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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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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5 17:18: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幕 三個熊孩子的大冒險 IV

     沖在最前面的兩三個地精率先尖叫著撲了過來,羅曼嚇了一大跳,趕忙手忙腳亂地甩出了一個'遲緩詛咒',這個二環巫術恰如其分地在地精這種弱小的魔物身上找到了用武之地,沖在最前面的地精們的步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下來,就像是腳底上粘了膠水,連抬手都變得沉重起來,它們大步奔跑,卻滑稽地上演著慢鏡頭。

    前者'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法術'竟然'生了效,連忙從背包中翻出一面鏡子來,她念道:“看得見的卻摸不著!”後面跟上的來的一小隊地精就像是撞上了一面透明的牆一樣,一個接著一個撞在一起,最前面的地精的臉彷彿被擠壓在一面玻璃上,尖尖的鼻子歪向一邊,整個兒變了形。

    而那些被緩慢的地精反而因為速度太慢,僥倖逃過一劫。

    不同於法則巫師的鏡像術來自於光的折射,女巫的鏡面術是把受術者眼中的世界變成鏡中的世界,所謂'看得見,摸不著',此刻地精與三位女士之間就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鏡面,鏡內鏡外的世界之間建立了一條真與假的界限,若無法打破這個法則,就無法打破這個界限。

    女巫本身就是玩家無法選擇的職業,她們的魔法的強度一般來說超出同環內其他種類法術,可以說是僅次於龍語魔法;但有得必有失,黑魔法對於施術者身體傷害大得驚人,因此女巫大多性格乖僻。

    鏡面術還是一個單向的法術,也就是說只對受術一方產生效果。

    小精靈和琪雅拉看到羅曼的法術生效,也顧不得扭打,前者趕忙從身後取下重弩,崩一聲射翻一個地精,射完一箭,她馬上丟掉重弩,又換上屠魔槍;而後者則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支魔杖向地精們施展了一個魅惑術,導致幾個地精自己和自己人打成一團。

    “幻術師!”仙妮驚叫道,陣法術使在當代已經相當少見,這一派中多見的是工匠巫師與附魔師,而幻術師則是鳳毛麟角。

    “只會一點皮毛罷了。”琪雅拉答道:“比起這個來,我可對付不了那兩個大傢伙!”

    她說的大傢伙足足有五六米高,站起來像是一座肉塔,它有灰白的皮膚,長長的鬃毛或者是頭髮,扛著一根帶著鐵釘的狼牙木棒作武器,這是荒野中常見的最具有威脅性的魔物——食人魔,這兩頭滿臉橫肉的食人魔正大步上前,像是跨過草甸一樣跨過茂密的灌木叢,一拳搗在羅曼的鏡面術上,空氣中蕩漾出一圈兒波紋,這個法術竟像是玻璃一樣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頃刻之間支離破碎了。

    三位女士見狀嚇得頭髮都差點豎起來,尖叫一聲掉頭就跑。

    但她們怎麼可能跑得過食人魔,琪雅拉最先被追上,追在前面的食人魔一把向她抓去,小精靈趕忙一頭把琪雅拉撞開,讓食人魔抓了個空,然後兩個人一齊滾到了附近的灌木叢中。食人魔怒吼一聲,抬起腳就朝那個地方踩了過去,眼看小精靈和琪雅拉要被踩成肉餅,羅曼連忙​​在一棵櫸樹下停下來,舉起手就對食人魔支撐在地面上那隻腳施展了一個'油膩術',後者中招向後一滑,轟然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

    也許這頭食人魔太過倒霉,它倒下的時候腦袋正好磕到森林中一塊覆滿青苔的岩石上,磕出一個大洞,直接就斷了氣。

    剩下那頭食人魔發現同伴身亡頓時發了狂,怒吼一聲掄起木棒就向羅曼掃了過來,商人小姐只得抱頭一滾,讓木棒哢嚓一聲將她藏身的櫸樹攔腰打成兩截;斷裂的櫸樹轟然倒下,枝椏和樹葉簌簌落在羅曼身上,後者不慌不忙,手腳並用地沿著櫸樹與地面形成的空隙爬了過去,只不過她在最後關頭卻被樹枝掛到包包,商人小姐趕緊用力一扯,撕拉一聲把口袋扯了個大大的口子,裡面裝著鐵蒺藜和水晶珠子一類的東西頓時灑了一地,她雖然十分心痛,卻顧不得把它們撿起來,趕緊繼續向前爬去。

    後面大步追上來的食人魔可就倒了黴,直接一腳踩在鐵蒺藜上,這些鐵蒺藜本來就是為了戰馬準備的,用來對付食人魔稍微小了一點,可就算是牙籤插進腳底心也會痛,食人魔忍不住痛得又叫又跳,結果又一腳踩到那些水晶珠子上,腳下一滑,頓時摔了個四仰八叉。

    從灌木叢中爬起來的琪雅拉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大喊一聲:“就是現在!”

    然後一把把拽著自己衣角的小精靈給推了過去,小精靈迷迷糊糊才剛剛拽著琪雅拉的衣服站起來,就感到自己被人給推了一把,踉踉蹌蹌地向前一撲,正好來到食人魔碩大的腦袋邊,她還沒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整個人已經失去重心向食人魔倒了過去,她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把手中的東西向前一支,銀色的屠魔槍直接一槍順著食人魔張大的嘴巴插了進去,給它來了一記漂亮的前後貫通。

    “嗷——”那食人魔一聲慘叫才不過發出一半的聲音,便死得不能再死。

    森林中好像一下子靜了下來。

    後面緊跟著食人魔追過來的地精們看到這一幕一下就傻了,所謂狐假虎威,可連老虎都死了,狐狸還怎麼威得起來,它們一時間定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往前吧不一定打得過這三位女士,在之前的交手中也證明了這一點,可往後,琪雅拉小姐正揮舞著魔棒指著它們呢。

    “你們,對,就是你們!”現在輪到琪雅拉狐假虎威了,她大聲下達最後通牒道:“趕快去把那個矮個子給我抓過來,饒你們不死,想跑的話!哼!”

    隨著最後那個哼字,琪雅拉一揮手中的魔棒,一道閃電劈中附近一株小樹苗,直接將之劈成飛灰。

    這個法術是元素使的法術,顯然是那魔杖上自帶的法術。

    地精們立刻鬼哭狼嚎地向著原路跑了回去。

    不消片刻,它們就抬著被捆成一團的、矮矮胖胖的矮人出現在羅曼、琪雅拉和小精靈面前,將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往地上一丟,然後戰戰兢兢地站成一排站好。

    “又是你們!”

    波里.火砧一看到小精靈,就忍不住吹鬍子瞪眼地掙紮起來。

    波里.火砧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雖然早知道這份工作有些離譜,可看在錢的份上,他覺得冒這點兒險還是值得的。他不過是個小角色,能被帝國的那位大人物的給看上,參與到如此龐大的計劃之中來,已經是得大地女神垂青了,再說他負責的不過是其中一個細小的環節,本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他自己也是滿心這麼以為的,可噩夢就從昨天晚上開始了。

    確切的說,是自從看到這一大一小兩張看似人畜無害的臉蛋開始。

    他先是被噴了一臉自己的得意煉金作品,然後又莫名其妙給人丟到河裡,可憐的老波里,這輩子都沒沾過幾次水,更別提游泳了,他抱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浮木瑟瑟發抖地在水中浮了一夜,好不容易遇上了一隊沙苟斯女士屬下的地精,才把自己從冰冷的河水中給撈出,而長袍裡珍貴的煉金藥劑和材料幾乎全部泡湯。

    還沒踏上乾燥的、令人舒適的陸地幾分鐘,就莫名其妙地被自己人給胖揍了一頓,還給捆成粽子似的,火砧家族的顏面蕩然無存。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便又看到了這兩張小惡魔的臉孔。

    “你們這些該死的惡魔,為什麼要來作弄我!”他氣得大喊大叫。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琪雅拉給狠狠地踹了一腳,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你認識這又矮又胖的傢伙?”琪雅拉用魔棒指著矮人的腦門向小精靈問道。

    小精靈惡狠狠地瞪著矮人:“都是他,害小精靈被發現!他還向用那種綠色的粉末來迷暈小精靈,可壞了,他一定是奴隸販子!”

    “可惡!那麼可愛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琪雅拉一鞭抽在後者臉上:“我最討厭奴隸販子了!”

    “我不是!”波里.火砧怒氣沖沖地答道:“我是守法公民!”

    “你還敢騙人!”琪雅拉又一鞭抽在他大鼻頭上,痛得後者嗷嗷直叫:“我問你,守法公民會和地精混在一起嗎?”

    波里.火砧微微一愣,趕忙矢口否認道:“我是被它們抓住了!”

    “哼!”琪雅拉得意洋洋地一笑:“我問你們,你們之前是不是和他是一夥兒的?”

    地精們面對小女孩如刀子一般的目光,趕忙點頭如搗蒜。

    “那他是不是被你們抓住的?”

    地精們一齊搖頭。

    “哎喲!”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又被一鞭抽在耳朵上,痛得他老淚橫流。 “我最討厭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了,而且還說得這麼沒技術含量。”琪雅拉用魔棒戳著矮人的額頭惡狠狠地說道。

    這下矮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焉了。

    “這傢伙在這個時候和地精混在一起,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琪雅拉這才興致勃勃地向一旁的羅曼匯報導,後者正心痛地看著自己開了口子的皮包,心不在焉地喔了一聲。不過琪雅拉絲毫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審問他一下,說不定能得到什麼重要的信息!”

    波里.火砧嚇了一跳,他當然知道一些秘密,可這些秘密要說出來會要了他的老命,他趕忙叫道:“不,沒有!我有貴族身份,你們得善待俘虜! ”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鞭抽在鼻頭上,痛得嗷一聲滿地打起滾來。

    “閉嘴,沒讓你說話!”琪雅拉字典裡面顯然沒有善待俘虜這幾個字。

    然後她一腳踩在矮人身上,問道:“我問你,這些地精是誰的屬下?”

    波里.火砧緊閉著嘴,瞪著琪雅拉,一個字也不答。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琪雅拉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了什麼:“地精一般可不會和食人魔混在一起,這又不是爆發了魔物潮,附近要說類似於魔物潮的嘛,倒是有一支,喬根底岡的軍隊中,也有地精和食人魔的編制存在的吧。”

    波里.火砧恐懼地盯著她。

    “答對了?”

    “哎喲!”矮人臉上又多了一道紅印子,他忍不住悲憤地叫道:“為什麼又打我?”

    “這個問題本來應該由你來回答,可你沒回答我幫你回答了,自然要付報酬的對吧?”琪雅拉露出尖尖的、雪白的牙齒得意地笑道:“這一次給你打折扣,下一次可就要全額付賬了喔。”

    波里.火砧臉都白了,掙扎著喊道:“你們還有沒有貴族的風度了!”

    但話還沒喊完,就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

    “這是女士的特權。”琪雅拉理所當然地答道。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是乾什麼的?”

    “我說過了,我是克魯茲的守法公民,你這麼對待我是要付出代價的!”波里.火砧臉上紅一道青一道,凌亂的鬍鬚哆嗦不已,都快氣瘋了。

    琪雅拉只當沒聽到:“你是克魯茲人,那你還和地精攪在一起,​​看來你是個叛徒了。”

    “該死的,我不是!”

    “那說來聽聽,你為誰服務?”

    “我說了,我不是!”

    琪雅拉輕輕哼了一聲,回過頭去對小精靈問道:“小笨蛋,你在什麼地方遇上這個傢伙的。”

    小精靈十分不滿地看著她答道:“我不是小笨蛋。”

    “你要證明你不是笨蛋,你就得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和我說清楚,否則我怎麼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笨蛋。”琪雅拉答道。

    小精靈鼓起腮幫子,生氣地答道:“我是在糖果鋪遇上這個壞傢伙的。”

    “糖果鋪?”

    “那個地方叫做羅韋斯的羅盤,是一家麵包作坊。”仙妮沒好氣地補充道。

    “原來是那裡,”琪雅拉眼睛一亮:“這麼說來,那頭龍也是你們引來的咯?”

    “才不是!那頭龍是被那頭銀色的龍引來的,那頭銀色的龍一開始是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她撿了小精靈發光的球,之後那頭龍就來了!”小精靈大聲反駁道。

    “什麼銀色的龍,白色衣服的女人?”琪雅拉皺著眉頭問道。

    仙妮無奈地搖搖頭,才把當時的來龍去脈複述了一遍。

    “該死!那是我的閃光樹樹種!”一聽完她的話,矮人忍不住怒氣沖沖地叫道:“你們這些小偷!”

    “閉嘴!”琪雅拉一腳踩在他肚子上,踩得後者像只蝦子一樣弓起身子來。 “這麼說來,你當時確實在那裡咯,屋子裡的人都是些什麼人,你不會告訴我你不認識吧?”

    “就算認識,我也不會告訴你!”波里.火砧雖然痛得冷汗直流,但卻十分硬氣地回答道。

    琪雅拉卻伸出一根指頭在他面前搖了搖頭:“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個年長的傢伙稱呼那個女人為'德爾菲恩小姐',那個女人稱呼他為'索林茲叔叔',這個女人是克魯茲宰相的千金吧,索林茲是尼德文家族的護衛隊長,那個年輕人叫做埃菲,是索林茲的副手,而你,看來也應該是尼德文的煉金術士——波里.火砧,對吧?”

    波里.火砧看琪雅拉的目光已經不能說是恐懼了,簡直像是看洪水猛獸:“你、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琪雅拉用魔棒拍了拍矮人胖胖的臉頰:“不要裝出一副好像很吃驚的樣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怎麼又會和地精混在一起?”

    “奇怪啊奇怪,”琪雅拉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說連宰相大人都已經投向喬根底岡了麼?”

    波里.火砧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正想說點兒什麼,琪雅拉卻打斷他道:“死矮子,我要是你的話,就會考慮清楚再開口。我可不是那邊那個小笨蛋——”

    “我不是笨蛋——!”

    琪雅拉直接無視了這句話,繼續說道:“你糊弄得了她們,可糊弄不了我,讓本小姐來猜一猜好了,你很顯然是另有任務的,但其他人卻未必知道。我們假設這個任務是由尼德文宰相或者是老宰相下達的,如果它是針對索林茲或者是埃菲或者任何其他人的,那麼沒必要瞞著德爾菲恩大小姐,也就是說你任務的目標只可能是宰相的千金。”

    波里.火砧張大了嘴,瞪著她鬍鬚一抖一抖的,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物。

    琪雅拉當然注意到了矮人的臉色,她得意地一笑:“看來我又猜對咯。”

    說著,就是啪啪兩鞭抽在矮人的鼻頭上,抽得後者眼淚混合著鼻子橫流而下,哼哼直叫。

    琪雅拉在矮人先生身上收完'報酬',心滿意足地收回魔棒,點了點嘴唇,奇怪道:“不過這樣一來可就奇怪了,帝國的宰相會對他自己的女兒不利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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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6 20:13: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幕 審問俘虜

    琪雅拉在一旁自言自語,羅曼好像終於恢復了情緒,她回過頭來問道:“你在說什麼,琪雅拉,那個女人我認識呢,是個壞女人。”

    “那是針對你和那傢伙而言,”琪雅拉嘿嘿一笑:“雖然不排除帝國的宰相和他的女兒不睦,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從那個女人的驕縱偏執就能可見一斑,一個不得其父寵愛的女兒,可做不到那一步,哼!”她輕輕哼了一聲,顯然也對那位宰相的千金沒什麼好印象,不過羅曼還沒問她在什麼地方見過那位宰相千金,後者很快就略過這個話題,盯著波里.火砧繼續說道:“在我看來更大的可能性是,這傢伙很可能是個內奸——”

    琪雅拉用一種貓科動物捉弄獵物的神色盯著可憐的波里先生,如同藍寶石一般的漂亮的眸子裡充滿了危險的意味:“也就是說,尼德文宰相未必是那個叛徒,但這個叛徒至少也離帝國高層不遠——”

    波里.火砧哆嗦起來,他本來以為對方不過是個亂發脾氣的任性的貴族小姐,只要拿自己出一通氣,就會放過自己;而關於那位宰相千金的事情,他連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滿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可他沒想到自己只猜對了一半,這位大小姐的確不喜歡和她的手下敗將講什麼道理,但卻擁有一種超乎她應有年紀的精明,他明明一個字沒說,對方卻已經猜了個**不離十。

    波里.火砧開始覺得自己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選擇了去辦一件錯誤的事情,他看著琪雅拉,彷彿看到了傳說中地獄下那些窺見人心的魔鬼。

    “為什麼那麼說呢,琪雅拉。”羅曼問道。

    “這還不簡單,喬根底岡人拿一個宰相千金幹什麼,假若它們的目標是帝國的宰相,那麼它們就絕不會對德爾菲恩那女人出手,小尼德文宰相雖然比不上他父親,但也還不會為了一個女兒而背叛帝國,恰恰相反,這麼做只會激怒他。”琪雅拉有些不屑地回答道,彷彿這些陰謀詭計在她看來就好像是寫在一本攤開的書中一樣,毫無秘密可言:“所以明明知道這樣會激怒帝國的宰相,卻偏偏要這麼做,什麼人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個人必然是小尼德文的敵人,或許僅僅是報復,或許是想要叫帝國的宰相大人犯錯兒。”

    “然而無論哪一種,一般人不會與宰相結仇,就算結仇,也不會有能力報復,能做到這一點的人,起碼也有與帝國宰相差不多等同的身份和地位——”

    “因為只有利益衝突才會促生仇恨,一個碌碌無為的下層貴族,或是為了生計而終日操勞的小作坊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與帝國的宰相產生交集的,是這樣的意思嗎?”羅曼以特有的商人的邏輯回答道。

    “這是個很好的比喻,事實上這樣的人在帝國內也不過寥寥數人,不過幾位公爵,幾大軍團的軍團長,地方貴族的領軍人物,或者是炎之神殿的高層而已。”琪雅拉點了點頭。

    小精靈在一旁聽得云裡霧裡,她看了看插在食人魔嘴巴里面的屠魔槍,想了想,有些噁心地把它從裡面拔了出來,然後在附近的草叢中蹭了又蹭,試圖把污血擦拭乾淨。

    琪雅拉眉頭一揚,彷彿又找到了新的疑點:“這裡面還有更有意思的事情,這傢伙和地精們混在一起,又和喬根底岡有關係,”她用魔棒再次戳了戳矮人的大鼻頭說道:“更有可能的是和喬根底岡有聯繫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背後那個大人物,這才有意思呢,帝國的高層中有人背叛了帝國,難怪喬根底岡的入侵能如此的恰到好處,把地表之上的局勢摸得如此清楚。”

    “別說了,你這惡魔!”波里.火砧面若土色。

    “竟敢讓我閉嘴,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琪雅拉惡狠狠地答道,但她忽然看到矮人露出哀求的神色來,心​​思一轉又改了主意:“好吧,看在你可憐的份上,要我不說也可以,但作為交換,你得告訴我你們打算對德爾菲恩那個女人做什麼?她和那傢伙有仇怨,但這麼巧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你該不會告訴我這是一個巧合吧?”

    “是弗洛伊特伯爵,”矮人哆哆嗦嗦地答道:“他兒子艾爾曼因為那個埃魯因人而死,但他認為是德爾菲恩小姐慫恿他兒子為法伊娜報仇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因此她也應該為此負責,他故意將屠魔槍借給德爾菲恩小姐,就是希望她能和那個埃魯因人同歸於盡。”

    “屠魔槍是什麼東西?”羅曼問道。

    “那是弗洛伊特家族家傳的武器,聽說擁有近乎於次神器的威力呢。”

    “啊,那布蘭多他不會有事吧?”商人小姐嚇了一跳。

    “安心好了,那傢伙命那麼大,連惡魔都殺不死他,區區屠魔槍肯定拿他沒什麼辦法。”琪雅拉不屑地答道,她用腳尖踩了踩矮人:“弗洛伊特伯爵希望宰相千金和那傢伙同歸於盡,怎麼,難道屠魔槍還有自爆的功能,本小姐讀書很少,你可別騙我。”

    波里.火砧打了個寒戰:“德爾菲恩小姐本來是要等那個埃魯因人到**之後再動手,而我的任務主要是勸她到這個地方來,然後找機會將她暴露給喬根底岡人……”

    “你是怎麼勸的?告訴她那傢伙根本不會去**,因為他率領著這些穴居人,就是為了找帝國麻煩來的,他會一路打到魯施塔,就算打不到,也會退回埃魯因,你告訴她埃魯因人和喬根底岡,和托奎寧已經結盟了,對嗎?讓我想想,那傢伙手下是有一隊穴居人護衛,這麼一來,這騙局​​倒也不是說不通。”

    琪雅拉敲著魔棒一字一句地分析著,波里.火砧卻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忍不住漸漸張大了嘴,因為前者說的和他們原本的計劃一模一樣。

    “但現在仍有一個問題,弗洛伊特伯爵為什麼會那麼清楚喬根底岡人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他是叛徒?”小精靈迷迷糊糊地插了一句嘴。

    可憐的波里.火砧好像也才想到這個問題,他不禁用懇求的目光看著琪雅拉,只希望後者能稍微笨那麼一丁點,或者哪怕只是一時的迷糊也好。

    可惜的是,琪雅拉顯然讓他的希​​望落了空,後者自信滿滿地搖了搖頭:“弗洛伊特伯爵若是叛徒,又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而開罪帝國的宰相,這豈不是自我暴露,這傢伙嘴巴不老實,在我看來最有可能的是弗洛伊特伯爵也被蒙在鼓裡,他不過是被利用了而已。”

    她有些戲謔地看著波里.火砧先生:“看不出來,你還是多面間諜呢。這個人既想對付帝國的宰相,又能讓弗洛伊特伯爵為他背黑鍋,看起來是個大人物,你能告訴你背後的雇主他是誰嗎?”

    矮人害怕得直發抖,可就是一個字也不敢說。

    “你一定以為你一個字不說,而我這個心慈手軟的小姑娘,也不敢拿你怎麼樣對吧?”琪雅拉生起氣來:“好吧,我的確不會殺你,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這麼多,我大可以對外宣稱是你告訴我的,你看,你總不能告訴你的主人,這些都是我憑空猜出來的對吧?”

    “你不能那麼做,我可沒告訴你任何事情,你不能說謊,你這個惡魔!”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大喊大叫道。

    仙妮小聲對小精靈嘀咕道:“這可真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小姑娘……”

    兩個人都悄悄打了個寒戰。

    “你可阻止不了我這麼說,就像我沒辦法強迫你開口一樣,”琪雅拉對矮人說道:“不過如果你告訴我前因後果,我可以把你放了,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任何人知道你還活著,不是嗎?”

    矮人喘著粗氣,可仍舊不敢說話。

    “哼,看來那背後的人物讓你感到很害怕,甚至害怕到即使你從此隱姓埋名,他也能找出你的所在來,這個人想必擁有不可想像的勢力,這麼一來,雖然你沒開口,可供我們懷疑的人物卻進一步減少了,不過寥寥兩三人而已。”琪雅拉看到矮人的神色,只片刻,就彷佛從對方恐懼的眼神中讀出來信息。

    “你殺了我吧,你這個魔鬼。”波里.火砧有氣無力地喊道:“你還不如殺了我。”

    “我才不會殺你,我可是淑女,不過有時候我倒想自己不是一位優雅的貴族女士可多好,那樣我就能對你施展一些法術了,人可以謹守的秘密可是很少很少的。”

    羅曼好像忽然想到什麼,說道:“琪雅拉,好像我也會那樣的法術。”

    琪雅拉微微一怔,她那麼說不過是空言恫嚇一下這個可憐的老矮人,可沒想到身邊有人會用這門法術,洞悉未來,那是占星術的範疇,而窺探人心,那是黑魔法的領域,她驚訝地看了羅曼一眼,心中其實或多或少對於對方的身份有了些猜測,她十分好奇地對商人小姐說道:“你要試試嗎,我還沒見過那樣的法術呢。”

    “我也拿不准,”羅曼也興致勃勃地答道:“因為這是一門危險的法術,對於施術與受術者都有未知的危險,所以我也沒試過呢,或許效果有限,也可能會把人變成口水滴答的白痴,要不我們來試一下吧。”

    “我求求你們了,兩位可敬的人類小姐,就算是為自己的身體著想,既然這是一門危險的法術,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避免這種危險發生才好!”一想到自己會變成口水滴答的白痴,波里.火砧終於忍不住哀嚎起來。

    “那可不行,”琪雅拉卻十分不滿地搖了搖頭:“探求真理的態度是不畏懼艱辛,區區一點危險,怎麼能在它面前退縮呢。”

    羅曼使勁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比起危險來,還是好奇和好玩更加重要。

    “準備施法吧,羅曼小姐,”琪雅拉看著矮人鄭重地說道:“知識和真理會記住你的貢獻的,矮人先生,在那之前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終於崩潰了,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該死的,不要把我變成白痴,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們。”

    “那可不行呢!”羅曼著急地說道,好像生怕失去施展這個法術的機會,但這一次琪雅拉攔住了商人小姐,這矮人已經快要被她們嚇死了,她用魔棒指了指對方的鼻子尖:“真沒用,這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說吧,你背後那個人是誰。”

    矮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答道:“該死的,嗚嗚嗚,我真不知道那是誰,不過我認識那個和我聯絡的傢伙,他叫弗里曼,是皇家考古學會的人。 ”

    “那是誰?”羅曼問道。

    “弗里曼.萊利斯,我哥哥和我說過這個人,他是克魯茲皇家考古學會的副會長,出身萊利斯家族,你聽說過這個家族嗎,是塞西爾派系的人。”

    羅曼坐在一塊覆滿青苔的岩石上,膝蓋並立,圓頭皮靴踩在一塊腐木上,手肘放在大腿上支撐著下巴,兩隻眼睛亮閃閃地看著琪雅拉——意思是她什麼都沒聽明白。

    但琪雅拉卻興致不減:“塞西爾家族是帝國內最親近炎之聖殿的貴族家族,他出身這個派系,也就是說和聖殿有聯繫,但炎之聖殿絕對不可能和喬根底岡勾結在一起,對方選的這個接頭人十分有意思,這個人很可能是他們特意選定的一枚棋子,為的就是攪渾這池水而已。”

    “意思是說我們不能知道是誰在背後算計我們咯?”仙妮趴在小精靈的腦袋上問道,而至於後者早聽得云裡霧裡,無趣地蹲在地上數螞蟻,好在森林中有的是各種各樣五彩斑斕的昆蟲給她辨識。

    “他有算計過你們?”琪雅拉好奇地看著偽龍小姐。

    “……那倒沒有,可是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當我們設身處地地處於這樣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我這麼說難道不是顯得更有代入感一些嗎?”仙妮攤了攤爪子,回答道。

    “這倒也是,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琪雅拉雙眼一亮:“不過仙妮女士你說錯了一件事,雖然線索在這裡斷了,但換句話說也包含著別的信息,設計這一切的人甚至不惜牽連進炎之聖殿,至少說明兩件事,要麼他不懼怕炎之聖殿,要麼他是個無所畏懼的傻子。但若傻子能做到這一步的話,我也只好承認自己是個笨蛋了,因此可能性只有一個。”

    “或許你猜錯了呢,那個人或許是大地聖殿安置在炎之聖殿內部的高級間諜。”仙妮用爪子托著自己的腮幫子,故意如此問道,她好像喜歡上了這個推理遊戲。

    “第一,我不可能猜錯,第二,為什麼說我不可能猜錯,因為若那人是炎之聖殿內部的間諜,任何間諜身上總是會有疑點的,只是區別於多和少而已,這類人唯一不被人發現的方法,並不是使自己沒有疑點,而是盡量減少他人的注意,所以他應該做的事情是不讓任何人懷疑到自己身上,可現在他偏偏做了這一點,所以我們以為是他的時候,答案反而有可能與我們是相向而行的。”

    偽龍小姐聽完之後,頭一次對個人類感到心悅誠服,讓她十分驚訝的是,這個人類從外表看還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甚至連說話的口氣都還沒脫得了童音。

    琪雅拉又用魔棒戳了戳已經垂頭喪氣的矮人:“既然這些地精能認得出你來,想必你在喬根底岡人中應該由一個接頭人吧。”

    “是沙苟斯女士。”波里.火砧有氣無力地答道。

    “那是誰?”

    “一個地底蜥蜴人,我也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不過她應該知道我的存在。”

    “也就是說她清楚你的任務,或者至少清楚你因為某些原因在這個地方咯?”

    矮人變了臉色:“你、你想幹什麼。”

    “不干什麼,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琪雅拉得意地一笑,她轉過身,偷偷舉起手輕輕與羅曼擊了一下掌。

    “不用施展那個法術​​了麼?”羅曼抱著自己的包包,好奇地問道。

    “暫時不用了,”琪雅拉搖搖頭:“不過你真會那個法術?”

    “會一點兒,不過所謂的窺心術呢,只是能知道一個人當前的情緒而已,比方說你是在生氣還是在高興,這個法術能把你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讓施術者感同身受呢。 ”羅曼想了一下,認真地、小聲地答道。

    “這是黑魔法的範疇了吧,這個法術真的能把人變成白痴麼?”琪雅拉問道。

    羅曼看了矮人一眼:“無論什麼法術都不可能把笨蛋再變成笨蛋的,琪雅拉。”

    琪雅拉深以為然:“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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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7 20:14: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幕 隱藏在幕後的人

    “夏爾。”

    “到了。”

    “希帕米拉。”

    “我在這兒,領主大人。”

    “尼玫西絲女士。”

    女騎士躲在一株龍血樹後面,遠遠地對布蘭多點了點頭。

    午後的陽光充溢著整個山谷,但山谷內悄然無聲,順著茂密的枝椏向下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修長漂亮的背脊,漆黑髮亮的鱗片依次緊密地排列著,然後是一對巨大的蝠翼和蜷曲的脖子,脖子的頂端長著一個宛若骷髏狀的頭顱,這正是一頭龍。她安靜地趴在山谷中,龐大的軀體幾乎佔滿了整個山谷,一些細小的生物圍繞在她身邊忙忙碌碌。

    在夏爾施展窺視術的光幕之上,顯示出地精、大地精與一些狗頭人,巨龍像是在休憩,膠革狀的眼皮低垂著,一動不動,只偶爾擺動一下長長的尾巴。

    奧爾康斯伯爵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這頭優雅而巨大的生物,這頭龍比昨天晚上他們見過那頭要稍微小上那麼一些,應該是那頭獨自離開的黑龍,在他的示意下,他身邊的庫珀爵士開口問道:“怎麼辦,團長先生?”

    團長先生——自從昨夜一戰之後,這個稱呼儼然成了倖存的克魯茲貴族們對於布蘭多正式的稱呼,布蘭多明白,這在潛意識中代表著他在這些人心目中地位的上升,只不過這種上升除了在眼下之外還有多少效用就難說得很​​了。

    他也看了山谷內一眼,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這頭龍正好截斷了他們的去路,實在是不巧:“它趴在這裡曬太陽,說明沒發現我們,或許是在休息,或許是在等待馬爾薩斯,我們等到傍晚,如果傍晚它還不動身,我們就得想辦法繞路了。”

    他又回過頭對尤塔說道:“小心它的那些僕從,別讓地精和狗頭人發現我們,把人員聚攏來,藏在某個山谷中,建立好警戒圈,不要怕殺人,巨龍不大可能記得它們這些卑微的僕從,只要不是一個不剩,它就不會起疑。”

    尤塔仔細記下每一句話,火辣的身形頃刻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

    庫珀忍不住有些貪婪地看了那個方向一眼。

    一隻松鼠順著布蘭多的肩膀一路爬到地上,然後它轉過頭來,抬起小腦袋用烏黑的眼睛盯著後者——這是白霧,她是羅曼的使魔,兩者在一定距離內自然會產生感應,而作為巫后親自選定的看護者,只要她和羅曼在一個界域之內,她就能找出羅曼的位置,事實上她已經兩三次在羅曼和布蘭多之間傳遞消息,不過後者被這頭名叫摩黛絲提的龍給攔在山谷的另一邊,一時半會也過不來。

    羅曼先讓她把消息傳遞了過來,包括矮人的供詞和琪雅拉的推測,因此布蘭多才了解,山谷下面其實是蜥蜴女士沙苟斯的營地。

    “白霧,你讓羅曼她們就留在那邊,傍晚之後我們再匯合,讓她們小心點,別到處亂跑,別惹麻煩。”

    “嗯。”白霧在面對任何人時都不言不語,彷彿只有在布蘭多或者是羅曼面前,才有耐心多回答那麼一個'嗯'字。

    蹲在布蘭多身邊的小王子殿下心癢難耐地想用手指去撫摸松鼠毛茸茸的腦袋,結果被白霧女士毫不留情地狠狠在指頭上咬了一口,嚇得他趕緊縮手摀住指頭。

    “這就是使魔?”哈魯澤看著白霧消失的草叢,十分好奇地問道。

    “使魔有各種各樣的形態,且並不需要具有生命,因此不一定是松鼠,歷史上最著名的女巫碧翠絲就用一隻純金打造的蝴蝶作為使魔。”布蘭多答道,他摸了摸後者的頭,有些寵溺地答道:“你也會有使魔的,雖然並不是每一個巫師都有使魔,但我一定給你找個最棒的使魔。”

    “謝謝你,老師,”哈魯澤瞪大了眼睛:“不過老師,我能不能要一隻松鼠做使魔?”

    “為什麼你那麼喜歡松鼠?”

    “它、它們看起來很可愛不是嗎?”小王子紅著臉答道。

    布蘭多扶了一下額頭,也差不多要被這位王子殿下給打敗了,心想你敢有點正常的愛好嗎,比如一頭威猛的幽影獵豹什麼的,或者是很酷的可以讓主人一起隱身的多彩蠑螈,或者是學圖門一樣用一頭龍作為自己的使魔,這不才是男生應有的嚮往才對嗎?

    他拍了拍哈魯澤的肩膀:“恐怕不行。”

    “喔——”哈魯澤顯得失望極了。

    布蘭多微微一笑。

    作為一個老師,最得意的事情莫過於遇上一個好學生,但像是哈魯澤這樣在古代魔法的造詣上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天分,出身高貴卻又絲毫不驕傲,對他這個老師言聽計從的學生,即使是在好學生之中也是難得一見的。

    哈魯澤在黑魔法的天賦上的確是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古代魔法,沃恩德最早先的魔法與巫術、符文法術和言靈法術同源,即女巫們所聲稱的,文字與語言中所具有的的魔力,這些魔力其實是來自於黑暗的蒙昧之中,法則對於未知的探索,它們本身就是黑暗魔力的一部分,甚至直到今天,女巫們仍舊在使用這樣的力量。

    古代魔法與當今的魔法體係有著非常大的區別,古代法術的咒語大多冗長遲緩。施術動作繁複而嚴格,對於施術環境要求極高。古代魔法大多脫胎於陣法術與符文法術,還有龍族特有的弦法術,以及巫術,施展古代魔法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展示符文和成陣,這在當今的魔法體系中只有陣法術才會用到,而當代的陣法術事實上也有簡化的辦法,即使用事先成陣的方式繪製法陣來縮短施法的時間,然而這個方法在古代魔法體系中卻是行不通的,古代魔法要求施術者能即時成陣並同時展示正確的符文。

    這對巫師的天賦要求就高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需要非凡的魔法感應力——即血脈屬性,以及可怕的元素感應力——來容納四大元素法則之下數不清的符文,還有近乎無窮無盡的精神的容納性——即法力池,否則你根本無法啟動那些費用高到天文數字一般的法術。

    早在白銀的時代之後,能夠掌握古代魔法的人便寥寥無幾,但這一切對於哈魯澤來說卻迎刃而解,布蘭多很懷疑小王子擁有的天賦是雙生之協,或者蒼藍的災禍一類,他還從來沒見過哈魯澤因為施法而勞累過度,也就是說他可以從早上練習法術到晚上,甚至不需要巫師塔的法力池的幫助,第二天也同樣精神奕奕。

    同樣,一般來說一個學徒可以掌握的符文大概在七個到九個時間,視天賦而定,玩家們學習元素法術或者符文法術大多是固定的十個,在NPC看來已經是天賦卓絕,而當初羅曼學巫術時在學徒期間掌握了十五個符文,已經讓布蘭多狠狠地嫉妒了一把。

    而對於小王子來說,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掌握了十四個符文,之所以比羅曼還少一個是因為這三個月來布蘭多配合風后也只夠教他這麼多,也就是說他們教了多少,小王子就掌握了多少,而哈魯澤現在還只能施展一些小戲法,甚至還算不上是學徒,只能說初窺門徑罷了。

    這究竟誰才是主角啊,布蘭多一時忍不住對於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懷疑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來可能就是為了給小王子開啟未來之門的。

    而在各類故事和傳說之中,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大多沒什麼好下場,如果這個故事是邪惡向的,那麼他將來肯定會被小王子給一劍穿心,然後後者再來點什麼十分酷的台詞——譬如說:'老師,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之類的。如果這個故事是騎士向的,那麼他多半會因為某件事而死在哈魯澤面前,然後後者終於幡然醒悟,從此走上強者之路云云。

    布蘭多看了一臉'嬌弱'的小王子一眼,心想多半是第二個發展。

    不過現在要讓他放棄教導哈魯澤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一般玩家絕對不可能擁有哈魯澤這樣的天賦。玩家出身是英雄屬性,比之天啟者還稍弱一線,而哈魯澤幾乎必定是天選者,他的性格就是他最大的缺陷,這個缺陷在布蘭多見過的天選者之中簡直可以說是微乎其微,更恐怖的是,他可能還擁有命運天賦和一個極為傑出的血脈天賦。

    這嬌弱的小王子簡直就是傳說中的臉帝,偏偏哈魯澤又對他言聽計從,那種感覺就像是開著一個開了外掛的小號練級一樣,布蘭多知道未來的走向,明白什麼樣的職業搭配才是最強的,再配合哈魯澤的天賦,他簡直可以想像自己在打造一個怎麼樣的怪物,那種感覺對他來說是絕對無法拒絕的。

    巫師的未來往往取決於他的發展方向,有些人限於天賦,有些人限於性格,但更多的人限於見識,歷史上有許多出類拔萃的天才,因為追隨的導師不過是個江湖術士,因此而被埋沒,而就算是宮廷法師,他的見識往往也受他一生所學所限,不是每個人都有布加的工匠巫師那麼完備繁複的傳承體系。

    玩家不可能擁有原住民中傳說級人物那種天賦,但原住民卻很少能有玩家那麼嚴密地規劃職業甚至精細到每一個等級的能力,但偏偏布蘭多就有,雖然有些東西他可能一時之間找不到,但他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絕對不會暫時用什麼東西給小王子去替代一下,有些東西一旦在奠定基礎的時候錯過了,就很可能成為未來一生的遺憾。

    布蘭多很想看一看,當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這個學生未來究竟能達到什麼地步,就他所知,當年玩家中幾個軀體級的巫師,他們的天賦可是沒有哈魯澤這麼變態的。

    哈魯澤甚至是他姐姐當然還不知道他這個老師已經為他準備了怎樣一條道路,對於他來說,現在苦惱的是怎麼成為一位合格的國王陛下,王座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惱人的累贅,遠遠比不上跟隨老師一起出使他國來得有趣,雖然旅途上充滿了危險和擔驚受怕,但卻讓人感到很刺激。

    布蘭多解答了哈魯澤的問題之後,再次看了山谷中一眼,像是在確認地形或者蜥蜴人的營地分佈,這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自然而然的習慣,一種下意識的行為。記下附近的地形之後,他才向其他人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退回茂密的山林之中。

    一行人悄然無聲縮回灌木叢之後,夏爾收起窺視術,布蘭多向其他人問道:“怎麼樣?”

    “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領主大人。”夏爾答道。

    “這是廢話,”布蘭多沒好氣地斥道:“三頭龍中的兩頭,外加美杜莎女王都已經出現在了地表世界,喬根底岡如此大動干戈,總不會是出來打醬油的。”

    “什麼是打醬油?”庫珀爵士一怔。

    “醬油就是一種茶,喝下午茶你知道吧,領主大人的意思就是這些臭氣熏天的傢伙總不是來請你喝茶的。”夏爾好心地解釋道,只不過尼玫西絲聽完這個解釋,忍不住十分古怪地看了布蘭多一眼。

    後者面不改色,繼續說道:“沙苟斯女士是蜥蜴之王的心腹,地下的領主之間大多不睦,摩黛絲提敢大搖大擺地停在這裡,至少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恐怕不僅僅是共同入侵地表這麼簡單,而是一個更加緊密的聯盟。我很懷疑牛頭怪之王杰拉特和龍后也已經到了地表,摩黛絲提和馬爾薩斯在這裡,龍后格溫多琳自然不會獨自行動,那麼既然五位地下之王中的四位都已經出動了,剩下那一位牛頭怪之王杰拉特又豈會單獨留在喬根底岡?”

    “喬根底岡已經傾巢而出了,”布蘭多靜靜地說道,他的聲音像是一個幽靈,一陣陰冷的風,從午後的林地之間穿過,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這句話現在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而是一段陳述,而且它很有可能極為貼合我們現在所知的事實。五位地下城之王聯合起來,再加上蜥蜴之王、瞎子王這樣的角色,它們的聲音很有可能傳遞到黑暗地下的每一個角落。”

    森林內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奧爾康斯伯爵終於問道。

    “意思就是,諸位有幸,可能目睹了喬根底岡地下世界自從數個千年以前來,甚至可能是有史以來,唯一一次大統一的誕生;現在它們集體出現在地表的世界,即將成為這場聖戰的一位新的見證者,它們不僅僅是一支突如其來的力量了,而是一位新加入的棋手,想像一下吧,當整個喬根底岡的軍隊都湧入了地面的世界——”

    “那不可能……”庫珀倒吸了一口冷氣。

    “從常理來說的確不大可能,可若五位地下城之王都出現在地表上,那麼它們絕不會再留下任何其他的領主在地下世界威脅他們的統治,這些地下城主,個個老謀深算,它們對於權謀的敏銳,我想並不下於在場的諸位。”布蘭多答道。

    奧爾康斯伯爵選擇閉口不言。

    “可他們那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庫珀問道,“它們在地下世界已經呆了上千年了。”

    “這我也不清楚,”布蘭多搖了搖頭:“不過帝國中或許有人知道。”

    “你是說那個對小尼德文的女兒出手的人?”奧爾康斯伯爵問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

    一時間沒有任何人選擇接口,按照從羅曼那邊傳回來的說法,能夠做到這一步的,放眼整個帝國,也不過區區三個人,炎之聖殿的至高者,塞西爾家族的家長或者是帕魯特家族的家長,或者再加上柯克大公半個,這幾個人當中除了炎之聖殿的那位至高者,其他人都有可能,可這幾位人物,誰又敢輕易開口斷言他們背叛了帝國,誰又能草率地做出這個判斷。

    只怕連女王陛下遇到這個問題都必須三思而後行。

    “瑪莎保佑帝國。”庫珀忍不住低聲呢喃了一句。

    “德爾菲恩小姐的狀態如何了?”布蘭多忽然向一旁的希帕米拉確認道。

    神官少女緩緩搖了搖頭:“狀態很不好,她傷口化膿了,肺部感染了併發症,燒得很厲害,各個器官都開始衰竭,我為她施展了祛病術,可效果並不明顯。”

    喬根底岡人究竟想從德爾菲恩身上得到什麼?

    布蘭多心中一時間忍不住有些古怪,克魯茲人現在每早一秒鐘揪出那個叛徒,那麼就能越早扭轉戰場的局勢,可這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隱藏得太深,以至於整個帝國的命運竟然維繫在一個垂死的、偏執的女人身上,這實在讓人很難不聯想到這是否是克魯茲人的驕傲自大引來的懲罰,一如當年的敏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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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8 18:16: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幕 潛入營地 I

    摩黛絲提半瞇著眼睛看著那些小東西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地走來走去,那些地精、狗頭人為她奉上新鮮的獵物——森林中的麋鹿、野豬——它們將這些東西放到摩黛絲提嘴邊,然後遠遠地退開,好像生怕這頭巨龍一口連它們也吞下肚,可前者並沒什麼胃口,她只偶爾睜開眼睛來嚇得這些小東西一哄而散,並以此為樂。

    她的確在等人,但並不是馬爾薩斯,也不是某個丟了魂兒的矮人,而是古蔻——格溫多琳的僕從——布蘭多等人離開後沒多久,古蔻就抵達了,她帶著一群鷹身女妖從半空中降下,在營地中引起一陣騷動,摩黛絲提半瞇著眼睛看著這個小東西,它是一頭罕見的擁有翠綠色羽毛的鷹身女妖,但此刻顯得極為狼狽,翅膀上有多處燒焦的痕跡,頭上的長羽毛也少了好幾根。

    “看來你遇上了點小麻煩。”黑龍的口氣有些幸災樂禍。

    “幾隻蟲子潛進了灰石鎮罷了,沒用的坦僕。”古蔻以鷹身女妖特有的尖利的嗓音答道,她忿忿不平,可口氣中遠不僅僅指包括了潛入灰石鎮的布蘭多等人,還連帶了馬爾薩斯,她這一身燒焦的羽毛就拜後者所賜,這叫她十分惱怒;她是格溫多琳的僕人,因此絲毫不擔心口頭上的冒犯,馬爾薩斯在她看來也不過如此,遠不及她主人厲害。

    當然,要她單獨面對馬爾薩斯時,她是萬萬不敢這麼開口的。

    摩黛絲提嘴角上揚,這小東西的反唇相譏她並不在乎,反正那與她也沒什麼關係,她有些玩味地開口道:“你的主人,那個女人讓我在這裡等你。”

    “讚美主人。”古蔻這才露出恭敬的神色來。

    這種態度令摩黛絲提稍感不快,雖然她內心中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三'龍'中實力要以格琳多溫為首,但龍就是龍,她絕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露怯,摩黛絲提噴了下鼻子,一絲火苗從附近的樹冠上升起,空氣中頓時瀰漫起硫磺的味道,她冷冷地打斷後者道:“我時間有限,你找到那個人了嗎,那個你的主人讓你尋找的人。”

    古蔻像是感覺到面前這頭母龍態度的改變,她稍稍躊躇了一下,才猶豫著答道:“不,我沒有能找到她,那些人類太過厲害,我只遠遠看了一眼,後來馬爾薩斯大人出現,城內一片混亂,我便趁亂離開了。”

    “一丁點小事也辦不好。”摩黛絲提不屑道,不過不屑歸不屑,她心中卻沒有半分失望,認真說起來,她對那些人類的計劃壓根就不屑一顧,她和馬爾薩斯本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才來到這裡的,不過是順手幫格琳多溫一個忙而已。雖然就連摩黛絲提自己都感到古怪,為什麼那女人會對區區一個人類那麼言聽計從,簡直是個蠢貨,但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誰叫她打不過對方呢?

    她皺了皺眉頭,微微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現在才到,想必是事後回到過灰石鎮,那麼你有找到她的屍體嗎?”

    摩黛絲提雖然心不在焉,但並不代表她心思不夠縝密,恰恰相反,巨龍悠久的生命和經歷讓它們擁有了遠超凡人的智慧。

    “城內早已化為一片廢墟,根本無從找起,”古蔻為難地答道:“不過城內並未留下人類的屍體,只有一​​些石像鬼的殘骸,我想是那些潛入的人類留下的。 ”

    摩黛絲提本來心不在焉,也不過是順口一問,但聽到石像鬼三個字,卻好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石像鬼?你確定?”

    鷹身女妖微微一怔,有些驚疑不定地盯著她,不明白這是什麼反應。

    黑龍女士卻高昂起頭顱來,怒火滔天地自言自語道:“真該死,原來他還沒有經過灰石鎮,現場沒有留下人類的屍體,說明有人打掃過戰場,那絕不會是馬爾薩斯幹的,他一定是去追密絲瑞爾那個賤女人去了!真該死!這他們一定已經逃離了,不,他們不可能走遠,他們不敢留在灰石鎮,一定在藏在湧銀谷附近的丘陵之中!”

    她連說了兩個真該死,足以證明她此刻心中的惱怒,在整個安茲洛瓦此刻只有一個人會擁有大量的石像鬼,而她和馬爾薩斯可以說就是衝著這個人來的,確切的說,是衝著對方手中的大地之劍來的。那個人最後消失的時間是在喬根底岡開始進攻安澤魯塔之前,本來她以為按照對方的速度,應該早就已經離開熊湖地區,卻不知道布蘭多並沒有拋棄那些克魯茲貴族,又要避開喬根底岡的偵查,一路選擇難行的丘陵地區,因此才拖到這個時候。

    她此刻一聽古蔻的描述,就明白自己正好錯過了什麼心中忍不住暗自咒罵馬爾薩斯那個蠢貨。

    “近在眼前,竟然也沒發現,正是白長了一對眼睛!”摩黛絲提暴跳如雷:“難怪昨天晚上我們臨時感應到了大地之劍的存在,真該死!”

    “大地之劍!”

    古蔻驚呼一聲,在她的視野中,黑龍忽然昂立起來,張開翅膀,巨大的雙翼幾乎遮擋了整個山谷,後者開始撲扇翅膀,氣流吹得周圍的地精與狗頭人東倒西歪,就連古蔻也站立不穩,她隨著狂亂的氣流飛舞著,一邊尖叫道:“摩黛絲提大人?”

    “你聽好!”摩黛絲提冷冷地說道:“格琳多溫讓你完成的任務,是確認那個女人不能離開安茲洛瓦就可以了,無論是暫時還是永久,你沒必要一定找到她,相信你能明白我的話。”

    “摩黛絲提大人,她會不會和那些人在一起?”

    “那個女人就是為了復仇而來的,她不可能和傢伙在一起。”黑龍冷笑道:“不過假若他們在一起,那倒是省了不少事,我讓叫你的主人好好感謝我的!”

    摩黛絲提的聲音還迴盪在山谷上空,但整條龍已經沖天而起,山谷中的所有人抬起頭,就只能看到天空中一道細小的影子而已。

    ……

    躲在遠處山腰的叢林中,幾個蘿莉正被吹得東倒西歪,但還沒等狂暴的氣流恢復平靜,琪雅拉就撲過去一把抓住羅曼的袖子,大聲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聽到了嗎,她們在說什麼?”

    “噓!”羅曼回過頭來,把食指放在唇邊對兩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們小點兒聲。”

    “那你聽到了嗎?”琪雅拉又小聲地問道。

    羅曼點點頭,把那頭龍和鷹身女妖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聽完她的描述,前者低低地歡呼一聲,琪雅拉一開始就打上了沙苟斯女士的主意,想要從這裡套取更多的情報——至於危險,她從來沒考慮過那種東西,對於好奇心的滿足不是危險可以阻止的,這可不是一句空話。但就連她也沒想過,整件事會如此順利,就像她沒料到會在這個山谷中撞上一頭龍一樣,她有些得意洋洋地說道:“看到了嗎,我們果然來對了,雖然沒想到那頭龍會在這兒,不過它們顯然也正在尋找德爾菲恩,這能說明很多問題!”

    “是嗎?”羅曼不解地問道。

    “當然!”琪雅拉斬釘截鐵地答道,她眼中閃動著一種動人光彩,那是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神色:“現在這件事的性質已經截然不同了,你還沒有明白嗎,羅曼,這不僅僅是人類的陰謀,有龍參與其中,無論是弗洛伊特伯爵也好,還是帝國的宰相也好,他們是不可能使得動龍的,事實已經證明了我所描述的一切,整個帝國,能做到這一步的,也不過寥寥,不不不,事實上只有那麼兩個而已。”

    “你猜到是誰了嗎?”羅曼或許並沒有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憑藉著本能地好奇地問道。

    “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是如此,但理智告訴我絕不可能,”琪雅拉有些小心翼翼地答道,但任人都看得出來她激動得快顫抖起來,彷彿她面對的不是一個天大的陰謀,而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謎題似的:“不,我們應該首先選擇相信理智,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她舔了舔嘴唇。

    大約就是所謂臭味相投的意思,這句話在場的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竟然都不約而同地聽懂了,她們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草叢。

    在哪兒,某個倒霉的矮人似乎感受到了森然的寒意,不禁唧唧哼哼地掙扎起來。

    琪雅拉一腳踹了過去:“別出聲。”

    然後她才敲著指節回過頭來:“好吧,現在我們按原定計劃來執行下面寫好的劇本!”

    “可布蘭多讓我們別闖禍。”羅曼有些擔憂地答道。

    “這可不是闖禍,”琪雅拉對此嗤之以鼻:“這是幫他忙,那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太蠢,我要不出手,恐怕他會給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當然,原則上我和那傢伙是敵人,不過現在畢竟我還在這個使節團中,可沒陪人送死的習慣,因此只好勉為其難幫他一把了,再說……”

    “再說?”

    琪雅拉臉紅了紅:“沒什麼,就怪我太善良了吧。”

    不過小精靈在旁邊怎麼都沒看出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人類女孩究竟哪裡善良了,忍不住皺著眉頭十分努力地修復著自己已經快要支離破碎的世界觀。

    ……

    琪雅拉的原定計劃十分的簡單,就是讓可憐的波里.火砧去沙苟斯女士那兒套話,現在或許還要加上一頭鷹身女妖,這個計劃絕對的大膽,因為老矮人一進入營地,就等於說脫離了她們的控制,因此這個計劃的第一個難點就是說服波里.火砧讓這位矮人相信他如果敢這麼做的話,一定得不償失。

    琪雅拉的說服工作倒是十分的簡單,她只拍了拍矮人先生胖乎乎的臉蛋,告訴他道:“這可是你的好機會,證明你沒有背叛,並且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你總不會傻到把我們供出來吧?你看,既然你已經背叛了他們,並且也沒有辦法做出補救,我們從你這裡得到的消息現在已經傳了出去,因此你現在要做的是擺脫干係,你從灰石鎮一路逃出來,路上沒有遇上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機會走漏風聲,對嗎?”

    老矮人臉紅通通的,叫人懷疑他手上要有一把斧子的話,一定會跳起來找琪雅拉決鬥,雖然和一個人類小姑娘決鬥似乎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總好過受這樣的羞辱好。

    可惜波里.火砧先生畢竟不是他那些固執的同族,他們能日復一日忍受在地下隧道中單調的開礦作業,彷彿這樣刻板的性格已經融入了這個種族的血液之中,但他不一樣,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追求自由與享樂的矮人,他一直以自己這份特立獨行為榮,除了眼下之外,波里.火砧從未有像此刻這麼痛恨自己的軟弱過。

    他前一刻還信誓旦旦,一旦脫困之後無論如何也要復仇,可琪雅拉才剛給他鬆了綁,矮人先生心中就不禁猶豫起來。

    或許琪雅拉說得沒錯,他從灰石鎮一路漂流到此地,一路上沒有遇上任何人類,他和喬根底岡要找的那些人根本就是走的兩條路線,假如他不說,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他頭上來;他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區向那位素未謀面的沙苟斯女士去匯報情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反正灰石鎮發生的一切本也與他無關,都是那頭該死的黑龍的惹的禍,可不能怪他太過無能,等到這件事了了之後,他同樣可以開開心心地去當他的煉金術士,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波里.火砧不過就這麼想了片刻,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他揉了揉手腕從林子裡走出來的時候,一開始心中還難免有些緊張,但片刻就恢復如常進入了狀態。三位女士在羅曼的隱形法術籠罩之下跟在他身後,琪雅拉還小聲地提醒前者道:“你就按你原本要匯報的告訴那位可愛的蜥蜴女士好了,不用編任何謊話,也不必擔心會被拆穿。”

    矮人聽到這句話,心中又是一寬,甚至忍不住有些感激起後者來,雖然這種情緒來得莫名其妙。

    不過琪雅拉片刻之後又威脅道:“不過要是我們幾個不幸被抓了的話,我們可是會第一時間供出你來,作為靠得住的同伴,必定要有難同當,這是貴族應有的品質。”

    可憐的波里.火砧先生聽完這句話臉都黑了,甚至連趴在小精靈頭上仙妮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時間倒只有羅曼還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且不管老波里此刻心中是怎樣的想法,正處於隱身法術作用之下的琪雅拉卻回過頭看著小精靈——她們幾人事實上是處於一面隱形的幕布之下,這個女巫的法術和布蘭多的巨人之王的斗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一樣可以遮蔽視線和氣息,也可以互相看到,不過唯一的缺陷是會被偵測類法術所發現,好在地精和狗頭人也沒有這些講究。

    小精靈有些害怕地看著琪雅拉,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屠魔槍,後者惡狠狠地說道:“記住我說的話了嗎,待會可不許手軟。”

    小精靈趕緊點了點頭。

    波里.火砧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營地外,地精和狗頭人顯然沒有什麼警戒的概念,再說摩黛絲提也不需要警戒,誰會忽然想不通去找一頭真正的巨龍的麻煩?假若真有這樣的人,恐怕區區地精和狗頭人也防範不住。這些小東西在看到矮人靠近時,才手忙腳亂地反應了過來,一時間營地內尖叫四起,狗頭人在許多傳說中都被稱之為龍裔,但它們的叫聲卻是貨真價實的汪汪汪的狗叫,這也是它們得名的原因,這些小東西汪汪汪叫成一片,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長矛指著老矮人,後者連比帶劃,好不容易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而就是這個時候,琪雅拉卻面色古怪地看到一個穿著長袍的狗頭人從營地中走了出來,它拿著一根法杖,大老遠就對矮人比劃起來。

    “狗頭人導師!”仙妮簡直想用自己的爪子去捂臉,她忍不住回頭看著身邊這個人類小姑娘,不是說好的狗頭人絕對不會用魔法偵查那麼高端的玩意兒嗎?

    “可惡,”琪雅拉也嚇了一跳,忍不住抱怨道:“這些地下的狗頭人和我們地表世界的狗頭人有些不一樣。”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吧,該怎麼辦?”仙妮嚇得都要哆嗦起來,狗頭人和地精雖然不足為懼,可此刻四周圍滿的地精少說也有上百,要是她們忽然暴露了,就算它們一人一矛,也要把她們射成刺蝟的,她可不想變成刺蝟,仙妮大人在大陸之上的冒險才剛剛開始呢。

    小精靈一時間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明白肯定不會是好事,她本來就十分緊張,此刻更是嚇得快要哭出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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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幕 理線的少女與墜落的巨龍

    說到底,琪雅拉畢竟還是孩子,雖然作分析的時候頭頭是道,但真正遇到問題的時候,就難免手足無措——那狗頭人導師拿著法杖來到波里.火砧身邊,裝模作樣準備施法,琪雅拉和小精靈不禁嚇得面色蒼白——正是這個時候,羅曼卻輕輕咦了一聲,嘀咕道:“奇怪,那法杖上沒有魔力波紋呢。”

    她這麼一說,琪雅拉和仙妮也察覺出不對來了:狗頭人導師施法的動作雖然像模像樣,但它口中的咒語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更不用說它施法時空間中的法則之線沒有一絲震動,魔力之海也不起波瀾,這根本不像是施展法術之前的徵兆,反而像是——

    裝神弄鬼的神棍!

    “該死!”琪雅拉一下就反應了過來,這狗頭人根本不是什麼導師,就是個混吃混喝的騙子,這種江湖術士在人類中也並不少見,甚至很有些鄉下領主為他們所矇騙。

    琪雅拉一張小臉忍不住一陣紅一陣白,她先前還吹噓自己是個天才,沒料到不消片刻就犯了那些她從來看不起的鄉巴佬同樣的錯誤,小姑娘忍不住咬緊牙關,生怕自己會一個忍不住丟個驚恐術在那該死的狗頭人身上,讓它明白魔法為何不可褻瀆。

    波里.火砧也嚇得腿肚子轉筋,他可是知道自己背後有些什麼東西,但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萬劫不復的時候,那狗頭人導師卻滿意地對他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其他地精和狗頭人可以放人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位矮人煉金術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都沒想到這幾個小姑娘的法術竟然這麼厲害,可以避過魔法偵測,心中忍不住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對於對方這個坑爹的計劃總算也有了點信心。

    一場虛驚之後,接下來這個小小的隊伍總算沒再遇上什麼麻煩,矮人波里.火砧在地精的帶領之下穿過營地,很快就見到了那位沙苟斯女士。

    這位傳說中的蜥蜴女士長得正像是一隻蜥蜴,不過那也是雙足直立行走並且還穿著一套合身的皮甲的蜥蜴,當波里.火砧見到她時,對方正在安撫自己的坐騎——那是一頭地底多足蜥蜴,這倒霉的大傢伙顯然不太適應地表的環境有點兒水土不服,顯得病怏怏的,一身戎裝的沙苟斯女士用長矛挑著一塊臭氣熏天的腐肉,後者也半瞇著眼睛,一副愛理不愛理的樣子。

    最後她有些惱怒地將肉塊丟到一邊,才拍了拍爪子回過頭來看著自己面前的矮人:“你說你是波里.火砧?”

    矮人吸了一口氣,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

    沙苟斯看了他一眼:“證據呢?”

    波里.火砧似乎早有準備,二話不說從衣兜裡拿出一枚金屬徽記,他一身珍貴的煉金素材都在水中泡壞,但這枚金屬徽記本身畢竟不受什麼影響。

    蜥蜴女士看了那徽記一眼,就確認了對方身份,她這才答道:“有一位伯爵大人讓我把你送到金松堡,在那裡自有你們的人負責接應你,我可以派一小隊地底蜥蜴騎兵和你一起,不過不會太多,它們可以保證你不會受到來自喬根底岡其他方面的攻擊,至於路線由你自己選擇,你需要什麼坐騎?”

    伯爵大人是誰?躲在折光幕布下的琪雅拉忍不住微微一怔,帝國的伯爵可多,就算是實權伯爵也有十好幾個,要單憑一句話分辨出來可不太容易。而他們的接頭地點在金松堡,這個地方在亞薩西面的山中,也就是說喬根底岡早做好了攻占安茲洛瓦的準備,在安排這個計劃之前也考慮這一點甚至包括好了計劃達成或者是失敗之後撤離的路線,'早有預謀'這四個字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鑽進了她的腦海中。她看波里.火砧的樣子,並不像是知道那伯爵的樣子,也就是說負責接應他的是另有其人,若不是為了滅口,就是出於保密的需要了。

    她微微皺起眉頭,好像無論是為了保密還是滅口,用一位伯爵來執行這個任務似乎都有些太離譜了一些。

    “什麼坐騎都可以,我會騎人類的馬。”矮人含糊道,生怕自己說得太多漏了馬腳。

    好在沙苟斯本來也不是他的直接負責人,並沒看出什麼端倪來,前者點了點頭——事實上兩人都是臨時才從上面的渠道知曉了對方的存在,眼下不過算是一次互不相識的碰面而已。

    而正是這個時候,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琪雅拉小姐沒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來,終於下定決心採用第二個計劃,她輕輕拍了一下小精靈的肩膀,讓後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或許兩人的動作過大,正在和矮人交談的沙苟斯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向三人藏身的地方掃來:“是誰藏在那裡!”

    她厲聲問道。

    “快,小精靈!”琪雅拉也在同時喊道。

    小精靈這個時候縱使是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作出唯一一個選擇,她一下舉起手中的屠魔槍,'嗡'一聲輕響,一道淡淡的銀光就指向了沙苟斯女士的胸口。她這一動手,三人立刻從隱形的狀態之下現身,羅曼的隱形法術雖然奇特,但畢竟是低環法術,無法在受術者表露出敵意或者攻擊動向之後還繼續維持。

    “沙苟斯,你不想死的話就別動,也別發出聲音!”琪雅拉一現身,立刻冷冷地向不遠處的蜥蜴女士威脅道,好像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衛兵呼喚了過來,那個時候她們是讓小精靈出手呢還是不出手,還真是一個問題。

    但她事實上是想多了,沙苟斯在被屠魔槍鎖定的一瞬間就如墜冰窟,那畢竟是僅次於次神器的傳古魔法長槍,而且還是比較少見的對單體作用的傳古武器,它的殺傷力甚至可以洞穿一些上位惡魔的防禦,又豈是沙苟斯可以匹敵。

    蜥蜴女士在一剎那的遍體生寒之後,終於恢復過來,她冷冷地看著這幾個小孩子,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矮人,彷彿明白了什麼:“真該死,你這個叛徒!”

    波里.火砧也驚呆了,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他怒氣沖天地看著這三個惡魔,終於意識到自己又一次上當受騙:“你們這些可惡的騙子!”

    “你可不能污衊一位貴族淑女的名譽,我可沒騙你。”琪雅拉十分不屑地答道:“我是讓你這麼做,可絲毫沒有強迫你的意思,我有讓你向這頭母蜥蜴套情報嗎,沒有。我只是讓你告訴他昨天以來發生了什麼,這符合你的利益,所以你才如此選擇,而至於我們怎麼做,那是我們的自由。這都是你自己太蠢,我們是跟在你背後進入營地的,可那不代表是你帶我們進來的,你能被認出來,那是你自己太蠢,朽木不可雕——”

    波里.火砧瞠目結舌,還能這樣?他隱隱覺得這套說辭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聽著似乎十分有道理,一時間竟像是中了石化術一樣定在那裡。

    倒是沙苟斯,瞇著眼睛盯著這幾個小女孩,她雖然沒來過地表世界,但也認得出這不過是些小孩子,但正是這些可惡的小鬼,正拿著一把她從來沒見過的、僅僅是上面散發出的一絲氣息也足以讓她感到膽寒的武器對著她,她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有絲毫異動,這些可惡的小傢伙就會被自己打成飛灰,那長槍上的恐怖氣息絕對不會撒謊。

    可她至今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終於忍不住冷冷地開口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我們是誰不重要,沙苟斯,你只要明白她手中的是屠魔槍就行了,即使在喬根底岡的地下,我想你也應該聽過這把長槍的名頭吧。”琪雅拉拍了拍小精靈的肩膀,笑瞇瞇地答道。

    竟然是屠魔槍,沙苟斯一下變了臉色,這把長槍曾經是無數惡魔的夢魘,它在硫磺之河下建立起赫赫威名,喬根底岡建立在焦炎地獄上層,地底的住民常常必須和惡魔打交道,作為那裡的原住民,她自然不會聽過這把槍的名頭。那小精靈手中的長槍魔力波紋如此濃郁,絕不可能是什麼仿冒品,她在地底世界身經百戰,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你們想要幹什麼?”沙苟斯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來。

    “現在你是我們的俘虜,自然是聽我們的命令。”琪雅拉答道。

    “你們在做夢!”沙苟斯怒極反笑,要向這麼幾個小毛頭孩子投降,那還不如殺了她:“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就乾脆一點,我不信你們敢殺了我,你們也休想走出這個營地。”

    “切,”琪雅拉眼見嚇不住對方,也只有退而求其次,她心知肚明這位蜥蜴女士好歹也是一位領主,無論是見識還是膽略都要遠遠強於那蠢矮人不知多少倍:“我們想要從你這兒確認一些信息,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你口中那位伯爵大人是誰。”

    “就為這個?”沙苟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些熊孩子不是沖她來的:“那傢伙我並不認識,不過我私下裡聽人稱他為羅德尼伯爵。”

    接著她又有些惱怒地答道:“小傢伙,你們可真是會大動干戈——”

    這就看出沙苟斯和波里.火砧的不同來,後者是死活不願意說出與之有牽連的人,而前者卻是絲毫也不在意,琪雅拉眼中微微一亮,或許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兩人的性格不同,但在她看來這裡面卻大有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顯然波里.火砧是局內人,他洩密屬於背叛,要擔心來自於同僚的報復,而後者卻是這個計劃的外圍成員,因此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出賣情報。

    這就說明這些喬根底岡的地下住民和人類在某些方面並不屬於完全一夥兒,結合之前那頭龍的口吻看來,它們和人類的合作應該很可能僅僅建立在高層上。

    琪雅拉隱隱猜到了什麼,她下意識地咬了咬指尖,隨口反唇相譏道:“你們喬根底岡人可真是和傳聞中一模一樣,自私自利,要和我這個敵人做交易,竟然一點也不猶豫麼。”

    “為自己的利益而行事,無可厚非,”沙苟斯不以為然地答道,這的確也和她身為喬根底岡住民的性格有關——自私自利——這本就是喬根底岡的傳統,自己的安危首先是第一位的,至於其他的都是可以交換的利益,如果收益大於風險,她不介意和敵人合作。而眼下為了保命,她更是不介意出賣一下其他人。

    “羅德尼,羅德尼。”琪雅拉自言自語了兩句:“我好像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是了——”她好像一下子記了起來。

    那不是艾瑞希科女大公的那個窩囊廢弟弟麼,這件事難道竟和艾瑞希科家族有關,琪雅拉忍不住大搖其頭,雖然這個青之軍團背後的家族在帝國也是一大勢力,但似乎還沒強到可以使得動龍族的地步。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刻,羅曼忽然哎喲驚叫了一聲,忽然之間,一陣狂風掠過林地,將所有人吹得東倒西歪。

    ……

    狂風襲來之時,布蘭多正在教導哈魯澤魔法,當然他自己是不會什麼法術的,不過他精神世界中還有風后聖奧索爾、還有奧塔萊絲,只不過風后最近似乎變得有些沉默,在不教導哈魯澤的時候很少會主動出現,布蘭多總覺得她在私底下研究什麼東西,但怎麼問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彷彿自從從獵人少女和她弟弟身上找回那兩枚風后指環之後,這位賢者大人就一直如此了。

    精靈御姐今天講述的是魔法的基本理論,從魔法三角延伸的法則的三條基本線,元素、能量與法則,元素代表沃恩德物質的世界,能量代表著廣闊的魔力之海,法則是構成世界的骨架,瑪莎使用這三者共同建造出凡人眼中所見的世界,而也是巫師們所追求的究極真理。當然這些理論聽起來艱深,但對於入門的學徒來說卻不需要理解那麼複雜的知識,事實上只需要明白法則之線如何作用於物質世界,就代表著真正登堂入室進入了魔法的領域。

    也就是說,真正可以施展環法術——當然,像是哈魯澤之前那些靈光一現般的施法是不算的。

    教導的過程也是十分簡單粗暴,事實上自從圖門傳授魔法以來就幾乎從未改變過,簡單的說來,就是反復練習模擬引動法則之線在魔力之海上投影而已。

    哈魯澤的施法動作還是十分笨拙,無論天資如何卓絕,畢竟才是一個接觸了魔法不到半年的'新手',布蘭多倒是有耐心,一遍遍地糾正自己這個學生。小王子練習了好一陣子,練到滿頭大汗淋淋,才忽然想起什麼,抬起頭用淺銀色的眸子看著自己的老師,開口說道:“老師,萊絲梅卡姐姐說她想見見你。 ”

    “萊絲梅卡?”布蘭多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這學生怎麼會心不在焉地說起這件事來,要知道他平日裡作任何事情都是全神貫注的,絕對不會莫名其妙起分心。他幾乎怔了片刻才想起這是跟在小王子身邊那美杜莎的名字:“她找我幹什麼?”

    “萊絲梅卡姐姐說她可能知道,為什麼喬根底岡會大舉入侵地表世界。”小王子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後才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什麼!”

    布蘭多豁然站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哈魯澤嚇了一跳,他本來就膽小,這會兒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布蘭多見狀,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不過這的確是這陣子以來一直困擾他的謎題——喬根底岡的入侵完全脫離了歷史,在他的理解之中,那麼應該一定有其誘因,但苦於地表世界對於地下世界根本談不上任何了解,他也根本收集不到任何相關的消息,更不用說去分析為何會如此,可他做夢都沒想到,謎底竟然就在自己身邊——或許如此。

    他才緩了一口氣,問道:“她什麼時候告訴你這個的。”

    “今天早些時候。”

    布蘭多不是笨蛋,心中立刻反應了過來,也就是說那頭美杜莎原本可能並沒下定決心說出這個秘密,但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才促成了她改變心意。

    從昨夜到今天,似乎的確發生了什麼大事,然而他認為對於所有人來說最大的衝擊,恐怕就是那頭龍了。

    他正想到馬爾薩斯的時候,忽然之間,山林之中狂風大作,布蘭多還好,近乎真理之側的實力讓這突如其來的狂風對他來說和微風拂面沒​​什麼區別,但他身邊的哈魯澤王子措不及防之下卻尖叫一聲被吹飛了出去,要不是布蘭多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拽了下來,還說不好這風會把對方吹多少米遠。

    “謝……謝謝……”小王子驚魂不定地答道。

    但布蘭多卻抬頭望著晴空萬里的天際,心中忍不住想到,沒那麼坑爹吧,才剛剛想到那頭該死的龍,這傢伙就來了?

    他並沒有猜錯,從半空中降下的狂暴氣流正是龍翼帶起的風暴,頃刻之間,天空之中救閃過兩道巨大的浮影,但唯一讓布蘭多欣慰的是,那都不是馬爾薩斯,一前一後飛過的,正是昨天夜裡他見過的密絲瑞爾,和剛剛飛走的摩黛絲提。半空之中甚至還傳來那頭母龍尖利的咆哮:

    “該死的賤人,你竟敢偷襲我,我要殺了你!”

    伴隨著這聲咆哮,一道陰影忽然從半空中壓來,並有越變越大的趨勢,布蘭多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方向,一頭巨物從天而降,正沖他們所處的位置直直地墜落下來。

    我靠,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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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20:1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幕 逃亡開始

    半空中的巨龍幾乎是擦著布蘭多和哈魯澤的邊,轟然墜地,揚起的氣流將四周的森林齊刷刷吹折一片,庫珀和奧爾康斯伯爵被震得飛了起來,其他人稍微好點,但大多也東倒西歪,只有布蘭多護住小王子巍然不動。他在狂暴的渦流帶起的泥沙與塵土中瞇起眼睛,只看到一抹銀閃閃的亮光,掉下來的不是別人——或者應該說別'龍'——正是昨天晚上引著馬爾薩斯飛走的密絲瑞爾。

    此刻密絲瑞爾的狀況比他昨天夜裡見過最慘的時候還要糟糕,巨龍原本美麗光潔的銀色軀體之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連鱗片也變得暗淡無光,但最嚴重的一條傷口在她背脊附近,三條近十米長的口子觸目驚心地分佈在那個位置,傷口內血肉翻捲,一眼就能看到斷裂的肌肉組織和血管,暗紅色的血液不斷泉湧而出,彷彿噴泉一般。

    布蘭多一看就明白她不知道挨了誰一爪,也不知道是馬爾薩斯還是此刻頭頂上的摩黛絲提。

    一般人從這麼高空如此墜地恐怕難逃一死,但密絲瑞爾看起來還有一口氣在,她艱難地抬起頭,銀色的眸子看到不遠處的布蘭多,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我們又見面了,小傢伙,我差點都要以為要對一位凡人食言了。”

    布蘭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竟然看到對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難得一見的'巨龍的微笑'來,心想這個時候虧你還笑得出來:“你沒事吧,密絲瑞爾女士。”

    “我還好,馬爾薩斯那個笨蛋,被我使了點小伎倆給騙過了,正愣頭愣腦往高地方向追過去呢,呵呵,”密絲瑞爾得意地一笑,然後又嘆了口氣:“可惜我運氣也不大好,該死的摩黛絲提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調頭飛了回來。哎,要不是我狀態太差,現在掉下來的應該是她,不過被我從雲層中偷襲了一記,她也別想太好過。”

    她聲音中透著虛弱,但卻依舊驕傲,就好像沒有人可以叫她低下高傲的頭顱似的。

    布蘭多不是笨蛋,自然能聽出這種強撐的樂觀語氣裡面有多少水分,他這才明白,原來密絲瑞爾昨天晚上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甩掉馬爾薩斯,而是冒著近乎十分的危險——她說的明顯是反話,要不是僥倖甩掉了馬爾薩斯,恐怕現在她根本回不來這個地方了。他心中一時不禁充滿了莫名的感動,她可是一頭龍啊,為什麼要為了一群素未謀面的凡人而犧牲自己,在他眼中——布加人的淡漠與巨人之神米洛斯的高高在上彷彿才符合上位存在應有的形象。

    傳說中描述的銀龍是聖潔的化身,代表著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善意與秩序,但那不過是一個傳說,很難和現在在他眼前的密絲瑞爾重疊在一起。

    “密絲瑞爾女士,你需要幫助麼?”他有些關切地問道。

    “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小傢伙,不過和你想像中有些不同,”血液不斷從銀龍的鼻孔中滲透出來,她十分虛弱地答道:“如果你能做到,我許諾給你你無法想像的財富。”

    “什麼?”

    “去幫我告訴其他巨龍,馬爾薩斯、摩黛絲提和格琳多溫已經違背了誓言——”

    巨龍出現在大地之上這種消息只怕不用幾天就會傳開,這不需要專門去通知吧,再說自己上哪兒去找其他的巨龍,唯一的辦法只有通過阿洛茲或者小胖子史塔,可現在也聯繫不上他們啊,等到離開了安茲洛瓦再把消息傳回托尼格爾,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吧,到那時候還需要去通知嗎?布蘭多微微一怔,銀龍密絲瑞爾看著他的眼睛,好像看出他的疑慮,又柔聲開口道:“消息的確會很快傳開,但那時候已經晚了,現在必須馬上把消息傳遞出去才行。”

    “這我恐怕做不到,”布蘭多搖了搖頭:“喬根底岡封鎖了安茲洛瓦,我們短時間內不可能離得開這個地方,這件事恐怕還得由你親自來完成,密絲瑞爾女士,我們先救你離開這個地方,其他的等你恢復傷勢再說,別忘了我還有流逝指針呢。”

    密絲瑞爾輕輕笑了笑:“摩黛絲提那個瘋婆子恐怕未必會放我離開,她正在氣頭上,去吧,我留下來幫你們吸引她的注意力,你去魯恩,從哪裡乘船離開安茲洛瓦,喬根底岡的大軍還沒來得急攻陷那座港口——至於那之後閣下怎麼盡快通知我的族人,我就全權交給你了。”

    布蘭多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那頭母黑龍,果然如密絲瑞爾所說,她受傷也不輕,甚至中了前者一個龍語魔法,眼睛受了傷,此刻正在半空中飛得像是只無頭蒼蠅似的,一邊怒吼連連,只不過可惜的是任何魔法效果對於巨龍來說都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只要等她一恢復了視力,銀龍女士恐怕就要倒霉了。

    他看著這一幕,心中卻豪氣頓生:“她不放我們離開,不代表我們離不開,區區一頭黑龍而已,我雖然未必是她的對手,但她也不一定留得下我來。 ”

    密絲瑞爾微微有些吃驚地看著這個小小的人類,這牛吹到天上去了,不過她還是有些讚歎布蘭多的膽色——可不是每個人面對巨龍都敢說出此等豪言的,她不禁想起對方昨天晚上和馬爾薩斯對峙的情形,心想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傢伙。但銀龍女士畢竟不是了無生趣一心要去自殺的神經病患者,能不死自然也是不想死的,聽布蘭多說得如此信誓旦旦,她也有些好奇地問道:“小傢伙,你打算怎麼做?”

    布蘭多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石像鬼去拖住摩黛絲提,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在平時自然是如此——不過那頭母黑龍現在受了傷,巨龍本來在空中就說不上靈便,現在更是蹣跚,僅僅是讓石像鬼去騷擾對方,而不是正面發起進攻的話,還是能浪費對方不少時間的,這就好比一個動作笨拙的人打蒼蠅一樣,一時半會總是打不干淨的。

    這麼選擇就是把石像鬼當做炮灰了,少了肯定不行,摩黛絲提又不是傻子,只有幾百頭甚至上千頭一起上才能使她停下步伐,只不過送出去的這些石像鬼基本上也就別想在回來了。

    布蘭多的心在滴血啊,這些都是好不容易才從布加人那裡要來的援助,雖然原本就是用來當做炮灰的,但真要送出去的時候還是十分捨不得的。

    銀龍女士聽完他的話,有些好笑地問道:“這可真是大手筆,你是一位伯爵吧,人類的伯爵個個都有你這樣的手段?”

    “那倒不是,”布蘭多答道:“只不過我和布加人稍微有些關係就是了。”

    “我大概聽過你的傳聞,這些石像鬼你對來說也是珍貴的財產吧,你不心痛?”密絲瑞爾問道。

    她說完,看到布蘭多的臉色,忍不住咯咯一笑:“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補償你的,小傢伙——”

    布蘭多聽了這句話,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龍族和布加人不同,作為沃恩德最後一支黃金族裔,它們一貫喜歡獨來獨往,既沒有建立起一個國度,也沒有什麼制度,龍族內除了巨龍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低階兵種,這個世界上雖然有很多亞龍、龍獸,但大多和龍族沒有上下級的統御從屬關係,密絲瑞爾說補償他,多半是通過她個人的收藏和財寶來補償,可惜布加人的石像鬼不是錢可以買到的東西,罕見的兵種有時候比起財富與魔法寶物來說要有用得多。

    只不過有補償總比沒補償好,至少可以當做一個心理安慰了。

    “你能變成人類的樣子嗎?”布蘭多問道:“密絲瑞爾女士。”

    “我只能變成銀精靈,我可不喜歡變成人類。”

    “那也行。”布蘭多不禁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對方還不忘了開玩笑,真不知道這是巨龍天生的淡然,還是後者古怪的性格所致……

    這個時候半空中的摩黛絲提似乎終於要恢復視力了,雖然她仍在天上沒頭沒腦的兜著圈子,一邊怒吼道:“密絲瑞爾,馬上你就要後悔了!”

    事不宜遲,布蘭多立刻向躲藏在山林中的石像鬼群發送了命令,只見丘陵群山之間,忽然升起無數星星點點的小黑點來,這些小黑點每一個都是一頭石像鬼,它們在布蘭多的命令下尖叫著向半空中的摩黛絲提飛去,瞎了眼的黑龍還完全不知情,但下面沙苟斯的營地中數不清的地精和狗頭人卻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忍不住嚇得一齊尖叫起來。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尖叫聲,摩黛絲提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她憤怒地尖叫道:“發生什麼事了,沙苟斯,快向我匯報!”

    可沙苟斯女士能向她匯報嗎?

    顯然不能,向她匯報的是小精靈,只見一束淡淡的銀光從沙苟斯的營地中升起,頃刻之間就是一束白芒向半空中的摩黛絲提閃爍過去。

    布蘭多看到這束銀芒時也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這幾個小丫頭也太過無法無天了,竟敢主動攻擊一頭龍,當真以為他的話是耳邊風?

    ……

    但布蘭多其實錯怪了小精靈。

    但密絲瑞爾從半空墜下時,帶起的氣流從整個蜥蜴人——狗頭人的營地上橫掃而過,而正用屠魔槍指著蜥蜴女士的小精靈直接被吹飛了一個跟頭,弱不禁風的琪雅拉小姐更是一頭撞在羅曼身上,兩個人一齊滾了出去,只有仙妮最為機敏,第一時間飛了起來,逃過一劫。

    而說那時遲那時快,前一刻還和顏悅色和琪雅拉作交易的沙苟斯女士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一個箭步射向小精靈,一把抓住小精靈手中的屠魔槍,想要將這把唯一對她有威脅的武器給奪下來——她本來以為一個黃毛小丫頭能有多大力氣,何況從對方被風吹倒就能看出這小傢伙實力十分差勁,可沙苟斯做夢都沒想到的是,她就這麼用力一拖,非但沒把屠魔槍從對方手中給搶過來,反而將小精靈連人帶槍給舉了起來。

    “不准搶我的寶貝,呸呸呸!”小精靈還一邊吃著狂風中的沙子,一邊呸呸呸地大喊道。

    那一刻蜥蜴女士就差點風中凌亂了,這究竟是多大的執念啊,她氣得七竅生煙,抬起腳就想要把小精靈給踹出去:“你給我滾開,死小鬼!”

    可小精靈也發了倔脾氣,竟然直接啟動了屠魔槍,那一刻只看到一束白光從長槍中射出,隨著兩人的爭奪,槍尖向著整個營地的方向平移了五六十度,然後就看到這束白光隨著那個弧度齊齊削過,白光過後,整片森林就像是被剃了一個光頭,而空地上的帳篷紛紛坍塌起火,一時間竟黑煙滾滾,煙霧之中地精和狗頭人鬼哭狼嚎,事實上不少已經在之前那一擊中橫屍就地。

    小精靈緊閉雙眼,壓根就沒看到這一幕,沙苟斯自己卻嚇了一跳,這些可都是她的嫡係部隊,在喬根底岡,手下的軍隊就是一個領主實力的象徵,就這麼一下,就讓她損失慘重了。

    她不禁又悔又急,下意識就把小精靈手中的長槍往天上一舉。

    可沒想到就是一這一舉,就舉出了問題。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一束白光平地升起,直奔半空中的摩黛絲提而去。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束白光恰到好處地擊中了摩黛絲提的翅膀,只見一片金紅色的法則之線從被光柱擊中的地方閃現而出,白色的光柱也化為熾熱的鋼水,揮灑出一片光雨,屠魔槍也無法擊穿巨龍的防禦,但用來打痛後者卻是夠了,母黑龍本就變成了一個睜眼瞎又氣又急,她在半空盤旋就是怕飛得太低撞上山壁,卻沒想到忽然之間左翼先前被那該死的女人偷襲的地方一陣劇痛,她忍不住尖叫一聲,頓時失去平衡,一頭撞上了附近一座矮丘。

    沙苟斯眼睜睜看著摩黛絲提被自己擊落,轟然一巨響墜入山谷之中,這位蜥蜴女士一時間都嚇呆了,她不怕小精靈,可萬萬不能不怕一頭髮怒的巨龍,那一刻她腦子像是被一頭大像給碾了一下,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整個人生當中所能想像的最恐怖的事情加到一起,恐怕也比不上眼前這一幕。

    她竟然把喬根底岡最可怕的​​三位地下​​城主之一給打下來了。

    死亡的陰雲一瞬間就籠罩了她的頭頂,她嚇得甚至忘記了身邊的爭鬥,手一鬆,讓小精靈從她手上跳了下來,後者已經嚇壞了,連忙連滾帶爬地跑向仙妮,一邊大喊道:“仙妮,我們快跑!”

    這一聲大喊頓時驚醒了沙苟斯,當她看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想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時,差點沒氣瘋了,直接從斗篷下面取下一張短弓,張弓搭箭就向小精靈一箭射去。

    “小心後面!”仙妮尖叫道。

    小精靈回過頭,怔怔地看到這一箭向自己飛來,她早就嚇呆了,那裡還有心思躲閃,可這必中的一箭,卻擦著她的臉頰飛了過去,然後她才看到那個叫做琪雅拉的壞女人在不遠處沖她手舞足蹈:“快跑啊,小精靈!”

    原來她也是好人的,小精靈怔怔地想到。

    這一幕在沙苟斯看來卻截然不同,她看到的是自己一箭射中了小精靈的腦袋,小精靈應聲倒地,但頃刻之後,屍體就煙消雲散,她微微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麼,怒吼一聲:“該死的,幻術!”

    她來不及去追究周圍是誰在施法,在狂怒驅使之下沙苟斯早就失去了理智,她馬上丟下短弓,從腰間解下一對彎刀來追著小精靈逃跑的方向追殺了過去。小精靈畢竟連黑鐵階都不是,怎麼可能跑得過在喬根底岡地下身經百戰的沙苟斯,蜥蜴女士不過片刻就追到前者身後,揚起彎刀來一刀向對方劈了過去,她滿以為這一刀怎麼說這黃毛小丫頭也應該躲不過,可沒想到當一聲輕響,刀刃上忽然一股巨力傳來,沙苟斯只來得及看到狂風捲起的塵土之中拉出一條長長的火花,手中的彎刀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樣脫手飛出,遠遠地飛了出去。

    她目瞪口呆地抬起頭,才發現小精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躲到了一個人類男子身後,而那個人類正拿著一把黑沉沉的長劍指著她。

    “大地……!”沙苟斯瞪大眼睛,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眼睜睜看著對方將長劍刺進自己的喉嚨,她後半句話化為一陣毫無意義的咯咯聲,棱瞳微微一縮,直接癱軟了下去。

    琪雅拉從後面追上來,才看清抓著小精靈胳膊的布蘭多,她第二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沙苟斯,忍不住微微一皺眉,生氣地抱怨道:“你怎麼把沙苟斯給殺了,她可是知道不少情報的!”

    “這是沙苟斯?”布蘭多也是微微一愣,他還以為就是個普通的蜥蜴人士兵呢,不過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也沒覺得有多可惜,他是看到那束光之後才殺下來的,眼下摩黛絲提撞上了山,正是逃跑的大好時機,他馬上將大地之劍收回次元洞之中,然後對琪雅拉問道:“羅曼呢?”

    “我、我在這裡,布蘭多。”商人小姐這才氣吁吁地追了上來。

    布蘭多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但卻沒時間解釋太多,直接說道:“跟我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什麼!”琪雅拉差點跳了起來:“我們一晚上沒休息呢!”

    “沒關係,你大可以在那頭龍眼皮子底下休息。”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哎,”西法赫家族的小女士忍不住長嘆了一聲,瞪著小精靈道:“都怪你!”

    “怎麼又怪小精靈了。”小精靈十分委屈地反駁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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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5:53: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幕 誘餌

    摩黛絲提撞山之後,森林上空狂風呼呼作響,片刻之間便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硫磺臭味,空氣中像是浮動著肉眼可見的火星,這些火星落在樹冠上,形成一團團明焰,溫度正節節攀升。布蘭多對三位女士說完,便一把拽過羅曼的手,帶著她們向營地外走去,營地中此刻已是一片混亂,失去了沙苟斯的指揮,地精和狗頭人好像是沒頭蒼蠅,只會在營地內尖叫著跑來跑去。布蘭多拽著羅曼的手走在最前面,小精靈猶豫了好一陣子要不要跟上去,這個時候倒在血泊中的沙苟斯的手臂忽然神經反射式地動了一下,嚇得她尖叫一聲,趕忙抱起仙妮追了上去。

    琪雅拉走在所有人的最後面,她看到沙苟斯倒地之後,身上的魔法裝備皆盡隨魔法流失而瓦解,但仍有一枚常青藤狀的戒指在閃閃發光,她手疾眼快地取下戒指,然後才繞開屍體跟了上去。

    最後只剩下還僵在原地的矮人,波里.火砧在短短片刻之內見證了諸多事情的發生,他愣了片刻,忽然臉色一變,忽然臉色一變,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也急沖沖地追了過去。

    四個人五個人先後穿過營地,羅曼的手被拽在布蘭多手中,不得不慌慌張張地跟上對方的步伐,她開始還能嘀咕兩句:“布蘭多你走太快了哦,我快跟不上了!”結果布蘭多聽了二話不說,直接像是扛米袋子一樣將商人小姐給背了起來,後者嚇得尖叫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周遭景物一轉,布蘭多已經一手提起琪雅拉和小精靈兩個蘿莉,然後閃身進入了森林之中。

    “不准像提袋子一樣提著我!”

    “快放我下來,壞蛋!”後兩者也立刻提出了抗議,並且對布蘭多施加以拳打腳踢,不過這無濟於事,她們的小短腿根本踢不到布蘭多。

    摩黛絲提終於清醒了過來,搖晃著碩大的腦袋從自己撞出的巨大土坑之中爬了出來,她從數百米的高空俯衝而下,一頭撞在附近的山崖上,把自己撞得昏昏沉沉,雖然看起來狼狽至極,但事實上並沒什麼嚴重的損傷——倒是這片山崖反而倒了大霉,已經徹底被撞塌,從外面看來,就像是發生了一次規模龐大的山體滑坡。

    摩黛絲提昏昏沉沉的視野忽然一陣清明,也宣告密絲瑞爾的法術最終失效,她看清楚沐浴在山火中的森林和山下一片混亂的營地,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誰!是誰偷襲我!給我滾出來!”

    沙苟斯自然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精靈也嚇得在布蘭多手上瑟瑟發抖,一片陰影忽然遮擋在森林上空,黑龍揚了揚翅膀已經爬上了山頂,她終於看到了在森林裡逃竄的布蘭多等人,還有更遠一些,在丘陵之中四散逃逸的其他人類,以及那其中有一道讓她極為熟悉的氣息……

    “密絲瑞爾!”摩黛絲提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著憤怒的咆哮,她高高地昂起頭,從口中噴出一團巨大的火球,射向遠方的山頭,火球翻滾著臨近森林上空,森林之中仍有許多克魯茲貴族,他們眼看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但正是這個時候林冠之上忽然閃現出一片漂亮的銀線,銀線在火球的衝擊之下散發出耀眼強光,但最終改變了火球的去向,讓它翻滾著擦著樹梢從眾人頭頂飛掠而過,虛驚一場。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頃刻之間,最後彷佛只有火焰所過之處留下的一道長長的火海,才能證明這一切曾經發生過。

    密絲瑞爾擋住這一擊,面色不禁變得更加灰敗——她此刻早已變回人形,又重新變成那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精靈女士的形象——她看了看周圍看傻了眼的貴族們,皺著眉頭向他們打了個手勢,讓這些傢伙趕快跑。

    摩黛絲提顯然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

    黑龍昂立於山頭之上,整座丘陵只形同她腳下的一座小土丘,她張開的上下顎之間果然已經孕育出新的金色的明焰,顯然,摩黛絲提正準備發出第二團火球。

    她瞇著眼睛,很清楚密絲瑞爾那個賤女人現在的狀態,以她現在的傷勢,絕不可能再撐過這一擊。

    摩黛絲提正欲發難,而然忽然之間群山中迴盪起一片吱吱呀呀的尖叫聲,摩黛絲提驚訝地回過頭,眼睜睜看著丘陵中升起了數不清的石像鬼,它們正密密麻麻向這個方向​​飛撲而來——摩黛絲提忍不住嚇了一大跳,像是石像鬼這樣的生物,若是她不樂意,大可以不必理會,甚至就算她站在這兒不還手,這些石像鬼也未必能傷她分毫,但眼前這些石像鬼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連摩黛絲提都沒有想過這丘陵之中竟然會躲著這麼多石像鬼,這就像是一群隱隱嗡嗡亂飛一氣的蒼蠅一樣,當它們迎面撲來時,任何人都會感到手忙腳亂。

    摩黛絲提一驚之下,就下意識地將口中孕育的烈焰噴了出去。

    這一口烈焰就將半個天空的石像鬼淹沒在火海之中——石像鬼是直接受布蘭多控制的魔偶,當摩黛絲提口中的烈焰鋪天蓋地地壓來時,布蘭多只看到系統日誌像是刷屏一樣在提示紅色的警告信息,他回過頭,看到數不清的黑點正從摩黛絲提口中噴出的火雲中掉下,一時間彷彿是下雨一般,石像鬼的殘骸在山谷中掉得劈裡啪啦。

    布蘭多感到起碼有一個大隊的石像鬼和自己失去了聯繫,這可不比昨天夜裡石像鬼和丘脊龍獸交手,這是直面巨龍的戰鬥,只有這點兒損失還是因為他有意讓它們更加分散,但即便如此,還是讓他心痛得要死。

    尼玫西絲很快出現在了前方,她站在山坡上的林子裡向布蘭多打了個手勢——意思是:現在怎麼辦?

    布蘭多立刻用手語告訴她:分開跑!

    這是唯一的求生之路。

    摩黛絲提無論多麼可怕,但最終只有一頭龍,他現在要做的是一個人將這頭脾氣暴躁的母龍引開,使節團方面人數太多,他不可能在黑龍的追趕下還能將所有人照顧周到,尤其是幾位貴族後裔和瑪格達爾公主殿下,戰鬥力只比平民稍微好那麼一點兒,一個不小心就會葬身火海之中。而他一個人,目標小,更容易擺脫摩黛絲提的追蹤。

    現在他要做的是盡量引起這頭黑龍的注意,讓她將怒火從密絲瑞爾身上轉移過來,而眼下正好有一個現成的辦法。

    布蘭多舉起手,對小精靈喊道:“看到那頭龍了嗎,射她!”

    小精靈驚惶地看了一眼那比山還大的巨龍的陰影,臉都嚇白了,趕忙使勁搖搖頭。

    “你不打她,她可就要殺了我們了,巨龍的視力極好,她馬上就會發現我們的。”布蘭多早料到小精靈的反應,馬上哄她道:“你不用怕,我們聯起手來,她不是我們的對手。”

    小精靈將信將疑地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那、那、那我應該怎麼辦?”小姑娘頓時恢復了點信心,結結巴巴地問道:“我要瞄準她的腦袋嗎,對了,媽媽說巨龍的弱點在她的腹部,我瞄準她的腹部好了——”

    “打哪裡都一樣!”琪雅拉和小精靈被提在一起,正氣悶不已,此刻沒好氣地答道:“總之快打就是了,別讓它繼續噴火燒那些石像鬼了!”

    琪雅拉一下就猜到了布蘭多的想法。

    摩黛絲提正一口接著一口火噴向天空中那些惱人的蒼蠅,不得不說這種攻擊方式對於零星四散的石像鬼來說極為奏效,她每噴一口火,就有數不清的石像鬼燒焦了從半空中落下,這樣下去,只消片刻,她就能清理掉所有的石像鬼,然後追上逃跑的布蘭多等人,殘忍地殺死所有人。

    畢竟地面上的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天空中的巨龍。

    而正在她口中孕育出一團全新的金色烈焰時,忽然漆黑如墨的石墨球眼珠邊緣閃過一道反光,摩黛絲提的反應何等機敏,下意識地側過頭,一束白光就擦著她的犄角飛了過去。

    “咦,你打得還挺準嘛!”琪雅拉被布蘭多提在手上,一個勁兒地側過頭看到了小精靈的這一擊,忍不住讚歎道:“那麼遠的距離,就差一點點了。”

    小精靈面皮一紅,緊緊抓著布蘭多披風被甩來甩去的仙妮也忍不住吭吭直笑,不過兩人都沒說,其實她瞄準的是摩黛絲提的腹部。

    這一槍雖然沒擊中,但黑龍女士卻已然暴怒了。

    她已經分辨出這一槍,正是之前偷襲她同樣的攻擊,而那次偷襲,甚至比先前密絲瑞爾對她的偷襲還要讓她更加惱怒,你能想像一頭翱翔於天際的巨龍一頭撞在山上的醜態嗎,她一想到有如此多卑微的生物親眼見證了這一幕,就恨不得殺光在場所有的生物,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

    而現在,她終於找到了那個罪魁禍首。

    “該死的蟲豸,讓你跑!看你往哪裡跑!”摩黛絲提雙翼一振,將四周的石像鬼吹得東倒西歪,就要向布蘭多的方向飛過去,可正是此時,漫天飛舞的石像鬼在狂暴的氣流之中一個轉折,又齊齊向她飛了過來,彷彿不要命一般,匯聚成一團黑雲向她面門撞來。

    這下摩黛絲提也不得不停下展翅的動作,她再怎麼憤怒,總不能讓一團蒼蠅迎面撞上自己的腦袋,那種感覺先別說有多丟臉,單單是噁心也無法忍受,她發出一聲惱怒的吼叫:“該死的蒼蠅,給我滾開!”然後張開嘴,喉嚨裡已經是一片金色的火焰噴湧而出。石像鬼已經匯聚在一起,她只消一口噴火,就能將這些惱人的蒼蠅清理乾淨,可偏偏正是這個時候,摩黛絲提面色一變,不得不生生閉上嘴,她漆黑的眼球中一道反光閃過,遠處山林之中忽然迸射出一道白光,這道白光穿過天空中的石像鬼集群,然後正中她的面門。

    “吼——!”

    黑龍女士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體會過如此疼痛與羞辱的感受,屠魔槍的攻擊雖然未必能傷她分毫,但這一槍卻是切切實實把她給打痛了,她又痛又急,差點沒掉下淚來,如果此刻心中的憤怒可以殺人的話,估計布蘭多和小精靈早就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了。

    摩黛絲提發出一聲可怕的痛叫,她再也顧不得什麼臉面,直接張開龐大的雙翼向布蘭多所在的方向撲去,至於那些騷擾她的石像鬼,直接被她撞開,撞得粉身碎骨,或者被帶起的狂風不知道刮到了什麼地方。黑龍女士已經完全陷入了狂怒之中,什麼密絲瑞爾,什麼龍族的秘密,早被她丟到了九霄雲外,現在她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那些敢於譏諷她的蟲子碾成粉末。

    “她飛過來了!”被布蘭多扛在背上的羅曼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高興地大叫道:“那頭龍!”

    布蘭多心中也是讚嘆了一聲幹得不錯,這小蘿莉雖然迷迷糊糊,但身手卻一點也不含糊,在這個距離上要打中摩黛絲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她還被提在手上,顛簸得那麼厲害。兩槍上壘,仇恨度直奔100%而去,妥妥的拉怪高手,各大公會都要搶著聘請的首席開怪獵人。

    而小精靈看到自己的第二槍準確地擊中黑龍的腦袋,她還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個方向,而等到看到摩黛絲提張開遮天蔽日的翅膀飛起來的時候,她就明白自己又上當了,她根本打不動那頭龍。

    這下可好了,那頭龍要來吃他們了。

    小精靈要變成邪惡的母龍的晚餐了。

    小精靈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哭得傷心極了,簡直聽起來好像已經被洗得白生生的,還配上洋蔥和香料,擺好裝盤了一樣;布蘭多看她這個樣子,也是有點不忍心,人家畢竟還是個孩子,他只好又哄到:“別哭啊,還有我呢,她追不上我們。”

    “騙子,你這個人可壞了,我不相信你了,嗚嗚嗚。”小精靈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我靠,布蘭多沒想到自己會自食惡果,這小傢伙不相信他也就罷了,可她這麼一哭,一會兒還怎麼出手,眼下還要仰仗她手上的屠魔槍呢——畢竟是這裡對摩黛絲提唯一有威脅的武器。好在這個時候商人小姐終於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她大聲表揚道:“小精靈你打得可真準,你一定打痛她了,你看她那麼氣急敗壞的樣子——啊!她追過來了!”

    羅曼尖叫一聲,小精靈也跟著發出一聲尖叫,因為摩黛絲提轉眼已經來到了他們頭頂上,黑龍張開雙翼,帶起的風壓差點連布蘭多都被吹了一個跟頭,他現在所在的方向已經有意偏離了使節團所在的方向,正處於一道山隘之間,巨龍從兩座山峰之間飛掠而過,而布蘭多提著的小精靈這會兒也顧不得哭了,當巨龍在半空中打了一個轉兒向他們俯衝而來的時候,她尖叫著舉起手中的屠魔槍好像機關槍一樣砰砰砰就向著半空中的摩黛絲提掃射了起來。

    這下摩黛絲提可倒了霉,她做夢都沒想到這該死的長槍竟然是可以連射的——而事實上布蘭多也沒想到,他估計就連他手上那小傢伙或許也沒想到,只見十數道光束瞬間射向半空中的巨龍——那一瞬間摩黛絲提已經盡力閃避,可還是吃了不下七發。雖然所有的攻擊都沒有擊穿她的防禦,可疼痛還是差點讓她眼前一黑直接從半空中栽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然後又徒勞無功地重新拔高,山谷中的幾個人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小精靈愣了好一會兒,才大叫一聲:“死蜥蜴,小精靈報仇來了!”

    然後她舉起屠魔槍對著飛高的摩黛絲提就是一輪掃射,後者背後又是身中數槍,她在半空中好一陣抽搐,才沒有直接掉下去。

    摩黛絲提簡直快要氣瘋了,自打她出生以來,還從沒被人如此戲弄過,更不用說戲弄她的竟然不過是些卑微的凡人,她咬緊牙關,再一次爬到最高點,然後重新返身,再一次向山谷中呼嘯而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殺死那些可惡的蟲子,她就算是一頭撞過去,要把他們撞成肉糜。

    小精靈看到黑龍在半空轉身,又向他們撲來,這一次可是一點也不害怕了,她舔了舔嘴唇,舉起屠魔槍,衝著飛過來的摩黛絲提就一輪瘋狂的掃射。

    但誰都沒注意,小精靈手中銀色長槍上銘刻的花紋正一層接著一層浮現出金色的光芒,所有人這一刻都全神貫注的盯著天空中的巨龍,而當屠魔槍上的花紋最終全部一片閃亮的時候,被布蘭多拽在手上的琪雅拉終於因為過於耀眼的光芒而注意到了這一幕,她看到小精靈手中那閃閃發光的長槍的時候,差點沒嚇得丟了魂,立刻聲嘶力竭地大喊道:“快停手,你這個蠢貨!”

    可惜,還是晚了一點。

    轟一聲巨響,山谷中忽然整個兒震動了一下,一團耀眼的白光以布蘭多所在之處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頃刻之間就掃過整個山谷。

    爆炸之後,在場的四人倒是安然無恙,只不過小精靈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手上還握著的兩塊較大的碎片——在那之前片刻,她們還可以管這東西叫做屠魔槍的。

    而頭頂上,咬牙切齒的巨龍正呼嘯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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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 16:2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幕 自然親和徽記 I

     屠魔槍竟然爆炸了。

    爆炸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正能量波,像是超新星爆發一般從山谷中擴散開去,這個正能量波形同一個超大範圍的回復術,雖然沒造成任何傷害,但卻驚呆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半空中的摩黛絲提怔了一下,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在半空中尖笑起來:“哈哈,你們這群該死的蠢貨,現在你們還能仰仗什麼,好好享受絕望的滋味吧! ”

    帶著高亢的尖笑聲,巨龍展開雙翼從半空中俯衝而下,布蘭多只聽到一聲鳴爆從頭頂上襲來,禁不住頭皮發麻,他甚至沒時間抬頭去看摩黛絲提的位置——因為只有一瞬間的反應時間——不得不通過聲音來判斷對方俯衝的方向,過往的經驗這一刻彷彿讓他的感官千百倍地敏銳起來,他並不是沒有對抗過巨龍。

    只是不在這個世界而已——

    布蘭多扛著羅曼、提著小精靈和琪雅拉,忽然往前一個猛撲,俯衝產生的音鳴爆'呼'一聲從山谷之中橫掃而過,就彷佛刺刀劈開空氣的利響,這把利刃與布蘭多堪堪擦身而過,幾乎同一刻,摩黛絲提的利爪就從那個地方橫掃而過,從空氣中帶起一抹耀眼的金色焰痕。

    而布蘭多已經就地一滾,鑽入了附近的叢林之中。

    小精靈和琪雅拉已經嚇呆了,她們張大嘴,可能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等到布蘭多從地上爬起來,拽著兩人繼續往森林深處跑去時,兩個小蘿莉才嚇得大喊一聲。

    “啊——!”

    “你你你怎麼躲過去的!?”

    “意識。”布蘭多呲了呲牙,答道。

    事實上不只是兩位蘿莉,此刻就連摩黛絲提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萬無一失的俯衝竟然撲了個空,她帶著一連串猖狂的笑聲飛到高空,等到回頭去看自己造成的戰果時,才發現山谷中空無一物。這頭黑龍的笑聲戛然而止,若此時可以看到她的臉色的話。那麼一定差得可怕,母黑龍咆哮了一聲,再一次在半空中折轉,繼續向丘陵之間俯衝了下來。

    威壓再一次從頭頂上降下,布蘭多感到這一次身後的摩黛絲提謹慎了許多,她緊緊地鎖定著他逃跑的路線,還要想像之前那樣搶占先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布蘭多​​,她又追來了!”羅曼被扛在肩膀上大喊道。口氣中卻沒多少害怕的因素,只覺得興奮與好玩——甚至就連布蘭多都覺得這傢伙實在是太沒心沒肺了,眼下這情況對於他來說都有些過於刺激了,他感到心臟在胸膛下砰砰直跳,只要做錯一個決定,那麼所有人就會喪生龍腹。

    但商人小姐對他好像有一種盲目的信心。完全不擔心他會失敗似的。

    “她來咯!”

    伴隨著她的尖叫,黑龍帶起的呼嘯又一次瀕臨身後,因為速度太快,聲音甚至開始產生了錯位,摩黛絲提俯衝的速度第一次超越了音波在空氣中傳播的速度,巨龍展開的雙翼像是切過一層無形的屏障,被緊密地擠壓在前方的氣流壓縮成一團白色的氣雲,轉瞬即被她拋在身後。

    布蘭多幾乎可以感到背後那種如針刺一般的感覺,他將手伸入懷中。只有一片刻,摩黛絲提飛掠而過,帶起的火雲落在森林之上,頃刻燃燒熊熊大火,她滿以為自己抓住了布蘭多,但再次拔高之後一看,爪子裡卻仍舊空空如也。

    “這不可能!”

    一聲咆哮遠遠地傳遍方圓數十里內的丘陵,林地之間,幾乎每個人都清晰地聽到這頭巨龍在半空中羞惱的咆哮聲。

    尼玫西絲帶著使節團在叢林之中飛速穿梭著。她聽到這聲咆哮時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隊伍最後方的銀龍女士密絲瑞爾,而身披白袍密絲瑞爾也正抬起頭看著那個方向。她的面色很差,但銀色的眸子裡卻流轉著玩味的神色。摩黛絲提在龍族時就以暴躁的脾氣而出名,但這不代表著她是個傻子,在龍族之內能把她玩得團團轉的人很多,但在龍族之外,這還是她見過的頭一個。

    “布蘭多​​他還好嗎?”尼玫西絲停了片刻,忽然開口向對方問道。

    密絲瑞爾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輕聲答道:“或許不太好,但也許不算差,阿洛茲的眼光可真不差。”

    “您認識團長大人,密絲瑞爾女士?”易妮德驚訝地問道——銀龍變身時動靜如此之大,不可能瞞過其他人,此刻使節團內幾乎每個人都清楚她的真實身份——因此他們才會感到驚訝,雖然早傳聞托尼格爾伯爵和龍族有關係,但傳聞中那不過是一頭幼年的巨龍,而眼下這一頭,分明是一頭真正的成年巨龍了吧。

    密絲瑞爾虛弱地對這些好奇心很重的人類笑了笑:“只能說聽說過他而已。”

    “伯爵大人他很有名嗎,大姐姐?”戈蘭—埃爾森大公的小千金奶聲奶氣地問道。

    幾乎所有人聽到了這個童言無忌的問題都忍不住苦笑起來。

    布蘭多的確算是有名了——

    即使以前不算,那麼在這次出使之後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了,無論是對於克魯茲帝國來說,還是對於埃魯因貴族來說,都是如此,要不是眼下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他幾乎就已經是帝國安澤魯塔以南所有地方貴族的公敵,而在朝野,也得罪了以帕魯特公爵為首的一大堆權勢滔天的重臣,甚至聽說連女王陛下也對他頗有微詞,而帝國的微詞對於埃魯因貴族來說簡直就是天崩地裂了,在出使之前,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這麼能惹事。

    事實上此刻在埃魯因國境之內,按照狼爵士歐弗韋爾本人此刻的說法,那就是馬卡羅已經十分的後悔,覺得自己同意讓布蘭多作為使節團的團長去出使克魯茲,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決定。

    這個問題的答案彷彿是顯而易見的,但眾人——甚至包括克魯茲貴族在內還是緊盯著密絲瑞爾,畢竟沒有人不會好奇一頭真正的巨龍的看法,尤其是它們對於人類的看法。

    銀龍女士微微笑了一下,她摸了摸朱蒂的頭髮。咳嗽了兩聲答道:“他的確是很有名。”

    眾人微微一怔,人類社會中的名望在黃金族裔看來是不值一提的,那是一種近乎於永恆的目光,權力與虛榮在這種目光之下如同腐朽的枯木,不值一提,但密絲瑞爾卻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復,所有人都以為這位銀龍女士是在哄小孩子——雖然他們不知道龍族是不是也會哄人類的小孩子。

    然後密絲瑞爾繼續答道:“我聽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他的確和我們有聯繫。我知道這在你們人類之中很少見。但不僅僅如此,我知道他見過威廉,他在那些人中擁有極好的聲望,圖拉曼和威廉都很看好他。”

    “圖拉曼和威廉!”歐妮差點跳起來:“你是說那個銀色的風暴,布加的威廉?”

    “差不多就是那個年輕人,”密絲瑞爾答道:“哦。現在他應該已經不算年輕了,布加人雖然永恆不朽,但終究會老去。”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忍不住牙齒打戰,圖拉曼雖然是埃魯因,但他的傳奇不僅止於埃魯因境內,人們更熟知他的是另一個名字——秘銀堡的主人。更不用說威廉,那個名字在近千年來已經成為了神明一般的存在,流傳在沃恩德有關於他數不清的傳說,森林中的克魯茲人忍不住臉色都變了。他們先前只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個來自於埃魯因的鄉巴佬,可沒想到對方竟然和布加人有聯繫。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聯繫。

    雖然他們早知道布蘭多背後有布加人支持,但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布加對於埃魯因的支持,原因很簡單——因為天青之槍。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想到,這種支持的真相竟然是單方面的對於布蘭多怕的支持——他們當然聽得出來,密絲瑞爾的口氣是充滿了讚賞的,銀龍女士在幫那位伯爵大人說好話,這是什麼概念?

    有那麼一瞬間,在場的克魯茲人忽然覺得心安理得了。難怪那位伯爵大人這麼厲害。難怪他敢有恃無恐地挑戰帝國,原來他背後是布加人。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庫珀爵士和他身邊的奧爾康斯伯爵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可以讀出同一個意思,他們似乎乾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

    但銀龍女士的話還沒說完,她笑了笑:“你們大概覺得你們這位伯爵大人背後是布加人?”

    她搖了搖頭:“你們錯了,他把布加人當作朋友,絕不會輕易欠布加人的人情,他真正的盟友是世界之環,你們或許不知道你們這位伯爵大人在德魯伊中有多高的聲望,天空之環的大德魯伊,未必比得上他此刻的地位。”

    森林內一時間寂靜無聲。

    德魯伊。

    若布加人還是有沃恩德的傳說,那麼德魯伊早就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故事中還存在的一群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真實存在著,存在於黑森林的邊境之中,這群為文明世界駐守邊境的荒野之民,沒有人知道他們確切擁有多麼強大的實力,整個艾爾蘭塔不過是世界之環的一部分,那個尚有賢者看顧的國度,大地與山川、自然與森林的故鄉,幾乎所有人類都知道,艾爾蘭塔很少涉足凡世的事務,只有野精靈的國度會參與聖戰,而那些真正高端的力量,就和德魯伊一起,已經有近一千年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而那就是世界之環。

    有些人甚至認為他們已經是白銀之民——繼布加之後,繼銀精靈之後,凡人的時代以來,沃恩德世界上誕生的最後一支白銀之裔。

    他們竟然是那位伯爵大人的盟友。

    關於布蘭多的身份,事實上自從他出名之後,無論是帝國還是埃魯因,都引起過無數人猜測,有人猜測是風精靈,因為他掌握著風射手與白獅衛隊上分明能看出風精靈的影子,但也有人猜測是聖堂,因為傳說有人看到過這位領主大人施展過天國武裝;有人猜測是龍族,原因也不言而喻。甚至關於布加,也不是沒有傳聞,畢竟他手中還有天青之槍與如此之多的石像鬼。

    但萬萬沒有人會想到,布蘭多的盟友是德魯伊。

    密絲瑞爾說得很清楚,德魯伊與他的關係——就是盟友,而且兩者之間的地位似乎還是以那位托尼格爾伯爵更高。

    所有人一時間似乎都感到腦子有些不清醒了。

    那個渾身是肉的埃弗拉姆甚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以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

    所有人當中,只有布蘭多原本的屬下沒有感到驚訝。尤塔甚至還皺了皺眉頭,因為她感到這頭銀龍分明在揭自己家主人的底,她有好幾次都想走上去阻止對方——要不是一旁的梅蒂莎使勁地拽住她的話。銀精靈小公主對前者緩緩地搖了搖頭,她盯著那個方向,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但她的想法畢竟與尤塔不同。

    她有些古怪地意識到。這位銀龍女士竟然是在幫領主大人吹牛,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但她至少知道,她的領主大人無論是在布加還是在世界之環,他的地位都絕對沒密絲瑞爾信誓旦旦說得這麼尊崇。

    何況銀龍女士眸子裡那時不時閃過的狡黠的光,可逃不過她的眼睛。

    而在對方的述說之下,她分明可以感受得到,在場無論是克魯茲貴族,還是使節團內的其他人。他們的對於自家領主大人的態度明顯有了微妙的改變,他們原本不過是臨時聚集在一起,但現在,他們對於領主大人的依賴卻進一步發生了改變,憑空生出許多信心來。甚至梅蒂莎可以確信,這些人原本對於布蘭多不過是一時的信賴,但現在卻明顯穩固了下來,可以預料,甚至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會記住布蘭多對於他們的恩惠。

    人類就是這樣一種奇妙的生物。他們本能就是趨利的。

    可問題是,為什麼一頭巨龍會莫名其妙為自己領主說好話?

    梅蒂莎有些古怪地看著密絲瑞爾。她可是很清楚這一族有多麼驕傲,人類在他們眼中絕對是不屑一顧的。

    她皺起眉頭,忽然側過頭向一旁的夏爾問道:“領主大人有通知我們去支援他麼?”

    夏爾輕輕搖了搖頭。

    ……

    此時此刻,布蘭多確實是不太需要支援。

    他事實上已經引著摩黛絲提跑了起碼有十幾里地,雙方在一個在叢林之中飛奔,一個在半空中追逐,期間黑龍不知道咆哮著俯衝了多少次,可問題是,每次都落了空。她幾乎要氣瘋了,因為至今沒搞清楚對方究竟是耍了什麼樣的戲法來避開她的攻擊,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對方肯定不會是憑藉什麼狗屁技巧,他身上一定有什麼奇怪的魔法裝備,可以避開她的追擊。

    摩黛絲提事實上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每一次俯衝到布蘭多身邊時,都會感到時間有輕微的扭曲,然後對方就莫名其妙地跑快一步,讓她一抓落空,她無論怎麼計算提前量也好,還是用什麼法術也好,最終都無濟於事。

    而唯一的成果是。

    她發現下面那可惡的人類似乎開始變得虛弱了。

    但布蘭多其實並不是真變得虛弱了——

    而是掉了等級。

    他當然是憑藉流逝指針來避開摩黛絲提的追擊,只要每一次黑龍俯衝接近他時,他就會開啟流逝指針一瞬間,讓自己加快一步,或者是轉個向,憑藉十倍的時間加速,無論黑龍女士怎麼可怕,都不可能抓住他。但這樣帶來的唯一問題是經驗的流逝,他已經最節省的使用流逝指針,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還是不避免地掉級了。

    這是第一級。

    之後會越來越快。

    他可以預計自己如果按這個速度跑下去,到下個十里的時候,他還會掉一級半,而等到傍晚,先不說體力支不支持得住,霜土之衛的等級恐怕就先保不住了。

    不過布蘭多並不著急,他不熟悉帝國,也沒來過安茲洛瓦,但附近有些什麼地方確實聽說過的,湧銀谷在遊戲中有兩個較小的副本,這兩個副本對他的逃亡沒什麼作用,但他知道在兩個副本之間有一條通往喬根底岡的入口,那個入口比較特殊,他相信在那裡應該能躲開這頭該死的黑龍的追擊。

    他沒估算錯的話,那個地方距離這兒應該還有半個小時的行程,也就是說,他還得掉了個兩三級。

    一想到這一點,布蘭多就感到十分的不爽。

    不過這個時候他手上拎著的琪雅拉更加的不爽,呼呼的冷風已經快要把她的臉都凍僵了,但她卻發不出什麼脾氣,畢竟背後還有一頭巨龍在追著,如果她要留下來充當對方的晚餐什麼的,估計這個抓著自己的可惡傢伙是不會介意的。為了謹防被凍僵,這位小女士不得不沒話找話來說:

    “之​​、之、之前屠魔槍為什麼會爆炸的?”她哆哆嗦嗦地問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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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幕 自然親和徽記 II

    琪雅拉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布蘭多其實也早想清楚了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在《琥珀之劍》任何高等魔法裝備——除了神器與次神器之外——無一例外都要求意志強度達到一定程度才可以使用的,但有一種例外,就是儲法類的魔法物品;之前小精靈可以毫無障礙地使用屠魔槍,本身就說明屠魔槍也是一類特殊的儲法類物品,儲法物品有一個特點,就是使用超過其上限之後,就會有因為超載而產生各種意外的危險。

    就像他的風后指環與芙蕾雅的火焰戒指,其實也適用同樣的原理,只不過稍微了解魔法物品特性的人,一般都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魔法物品的崩解,爆炸還是輕的,要是產生反噬或者法則亂流,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不過小精靈顯然對此毫不知情,他之前也忘了提醒,因此一時之間也不好意思對對方說起這件事。

    布蘭多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琪雅拉的問題,後者滿以為他分不開心開口,撇撇嘴也就不再問起。森林正在布蘭多身側飛速往後退去,周圍的景物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彷彿連成一片的褐黃相間的深綠,其實誠如琪雅拉所向,布蘭多確實開始感到有些分不出心來做別的事情了,摩黛絲提已經厭倦了一次次俯沖之後落空的歷程,她好像丟掉了巨龍的驕傲,乾脆在半空中左一口右一口地噴起火來。

    這樣一來布蘭多的處境就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巨龍之炎,這可以說是無數傳說之中最著名的一件事物,但與凡人普遍的想像不同——龍焰往往不需要正中對手才能造成殺傷,這種火焰的溫度高得超乎想像,往往只要一顆火星就能引燃一片森林,巨龍從森林上空掠過,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噴吐火焰,就能引燃整片森林,它們直接噴出的火焰也是一樣,對於步入黃金領域劍豪級別的強者來說,只要進入五十米範圍之內,一樣也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對於布蘭多來說稍微好一些,只要不進入三十米範圍之內就沒有大礙,但他受得了,他手上的三位女士可受不了,為此他不得不延長流逝指針開啟的時間,經驗流逝的速度進一步加快了。

    第二級霜土之衛又消彌於無,布蘭多欲哭無淚,等於說昨天密絲瑞爾補償給他的經驗基本上也就快歸零了。

    好在前方的視野忽然豁然一空,森林的邊緣出現了一道陡峭的懸崖,而懸崖之下是一片四面環山的山谷,布蘭多看到這片山谷,心下微微有些激動,這地方很像是他要找的那個地方,只不過他終歸沒到過這兒,究竟是不是真是那條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還有待確認一下。

    這個時候身後劈裡啪啦火焰燃燒的聲音也越迫越近,代表著黑龍摩黛絲提的逼近,後者這會兒似乎也學聰明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追得上有次神器的布蘭多,乾脆好整以暇地一邊噴火一邊跟在後面,慢慢等待這小傢伙消耗得筋疲力盡,再慢慢動手折騰他。布蘭多不敢怠慢,他來到懸崖邊,直接縱身一躍,銀色的法則之線一閃即逝,下一刻幾人就直接出現在了山谷之中。

    “空間轉移!”後面緊跟的摩黛絲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破口大罵,龍族的傳承淵博,其實她也早就認出了布蘭多手上的次神器是流逝指針,但她沒料到追了快有半個鐘頭,這小東西又有了新的把戲——空間法則,母黑龍頭一次感到棘手起來,布蘭多身上層出不窮的把戲已經引起了她的警覺。

    不過警覺歸警覺,已經發生了的既定事實她也無法改變,只有雙翼一扇,金色的法則之線從她肉翼下延伸而出,瞬間越過半個天空,像是一張弧形的巨網一樣籠罩了方圓數十里的地區。同一時刻布蘭多只感到身上微微一緊,一直以來可以清晰感受到的時空法則好像失去了聯繫一般,瞬間被切斷,他下意識地一抬頭,就看到半空中持續閃現的交錯金色線條——這無疑是摩黛絲提的法則之力。

    極之平原的存在可以將人拉入自己的法則世界,而聖賢領域之後更進一步,可以將屬於自己的極之領域投影到這個世界之中,後者與前者的關係就好像是分身投影的關係,只不過後者要安全得多,至少不會犯威廉姆斯那種致命的錯誤。

    布蘭多對於極之平原的投影倒是並不陌生,在上一個世界他也是見得多了,可他沒有預料到的是,摩黛絲提的法則不但壓制了他微弱的法則,甚至也壓制了他身上的流逝指針,流逝指針的消耗竟然一下變得劇烈起來,原本平穩的消耗一下子忽然翻了一倍,這下布蘭多可受不了了,霜土之衛的等級轉眼就又掉了一級。

    法則之力竟然會影響神器?對於這種詭異的情況布蘭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雖然法則之力是可以壓制大部分魔法裝備,像是在極之平原,幻想階以下的裝備的屬性一般都只能發揮百分之六十不到,但傳古以上,次神器甚至是神器,作為這兩種頂級魔法物品的固有法則,是絕對不會受任何法則之力影響的,也很難被摧毀,就像是奧爾夫的創生之戒,必須要滿足三月共耀,並且黑色之月行於天際,戒指的七面全部出現的時候,才能用雷神之鎚擊毀,流逝指針也是一樣,作為時間系的神器,唯一毀滅或者影響它的辦法,是將它遺失於黑暗深淵中伊蓮女神手邊的歷史之流中。

    問題那地方本來就是個虛妄的存在,因此說時間系的神器是無可媲美的無暇之物也並無不可,現在它竟然被影響了?

    連摩黛絲提自己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否則她哪還用和布蘭多講什麼道理,估計早就這麼使用了,布蘭多別說跑三十分鐘,估計就跑上小十分鐘就要掉個七八級。當她此刻驚訝地發現布蘭多等人在山谷中的異常時,忍不住驚喜地尖叫一聲:“哈,原來你的流逝指針不是齊全的! ”

    摩黛絲提的聲音在半空中隆隆作響,震得下面幾位女士頭昏眼花,布蘭多聽到她這麼說,也終於明白過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他的流逝指針只有一半,還差一個回溯之盤!

    因此他手上這東西雖然有神器的效果,但對於法則影響的防禦力卻只有傳古級物品的水準,一時間布蘭多忍不住大叫坑爹,好在已經目的地再往,要不然他就是跑到精盡人亡估計也跑不出摩黛絲提的魔爪。

    摩黛絲提確定布蘭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之後,忍不住在半空中更加的好整以暇起來,彷彿也不生氣了,也不憤怒地咆哮了,一時間甚至有點雲淡風輕的味道,她在半空中盤旋著,好像捉弄獵物的貓科動物,以一種揶揄的目光看著下面的幾隻小老鼠,那意思彷彿是:你們再跑啊?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暫時還追不上的緣故。

    無論是布蘭多還是母黑龍,雙方好像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前者是勝利在望,而後者是大仇得報。

    這片丘陵遠離於帝國的主要人類聚居區與大道之外,山野之間灌木叢生,一副原始森林的風貌,雜草與荊棘填滿了林地之間的空間,布蘭多生生從一片帶刺的枝椏之間撞開一條通道,樹上的蟲豸像是下雨一樣往下落,在三位女士的尖叫聲中,他終於一個箭步衝出了森林,抬頭一看,前面的地表出現了明顯的沉降,那裡的岩層之下有一個斷層,布蘭多初步估計那應該是一個地陷的地形。

    通道就在那裡了。

    布蘭多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毛毛蟲!”

    “你頭髮上有蜘蛛!”

    “啊啊啊,這裡也有!”

    “我背後,我背後!”小精靈和琪雅拉尖叫著互相抓著肩膀上,領子上的蠕動的東西,布蘭多看著這一對活寶,忍不住嘆了口氣,隨手將一條綠油油的蠕蟲從小精靈後勁裡​​撿了出來——說實話,還真有點噁心,他皺著眉頭將這東西丟向身後,​​那裡的森林中已是一片火海,這條小蟲子不過在火海中爆一團明亮的火花,就化為了灰燼。

    他再抬起頭,摩黛絲提已經落在了不遠處一座山頭上,她扇了扇翅膀,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幾個在山谷中停下來的小傢伙,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傲慢地問道:“不跑了?”

    “BOSS總是死於話多。”

    布蘭多心想,他有些奇怪這個時候對方應該也已經看到了那處入口才是,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還好整以暇得起來。他回頭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頭母龍降落得不是地方,她在的山頭前面正好還有一座矮丘,恰好擋住了她的視線。布蘭多忍不住暗自高興,這至少從某種意義上說明瑪莎還是站在他們一邊的,這是好兆頭。

    雖然他認為即使對方看到那條地縫,也未必來得及攔住他們。

    他還有流逝指針,還有衝鋒技能。

    不過他揪著的琪雅拉和小精靈可不這麼想,前者看著摩黛絲提的陰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而後者幾乎牙齒都在打戰了。

    布蘭多稍稍往那個方向退了幾步,然後向摩黛絲提說道:“摩黛絲提女士,聽說你原來另有一個名字?”

    “哪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妄圖拖延時間,小傢伙,在我的國度之中,你的法則之力可​​發揮不出任何作用。”摩黛絲提傲慢地答道,極之平原的投影是屬於一個人專有的法則之國,她在這領域之中,即是國王,又是主宰,說是執掌生死,也並不為過,因此摩黛絲的話倒的確也不算有什麼錯兒。

    “僅僅是好奇而已,”布蘭多一邊向那個方向後退一邊答道:“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麼,瑪可欣?”

    “咦?”若說此前一刻摩黛絲提還有些警惕,但這下是真的好奇起來:“你竟真的知道我的名字,是密絲瑞爾告訴你的?”

    這倒並不是,只是關於這三頭龍的真名,在遊戲中也有所提及,不過布蘭多只知道他們是在為龍族驅逐之後另外取的代稱,畢竟名字在女巫、敏爾人和龍族看來是神聖的標記,這個說法在惡魔中也有傳聞,惡魔的真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證,因此當它們成為罪人的時候,原本的名字不被允許使用了。

    而關於這三頭龍究竟犯了什麼事,布蘭多其實也不清楚,摩黛絲提倒是並沒猜錯,他僅僅只是想要拖時間而已。

    他故意裝得彷彿真知道不少事似的,繼續說道:“黑之女巫格琳多溫,柱之女神摩黛絲提,未見的先知馬爾薩斯,三位大人的假名明顯另有含義,我倒是很好奇——龍后格溫多琳,還有奧布斯迪恩和女士您,當時究竟為什麼會離開巨龍之谷。”

    摩黛絲提冷笑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這些東西密絲瑞爾肯定不會告訴你,我很好奇,你究竟從哪裡了解的,不過可惜,你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答案,而且你正離我越來越遠,難道是想偷偷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嗎,溜到什麼地方,你背後那個老鼠洞裡面去?”

    母黑龍譏笑道:“倒是選了個好地方,可惜這個世界上未必事事盡如人意。”

    布蘭多悚然,他說這麼多無非是為了轉移這頭該死的母蜥蜴的注意力,雖然他確實也對這三頭龍的來歷和過去的經歷十分好奇,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指望摩黛絲提給出答案。可他完全沒想到的是,這頭母黑龍非但看穿了他的表面企圖,還看穿了他更深層的企圖,

    她竟然早就看到了背後那條通往地下的通道,那這該死的母蜥蜴在這裡陪他聊了半天的天是什麼意思?

    布蘭多就算用膝蓋想也明白,絕對不會是真要和他平和地開個茶話會。

    對方必有其有恃無恐的理由。

    摩黛絲提並不打算隱瞞她的理由——

    “只能說你運氣不好,”她譏笑道:“今天瑪莎大人站在我這一邊。”

    就在同一刻,一股恐怖的氣息忽然從布蘭多身後升起,那氣息中的冷漠與馬爾薩斯極為類似,但更加強大威嚴,布蘭多下意識地回過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的一座山頭上竟然又出現了另一頭黑龍。不,他甚至不知道拿對方應不應該稱之為龍了,因為它極為龐大,甚至比馬爾薩斯與摩黛絲提加在一起還要大,她站在那座山頭背後,一整座山丘竟然只容得下她一隻爪子。

    這簡直是傳說中那些恐怖的巨獸,就算是布蘭多前一世見過最年長的巨龍——金龍之王阿比尤斯,遠遠不及這頭黑龍體格。

    這是一頭母龍。

    她長著三對犄角,外帶一隻如同獨角獸般的獨角。

    布蘭多看到那隻獨角,眼睛微微一縮,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龍后格溫多琳。但他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位龍后,也從未聽說過她竟然有三對犄角,在他的記憶中,倒是有另一頭龍擁有如此顯眼的特徵——七極龍王,邪龍芙西婭。龍后格溫多琳就是邪龍芙西婭,那頭世界末日的傳說中的魔龍?布蘭多第一時間就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簡直是太瘋狂了,縱使是在他那個時代的遊戲中,都還遠遠未到這頭魔龍出世的時間,有些人甚至認為邪龍芙西婭就是黃昏之龍,是琥珀之劍的最終BOSS。

    但眼下看來,顯然應當不是。

    因為這頭如山如川的巨龍身上散發著最為純正的,黑暗的,但卻是秩序的力量。

    這種力量與女巫、與敏爾人、與瑪達拉如出一撤。

    布蘭多覺得自己直接中了一個石化術,剛才他心想BOSS總是死於話多,沒想到一語成讖,只不過他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因為這句話中的BOSS原來說的是他,而不是摩黛絲提,他忽然有些坑爹的想到,他可不正是就有個所謂的精英模板麼,那東西在遊戲中,勉強可以說得上是個小BOSS。

    布蘭多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

    這會兒趴在他肩膀上的商人小姐似乎也終於察覺事情有些大條了,縱使以她的粗神經也不得不正視兩頭巨龍——而不得不說其中一頭還如此之大,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布蘭多,我們是不是要被她們吃了?”

    “恐怕比那更嚴重。”布蘭多心想。

    在格溫多琳面前,縱是摩黛絲提也不敢輕易開口,後者居高臨下地看著布蘭多,她的眸子與一般的黑龍有很明顯的差別,若說馬爾薩斯、摩黛絲提的眼球就像是兩枚巨大的石墨球,那麼格溫多琳的眼睛倒是向熔岩球,漆黑之間散發著一絲絲金色的光芒,遠遠地看來讓人感到既冷漠而又充滿了王者一般的威嚴。

    格溫多琳終於開了口:“小傢伙,你把大地之劍藏在什麼地方?”

    這第一句話就像是一道雷一樣劈在布蘭多身上,他張大嘴,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怎麼看到的?大地之劍可是藏在次元洞裡,能看到次元洞裡面的東西,那豈不是能看穿通常意義上的空間?這是什麼層次的力量,布蘭多已經有些凌亂了。

    “你不必懷疑,我能感受到它的氣息,不過卻猜不到你把它藏在什麼地方,”格溫多琳冷冷地答道:“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只好自己來確認答案了。”

    伴隨著這句話,是一股冷冽的殺意。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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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8:3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幕 自然親和徽記 III

    雙重的威壓同時壓在布蘭多身上,幾乎讓他動彈不得,不過他腦子卻沒停下來,絞盡腦汁在尋找逃脫的可能。

    她們要找的果然是大地之劍——

    他心想,不過那畢竟只是一把已經殘損的武器,雖然號稱是三神器之中唯一可以代表大地聖殿的重要像徵——可那畢竟是近一千年之前的事情,在這一千年中,大地聖殿的沒落並不是因為三神器的先後遺失,而是因為當初違背了神聖的盟約,既然如此,就算是大地之劍哈蘭格亞回到大地聖殿,也於事無補。

    何況龍族並不信仰蓋亞,它們是天空的子民,如果說這三頭龍被驅逐入地下,從此就成為大地聖殿的信徒這樣荒謬的事情,布蘭多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但既然如此,她們為什麼會親自前往此地尋找大地之劍,甚至不惜違背龍族的誓約離開喬根底岡。

    最後,這把劍是不是喬根底岡人發動戰爭的原因?

    布蘭多現在想要確定的是,大地之劍對於這些巨龍來說究竟有多重要,能否以此來要挾對方,畢竟大地之劍還在他的次元洞之中,如果他死亡,次元洞本身雖然很難在魔力流逝中湮滅,但裡面的東西卻不一定能保得住,如果丟掉那麼一兩件在空間的渦旋之中,其中正巧有大地之劍的話,想必是對方所不能接受的。

    關鍵的問題是,對方究竟敢不敢賭,如果大地之劍對對方來說不那麼重要,那麼她們未必在乎這種風險。

    但布蘭多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

    “我應當叫你格溫多琳,還是芙西婭,尊敬的巨龍女士?”他腦子裡轉動著這些念頭,但表面上卻並沒表露分毫,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冷靜地問道。

    “你知道得果然不少,我和芙西婭是有關係,不過卻並不是她。”龍后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小秘密,瞇起眼睛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是芙西婭的後裔?

    布蘭多微微一怔,心想這個說法可能比較靠譜,邪龍芙西婭畢竟在一千年前就已經被封印,不可能偷偷溜到外面而龍族毫無察覺,更不用說參與封印的還有布加人,這些自稱不干涉凡世事務的工匠巫師可以是在整個世界上設滿了各式各樣的監測點,用來觀察凡人的世界。

    他並不知道邪龍芙西婭當年是因為什麼被封印的,因此也就無法確認格溫多琳的態度,不過這本來就不關他什麼事情,他考慮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道:

    “你們尋找的東西,按照凡人和矮人的說法——叫做哈蘭格亞,或者說大地之劍,它的確是在我身上。不過大地之劍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永久性地破損,而且它雖然號稱大地聖殿的象徵,但似乎這並不是它本來存在意義,而不過是後人牽強附會加到其上的意義。它在這個世界上,和許多號稱是聖劍的名劍一樣,我想還不值得龍后大人親臨罷……”

    “小子,你廢話可真多。”摩黛絲提不耐煩地打斷他,“你還在拖延時間,莫非你覺得你還有翻盤的機會。”

    “不,僅僅是凡人的好奇心而已。”布蘭多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

    “無聊的好奇心。”摩黛絲提答道。

    布蘭多卻看向格溫多琳,他在意的不是問題的答案,而是後者的態度,不管後者回答不回答他,只要對方做出一個表態,就夠了。

    格溫多琳卻一如既往地並不在意他的這些小心思,彷彿她有無限多的時間,也並不介意布蘭多再多拖延一會兒,於是冷淡地答道:“神器豈會那麼容易被摧毀,它們是Tiamat的象徵,每一件神器,都對應著這個世界上最基本的法則,它們的出現,象徵著世界的動盪和秩序的改變,在這些改變之中,最終改變的,是凡人的命運。 ”

    “大地之劍雖然破損,但它代表的法則卻依然存在著,它經由你的手重新現世界,代表著它有必須完成的使命。”龍後的嘴角微微上揚,彷彿是一種無聲的譏諷:“除非Tiamat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否則神器絕不會輕易現世,它們是改變未來的鑰匙,而你竟認為它是破銅爛鐵?”

    布蘭多心頭怦然一跳。

    這個說法他不是沒有聽過,在另一個世界的玩家中,這個說法也很有市場。因為在《琥珀之劍》中,神器是很難被摧毀的,要摧毀一件神器,往往需要滿足各式各樣的條件,而摧毀大地之劍的條件是將它丟入大地深處的初始之湖中——不過那不是一般的湖,而是地心的岩漿海,關於那裡從來都只有人聽說過,沒有人真正見過。

    所以說,大地之劍永遠都是破損,而不是被摧毀,那麼隨之而來就產生了一個問題。

    破損的大地之劍,能不能像其他神器一樣帶來所謂的神器任務。

    按照遊戲之中的說法,神器任務是一種提前預支獎勵的任務——神器就是任務的最終獎勵,只不過你可以先得到它——因為神器(次神器並不具備此特性)的特殊性,因此隨之而來的任務往往也難度驚人並且牽連廣泛,甚至經常會永久地改變一個地區甚至國家的歷史。就像是二十四枚風后指環,或者說集齊炎之刃的碎片,是絕對可以在聖奧索爾或者是克魯茲帝國權力核心中產生一場地震的任務。

    可問題在於,大地之劍是一把殘破的神器,它本身的威力事實上只在幻想階的武器中算是上游水平,甚至比不上大部分傳古級別的裝備——比方說威力強大的屠魔槍。

    因此若是大地之劍也同樣要給持劍者帶來困難重重的任務挑戰的話,這個設計雖然真實,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布蘭多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很少從遊戲的角度來思考這個世界的問題,可當格溫多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出於求生的本能,他還是第一時間想起了這個可能性:難道說眼下這一切就是大地之劍的任務鏈?不、不可能。他搖了搖頭,這個牽連太廣了,喬根底岡入侵克魯茲,這種程度的歷史改變,在遊戲之中只能是章節轉換帶來的歷史推進,就好比從雄鹿與帝國的傳說推進到戰與亂的時代,然後戰爭石板第一次為人發掘,引發了白銀之民重新回到凡世,第二紀由此降臨。

    眼下發生的一切,就很有這樣的苗頭。

    要說最有可能引起這一切的,布蘭多覺得首先最應該的是天青之槍,而不是大地之劍。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最終作出了一個決定,他緩緩舉起手來,讓一條黑線出現在掌心中——那一刻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都看清了那件東西。 “次元洞!”格溫多琳顯然沒想到布蘭多竟然會有這東西,這可不是在《琥珀之劍》的遊戲中,在遊戲中次元洞和次元袋是玩家之間比較普及的裝備,因為前者是遊戲商城的賣品——遊戲公司總不可能讓玩家真的趕著車隊、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到處遊蕩。

    可事實上,在故事背景中,次元洞還是比較罕見的玩意兒,只要想想它原本的主人——炎之聖殿的高階神官,同時還是萬物歸一會的核心成員,才擁有這麼一個,就不言而喻。

    次元洞對於龍族來說不算罕見,但龍后沒料到的是區區一個邊陲王國的小伯爵身上竟然會有這樣的東西。

    “難怪如此,”摩黛絲提尖叫一聲:“昨天我和馬爾薩斯明明感到了大地之劍的氣息,但頃刻之間又消彌於無形,想來是你這傢伙搞的鬼!”

    格溫多琳卻打斷她,有些驚訝地看著布蘭多:“你感受到了摩黛絲提和馬爾薩斯對大地之劍的追蹤,當時他們距離你多遠?”

    摩黛絲提也反應了過來:“不、不對,他當時距離我們不會太近,否則我和馬爾薩斯絕不至於跟丟,就算他把大地之劍放進次元洞中,我們也能根據大地之劍消失之前的氣息找到他,他發現我們的時候一定和我們還有相當的距離。”

    “真是有意思,”母黑龍目光灼灼地盯著布蘭多:“小蟲子,看來你身上還有不少秘密。”

    格溫多琳卻皺起眉頭,只問出一個問題來:“你就是那個人類的後代?”

    布蘭多微微一怔,本能地意識到對方是在詢問誰,他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位傳說中的龍后。

    “什麼!”摩黛絲提大吃了一驚:“他和那傢伙有關係?”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女士。”布蘭多沉聲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他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跑得掉,於是也將手上的琪雅拉和小精靈放了下來,後兩者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冷的,兩個人一個勁地瑟瑟發抖,倒是從他肩膀上跳下來的商人小姐顯得特別精神,她用一種既糅合著害怕與小心翼翼,又帶著些好奇的神色看了看格溫多琳,然後又看了看身後的摩黛絲提。

    然後她很快發現,這兩頭龍一直落在布蘭多身上的目光,竟然都向她轉移了過來。

    這一刻就算是沒心沒肺的商人小姐也忍不住有點受不了,趕忙躲到了布蘭多背後。

    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一齊看了羅曼一眼,後者才重新開口道:“你知道我問的是誰,人類,你的祖父,你們人類管他叫劍聖達魯斯,而我們稱他為哈拉斯格之龍,我這麼說,你應該就明白了吧。”

    布蘭多雖然早有預料,但這一刻也心臟也忍不住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哈拉斯格之龍——他隱約記得自己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你們認識我的祖父? ”

    他口頭上這麼問著,但心中卻隱約已經把這段時間以來零碎的線索連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無論是公主殿下還是維羅妮卡女士,都提及在當年聖戰中發生的那場變故背後有龍族的影子,而眼前這兩頭龍——再加上馬爾薩斯,顯然就是其中的真相。它們被放逐的原因也不言而喻,雖然他仍舊不清楚它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放逐的,但他完全可以這麼猜測,這三頭龍被放逐的時間顯然並不長,歷史上喬根底岡地下那場戰爭中沒有提及它們的名字就能從側面證明這一點,而若是在一百年之內被驅逐的話,那麼最有可能的時間點,顯然是六十年到四十年之前這段時間。

    那正好是聖戰發生的時間段。

    它們三位是當年那起事件的親歷者,甚至有可能是其中的關鍵人物,它們犯了什麼錯而被驅逐?

    可這一次格溫多琳卻沉默下來,只簡要地答道:“談不上熟悉,但確實也算是認識。”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布蘭多試探性地問道。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格溫多琳的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我們欠你祖父一個人情,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今天你交出大地之劍,我們可以放你一馬——只要你帶你的人立刻離開克魯茲,這裡發生的一切,從今往後都與你無關。”

    她抬起頭來,看向正對面的摩黛絲提:“摩黛絲提?”

    母黑龍十分不甘心地應了一聲:“好吧,都聽你的。​​”

    布蘭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祖父竟然牛到這個程度——連龍族都欠他一個人情!可一方面他有感到有點不爽,龍族也欠白銀女王一個人情,然後它們就幫助後者登基稱帝——這絕不是什麼舉手之勞,因為這不僅僅涉及到克魯茲如此龐大一個帝國的王位更替,還涉及到凡世勢力之間的平衡,布加人絕不會袖手旁觀,白銀之民與當年的黃金族裔在神聖盟約之中約定過不再涉足凡世事務,龍族這麼做,至少還需要說服布加人和銀精靈,可以想像它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龍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就為了還白銀女王的人情,而他的祖父呢,非但受到責難和冤屈,堂堂一個極之劍聖,竟然作為磨坊主籍籍無名的終老一生,而且他祖父這個級別的人物的壽命最後竟然和普通人差不多,可以想像當初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這之間的差別待遇也未免太大了一點了吧。

    最坑爹的是,本來應該出身顯赫的布蘭多——劍聖達魯斯的孫子,竟然要淪落到去布契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當民兵。

    這是在開玩笑的吧。

    當然,布蘭多心中也就是這麼略微一哂而已,畢竟若歷史真這麼發展,他也未必能來到這個世界。

    他真正不爽的是,此刻格溫多琳與摩黛絲提的態度——

    他輕輕搖了搖頭:“格溫多琳女士,我不奢求你們還什麼人情,雖說我的確沒什麼心思蹚克魯茲帝國的渾水,不過在你們要求我離開這裡之前,最好聽聽我的要求。”

    “噢?”摩黛絲提微微一怔,沒料到這小蟲子一般的傢伙竟然還敢反過來向她們提條件,有些好笑地問道:“你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來帝國,只為了帶回一個人。”布蘭多答道。

    布蘭多不是不可以掉頭就走,所謂使節團,他和公主殿下都心知肚明,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只要能帶回茜,他才懶得去魯施塔見那位什麼女王陛下。但只要茜還留在帝國一天,他就絕不可能回頭,無論前方是巨龍也好,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也好,這對布蘭多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格溫多琳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麼,這位龍後彷佛對這段時間以來發生在帝國內的事情了若指掌,她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能,她並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天青之槍,你應當知道她對克魯茲人的價值,白銀女王不可能會放她走。這個女人對於你來說是個危險的麻煩,我勸奉你最好離她遠點。 ”

    布蘭多本來尚能維持冷靜,但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怒了,凡人懼怕巨龍,但他可不怕,他冷冷地糾正格溫多琳道:“她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什麼麻煩,這個所謂的麻煩是克魯茲的那些強盜強加在她頭上的。”

    “那又如何?”格溫多琳一臉冷漠:“帝國比你更強,你在他們面前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布蘭多深吸了一口氣:“但帝國也是你們的敵人不是麼,天青之槍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只想要人,你們對大地之劍志在必得,想必也不會放過天青之槍。”

    格溫多琳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布蘭多有些不明白了,心想這些龍是不是神經病,她們行事的方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匪夷所思了。在他看來,大家的敵人既然一致,又有共同的利益訴求,更不用說她們還欠他祖父一個人情,於情於理,都是可以合作的,可對方非但拒絕了,還拒絕得這麼斬釘截鐵。

    “因為太過麻煩,”格溫多琳答道:“我們並不欠缺幫手。”

    “所以說這就是你們還人情的方式?還真是獨特!”布蘭多冷冷地回答道。

    “隨你怎麼認為,”格溫多琳仍舊是保持著冷漠:“我說過,因為我們比你更強,所以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布蘭多冷笑,心想敢情這兩頭母蜥蜴是當他在求她們了:“看來你們覺得已經勢在必得了?”

    “難道不是麼?”摩黛絲提尖聲答道:“我想不出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那是因為你的腦子過於駑鈍,”布蘭多毫不留情地答道:“大地之劍就放在次元洞中,你們覺得勢在必得,大可以來殺了我親自將它取走,兩位女士不妨一試。”

    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頓時愕然。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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