再製造骷髏戰士,純粹浪費靈魂能量而已,從那時候開始,瑪達拉最低階的兵種,就是當時已經進化成四階兵種的複仇蜘蛛劍手。

    “所以你們都聽到了,”布蘭多這才開口道:“在我們前面你們將要面對的對手,可能是一支擁有三階軍隊,以及四階空軍的亡靈大軍。這是一支迥異於克魯茲人,獅人,甚至惡魔的軍隊,你們很快就會見識到這支軍隊的風采。”

    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聽自己領主大人如此說,紛紛沉默了下去,布蘭多看了在森林邊境的所有人一眼,輕輕擺了一下手。

    “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忽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重要的是,今天我們將在這裡碾碎它們,告訴世人,今天瑪達拉的敵人——將是滿負先古榮光,重新從歷史的長卷之中回到這個世界上的王國。”

    “是白色的雄獅,金色的利劍,是守護的誓言,與古老的信念。”

    “是,”伯爵大人騎在馬背上,他停頓了一下,彷彿是要呼出胸膛之中的最後一口氣似的:“我們的祖國,埃魯因——”

    聲音並不高亢,彷彿飄散在雨幕之中,但卻讓所有人胸腔中熱血逆湧,彷彿生出無窮的勇氣,叫所有人都彷彿要忍不住放聲長縱,仗劍而行。布蘭多舉起手,河谷之上,森林邊境,旗手紛紛打起旗幟,聖白的旗幟隨風長揚,一面面在薄霧之中浮現,獵獵作響,上面有王國的新月,於鬆的山脈,落葉的松針,北境的冰雪,彷彿承載著一個王國的歷史,此刻重新於這片土地之上。

    上面是白獅的徽記。

    號手將長號放到嘴唇,鼓起腮幫子,用力吹響。

    那號聲悠揚,彷彿闢開薄霧——

    ……

    “在我們正面的是誰?”布蘭多忽然問道。

    “是來自亡月之海的兩個團,我已經弄清了,指揮官是'亡語'默格金和沈默者維斯卡格爵士,兵種構成基本是蜘蛛劍士,有數量稀少的骷髏騎兵,應當是血杖的精銳。”

    “和血杖沒什麼關係,是帝選團。”布蘭多笑了笑。

    “帝選團?”

    “沒什麼,我們先從它們身上碾過去,算是給血杖打個招呼。”

    悠揚的長號響遍整個河谷,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蘭托尼蘭人,一聽到這厚重沉渾的龍角長號,艾柯的眼睛就亮了起來,他勒緊韁繩,在疾馳的馬背上轉身,回過頭大喊道:“快聽,號聲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蘭托尼蘭人的騎士們紛紛回頭,片刻之後就有人高聲答道:“是西方,正西方!”

    “哈哈,托尼格爾人來了!”艾柯拔出長劍,調轉馬頭,高喊道:“伯爵大人正在給血杖打招呼呢,我們蘭托尼蘭人可不能叫他們小瞧了,上吧,我們也吹號!準備調頭,是該給那些半調子骨頭架子騎兵一點好看了!”

    被一群比自己差勁得多的對手追得不敢還手,騎士們早就憋屈得要死,此刻忍不住放聲歡呼起來,一時間河谷中一片山呼海嘯。

    嗚嗚的號聲互相呼應著,順著和風細雨傳遍山谷。

    滿臉血污的雅克伯爵抬起頭來,細細地聽著這號聲,“托尼格爾人來了,他們和蘭托尼蘭人在通知我們……”這位剛毅的軍人,此刻也忍不住流下淚來,兩行熱血從血垢上沖刷而下,長聲哀嘆:“可他們來又什麼用,沒用啊,是我對不住他們,是我對不住他們啊,快退吧,我們已經沒救了!至少別都死在這裡,去告訴公主殿下,告訴公爵大人,瑪達拉已經不是那個瑪達拉了!號手呢,快告訴他們,撤退,趕快撤退,乘亡靈還沒盯上他們——”

    號手怔怔地站在自己的領主大人身邊,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

    要不要吹號?

    如果吹號,那麼他們就死定了,不會再有人來救援他們,他們身陷重圍,只有死路一條。但如果吹號呢?就像伯爵大人所說的,那又有什麼用?面前這支亡靈大軍早已今非昔比,連蘭托尼蘭人也沒辦法衝破它們的防線,托尼格爾人又算什麼呢?那個地方,不過是個窮鄉僻壤,或許現在的領主是王國未來的權臣,甚至有可能成為埃魯因數十年來新生代的唯一一位劍聖,但那又如何?

    一個人是不能左右戰局的。

    可要束手待死,貴族們做不到,理智上告訴他們應當吹號,但感情上這些膽小的王國貴族們卻無法接受被友軍拋棄的下場,他們忍不住看著那號手,沒命地搖頭。

    “諸位,”雅克伯爵當然注意到了自己同僚的小動作——直到這個時候,他們還是放不下自己那點小心思嗎?他忍不住在心中嘆息,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各位還有兒女子嗣,你們也願意他們和我們一樣面臨今日之境嗎,在絕望與悲哀中等死?你們是軍人,職責二字或許對你們或許太過遙遠,但保護妻女,卻是為人的本能,我言盡於此,你們還要阻擋嗎?”

    正在沒命搖頭的茲林伯爵一下僵在了那裡。

    子嗣與後代,那是貴族傳承的希望,縱使他們冷漠如鐵,但此刻也忍不住要動搖——

    同一片天空之下,血杖正默然地註視著陰沉沉的天幕,彷彿能看到那迴盪於半空之中的長號之音,半晌,它才垂下頭,低聲問道:“這是哪裡的軍隊?”

    “那些沒死的人類傷兵說,好像從是托尼格爾來的。”

    “托尼格爾?”血杖微微一怔:“那是什麼地方?”

    “十分抱歉,屬下也沒聽過,大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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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30 10:42: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幕 魔法與戰爭

    兩千亡靈大軍第一時間在淺淺河灘上擺開了陣勢。一身漆黑的蜘蛛劍士一個挨著一個,並排成列,它們身穿胸前有蜘蛛紋飾的戰甲,齊刷刷向前一步,雙手倒握著一掌寬的黑色大劍,放平了劍刃,劍尖抵地,一隻手與胸齊平抓緊配重錘,另一隻手手心向上,在後方推住劍柄,身體前傾,與劍身呈一定夾角——兩千一百具骷髏同時保持著這個動作,一排排大劍在冷雨之中依次放下,劍鋒之上寒光連成一線,好像死亡的利齒。

    一小簇黑騎士簇擁在維斯卡格爵士周圍,這位外號沉默者的黑暗貴族領主同樣穿著黑騎士的盔甲,只不過沒有帶頭盔,胸甲上面露出一顆蒼白的頭顱,稀疏幾根毛髮猶如風中的雜草,它臉上全是乾涸的屍斑,眼中燃燒著蒼白的火焰,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單手長按鑲嵌著黑色玫瑰的利劍劍柄,一如它的外號,沉默地看著西面。

    那是起伏的河岸丘陵,雨幕形成薄霧,遮蔽了視線。在薄霧之後,漆黑的森林林立如牆,然而忽然之間,一面面聖白的旗幟就出現在了森林之中,旗幟之下,是連成一片正在行軍的人類步兵,銀灰色的盔甲反光如粼光般閃爍著,此起彼落,維斯卡格爵士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它從未聽說過這支軍隊,但對方裝備精良,顯然不是雜牌。

    一里地,是一個雙方都只能靜靜地觀察對方的距離。

    “沒有持盾,輕步兵,規模在五個大隊左右。”維斯卡格爵士一眼就默算出自己面前這支軍隊的規模,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這不算什麼本事,亡月之海一地。擁有大大小小四百多個自治領與小邦國,那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軍人,尤其是老練的軍人。它們是整個黑暗世界最好的僱傭兵,身經百戰,對於戰爭的敏感早已成為本能。 “一個半團。”它放下心來。靈魂之火中屬於黑玫瑰的驕傲又佔據了上風,忍不住有些輕蔑。

    蜘蛛劍士是輕步兵與騎兵的剋星,只要沒有重騎兵,它們就是戰場上最可怕的力量,更何況對方的數量還遠不如己方。維斯卡格爵士冷漠地笑了笑,心想這些傲慢自大的人類貴族一定還墨守成規,抱著步兵只是防禦性力量的信條,但他們一定不知道,步兵也能露出獠牙。變成一把撕裂陣地的尖刀。

    “就讓蜘蛛之後來告訴你們罷,屬於你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這位黑騎士指揮官再看了一眼埃魯因的軍隊,白獅衛隊正在徐徐前進,心中更確定了這一點。

    這個時候河岸對面開始浮動起星星點點的閃光。

    “他們在加持法術。”

    “有魔法師團。”

    身邊黑騎士甕聲甕氣的對話讓維斯卡格爵士微微挑了挑稀疏的眉毛,對面這支軍隊還真不一般,有魔法師團,那至少也是梵米爾軍團那個級別的軍隊了。對方很有可能是中央軍團的一部分,而不是什麼貴族軍隊。只是不知道是那一支,它皺了皺眉頭。心中嘀咕南方軍團不是已經到了安培瑟爾附近了麼,而眼前這支軍隊究竟是來自那一支軍團?

    魔法的閃光逐漸變得密集起來。維斯卡格爵士終於變了變臉色——這個規模,難道是埃魯因的王室騎士團,或者黑刃軍團或者白獅軍團的一部分? “不可能,這三支埃魯因人的精銳不可能來南境,除非他們已經徹底放棄安培瑟爾以北的地區了。”它搖搖頭。心中直犯嘀咕,眼前這支軍隊實在是太過古怪了。雖然瑪達拉軍隊中亦有屍巫,但認真說來屍巫並算不得是巫師,這個配比的魔法師團,不要說它沒見過。就算是在聖者之戰後整個沃恩德的軍事歷史上,也從未出現過。

    一千五百人的步兵,配備了超過一百人的魔法師團——

    “這真是瘋了!”維斯卡格爵士覺得要不是對面瘋了,就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戰場上迴盪著嗚嗚的號角聲。

    “維埃羅人讓我們調頭撤退,”布蘭多將目光從水霧瀰漫的河灘方向收回,同身邊的柯文、卡格利斯和芙蕾雅說道:“看來他們還算有點良心。 ”

    “嘿嘿,至少證明我們要救的人不全然是廢物。”卡格利斯笑嘻嘻地答道。

    柯文一語不發,來自沙夫倫德的年輕人是第一次親身參與戰爭,眼前的場面,與他想像中不同,白獅衛隊正在細雨中緩緩徐行,號令聲不時傳進他的耳中,“劍出鞘!”“列隊前進!”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們剛剛離開森林時隊列還有些散亂,不過前進了百米,就已經形成了層次分明的陣列,騎馬的士官與傳令官在隊列前後飛馳,旗幟飛揚,這樣的軍隊,與他見過那些貴族的軍隊截然不同,他隱隱有些感觸,彷彿這支軍隊應當是從某段歷史之中走出,來到這戰場之上。

    那段歷史,叫做埃魯因的建立。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布蘭多持劍而立,在馬背上昂首看著自己的軍隊,臉上帶著一種淡然的神色。

    “這支軍隊在他看來不過如此。”柯文想到,“這位伯爵大人究竟想要什麼樣的軍隊?”

    布蘭多輕輕一笑。白獅衛隊已初現雛形,埃魯因踏出了它的第一步,但現在他要看到的,是親手推開那扇大門。那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大門背後,是另一個時代,在上一段歷史中,它開始於白銀之年,而在這段歷史中,它將開始於今天,今天之後,就是未來。他抬起頭,看著前方雨幕之中那道纖細的背影,而此刻芙蕾雅亦回過頭​​看著布蘭多所在的方向,她騎著一匹雪白的戰馬,此刻正滿心疑惑,“布蘭多他究竟想要幹什麼?魔法師團不是這麼使用的啊……”,在埃魯因的戰術操典上分明寫著:寶貴的魔法師必須得到最嚴密的保護,超過一百人的魔法師團就必須得到一個軍團的保護。否則應當將他們分散開來,避免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魔法師團是寶貴的輔助作戰力量,有時候甚至能改變戰局;巫師具備極強的個人戰鬥能力,是戰場上較強的個體,在一般的戰術中,這樣具備較強戰鬥力的個體應該將他們分散在軍隊中。這樣一來既能得到有效保護,也能在各個點上對敵方的陣列、指揮人員產生有效威脅。

    但現在,托尼格爾人的魔法師團正和步兵一樣排成一個方陣,只有少量白獅衛隊保在這個方陣之外,她們的吟唱聲響徹河岸,彷彿聖歌,空氣中光芒浮動,一層層法術加護在前面的白獅衛隊身上。卡格利斯正仰頭看著散發著淡淡色彩的光環與雨水一起從半空中降下,降在每一個士兵。甚至包括他自己身上。

    他有些好奇地用手摸了摸那層離他身體幾寸遠的能量護罩,彷彿有一層氣流在上面流動,繞過指尖,形成漩渦——那是風盾。 “真是壯觀。”卡格利斯喃喃自語,將如此多的巫師配備給一支僅僅有一千五百人的軍隊,幾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尤其是安蒂緹娜與梅蒂莎,前者從領地培養巫師的困難出發。勸告布蘭多要珍惜這支難得的力量,而後者擁有來自於聖者之戰的經驗。並不看好布蘭多對於魔法師的集中使用,而其他人;甚至包括芙蕾雅在內,大多也持反對態度,托尼格爾現在是有很多巫師,但這些巫師大多是來自於各個傭兵團,女巫以及信風之環的德魯伊中。而不是領地培養的後備力量,也就是說,一旦損失,就很難補充。

    在所有人看來,這支難得的魔法師團。完全應該作為托尼格爾的一支秘密力量,小心地使用,但布蘭多卻力排眾議,將他們放在一起,組建了這支魔法師團。這個破天荒的魔法師團自從組建以來就飽受非議,卡格利斯甚至聽說,連夏爾都不看好這支魔法師團的前途,那些追隨維羅妮卡的克魯茲人更是直言這完全是暴發戶的舉動。

    但領主大人會是暴發戶麼?

    卡格利斯看了看一臉淡然的布蘭多,捏了捏下巴,“嗯,好吧……有點像。”但無論如何,超過兩百人的魔法師團提供的增益法術,足足可以覆蓋一整支軍隊,當它們一重重附加在白獅衛隊的每一個人身上時,這一幕的確有些壯觀。

    “領主大人這麼做,似乎的確有些見地。”尤塔最後看了一眼河對岸,然後拉下金屬面罩,在雨中甕聲甕氣地答道。

    在不遠處弗恩聽了這話搖了搖頭。他一邊拔出長劍,與自己的部下緩步前進,心中隱隱有些擔憂。將巫師集中,不是沒人這麼做過,但效果實在有限,敵人會將陣形散開,讓法術效果不那麼明顯。而就算是擊潰一兩支部隊,但集中的魔法師團一旦遭到打擊,珍貴的巫師的損失還要遠遠高於對方,得不償失,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這麼乾了。

    但那位領主大人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布蘭多看了看卡格利斯一臉好奇猜疑的神色,心中明白對方所想,“你認為巫師是什麼,卡格利斯。”他問道。後者慌忙拉下金屬面罩,雖然這麼做有些不禮貌,但他也猜出布蘭多剛才看到他偷笑的神色,他支支吾吾地答道:“大人,戰術操典上寫——”

    “別逗了,卡格利斯,你又不是科班出身,別和我提什麼戰術操典了,說說你自己的想法。”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大人,我真不知道。”卡格利斯搖搖頭,他又不是巫師,怎麼知道巫師會幹些什麼。鄉間傳聞這些巫師個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但這些傳聞顯然是不能信的:“不過梅蒂莎公主她……”

    布蘭多對於埃魯因那陳舊的戰術操典嗤之以鼻,但他也不見得就贊同梅蒂莎的說法,是的,聖者之戰可以說是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發生在這大地之上規模最宏大的一場戰爭,在那場戰爭中有霜騎士,有龍王騎兵,有敏爾人的暮歌之衛,有銀精靈的公主衛隊,那場戰爭猶如史詩般壯麗。但在那場戰爭中,偏偏沒有巫師。

    巫師的歷史,自圖門而始——

    圖門將魔法傳授給白銀之民,從他開始,沃恩德有了第一代巫師,然而一直到布加人的王朝鼎盛。巫師的歷史才開始變得光芒耀眼。這些法則的竊取者,在聖者之戰時期,還不過是一支方興未艾的力量,弱小得就像是破殼的雛鳥,在那樣力量層次的戰鬥中,他們能做的僅僅是仰望。而巫師參與戰爭的歷史,還要追述到更晚,神聖之盟的瓦解,直接導致了布加人不問世事。銀精靈退入深谷,凡人的時代降臨了,而在許多年之後的今天,戰爭的規則真正地改變了。

    巫師是什麼?

    很多人認為巫師是改變戰場局勢的力量,他們千奇百怪的法術可以給整場戰爭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數,他們可以讓堅硬的土地變得泥濘,可以讓乾燥的戰場忽然降雨,可以在森林中燃起大火。可以瞬間建起城壘與要塞,可以給友方的軍隊提供數不清的幫助與保護。但他們都忽略了一點。巫師的另一面。

    毀滅性的力量。

    “巫師代表著火力,”布蘭多對卡格利斯說道,他在雨中傲然而立:“這是一種可以主宰戰場的力量。”

    這個說法與前一種似乎並沒什麼區別,卡格利斯雖然不明白'火力'是什麼意思,但也聽出布蘭多想說什麼。他有些不以為然,但仍舊甕聲甕氣地答道:“巫師的法力是有限的。領主大人,而且他們的敵人是活的,維羅妮卡大人不是也說過麼,用巫師珍貴的法術去殺傷分散的敵人,是一種浪費。”

    這的確是個問題。這畢竟還不是大魔潮開始的時代,不過那是之後的事情,今天自己手下這支魔法師團用來應付眼下這些骨頭架子已經完全夠用了。布蘭多回想著斜林會戰,回想著那場戰爭中巫師造就的奇蹟,他冷冷地笑了笑,馬上這種奇蹟就要降臨到瑪達拉的骨頭架子頭上了。

    托尼格爾的巫師學徒們對於今天的戰鬥已經操練了成千上萬次,只是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那會帶來什麼,它只會在綻放光芒時,深深地震撼每一個人。

    雙方已經進入了一百五十碼的最後距離。

    埃魯因人開始吹響短號,白獅衛隊開始加速,但仍舊井然有序,騎在馬上的士官們也下了馬,加入自己的隊列中,高舉佩劍,用口令指揮自己的部下準備開始衝鋒。而這一刻,布蘭多目光中精光閃爍,他掃過瑪達拉長長的陣列,那些骨頭架子果然分散開了,不愧是​​來自於亡月之海的帝選團,名不虛傳。

    當雙方接近到一百碼距離之內時,維斯卡格爵士手下的屍巫才開始為蜘蛛劍士加持法術,它們很沉得住氣,或者不如說它們的指揮官很沉得住氣— —因為亡靈本身根本就不存在沉不沉得住氣一說。

    “速度比想像中快,”維斯卡格爵士對自己手下說道:“這支軍隊有古怪。”

    白獅衛隊古怪的雄獅肩甲早已映入了他們的視野之中,在法術的加持下,這支平均水準不過黑鐵巔峰的托尼格爾步兵的速度,已經接近了輕騎兵的啟動速度。維斯卡格忽然磨了磨牙齒,意識到眼前這支軍隊可能根本不是什麼防禦性的步兵,而是和他的蜘蛛劍士一樣,是一支徹頭徹尾的用於進攻的步兵。

    “他們像什麼?”他回頭問道。

    “有點像是傳說中的白獅軍團。”一個黑騎士甕聲甕氣地答道。

    “不,不是。”維斯卡格爵士搖搖頭,“不對。”

    它有些可惜,它手下沒有骷髏射手,不然就能試探一番。但也無所謂,這來自於亡月之海的帝選團,由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親自選出的軍隊,配備整個瑪達拉最精銳的亡靈士兵與指揮官,無論他們前面是誰,下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碾碎。她比了個手勢,讓黑騎士打起號旗,將信息傳遞給軍隊之中的屍巫,讓整個陣型更展開一些,在河灘上開闊的地形對它們有利,因為自己一方兵力更盛。

    而正是這個時候,前方的雨幕之中忽然閃過一片閃光。

    來了。

    維斯卡格爵士心中想到。

    雅克伯爵在山頂上看到上百條金色的線劃過雨幕時,那些熾熱的火焰猶如融化的鋼流,彼此交錯著,然後消失,又閃現,一束接著一束,漂亮得像是冬琴祭典上放的禮花。所有人都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魔法師!”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托尼格爾人竟然這麼多魔法師!”伯爵大人回頭去看其他人,維埃羅的貴族們面面相覷。

    他們怎麼能這麼使用魔法師?那個托尼格爾伯爵是個暴發戶嗎! ?

    每個人心中都是如此想到。

    火球像是雨點一樣落在了河灘之上,造成了超出所有人想像的效果,河灘上鬆軟的泥土像是被注入了生命,活了過來,一片片翻騰著,被掀起,形成彷彿末日一般的場景。甚至連白獅衛隊自己的士官都差點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恐怖的爆炸整個兒將維斯卡格爵士的第一線給犁了一遍,那兒的骷髏劍士本來就站得分散,現在更是零零散散,一輪火力過後,一個篩子般的陣地出現在了白獅衛隊面前。

    就在這一刻,芙蕾雅心中好像閃過一道閃電,意識到了什麼。

    維斯卡格爵士同樣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一輪魔法打擊並沒有摧毀他的軍隊,事實上造成的打擊十分有限,雖然也有傷亡,但比起對方巫師法力的消耗,這點傷亡微乎其微。但問題在於,法術過後,前面還有一支白獅軍團。它原本以為那不過是步兵,不可能那麼快進入陣地,但對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步兵。

    那就是該死的不用騎馬的騎兵!

    那才是歷史上真正的白獅步兵!

    “快!”維斯卡格爵士忽然尖叫起來:“讓後排頂上去,別讓他們那麼快切入一線陣地!不能讓他們跑起來!”

    但正是這個時候第二輪魔法打擊如期而至。

    布蘭多的目光落在夏爾身上,夏爾沉吟了片刻,下達了攻擊指令。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巫師們的法術向前延伸,落在了蜘蛛劍士第一線與第二線之間的陣地上。而那兒,現在幾乎不過是一片空地。雅克伯爵身後的維埃羅人幾乎嚇傻了,“托尼格爾人怎麼在攻擊空地,他們瘋了嗎,巫師們的法力不要錢?”

    林茲伯爵忽然住了嘴,因為他看到數不清的懼靈忽然從血杖的本陣之中飛起,直奔向河岸西面,那些怪物幾乎鋪天蓋日,傾巢而出。

    “血杖意識到問題了,”雅克伯爵看著這一幕,乾巴巴地答道:“它南面的兩個團要完蛋了。”

    “什麼?”

    河岸之上此刻已響起了響亮的口哨聲。

    魔法的效果還遠遠沒有結束,但芙蕾雅已經舉起長劍,簡單地下達了她在這場戰爭之中的第一個口令:“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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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幕 林歌

    “衝鋒!”

    在雨中揚起的長劍,帶起的水霧,像是一弧銀光。芙蕾雅高高舉起的獅心聖劍,身影在雨幕之中傲立著,白獅的士官們紛紛看向她,在前進中不約而同地舉起長劍,水霧瀰漫中雪白的劍刃,忽然升起了一片寒光閃閃的森林;方陣開始流動起來,每個人的步伐都在不斷變快,變得更大,最後幾乎是發足狂奔起來,不時有人領先在最前面,又被左右超過,跑在最前面的一排白獅步兵,身上銀灰色的盔甲彼此相連,遠遠看去,猶如一片在雨水之中閃著光的線。

    這條線在不斷變幻,又在變幻之中前進。

    白獅衛隊終於爆發出恐怖的速度,將這頭雄獅的特性完完全全展示在這戰場之上每一個人面前,瑪達拉兩個亡靈劍士團的另一位指揮官默格金驚詫莫名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有如看到從森林邊境一瀉直下的銀灰色洪流。它那一刻想到了白翼騎兵團發起衝鋒時的場景,但那場景遠遠比不上今日在雨中看到這一幕的震撼,這算是哪門子的步兵?

    火光一閃,一發火球在不遠處炸開,飛起的淤泥幾乎濺了它一身,但默格金卻好像全然沒注意到。

    亡靈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軍隊,爆鳴與火焰褪去之後,第一線蜘蛛劍士仍舊手持長劍,冷漠地堅守在自己原本應該在的位置上。疏散的隊形早已連不成線,彷彿是分佈在陣地之上一盤散沙的個體,交錯的火焰尾痕開始掠過它們的頭頂,在它們身後交織出爆炸的火網,在那後面,維斯卡格爵士正聲嘶力竭地讓後備隊頂上去,但並非是它的命令不夠堅決,也不是亡靈們缺乏勇氣,蜘蛛劍士前仆後繼,不知畏懼地衝入毀滅的火光之中,火球落在它們身上,身後,然後炸開,將這些骷髏炸得粉身碎骨,高溫甚至融化了它們身上的盔甲,流淌的金屬注入地面,在雨水中冷卻,形成一塊塊黑沉沉的金屬圓餅。

    只有少數幸運的蜘蛛劍士才能突破火網,進入一線陣地,埃魯因人的巫師們狡猾地將火力集中起來,反復錘鍛戰場中央的區域,讓瑪達拉的兩翼逐漸豐滿,但陣地中央卻始終存在一個薄弱的環節。維斯卡格爵士最後絕望地張大嘴看著這一幕,它從未打過這樣的戰爭,此刻心中無助得像是個柔弱無力的小姑娘一般,它明知道那些埃魯因人想要幹什麼,但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

    “瑪莎大人啊,蜘蛛之母啊,救救我吧!”亡靈不相信眼淚,維斯卡格爵士卻只想哭。

    白獅衛隊終於像是一柄銀灰色的鋒刃切入了瑪達拉在河岸邊的一線陣地,沖在最前排的年輕人們距離那些昂然立於細雨之中的骷髏劍士相距不超過十米,在這個距離上,他們甚至能看清對方眼眶中閃動的灰白色磷火,冰冷如鐵,缺乏生者的感情。白獅英勇卓絕,但看到這樣的對手仍舊心中緊張,士官們在大聲用號令鼓舞每個人的勇氣,尤塔、弗恩、馬爾斯還有從後面趕上來的卡格利斯,帶頭衝鋒的將領們或多或少減輕了士兵們心中的猶豫,白獅的旗幟在雨幕中前進,旗幟之下,還有另一位帶頭衝鋒的女士,她身披帶鎖子甲的白色聖袍,手持十字杖,正是戰斗神官的打扮。

    那是希帕米拉。

    其他人還不明白領主大人為什麼要讓他的貼身女侍隨軍衝鋒,但神官少女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十字聖杖,布蘭多跟在隊伍背後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忽然微微一動,感到懸於旅法師世界的元素基礎動搖了,光與地元素從元素池之中升起,然後消失在渺渺之中。他抬起頭來,正好看到瑪達拉的骷髏劍士的動作,它們咯咯咯行動起來,左手托著劍柄用力向上一揮——數百柄黑沉沉的劍刃,整齊劃一,由下向上一揮——在雨水之中拉出數百道長長的弧線。

    相距十米,一股肉眼可見的波狀刃從劍上迸發開來,氣刃向前推進,頃刻之間就化為一個錐形的衝擊波,分開水幕,帶起一片茫茫的水華,刷一聲從白獅衛隊第一排士官身上橫掃而過。但正是這個時候,白獅衛隊身上卻閃爍其淡灰色的光華,這光華在衝擊波的撞擊下形成一個橢圓形的球體,但無論衝擊波怎麼劇烈,球體就是沒有絲毫破裂的徵兆,衝擊波橫掃而過,幾乎河岸幾乎都被齊齊削平一寸,河灘上的草地早已被徹底掀飛,只留下一片漆黑的淤泥地,只是還留在這淤泥地上的人類士兵們,卻毫髮無傷。

    庇佑聖歌。

    旅法師的力量第一次由希帕米拉展示在這細雨中的戰場上,就震住了正在觀察這場戰鬥的每一個人——

    “那是什麼?”維斯卡格爵士幾乎是從空洞的胸腔中發出一聲尖叫。

    什麼法術,可以讓一整支軍隊免疫傷害?在它空空如也的腦子裡,怎麼也想不出來​​這是什麼樣層次的力量,就算是聖賢之人,也不可能掌握這樣的法則。只有神祇,也只有那些在凡世的規則之上的存在,才能施展這樣的奇蹟。默格金同樣是腦子裡一片空白,它是個巫妖,能更深刻地理解之前那一幕的可怕,那不是法術,而是凌駕於法術之上的力量。

    那一瞬間,它敏銳地感到了某種存在性的法則從雲層之中行過的戰栗。

    縱使它是亡靈,但那一刻它仍舊感到心神沮喪,有多少年,它沒有品嚐過那樣恐怖的滋味,好像自從成為巫妖以來,它就早就忘記了那種原本屬於生靈的感情。片刻的怔然,已經讓毫髮無損的白獅衛隊與蜘蛛劍士交織在一起,雙方同樣為三階軍隊,但哪怕年輕的白獅還處於新舊融合、蹣跚學步的階段,哪怕托尼格爾人的隊形遠遠不如亡靈們井然有序,哪怕這支新生的軍隊現在還有諸多的薄弱環節,但他們只要有一個優勢,恐怖的魔法師團這一刻終於顯現出效果——在《琥珀之劍》中,大部分適合於彌散到整個軍團的加持類法術,效用一般都比較薄弱,像是英勇無畏,像是鼓舞士氣。

    而那些真正的加成類法術,譬如風之羽翼,大氣神盾,天堂之刃,石膚,龍力,一次都只能加持到幾個人身上,這些法術更適合於小隊戰鬥,若要由幾個巫師或者是神官加持到全軍身上,恐怕就算有充足的法力也會活活累死,就算不累死,戰場上又豈有那麼多時間容你耽誤?

    但這個問題對於白獅衛隊來說不是問題。

    整支白獅軍團不過一千五百人,他們的魔法師團的規模卻達到了一百二十人,布蘭多將整個軍團事先就劃分為了一百個區間,每個巫師只需要負責自己事先得到命令的那個區間,不過幾個法術時間,這些強力的加成法術就會落在每個人頭上。這並不是他自己的發明,在斜林會戰之後,自從巫師開始大規模參與戰鬥,聰明的玩家們就開始總結創造出這些規範化的戰術形式,每一個細微的細節,都是前人經歷過數次戰爭得出的經驗,只不過這一項卻格外特殊。

    因為它本身來自於瑪達拉。

    這就是未來石板戰爭之中興起的真正的魔法軍團,雖然白獅軍團還遠遠未達到後世那個程度,但卻已經凌駕於這個時代之上。

    在另一段歷史中,先行於世界的瑪達拉亡靈曾經用這一套戰術打敗了埃魯因人,打敗了風精靈,打敗了克魯茲人,但今天,它們卻首先要品嚐自己種下的果實了。 “不知道我這個學生學得好不好。”布蘭多心中如此想到,他淡然地看著白獅衛隊切入維斯卡格的陣線之中,亡靈雖然堅韌,但脆弱的陣線根本擋不住已經衝鋒起來的白獅衛隊,銀色的洪流沖入黑色的陣線之中,轉眼之間,就已經衝破大堤,漫過堤壩,向瑪達拉大軍的後方衝去。

    黑色的玫瑰還未來得及綻放,就在細雨之中凋零了,數量呈明顯劣勢的蜘蛛劍士一個個被白獅衛隊淹沒,在徐進彈幕的掩護之下,托尼格爾人已經在戰場上形成了局部優勢。甚至在全套的法術加持之下,人類士兵在個體實力都已經遠遠超越了亡靈劍士,許多骷髏劍士的大劍竟然在白獅士兵驚人的力量下崩斷,接下來就是被分割,各自為戰。在這樣的情況下,瑪達拉的亡靈很難有效掩護在軍隊中的屍巫,往往屍巫一個個被殺死,骷髏成片成片地倒下,亡靈大軍雖然悍不畏死,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它的低級亡靈,甚至包括蜘蛛劍士、骷髏騎士這樣成建制的軍隊都是由靈魂之力支撐的,而不是真正具有靈魂的高級亡靈,這些亡靈的力量源泉來源於屍巫本身,一但喚起它們的屍巫死去,它們也會在短時間內耗盡了靈魂之火後成片地灰飛煙滅。而此刻,白獅軍團就在完成這樣的事情,瑪達拉亡靈的陣線已經被撕裂,後面指揮的屍巫也暴露在刀劍之下,普朗歇騎士先生未竟的事業,此刻由芙蕾雅完成了。

    而芙蕾雅本身,此刻已經盯上了維斯卡格爵士與他身邊那群黑騎士,經歷過死霜森林的戰鬥之後,她的女武神之血已經完全覺醒,在激活女武神印記時,至少已有黃金中位的戰鬥力。這個時代的她,和歷史上成長期的女武神幾乎已經相差無幾,等到雨燕之年後,她與維羅妮卡第一次結識獲得了開化要素的契機,一年之後正式跨過要素之門,成為埃魯因真正的女武神。

    女騎士調轉馬頭,向那個方向殺了過去,另一邊的亡語默格金注意到這一幕,有心想過去幫忙,不過很快這位巫妖就停下了腳步;因為一支石製的權杖忽然從一側撞了過來,它下意識地編織了一個黑魔法想要擋住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但神奇的一幕馬上發生了,默格金眼睜睜看著那支權杖撞在自己的法術屏障上,黑色的光盾像是垂死一般發出吱吱的聲音,上面的法則之線與法陣、密文瘋了似地開始閃光,然後一個個破滅,光盾也在頃刻之間支離破碎,然後讓石杖一下撞在它腦袋上。

    沒有絲毫的反應時間,默格金的腦袋瞬間支離破碎,像是玻璃一樣破碎開來,炸成粉末。

    “這是什麼該死的力量!”它從靈魂深處發出這樣一聲尖叫,身體在骷髏戰馬上搖晃了一下,墜向地面。

    希帕米拉這才停下來,放下手中的山脈之屬,她抬起頭看著巫妖的靈魂射向天空,回到了那個它不知藏在什麼地方的命匣之中,心下也有些驚嘆自己手中這支權杖的力量。

    這就是來自於大地與山川之中的力量——

    一聲尖嘯響徹雲霄。

    布蘭多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陰雲之中穿出一片片張開雙翼的生物,懼靈來了,它們一頭頭衝半空中俯衝而下,刺耳的尖叫聲響徹河谷兩岸,那滲入人心的哀嚎好像可以使人遍體生寒;但可惜,這對於白獅衛隊來說無濟於事,白獅的勇氣,歷來就是流傳於埃魯因的詩篇之中最為耀眼傳說,白獅衛隊天生就擁有免疫恐懼的屬性,可以說是對抗亡靈最好的軍隊,歷史上有許多宿敵一般的軍隊。

    埃魯因與今日的瑪達拉,可以說正是如此。

    懼靈穿出雨幕,直奔托尼格爾人的魔法師團而去,上百頭懼靈同時整齊劃一地向下俯衝,產生的威懾力大得驚人,有些年輕的巫師甚至嚇得趕緊對半空放了幾個火球,但卻被飛行的亡靈生物一個靈巧落葉機動輕鬆繞開;那些巫師還想繼續施法,咒語還未出口,腦袋上就挨了重重一擊。他們回過頭去,看到魔鄧肯大人和他的鴨子使魔正嚴厲地瞪著他們,“不要搞錯了目標!”魔鄧肯現在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倒霉的學徒,經歷了信風之環的戰鬥之後,他成長極快,現在已經有了接近黃金的實力,是夏爾手下少數幾個有這個水平的巫師之一,現在已經是魔法師團中的巫師隊長。

    在整個魔法師團中,這樣的場景正在各處上演著,而在外人眼中所看到的場景是,不過在區區幾發火球之後,巫師們就轉移了目標,繼續專心轟擊河岸上的骷髏劍士。

    “他們瘋了!”血杖正逐漸在減少在正面的兵力,維埃羅人一時間壓力大減,但他們回過氣來看到這一幕時差點沒嚇傻掉:“托尼格爾伯爵不打算要魔法師團了!?”

    雅克伯爵心中有同樣的迷惑,但他相信那位伯爵大人不是那樣的蠢人,他一定會有後手。只是後手在哪裡?他的目光落在那片沉寂的黑森林之中。

    血杖同樣看著那片黑森林。

    事實上這個時候,戰場的雙方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了某種預感,那就像是精神之中的火花,忽然綻放開來,讓人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果然,頃刻之間,森林高高地拋起一支羽箭,戰場似乎靜止下來,所有人都看到那支羽箭慢悠悠地飛起來,劃過一條難看的拋物線,並沒有能擊中任何一頭懼靈,而是飛行到一半,就力盡落了下來,'啪'一聲落在布蘭多的肩甲上。

    布蘭多看了那箭一眼,然後回過頭莫名其妙地看向身後黑洞洞的椴樹林中。

    “不好意思,手滑了。”菲妮吐了吐舌頭,這位樹精靈射手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的指揮官:“都怪那些怪物的叫聲嚇了我一跳。”

    梅蒂莎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搖搖頭,然後轉身舉起手中的風射手長弓。

    但這支歪歪扭扭的箭就像是戰場之上的信號。

    下一刻。

    利嘯響徹雲霄——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森林中升起了一面牆,一面幽綠色的牆,這面牆由數不清的綠點構成,而每一枚綠點,就是一支閃閃發光的箭矢。 “他們竟然打算用弓手來對付懼靈?”血杖看到這一幕頓時鬆了一口氣,維埃羅人就曾經用弩手來對抗它的懼靈,但幾千人的精銳弩手兩輪齊射,也不過只有兩頭懼靈受了點傷而已,懼靈飛行速度太快,又飛得太高,本身和骷髏一樣還有箭矢抗性,根本不怕這軟綿綿的攻擊。

    更遑論,在這樣的天氣下,弓手比弩手受影響更大。

    它骷髏腦袋上裂開的輕蔑冷笑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擴大,下一刻就僵在了臉上。因為它看到那些箭矢並沒有像是普通的弓手射出的箭一樣,呈現出拋物線式的進行路線——高高飛起,穿過懼靈之間,然後落下——相般,那面綠色的牆,像是一陣颶風般,徑直從飛行的懼靈隊形之間橫掃而過,一直飛出三四里的距離,才漸漸耗盡了動能,從高點開始落下。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箭雨之後,懼靈像是下雨一樣掉下去了二十多頭。

    “精靈射手!”這個射程,血杖腦子裡只覺得一片嗡嗡作響,只有精靈中最王牌的射手部隊,才能有這個可怕的射程。但無論是風精靈還是野精靈,都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它喉嚨裡咯咯作響,死死地盯著那支部隊,一時間只想搞清楚一件事:

    這支軍隊究竟是從那裡鑽出來的​​?

    而同一刻,雅克伯爵心中也是一片震驚:“附魔箭!”他怔怔地看著一幕,忽然明白自己之前失誤在什麼地方。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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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 20:5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幕 既是射手

    風射手是四階兵種,懼靈也是四階兵種,但懼靈引以為傲的靈巧與機動性在追求精準的風射手面前天生就被克制,它們骨架一樣可怖的身形帶來的箭矢免傷在附魔箭面前也不值一提,剩下的就只有可憐的防禦與生命力。這些亡靈生物鼓動著破破爛爛的翅膀一頭頭飛過戰場上空,淒厲的尖叫聲從衝鋒的白獅衛隊頭頂一掠而過,當卡格利斯抬起頭時,只看到這些怪物中更多插滿箭像刺蝟一樣的個體如同下雨般掉下,重重地落在河灘上,第一波箭雨過後,空中飛行的怪群的數量就已經削減了六分之一。

    血杖仍未命令懼靈撤退,剩下的懼靈在半空中翻滾著降低高度,開始向埃魯因人的魔法師團展開俯衝。 “它們果然打著這主意想換掉我們的巫師,領主大人真是太了解它們了。”梅蒂莎抿著唇透過樹木之間的空隙看著那些呼呼飛行的怪物,眼中滿是欽佩之意,雨點打在她柔軟的臉蛋上,順著臉頰的弧線匯聚至尖尖的下巴然後滴落;在她附近的椴樹林中,大約六百名精靈或是人類弓箭手身形同樣屏息隱藏在寬闊的斗篷之下,數百雙眸子都緊盯著這一幕,但不約而同的是她們手並沒有停下,整齊劃一地從背後的箭袋中抽出第二支箭來。

    “三號箭。”梅蒂莎張開弓,瞄準了某片空域。

    森林中立刻升起起一團團白色的火焰,星星點點,像是黑暗之中的星辰。

    梅蒂莎滿意地點了點頭:“等到四百尺以內,聽我口令。”

    她瞇著眼睛測算距離,懼靈幾乎已經飛至魔法師團頭頂,有些年輕的巫師學徒嚇得尖叫起來,要不是每個方陣都有領隊在維持秩序,他們幾乎立刻就要四散而逃。而正是這個時候,銀精靈小公主微微張開了口:“以我為引導。射擊。”她呼吸著森林之間微涼帶著水汽的空氣,她的箭術算不得頂尖,但畢竟曾經生為林歌軍團的指揮官,在這些樹精靈之中也算是一流水平,下達命令的同時,她指尖鬆開弓弦,羽箭帶著水花脫手而出,猶如一道銀線。鑽入天上那些怪物的陣型之中,正中其中一頭懼靈的頭顱。

    那頭懼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腦袋上被射穿的地方瞬間燃起一片聖焰,它在半空中撲打著,但片刻之後整個身體就變成了一團在空中前進的火團,這火團掙扎著墜向地面。但還未至落地,就已經燃燒殆盡。

    然後暴風雨般,隨著蓬蓬蓬的弓弦聲,一團團白色的火焰從森林中升起,密密麻麻地射向正在俯沖之中的懼靈;對於瑪達拉一方來說,眼前的這一幕簡直是一場災難,近百頭懼靈好像迎面撞上一場神聖的風暴,它們在風暴之中一頭接著一頭中箭,然後燃燒起來。包裹在聖焰之中,哀嚎著落下,還未至落地早已飛散成漫天火星,灰飛煙滅;懼靈保持著隊形在漫天星火之中穿行而過,然而風暴過後,就七零八落,還剩下不到原本的四分之一。

    在血杖身畔,那些召喚懼靈的高階屍巫幾乎被打懵了,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喚出的高階亡靈轉眼之間就消失了一大半。一時間幾乎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血杖看懂了。它的骷髏手掌咯咯咯地抓著自己的法杖,眼眶中靈魂之火跳動得前所未有的猛烈。它明白過來,自己被那些該死的埃魯因人耍了。

    “他們果然準備了經過聖水洗禮的箭矢。”雅克伯爵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嘆了口氣。別人準備得實在是太過充分了,相比起來他們簡直就像是業餘人士一樣——當然在布蘭多眼中,他們的確也只算得上是業餘人士。但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托尼格爾人第一波箭雨用的顯然是另一種附魔,如果他們一開始就用聖屬性附魔的話,血杖說不定就會讓懼靈撤退了,托尼格爾人顯然想好了這一點,一開始就給瑪達拉的骨頭架子設了個套子。

    “如果第一波箭雨不使用附魔箭的話間,現在留下的懼靈又太多了一些,也就是說他們一早就猜到了血杖會使用懼靈,會怎樣使用懼靈,托尼格爾人甚至連這些懼靈的下場都安排好了,”雅克伯爵心中不禁百思不得其解:“那位伯爵大人究竟是怎麼猜到這些的?”

    但如果他將自己這些疑問告訴布蘭多,布蘭多一定會告訴他想多了。血杖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本攤開的大書,內容都清清楚楚寫在上面,這就像是作弊一樣;歷史上的血杖謹慎但又富有膽識,善於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但在面對埃魯因人時卻十分狂妄自大,以它的性格,肯定會抓住自己的判斷失誤。但如果自己第一輪伏擊中不表現出足夠的'誠意'的話,肯定會引起那個小心謹慎的傢伙的警覺,所以他用上了風射手和另外一種附魔,但卻沒用上對於亡靈殺傷最大的聖屬性附魔,為的就是讓血杖產生出'原來這就是埃魯因人的埋伏,也不過如此。 '的心態,從而放心大膽地使用自己的懼靈。

    而至於說什麼計算好了要給懼靈造成大多的打擊這種事情,純屬扯淡,戰場上瞬息萬變,人心更是難測,誰也不敢說十拿九穩,他依照血杖的性格設下這個圈套,本來就是本著能殺傷多少懼靈就賺多少的心態去的,只不過眼下看來收效是出乎預料的話。不,應當說是已經不能更好,天上還剩下孤零零十多頭懼靈,它們再要俯衝也造不成任何效果,畢竟底下的巫師們也不是沒有還手的能力,所以控制它們的高階屍巫趕忙將這些僅剩的種子給召喚了回去,否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亡靈連空中偵察都要沒有了。

    如果接下來還有戰鬥的話。

    森林中的射手少女們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造成的戰果,幾乎要歡呼雀躍起來,梅蒂莎盯著往回飛走的懼靈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在雨幕中放下長弓,心想風射手的第一次戰鬥總算是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領主大人這支風射手雖然還遠遠不及我們那個時代,但也有些獨特的地方。”她心中默默地想到,歷史上的林歌軍團是一支遠近皆可的軍團,近戰時騎上獨角獸,手持銀色長槍。立刻就可以發起光榮的衝鋒,遠程時取下長弓,立刻就是一流的射手,而且步弓騎射皆盡精通。眼前自己率領的這支射手部隊當然還趕不上歷史上自己的屬下們,但亦是這個時代的一流水準了,也必須是一流的水準。

    她雖然平日里並不多話,彷彿與世無爭,但心中仍舊有屬於白銀之民的孤傲。這是她的軍隊,那麼只能是最好的。它在歷史上叫做林歌,而現在亦應當繼承於這個名字,森林中流傳千年迴盪於樹木之中的古老歌謠,唱誦著精靈的英雄們利箭如織,抵禦敵人的傳說。這就是森林之歌。

    她看了森林的邊境外立在雨幕中的布蘭多一眼,滿心欽佩。

    布蘭多為風射手配備了三種附魔箭:一號箭附魔風之羽翼,可以增加箭矢拋射的距離;二號箭附魔岩石之鋒,用來在投射距離內對付重騎兵;而三號箭是專門為針對瑪達拉的戰爭準備的聖屬性附魔箭,通常情況下,每個風射手會攜帶二十四支普通箭矢,其餘三種附魔箭各兩種,一共三十支,這不過這一次戰鬥的主要敵人是亡靈。因此特別削減了一號箭和二號箭的數量,改為帶上了四支三號箭。

    而就是這六支附魔箭,總共造價四百二十托爾,六百名風射手齊射六輪,一個普通步兵團一年的維護費用就被射出去了。

    這樣奢侈的配備,放在埃魯因任何一位貴族眼中,絕對是敗家的行徑,他們寧願在一場戰鬥中輸了花點小錢來贖買人生自由,估計也比這種豪奢的戰爭來得划算。這打得那裡是仗。根本就是在比賽燒錢。

    但這筆昂貴的開銷,在今天卻帶來了應有的意義。那些在椴樹林里瑟瑟發抖的維埃羅人,想必這一刻心中應該對這一點更加深有體會。

    “可領主大人究竟為什麼能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小公主眼中滿是迷惑與好奇,她在冷杉領空閒下來時曾研讀過人類的歷史,長達十個世紀中這樣的時代不曾降臨,聖者之戰彷彿是遙遠的記憶,自己的這位領主大人究竟看到了什麼,讓他在眼下這條道路上愈走愈遠;還是說正如尤塔他們所說,領主大人只是在布契被這些亡靈們留下了過於深刻的印象,所以才有今天的一切。

    她又搖了搖頭,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領主大人一直以來都在準備著什麼,但絕不僅僅是因為布契發生的一切,否則他在安培瑟爾的行為就說不過去了。

    梅蒂莎回過頭,將食指與拇指含在口中,沖自己的屬下、自己的姐妹們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 “休息結束了,” 她命令道,聲音不高,卻傳遍整個森林:“我們有一個很好的開始,但接下來,才是我們綻放光輝的時刻,去告訴我們的敵人,什麼是林歌!”

    “利箭如織!”女孩子們齊聲答道。

    梅蒂莎點了點頭。

    布蘭多站在河灘上的高地看著整個丘陵地區局勢的改變,白獅衛隊已經在巫師們不間斷地掩護下完全撕裂了維斯卡格與默格金兩個亡靈劍士團的陣地,火球的光芒從整個河灘上犁過去了一遍,骷髏劍士們才剛剛被炸飛在地想要爬起來,尖銳的冰棱又鋪天蓋地地砸下,然後年輕的白獅從這些苟延殘喘的敵人身上碾過,芙蕾雅與弗恩配合殺死了維斯卡格,戰場上的一面印有黑色玫瑰與蜘蛛的旗幟迎面搖晃了一下,然後倒了下去。

    布蘭多抿著嘴唇,冷冷地看著維斯卡格被砍掉了一隻手,一條腿還勉力在戰馬上維持平衡與芙蕾雅交手的場景,心中亦是暗暗吃驚,如果有人類在這樣的條件下戰鬥,恐怕早已是狀若瘋狂,但憑最後的信念而戰。但維斯卡格卻仍舊保持相當的冷靜,這就是亡靈,空蕩蕩的胸腔中沒有恐懼、狂熱或者是衝動任意一種情感,它們在死亡之前最後一刻都仍舊是一條可怕的毒蛇,隨時可能用毒牙在你身上咬個窟窿。

    好在它們太輕敵了。

    維斯卡格倒下了,緊隨默格金的後塵。而前者死得過於憋屈,在山脈之屬意的加成之下,希帕米拉發揮出了連他都想像不出的可怕實力。在死霜森林一戰之後,希帕米拉就已經是要素顯化的神官,現在又擁有了同等階的戰士等級與戰鬥經驗,基本上相當於遊戲之中的雙精英職業,這種東西布蘭多只在少數重要的劇情npc身上聽說過,比方說北方那位大地賢者艾爾蘭塔就是其中一個。而現在在他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傳說。

    更恐怖的是,布蘭多現在終於搞清楚了山脈之屬意的技能描述中那句'他可以將來自於大地的祝福法術融入其戰鬥風格之中,她獲得的祝福越多,這支權杖的攻擊力與屬性加成越高。 ’是什麼意思了。原來這權杖在攻擊時會有機率對持有者附加增益法術,而這些法術反過來又會加強山脈之屬意的屬性,簡直越打越強的典範。而且蓋亞的增益法術還和炎之聖殿有很大區別,炎之聖殿的大部分法術都是以自我為目標的,因此炎之聖殿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戰斗神官與炎眷騎士,但蓋亞的大地聖殿的增益法術正好相反,它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範圍增益法術。

    布蘭多現在看到圍著希帕米拉身邊那些白獅步兵,一個個幾乎都快要趕上小boss了,白獅衛隊成軍的時間尚短,而今軍中士官也不過白銀實力,而還有很多士兵即使在服用了龍血藥劑之後還停留在黑鐵巔峰階段。但此刻在希帕米拉的祝福光環之下,一個個竟然隱隱有了向白銀巔峰靠攏的戰鬥力。

    布蘭多自己都覺得這有些太離譜了。

    因此希帕米拉所在的左翼進展極快,幾乎已經從兩個亡靈劍士團的陣線之中殺通了出去,按照原定計劃,他們並沒有停下來與友軍合圍維斯卡格和默格金的殘餘勢力,而是繼續向血杖的本陣方向突擊過去,雙方的距離不遠,而白獅步兵的速度又快得驚人,血杖此刻正在將先前用以圍攻維埃羅人的幾個團抽調回來。後陣極為薄弱。一旦被突破,那麼本陣中央的屍巫方陣就要受到滅頂之災。

    布蘭多目光放遠了一些。在河岸另一邊,亡靈果然正在將骷髏騎兵收攏回來,不過先前它們糾纏的蘭托尼蘭人與高地騎士的騎兵現在卻反過來糾纏它們了,兩隻輕騎兵在河谷方向打得不可開交,顯然一時半會血杖是指望不上自己這支骷髏騎兵的,當然布蘭多也別指望蘭托尼蘭人會幫他進攻血杖的側翼。

    戰鬥打到現在,事實上戰場的雙方都已經捕捉到了對手最脆弱的環節,埃魯因一方,維埃羅人至今仍被圍困於椴樹林之中,雖然仍舊維持住了士氣,但面對正面僅剩下的一個團的骷髏戰士仍舊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最大的問題是編制唯一還保持完整的二階精銳弩手在這場戰爭中幾乎毫無用處;而蘭托尼蘭人不得不幫助布蘭多糾纏住血杖的骷髏騎兵,有等於無;正面戰場上幾乎只剩下布蘭多與血杖大軍的博弈,而現在對於布蘭多來說唯一的優勢是血杖大軍正背對自己,而掩護它側翼的兩個精銳團已經被突破,只要托尼格爾的大軍能在血杖完全調整好陣型之前給予對方致命一擊,那麼就可以一戰而勝。

    而血杖一方,雖然背腹受敵,但勝在兵力此刻卻反而佔據了優勢,在它們背後的只有布蘭多五個大隊的白獅步兵與兩個大隊的風射手,外加一個魔法師團,其中風射手基本上不可能用來進行正面衝擊,而五個大隊的白獅衛隊也不大可能在突破了維斯卡格的陣地之後,不停下來穩固陣地,而是直接殺上來;當然,就算有那麼一兩個大隊殺上來,面對瑪達拉一方的優勢兵力,也不大可能有所作為。

    交戰的雙方此刻幾乎都騰不開手來整理自己的側翼,托尼格爾人拼了命地想要突破亡靈的防線,去摧毀血杖的屍巫方陣;而血杖則拼了命地想要重新調整陣型,來對付這支突如其來的軍隊,雙方都在於時間賽跑,或者說只要任意一方還有一隻預備隊,那麼就可以從這個時候雙方毫無保護的側翼一鼓作氣的擊潰敵人。

    但問題在於,似乎雙方都已經沒有了預備隊。

    戰鬥已經完全陷入了糾結的僵局之中。

    但這樣的僵局卻是血杖樂於看到的,“不知死活!”它發出一聲尖笑,它需要的正是時間,而不是盡快擊潰敵人。雖然讓這些不堪一擊的對手束縛住手腳有些丟臉,但總比失敗來得要好,何況眼前這些人類顯然王國在南境最後的軍事力量,他們一旦覆滅,那麼不要說維埃羅與卡拉蘇,就算是整個安培瑟爾以南,瑪達拉也不是沒有染指的機會。

    它們還有另外一個盟友,讓讓德內爾來統治這片廣大的區域,作為瑪達拉與北埃魯因的緩沖地帶,顯然是那位至高者願意看到的。

    血杖終於鬆了一口氣,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在向自己招手。

    山丘之上,椴樹林中,雅克伯爵同樣臉色陰沉,托尼格爾人正在犯錯誤。但或許不應該叫做錯誤,因為無法避免,茲林伯爵先前詢問他要不要吹號警告那位托尼格爾伯爵,但他拒絕了,因為他明白這麼做豪無意義。那位托尼格爾伯爵所做的其實是正確的選擇,只不過這個選擇在現在看來仍舊是錯誤的,戰場上並沒有出現所謂的機會。

    兵力還是太少了。

    他後悔不已,如果之前自己沒有葬送掉維埃羅人的軍隊,那麼現在一定是另外一番局面。這位伯爵大人下意識地握住自己的劍柄,指節緊張得發白,他第一次上戰場時,彷彿都沒有像現下這麼屏息凝神過。

    但戰場上的所有人恐怕都沒有想到此刻布蘭多的心情是如何的,他事實上有些愜意,十分輕鬆地站在細雨之中,因為他看到果然就像想像中一樣,血杖正在犯錯誤——

    這個錯誤很致命。

    因為它竟真以為托尼格爾已經沒有後備力量可以沖擊它的側翼了。

    他回過頭,森林之中,梅蒂莎遠遠地向他點了點頭,然後這位銀精靈小公主從腰間解下號角來——那是法蘭騎士的龍角長號,漆黑的號身,上面有銀色的薔薇花紋,號上描繪著過去戰爭的場景,述說一個傳說,在那個傳說中,描述著馬拉爾德的平原上天藍色的旗幟飄揚如海,描述著法蘭人的長矛寒光閃爍,描述著號角的長音,與先古諸靈的勇氣。

    描述著白銀之王,率領著他的騎士向敏爾人發起衝鋒的場景。

    銀精靈小公主將號角放到嘴邊,已用力吹響。

    號角長音,響徹群山。

    在所有人眼中,彷彿落雪一般,數以千計的銀色天馬,從天邊滾滾而至,那一刻大地轟鳴,彷彿群山的共振。

    血杖手中的法杖,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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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 20:56: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幕 又是騎士

    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銀線,這條銀線漫過丘陵與河谷,雷聲滾滾,轉眼之間到了近前,才讓人看清那是無數匹銀色的駿馬。這些體態修長、曲線俊美的法蘭戰馬來到森林的邊境上,才開始放緩速度,徐徐停了下來,它們抖動著耳朵,在森林外的草甸上倘佯,馬群中身材最高大的一匹,昂起頭來望向森林的方向。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風射手姑娘們差不多都呆住了,她們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梅蒂莎身上,心中對這位公主指揮官充滿了崇拜。

    梅蒂莎臉微微紅了紅,不過很快平靜下來,沉著地吩咐道:“林歌衛隊,聽我號令,上馬。”

    少女們聽到命令,趕快將長弓背到背上,依次走出森林,小心翼翼地來到那些俊美異常的戰馬旁邊;但她們隨即發現這些戰馬對她們表現得異常的友好,不但沒有絲毫敵意,還垂下頭來與她們親近,彷彿不是第一次相遇,而是相伴多年的戰友一樣。少女們既驚訝又好奇,一邊拉下斗篷的風帽,一邊親暱地摸了摸自己坐騎的鬃毛,然後抓住馬鞍,踩著馬鐙,一個接一個地翻身上馬。

    她們的動作極為熟練,彷彿久經訓練似的。

    最後一個上馬的是菲妮,這位首席樹精靈射手一開始還一副縮手縮腳的樣子,但等她上了馬背,馬上就意氣風發起來,高興地說道:“原來領主大人天天讓我們進行馬術訓練,就是為了今天呀!”

    布蘭多抓著馬韁,回過頭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誰在訓練時叫苦連天。”

    菲妮面不紅心不跳地答道:“這不也騎上來了嗎,這馬可真溫馴,我從未見過這麼好的馬,好像騎上它就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

    其他少女們也紛紛表示贊同。

    布蘭多知道,法蘭騎士的'騎兵整備'這張卡牌的效果描述是'支付X財富,法蘭騎士令X名追隨者變成騎兵,若已是騎兵,則獲得飛行異能。 ',字面意思是將步兵轉化為騎兵,而不僅僅是召喚戰馬,所以這些風射手姑娘們才會有現在這樣的感覺。只不過一個從未騎過馬的人就算是驟然獲得了騎術技能,頭一次坐在馬背上時也會感到錯愕,所以基礎的騎術訓練仍舊具有必要性,就算是短時間內沒什麼功效,也至少要讓她們熟悉在馬背上的感覺。

    為的就是這樣一刻。

    在椴樹林中——

    “騎射手?”茲林伯爵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雅克伯爵輕輕搖頭,茲林伯爵這傢伙顯然就是那種本身對於軍事一點也不了解、卻喜歡道聽途說的傢伙:“他們背上的弓超過一點五米,這是典型的步兵長弓,在馬上根本施展不開,除非他們另帶短弓,否則不大可能是騎射手。”

    “說不定他們還帶有短弓呢,不然他們召喚這些馬來作什麼用?”

    “也有這​​種可能。”雅克伯爵想了一下之後答道,對於托尼格爾人的想法,他現在也摸不著頭緒。不過那位伯爵大人能變出一支騎兵來,讓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摩挲著劍柄,開始考慮在什麼時機配合托尼格爾人出擊,才能逆轉局勢。

    在與他們遙遙相對的瑪達拉的陣地上,血杖正得出相同的結論,埃魯因人忽然多出了一支可以威脅它側翼的騎兵,讓它有些如芒在背。對面那支軍隊實在是太過詭異了,它在考慮對方的指揮官究竟想拿那支騎馬的射手軍隊幹什麼,但怎麼也想不明白。

    其他黑暗領主也都覺得不可思議,它們最終得出一致結論,旁邊這支騎馬的射手軍隊很有可能是埃魯因人分散它們注意力的疑兵,如果真的分兵側翼,待會兒白獅步兵那五個大隊發起攻擊時,中央陣地很有可能支撐不住。但放任這麼一支'騎射手'大軍在自己晃悠似乎也不是個辦法,最終血杖命令最後剩下的一個骷髏戰士團頂了上去,至少讓對方沒辦法騷擾到它的側翼。

    看到血杖還在中規中矩地行事,布蘭多不禁笑了一下:“現在看你的了,梅蒂莎。”

    “領主大人,勝負已分,這一次請讓您親自來帶領我們衝鋒吧。”銀精靈小公主柔聲答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把虎雀他們叫出來吧。”

    梅蒂莎吹了一聲口哨,彷彿夜鶯,過了一會,十多名騎士騎著馬從樹林背後走了出來,他們來到近前,正是虎雀一行人,不過裝束早已與那時大不相同。虎雀穿著一套精緻而厚重的鎧甲,這套甲有些白城的風格,肩甲與護腋甲葉相連,上面用白色的塗料繪有海怪的花紋,他使用一把長槍,腰間掛著帶鞘的長劍與戰斧,看起來不像是僱傭兵,倒像是騎士。不過布蘭多知道,這是遠地之鷹的精英騎士裝束,遠地之鷹是白城一帶最有名的僱傭兵團。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打扮,除了芙羅姐妹,野精靈中的姐姐而今穿著革製的灰色長袍,背後的斗篷像是由無數織帶構成,每一條織帶下面都套著一枚黃銅圓環,這件古怪的斗篷也是大有來頭,它是魔導士長袍,每一枚黃銅環上都刻印有相應的法術,可以在戰鬥中即時施展,是標準的戰鬥巫師的裝扮。而野精靈中的妹妹蒂亞則穿著寬大的白色長袍,帶著尖尖的巫師帽,已經成為了正式的精靈使,此刻正在馬背上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領主大人。

    虎雀笑呵呵地向布蘭多打了個招呼:“領主大人,好久不見,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可把我們閒壞了。寶石平原風景雖好,羅夏爾的傍晚也依然繁榮美麗,但仍舊比不上這個真實的世界,何況我們更嚮往熱血沸騰的戰鬥生涯。”

    “虎雀你說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縐縐的了,”不過布蘭多也有點過意不去:“以後就不會了。”

    “真的嗎?”蒂亞開心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

    其實維持白城先鋒也只需要每天支付風5與梅蒂莎二十點法力而已,布蘭多點了點頭,一旁芙羅卻輕輕哼了一聲,他有些意外地向那邊看去,野精靈中的姐姐別過臉去,只讓他看到尖尖的耳朵。 “果然生氣了啊。”布蘭多心想,卡牌生物都是具備感情的,還不知道墨德菲斯和安德麗格怎麼樣了,前者還好說,後者估計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他看了河岸方向一眼,戰局發展到現在已經十分緩慢,瑪達拉方面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轉盤,正在雨幕中緩緩轉動著,而芙蕾雅正指揮著白獅衛隊試圖衝破蜘蛛劍士已經支離破碎的防線,可亡靈畢竟與人類不同,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它們依舊給芙蕾雅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布蘭多夾緊馬腹,驅使坐下戰馬來到林歌衛隊的正前方,他調轉馬頭,面向瑪達拉大軍的方向,輕聲命令道:“繞開白獅衛隊進攻的方向,隨我來。”

    這支大軍動了起來。

    近千匹純銀色的戰馬和它們背上的射手少女們緩緩繞過白獅衛隊進攻的正面,繞向血杖大軍的側翼,維埃羅人與瑪達拉的亡靈都緊盯著這一幕,雖然明知道那不大可能是可怕的騎射手,但放任這麼一支大軍直接威脅自己空虛的側翼,還是讓血杖隱約感到不安。 “再讓我們的射手盯著那邊吧,”它吩咐身邊的屍巫道:“別讓埃魯因人太過肆無忌憚。”

    “我們的射手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一名黑暗貴族用沙啞的聲音答道。

    “當然不是他們的對手,那些是精靈射手,我們的射手在他們面前只是擺設而已!但如果她們真帶著短弓,那麼短弓在我們的長弓面前就是劣勢了,明白嗎,蠢貨!”

    布蘭多看著血杖的調動,心想這位瑪達拉的老一代領主也是滴水不漏,不過可惜,有些東西注定是它那空洞的腦袋想像不到的。林歌衛隊徐徐前進,在靠近到距離血杖大軍大約一千英尺的地方時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支背著長弓的騎兵在這個距離上想要幹什麼,但她們馬上用行動給出了答案。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風射手姑娘們齊刷刷起翻身下馬,好像早就排練過無數次似的,她們向前跑到空地上列開陣型,然後在口令聲中舉起長弓,血杖還沒反應過來,埃魯因人的羽箭就已經升上了天空。

    亡靈的指揮官們仰起頭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光點,它們飛到最高點之後微微一滯,然後呼嘯而至,頃刻之間血杖的側翼陣地上像是下起了一陣光雨。這和維埃羅的弩手齊射可不一樣,風射手的箭更快,穿透性更強也更精準,而且還全部都是聖屬性的附魔箭,一輪箭雨下來,血杖的側翼像是被梳子梳過一遍的,刷刷倒下好幾排骷髏射手。

    血杖一下就受不了了,在這個距離上它的骷髏射手根本就射不到對方,只能乾挨打,它做夢都沒想到這會是騎馬的步兵,這一刻它只覺得對面的指揮官簡直是腦有洞,究竟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就不能好好的打仗嗎?不過腹誹歸腹誹,這位成名已久的黑暗領主還是不得不命令骷髏戰士出擊,去驅趕那支精靈射手大軍,否則放任那些弓箭手肆意射擊,它非瘋了不可。

    布蘭多手下的風射手看到骷髏大軍出擊,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退回陣列之中,翻身上馬,呼嘯而去,只給趕來的骷髏大軍遠遠地留下一個背影;而她們跑出一段距離,又在布蘭多的指揮下停下馬來,再一次列陣,向骷髏大軍展開攢射。

    這一下亡靈的指揮官們就傻了,怎麼辦?追,追不上。射,又射不過。如果還有懼靈,倒是可以讓懼靈去纏住對方,然後再派遣骷髏大軍追上去一舉消滅對方,可這會兒懼靈早已消耗殆盡了,剩下那十多頭飛過去還不夠對方一輪齊射的。當然它們還有騎兵,問題是如果把騎兵抽調過來,等於說放任蘭托尼蘭人肆意攻擊它們的另一側側翼,那只會崩潰得更快。

    血杖頓時頭大如斗,這仗還怎麼打?如果說對方只是普通的騎兵,它還可以憑藉亡靈近乎無限的耐力去拖垮對方坐騎的體力,問題是對方的戰馬明顯全是召喚來的,什麼時候聽說過召喚生物還有耐力限制的?召喚來也就罷了,還每個射手有三匹戰馬,就算死個一兩匹也無所謂,它現在開始有點體會到維斯卡格臨死之前的心態了,簡直要欲哭無淚,這究竟都是些什麼軍隊啊,步兵跑得比騎兵還快,反而是步弓射手一人配備三匹戰馬,這分明是精銳騎兵的配置,對方的指揮官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雅克伯爵遠遠地看到這一幕時也不由得怔住了:“這是法恩贊的龍騎兵戰術……”

    “給一個射手配備三匹戰馬,這位伯爵大人也是夠有錢的。”茲林伯爵也感嘆了一句。

    “那些戰馬是召喚出來的。”雅克伯爵看到自己的同僚有所誤會,不得不解釋了一句,不過他心中仍舊也是感嘆,現在能在埃魯因玩這套戰術的,恐怕也只有這位伯爵大人了。他至今沒想明白,對方是怎麼召喚出這些神駿的戰馬的,那位托尼格爾伯爵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現在他倒是忽然有些明白了過來,也只有這等人物,能以一己之力扭轉安培瑟爾的戰局。

    “我們都有些太小瞧人了啊,茲林伯爵。”他不由得搖頭感嘆了一句。

    戰場上的局勢已經逐漸開始明朗了起來。

    焦頭爛額的血杖不得不讓自己的一個骷髏戰士團去拖住對方的風射手——或者不如說就是送給對方吃;它唯一指望的是對方的精靈射手能吃得稍微慢點,好叫它能騰出手來,先對付了河灘上那支白獅步兵,那支精靈射手部隊雖然噁心,畢竟不是左右戰場勝負的軍隊。它的策劃似乎十分成功,布蘭多手下的風射手還有兩支聖屬性附魔箭,自然不可能浪費在這支骷髏大軍身上,只能遠遠地用普通的箭矢慢慢消耗它們的'有生'力量。這樣一來,血杖終於贏得了時間。

    它終於將兩個團的蜘蛛劍士調集到了自己的正面,加上原本的一個骷髏戰士團以及兩個骷髏射手團,瑪達拉第一次在布蘭多的白獅衛隊正面擁有了絕對壓倒性的實力。

    而這個時候,白獅衛隊也剛好清理完了維斯卡格與默格金的餘部,以希帕米拉與芙蕾雅指揮的兩個大隊為矛尖,直​​接殺向瑪達拉的本陣。戰場上最後決定勝負的時機彷彿在這一刻出現,雙方大軍絞殺於一點之上,埃魯因的魔法師團再一次發揮,火球遠遠地越過整個河谷,星星點點地落在瑪達拉的大軍之中。

    然後屍巫與骷髏法師在將近半個小時的沉寂之後,也頭一次開始了還擊,綠色與金色的光束在兩軍上空交錯飛過,很快,埃魯因人的魔法師團就開始沉寂了下去。

    “哈哈!”來自於亡月之海的黑暗僱傭兵們自然最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它們忍不住興奮地尖叫起來:“他們的巫師沒有法力了!”

    信心好像一下子重新回到了這些黑暗貴族身上,有那麼一刻它們幾乎要以為自己已經失敗了,“瑪莎在上,勝利最終還是屬於布羅曼陀的黑玫瑰!”有人甚至已經叫喊了起來。只可惜亡靈大軍沒有士氣,否則這一刻定然要士氣大振,說不定就直接殺得白獅軍團丟盔卸甲了。

    與瑪達拉貴族們的一片慶幸相比,維埃羅人則消沉得多,茲林伯爵已經好幾次要求他們立刻出兵去助托尼格爾人一臂之力了,先前最早要求撤退的也是這傢伙,現在最狂熱的也是這傢伙,不過雅克伯爵早就看清楚了這傢伙的本質,只冷漠地搖了搖頭。他盯著戰場之上,時機還遠遠未至,他相信那位伯爵大人一定還有後手。

    夏爾站在巫​​師方陣之中,看著瑪達拉方向的屍巫方陣中千百倍明亮的綠光,心中大概猜到對方所想,不過他冷靜地等到對方的第三輪攻擊之後,才對自己的屬下們打了個響指。 。

    “可以撤銷魔法屏障了。”

    在傳統的巫師對戰之中,巫師的前三輪攻擊最猛烈而集中,而尤其是察覺到他們已經耗盡法力的情況下,對方肯定會加倍的賣力,想要一舉剷除他們。對方的所有猜測都對,但惟獨錯了一點,在魔法屏障去除之後,托尼格爾人的魔法師團中所有人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動作。

    他們打開腰帶上的皮革小包——這種小包一共有三個——然後從中拿出一個裝滿淡藍色液體的瓶子,皺起眉頭,捏著鼻子,仰頭灌下,下一刻,這些巫師身上原本衰竭的精神力量瞬間又澎湃起來。

    血杖是一名屍巫,它的視力托庇於法則的力量,因此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幾里之外的這樣一幕,它當然明白對方的巫師喝下的是什麼,它也不是沒見過法力藥劑,但這麼多的法力藥劑,它是真沒見過。上百瓶法力,一瞬間就消失了,而消耗掉它們的理由僅僅是為了戰勝它而已,只有真正與魔法打交道的人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那一刻血杖只想嚎啕大哭,如果可以的話,它簡直想跑過去給對方的指揮官迎面一拳:早知道自己這麼值錢,乾脆讓對方把這些法力藥劑送給它,然後它直接舉手投降得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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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 20:5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幕 最後一擊

    頃刻之間,魔法的光輝又一次在血杖的陣地上變得明亮起來,這一次形勢逆轉,屍巫們反而耗盡了法力,雙方的交手變成了埃魯因魔法師團單方面的表演,彷彿歷史重演,在魔法彈幕的掩護之下,白獅步兵再一次突入亡靈大軍被撕開的陣型之中。不過這一次他們卻沒上一次那麼輕鬆,亡靈的陣型中央極厚,幾乎集結著三四個團的兵力;白獅衛隊開始進展極快,很快就慢了下來,雙方重新陷入相互廝殺之中,一時半會難分勝負。

    血杖不斷將兩翼的兵力調集加強中央,謹防白獅衛隊突破它的防線,這個時候的白獅衛隊在各種法術的增幅之下已經有了接近四階軍隊的實力,他們的對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三階的蜘蛛劍士,大部分骷髏戰士面對年輕的白獅都難以匹敵,只能依仗數量纏住他們的步伐。

    而這個時候,事實上血杖的側翼已經空虛得不能再空虛。

    它也沒什麼辦法,而且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如果不鞏固中央,一旦​​被白獅衛隊突破就是必敗,至於邊上那支風射手軍隊,要騷擾就是讓他騷擾吧。但它並不明白,布蘭多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在布蘭多的口令聲中,風射手姑娘們再一次停下,只不過這一次她們舉起長弓時,架在弓臂上的箭矢已經換上了閃閃發光的聖銀箭,射手少女們用指甲在箭簇上一劃,立刻燃起一團團聖白的火焰。

    一輪齊射,追逐她們的骷髏軍隊頓時七零八落,她們再換上岩石之鋒的重箭覆蓋一輪,那個骷髏戰士團基本上就再也找不出還站著的單位。布蘭多觀察了一下戰果,這才點了點頭,他在細雨中舉起大地之劍,第一個越眾而出,虎雀在內的十二位白城先鋒尾隨他身後,十三名騎士,擺出了衝鋒陣型。

    “梅蒂莎!”布蘭多在細雨之中喊道。

    “我明白,領主大人。”梅蒂莎舉起長弓,在她的口令聲中,風射手大軍的射擊線向前延伸,直指向血杖的側翼。

    布蘭多驅趕著坐騎前進,虎雀與芙羅一左一右跟隨在他身邊,身後是其他騎士,這支小小的騎兵隊伍緩緩越過一兩百尺的距離,然後開始加速,它們正面面向血杖的側翼,血杖當然注意到了這支騎兵的存在,可問題是此刻正面戰場上正打得不可開交,這十來個騎兵也沒有太引起它的警覺,它猜想到這可能是埃魯因人的親衛騎兵,與是調遣了一個中隊的黑騎士堵住那個方向。

    布蘭多與虎雀等人已經開始小跑起來,這個時候梅蒂莎終於下達了最後的口令:“三號箭!”

    她沒有通告風向,戰場上的風是大多數弓箭最麻煩的敵人,但風射手除外,風就是風射手的朋友,無論它往哪個方向吹都不會影響風射手射出的箭矢,這是風射手最特殊的能力之一,而風射手也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全天候的遠程部隊。射手姑娘們默默地換上了聖銀箭,然後激發了附魔,手一鬆,又一波光雨直接在血杖的側翼落下,那個地方原本存在的骷髏射手與骷髏戰士頓時空了一大片,就好像為布蘭多等人騰出了衝鋒的缺口一般。

    這個時候布蘭多已經進入了最後的衝刺距離,他抬起頭,甚至已經能看到瑪達拉大軍中那支穿行的黑騎士隊伍,不過他仍沒有急著小命令,而是命令手下所有人保持著小跑的速度。

    他仍舊在等待。

    風射手們射出了最後一輪箭雨,然後紛紛丟下長弓跑回自己的戰馬邊,她們抓住鞍子翻身上馬,一邊從斗篷下抽出一柄雪亮的彎刀來,好像頃刻之間,這支射手部隊就變成了一支整裝待發的騎兵。梅蒂莎也換上了銀色的長槍,這一刻她終於有了種重回聖者之戰時代的感覺,彷彿自己身後就是那支戰無不勝的林歌軍團。

    她在雨幕之中放平長槍,獨角獸在坐下不安地踢踏著馬蹄,這位銀精靈的小公主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下達了命令:“林歌軍團,隨我來! ”

    大軍開始向前。

    “托尼格爾人要用弓箭手作騎兵衝鋒!”茲林伯爵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他忍不住扯了扯頭髮:“他們瘋了嗎?”

    但雅克伯爵這一次沒有回答他這個愚蠢的問題,伯爵大人冷著臉回過頭,對所有人說道:“整裝待發,我們準備出擊,最後決戰的時候到了!”

    他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腦子裡卻產生了一個明晰的想法。

    在某個傳說之中,他曾經聽說過這樣一支軍隊。

    那個傳說是如此的有名——

    以至於連血杖都反應了過來。聖者之戰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如此鮮明的一段記憶,關於四位賢者如何戰勝了統治世界的黑暗力量,從而在沃恩德建立起四個最光輝的帝國的傳說,四大聖殿統治沃恩德將近千年,對於先賢的美化早已在它們治下的民眾心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印象。而瑪達拉的亡靈從來不是憑空生成的,記憶對於它們來說是一種痛苦與煎熬,但它們卻始終不能擺脫,那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聽過的傳說,這一刻又浮上了血杖的心頭。

    它看到那支丟下長弓,上馬準備衝鋒的精靈射手大軍,忽然意識到自己曾經在什麼時候聽過這樣一支軍隊。

    這支軍團有個美麗的名字。

    叫做林歌。

    “銀精靈。”雅克伯爵這個時候忽然想起的是關於布蘭多的一些傳聞,其中一些,就是關於他與銀精靈的關係。他沒想到,銀精靈竟然將這支傳奇的衛隊借給他了,這樣的人,存在於埃魯因這個小國,究竟是福是禍,還是一個謎。

    其實所有人的猜測都有些偏差。

    風精靈的射手少女們雖然繼承了林歌這個曾經消失千年的名字,但她們畢竟不是歷史上那支傳奇軍團,樹精靈射手和風射手都接受過一些近戰訓練,要她們騎在馬上衝鋒卻有些強人所難了。只不過梅蒂莎下達命令時,這些射手姑娘們依舊義無反顧,表現出絲毫不遜色於男士的勇敢。

    布蘭多回頭看著這一幕,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再回過頭,對身邊的虎雀說道:“現在讓我們來為女孩子們打開一個缺口。”

    “如你所願,領主大人。”虎雀答道。

    “衝鋒!”

    十三名騎士驟然加速,開始進行最後的衝刺,在他們的正面是血杖的側翼,近百黑騎士早已在那裡等待他們的到來。血杖手下的黑騎士至少也有白銀上游的實力,其中不乏白銀巔峰的佼佼者,並且它們大多武藝精湛,身經百戰,在血杖想來,就算是對上埃魯因人的貴族衛隊,也是輕輕鬆鬆,在一般的情況下,也的確如此​​,然而它們這一次要面對的敵人卻並不一般。

    布蘭多一馬當先,最先殺入敵陣之中,維埃羅人重新從森林之中衝出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騎士帶領侍從們衝鋒,這早已是沃恩德大陸的常態,然而一位真正擁有實權的王國伯爵帶領數十名親衛親自陷陣殺敵,至少在西法赫王朝之後,幾乎就是十分罕見的事情。維埃羅人的貴族們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瘋子,他們沒想到的是更瘋狂的事情還在後面。

    十三騎士依次並立,形成一個向前的鋒矢,布蘭多就在這個鋒矢的最尖端,他舉起手中的大地之劍隨手向一名沖向他的黑騎士斬去,那黑騎士連忙舉劍格擋,但劍刃平過,黑騎士連人帶劍與它坐下的骸骨戰馬的頭顱一起分成六段,帶著一團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消散在雨幕之中。在那黑騎士身後的另一名黑騎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僚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然而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大地之劍的劍鋒已經穿過前一名黑騎士的軀體來到它面前,它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空洞的尖叫,劍鋒就重重地站在它的胸甲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它從戰馬上拽下來,遠遠地​​飛了出去,然後落在後面的黑騎士身上。

    直到這個時候,穿刺打擊的力量才爆發出來,以這名黑騎士的身體為中心,向後形成一道扇形的衝擊破。砰一聲利響之後,那個方向的黑騎士頓時倒下了個七七八八。

    好像只是兩招之間,布蘭多就隨手解決了近四分之一的黑騎士,黑騎士們原本嚴密的陣型,此刻生生被布蘭多殺出了一條通道。

    這是什麼樣的實力?

    維埃羅的貴族們好像這才想起,這位年輕的伯爵大人非但位高權重,本身還是一位傑出的劍客,甚至有傳言說他已經達到了劍聖的高度。雖然這種說法的可信度極小,但眼前這一幕至少已經證明,這位伯爵大人的手段,至少比那些所謂的黃金階的高手要高出好幾個級別。

    難道炎之王吉爾特之後,真的又出現了二十歲開化要素的天才存在?這些維埃羅的貴族們此刻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比起維埃羅人驚喜混雜著嫉妒的情緒,此刻血杖才是有苦說不出。它現在總算是看出來了,非但對方那個年輕指揮官是個要素開化的存在,他身邊那十二名騎士也個個不是省油的燈,那十二名騎士,竟然個個都是黃金下游以上實力的存在,面對這樣一支領主親衛隊,它幾乎要呻吟出聲來。

    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樣的一支軍隊啊,現在就算是有人告訴它這支軍隊是埃魯因的王室禁軍,它也忍不住要相信了。可偏偏讓它十分難受的是,這支軍隊偏偏好像沒有來歷一樣,憑空出現了。

    托尼格爾。

    它反復念叨著這個埃魯因王國東南方最偏僻的所在,始終沒明白這樣一個地方怎麼會冒出一支如此凶悍的軍隊來。不過它沒有猶豫太久,對於它的軍隊來說眼下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它必須謹守住側翼不至於被突破,否則先前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費。血杖稍微猶豫了片刻,決定親自帶領一個團的骷髏戰士去支援正在崩潰的側翼,對方已經派出了要素階的高手,那麼它也就不能再留手了。

    在這個戰場上,能與布蘭多交手的,也就只有它而已。

    血杖還在調兵遣將,這個時候梅蒂莎與她屬下的風射手們終於與瑪達拉的側翼撞在了一起。布蘭多連續兩次感到自己的元素池產生了動盪,然後他看到梅蒂莎在大軍之中舉起長槍,高喊道:“願天上的聖靈降下,在戰爭之中庇佑你我,凡有為正義而戰者,必守正義的鼓舞!”一道白色光柱彷彿分開陰霾,從半空之中筆直降下,光柱落在風射手大軍之中,無數天使從白色的光柱中一一落下,守護每在一名風射手身後,在她們的守護之下,梅蒂莎手下的射手姑娘們一個個實力猛漲,原本不過白銀中游水準的實力,現在一下子飆升到了白銀巔峰,甚至隱隱有了踏足於黃金領域的趨勢。

    鼓舞

    永歌V

    光5

    【法術】

    支付一半法力(騎士),法蘭騎士鼓舞所有友軍,使其獲得提升(現有等級+5)。

    維持,鼓舞將維持到第二天重置時刻。

    ‘我的榮耀,既是你們的榮耀——’

    這一刻布蘭多才真正見識了法蘭騎士的可怕,原本白銀中游水準的風射手,近戰經驗與技巧最多不過黑鐵巔峰,而追求靈活性的射手甲在近戰中的發揮本就遠遠遜色於骷髏戰士配備的步兵甲,因此四階的風射手在近戰中戰鬥力也就堪堪與二階的骷髏戰士齊平而已。但在鼓舞達到白銀巔峰之後,少女們的戰鬥力卻一下躍升至白銀下游,從黑鐵至白銀,這本身就已經是質變,現在她們對付起水平差了一個境界骨頭架子來,純粹就是碾壓了。

    這還沒完,梅蒂莎馬上又展示了第二張牌:

    集團衝刺

    永歌IV

    地2

    【法術】

    支付1榮耀,法蘭騎士令他的追隨者獲得'集團'異能。

    維持,集團衝鋒將維持到第二天重置時刻。

    '我親眼所見,薩布利人尖嘯著發動衝鋒,數以萬計的大軍在他們面前土崩瓦解——瓦薩蘭?卡丁男爵'

    (集團異能,當同樣擁有此異能的生物在一定範圍內獲得1%傷害加成,擁有此異能的生物每增加一名,傷害額外提高)

    在這張牌的加持之下,梅蒂莎左右的風射手頓時氣勢高漲,傷害提高一兩倍之後,她們也就從一般的騎士中脫穎而出,瞬間成為了現成的將軍親衛;騎士大軍鋒矢一成,亡靈的防線馬上土崩瓦解,本來血杖還預計自己的側翼尚能堅持片刻,然而在梅蒂莎兩張卡牌的加持下,它的打算就像是泡沫一樣輕易破滅了。

    當血杖帶領著一個團的骷髏戰士親自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側翼像是冰雪一樣在陽光之下消融的場景,而風射手們還在繼續前進,似乎打算打穿它的整個側翼,前往戰場中央與白獅衛隊會合。一看到這樣一幕,血杖就明白全完了,它的軍隊全完了,那些來自於亡月之海的黑暗貴族們也全完了,至於埃魯因王國那位內應,那位讓德內爾伯爵,此刻在血杖心中已經不值一提,它本來是來親自擋住布蘭多進攻的路線,但這一刻卻想也不想,調頭就跑,現在它唯一的活路就是召集起剩下的骷髏騎兵,然後從戰場上撤離。

    它至少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亡靈們永遠不會感到疲憊,也不會被徹底擊潰,而這些人類總不可能永無止境地追逐下去。

    它現在已經不敢奢望虛妄的勝利,能逃回瑪達拉就已經是幸運了。

    戰場上已經隱隱響起了人類的歡呼。

    這些歡呼聲大多是維埃羅人發出來的,那是一種劫後重生的慶幸,尤其是那些下層的士兵們簡直不敢相信,亡靈大軍竟然就這麼被打敗了,雖然戰場上還有數以千計的骷髏架子,但他們都看出來了,那位托尼格爾的大軍已經徹底分割了瑪達拉人的軍隊,成片成片的屍巫正倒在他們的刀劍之下,勝利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不止是士兵們,維埃羅的貴族們也逐漸停下腳步,他們開始發現自己即使不用發起衝鋒,面前那些骨頭架子也正在一片片化為飛灰。亡靈大軍正在退卻,雅克伯爵甚至可以肯定,血杖已經產生了動搖,否則亡靈大軍不可能會撤退,它們只是在拖延時間,勝負已分,剩下只不過輸贏多少而已。

    但讓​​所有維埃羅人感到臉上有些火辣辣的是,這場勝負似乎與他們沒有多少關係。

    在他們的目光中,那位托尼格爾伯爵終於在紛亂的戰場中央緩緩停下了腳步。

    亡靈大軍正在他身邊土崩瓦解——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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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 20:5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幕 王國的機會

    奔狼之年後,風精靈歷史上最傑出的軍事家、當時還未任至元帥一職的灰山之王夏格利芬在他的著作之中言及:'如不能對瑪達拉軍隊中的屍巫形成有效殺傷,那麼就無法真正擊潰一支亡靈的軍隊。 ',但這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真正被擊敗時,在河谷中潰敗的骨頭架子其實和一支四散而逃的人類軍隊並沒有太大差別,亡靈們漫山遍野地向後逃跑,由於已經失去了指揮,屍巫們帶著自己召喚的骷髏各自為戰,形如一盤散沙,來自亡月之海的亡靈領主們雖然還能約束住自己的屬下,但它們一心只想要逃跑,已經了無鬥志,眼下的血杖大軍事實上已不能被稱之為一支軍隊,從上到下都失去了作戰的目的與意志,只為保存自己而掙扎,與安培瑟爾時那些被擊潰的北方貴族的軍隊一無二致。

    不過仔細觀察,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人類在大軍敗亡之下的逃亡往往是因為向內心之中的恐慌動搖與屈服,亡靈的感情中沒有這兩種因素,它們保存自己僅僅是出於理智的選擇,不會發生因為恐慌而自相踐踏、或是被人像是趕鴨子一樣殺死而不敢回頭反抗的狀況。如果它們被追上,就會停下來還擊,只是出於黑暗生物自私的天性,它們絕對不會對附近受到攻擊的同僚加以援手——即便是那麼做或許對它們更有利。

    雅克伯爵與布蘭多在河谷中並肩而騎,看到這一幕十分感慨:“原來亡靈軍隊也不過如此,它們一樣會犯錯。”

    “亡靈不是自然之物,沒有人比它們更了解生與死之間的奧秘,因此它們從根源上消除了凡人心中對於未知的死亡的不安。沒有對於生命的眷戀,所以它們也不會感到衝動,不會產生狂熱這種心態,然而衝動與恐懼不過只是所有負面情緒的其中之一,貪婪、自大、虛妄與自私,都會讓它們犯錯誤。”布蘭多在馬背上看著河谷中戰局的進展,一邊向這位維埃羅大公身邊的近臣解釋道。

    雅克伯爵默默點了點頭,他有些深刻地看了這位同為伯爵但卻年輕得過分的領主大人一眼:“伯爵先生似乎十分了解那個黑暗的國度?”

    “我總是要設法去了解自己的敵人,王國的敵人,”布蘭多看著這位來自雅克—讓金地區的伯爵大人,他知道這個人;雅克—讓金在維埃羅行省與卡拉蘇行省的邊境​​上,這位伯爵大人在歷史上也是與瑪達拉打過交道的人,雖然對方身上南面有些這個時代埃魯因貴族共通的毛病,但他對於那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的認識,還是要比其他一無是處的貴族大人們深刻得多,難得的是這個人在歷史上還深得維埃羅大公的信任。

    “莫伯托先生,”他繼續說道:“我建議您不要因為今日所見的這一幕,就小看我們對面那朵黑色的玫瑰。”

    “自然不敢再小看,我幼年時看父輩在冬獵中帶回熊和狼一類的獵物,心中總認為這些森林中的猛獸不過如此,後來有一次有幸讓一頭狡猾的傢伙在我身上留下記號,那道疤痕至今還留在後背上,從此讓我明白絕不能小覷自己的任何對手。”雅克伯爵打了個比喻,讓布蘭多明白他說的其實是今日之事,意思是今天發生的一切,他絕對不會輕易忘記。

    布蘭多也相信這一戰會給對方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這也是他本來的目的之一:不讓這些貴族們吃到教訓,他們就不會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只有讓這些人明白真正的威脅所在,在外力的逼迫之下,王國才能盡快走上那條他想要的道路。他微微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揭瑪達拉的老底:“但莫伯托先生現在心中所想的,一定是認為已經掌握了這些骨頭架子的弱點,若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雅克伯爵顯得有些愕然:“為什麼這麼說?我認為伯爵先生您形容的它們十分有道理,那些骨頭架子的確有那樣的弱點。”

    “那是亡靈的天性,就像是人性一樣,莫伯托先生,人類會恐懼,但托尼格爾人,維埃羅人和蘭托尼蘭人並沒有一面對亡靈就潰不成軍,人類會衝動,會貪婪,人性也一樣虛妄自大,自私自利,但我們的王國,文明與秩序卻並沒有因此而崩潰。那是因為我們還具有社會性的第二屬性,瑪達拉人也是一樣,它們曾經是一盤散沙,但今天我們擊敗的血杖卻已與過去遠遠不同,這一點我想大人您一定深有體會。”

    “但伯爵先生,您恐怕沒有想過,今天我們所看到的瑪達拉,仍舊是一個假象。”不等雅克伯爵點頭,布蘭多就繼續說道,後者聽了這句話張了張嘴,顯得十分吃驚的樣子,但布蘭多並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今天我們之所以擊潰血杖,是建立在它對我們的毫不了解上,也是建立在它還保持著一套陳舊的指揮體系上的。伯爵先生應當聽說過王國的軍事改革,但這樣的改革,在瑪達拉從七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至黑玫瑰戰爭之前,它們已經基本結束了這一歷史使命,今天的瑪達拉至少擁有超過一千個帝選團,這些帝選團與你我見天看到的血杖的大軍不一樣,血杖桀驁不馴,其實並非瑪達拉那位至高者的嫡系,它今天在這裡被我們打敗,很有可能是因為瑪達拉那位至高者需要我們幫他清除異己而已——”

    他停了停:“而真正的瑪達拉大軍,它們擁有一套完備的中下級士官體系,絕不會因為上層指揮體系的崩潰而陷入一盤散沙的境地,那樣的亡靈軍隊,是真正可以戰鬥到最後一具屍巫倒下之前。伯爵先生,你可以想像一下埃魯因面對這樣的敵人時應當如何去戰鬥,以至於取勝。”

    雅克伯爵瞪大眼睛看著這位年輕的領主,若是布蘭多早上半天來告訴他這一切,那他都決計不會相信,這簡直是荒謬絕倫,無稽之談。但此刻,布蘭多展示出的實力與對於瑪達拉的見識卻讓他無法輕易懷疑,尤其是布蘭多口中那一千個帝選團更像是一個驚雷一樣震得他口乾舌燥,一時之間腦子裡亂哄哄一片。

    他這副面色蠟黃、神不思屬的樣子倒是早在布蘭多預料之中。布蘭多當然不會告訴他,瑪達拉的擴張方向雖然是埃魯因,然而它們的主要敵人還是聖奧索爾的風精靈與更北邊的法恩贊人,瑪達拉那一千多個帝選團有一多半都要用來防範這兩個龐大的帝國,嚇嚇這傢伙也好,免得讓他們還心存妄想。

    事實上這也沒什麼差,瑪達拉此刻擁有多少軍隊,對於埃魯因這個小小的王國來說其實沒多大意義,因為在日後即使是黑爵士的一支軍團,它就未必承受得起。如今的埃魯因只有一線機會,就是要讓亡靈們感到投鼠忌器,它們和聖奧索爾之間、和法恩讚之間邊境上一樣還有一大堆公國,反正風精靈早晚會和瑪達拉的骨頭架子打起來,如今只要讓亡靈們覺得埃魯因比那些公國更難對付就行了。

    歷史上的埃魯因覺醒得太晚,公主殿下無能為力,克魯茲人自顧不暇又有心縱容,才導致了王國最後的悲劇。

    這一次,卻未必如此了。

    但首先,王國仍舊需要有一戰的勇氣與能力。

    他看了看雅克伯爵,後者臉色開始變得有些蒼白,用手抹了抹額頭,也不知道是在抹雨水還是在擦汗,他的心思好像還沉浸在布蘭多先前描述的那一千個帝選團帶來的恐懼之中,低聲問道:“伯爵大人,您說的都是真的?”

    “莫伯托先生,即使我的情報只有三分之一準確,假設瑪達拉只有三百個團,對王國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布蘭多心不在焉地看著在雨幕中逃散的亡靈大軍,一邊用手撫了撫戰馬的鬃毛,並不著急地反問道。他不著急,雅克伯爵卻急得冷汗直下,他不知道布蘭多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但對方似乎沒什麼必要來尋他開心,就像布蘭多所說,哪怕他的話只有三分之一準確,甚至四分之一準確,那對王國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根本沒有區別。

    王國是什麼德性,他們這些貴族心中其實最為清楚,自從安森時代以來地方與中央的鬥爭就極大的損害了這個王國本身的實力。而安培瑟爾一戰之後,南北對峙更是讓它愈加虛弱。反觀東面那個黑暗的國度,一直以來就保有著強大的軍隊與戰爭的傳統,只不過過去它一盤散沙,黑暗的領主們各自為政,互相征戰,因此才不能形成威脅,今天,瑪達拉已經在那位至高者的統治下整合在一起,黑暗的貴族們齊聚於千年之後重現的水銀杖之下,雅克伯爵忽然發覺,布蘭多或許並沒有撒謊,只不過一直以來傳統的思想讓他們若有若無地忽視了這一點。

    瑪達拉本就有保有著一支龐大的軍隊,現在它們整合到了一起,那麼接下來要對誰下手?

    自然不可能是風精靈與法恩贊人,剩下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有些東西其實就像是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之前很難想到,但一旦被人提起來,剩下的人也就豁然開朗。此刻的雅克伯爵差不多就是這種心情,雖然他可能寧願自己不要意識到這一點,至少傻子還能快樂的生活下去,而現在他只要一想到瑪達拉三個字,就要提心吊膽地想起那支枕戈待發的亡靈大軍。

    那是亡靈,與生者絕不共容的存在,除了死亡,你無法投降。

    雅克伯爵滿頭冷汗地想了再想,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以今天的埃魯因來說,似乎除了滅亡之外還是只有滅亡一條路可走。那個黑暗的國度本就國勢雄大,又佔盡先機,可笑的是王國的貴族們至今還在醉生夢死,面對這樣一個國家,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化解眼前的危機。

    或許只有流亡克魯茲一途?

    雅克伯爵再抬起頭來看布蘭多時,眼神都有些渙散,布蘭多知道他已經是嚇到了極點,他嘆了口氣,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這些貴族們心中未必沒想過,只是他們始終認為瑪達拉還沒走到一步,歷史上甚至一直到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前夕還有人認為瑪達拉還處於一場內戰之中。而今天他親口告訴對方,瑪達拉的統一進程已經早就提前了,果然這位伯爵大人一下就反應過來,王國面臨著什麼。

    雅克伯爵沒有再開口說話,布蘭多也不再強求,他拍了拍馬鬃,讓坐下的戰馬加快步伐,好跟上在河谷中追擊的白獅衛隊。他心中明白,今天的這番話只能給這些貴族一個提示,他們早晚會明白過來,埃魯因要怎麼才能生存下去。而到了那個時候,如果還有冥頑不靈之輩,那就休怪他無情了。

    王國的命運,在安培瑟爾一戰已經下過了猛藥,而接下來,就只能慢慢扭轉。

    布蘭多默默地抿著嘴唇,他心中並不是不想大刀闊斧地改革,快刀斬亂麻地賦予這個王國一個新生,但來到這個世界越久,他就越明白這件事的困難之處。貴族們統治這個王國太久,傳統早已根深蒂固,何況他們也的確有其優秀之處,雖然在長久以來的歷史中埃魯因的這一階層早已腐朽,但仍舊具備不可小覷的力量,他或許可以根除這股力量,卻必然會對這個古老的王國帶來巨大的傷害。

    他手下像是卡格利斯、安蒂緹娜、庫蘭、梅里亞甚至白獅騎士中大部分士官們,都和傳統貴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無論他們是來自於王黨,還是地方派,但他們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打下了守舊的印記,而要徹底根除這一切,就無可避免地會傷害到身邊的人。甚至連格里菲因公主說不定都會因此而與他反目成仇,他心中明白,公主殿下想要的埃魯因,並不真正是在一片廢墟之上新生的王國。

    他也不想——

    “機會已經交到你們手上了,”布蘭多自言自語道:“至於珍不珍惜,那就看你們了。”

    ……

    很快,蘭托尼蘭人的騎士就從河岸東面趕來與白獅衛隊合兵一處,人類沿著河谷前進,驅趕著亡靈大軍向南逃竄,到傍晚之前,維埃羅、蘭托尼蘭與托尼格爾人的聯軍事實上已經徹底殲滅了大部分來自於亡月之海的亡靈領主的僱傭軍。大部分零散的屍巫都四散逃入附近的森林之中,它們會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成為這一地區的治安難題,不過這個時候布蘭多與柯文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這些問題就交給梵米爾軍團去頭痛好了,血杖與它的親衛一起混入了殘存的一個半團骷髏騎兵之中,這個時候亡靈的優勢又開始發揮作用,不受體力困擾的骷髏騎兵在長途行軍之中逐漸拉開了與蘭托尼蘭人的騎兵之間的距離,布蘭多手下也只有騎著天馬的林歌軍團能追得上這些骷髏騎兵,不過他當然不可能這麼幹。

    用四階的射手去對付下骷髏戰士還可以說是碾壓,用去追擊真正的騎兵那就純粹是找死了。

    就這樣,一直到夜幕降臨之前,聯軍終於失去了這支殘餘的亡靈騎兵的蹤跡,艾柯氣得跳腳,雅克伯爵的屬下們也顯出些可惜之色,倒是那位維埃羅人的指揮官大人一整個白天都魂不守舍,布蘭多聽卡格利斯說他派出了好些傳令兵,往北邊去了,心中頓時明白,這位伯爵大人果然是向維埃羅大公徵求意見去了,他白天的一番話沒有白費,接下來就看這些貴族怎麼想了,瑪達拉方面的情報雖然很難得手,但如果他們真的有心的話,弄到他說的那些情報其實也並不困難。

    歷史上貴族們是完全沒這個想法,但這一次,他們卻是有機會作出反應了。

    布蘭多對於血杖的逃脫倒是十分淡然,先不說前面還有一支克魯茲人的騎士團正在等著它一頭撞上去,就算是它僥倖回到了瑪達拉,那又會有什麼好結果?女妖之王亞爾薇特早就在那裡等著它了,作為她反抗瑪達拉的皇帝陛下,展現自由意志以及自抬身價的象徵,血杖必須死,然後至於她怎麼投歸於水銀杖之下,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布蘭多站在山谷之中欣賞斯洛法文地區的夜色,天色在進入初秋之後暗得很快,白晝還未完全從群山之間隱沒,椴樹林間就有了夜晚的蕭索。這是夏末之後的最後一段時間,天空中的月亮本應當是驕傲的金海與無暇的緹彌絲,不過陰雨天氣下也只剩下一片漆黑,山谷的另一邊遙望著西爾曼地區的河谷平原,他盯著那個方向潺潺流動的河水,心想這個時候血杖應該已經遇上了它最後一批敵人。

    只是克魯茲的年輕人們會打成什麼樣子,他也懶得去管了,他私底下安排柯文連夜返回西爾曼丘陵,去帶領他的人替代折劍騎士團在戰鬥之後打掃戰場,他暫時還不想讓那些克魯茲人暴露在公眾的視野之中,這一次戰鬥托尼格爾暴露出了很多力量,為的是讓瑪達拉暫時安分一段時間,但能隱藏的,就盡量隱藏吧。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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