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cdu410555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1
發表於 2014-1-15 18:2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幕 自然親和徽記 IV

    次元洞的魔力崩解引發的空間坍塌是一個相當小的概率,並不比人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被雷劈中高多少,何況大地之劍作為真正的神器也絕不可能因此而被摧毀,最多不過是遺失到某個不知名的空間之中,或許是遺落在沃恩德大陸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或是一個元素位面,運氣再差一些,在Tiamat法則的疆界之外,無數支離破碎的半位面或者空間碎片中的一個——若大地之劍遺失到這些地方,對於凡人來說恐怕窮極一生也找不回來,但對於巨龍來說,或許終有一天能重新找到它。

    畢竟時間對於巨龍來說不是一個門檻,它們擁有永生不死的生命。

    摩黛絲提與格溫多琳敢賭嗎,布蘭多緊盯著兩頭巨龍,從她們的神色之間看出端倪——她們不敢賭。哪怕只有十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的機率,可誰又敢肯定,瑪莎大人不會給你開玩笑?布蘭多從她們的猶豫中敏銳地察覺出這樣一點,雖然他早在這之前就從對方強硬的語氣中得出了近乎相同的結論,只不過如今這個結論得到了印證——格溫多琳與摩黛絲提要用大地之劍去做的事情,同樣也只有一次機會,她們也一樣輸不起。

    布蘭多暗自鬆了一口氣,這雖然還不代表著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不過至少說明他又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了。

    現在雙方幾近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雖然摩黛絲提與格溫多琳仍舊掌握著主動權。

    “凡人,你這個想法很危險,”龍后冷冷地答道,聲音中包含的寒意像是讓整個山谷都寒風呼嘯,降了一層霜似的:“你的意思是你想以此來要挾我們?”

    “巨龍女士,我別無選擇。”布蘭多坦然地答道,他攤了攤雙手,一副無奈的樣子。琪雅拉還頭一次見到這位伯爵大人市井痞氣的一面,不過前者這種無所畏懼的坦然倒是令她眼中微微有些閃光,心想這壞傢伙倒也不是真像傳聞中那麼一無是處,之前一段時日裡布蘭多總是處於優勢的地位下胸有成竹、發號施令,而現在他們處於完全的劣勢,甚至可以說生死皆操之於人手,但對方同樣表現得不卑不亢,這就讓人不禁刮目相看了。

    那種無所謂生死,孤注一擲般的賭徒特質,也令見慣了王國貴族般的小心翼翼的琪雅拉訝異不已,她可從沒見過這樣的貴族。

    不過琪雅拉更多的是暗自惱怒,這傢伙頂撞這兩頭巨龍,多半要把事情弄得更僵,其實眼下不是沒有別的解決的途徑的——真不知道他莫名發什麼火兒,滿足一下龍族的虛榮心不可以嗎,真是個蠢貨。她最不明白的是這傢伙為什麼會對他那個屬下念念不忘,不就是一枚棋子麼,明明已經身處這個位置,就應該學會有棄卒保帥的覺悟,善良與天真注定是與貴族無緣的,你手下可不只有一個屬下,至少目前在這個使節團就還有我們大家呢,她忍不住咬緊了尖尖的小犬牙,滿肚子怨怒不知道這該死的的傢伙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

    她有好幾次都悄悄扯了扯布蘭多的衣角,可後者彷彿早知道她要說什麼,充耳不聞,琪雅拉小姐一時間既害怕又暗怒,要不是她個頭太小不引人注視,跳起來幾次都沒讓兩頭巨龍女士注意到她,恐怕此刻都要主動打斷這兩龍一人,好開出她的條件了。

    羅曼則十分乖巧,她在有布蘭多的場合總是無條件地相信後者的,不過這可不是說明商人小姐乖巧懂事,大概純粹是因為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這樣的心態在作祟罷了。

    四人中只有小精靈嚇得一動不敢動,仙妮也躲在她的兜帽裡,一個勁地念叨著什麼。

    聽完布蘭多的回答,兩頭巨龍的面色都變得十分不善,但卻遲遲沒有答話。

    布蘭多也靜靜地等待著。

    他心頭事實上十分奇怪,心想這件事難道說對於這兩頭龍來說真就有這麼困難?它們的敵人是克魯茲人,而對於他來說也差不多是如此,他對它們的要求甚至不要求幫助自己奪回茜,只是要一個承諾,保證他可以安然離開安茲洛瓦,抵達帝國的首都,去給克魯茲人製造麻煩——雙方明明具有相同的利益訴求,可對方就是死活不願意,難道巨龍的臉面就有這麼值錢?

    他過去在《琥珀之劍》中遇到的那些巨龍可一丁點都不像這樣,它們中更多的像是阿洛茲和史塔,錙銖必較,務實得很。

    布蘭多本能地感到有古怪,他反復思索自己提出的要求,想要找出究竟在那裡和對方的利益產生了衝突,可他苦思冥想,也找不出半點頭緒來——這兩頭龍真是神經病——這是他唯一得出的結論。

    布蘭多等待著,他已經給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現在要做的只需要等待對方的答復。

    可讓他失望的是,格溫多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凡人,你的要求不會改變?”龍後淡漠地問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

    “或許你還心存僥倖,”格溫多琳似乎是極為不樂意說出這樣近似於軟話的勸告,不過她皺了皺眉頭,還是繼續說道:“但我要讓你明白一件事情,大地之劍在你的次元洞中,這的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然而對於龍族來說,卻並非無解,只是我們不想無謂地浪費時間,如果你以為單憑一個次元洞就可以阻嚇我們,那就大錯大特錯了。”

    龍后的聲音在山谷之上中隆隆迴響,布蘭多聽完之後也是微微一皺眉,他當然知道對方說得不假,他的底牌對於對方來說的確不是無解的事情——首先就像是他之前所預料的,就算大地之劍遺失了,它們也並不是將它找不回來,只不過需要浪費很多時間,甚至投入極大的人力和物力罷了。

    此外還有第二個可能,那就是想辦法在殺死他之前將他制服,如果他失去了意識,那麼以龍族的手段要打開次元洞就沒那麼困難了。

    兩頭成年巨龍要制住他還是十分容易的。

    前提是他手上沒有流逝指針。

    而現在,對方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

    布蘭多心中透亮,自然明白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真正顧忌的原因。

    格溫多琳勸告完畢,停了片刻,又繼續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固執,不過就是個人類女人而已,她既沒什麼出身,也沒什麼背景,唯一可以依仗的,不過只有天青之槍,可你既然對於天青之槍毫不在意,又何必在這件事上和自己過不去?你還不明白嗎,她現在正處在漩渦的中心,對你來說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你現在要做的應當是盡量和她撇清關係,而不是飛蛾撲火似的一頭撞進來。”

    龍后的話在最後變得冷徹心扉:“不要犯傻,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看不到這之間的利弊,小傢伙,我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才這麼警告你。”

    從某一方面來說,格溫多琳的話很有道理——

    這個世界上註定有很多事情是不可能隨心所欲的。

    想做到和最終做到,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心懷理想,但卻最終止步不前,這才是大多數情況之下的常態,人類是一個趨利避害的族群,這是源於動物本能的自我保護。

    在布蘭多面前的是兩頭巨龍,還有一個龐大強盛的帝國,而在他身後,埃魯因人甚至自己都並不團結——王國要保護自己的每一個子民——但連他自己都清楚,這句話放在王國內部——任何一個貴族都會讚歎這是一句響噹噹的台詞,可實際上呢,每個人都認為這是一句話下意識的口號,聽起來很漂亮,但未必真做得到。

    那畢竟是克魯茲人。

    更不用說眼下還有攔在他面前的格溫多琳與摩黛絲提,在任何人眼中,布蘭多這個時候選擇退縮,都不會有任何道義上的問題,事實上他已經做得夠好了,又有幾個領主敢公然為了一個屬下而大鬧帝國?單憑這一點,在整個埃魯因就沒有任何人敢說他是貪慕虛榮,假借大義之名的陰險卑鄙之徒。

    理由很簡單,你不服氣也可以去挑戰一下帝國試試?

    可人力畢竟有時而窮。

    格溫多琳如此說,已經是盡可能的退步,琪雅拉都忍不住焦急起來,連巨龍都給了台階了,要再死扛,那真是自尋死路了。棄卒保帥,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麼,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木魚腦袋的傢伙就是一聲不吭。

    布蘭多的確沒有直接開口答話。

    他雖然不明白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為什麼非要給他製造麻煩,但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他要前往魯施塔,首先就必須要度過面前這一道難關。

    關於他心中應該怎麼選擇——

    布蘭多卻沒有多想,因為他早有答案。

    他覺得自己這一刻就像是一個中二幻想晚期症狀的患者,理智與邏輯什麼的彷彿都與他無關了,他心中告訴自己——如果我放棄了茜,那麼我還剩下什麼?他自我審視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的一系列經歷,他說做的每一件事,雖然或許並不明晰,但都始終遵循著一個同樣的信念。不求符合邏輯,但求心安理得,如果他放棄了這個信念,那麼他回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麼?

    布蘭多認為自己不可能說服自己。

    既然如此。

    那就放手去幹。

    人,可以止步,但不能留下遺憾。

    “那麼,”布蘭多答道:“談判破裂了。”

    他說道:“其實我也很遺憾。”

    “可我還是不明白,”布蘭多搖了搖頭,十分不解地問道:“我所提的要求對於兩位尊敬的女士來說,究竟有什麼冒犯?”

    琪雅拉幾乎跳了起來。

    她簡直驚呆了,她一度以為布蘭多肯定要借坡下台了,除非是真正的瘋子,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而讓自己陪葬。雖然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她早知道這傢伙內心還算是個比較正派的人,可埃魯因境內正派的人士何其之多,他們也絕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而和兩頭龍決裂。

    就算是有些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問題是布蘭多是個領主,他手下的其他人呢,難道他就不管了嗎,那些人也任由著這位領主大人這麼胡鬧?

    這簡直是在開玩笑。

    她下意識地看向羅曼,商人小姐卻一臉理所當然地揚這一對小眉毛,彷彿布蘭多這麼選擇簡直是天經地義,如果他不這麼選擇才是奇了怪了,可琪雅拉忍不住有些惱火起來,難道這些人都沒發覺一件事嗎,那就是他們馬上要變成香噴噴的烤肉了,那位商人大小姐,還有那邊那個木頭腦袋領主,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啊。

    這個時候布蘭多向後退了一步。

    琪雅拉一看到這個動作就嚇了一跳,以她的聰慧當然看得出來,這位伯爵大人是要拼命了——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時間去考慮什麼有的沒的了。她在西法赫家族內部就是個小有名氣的天才,只不過她有一個更加傑出的哥哥,才一直將她雪藏,讓她的名聲在外不顯,琪雅拉從來都對自己的頭腦自信滿滿,縱使是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刻,自然也毫不例外。

    她原本還在惱火布蘭多扯自己的後腿,但布蘭多一動,她馬上就明晰地判斷出了當前的局勢,以及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那邊那個傢伙,既然你選擇這麼做——真該死,你真是個沒腦子的大笨蛋——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我有話要告訴你,”她原本還指望布蘭多能服軟,但這個時候卻果斷地大聲喊道:“她們不可能幫助你,你絕不要寄希望於這兩頭龍會回心轉意,因為她們是站在白銀女王一邊的,帝國內部只​​有一個背叛者,那就是女王陛下!”

    布蘭多一聽這句話,原本正準備動手拼命的動作都一下子停住了,他忍不住無比驚訝地瞪著琪雅拉,心想這位小女士又在發什麼瘋,難道是被嚇傻了,竟說起來了夢話?

    琪雅拉的喊聲在山谷內迴盪,正準備出手製服布蘭多的格溫多琳個摩黛絲提也一下子停了下來,都驚訝地看向布蘭多身邊那個小姑娘——她們本來從來沒在意過對方,但琪雅拉此言一出,一下就將她們的心思拉回了現實。她們臉上的神色,顯然證明了琪雅拉並沒有撒謊,而恰恰相反,她猜得全中。

    “來不及和你解釋,”琪雅拉沒好氣地答道,她一把抓住布蘭多的手臂,然後粗略地將從波里.火砧、還有沙苟斯那裡得來的情報說了一遍,說完,再大聲地喊道:“快,帶我們離開這裡,你這傢伙雖然蠢了一點但畢竟不是真正的瘋子,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她當然明白,自己一旦把這些秘密說出來,那麼雙方就再沒有了迴轉的餘地。

    而這正是她的目的。

    她既然看出布蘭多打算拼命,那麼就絕不能讓這木頭腦袋再三心二意反而弄得大家都丟了性命,徹底打消他和那兩頭龍之間的疑慮才好,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給一個笨蛋給害死了。布蘭多當然不知道自己在琪雅拉心中已經等同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但這小傢伙的忽然轉變態度還是嚇了他一跳,他一把將琪雅拉拉倒身邊,再揪起小精靈,同時讓羅曼抓著自己的胳膊。

    琪雅拉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

    他的確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布蘭多在第一時間開啟了流逝指針,但這一次,他卻並不像以前那樣只開一瞬間,然後又立刻關閉。他第一次持續地開啟了這件次神器,十倍流逝的時間瞬間四周山林之中的整個景色都變得緩慢起來,一絲一絲飄零的落葉,緩緩跳動的火苗,飛舞的塵埃構成一幅極為詭異的風景畫。

    這一刻,這是一個對於布蘭多等人來說變慢了十倍的世界——或者說對於龍后格溫多琳與摩黛絲提來說——加快了十倍的布蘭多。

    布蘭多估算了一下自己需要的時間,隨即有些苦澀的意識到,他至少需要持續開啟十分鐘流逝指針,才能有安全逃入那條地下通道同時不受這兩頭龍追擊的機會。

    十分鐘。

    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節奏啊。

    而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得沒有辦法破解他的流逝指針才行。

    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同時看著布蘭多的身影一閃即逝,居高臨下地目睹這一幕的發生,但似乎並沒有太多驚訝,畢竟她們早知道對方手上有流逝指針的存在。龍後看了摩黛絲提一眼,而後者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兩頭龍同時張開雙翼,從山谷中飛起。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2
發表於 2014-1-16 21:43: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幕 自然親和徽記 V

    布蘭多在動身的一瞬間,就感到幾條隱晦不明的黑色法則之線滲透到了自己四周,這幾條法則之線摧枯拉朽地滲透進入流逝指針編織的時間法則之中,讓銀色的時間法則開始瓦解,頃刻就讓加速流逝的時間變得遲緩起來。這幾條法則之線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它表述

    的法則顯然並沒有摩黛絲提和馬爾薩斯的上級火元素法則——金焰之火那麼暴烈與衝動,但卻帶著一股令人心寒的鋒利,就像是刺客淬毒的匕首。

    布蘭多幾乎立刻判斷出這是和死亡有關的法則,這是龍後格溫多琳的法則,死亡與金焰,這是黑龍之中兩個最主要的要素,後者在龍族之中比較普遍,而前者主要來自於七極龍王一系的血脈,這也從側面證明了格溫多琳的身份。

    但關鍵是,他沒料到格溫多琳的要素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如果說摩黛絲提還只是無意識地影響到流逝指針時間領域的運作,那麼龍後就是主動插手了,在這幾條黑色法則之線的干擾之下,流逝指針的效果近乎放緩了一半——在這個區域之內,格溫多琳的法則

    佔據了明顯的上風,雖然還沒成為唯一的主宰,但也壓制著其他的要素和法則無法完全發揮作用。

    這也足夠可怕了。

    流逝指針可是貨真價實的次神器,所謂神器與次神器,自然是經由神之手筆的聖物,即便殘缺不全,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觸碰的領域。

    格溫多琳的實力已經趨近於聖賢領域的巔峰,也隱隱有了向完善軀體之後的世界跨越的兆頭,這個發現讓布蘭多不由得心驚肉跳,這位女士絕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見過的最可怕的敵人,甚至連復甦的米洛斯都沒有掌握這麼恐怖的力量——如果排除它的神之力量不

    談的話,在《琥珀之劍》的歷史中,就算將時間線後推半個世紀,玩家們也未必見過格溫多琳這個級數的存在。

    媽的,這是在跳版本啊。

    布蘭多心中暗罵。

    好在流逝指針畢竟還剩下一半​​的效果——

    布蘭多感到摩黛絲提與格溫多琳在自己身後飛起,不用想也明白她們正在向他這個方向飛來,他感到腳踝一緊,森林的腐殖質土壤之中忽然冒一股股黑煙,黑煙形成的無數雙臂向他的腳脖子抓來——黑暗束縛,黑魔法——格溫多琳果然最擅長的是死靈係法術。布蘭多

    知道巨龍在魔法的造詣上極高,並不遜色於布加人絲毫,只不過他們長於肉搏與噴火,反而叫人很少意識到巨龍同樣也是優秀的巫師。

    可龍後萬萬沒想到,她的法術才剛形成的一雙雙黑色手臂抓向布蘭多的腳踝,但還沒靠攏,就發出一聲尖叫詭異地自動煙消雲散了。

    “不要對他用魔法,魔法對他無效!”看到這一幕,摩黛絲提趕忙提醒道。

    以布蘭多目前的意志力水平,縱使是龍後的法術,也同樣拿他沒折,事實上他真正懼怕的,除了蘊含有神力的魔法之外,就只有那些只在傳說中才偶爾登場的超十環法術,可那十環法術的施法時間過於冗長,也不可能在這樣的關頭使用。而摩黛絲提顯然早已領教過布

    蘭多的厲害,在之前她一路驅趕布蘭多的時候,試著施展了好幾次法術,可無一例外都沒有成功,因此此刻才會趕緊提醒一遍的龍後格溫多琳。

    格溫多琳微微一怔,這位龍後顯然本來以為自己勢在必得的。

    格溫多琳就這麼稍稍一耽擱,布蘭多就已經衝到了那條通往喬根底岡地下世界的入口旁,不出他所料,那個入口果然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只不過與普通的這樣的地形不同的是,深坑之下是一個垂直向下的、由天然的鬼斧神工雕琢而出的自然的洞穴,洞穴幾乎筆直地通

    往地下,下面一片漆黑深邃,給人一種感覺彷彿這條通道會直通向沃恩德傳說之中地獄的深處。

    羅曼的手被布蘭多拽著,看到這樣的風景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們要下去嗎?”她少見地有些不太情願地答道。

    “差不多吧。”布蘭多這麼說時,其實已經縱身一跳,向那個巨大的坑洞跳了下去——畢竟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留給他的時間可不多,而更關鍵的是他的經驗還燒得厲害。

    他這麼一跳,他手上的小精靈和琪雅拉外加一個仙妮,三位女士頓時尖聲驚叫起來。雖然理智告訴她們布蘭多絕對不是跳下去自殺的,可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飛速下墜,那種感覺絕對是刺激得過了頭。幾個人都感到自己身邊環繞著呼呼的風聲,周圍的景物

    逐漸一下由亮到暗變得模糊不堪,只是仍能感到下墜的速度很快,因為風都快吹得她們睜不開眼睛了。

    琪雅拉的聲音幾乎已經變了調,這是因為氣流灌進她嘴巴里面的緣故,她在風中大聲問道:“下面是什麼地方!”

    布蘭多低下頭,已經看到下面的黑暗中又重新出現了星星點點的亮光,那種感覺彷彿仰望星空,只不過此刻星空出現在了腳下,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他知道,那些是在黑暗之中可以發光的植物——苔蘚、蕨類或者某種發光的真菌,只要深入地下之後,這樣的植物並

    不罕見,在喬根底岡,甚至還有整片整片發光的森林。

    但下面的那些發光的植物顯然並不是森林,甚至說是灌木都太寒磣了一些,因為那裡還不是喬根底岡。

    “大蜂巢。”

    布蘭多只對琪雅拉說了三個字,他的聲音隨著風聲最後化為一聲古怪的嗚咽。

    這個時候頭頂之上微微一暗,兩頭龍已經出現在了這條通道的入口處,布蘭多感到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的法則之線一直緊緊地圍繞在自己周圍,至少在這麼點距離之內,這兩頭巨龍是絕對不可能跟丟他的。但他又看了看流逝指針,流逝指針已經連續開啟了近半分鐘,

    加上之前的浪費,在這麼短短一會兒之間他丟失的經驗已經差不多要把霜土之衛這個職業重新打回原形了。

    眼前忽然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

    布蘭多抬起頭,才發現那是他們剛剛跌過了一條狹長的隘口——就是這個地方。這條狹長的裂縫果然還存在,布蘭多之所以知道這裡,是因為曾經'瑪奇蓮之手'在這里通過地形卡位殺死過一頭亞龍,這個公會是克魯茲一個頗為有名的玩家組織,他們成名也正是通過

    這一戰,在大部分人還不超過三十級的時代,通過合理的戰術運用以及地形擊殺了本來絕對不應該在那個時代被殺死的BOSS,那一戰得到的戰利品就在遊戲的前期奠定了他們的基礎。

    而比起那頭倒霉的亞龍來,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的體形可大多了。

    她們絕不可能通過那條裂縫。

    當然,布蘭多還沒天真到以為自己可以憑藉一條裂縫卡死兩頭巨龍,瑪奇蓮之手對付的逼近是沒什麼腦子的亞龍,而且這都還反復失敗了好幾次才將對方引入陷阱之中,而以巨龍的智慧來說,要真被一條裂縫給卡死了,那才真是搞笑了。布蘭多期望的其實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大蜂巢,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絕不可能再以龍形態行動。

    大蜂巢是連接喬根底岡地下與地表世界唯一的通道,這裡的天空沒有地表世界那麼廣闊,甚至比如喬根底岡那巨大的地下空腔來得空曠,這是一些狹窄的、類似於迷宮一般的蜂巢狀結構的洞穴,有點類似於布蘭多原本那個世界的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溶洞地形,只不過與

    水溶地形不同,大蜂巢的形成是來自於地下世界川流不息的魔力之風,這些地下的熱風起源於與焦熱地獄,表面上看好像只是一些帶有奇幻色彩的地下信風,但事實上,這代表著魔力之海對於沃恩德世界從西往上的侵蝕。

    這些侵蝕形成的地形,是絕對不可能容得下像是小山一般大小的巨龍在裡面自由活動的。

    而在人類形態之下,巨龍的力量被壓制很多,雖然戰鬥力基本沒有受什麼影響,可無論是機動性還是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力都有明顯的下降,這就好比說人變成其他動物,多半是需要很長時間去適應的,而事實上只要不是必須進入人類世界,成年龍很少會樂意變成人

    類的形態——只有那些在凡世遊歷的幼年龍,才會常常以人類的形態出現——這多半是出於自保的目的。

    布蘭多抬起頭,果然看到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身上黑光閃動,一個變成了一位穿著黑色長裙,擁有一頭漆黑的齊腰長發的人類女性——她的眼睛是漂亮的金色,看起來很像是敏爾人。至於龍後格溫多琳的人類形態則十分詭異了,她變成的人類同樣是個擁有一頭黑色長

    發的女士,只不過她將頭髮盤了起來,額頭上則鑲入了一枚漂亮的紫色水晶,這枚水晶要不是顏色不同,就活脫脫是此刻插在寇華額頭上的埃希斯的災​​禍之心。

    要不是布蘭多的感知力極強,還真不會在這麼遠距離上註意到這枚水晶,他隨即意識到這就是她龍化之後的那支獨角的真面目。

    而布蘭多還知道,在歷史上還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紫水晶。

    那是一個很著名的女巫。

    巫后的副手,艾璐菲。

    這兩個人難道是同一個人?還是說巫后的助手其實是一頭龍?布蘭多隨即搖了搖頭,龍後格溫多琳是典型的生於大聖戰之前最後一個時代的龍,她的年紀也就只比阿洛茲大那麼一點,在聖戰時代,她和阿洛茲一樣應該是幼年龍,絕對不可能成為巫后的助手。他心中這

    個念頭不過是微微閃過,然後身邊就環繞起銀色的法則之線,幾個人下落的勢頭頓時一緩。

    這就是要素開化之後的強者掌握的其中一個基本能力。

    飛行。

    流逝指針還在緩慢地轉動,不過布蘭多不打算燃盡霜土之衛最後一點經驗真把這職業給徹底廢掉,他果斷向大蜂巢之中飛行了一段距離之後,直接關閉了流逝指針,此刻大蜂巢下面那千瘡百孔的奇特地形終於出現在他眼前,而也是同一刻,時間加速停止之後,後面的

    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的速度瞬間加快,轉眼就越過了那道隘口,她們的目光向下方巡視時,一瞬間就發現了布蘭多的所在。

    布蘭多回頭看了這兩頭巨龍一眼,一頭向大蜂巢扎了進去,那下面就是傳說之中整個沃恩德最可怕的迷宮之一,每一年都會有無數自信滿滿的探險者在裡面失去方向,然後永遠地迷失其中,這其中不乏知名的強者——而不要說這些原住民,就算是玩家在裡面迷路到死

    都不計其數,要知道玩家可是擁有系統提供的地圖的。

    當然那完全立體的地圖看著是讓人比較頭暈罷了。

    總的來說,一旦進入大蜂巢,不管你是龍是人,迷路的概率都是比較大的,從喬根底岡地下通往地表世界的通道一般也就那麼固定的幾條,這是無數人付出生命從大蜂巢之中找出的捷徑,而一般人可不敢隨意開闢另外的通道,那純粹是拿人命填出來的東西。

    但現在,布蘭多要做的就是趕快在裡面迷路了。

    當然,還得要帶著這兩頭巨龍女士一起迷路。

    他迷路了,直接在原地設置一個布加人的傳送門的坐標點,然後讓夏爾將他召喚回去,再讓德魯伊們打開傳送門將琪雅拉他們拉回來就可以了。而兩頭巨龍女士一旦迷路,只怕一時半會兒就很難找到出去的路,這也是他的真實目的,否則就算是他此刻回到大部隊,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只消眨眼的功夫就能找回來,那之前做的豈不是白費功夫?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會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布蘭多一進入大蜂巢之後,就立刻趕到自己可以感知的範圍變得狹窄起來——這首先是一種人在狹窄的空間中的心理因素,其次失去了開闊的視野之後,對於周遭的感覺的確會有大幅度的下降。不過他並不驚慌,因為他明白這種限制對於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來說更加難以忍受,龍族的視力是比較出名的,這也是大部分飛行生物的共性,它們在大多數時候都習慣了用視力來搜索敵人,雖然法則之線同樣可以用來感知敵人,可在地下,法則之線的感知範圍穿透了岩石層之後同樣變得近了許多。

    在雙方都變成了瞎子的情況下,局面肯定是是對躲藏的一方比較有利的。

    不過也有例外。

    就像此刻布蘭多雖然已經帶著琪雅拉幾人一起鑽入了那些千奇百怪的地下孔洞之中,可他卻始終感到格溫多琳的法則氣息像是跗骨之蛆一樣環繞在自己周圍,甚至對方的氣息還有越來越近的趨勢,這說明自己根本沒有脫離對方的監視範圍——要不是在這地形複雜的地下,恐怕他早就被對方給追上了。

    這才是個大問題,布蘭多雖然早知道七極龍王十分擅長於預知,但他沒料到連她的後裔都在這個領域上面這麼出類拔萃,實在是有些失策。

    眼下看來跑是肯定跑不掉了。

    只能另外想辦法拖延時間。

    這對布蘭多來說也不算是什麼難題,他既然選擇這條逃跑的路線,就絕對不會只安排一條後路,作為一個資深的玩家,這是基本的素養。布蘭多感到格溫多琳的氣息幾乎就近在咫尺之後,立刻伸手向琪雅拉幾人打了個招呼,前面正好有一個岔路口,他果斷從次元洞之中拿出一面斗篷,然後將所有人蓋在了斗篷之下。

    小精靈一看到這斗篷就忍不住驚訝得大叫起來:“小精靈的斗篷!”

    但她馬上看到所有人都一臉驚怒地瞪著她,才想起眼下似乎不是該出聲的時候,連忙委屈地小聲答道:“看、看錯了嘛。”

    琪雅拉沒好氣瞪了這傢伙一眼,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布蘭多卻有些奇怪地低聲問道:“你有一條和這斗篷差不多的斗篷?”

    小精靈立刻點了點頭。

    布蘭多不禁深深地看了這小蘿莉一眼,他的斗篷是巨人之王的斗篷,這條斗篷的確不是沃恩德世界上的唯一條可以完全遮蔽氣息的斗篷。

    而事實上還有另外一條斗篷,它是來自於龍王巴哈姆特贈於凡人的禮物——龍王斗篷。

    布蘭多沒記錯的話,那條斗篷在艾爾塔蘭。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小精靈胸口的一枚小小的胸針上。

    “你在看什麼?”琪雅拉留意到布蘭多的神色,有些不解地低聲問道。

    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尚未到附近,布蘭多猶豫了一下,才答道:“你聽說過自然親和徽記嗎?”

    “當然,大地的印章,大賢者艾爾蘭塔的信物,我怎麼可能沒聽說過,”琪雅拉忽然閉上了嘴巴,震驚地看著小精靈胸口那胸針:“不是吧……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3
發表於 2014-1-17 18:1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幕 自然親和徽記 VI

    琪雅拉一句不是吧還沒說完,布蘭多就伸出手一左一右摀住了這兩個小蘿莉的嘴巴——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黑暗中彷彿重歸沉寂,地下世界死一般的寂靜,琪雅拉和小精靈在黑暗中轉動著眼珠,片刻之後,她們就聽到深邃陰影的另一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地面上、牆壁上出現了許許多多蠕動的黑影,那是無數老鼠與蟲豸,它們像是大難臨頭逃難一般,四散奔逃,越過布蘭多幾人所在的位置。

    兩個小蘿莉看到這一幕嚇得差點驚叫起來,要不是布蘭多死死摀住她們的嘴的話——兩人緊緊抓著布蘭多的手臂,努力閉上眼睛不看這一幕,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些低級生物是本能地感到了危險的降臨,從而做出這樣的選擇,這代表著兩頭巨龍已經向著這個方向來了,它們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龍威就是黑暗中最醒目的火炬之光。

    片刻之後,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布蘭多已經拉著三位女士退回了其中一條分岔的甬道之中,幾個人靜靜地呆在斗篷籠罩之下,只過了片刻,黑暗的另一頭果然閃現出兩條人影。布蘭多第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人形態下的摩黛絲提和格溫多琳,其他幾個人更是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但兩頭巨龍並沒有立刻向著他們這個方向撲來,相反,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的速度正在逐漸慢下來。

    兩個女人都緊皺著眉頭。

    摩黛絲提最先發現布蘭多等人從自己的感知之中忽然消失,她的感知能力要遠遜於格溫多琳,後者擁有那頭龍的血脈,就算是在整個龍族之中,它們一族的在預知能力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但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格溫多琳也失去了布蘭多等人的行蹤,她微微皺起眉頭,有些古怪地四下環視了一眼,腳下的步伐也不自然地慢了下來。

    前者當然注意到了這種細微的改變,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格溫多琳,不敢相信布蘭多竟然能從對方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他跑掉了,”格溫多琳留意到摩黛絲提看過來的眼神,不咸不淡地答道:“但沒走遠,我可以感到他應當還在這附近,他應該是藉助了某種力量忽然從我的視野之中消失了。”

    “是傳送類的法術麼?”摩黛絲提有些吃驚地問道。

    “不,不是,”格溫多琳搖了搖頭:“傳送系的法術會引起空間法則的震動,但她並沒感到任何魔力波紋的產生,那種感覺就像是布蘭多忽然在前面憑空消失了一樣。”

    龍后略微皺著眉頭,說道:“我能預感到他們還沒離開這裡,應該是通過什麼東西屏蔽了我的感知。”

    “流逝指針可做不到這一點,”摩黛絲提忿忿不平地答道:“那小傢伙的小玩意兒可真多,真沒想不到他竟然不過是人類中一個小小的貴族而已—— ”

    格溫多琳對此不置可否,此刻她已經看到了前面的那個分岔路口。

    當龍后冷漠得像是刀子一樣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除了布蘭多之外,其他三位女士外加一位偽龍女士就像是中了石化術,自動僵住了那裡,雖然明明知道隔了一層斗篷,可她們還是產生了一種彷彿自己已經被對方發現的錯覺。事實上就算是布蘭多,也是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當然清楚巨人之王的斗篷的效果,可害怕的就是格溫多琳忽然起疑,在這裡站著不走了,那可就麻煩了。

    布匿的斗篷可是有持續​​時間的。

    所幸格溫多琳的目光掃過整條長長的地下洞穴之後,並未在任何一個地方多作停留,她只向摩黛絲提使了個眼色,然後兩人一左一右,進入了那兩個分岔的洞穴之中。

    一秒。

    兩秒。

    三秒。

    藏在斗篷之下的眾人這會兒好像真明白了什麼叫度日如年,直到羅曼第一個鬆了一口氣,好像長長的出氣聲會傳染,其他幾位小女士也一一長出了一口氣,布蘭多作為幾人中唯一的男士,自然要表現出足夠的勇敢與風度,雖然他也緊張得要死,但只輕輕出了一口氣。他向其他人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先不要動,巨龍可以通過它們散發出的法則氣息來感受四周的敵人,這個感知範圍極為廣闊,他在估算格溫多琳與摩黛絲提的速度,預計她們什麼時候才會深入大蜂巢內部。

    他並不是第一次直面巨龍,也不是頭一次和這種BOSS級別的生物玩藏貓貓的遊戲,不過這一次他不敢把時間卡得太死,畢竟這裡不是遊戲,他只有一次失敗的機會。

    關鍵是,他擔心格溫多琳那超越'凡龍'的感知能力,她顯然已經料到他們仍舊藏在這附近,那麼她會多深入大蜂巢內部,這還是個問題。

    因為這種種原因,他不得不多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立刻取下布匿之王的斗篷。

    當然,他也沒打算一次性就將這斗篷的持續時間完全用完,畢竟在他的計劃中,他起碼還要有兩三次要用到這條斗篷。

    他向琪雅拉以及小精靈比了個手勢之後,就靜靜地開始默算時間,他沒想到自己這份謹慎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就在他數到十的時候,忽然之間洞穴內黑影一閃,格溫多琳又從裡面走了出來。那一刻布蘭多幾個人嚇得魂兒都差點沒了,尤其是布蘭多,在一陣慶幸之後卻又忍不住有些焦躁起來,布匿的斗篷還剩一半的持續時間,可誰也不知道格溫多琳現在是回來幹什麼的。

    格溫多琳在洞穴內轉了一圈,她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又重新走回來,來到那分岔的洞穴前方,微微皺起眉頭。

    布蘭多看到這一幕眉頭皺得更深,眼看就還剩下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了,這傢伙竟然還有閒心在這裡思考人生,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這下可怎麼好,眼看龍后似乎是不打算動身離開了,布蘭多也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了流逝指針上,如果對方再不離開,他也不得不再開啟流逝指針搏一把了。只不過現在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出現的話,下次再想用同樣的招數騙到對方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只能寄希望於流逝指針的多倍加速能讓龍后的反應時間出現空隙,讓她不能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從她背後出現的。

    他捏著流逝指針,一時間有點猶豫不決,拼還是不拼,這是一個問題。

    要是他一個人,以他在這種環境之下的一貫賭徒脾氣,肯定就上了,可他身邊現在還有羅曼呢。

    還剩下三十秒。

    布蘭多舔了一下嘴唇,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格溫多琳忽然又開始走動起來,她慢慢靠近了那分岔路口,但這一次選擇的是摩黛絲提先前進入的那一邊。 “她想要去找摩黛絲提?”布蘭多心中暗想,這再好不過了,他忍不住祈禱起來:“快走吧,親愛的龍後大人,這裡可沒什麼東西值得你留戀的!”

    龍后好像是聽到了他的祈禱,她最後掃視了一眼這條洞穴,終於輕啟蓮步向摩黛絲提消失的方向走了過去,布蘭多看著對方慢悠悠的步伐,心中焦急得有點難受,還剩下二十秒,時間已經不太夠了。

    格溫多琳終於走進了那個洞穴之中,但她才剛剛走進那洞穴,就立刻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向布蘭多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布蘭多嚇得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他分明感到龍后那道冷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發現他們了?

    這不可能——

    布匿王的斗篷的在遮蔽氣息上的功效堪比山川的屬意、天青之槍這一級神器,這也是它唯一的作用,就連威廉都曾坦言他無法看穿布匿的斗篷,何況一頭龍而已,不過就是個BOSS嗎,有什麼好值得擔心的,他見得多了,她絕非是發現了他們,多半是心中有懷疑想詐他們自動現身而已。

    就像是印證布蘭多的猜測一般,龍后果然開口道:“你們在那裡還要藏到什麼時候?”

    布蘭多下意識地摀住小精靈的嘴巴,免得這有點呆呆的小傢伙把它們所有人給賣了。

    琪雅拉也是吧嘴閉得死緊,她是所有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至少她是這麼自認為的,自然不可能看不穿對方這點小把戲。

    格溫多琳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她盯著這幾個人:“你們以為我瞎了嗎,布匿之王的斗篷,威廉那小傢伙在你們身上投資得可真不少,看來你們果然是為了天青之槍來的,虧你這傢伙之前說得大義凜然,不過藉口找得太過拙劣了一些,你們人類貴族劣跡斑斑,這種藉口又怎麼可能取信於人。”

    布蘭多這一次是終於呆住了。

    她怎麼發現的?

    斗篷的持續時間明明還有二十秒,他絕不至於算錯,難道說七極龍王的能力真有這麼變態,連神贈之物都能夠無視?

    但格溫多琳卻好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驚詫,她冷笑道:“威廉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會將布匿的斗篷交給你們這些愚蠢的傢伙手上,這條斗篷其實原本是龍族之物,它是由影龍之息編織而成的,陰影巨龍之影只在每天的某一特定時刻閃現,這條斗篷也完美地繼承了這一屬性,你們這麼一直舉著它,難道以為它可以永久地遮掩你們的氣息?”

    “什麼意思?”

    格溫多琳終於怒了:“你們打算把那張破布舉到什麼時候,它的持續時效早就已經過去了!”

    布蘭多幾人好像是被這聲怒吼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放下手,果然發現手中的布匿斗篷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魔力——可這不對啊,持續時間明明還沒有結束,布蘭多簡直覺得無辜了,他算得很清楚,就算是現在,這條斗篷也應該還有五秒持續時間。他忽然微微一怔,感受到空間中浮動的一絲隱隱約約的氣息,他忽然恍然那是格溫多琳的法則之線,死亡的法則,格溫多琳原來一直投影著自己的極之平原。

    布匿的斗篷也在這強勢的法則之下被干擾了,從而導致它的持續時間大大地縮短了。

    我靠。

    布蘭多終於明白到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一些,當然這也是因為格溫多琳的法則力量實在是太隱晦了,若是摩黛絲提那種程度的投影,他立刻就能發現異常,可這種無聲無息的侵蝕,卻往往讓人忽視危險,掉入陷阱之中還不自知。

    他已經隱約感覺到,格溫多琳的法則之線此刻正前所未有的密集——對方一定是早就發現了他們,她裝模作用地走向那岔路口,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用法則的領域封鎖這一地區,布蘭多有些苦惱地將手從流逝指針上放了下來,他明白這東西已經沒什麼作用了,這個地方現在等於說已經整個兒處於格溫多琳的法則領域之中,可以說是她的極之平原,如果她不開放這一區域,任何人都不可能沖得出去。

    之前在山谷之內時她沒有能力在主物質位面封鎖那麼大一片區域,但在這裡,卻不費吹灰之力。

    布蘭多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現在你我再無條件可講了,”格溫多琳冷冷地答道:“如果你還想留個全屍的話,就自己主動將大地之劍拿出來吧。”

    “既然反正都是死,我為什麼要讓你舒服一些。”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那不一樣,別忘了你還有你的領地,我可以殺了你,但卻不一定有時間去你那個小王國洩憤,你也不希望我浪費時間去走一遭,對吧。”格溫多琳淡淡地答道。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布蘭多的面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不得不說,對方是拿住了他的死穴。

    他沉默了片刻,最後好像認命似地嘆了口氣:“好吧,我認輸,不過你能不能放走她們。”

    他看著羅曼幾人說道。

    羅曼嚇了一跳,連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商人小姐一個勁地抿著嘴唇,一個字也沒說,但已經用行動表明心跡了。

    “你這傢伙……”琪雅拉皺了皺眉頭,彷彿在思考脫困之道,這對她來說是個難題,將她徹底難住了。

    所有人中只有小精靈好像完全嚇呆了,像根柱子似的立在那裡。

    布蘭多沒等格溫多琳答話,他知道龍族的脾氣,果斷打開了次元洞,然後伸手從中抓出一樣東西來——

    那是一枚長釘。

    格溫多琳一看到這東西時臉色頭一次產生了變化:“你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布蘭多表示自己不但有,而且有很多,但他現在沒這麼多時間說廢話,格溫多琳已經用法則之線封鎖了這一區域,換句話說,這其實已經代表著她將布蘭多等人拉入了她的極之平原之中,布蘭多拿出弒神破魔錐的一瞬間,她就意識到大事不好——可龍后畢竟不是威廉姆斯那個級別的笨蛋,她的反應極快,地下的洞穴之中忽然黑光一閃,布蘭多看到自己四周腳下就黑煙氤氳的顏色相似流水一般褪去,轉眼之間,龍後的法則之線已經徹底消退。

    這一刻他已經不能不出手,手中寒光一閃,破魔錐重重地插中了格溫多琳的兩根法則之線,龍后悶哼一聲,像她這個級數的存在已經不會輕易受傷,但一旦受傷就不會是小傷,她以最快的速度切斷了那兩條法則之線與自身的聯繫,以防被恐怖的弒神破魔錐牽連到完全失去要素之力,格溫多琳的果決救了自己一命,可法則與要素畢竟不是說著玩的,這是沃恩德得以存在的根本,也是凡物生命與整個世界的紐帶,龍後的這一手蜥蜴斷尾,雖然救了自己一命,可也等於說重重地在自己要害部位插了一刀。

    布蘭多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龍後一受傷,他立刻重新拿起流逝指針,抓起琪雅拉與羅曼、小精靈就跑,他明白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龍後雖然受了傷,但拼了命要留下他的話,問題還是不大的。

    事實上格溫多琳立刻就用行動證明了他的猜測。

    後者此刻已經徹底出離於憤怒了,她做夢都沒想到布蘭多竟然能傷到他,而且還是重傷,這可不是是摩黛絲提之前那些小打小鬧的皮外傷,按照她現在的損失,至少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重新恢復,而對於眼下這個時節來說,對於她們的計劃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想跑!”龍后怒吼一聲,終於爆發了全力——事實上這個時候爆發全力對她的傷勢大有影響,可震怒之下的格溫多琳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她直接丟出一道銀光來。

    布蘭多一看到那道光環,就嚇得差點魂飛天外,他終於明白自己做過頭了,尼瑪,格溫多琳竟然用神器來對付他了。

    那是提亞馬特之握,七極龍王掌握的神器,沒想到竟然格溫多琳手中,關鍵是這件神器是一件儲法性的神器,格溫多琳竟然將這關鍵性的儲能用在了自己身上,布蘭多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說太過幸運還是倒霉。

    但他至少只明白一點。

    那就是他跑不掉了。

    提亞馬特之握是傳說中的仲裁庭的神器,在克魯茲人的神話中描述以禁錮罪神的聖物,雖然俺僅僅是一個傳說,但用它來禁錮一個人類,那實在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布蘭多眼睜睜看著那道銀光降臨在自己身上,但正是這頃刻之間,他視野中忽然綠光一閃,又看到一圈幾乎同樣的綠色光環從小精靈身上擴散開來。

    自然親和徽記!

    布蘭多一下就想到那是什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4
發表於 2014-1-18 15:2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幕 自然親和徽記 VII

    自然親和徽記,又或者說大地的印章。

    布蘭多對於它的了解僅限於它是艾爾蘭塔的信物,這枚徽記被賢者大人贈送給幾位與她關係親近的身邊人——其中就包括世界之環的幾位大德魯伊——除此之外,它在沃恩德世界上的一切傳聞都更像是一個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有人說它是類似於風后指環那樣的聖物,而也有人說它不過是一個含義特殊的標誌,僅僅只具備名譽與地位上的作用。

    但現在看來,這枚胸針一樣的徽記所具備的力量絕對超出任何有關於它的傳聞。

    就在布蘭多面前,只見一道綠芒從小精靈身上擴散而出,形成一個光罩,由內向外將提亞馬特之握的銀光推開,他現在才看清那道銀光原來是一道沒有實體的光鏈,但它現在在自然親和徽記的對抗下,正被阻隔在光罩外圍,這一幕已經非常明白了然,自然親和徽記正在保護著小精靈。

    在沃恩德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觸發式的防護類物品,而其中更有一類十分高階,甚至可以主動'復活'、'傳送'或者是暫時將保護者庇護於其他次元的半位面之中,眼下他看到的這種自動產生防護罩的觸發式防護道具,其實已經算是十分低階。

    但問題在於,這個光罩擋住的是一件真正的神器,甚至是記載於克魯茲人神話傳說之中的上古之物——提亞馬特之握——它在自然親和徽記產生的光幕之外同樣不得寸進。

    事實上自然親和徽記表現出的力量還遠非表面上這麼簡單。

    在那道綠色的光環往外擴散的同時,布蘭多還隱約感受到了另一條法則之線產生的震動,這種震動他是如此的熟悉,因為那應當是某一種空間類的法則,這種震動十分隱晦,當他還在懷疑自己是否感知出了錯的時候,而對面的龍后格溫多琳的感覺其實更加明顯,她急劇變化的臉色很快就回答了布蘭多心中正在思考的問題。

    “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龍后失聲驚叫道。

    然後在布蘭多驚訝的目光中,這位龍后忽然撤銷了提亞馬特之握的攻勢,她分明是有些心有餘悸地抬頭看了一眼——而就在同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大蜂巢上空彌散開來,平靜而沉穩,但卻擁有不可侵犯的威嚴,它就像是一對平靜古樸的目光,居高臨下注視著黑暗地下所發生的一切,在這目光之下,竟沒有任何人生得起抵抗的心來。

    無論是面對馬爾薩斯和格溫多琳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布蘭多,還是那位龍后本人——

    布蘭多一瞬間就明白了這道目光來自於誰。

    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僅僅只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僅僅只用一個眼神,讓龍后格溫多琳露出那樣的神色來。

    龍后格溫多琳皺起眉頭,露出懊惱與後悔的神色,她恨恨地看了小精靈一眼,再看了看布蘭多。但嘴唇動了動,竟然連放出一句狠話的勇氣都沒有,直接轉身就向洞穴深處射去,布蘭多和琪雅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位龍后大人在黑暗之中也就只剩下一道背影而已,只不過片刻,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暗的洞窟之中一時間安靜得有些異常。

    龍族的威壓,神器帶來的恐​​怖威懾力,以及迫近死亡的壓迫感——這些頃刻之前還真實存在的感官此刻就像是一個幻境,忽然之間煙消雲散。

    布蘭多心中隱約明白格溫多琳為什麼會忽然離開,她忌憚的自然不僅僅是小精靈身上區區一枚自然親和徽記,而應當是之後自然親和徽記向不知名空間之中傳出的那個訊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個信息的最終目的地是在世界之環的世界樹大廳——即賢者艾爾蘭塔自從大聖戰之後從未離開過一步居所。

    而隨後出現了一瞬間的那道可怕的氣息是屬於誰,便不言而喻了。

    格溫多琳的忽然退走並非是說明她膽小怕事,相反在布蘭多看來這個選擇十分的明智而符合情理,她顯然認識出了小精靈身上的自然親和徽記,並且還清楚地知道這個徽記的作用,因此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布蘭多隱約猜到了這枚徽記的來歷。

    它應當的確是艾爾蘭塔的信物。

    但又不是。

    因為那是世界之樹的樹葉。

    自然親和徽記竟然是世界樹的樹葉——傳說中世界之樹的樹葉與它的主幹擁有一種永久性的聯繫,無論它們散落在世界何處,但落葉歸根,樹葉從何而來,最終將歸於何地——布蘭多知道在遊戲之中有一個說法,在《琥珀之劍》中,玩家熱衷於尋找如何提高與那些遊戲之中的傳奇NPC的關係的方法,因為與這些NPC相關的任務,大多都是一些隱藏的高級、甚至史詩任務。

    但在所有的NPC中,最難以接近與揣摩的,無疑正是賢者艾爾蘭塔。

    艾爾蘭塔的名聲,不用多提,整個沃恩德,所有的玩家,沒有人不會知道,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類——不管是白銀之民還是黑鐵族裔——這個人如果可以稱得上是世界的頂點,那麼她一定是艾爾蘭塔。

    無論是在遊戲前期還是遊戲後期,都有數不清的人在尋找如何接近這位賢者大人。

    可無一例外,他們都失敗了。

    事實上,自從大聖戰之後,賢者艾爾蘭塔住進世界之環的中心——世界樹庭院之後,就再也沒踏出那裡半步,除了也夜空中閃爍的賢者的星辰還證明她仍舊活著以外,長達一千年以來,沒有任何人見過這位賢者大人。

    但野精靈不可能、也不會軟禁這位賢者大人,因此唯一可信的理由就是,這位賢者大人自己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可她真的對於外面的世界不聞不問了嗎?

    玩家們猜測恐怕未必如此,否則在後來第四章對抗頭狼埃希斯時,世界之環的德魯伊們不會那麼恰到好處的出手,雖然在最後這位賢者大人仍舊沒有露面,但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位賢者大人是不是暗中參與了那場慘烈的戰爭。

    現在看來。

    答案是肯定的。

    原因竟然在於這些世界之樹的葉片之上。

    這些世界樹葉就是賢者艾爾蘭塔的眼睛,它們流落在世界上的數量或許並不多,但每一片,都由艾爾蘭塔身邊最親近的人保存著,這位賢者大人一方面庇護著這些人,而另一方面,也通過這些人來觀察這個世界。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但布蘭多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面前這個小精靈是誰。

    她自然不可能是德魯伊。

    所以必定與野精靈的王室脫不了關係。

    他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恰好風后聖奧索爾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了起來:“布蘭多。”

    “風后大人?”布蘭多微微一怔,隨即明白為什麼這位最近一段時間來總是神出鬼沒的風后大人為何會忽然出現,顯而易見的,她也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氣息。對於他們來說,那位賢者大人不過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而對於這個寄存於風后指環之中高貴的靈魂來說,那卻曾經是她最親密的戰友,她過去的故人。

    “你感受到了嗎,風后大人?”布蘭多問道。

    “你沒猜錯,那的確是她,”聖奧索爾答道:“她也察覺到我的存在了。”

    布蘭多微微一怔,他倒是沒考慮過這件事,不過艾爾蘭塔既然察覺到了風后的存在,那顯然也應該是注意到他了。

    被一位賢者注意到,他一時之間還真不好說是好還是壞。

    畢竟在上一個歷史之中,還沒有任何玩家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這樣的機會對於玩家們來說是夢寐以求的,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契機竟然是在風后指環與自然親和徽記之上,而且這兩者之間任意一者單獨存在恐怕都不會引發這個劇情。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對於此刻的布蘭多來說未必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與越高級的存在扯上關係,除了利益之外,這背後往往隱藏著更大的麻煩。

    按照遊戲之中的話來說,那就是這個任務恐怕會很難。

    不過布蘭多暫時不去考慮這件事,反正一時半會兒艾爾蘭塔也不可能來找他,倒是對方的確是幫他嚇走了格溫多琳,至少解除了燃眉之急。何況風后大人主動來找他,恐怕也是來向他提建議的——要知道就是在面對龍后時,這位賢者大人也是懶得理會他半句的,按照她的理論來說——她不是布蘭多的保姆,而是後者的老師,因此她可以傳授布蘭多的知識,但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出手保護他。

    布蘭多雖然有時候覺得這種說法有些討厭,任誰都會希望隨時可以有一位賢者大人可以為自己搭一把手——無論是從她豐富的經驗上還是實際的能力上,可他畢竟也明白對方的一番苦心。

    當然了,精靈御姐也總不是一成不變的保持沉默,看布蘭多的好戲的,當適當的時候來臨的時候,她總會開口提點一下這位在她的'得意門生'。

    “她的確是注意到了你,但並不是因為我的存在,風后指環的秘密,艾爾蘭塔當年也是清楚的,這對她來說甚至都算不上是秘密——而她注意到你的原因,恐怕不用我多說了吧。”聖奧索爾果然開口對布蘭多說道。

    “什麼原因?”布蘭多一開口,忽然意識到自己問了蠢問題,但他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毛:“……她看出來了?”

    “或多或少,他和我們畢竟是老對手,我們都對他的傳承十分敏感的。”聖奧索爾答道。

    布蘭多臉色變了變,雖然聖奧索爾對待奧丁的態度讓他對這幾位賢者與黑暗之龍的關係有了些與以往不同的猜測——在一般的歷史定義中,四賢與黑暗之龍的關係自然是不共戴天的,可事實證明,或許也沒那麼不堪。想想也是,四位賢者畢竟是圖門的學生,而以圖門與黑暗之龍的關係,他們與黑暗之龍的關係恐怕也不會像是官方口中那麼惡劣。

    現在看來,雙方的爭端多半是來自於道義上,而非是私人的嫌惡。不過四賢畢竟是四個不同的個體,聖奧索爾的看法不能代表其他人,傳說中吉爾特就是四個人中最激進的人,艾爾蘭塔的性格最為寬和,問題是一千年之後,誰又能說得準呢。如果說有人能說得準,估計就只有這位賢者大人的老戰友了。

    因此布蘭多虛心向精靈御姐——他的老師求教道:“艾爾蘭塔大人她怎麼看的,總不會來把你唯一的學生來給幹掉吧?”

    聖奧索爾微微一笑,覺得布蘭多這個說法有些有意思:“那倒不至於,不過若是放在早一陣子,恐怕還不好說,我們幾個的死對艾爾蘭塔姐姐的打擊很大,只怕那時候的她是不會放過你的。但現在嘛,畢竟一千年之後,我們的目光都早已與年輕時不同,她剛才並未對我多說什麼,對於你我這個'唯一的'學生,她自然也不會太過分。 ”

    布蘭多鬆了一口氣,然後答道:“但肯定另外有什麼說法對吧?”

    他當然知道風后大人今天就算心情格外好,也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說這麼多廢話。

    聖奧索爾點了點頭。

    “她看到了格溫多琳。”

    “那頭龍?”布蘭多微微一愣:“你不也看到了麼?”

    “我和她不一樣,”聖奧索爾沒好氣地答道:“艾爾蘭塔姐姐能夠活到現在,其實是經過我們四個人的約定的,她的任務是什麼,恐怕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可以猜出來。她監測了這個世界一千年,對於這一千年來,這個世界上發生了什麼,她比我更清楚。格溫多琳和喬根底岡的出現,在我看來最多算是有些奇怪,但在她看來就不一樣了。 ”

    “不一樣在什麼地方?”布蘭多有些好奇,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想知道的事情,沒想到竟然在這位賢者大人這裡得到了答復。

    精靈御姐卻搖了搖頭。

    “我也說不好,我們畢竟沒有直接的交流,不過我能感受到她一些想法,這件事恐怕與你有關,布蘭多。”

    “與我有關。”布蘭多微微一皺眉,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祖父,目前看來格溫多琳她們與自己唯一的聯繫就是這位神秘莫測的祖父大人了。除此之外就是聖戰,埃魯因、喬根底岡與克魯茲這三個原本互相獨立的國度,此刻已經因為這場聖戰完全糾纏在了一起,不過埃魯因與這場聖戰唯一的聯繫反而落在了他身上,這也可以算是一個與他有關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茜?

    還是女王陛下本人?

    布蘭多搖了搖頭,線索太多了,而且他又另外想去一件事來,之前琪雅拉和他說格溫多琳是站在白銀女王一邊的,之前情勢太過危急,他還來不及細究,但現在想來,這裡面問題可就太大了,一方面代表著喬根底岡,一方面是帝國的至高者,那個羅傑斯他們一直以來尋找的判斷竟然是女王陛下?

    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太大了吧。

    “我應該怎麼做?”布蘭多想不通,索性不想,直接開口問道——這是他的一個良好習慣,簡單來說就是懶,風后沒好氣地瞪了她這個'好'學生一眼:“這也是艾爾蘭塔希望你能幫忙的,克魯茲帝國的局勢很不同尋常,看起來已經有些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或者說格溫多琳她們的出現引起了她的警覺。 ”

    布蘭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少有地打斷風後道:“賢者大人該不是也想讓我去通知龍族吧?”

    “咦,你怎麼猜到的。”

    “我靠,”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這還用猜,她肯定清楚當年龍族與克魯茲帝國的約定,這個約定眼下也就瞞著我一個人了,瑪莎在上。”

    風后微微一笑:“還有一件事,就是那個小姑娘。”

    聽到這句話,布蘭多微微怔了一下,事實上不需要精靈御姐提醒,他也想起了這個眼下最為主要的問題。

    布蘭多將目光投向一邊不安地站在琪雅拉身旁的小精靈,後者此刻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用手攪著衣角,連看都不敢多看他們一眼。布蘭多看到她這個樣子一時間忍不住又好氣有好笑,這樣子分明是裝出來吧,先前明明熊成那個樣子,此刻立馬就化為淑女大小姐了。

    這誰信啊。

    他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問道:“這位小女士,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總得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我是小精靈。”

    小精靈哆哆嗦嗦、弱聲弱氣地回答道。

    但可惜,這個回答顯然不能滿足布蘭多。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5
發表於 2014-1-19 16:1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幕 花與葉之領的危機

    就在布蘭多在湧銀谷地與龍后格溫多琳第一次遭遇時,在熊湖地區之外——喬根底岡大軍的攻勢並沒有停息片刻,瓦爾格斯地區首先失去音訊之後,納菲爾與塔里斯又先後宣告失陷,到這時候,克魯茲人才總算搞清楚了他們對面的敵人是誰——蜥蜴之王,'灰眼'莫克沙,莫克沙指揮著它的大軍向北進發,兵鋒橫掃熊湖北面的梅林地區,所過之處安茲洛瓦地方僅存的抵抗勢力也紛紛土崩瓦解,這個時候喬根底岡人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

    顯而易見的,它們的目標就是亞薩——

    亞薩一旦失守,帝國將會面臨著失去長青走道的危險,從而將四境之野隔絕之外,直到這一刻,被打蒙了帝國人彷彿才反應過來,各地的領主、地方軍團都迅速動員起來,只待女王陛下一聲令下,就前往支援,白之軍團向南挺進到長青走道附近,隨時準備援馳這條帝國南方最重要的生命線。

    但要說挽回戰​​局,又談何容易?

    在之前的幾次攻勢之中,甚至有人觀察到了龍的存在,而從羅科齊高低傳來的消息也證實了這一點,五位地下之王的兩位至少參與了這場戰爭,這個消息震動了整個帝國。

    彷彿自從上一次戰爭以來,帝國還從未面臨過如此危險的境地,上至政客軍人、下至平民百姓,幾乎所有人都在從各方面打聽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貴族們關心的是這場戰爭會給他們的利益帶來什麼樣的妨害,而平民們則擔心戰火會不會不受控制地蔓延下去,從而將整個他們拖入戰爭的泥潭之中。

    此時此刻,安茲洛瓦的戰局正使帝國的南方陷入一片撲朔迷離的迷霧之中,從紫羅蘭谷地到崇高內海北方的梅茲地區,從斗篷海灣到班克爾,無數目光正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匯聚此地,每個人都在焦躁不安中等待著,等待從亞薩傳回的消息——

    但總有人想得更遠。

    ……

    “如果亞薩已經失守會怎麼樣呢?”

    提出這個問題的是,是一個擁有亮晶晶的海藍色大眼睛,金髮披肩猶如海浪一般的小女孩,她穿著公主長裙,坐在椅上,舉止得體地雙手交疊,放在裙上,一看就是一位擁有良好教養的貴族淑女,前者正抬頭盯著梅里耶夫人——她們的歷史與貴族老師。而在不遠處,法伊娜正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神思不屬地看著窗外——那是一座落地拱窗,窗外是羅沃夫堡四野冬季的景色,森林尚蘊著一抹深青的顏色,但在林冠之上,襯托著白雪皚皚的崇山之峰。

    梅霍托芬,這裡是位於路德維格白雪皚皚的崇山之南的平原與丘陵環繞的盆地,消融的積雪匯聚成河沖刷出這片沃野,每當冬去春來,此地就鮮花遍野,從東面阿爾喀什地區來的鄉巴佬管這裡叫做春暖​​花開之地,因為從東方冰川中呼嘯而至的寒風讓格雷修斯終年沐雪,相較而言南方這片沃野地區是溫暖之所。

    它後來也確實由此而得名,花與葉之領,這正是這一方土地的名字。

    而他的主人,在立花之年以前,是高尚的布魯克,布魯克大公在麥穗之年死於疾病傷寒,隨後現今人稱之為陰沉的赫利克斯大公繼承公爵之位,成為這片土地實際的擁有者,公爵並不是清心寡欲的苦修徒,但卻子嗣寡寡,他只有兩個兒子,長子還死於上一次戰爭,而兩個兒子之下,更是只有一對孫女。

    法伊娜有些羨慕地看了自己無憂無慮的妹妹一眼。心裡面早已把對方這個蠢問題毫不留情面地鄙夷了一番,不過這種鄙夷出於某種姐姐對於妹妹的寵溺之心,絲毫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

    兩姐妹之間的關係一貫是十分融洽的。

    伊莉絲是花葉領遠近聞名的乖巧的小天使,而法伊娜嘛,後者的脾性布蘭多是親自領教過的,她在外面一貫無法無天,和她在帝都的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到處為非作歹,最近從信風之環回來之後才稍微收斂了一些,顯得稍微淑女了那麼一點兒,這已經叫赫利克斯大公謝天謝地了。

    不過她這段時間以來所做的事情是在回到領地之後將自己的冒險故事整理成冊,準備將來拿到魯施塔去作為炫耀的資本——當然在那之前,這些故事早就被她唯一的妹妹聽了個耳熟能詳,處於懵懂期的小姑娘非凡沒有感到厭煩,反而對於自己這位姐姐充滿了崇拜之情,以至於後者也對於外面的世界滿是憧憬,只不過她做不到像她姐姐那麼膽大包天罷了。

    伊莉絲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大廳內靜了片刻,梅里耶夫人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並不是從現實意義上,而純粹是從學術理論上——因此她倒絲毫不受眼下帝國局勢的影響,推了推眼鏡,思考了片刻答道:“單純從軍事上的因素來講,帝國很可能會失去長青走道,不過這對帝國的打擊象徵性的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帝國失去了長青走道一樣可以從花葉領支援四境之野的戰場,這對大公來說倒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當年要不是和法恩贊交惡,以花葉領的地理位置,事實上絲毫不遜色於長青走道的……”

    這位女士的切身利益與花葉領息息相關,對於當年因為上一次聖戰導致花葉領商業凋敝的事情耿耿於懷,她一說到這件事上,便立刻滔滔不絕起來。

    伊莉絲聽得津津有味,而法伊娜則早已百無聊賴,這些東西她都不知道聽了好幾百遍了,耳朵裡都聽出繭子來了。

    更關鍵的是,此刻她根本沒有心思去聽這些東西,一切的緣由都來自於前一天晚上由她父親的管家交到她手上的那封信。

    信來自於帝都魯施塔,柯克家族與許多帝國內其他的大家族一樣,都在帝國權力的中央擁有許許多多的眼線與關係,無論是在緊要的時刻還是平日裡,都有許多信件來往於這些家族與他們的眼線、與關係網絡之間,這些信在帝國內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送到法伊娜手上這一封格外不同。

    這封信上有這個古老家族一些特殊的秘密記號,而這種記號,只能表明這封信是來自於這個家族中某些重要成員的。

    比方說此刻正身處帝都的赫利克斯公爵與法伊娜的父親——埃菲伯爵。

    信上的內容倒是十分簡單,僅僅是說帝都之行遇上了一些麻煩,可能要稍晚一些才能回到領地。

    但正是這封信反而引起了法伊娜的懷疑。

    家族中此刻沒有任何男性成員存在,而以她祖父與父親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用這麼一封信來鄭重其事地通知她的——正是這種以往從未有過的先例,引起了她的警惕;這一周以來她通過管家艾略特向帝都打探消息,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家族以往在魯施塔的眼線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一個也聯繫不上了。

    而關於她祖父與父親的消息,也是半真半假,一些消息說赫利克斯大公至今仍住在帝都的'鬱金香大廈',但根絕艾略特派出去的人回報,這些消息都是子虛烏有的情報,公爵與伯爵大人早在兩週之前就動身返程了。

    種種互相矛盾的消息,就像是一層陰雲一樣籠罩著法伊娜,她現在才開始感到後悔,沒有早些聽從祖父的吩咐認認真真參與到領地的日常事務中去,到現在要重頭做起,而又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情況之下,她只覺得兩眼一抹黑。

    “最後一批人也應該快回來了。”這位小姐如坐針氈,心中暗自想到,而滔滔不絕的梅里耶女士在她眼中此刻也不禁變得更加面目可憎起來,“這個可惡的老處女!”

    法伊娜心中煩悶不已,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不過可惜梅里耶女士在領地內地位崇高,在過去,她的祖父——赫利克斯大公是絕對不會因為她的讒言就對後者怎麼樣的,多半的結果是她反而被罰禁閉,這對法伊娜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了。而現在,花葉領可以說是由她一個人做主,但她卻反而沒心情去報復對方了。

    而正當她要聽得昏昏欲睡的時候,大廳外終於傳來了久違的敲門聲,梅里耶女士再一次停了下來,嚴厲的目光掃向法伊娜——後者連忙向她作了個抱歉的手勢,跳下高背椅,三步並做兩步跑到門外——關於過去這一周半以來發生的一切,她沒有絲毫透露給其他人,甚至是伊莉絲,因為這位貴族小姐至少還明白那代表著什麼。

    在門外,城堡內的管家早已等候多時,法伊娜看到這個自己父親的親信,連忙問道:“怎麼樣,艾略特先生,有沒有祖父和我父親他們的消息?”

    她的話問到一半,忽然自然而然地住了嘴。

    因為法伊娜看到,自己父親這個名叫艾略特的管家臉色差得可怕,她還是頭一次在這個一貫以撲克臉示人的傢伙身上看到這樣的神色。

    毫無預兆的,這位花葉領的公主殿下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她略微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艾略特管家,是不是祖父他們出了什麼事?”

    艾略特僵硬地點了點頭:“大小姐,帝都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想您應該早做準備。”

    “究竟出了什麼事!”法伊娜好像當面擊中了一棍,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忍不住少有地有些害怕地問道:“是不是我祖父與父親他……”

    “您想太多了,大小姐,”艾略特意識這位小主人誤會了,趕忙解釋道:“公爵大人與伯爵大人目前應該還算安全,不過就在幾天之前,女王陛下發布命令,將他們軟禁起來了。”

    “軟禁起來了?”法伊娜微微一怔,她好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她知道自從那位女王陛下登基以來,就一直與柯克家族關係不太好,但似乎也還沒惡劣到會隨意軟禁一位公爵的程度,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帝國的皇室與一個勢力龐大的家族公開決裂了。她相信無論是對於那位女王陛下來說,還是對於整個帝國來說,這都是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才對。

    “女王陛下認為公爵大人與伯爵大人背叛帝國。”艾略特有些結結巴巴地答道。

    “背叛帝國!”法伊娜幾乎要跳起來:“那個女人在開什麼玩笑,這怎麼可能!”

    艾略特沒有敢接這句話,因為這話實在有些太過大逆不道了,好在這裡沒有外人,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才提醒自己這位小主人道:“請謹言慎行,大小姐,公爵大人與伯爵大人已經被軟禁在帝都,女王陛下肯定會在這個消息傳開之前對我們下手,您得拿個主意才行。”

    法伊娜一下愣了。

    要她拿主意,可她能拿什麼主意,她這個時候唯一可以依靠似乎也就只有她的老師維羅妮卡了,可問題是,維羅妮卡早就因為之前的埃魯因之行而被軟禁起來了。法伊娜聽完艾略特的話,一時間忍不住生出一股孤立無依的感覺來,她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忍不住對自己父親的管家說道:“艾略特,我明白了,你讓我先靜一靜,待會我再告訴你怎麼辦。”

    這位老管家似乎看出自己這位小主人的窘迫,但他並不揭破,只是點了點頭,答道:“如果你有需要,隨時可以吩咐我。”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只剩下法伊娜一個人心亂如麻地站在門邊。

    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祖父與父親一次普普通通的帝都之行竟然會演變成這樣,她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那位女王陛下瘋了,因為按照一般的情況,就算是她祖父與父親真的背叛帝國,皇室也不應當這麼草率處理的。畢竟這裡面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女王陛下這一手怎麼看都另有原因,可關鍵在於,以她的頭腦怎麼也想不出真正的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要那傢伙現在在這裡就好了,他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沒什麼可以瞞得了他。”法伊娜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她在門邊呆了片刻,正準備轉身將這件事告知伊莉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知道已經不能再隱瞞下去了,眼下的局勢一個不慎,柯克家族就有可能萬劫不復。當然同樣的,這對於那位女王陛下來說也是一樣的,這正是法伊娜感到想不通的地方,她不明白為什麼那位帝國的至高者好像是忽然之間發瘋了似的——而正是這個時候,一個衛兵從外面跑了進來。

    那個衛兵看到她,還微微怔了一下,大約沒想到這位大小姐會站在門邊發呆,然後趕忙開口道:“大小姐,外面來了一群騎士。”

    “一群騎士?”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來了一群騎士和另外一個人。”那衛兵趕忙解釋道。

    “什麼一群騎士和另外一個人,”法伊娜沒好氣地答道:“我給你一句話的機會解釋清楚你想說的,否則我就吧你丟到地牢裡去!”

    那衛兵嚇了一跳,顯然沒料到會撞在這位花葉領尊崇的公主殿下的氣頭上,連忙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門外來了兩撥人,一撥人好像是鎮上的騎士,而另外一撥人只有一個,好像是個信使。”

    “騎士?”法伊娜心頭微微一跳,所謂鎮上那些的騎士,其實說的就是內廷騎士,這些騎士在他們這些貴族的私人領地駐紮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在偏僻一些的地方,當地的領主可能只知道自己的領地內會有這樣一些人的存在,但未必知道他們是誰。而在花葉領這種大公領,王室卻不得不在乎各個公爵的態度,因此在此地駐紮的騎士多半是半公開的。

    而這些人作為監視者,與被監視者的關係,自然不會融洽到哪裡去,他們會上門,多半不會是什麼好事。

    法伊娜幾乎立刻就聯繫到了艾略特說的那番話上面去了,她皺了一下眉頭,馬上就想要拒絕,但正是這個時候,她又停了下來,開口問道:“那個信使和他們不是一起的?”

    “是的。”衛兵老老實實地答道,心中忍不住慶幸這位小魔女公主​​總算法外開恩,沒有把自己給真的丟到城堡下面那黑咕隆咚的地牢裡面去,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事情,上一次有某位侍女不過稍微不如這位大小姐的意,就被這位小姐給丟到下面去關了好幾天,嚇得那小丫頭至今還有些神經兮兮的。

    “是我們的信使麼?”法伊娜又問道。

    衛兵搖了搖頭:“好像不是,他說他是來自安茲洛瓦的,我看他像是個騙子,那地方現在早就被封鎖了。”

    “閉嘴,”法伊娜冷冷地打斷他:“我沒問你這個,你說他來自安茲洛瓦?”

    衛兵點了點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6
發表於 2014-1-20 18:1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幕 使節團在前進

    “你有問過他是為誰送信嗎?”

    “我問了,他說是一位伯爵大人。”衛兵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有說這封信送給誰嗎,是我父親還是祖父大人,還是我?”法伊娜繼續問道。

    衛兵猶豫了一下,卻沒有直接回答。

    “怎麼了?”法伊娜終於察覺到這個下人的異常,忍不住皺了皺眉漂亮的眉頭問道:“你在害怕什麼?”

    “他說……說……那位伯爵老爺說了,這封信送給……給一位來自信風之環的壞、壞脾氣的大小姐。”衛兵磕磕巴巴地答道,他怎麼聽這位'壞脾氣的大小姐'都像是說的自己面前這一位,羅沃夫堡內有兩位千金大小姐,可一位溫柔可人是遠近聞名的小天使,而另一位嘛……,衛兵趕緊搖搖頭,覺得自己已經離黑牢不遠。

    他卻沒想到,法伊娜聽到這話非但沒生氣,反而碧藍的眸子一亮:“真的,他真那麼說?”

    完了完了,衛兵想到,大小姐已經氣糊塗了,接下來多半有人要倒霉了,而倒霉的一定不會是那個信使——那信使不過是個順路的探險家,而那位伯爵大人又遠在天邊沒,眼下要倒霉的,怎麼看也只能是他自己了。想到這一點,後者就忍不住愁眉苦臉地點了點頭:“正是這樣,大小姐,我一個字也沒敢多說。”

    “我沒問你有沒有多嘴,難道你還敢添油加醋不成,信呢?”法伊娜將手一攤,沒好氣地答道。

    衛兵趕忙拿出信——那封信顯然經過了漫長的旅行,而且沒經過怎麼好的保存,表面已經皺巴巴的了,信封上粘著封蠟,上面有個晨星與新月的印戳,法伊娜一眼就認出這印戳是埃魯因使節團的印戳,眼中又亮了一分,“怎麼弄成這樣了?”她問道。

    “因為安茲洛瓦那邊已經封鎖了,聽說信使從那邊過來遇上了一點小麻煩。”衛兵答道。

    法伊娜這才想起那場帝國南方的戰爭,隔著長青走道,彷彿是遠在另外一個世界,這封信能來到這裡,說明應該是在戰爭發生之前出發的,否則到眼下這個時候,安茲洛瓦已經徹底無法出入了。她暗自點了點頭,拆開信,在一旁的衛兵心驚膽戰地等待著自己最終的發落,他想既然那位伯爵大人敢叫出'壞脾氣的大小姐'這種稱呼,多半不會是什麼友人,那麼這封信裡面是些什麼東西,也就不言而喻了,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大小姐看完這封信之後,會發多大的脾氣呢。

    上次那個犯了錯的侍女才不過只被關了幾天,而他覺得這一次自己恐怕要一輩子住在裡面了。

    卻不想到法伊娜很快讀完了這封信——信並不長,不過短短幾句話而已——隨後她唇邊浮起一抹微笑來,心想這個壞蛋真可惡,這個時候不來幫自己忙,反倒只想著委託自己辦事。她心裡面腹誹了一番,然後心情頗好地對那衛兵說道:“那信使還在麼?”

    衛兵心中正等待著自己必然的厄運,作為這個城堡內的一員,他可是太清楚這位大小姐的脾氣不過,因此絲毫不心存僥倖,此刻也渾渾噩噩沒聽明白,隻老實地點了點頭: “還在外面。”

    “那好,你下去吧,別忘了給那信使一點打賞。”

    “什麼?”

    “什麼什麼,你在發什麼呆?”法伊娜皺起眉頭看著這個下人。

    “不……沒有,我是說,”衛兵驚詫莫名地問道:“大小姐,需不需要回信。”

    “回信?”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法伊娜,雖然她常常有眾多帝都的仰慕者給她寫信,不過這些信是從來不需要考慮回信,還有一些信箋是來自於帝都的眼線與關係親近的貴族,那些信也輪不到她來回信,因此在法伊娜的印象中,信箋往來之中似乎是只有來沒有往的。回信——她心想,但忽然又想到了城堡外那群內廷騎士,心頭不由得又浮起一片陰雲:還是先等等好了。

    “哦,不必了。”法伊娜答道​​,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讓外人知道她和布蘭多的關係。

    衛兵微微一怔,他心想那傢伙若是這位大小姐的敵人,那麼她至少應該會大發雷霆,若不是,她怎麼說也應該會信,她這句'哦'是什麼意思,實在是讓人有些想不透。他一時之間只覺得面前這位千金大小姐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外面傳聞她從信風之環回來之後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現在看來果然。

    不過他可不敢多嘴多舌,那個倒霉的小侍女就是前車之鑑,聽到法伊娜的吩咐,他如蒙大赦,趕忙埋頭離開,生怕這位大小姐又記得地牢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等到衛兵離開之後,法伊娜卻猶豫起來。

    “那壞蛋讓我幫他調查老師在帝都的情況,可我應該怎麼辦呢,”她自言自語道:“眼下不僅僅是老師,連祖父大人和我父親也被軟禁起來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知道帝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對了,”她晨星般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抹異彩:“艾瑞希科家族,我早該想到他們的,那壞蛋和他們不熟,可我們家族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

    “就這麼辦。”

    這位大小姐點了點頭,這才胸有成竹打開門,走了進去。

    而至於城堡外面那些內廷騎士,她已經打定主意晾在外面不理會了,花葉公國在克魯茲帝國,還是具備這點自治權的。

    ……

    且不提羅沃夫堡上下驚聞噩耗之後一團亂的反應,在安撫下自己唯一的妹妹之後,法伊娜果然立刻著手寫了一封信前往長青走道的羅威森領,因為自從維羅妮卡被軟禁之後,事實上此時此刻整個艾瑞希科家族的日常事務都落在了她弟弟羅德尼伯爵身上,而這位伯爵大人目前正以女王特使的身份在紫羅蘭谷地南面的覺頓城與白之軍團的瓦格納伯爵協同行動。

    當然,以青之軍團的軍團長身份出任女王的特使這聽起來有些荒謬,但貴族們皆知這不過是皇室對於艾瑞希科家族的安撫,事實上大多數人認為女王陛下對於維羅妮卡的過責的懲罰不過是一種表態,誰都知道這位女戰神對於帝國的意義,她不可能在眼下這個時節在帝都停留太長時間。

    至於羅德尼伯爵本人,或許也是這麼認為的,或許另有想法,但這位伯爵​​大人紈絝與軟弱的名聲早已在外,因此也沒太多人在意這個艾瑞希科家族的'小人物'的看法。

    說帝國女戰神維羅妮卡唯一的弟弟,艾瑞希科家族名義上的繼承人羅德尼伯爵是個'小人物',這並不是誇張的說法,只因為這一家族在帝國內太過名聲顯赫,而家族內又個個都是好漢——維羅妮卡的祖父,鬱金香大公爵,曾經是青之軍團的創立者,在他的時代之前,帝國還只有三個軍團,而正是這位公爵大人一手創立了蒼穹之青;與此同時,他還是上上代帝國最著名的劍聖之一,維羅妮卡所修習的劍術有一半都是為這位祖父親手所創,從他開始,艾瑞希科這個古老的家族才重新走向榮譽與權力的中心。

    而維羅妮卡的父親,更是名聲赫赫的獨斷者蘭伯特,此人在法恩贊的名聲甚至遠甚於其在帝國境內的名聲,如果說在這三百年來有誰將格雷休斯騎士團打得丟盔卸甲,哭爹喊娘,那麼就只有這位公爵大人。在他那個時代,帝國的皇帝陛下曾將之譽為帝國北方的長城,而自他之後,克魯茲人幾乎就再沒從法恩贊人身上占到什麼便宜,更不用說近三十年來格雷休斯人中還出了個天才將領,'雄獅'洛恩,在這樣的差別對比之下,帝國人,尤其是帝國北方的住民對於這位公爵大人更是懷念不已。

    至於這個家族的這一代,不必多說自然有鼎鼎大名的維羅妮卡,帝國的女戰神之名是從哈澤爾人身上得來的,幾乎所有人都將她視為蘭伯特的繼承人,要不是十幾年前埃魯因出了個劍聖達魯斯遮蓋住了同時代幾乎所有人的光芒,恐怕在那個時代,她還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帝國的新星了。

    而與這幾位長輩、還有他那個更加厲害的姐姐比起來,羅德尼伯爵就顯得名聲不顯了,雖然平心而論,作為大家族的後裔,這位伯爵大人在帝國貴族圈中還算得上是水平之上的,至少這段時間以來,艾瑞希科家族在他手上便沒出任何亂子,相反,憑藉女王陛下的偏袒,所有人都驚訝的發現,這位伯爵大人與皇室的關係似乎還更近了一步。

    而此時此刻,這位伯爵大人對於自己當下這件工作更是盡心盡力,以至於他的積極在所有人眼中甚至顯得有些過頭了——

    無論是女王陛下還是白之軍團內部都可以不能真正讓一個來自於艾瑞希科家族的人插手軍團的事務,這是明擺著的事實——而這位伯爵大人或許是對自己的處境樂觀得過了頭,這是大多數人的暗地裡的看法。在帝都,甚至流傳出了'無憂無慮的笨蛋'這種說法,對於這種說法,羅德尼伯爵自己未嘗沒有耳聞,他倒沒有感到絲毫尷尬,反而是只不屑地置之一笑而已。

    一群碌​​碌無為的蠢蛋!

    這是這位伯爵大人對於魯施塔那些渾渾噩噩的傢伙的評價,此時此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的重要性。

    所謂協同瓦格納伯爵行動,那不過是個明面上的說法,事實上應該反過來,是那位伯爵大人協同他行動,他在這裡,可不僅僅是為了監視長青走道的動向,事實上整個帝國都很少有人清楚,安茲洛瓦那一頭發生了什麼,此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過他小心地維持著這份小小的優越感,並沒有將它表露在臉上,為了叫帝都的那些蠢貨滿意,他不得不再多為陛下扮演一會兒笨蛋的角色,與實際所得的利益想比,這根本算不了什麼。但此刻羅德尼正有些惱怒,他皺著眉頭盯著自己面前這個全身上下包裹在一條長長的斗篷下的傢伙,他記得自己說過很多次了,讓這傢伙最好是早個代理人來和他聯絡,和這些來自喬根底岡地下的傢伙好像除了自己之外誰也信不過,非要自己親自前往。

    可這裡畢竟是白之軍團的地盤,如果叫那些人發現他們的敵人正在他們的控制範圍之內出沒,並和他這個特使聯絡時,那可就好玩了。

    他一想到這裡麵包含的風險,就忍不住暗自惱火。

    關鍵是,他並不清楚瓦格納伯爵在這裡面處於什麼位置,女王陛下手上究竟有些什麼人,除了她本人之外,恐怕沒有多少外人清楚,他可不敢把這件事搞砸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牽連有多大。

    而正是因為這一點,羅德尼不得不壓下心中的火氣,沉聲對自己面前那個神秘的傢伙說道:“我不管這是第幾次提醒你,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時間有限,安茲洛瓦那邊的情況現下如何了,我還要等那個人多久?”

    “伯爵大人,”那神秘人的態度倒是十分恭敬,絲毫不因為羅德尼的無禮而感到生氣,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理解你的顧慮,不過這一次我親自前往,是因為情況有變,我們的行動出了一些問題,那個該死的矮人搞砸了一切事情,還害死了沙苟斯女士。不過好在結果沒有什麼改變,現在龍后大人希望伯爵大人能立刻返回魯施塔,並將這一情報轉告給女王陛下。”

    羅德尼聽完這句話微微一怔,他正想發作,可聽到龍后這兩個字,又按捺下來,他當然明白這那位大人此刻在帝國是什麼樣的存在。

    返回帝都——

    羅德尼皺了皺眉頭,他本能地感到有些不想回到那個地方——他比誰都清楚,那地方現在就是一個可怕的漩渦,隨時有可能無聲無息地吞噬所有人。他雖然親身參與到這裡面來,但他畢竟不是笨蛋,他早就猜測那位女王陛下之所以拉攏他,很可能是希望他能穩住青之軍團。

    也只有他那個對於政治一知半解的姐姐還以為這還是限於帝國內部的政治鬥爭的範疇,女王陛下的改變他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但他知道還有一個人看得比自己跟清楚——那位花葉領的赫利克斯公爵,只可惜他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他聽完神秘人的話,對此不置可否,只輕輕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動身。”

    “不,”神秘人卻阻止道:“你最好是再等等。”

    “怎麼?”羅德尼皺起眉頭,他對龍後的尊敬,可不會延伸到這些小人物身上,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他,他自然會毫不吝嗇叫這些人明白惹怒自己的下場。

    那神秘人似乎察覺到這位大人的怒氣,連忙解釋道:“羅德尼大人不必懷疑,我這是可為了你好,據我所知,不需要多久,就有一封信會送到你手中。”

    “一封信?”羅德尼微微一怔。

    “恐怕是來自於羅沃夫堡的信,大人。”

    伯爵眼中微微一亮:“花葉大公被抓捕下獄的消息已經放出來了?”

    神秘人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去見見那位大小姐的,女王陛下要讓我將她帶到帝都?”羅德尼問道。

    “這我可不清楚,不過到時候您大可以親自請教龍后大人。”神秘人沙沙地答道。

    這群該死的蜥蜴人,又搬出龍后來,羅德尼咬了咬牙,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他心中清楚,既然女王陛下已經放出這個消息,那麼恐怕離最後動手已經不遠了,這個時候,他是能晚一天回到那鬼地方就晚一天才好,絕不會有任何異議。

    “只是不知道帝都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他心中暗想道,而想到這裡,他才抬起頭來盯著自己面前這個藏頭露尾的傢伙,說道:“沙利克斯先生,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別的事情麼?”

    “自然沒有,除非伯爵大人想留我下來喝茶的話。”神秘人呵呵一笑,用沙啞的聲音答道。

    羅德尼巴不得這傢伙立刻死了才好,還留它下來喝茶,要不是為女王陛下效命,他都懶得和這些臭烘烘的傢伙呆在一塊兒,沒好氣地答道:“沙利克斯先生你沒事了,但我還有一件事,在安茲洛瓦還有埃魯因的使節團一行人,我想請教一下,那些人去了什麼地方,好像自從瓦爾格斯失陷之後,他們就音訊全無了,難道你們也沒發現他們?”

    聽到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鎮定自若的神秘人頓時僵了一下。

    “怎麼了?”羅德尼當然察覺到它這個細微的動作。

    “……這正是我忘了說的,抱歉,”神秘人尷尬地咳了一聲:“埃魯因人的使節團此刻恐怕正在前往魯恩港的路上。”

    “什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7
發表於 2014-1-21 19:5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幕 小精靈的真正身份

    星夜寂靜斑斕,林地間悄然無聲,兩道黑影一前一後越過森林上空,在月光下的草地上降下化為人形,前面落下的正是彷彿貴婦人一般的龍后格溫多琳,而後面緊跟的是摩黛絲提,後者似乎想開口提問,但她看了看板著臉的格溫多琳,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落在龍后眼中,她說道:“想說什麼就說,難道你也和那些凡人一樣,害怕我吃了你?”

    摩黛絲提臉紅了紅,又有些惱怒,她當然不是怕被一口吃了,她畏懼前者是因為前者比她更強,但這是高傲如她羞於啟齒的事實;摩黛絲提十分惱火於格溫多琳的直白,卻又不得不回答道:“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放走他們?”

    “因為我感到了一個人的存在,我害怕引起她的注意,”格溫多琳答道:“所以不得不放走那幾隻小老鼠。”

    “誰?”

    “艾爾蘭塔。”

    摩黛絲提嚇了一跳,尖聲道:“怎麼是她,那個女人不是還在世界樹之庭嗎!”

    “那個精靈身上帶著世界樹的樹葉,艾爾蘭塔總是通過她的花花草草來監視這個世界,我用提亞馬特之握的時候,正好驚動了她。”

    “真該死,她發現我們了嗎?”

    “不清楚,不過不要心存僥倖,從現在開始,我們得盡快處理完安茲洛瓦的爛攤子,你去告訴馬爾薩斯,讓他不必回安茲洛瓦了;他要做的是趕快協助娜塔莎攻陷翠爪要塞將獅人們放進來,我懷疑我們的秘密不能隱瞞多久了,必須搶占先機。”龍后的看著黑洞洞的森林,眼中彷彿倒映著同樣陰森的光芒,輕聲答道。

    “要動手了嗎?”摩黛絲提微微有些詫異。

    格溫多琳緩緩點了點頭。

    “可那些小老鼠怎麼辦,你別忘了密絲瑞兒可和他們在一起,她要是回到巨龍之谷,我們就麻煩了。”

    “我知道他們打算前往魯恩,從那裡乘船出海,你只要搶先一步將那座港口的船給燒了不就行了,等莫沙克攻陷亞薩之後,蜥蜴人們自然會抽調得出人受去圍攻那座港口,缺了海​​上支援,他們支撐不了多久的。”

    “我?”摩黛絲提有些畏縮地答道:“可艾爾蘭塔要出現了怎麼辦?”

    “她不會出現,只要我們不親自參與這場戰爭,這就是喬根底岡人與克魯茲人之間的糾紛,她既不會,也沒有理由插手。”

    “可我們不是已經引起她的注意了麼?”摩黛絲提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這是個陷阱,讓她去直面那位已經活了一千年以上的賢者大人。

    “她有動機,但沒有理由,這裡是克魯茲,不是艾爾蘭塔,克魯茲人不會坐視不理的,甚至不需要我們出手,炎之聖殿就自然會提出抗議。我們還有那位小女王陛下,她自有辦法對付這位賢者大人,縱使是高高在上的賢者,也必須遵守凡人的規則,不可能肆意妄為。”格溫多琳靜靜地答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我們最終動手之前,而在那之後,這道凡人與'神'之間的屏障就會失去意義,所以你必須抓緊時間。”

    摩黛絲提的臉色有些難看,心不甘情不願地答道:“那我先去找馬爾薩斯,還是先去魯恩?”

    “你先去找馬爾薩斯,讓他將龍獸大軍借給你使用。”

    摩黛絲提微微一怔,才明白過來對方的想法——她們不能親自出手,那麼龍獸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哼,狡詐的傢伙!”這頭母龍心中暗自嘀咕道。

    ……

    “所以說——”

    在湧銀谷南面的開闊地帶,丘陵開始變得平緩起來,但沿著羅科齊高地的北緣,仍舊分佈著起伏的丘地與大片的森林。此刻,埃魯因的使節團就藏身於這樣一片森林之中,在經過近一天的逃亡之後,所有人都精疲力盡,不得不停下來稍事休息,享用難能可貴的喘息之機和一頓晚餐,但生火就不要想了,此刻北面的平原上盡是被蜥蜴人佔據的區域,稍不留神就會引來大軍圍剿。

    在一個簡易的營地的中央——其實就是將林子裡清理出幾片空地來——一大群人圍著一個小姑娘,彷彿是在圍觀什麼稀有生物。後者十分害怕地看著面前那個人類男人,心中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知道得那麼多,她不過才說了一句話而已。這時只聽後者說道:“——你是愛奎莎的女兒,是這樣吧,你的名字是菲妮克絲還是穆琳。”

    “穆琳是我姐姐……”小精靈細聲細氣地答道。

    “所以你就是菲妮克絲咯?”

    小精靈鼓起了腮幫子。

    布蘭多輕輕哼了一聲,心想你這傢伙果然露餡了吧,死熊孩子,還想和我鬥。事實上他早在幾個小時之前重新回到了使節團內,這一路上以來他都在試圖確定這只精靈小蘿莉的身份,可後者打死也不肯說真話——這傢伙簡直是熊孩子的典範,對她稍微和顏悅色一點兒,她就開始胡言亂語,彷彿謊話不要錢似的,而只要稍微對她兇一點,後者立馬眼淚汪汪,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最後無奈之下,他只能耐起性子用一個個名字地試探這隻小蘿莉,反正他曾經去過法恩贊,對十城地區和格雷休斯都很熟悉,而艾爾蘭塔東面翡翠海岸的野精靈與人類的關係極為密切,甚至有很多野精靈脫離族群前往白城、十臂港當傭兵,因此艾爾蘭塔國內的一些情形在法恩贊也不是什麼秘密,他對野精靈中的達官顯貴還是比較了解的。

    最終,在他說到野精靈大長老愛奎沙的侍衛長菲蕾德翠卡時,這小蘿莉終於露了餡,因為他用的是瑪蒂娜這個名字,小蘿莉嘴巴很快地反駁他道——'母親大人的侍衛長才不是叫瑪蒂娜。’

    就這一句話,她就把自己給出賣得乾乾淨淨。

    於是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現在布蘭多總算弄明白過來這小丫頭究竟是誰,野精靈大長老愛奎沙的女兒——菲妮克絲。當他分析出這一點之後忍不住愣住了,才意識到自己並非第一次見這個小蘿莉,這熊蘿莉在未來沃恩德的歷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大約在六十年後,歷史上的的奔狼之年,她作為艾爾蘭塔的代表前往聖白平原,成為擊殺埃希斯任務的發布者,整個《琥珀之劍》中凡是經歷過第一紀元的玩家,不認識她的人可是寥寥無幾。

    可他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小蘿莉兩眼,怎麼也把這熊孩子和歷史上那個溫柔高貴的精靈少女聯繫不起來,這也差得太遠了吧,小蘿莉你的人生之路究竟是怎麼走歪的?

    他拍了拍小精靈的肩膀,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六十二歲。”小精靈還沒有從蘿莉變成少女,就談不上女士​​,所以年齡對她來說似乎也算不上什麼秘密,她直接就挺了挺小胸脯,大聲回答道——彷彿回答的不是年齡,而是一件多麼重要而神聖的事情似的——要不是末了再補充了一句的話:“已經很大了喲。”

    精靈一百二十歲成年,六十二歲,這是妥妥的熊孩子的節奏,換算成人類的年齡,比琪雅拉還小那麼一些,難怪這麼熊,布蘭多忍不住心想這位愛奎莎大長老也太不負責了一些,怎麼讓這小傢伙跑出來的。而且關鍵的是,野精靈天性好奇——當然芙蘿除外——因此常常會融入人類社會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一般的野精靈,那怕是成年精靈,也最多會在白城一帶活動,這死熊孩子一口氣就跑到了克魯茲,這之間可是幾千里的差距啊,這究竟是怎麼跑的?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小精靈沒答話,只瞟了一眼天上。

    布蘭多一下就想到了一樣東西,野精靈的浮雲之徑,那東西有點像是炎之聖殿的火焰之扉,但作用方式不同,浮雲之徑是一件真正的神器,它可以將人通過那些從上古時代開始由神僕留在雲顛之上的通道送往其他地方,這個神器在沃恩德之上有幾個固定的傳送點,其中就包括托尼格爾南方的信風之環,可他要沒記錯的話,這件神器在克魯茲是沒有坐標點的。

    他忍不住看向後者。

    小精靈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才吶吶地答道:“都是因為仙妮,說看到有三頭龍在交戰,非要拉我過去看,結果我們就被打下來了。”

    “明明是你要去看,我只是提醒你小心別撞上它們了!”趴在她頭頂上的偽龍女士氣得尖叫道:“小精靈,你再推卸責任我就不理你了! ”

    小精靈嘟了嘟嘴巴,不高興地不說話了。

    布蘭多一看就明白罪魁禍首真正是誰。

    不過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責任的時候,關鍵是知道著小蘿莉的身份之後,他總算鬆了一口氣,愛奎莎是野精靈的三大長老之一,也是艾爾蘭塔最親近的人,這小蘿莉的自然親和徽記的來歷看來還是很靠譜的,這樣說來有她在一起,至少龍后格溫多琳和摩黛絲提不會輕舉妄動。

    當然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不靠譜的小蘿莉身份不明,又給他們引來什麼新的麻煩,安茲洛瓦現在已經是一團亂麻,北方有風精靈,南方有托奎寧的獅人,還有喬根底岡人和大地聖殿,再加上三頭龍,如果再把自然聖殿攪合進來,那這地方就徹底是個火藥桶了,雖然在帝國內部放下一個火藥桶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問題是這個火藥桶旁邊就是埃魯因,更不用說他現在還在這裡,布蘭多還沒有把自己給炸飛的癖好。

    “那麼菲妮克絲小姐,現在你又打算怎麼回去呢?”布蘭多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浮雲之徑好像是單向傳送的,這小傢伙果然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他本來還以為這小蘿莉多半要慌亂那麼一會兒,孰料後者十分不滿地答道:“小精靈不回去了,媽媽可壞了,還要送小精靈去上課,小精靈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夜鶯,才不要上課。”

    這個回答讓布蘭多意識到熊孩子果然無法正常交流,不過既然連小精靈本人都無所謂,那麼他自然就更不用操心,事實上布蘭多反倒希望這小蘿莉能留下來,他當然清楚龍后格溫多琳為什麼會退走,這小蘿莉留在隊伍中,就是個人形的護身符,只要有她在,那三頭龍必然就不會輕易出現。

    確認了小精靈的身份之後,圍起來的人群也就自然而然地散開,這些人大多都是布蘭多一系的自己人,畢竟他暫時還不想把菲妮克絲真正的身份公佈,以免引起麻煩,不過琪雅拉和羅曼是早在大蜂巢的時候就或多或少猜到了小精靈的身份,關於前者,布蘭多並不擔心,琪雅拉隨便年紀很小,但卻異常成熟,而後者迷迷糊糊,布蘭多還真擔心這位大小姐會說錯什麼話,他再三叮囑,直到被後者十分不滿地瞪了一眼,才明白這位商人大小姐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的。

    打發走其他人之後,空地中便只剩下幾個人來。

    這些中就包括無聊打著呵欠的西法赫家族的代表——琪雅拉大小姐,還有正在和仙妮小精靈小聲交流經驗的商人小姐——至於是交流什麼經驗,毫無疑問,自然是熊孩子之間的經驗。而剩下的,是表面上顯得一本正經的夏爾,神色間滿是疲憊之色的女傭兵團長尤塔——這一天時間的逃亡幾乎都仰仗於這位女士的指揮,雖然尼玫西絲和梅蒂莎也功不可沒,但她畢竟是使節團衛隊的衛隊長,因此出了最多的力,此刻幾乎已經是要搖搖欲墜,一閉上眼就要睡著的樣子。

    而除了這些要不是與布蘭多之前一起逃亡過真正與龍后格溫多琳見過面的人、要不是布蘭多的嫡系手下之外,其他還有瑪格達爾公主、迪爾菲瑞以及使節團的其他成員——比方說那座肉山,卡拉蘇大公的之子;公爵千金歐妮以及朱蒂,艾柯,來自於雅尼拉蘇的士官馬喬里。

    最後是來自於龍族的女士密絲瑞兒。

    這些人當中,只有琪雅拉和羅曼隱隱約約猜到布蘭多接下來要說些什麼,而夏爾則是以布蘭多的幕僚與心腹的身份出現在此地——雖然在托尼格爾,這一職位通常由安蒂緹娜擔任——而至於尤塔,是此刻使節團衛隊的衛隊長,布蘭多不可能避開他,至於剩下兩位,密絲瑞兒作為龍族,布蘭多不用擔心這些凡人的事務會讓她產生什麼驚訝之情,而且由於涉及到龍族內部的事務,所以他不得不請求她也留下來參與這次秘密會議。

    而事實上布蘭多很清楚,就算他不邀請密絲瑞兒,只要後者想的話,這片森林中沒有誰的竊竊私語是她聽不到的。

    而使節團的其他埃魯因成員,布蘭多對這些人的感情很複雜,同樣身為貴族,這些人與克魯茲貴族之間關係最為親近,他確實需要他們來幫忙安撫那些此刻正身處戰亂之中的克魯茲貴族,但一方面,他又有些擔心自己接下來要說的東西會嚇壞這些傢伙,從而導致他們做出些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關於這一點,他是考慮再三才決定將這些人留下來。

    首先他認為公爵千金歐妮說得不無道理,自己確實應該嘗試相信這些人,其次克魯茲人的戰爭畢竟與埃魯因人無關,或許他將要說的事對他們的影響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最後,在眼下這個時刻,他們這些埃魯因人也不得不站在一起了。

    而除了上述這些提到的人之外,布蘭多還專門將瑪格達爾公主留了下來——

    布蘭多讓這位修女公主也留下來,卻是出於特殊的考慮。

    這種考慮大部分是因為這位公主殿下身份的特殊性——由於他並不知道琪雅拉分析的東西究竟有幾分可靠性,也不清楚如果這是真的的話,炎之聖殿究竟持什麼態度,而作為在使節團中與炎之聖殿最為密切,也是最熟悉炎之聖殿的人,無疑非瑪格達爾公主莫屬。

    所有人離開之後,森林中才重新恢復了安靜,布蘭多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臉上,而留下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明白這位伯爵大人肯定有什麼重要的話對他們說,因為除了密絲瑞兒之外,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能看出留下的人中包含著怎樣的玄機:除了瑪格達爾公主與小精靈只外,在場沒有一個克魯茲人。

    以此可以得知,接下來要說的肯定與克魯茲人的這場戰爭密切相關,甚至尤為重要。

    但在場的埃魯因使節團諸位成員又感到有些奇怪,因為理論上來說,這位伯爵大人是很少和他們討論這些'機密'的,他自己有一幫信得過的人手。

    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輕輕咳嗽了一聲。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8
發表於 2014-1-22 18:0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幕 使節團內的攤牌

    布蘭多輕輕咳嗽了一聲。

    認真地說起來,這個話題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頭才好,難道要直接告訴這些人,帝國的至高者背叛了帝國,引狼入室?可她圖什麼啊,一個人做事總需要動機,如果說白銀女王引喬根底岡和托奎寧入侵,僅僅是為了肅清國內的異己,這話不要說別人不相信,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這得在政治上多麼天真和幼稚,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除非白銀女王容忍帝國永遠失去一大片疆域,來換取自己的王位穩固,這個想法聽起來對於某些瘋子來說似乎十分誘人,但實際上十分可笑,因為那樣的話意味著她必須讓這整件事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否則她的王位就像是空中樓閣,更關鍵的是,無論是喬根底岡人還是獅人都可以以此來威脅她就範,以白銀女王的性子,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無論那位女王陛下怎麼瘋狂,但首先無可否認的,她是一位在一個龐大的帝國在位數十年時間之久的皇帝陛下,沒有任何人敢把她當成個傻子。

    布蘭多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種可能性才會出現琪雅拉所說的情況。

    那就是女王陛下在喬根底岡與托奎寧獅人之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因此她當然可以用自己的嫡系勢力來勤王護駕,但這個想法聽起來怎麼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布蘭多考慮了一陣之後,才終於開口道:“琪雅拉,我還是得確認一下,你為什麼會認為是'她'?”

    除了琪雅拉和羅曼之外,幾乎所有其他人都不明白布蘭多口中那個所謂的'她'是誰,琪雅拉卻胸有成竹地哼了一聲道:“這還不簡單,該說的我之前都和你說了,關於那個蠢矮人幹的事情,只要稍微有點智商就會明白,整個帝國能做到這一步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有哪幾個人?”

    “炎之聖殿那位至高者,宰相大人,幾位公爵大人,再加上那個女人。

    “僅此而已——”

    林地間似乎有穿林而過的冷風,像是一隻幽靈般盤旋在林冠之上,發出嗚嗚的聲響,琪雅拉停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道。

    “但前面幾位我都已經一一排除了,宰相大人想必也不會對自己的女兒出手自曝其短,首先他沒必要走這一步臭棋,就算是我們反過來考慮,假設小尼德文宰相這麼做是為了洗清嫌疑,但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讓嫌疑落在那個女人身上?這沒必要,因為這太天方夜譚了,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就像是你現在也不願意相信不是麼。”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的確如此。

    琪雅拉卻輕蔑地笑了笑:“這就是你們人類的固有的僵化的思維,他們會想——她怎麼可能背叛,她為​​什麼要背叛自己,真可笑,一般人很少會去考慮這一點:帝國是她的,但又不是她的。”

    什麼叫你們人類,布蘭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小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太過自命不凡了一些,簡直和那幫布加人如出一轍,這傢伙不去當巫師真是可惜了她的腦袋和性格。不過想是這麼想,他還是不得不接口去充當那個'愚蠢的人類'的角色,不然可敬的琪雅拉大小姐接下來可就要下不來台了:“那麼尊敬的琪雅拉大小姐,你又是怎麼想的?”

    琪雅拉顯然十分滿意,得意得瞇起眼睛,忽然覺得這傢伙也不是那麼礙眼了,她露出尖尖的犬牙答道:“只需要簡單的設想另一種情況則可,在通常的情況之下,我們所知道的真相是很難發生的,也就是說,無論是炎之聖殿的那位至高者也好,還是帝國的宰相也好,還是那個女人也好,一般人都不會輕易懷疑到他們頭上,他們甚至根本不會產生類似的聯想,帝國的背叛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以上三位,因此對於他們來說,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掩飾——假設他們真是叛徒的話。”

    “可他們偏偏做了,這是不是說明叛徒其實是在那幾位大公爵之中呢?”琪雅拉搖了搖頭:“或許有機率是,在我們遇上密絲瑞兒女士之前,巨龍和凡人的隔閡,就好比凡人與螞蟻之間的隔閡一樣,我知道那幾位公爵和龍族是沒有任何聯系的,恰恰相反,在克魯茲帝國,我知道有一個人和龍族有極深的淵源— —”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落到密絲瑞兒——這位在場的巨龍女士身上,後者尷尬地笑了笑,表示確實如此,只是不知道她贊同的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或許你說得很對,但你這個說法對於'她'來說也是同樣適用的,”這個時候布蘭多卻開口問道,正是如此,因為如果按照琪雅拉的說法,這三個人中反而是女王陛下的嫌疑最小,因為所有人的第一懷疑都絕不可能指向她,那麼她更沒有必要欲蓋彌彰不是麼?其實布蘭多這個時候已經隱隱感到真相很可能如同琪雅拉所言,尤其是對方提到關於'那個女人'和龍族的淵源這一點,這是一個無可反駁的理由。

    琪雅拉搖了搖頭:“她可不是為了擾亂視線,而是為了找藉口,難道說她真的指望喬根底岡人能和獅人一齊打到帝都魯施塔,你我皆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帝國畢竟是帝國,就算以一敵三,也不至於節節敗退。這裡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或者說只是一面拉開的帷幕而已,那位女王陛下真正的動作必然是在帝都。”

    “她要對付的首先是老宰相的勢力,然後是炎之聖殿,或者兩者一起,但她的敵人畢竟太過強大,所以她要先叫他們麻痺大意,一般人的確很難猜到這一點,就算如果我不知道關於這個陰謀的細節,我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敢這麼做,不是麼?白之軍團正在紫羅蘭谷前往長青走道,赤之軍團正在對抗風精靈,黑之軍團更是遠在北方的路德維格,帝都附近反而只有青之軍團。”

    “青之軍團並非是女王陛下的嫡系,所以才能讓貴族們放鬆警惕。”

    “但問題在於,他們的軍團長維羅妮卡現在何在?”

    琪雅拉輕聲問道,這個聲音彷彿是魔咒一般,縈繞在眾人耳邊。

    夏爾好像半天才反應過來,悠悠地問了一句:“這個……我沒聽錯的話,兩位好像在討論帝國的女王陛下,你們是說羅傑斯他們口中那個所謂的帝國的叛徒,正是這位女王陛下本人?”

    他這句話一出,密絲瑞兒還好,只不過輕輕皺了皺眉頭,而公爵千金歐妮與瑪格達爾公主已經同時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來。

    “這怎麼可能?”歐妮下意識地開口道,她本來想說這絕不可能,但考慮到布蘭多之前的所作所為,好像從沒有一件是無的放矢,這在無形之中影響了她的判斷。只不過即使如此,要讓她相信白銀女王會背叛自己的帝國,也是有些天方夜譚的事情,她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琪雅拉和布蘭多的一問一答,才意識到對方就是在向自己解釋這裡面的緣由。

    可那又如何呢?

    她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關鍵在於,女王陛下能經由此得到什麼好處?

    難道她還能獲得比現在更至高無上的權力麼?

    她要徹底毀滅炎之聖殿,讓克魯茲人持續千年的教權之爭灰飛煙滅,這聽起來就像是在自取滅亡,且不說炎之聖殿本身的反彈,其他三大聖殿就不會坐視不理。

    那麼除了這個理由之外,還有什麼事情能促使她作出如此瘋狂的舉動——沒錯,瘋狂,只有這個詞語能形容這位女王陛下此刻的行徑——如果布蘭多和琪雅拉說的是真的話。此時此刻,這位公爵千金陷入了和布蘭多同樣的迷惑之中,這個迷惑的根源在於,雖然他們發現了那位女王陛下可能這麼做的蛛絲馬跡,但問題在於,他們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的動機是什麼。

    眼下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那位女王陛下已經徹底瘋了。

    但這個解釋顯然不盡人意。

    而至於艾柯和瑪格達爾公主,只是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前者對於布蘭多有一種盲從的信任,布蘭多說女王陛下背叛了帝國,那麼女王陛下就肯定背叛了帝國,他只需要考慮她為什麼會背叛帝國;而後者則想得更多,瑪格達爾公主抿著唇,一言不發,但看得出來,她願意相信布蘭多,只不過同樣覺得這個事實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她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問道:“炎之聖殿現在處境危險嗎?”

    “這我可不知道。”琪雅拉攤攤手答道:“我只能猜到那位女王陛下會這麼做,至於她這麼做的結果如何,或許是陰謀得逞,或許是自取滅亡,但預知這一切的工作,那是占星術士們該幹的事情。”

    她又恨恨地補充了一句:“雖然他們從來沒有預計準確過,永遠只會給你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不甘的口氣叫人很容易聯想到或許某位占星術士在什麼時候冒犯過這位大小姐。

    而問完這個問題之後,瑪格達爾公主便再沉默了下去。

    所有人中,只有那個來自雅尼拉蘇的士官開口問了一句:“各位,假設——我是說假設伯爵大人說的是真的,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他看到布蘭多投向他的目光,忙向後者行了一禮,然後繼續說道:“大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彼此也都應當建立了一定的了解,我相信伯爵大人在這件事上沒有必要騙我們,伯爵大人的品行,我們有目共睹,何況說這本身就是一個猜測,即使是猜測,就有發生的可能。”

    “所以說,我的意思是如果情況真的向預料中發展,我們應當如何應對?”

    布蘭多有些驚訝地看了這位士官先生一眼,不明白對方怎麼忽然為自己說起好話了,事實上這話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好話,只不過現在他已經有些習慣這些埃魯因傳統貴族和自己唱對台戲了,一時間有人站在他這邊,他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心中早有答案,他將這些人召集到這裡,就是為了讓他們心中有一個底,免得到時候自亂陣腳。

    那些克魯茲人身在局中,他無法相信,現在他可以相信的,也只有這些自己從埃魯因帶出來的貴族千金少爺們了,這也是個無奈的事實。

    他想了一下,答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首先我們要確認自己的身份,我們是埃魯因的使節團。”

    布蘭多不這麼說還好,他這麼一說,眾人臉上立刻露出表裡不一的神色來,除了少數人在竊笑之外,大多數人神色都顯得有些古怪——多半在想虧這位伯爵大人還能還記得這個身份,說得也是,他們是使節團。可問題在於,他們這一路走來幹的像是使節團應該幹的事情嗎,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從埃魯因來的是個盜賊團,一路燒殺搶掠——雖然針對的都是貴族。當然,這話他們可不敢說出來,這位伯爵大人可是一貫的獨斷專行,按照他的說法,他們這是在位了王國的榮耀給帝國一個教訓,​​雖然怎麼看都像是在藉機出氣。

    不過至少有一點叫所有人都心服口服,那就是如布蘭多所說,帝國好像還真抽不出手來教訓他,而且現在看來,非但不會教訓他,反而他們有要成為帝國的英雄的趨勢——如果女王陛下沒發瘋的話。

    其他人口不對心,一個勁地點頭稱是,只有公爵千金歐妮沒這個習慣,她問道:“伯爵大人說得簡單,你的意思是克魯茲人的戰爭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也就是說眼下對我們來說有兩個選擇,無非是繼續前進,還是選擇後退,回到埃魯因。”

    “後退恐怕不行,”夏爾搖搖頭:“後面可都是喬根底岡人,我們好不容易才突圍出來,豈能又倒回去。”

    “所以剩下唯一一條路就是前進咯?”羅曼問道。

    “差不多,”布蘭多點了點頭:“不過計劃有了些變化,之前我們想要困守魯恩的想法現在看來有些不太現實,對方畢竟有三頭龍存在,有它們在,再高的城牆也都是火焰下的灰燼,我們得想辦法從魯恩乘船出港,前往梅茲或者斗篷海灣地區。”他看了巨龍女士一眼,繼續說道:“我們眼下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將密絲瑞兒女士送出去,向龍族報信,至於剩下的,已經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了。”

    “可它們豈會輕易放我們離開,那是三頭巨龍啊,”歐妮質疑道,她看向密絲瑞兒,有些冒昧地問道:“密絲瑞兒女士,我十分失禮地問一句,你現在的狀態還能戰鬥麼?”

    密絲瑞兒搖了搖頭:“恐怕很難,小姑娘。”

    “我們並不一定要直面龍后,小精靈身上有自然親和徽記,她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不過我猜她們會提前一步去魯恩港燒船,這是巨龍常玩的把戲。”對於這個問題,布蘭多也是早有考慮過,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燒船,那就更不妙了,要是巨龍們真的燒掉了港口內的船,那我們豈不是只能困守魯恩了?”胖子艾弗拉姆聽了這個消息不禁愁眉苦臉地反問道。

    “我們能不能搶先一步感到亞薩?”馬喬里則更進一步地問道。

    布蘭多搖了搖頭,北方早已遍布喬根底岡的軍隊,明顯克魯茲帝國正在節節敗退,而要衝破重重包圍搶在蜥蜴之王前面抵達亞薩,這種想法只能在做美夢的時候想想而已。

    他回答道:“放心,龍后她們燒不掉所有的船,只要抵達魯恩,我們就有機會,所以現在我們要想的是怎麼抵達魯恩。”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了這位伯爵大人一樣,不明白他的信心從何而來,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漸漸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既然布蘭多說龍後燒不掉船,那麼就當她燒不掉好了。歐妮說道:“既然伯爵大人說龍后她們不會親自露面,那麼她們肯定會調遣喬根底岡人來攔截我們,我們需要小心的是喬根底岡人的巡邏隊。”

    “我想這並不困難,”馬喬里考慮了一下之後接口道:“喬根底岡人的首要目標肯定還是亞薩要塞,不可能調集太多人來尋找我們,我們只要沿著事先規劃好的這條路線,沿著羅科齊高地北緣這一喬根底岡兵力最稀薄的地區前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而且據羅傑斯他們收集到的消息,魯恩港應該沒有落入喬根底岡之手。”

    “出港之後呢,我們走哪條航線?去梅茲還是斗篷海灣?”迪爾菲瑞這時才第一次開口。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899
發表於 2014-1-23 18:2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幕 睿智者瓦拉

來自雅尼拉蘇的年輕士官的推斷好像給了大家注入了一絲希望,如果能輕易抵達魯恩,那麼按照布蘭多的話來說,他們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性離開安茲洛瓦;所有人都這麼想著沒,只要上了船出了海,那麼喬根底岡人就望塵莫及了,對於那些來自地下的穴居怪物來說,至少在海面上——還是帝國的天下。討論很快變得活躍起來,但當其他人都還在考慮怎麼脫困的時候,來自燕堡的伯爵小姐卻想到了更後面的事情上。

她問道:“出港之後呢,我們走哪條航線?去梅茲還是斗篷海灣?”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最後由歐妮回答道:“我想我們應該去斗篷海灣,梅茲在白之軍團的控制之下,在我們還不確認女王陛下的態度之前,可不能輕易進入她的勢力範圍。”她這會兒好像終於接受了女王背叛了帝國這個可能性,帶頭在談話之中代入了這個猜測。

“不不不,”琪雅拉卻大搖其頭:“斗篷海灣是塞西爾家族的一貫勢力範圍,受炎之聖殿掌控,表面上看起來距離女王的控制最遠,可事實上呢,既然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明白,那麼那位女王大人想必也明白這一點,如果在平日里,那裡自然距離帝國至高者最遠的地方,但現在嘛,我看或許才是漩渦的中心。”

“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所以我們去梅茲,可白之軍團怎麼辦?”

“先不管白之軍團,在北方除了白之軍團,可還有路德維格領與赫利克斯大公的領地,在這種地方勢力紛雜而又根深蒂固的地方,反而是皇權最難以插手的地方,越是眼下這種時候,女王陛下越不可能騰出手去理清這些地方錯綜復雜的關系,所以我們去那裡,反而是安全的。”琪雅拉回答道。

其他人則把目光投向布蘭多,後者輕輕點了點頭,心想這些貴族後裔也不是真正的一無是處,至少現在他們給出的方案就很具有可行性,他想了一下,答道: “去梅茲。”

琪雅拉說得沒錯,北方貴族勢力錯綜復雜,幾個大公爵的領地與軍方貴族的勢力混雜在一起,不管那位女王陛下多麼強勢,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騰出手來將它們理清,所以北方才是渾水摸魚的最好去處。但他有一點想法琪雅拉並沒有猜到,布蘭多想在北方等待局勢進一步明朗再作行動:就像他所說的,那位白銀女王無論是要對付誰,都與他沒有太大關系——除了茜之外,無論是炎之聖殿也好還是某位公爵大人也好,他犯不著為了任何人而站在對方的對立面,因此他最不希望捲入這個漩渦之中去。

與龍後對立那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但無論如何現在他已經知曉了那位女王陛下的'陰謀',所以現在他要做的是盡量不要前往那些敏感的地區,免得刺激到那位女王陛下叫她作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在他看來,梅茲就很好——既在那位女王陛下的控制之下,又在她的控制之外,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安全的距離,至少不會讓對方產生什麼誤判。

事實上帝國的內亂無疑是布蘭多最希望看到的,當然,前提是不被火苗沾惹上身,他覺得接下來的最好的情況莫過於在這個安全的距離上看女王陛下和炎之聖殿鬥得兩敗俱傷,然後找個機會將茜救出來,當然這有些困難,但適當的作一下美夢有利於放鬆心情不是麼。

他考慮了一下,接下來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你們也不希望鬧出好不容易逃出安茲洛瓦,又被帝國海軍給擊沉這種烏龍對吧,所以我們必須事先聯繫好帝國方面,我們得假定我們可以在梅茲有任意一座港口可以停留,這件事誰能做到?”

“伯爵大人……你要是放心的話,我或許可以試試看,”布蘭多話音剛落,便又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回答道,布蘭多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那位身寬體胖的艾弗拉姆少爺,在他的記憶中,對方可是從不會在這種場合主動開口的,忍不住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傢伙。 “不過,”艾弗拉姆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只能借到商用港……”

“夠了。”布蘭多大手一揮:“幹得不錯,艾弗拉姆,真沒想到你們家族在帝國內部也有關系網,卡拉蘇大公可謂名不虛傳。”

他這句話可不是恭維,在帝國內部,除了燕堡之外,與帝國有聯繫的貴族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鳳毛麟角,就算是安列克大公那樣權傾一時的人物,放在帝國內一樣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除了在安澤魯塔南方的一些地區和帝國內部那些消息靈通的人士之外,真不一定有多少人聽過這位大公的名字。

而卡拉蘇大公能在這個時節還和帝國保持聯繫,甚至維持一張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關系網,這的確是能力非凡才可以形容的了。

艾弗拉姆也被布蘭多這句恭維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嘿嘿一笑,自從使節團從埃魯因出發以來,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正規的場合之中找到成就感,心中一時間不由​​得得意非凡。雖然若是在早些時候,他還真未必看得起布蘭多這樣一個來自於邊遠地區的鄉巴佬,但經過這一系列事件之後,他隱隱覺得自己能被這樣一位傳奇的伯爵大人誇獎一句,也算是一種能耐了。

布蘭多也沒料到事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他原本對這個組合併不抱太大希望,卻不料使節團內這些貴族的後裔竟是超出他想像的有能力——但想來也應當如此,他們生於貴族家庭,無論是受到的教育還是眼界都遠遠高於同時代的平民,除了少數天才之外,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們並非是真正的沒有能力,只不過自甘墮落罷了,然而一旦擁有了動力,原本掌握的知識和經驗就化為一種傑出的能力,而這些能力相互統和在一起,達成眼下這一幕,也就並非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眾人討論完畢之後,就各自開始行動去起來——整理計劃,安排路線,清點食物和使節團內的武器、彈藥儲備,當然最重要的,是安撫那些克魯茲貴族,而且還不能讓他們看出端倪來,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只有羅曼、瑪格達爾公主與銀龍密絲瑞兒三位女士顯得格外清閑,至於商人小姐的清閑彷彿是與生俱來的,總能找到偷懶的辦法。而銀龍女士則有些好奇地看著人類世界的行事方法,一邊向布蘭多問出諸如:“作為領主,你平日里就是這樣馭使手下的麼?”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問題。

“難道一千年之前人類不是這個樣子的麼?”

“稍微有些差別。”密絲瑞兒盯著樹林中的埃魯因使節團成員與一眾克魯茲貴族們回答道。

“密絲瑞兒女士,難道那之後一千年你都沒有再回到過人類的世界?”瑪格達爾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看著她。

“作為成年巨龍,我們要盡量少地干涉凡人的世界,再說我們大多很懶,也懶得離開巨龍之谷,這一次要不是有特殊的事情,我也不會遇上馬爾薩斯他們。”密絲瑞兒並不隱瞞,如實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

三人又靜了片刻,但瑪格達爾公主內心聰慧,自然明白布蘭多特意將她留下來另有目的,她停了一下,便又問道:“伯爵大人,你是不是想知道炎之聖殿內部的一些事情?”

布蘭多略微有些驚訝地看了後者一眼,沒料到她竟然會將自己的想法猜個不離十,他怔了片刻,才微微點了點頭。

“之​​前我們說的,你也都聽到了,女王陛下的行為十分反常,我想知道,為什麼炎之聖殿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一丁點反應。”

“伯爵大人,你這個問題讓我有些為難。”瑪格達爾公主聽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苦笑了一下。

“怎麼,涉及到某些秘密麼?”布蘭多問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公主殿下便不用回答了。”

“那倒不是。”

瑪格達爾公主輕輕嘆氣道。

炎之聖殿今日的勢微之局真正始於一百五十年之前,在格蘭托底大帝之子仍在位之時,在老尼德文宰相的建議之下,扶持與籠絡地方與軍方貴族,逐漸形成今日帝國三足鼎立的局面,炎之聖殿自從啟示之年以來長達近六個世紀的超然地位逐漸土崩瓦解。而新興貴族與貪得無厭的領軍貴族步步緊逼,將帝國一南一北一分為二,王室終於在夾縫之間贏得喘息之機,格蘭托底大帝的第十一個兒子——今天白銀女王的父親逝世之時,這位舉世明君曾在病榻之上一手持劍,一手持權杖,彷彿是為了昭示自己一生的功業。

皇帝陛下逝世之後,白銀女王即位,逐漸開始收回地方貴族手上過度泛濫的權力,她一方面繼續打壓炎之聖殿,一方面卻開始警惕北方的貴族領主們,她父親過激手段埋下的隱患,在她手上一一得以解決,這位鐵血女王雖然在貴族中名聲不佳,但卻也是克魯茲歷史上有的手腕強硬的女性皇帝。

可以說是她為克魯茲的改革鋪平了道路,在她身後,皇長子萊納瑞特使得帝國的雄鷹一舉翱翔於天際——在帝國最鼎盛的時刻,甚至是沃恩德大陸上唯一一個可以與那個時代同樣更加強大的瑪達拉一較長短的國家——這是帝國自從白銀之年四境之野的慘敗之後,近三十年來積弱的雪恥,而在那之後,克魯茲帝國便迎來了王權最鼎盛的時期。

這便是布蘭多所熟知的原本的歷史,克魯茲人皇權的興起與教權的旁落,只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段歷史從喬根底岡踏足地面世界的這一刻起早已面目全非。

無論是洞察未來猶如瓦德納的德苔絲這樣的聖者,還是睿智如同獅子聖宮的瓦拉這樣的人物,都無法察覺這一點。

只不過對於每一個生於蛙鳴之年時代,經歷過整個聖殿由盛至衰全過程的這一代神職人員來說,過去的這段歷史都充滿了異樣的沉重與不甘,以至於塵封於燭之大廳的眾多記載這段歷史的文獻,字裡行間都滿是了無奈與感嘆;而每個閱讀過這段歷史的神職人員,心中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太多如果。

如果上一代神職人員不是那麼的傲慢與自大,如果羅舍那一代的神官們能夠早一些正視自己與地方貴族的力量,如果當時的聖殿不那麼輕信數個世紀以來對於信徒與信仰的所謂絕對掌控力,或許今天的克魯茲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而和一些低階神職人員一樣,拉瓦也喜歡在燭之大廳的過道上閱讀關於聖殿過去的文獻,不過作為獅子聖宮的聖座之首,他畢竟還是享有一些小小的特權——比方說一個專門的位置,一張舒適的椅子,和一副專門的燭臺;僧侶們大多熟知大神官閣下的一些小習慣,因此會事先安排好這一切,而這位自從琴之年就開始執掌教權的大人物也頗為享受這種小小的特殊待遇。

這無關乎是否舒適,而是代表著一種權力的象徵。

獨一無二,至高無上。

拉瓦並不是一個貪慕於權勢的人,與那些真正醉生夢死的貴族比起來,他的生活其實更像是一個真正的苦修士,沒有太多享受,甚至對於他這個位置的人來說有些過於清貧了,他很少出現在信徒們的視野中,雖然說他在帝都大名鼎鼎,但真正了解他的人不多,在他的為數不多的對手與盟友之中——那位女王陛下或許就算得上是一個。

但拉瓦很注重自己的權威,他認為這是聖殿在過去一個世紀中因為不注重所失去的最重要的東西之一。

今天和往常一樣,這位大神官在閱讀完最後一段文字之後,放上絲綢書簽,合上書本,用手指輕輕一彈,銀質燭臺上的火焰閃爍了一下便熄滅,他將每一件東西都一絲不茍地放回原位,但並未從自己那張椅子上站起來,而是將手放到紅色的僧袍之上,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之後,被稱之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的西德尼就從走廊的另一端形同幽靈一般走了過來。

這位女士先看了一眼書架上那些有動過痕跡的書——和往常一樣,瓦拉最常看的那幾本書仍舊是和那段歷史相關的一些記錄,她面無表情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卻並未多說什麼,只以一種背書的語調答道:“赫利克斯大公只是遇刺受了傷,現在住在薔薇園,至於那些流言,是一個叫做尼科爾的人編造出來的。”

“那是誰?”瓦拉問道。

“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最近時間以來一直藏身於手風琴巷。”

“現在呢?”

“正在審判所的地牢中——”

“問出些什麼了嗎?”

“這個人在半個月之前和尤金接過頭。”

瓦拉彷彿在思考一個問題,因此目光也集中在銀質的燭臺上,一動不動。半晌,才開口問道:“是那個科察領的高階神官尤金?”

西德尼點了點頭。

瓦拉驀地抿緊了嘴唇,雪白的眉毛也皺成一團,西德尼的回答讓他感到這是來自於聖殿內部的分裂與背叛,科察領在魯施塔週邊,這個地區的高階神官的重要性對於炎之聖殿不言而喻:“當初最先響應那位女王陛下號召的也是他,與他一起抵達魯施塔的還有十一個人,去調查他們。”

“凱撒他已經著手去辦了。”

“刺殺赫利克斯公爵的人查清楚了麼。”

“似乎是同一批人。”

瓦拉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從中嗅出一絲陰謀的味道,這已經不僅僅是背叛了,有人在針對聖殿,他敏銳地察覺出這一點。

聖殿在帝國內虎視眈眈的敵人無非來自於三方,梅茲北方桀驁不馴的軍事貴族們,安澤魯塔南方以帕魯特家族為首的南方貴族,再加上女王陛下,是誰動的手?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陛下和尼德文宰相走得很近。”西德尼這個時候又說道。

瓦拉揚起眉毛:“誰告訴你的?”

“塞西爾公爵。”

“他還說了什麼?”

西德尼一言不發,她本來就不是善於言語的性子,不過瓦拉彷彿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王陛下她又想幹什麼?

“還有一件事。”

“嗯?”

“大約在一個月之前,尼德文的女兒去了安茲洛瓦。”西德尼靜靜地答道。

“尼德文的女兒,”瓦拉思考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西德尼說的是小尼德文,他略微恍惚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是那個倔強的小姑娘,我記得她叫什麼來著,德爾菲恩,是了,就是這個名字。”瓦拉用指頭敲了敲額頭,忽然皺起眉頭道:“她去了安茲洛瓦,一個月之前,她去那裡做什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在線上
900
發表於 2014-1-24 21:2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幕 帝國宰相與他的女兒

    宰相的女兒愛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這事兒本來與聖殿無關,但瓦拉明白這座獅子宮的聖女像從不說廢話,於是手指互相交叉放在胸前,默默地等待著西德尼的後話。

    燭光之廳的蠟燭光芒微微傾斜在女士白金色的短髮上,在她的額頭下與挺直的鼻樑另一側凹陷處留下一道深深的陰影,西德尼靜靜地開口說道:“她和埃魯因使節團領隊因為艾爾曼子爵的死而結仇,這次就是為了對方而去,但這件事背後有人推波助瀾——德爾菲恩離開帝都之前曾經拜訪過弗洛伊特伯爵,並借走了屠魔槍。據我所知,雖然弗洛伊特是艾爾曼子爵生前的父親,但這一次他卻是通過一個叫做普賴斯的人和德爾菲恩小姐聯繫到一起,這個人是考古協會副會長弗里曼.萊利斯的管家,弗里曼.萊利斯曾透過他將屠魔槍和那位托尼格爾伯爵的消息同時透露給了之前兩人。”

    “所以說這個小姑娘的成行是事先安排好的,嗯,”瓦拉靜靜地聽著,並回了一句:“從這裡面的確可以嗅到陰謀的味道,說明有人要對付尼德文宰相,還是弗洛伊特伯爵?可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西德尼。”

    “弗里曼.萊利斯這個人與尤金神官的關係極為密切。”

    瓦拉坐在椅子裡,沉默了片刻才答道:“這麼快就找到了聯繫,難能可貴,看來我們快要看到真相了,那個小姑娘去了安茲洛瓦之後發生了什麼?”

    那之後發生了安茲洛瓦的動亂與喬根底岡的入侵,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但西德尼明白這位聖座之首想聽的不是這個。

    “她失蹤了。”她答道。

    “弗里曼.萊利斯這個人和尤金的交往是明面上的嗎。”瓦拉又問。

    “正是。”

    “所以說外人不難通過他聯繫到我們身上。”老人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沉聲道:“小尼德文對他這個女兒視若珍寶,是個寵壞了的大姑娘,她現在失蹤了。背後有小動作的人又和我們聖殿有密切聯繫,宰相大人很難不聯想到我們身上。”

    “世人不是瞎子,我們對一個小女孩動手,又有什麼好處?”西德尼問道:“小尼德文可不是傻子,再說他父親還沒死呢。”

    “很快我們就知道了。”

    瓦拉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

    西德尼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她不滿地看著這位聖殿的至高者,這個回答和四十年前何其相似:“陛下最近做得已經有些過頭了,大神官。”

    瓦拉濃密的眉毛輕輕一掀。他深陷的眼眶中彷彿迸出兩道銳利的目光來,落在這座獅子宮的聖女像臉上——這是他得意的門​​生,那白金色的碎髮下,平坦的額頭下,如白金利劍一般的眉宇之下,那雙金色的瞳孔內綻射著清澈而毫不退縮的光芒——這道目光彷彿叫老神官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他長嘆一聲,又重新坐回了椅子裡:“僅僅是這個,不要提,你知道的。西德尼。”

    “王權與教權,彼有起落,這是歷史的規律,但世俗的權力與神聖的權柄千年來彼此分離、互相監視,這是約定成俗的規則,陛下將手伸向聖殿,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她正在做錯事,你必須阻止她重蹈覆轍。大神官。”西德尼不為所動。淡淡地回答道。

    “不,事情還沒到那一步。西德尼,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瓦拉搖了搖頭:“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她僅僅是貪慕權勢,不想放下手中的王位而已,對於凡人來說,這很正常,我們不能因為這種事情而站到陛下的另一邊,她做得或許有些過頭,但還是可以容忍的。”

    “老師對於陛下是不是太過大度了?”西德尼的眼神中就透露出她的厭煩與不滿來。

    “這是我們欠她的,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不能明著反對她,你記住,西德尼,這不是我的命令,而是我的老師的命令,我必須服從這個命令,你也是一樣,”瓦拉沉聲答道:“你知道的,這是一個約定,在她在位的時日裡,我們可以不支持她,但絕不能反對她,只要她不在那些關鍵的問題上做出錯誤的選擇,我們就不能違反這個約定。”

    “連這也不算關鍵的問題?”

    “這只是凡俗的事務而已,西德尼。”

    “神聖的信仰也不是無根而生的,大神官。”

    “閉嘴。”瓦拉怒斥一聲,其實他何嘗不明白這一點,但有些話是不能這麼說的:“你怎麼敢在這個神聖的所在說出這樣污濁低俗的話來,西德尼女士,不要讓憤懣與對於對手的怨恨佔據了你的心靈,拿出你平時的冷靜來,你現在不適合和我繼續交談下去了,去冷靜一下吧。”

    西德尼微微怔了一下,隨即輕輕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了。”

    說罷她也不多做解釋,最後看了一眼自己老師的書架,然後轉身就走,但走到一半時,又回過頭來,開口問道:“是不是因為龍族?”

    “巨龍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西德尼,它們受的約束遠比我們更多,”瓦拉搖搖頭答道:“世人皆知女王陛下是背後有龍族的影子,其實真相遠非如此,如果單單憑龍族,也是無法壓服帝國的,記住,西德尼,這是凡人的紀元,帝國的意志,是由和我們一樣的人所左右,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傳說和幻想。”

    “這個世界來自於先賢努力的結果,因此我們崇高的信仰也根源於此,”老人慷慨激昂地講了幾句,忽然不知怎麼又感到些落寞,他嘆了口氣道:“龍族是欠陛下一個人情,聖殿又何嘗不是。過去那件事情,我暫時還不想提起,你下去吧,西德尼。等到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若是有聖殿內的其他成員在此,多半會為老人這句話而感到驚訝,因為它已經隱隱包含著一些引人深省的信息,它包含的不僅僅是一段辛秘,甚至包括了未來聖殿至高權力的轉移。

    但西德尼卻像是絲​​毫不在意一樣,只輕輕頷首,然後便轉身離開。

    瓦拉看著自己學生的背影,忍不住滿意地點了點頭,寵辱不驚。這才是聖殿的繼承者應該有的氣魄,他是出身於蛙鳴之年以後的聖職者,他們這一代人見慣了歷史的起起落落與大勢的變遷,從高到低的落差,與今昔地位的轉變給他們這一代神職人員帶來了深刻的影響,等閒的困難已經很少會叫這位睿智的老人皺眉頭,聖殿的今日與往昔在他看來已經是一種必然的結果,既難於改變,又無法挽回,但至少他還有一個傑出的弟子。瓦拉寄希望於在西德尼那一代,或許可以改變今日的窘迫。

    的確是窘迫,或許即使在這座雄偉的聖宮之內,也很少會有人明白聖殿今日究竟有多麼的窘迫,老人搖了搖頭,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老師的那一代神職人員,除了那個時代年輕的一代之外,很少有人能接受那樣的落差,當年為此而殉道的神職人員可不在少數。甚至包括他的老師也是其中一員。只是很少有人知曉這個秘密罷了。

    年輕可真好啊,老人忍不住搖頭想到。至少年輕人們還有希望。

    他目送西德尼離開,然後才回過頭,輕輕用指頭拍了拍紅木桌面。

    西德尼的話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陛下的手的確是伸得有些太長了,不過這無關緊要,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赫利克斯公爵遇刺了?偏偏是這個時候花葉領出了問題,這讓他嗅出了一絲令他感到不安的味道,老人忽然站起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紅色封皮的大書來,他打開書本,從中抖出一張厚厚的羊皮紙並將之攤開——那是一張巨幅的地圖,老神官將地圖鋪開在桌面上,目光久久地落在花葉領的位置。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沿著羅沃夫堡北面的丘陵繼續向北,一直移到一片縱橫交錯的山脈之中。

    地圖上用漂亮的花體文字標註著那裡的地名。

    阿爾喀什。

    “瑪莎保佑,”瓦拉低聲念叨:“千萬不是。”

    他放下地圖,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拿起書桌上的鈴鐺:

    “來人——”

    ……

    聖康提培宮中午後一如既往地舉行女王陛下的茶會,這個茶會的傳統起源於胡桃之年之前,那個時代還是格蘭托底大帝的時代,格蘭托底大帝常常藉皇后的茶會秘密接見自己的臣子,這個傳統便從那時候流傳下來,並在他兒子手上發揚光大,大帝的第十一子——即上一代皇帝陛下,不止一次在茶會上和老尼德文宰相討論關於聖殿的事情,以至於後來這些誕生於茶會之上的計劃被神職人員惡意地稱之為'茶會陰謀',甚至有吟遊詩人廣為傳唱。

    而時至今日,白銀女王的茶會已經成為一個約定成俗的規則,每個禮拜三天,陛下會在薔薇園內舉行茶會,只不過這個時代的下臣前往茶會不再是被秘密邀請,而是正大光明,並且儼然成了一種身份和榮譽的象徵。

    只是今日,位於薔薇園東側的客廳中氣氛卻有一些微妙。

    屋子裡沒有一個人開口,彷彿所有人都被施展了一個魔法,定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既不眨眼,也不說話,猶如一群木偶人一般。

    女王陛下面帶冷笑,而在他身邊的宰相大人臉色十分難看,既有些不安,又面帶慍色,在他下首,其他貴族們大多眼觀鼻、鼻觀心,彷彿生怕惹上麻煩,但無一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客廳茶几之上的一疊羊皮紙張,他們目光中那意味深長的神色,彷彿這羊皮紙上記錄著什麼古怪無比的東西一樣。

    “菲奧納卿,在一個月之前,德爾菲恩她當真去了安茲洛瓦。”

    “這……”小尼德文既有些惱火又有些懊悔地答道:“我事先並不知道她要去安茲洛瓦,陛下,何況即使知道。那時候安茲洛瓦一片平靜,我也沒有理由阻止她出門。我父親只是禁止她離開帝國,但在帝國內,我女兒她還是自由的。試想一下,我有什麼理由不讓她去帝國內的一個小地方呢,這絕不能作為什麼證據。”

    “我明白的,你不必擔心,”白銀女王彷彿正為這件事感到有些好笑,她輕笑著答道:“你女兒恰好和那位伯爵大人有些誤會,要是我事先知道她會去那裡,恐怕也不會允許,不過看來她多半沒有通知你這位父親。”

    小尼德文臉上一紅。他雖然貴為帝國的宰相,可卻是拿他那個女兒沒什麼轍的,雖然他不想承認這一點,但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唯一稍微讓他放下心來的是,看來女王陛下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他自然明白,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只要這位帝國的至高者不在意,那麼就一切都好說,想來也是。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陛下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會當真的,只不過眼下這件事實在太過下作,讓他十分惱火。

    “陛下的觀察一如既往地細緻。”他答道:“這件事正是如此。”

    他的目光忍不住又一次掃過那疊羊皮紙,正是這些羊皮紙上記載著那些讓他感到難堪的污衊與謗毀之言,這些秘密文件來自什麼地方,他心中自然清楚——羊皮之上的秘密徽記,必然是出自內廷騎士的手筆,帝國祇此一家。別無分號。

    可讓這位宰相十分不解的是。這些內廷騎士為什麼會忽然像是瘋狗一樣來咬自己,他們在報告上說自己與喬根底岡勾結。並且派自己的女兒到安茲洛瓦去充當人質,這根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情,這些東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攻訐的把戲。更不用說道了他們這個層次,這種把戲根本就上不得檯面。

    可正是如此,才會讓人感到噁心,小尼德文十分不解,究竟誰這麼無聊,拿這種東西和自己女兒來和自己開玩笑,這簡直就像是一個手法低劣的惡作劇,令人作嘔。

    但正是這種惡作劇,深深地激怒了他,世人皆知宰相尼德文有個掌上明珠,而這些人偏偏拿他的女兒來找他的麻煩,這無形中幾乎等同於打臉了。

    無論是出於對女兒的關心,還是對於自己的臉面和家族的尊嚴,他都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但他知道,執掌內廷騎士的正是皇室,女王陛下不可能用這麼低級的手段來對付他,那麼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可以插得進手來的人。

    首先就是帕魯特的家族。這位年輕的宰相皺了皺眉頭,在帝國內部,明面上他們和帕魯特家族關心並不好,因為女王陛下一直以來有意扶持帕魯特家族打壓先王留下來的派系,不過局內人各自清楚,這種打壓其實是來自於女王陛下本人的,帕魯特家族對他出手,就等同於女王陛下出手,除非是私人恩怨,否則帕魯特家族應該還沒這麼無聊才對。

    但他一時之間又想不起自己和帕魯特家族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

    而至於剩下的人,似乎就更沒有關係了。

    “不過菲奧納卿,德爾菲恩如果真去了安茲洛瓦,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這個時候康斯坦絲忽然意有所指地說道。

    小尼德文赫然一驚,他原本因為這些文件而氣惱,卻全然忘了自己的女兒如果真去了安茲洛瓦,這可是個大問題,他想通這一點,連臉色都變了,其他人看到這位宰相大人忽然變白的臉色,也明白整件事多半與他無關,於是他們看向那文件的目光,就忍不住更古怪了。

    這說明明顯有人在和這位宰相大人作對,這會是誰呢?

    而如果是作對,會僅僅到此而已麼?誰都知道女王陛下不可能通過這些一面之詞就認定一位帝國的宰相是叛徒,這種東西在這個層級的鬥爭,根本是跳梁小丑的把戲,不值一提,但問題在於,那個潛在的敵人會不會還有後手,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出手的人還有後手,那麼多半是更為凌厲的攻勢。

    這個時候小尼德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雖然不如他的父親,但這點能力還是有點的,但他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要是自己的女兒真的落到那些人手上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白銀女王微微一笑,顯然看出了這位宰相大人心中所想,她輕聲安慰道:“菲奧納卿不必擔心,德爾菲恩她未必是真去了安茲洛瓦,至於這些背後陷害你和老宰相的人,我自然會為你們查個水落石出。”

    小尼德文點了點頭,有些意興闌珊地答道:“多謝陛下。”

    康斯坦絲輕輕一笑,亦對這位年輕的宰相點了點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17:3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