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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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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6 21:4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五幕 白獅之戰 VIII

     大地冰雪覆蓋,萬物全無生機,黑暗中仿佛一片寂寥,只有遙遠的天際偶爾劃過一道閃電,紫色的電光從厚厚的雲層之間蜿蜒延伸,才能為這個漆黑的世界帶來一絲光明。電光點亮世界的一剎那,才能看到一具具骷髏死氣沈沈地在這灰蒙蒙的雪地中前行,由遠及近,遍布整個雪原,電光很快熄滅,黑暗中只余下星星點點靈魂之火的光芒,仿佛殘留於視野之中的錯覺。

    馬車上,尤塔正默然地看著這樣一幕,這支亡靈大軍正在與他們交錯而過,這是短時間內她看到的第五撥這樣的亡靈軍隊,只不過這一撥比先前遇上的每一撥規模都要龐大,它們在雪原上的數量仿佛無窮無盡,數以萬計。天空中還有異樣的響動,這聲音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她,那是骨鷲揮動翅膀時發出的聲音,數量密密麻麻,她甚至可以想象它們遮天蔽日從頭頂上飛過的景象。

    漫山遍野的亡靈大軍仿佛是一道洪流,足以吞沒它們所經之處的一切生靈,但他們所在這支小小的逆流而上的亡靈軍隊在這道洪流之中卻沒引起任何註意,分布於亡靈大軍中的屍巫們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借著先前的一道閃電映亮大地的瞬間,尤塔曾經看到過一個屍巫,對方看起來和他們在黑玫瑰戰爭中見過那些中下級屍巫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手中的骨杖格外與眾不同——這些骨杖看起來像是用惡魔的骸骨制成,每一支外形都如出一轍——也與布蘭多身邊腐朽騎士克羅特手上那支一模一樣。

    尤塔默默地評估了一下,發現亡靈中的屍巫遠遠少於預期,這些屍巫是如何掌控這支大軍的,她早已敏銳地聯想到了這些古怪的骨杖之上。

    尤塔當然不清楚自己幾乎已經猜中了真相——

    布蘭多同時也在打量克羅特手上的骨杖。那支骨杖應該就是那件黑暗至寶的贗品,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安布納爾公爵手上的原版應該也和這一支一模一樣。按照白的說法,黑暗至寶其實就是使用黑暗寶珠的力量來制作的,而他隱隱可以感到克羅特手上的骨杖中正在散發出一種陰冷的力量,這種力量與生者的氣息格格不入。先前他將這支骨杖拿在手上時就有十分強烈的感覺,只是沒想到此刻在骨杖遠離他之後,他仍舊能感到那種力量在與他呼應。

    布蘭多略微蹙起眉頭,他當然不是亡靈,但他知道自己身體中流淌著濃度十分高的暗神之血,現在他已經知道這些暗神之血就是所謂的黑暗寶珠的力量,而黑暗至寶的力量同樣脫胎於此,是不是就是說這些屍巫手中的贗品其實並不僅僅只是贗品那麼簡單,而是黑暗至寶的一部分碎片。因此才能與他身體之中的暗神之血產生呼應?

    他心中十分懷疑這一點,但暫時卻沒機會去證實這種懷疑,此刻骨杖正掌握在腐朽騎士的手上,克羅特用骨杖的特殊力量屏蔽了它身邊一切生者的氣息,要不是如此,周圍的亡靈大軍早就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了。

    布蘭多自己觸摸到要素之境,倒是隨時可以隔絕自己的氣息,但尤塔和她手下的年輕人們就暴露無遺了。

    “它們前往的方向是法坦港。領主大人。”尤塔觀察了那支亡靈大軍半晌,才有些虛弱地對他說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我們不用管麼?”

    “想管也管不了,這里至少有三、四萬排骨架子,後面應該還有。”布蘭多答道。

    “也是……法坦港的艦隊足以殲滅它們了,我們這是去什麼地方,領主大人?”

    布蘭多心想她可能還不知道,法坦港已經沒有什麼艦隊了。托尼格爾的艦隊在進入永夜之前就已經駛離了港口。不過他並不打算把事實真相說出來,免得他們想太多,反正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徒勞增加一些心理負擔而已。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短暫的對話之後,馬車又歸於沈默。這輛馬車其實本身也是一具亡靈,車廂由骸骨構成,拉車的牲口也是四匹亡靈戰馬,這本來是那個屍巫的座駕,這會兒自然便宜了他們。亡靈馬車在雪地中緩緩前行,時間的流逝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顯得毫無意義,梅爾手中握著一只鍍銀懷表,表針時快時慢,有時還會往回倒轉。

    他們在雪地之中看到一株枯死的松樹經歷了從樹苗生長到參天大樹,再到枯死的全過程了,這樣的場景在這片黑暗的世界中反複上演,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個時候尤塔和其他人才算明白了布蘭多所說的時間在這個世界毫無意義的真實含義。

    半個小時後,他們遇到了第四撥亡靈,這一撥亡靈和第三撥規模相當。

    一刻鐘後,他們遇上了第五撥亡靈,這一撥亡靈比前面兩撥規模稍小一些,但也有上萬之眾。此後就再沒遇上任何亡靈,但再接近銀谷海岸時,克羅特手下的亡靈大軍迎面遇上了一支克魯茲軍隊,布蘭多遠遠地就看清了對面的旗號——正是克魯茲人的白之軍團,而且看樣子是白之軍團的先鋒,這支克魯茲軍隊大約有三四千人,數量比不上之前的任何一撥亡靈大軍,但實力卻強多了。

    克魯茲人前面開道的是地行龍騎士,後面一身重裝的戍衛步兵,那些步兵手中的長矛都有三四米長,黑鋼的槍頭在火把的光芒下沈沈發光,全身著甲,連臉都遮得嚴嚴實實。戍衛步兵是白之軍團步兵的主力,單兵實力平均都在白銀下遊到中遊之間,一但結成矛陣,就算是黃金水準的騎士團都很難從正面擊潰他們。

    再後面是投射部隊。大部分是弩手和從東梅茲地區招募來的長弓手,雖然沒什麼特別的能力,但平均水準起碼也有白銀下遊。

    這就是克魯茲帝國的一線軍團的實力,別看瓦爾哈拉目前發展得興興向榮,但布蘭多從來不認為自己手下目前的實力可以正面擊潰帝國的任何一支一線軍團,甚至連二線軍團在正面對上時都很難在攻堅中取勝。或許尤塔她們還沒什麼概念,但帝國的強盛在經歷了上一世的布蘭多心中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幹掉一隊地行龍騎士,而灰劍聖梅菲斯特也同樣能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結果呢?事實上他那位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老師還不是一樣被帝國追捕得幾乎無處容身。

    達到法則巔峰,甚至跨入了極之平原之後,個人的力量可以達到一個可怕的境界,甚至足以左右戰局,成為一個國家戰略性的力量;但那不是說真正達到了那個程度之後個人就可以匹敵國家。更不用說是克魯茲帝國這樣強盛的國家——畢竟雖然踏入了極之境的人不多,但帝國內還是有那麼好幾個的。

    默默地看著這支克魯茲人的軍隊靠近,馬車上的尤塔等人也沈默下來,白獅衛隊和這支可怕的軍團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就目前的白獅衛隊來說,軍隊中的士官與精銳的平均水準勉強能達到白銀,但大部分士兵還在黑鐵巔峰徘徊,和平均水準在白銀中下遊、士官與騎士的水準都在黃金之上的白之軍團相比。差了足足有一個層次。

    而這還是白獅衛隊,要是拿北方的白獅軍團和王國的其他軍團與白之軍團相比。那就更沒有可比性了,如果說此刻的白獅近衛與白之軍團是預備役與正規軍的差別,那麼其他軍團簡直就像是不入流的土匪山賊,連民兵和警備隊都算不上。

    面對這樣一支軍團,就算是加上布加人的艦隊,勝負也最多不過在五五之數。畢竟此刻操縱艦隊的還是平均實力較差的埃魯因人,艦隊中高水準的巫師更是遠遠不夠,而據尤塔她們所知,帝國的四大軍團,每個軍團都是有自己的專屬空軍的。

    布蘭多看了這些默然不語的女傭兵團長和她手下的年輕人們一眼。大概猜出他們心中的想法,不過他並不打算出言安慰,有時候讓他們認清差距也有好處,魔潮正在影響著這個世界,每個人從這一刻起都有相同的機遇,認清了差距,才會有奮起直追的動力。

    白之軍團的先鋒很快到了近前,前面開道的地行龍騎士最先發現了這邊的亡靈軍隊,他們立刻脫離大隊,向著這個方向趕了過來。

    一直走到不遠的距離上,地行龍騎士才停了下來,大聲向克羅特發出質詢。

    腐朽騎士克羅特第一時間就想要回應,但布蘭多馬上攔住了這家夥,“別回話。”他小聲答道,“也不要暴露我們的存在。”

    “沒、沒問題?”克羅特有些戰戰兢兢,它雖然是亡靈,但並不是沒有腦子,當然能看出兩支軍隊質上的差距,別看它手下也有好幾千骨頭架子,但要真正打起來,估計就是那一小隊地行龍騎士就能不費什麼事兒地將它們屠戮幹凈。

    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的強大可不是建立在數以百萬計的骷髏戰士上的,在亡靈的對外戰爭中,真正主宰占據的是那些強大的亡靈,比如黑騎士,比如骸骨巨龍與巫妖。

    布蘭多緩緩點了點頭。

    他早就觀察過了,之前的那些亡靈大軍應該都是直接受制於黑暗至寶的,如果克羅特表現出太多的自主權,說不定反而會引起對方的懷疑,現在他們最好要做的事悶頭前進,這些克魯茲騎士想必是要趕往前線的,他們現在不過是例行問詢而已,只要克羅特不做出什麼威脅性的舉動,對方就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誰會想到這個時候有一支不屬於安布納爾控制的亡靈大軍正在向奧韋欣方向逆行呢?要知道在這個計劃之中,法坦港的埃魯因人應該是連亡靈的存在都不知曉的。

    尤塔和梅爾等人都縮回了車廂之中,亡靈馬車被濃厚的死亡氣息所籠罩,再加上距離較遠,也不慮會被對方發現車廂里面還別有洞天。克羅特聽從布蘭多的吩咐一語不發,馭使亡靈大軍與這支白之軍團的先鋒錯身而過,那些地形龍騎士遠遠地跟在亡靈大軍後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果然不再出聲詢問,直到兩支軍隊交錯而過,他們才折身返回。

    直到這個時候,馬車內的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尤塔不禁有些欽佩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她並不知曉骨杖的秘密,只當是布蘭多臨危不亂,大有其祖父的風範。

    此後沒多久,他們又先後遇上了兩支白之軍團的主力,不過這兩次的情況都差不太多,畢竟誰也不會想到亡靈大軍中竟然出現了‘叛軍’,克魯茲人大都以為這支亡靈軍隊是奧韋欣附近遊弋的諸多亡靈軍隊中的一支,人類畢竟不習慣於亡靈打交道,事實上大部分白之軍團的軍官也不大清楚女王陛下與瑪達拉交易的詳細細節,因此根本不清楚這些亡靈在整個計劃當中充當著什麼樣的作用。

    尤其是對於大部分白之軍團的高層來說,下意識還是認為與瑪達拉交易是一見見不得光的事情,因此對於這個計劃本身就到處遮遮掩掩,最後連大部分白之軍團的軍官也搞不清楚這些亡靈究竟部署在那些位置,只知道它們會配合他們偷襲法坦港。

    而這大大方便了布蘭多等人的行事,不出兩個鐘頭,克羅特和它手下的亡靈便已經穿過數到防線,來到奧韋欣附近。

    此刻整個世界一片黑暗,但奧韋欣城內卻仍舊燈火通明,遠遠地從附近的銀谷海岸上望去,這座港口猶如一枚鑲嵌在漆黑地平線上璀璨的星辰。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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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8 00:0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六幕 白獅之戰 IX

    “西德尼,你果然前來自投羅網了。”

    一個略顯嚴肅的聲音平淡地回蕩在福莎聖殿的大廳中,大廳內不知什麼時候有多了兩個人,開口說話的正是其中之一,而先前對約爾福訓話的神官此刻正跟另外一個陌生面孔一齊恭敬地站在此人身後。這個人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身披和西德尼身上款式幾乎一樣的聖袍,略微有些禿頂,身體發福。

    事實上此人正是十一聖座中排名第六的‘頌聖者’羅德里克,羅德里克.巴巴羅薩,出身鬥篷海灣的經院世家,年輕時就深得上一代大神官、鬥篷海灣教區主教梅喬里青睞,後來他升入聖殿上層,以一手贊聖詩聞名,曾經在安布羅利打擊邪教徒,下手毫不留情,得了一個鐵主教的稱號,回到聖殿中樞之後,就一舉進入十一聖座的權力核心,他外表看起來十分年輕,但實際年紀並不比瓦拉小多少 ” 。

    但西德尼壓根都沒有擡起眼皮看他一眼,似乎也懶得開口,她的目光移向聖壇方向,那上面的焰之扉此刻早已消失無痕顯而易見的,這里就是一個陷阱,等著她前往此處。她絲毫不奇怪為什麼對方會知道她會來這里,她逃出獅子聖宮時帶走了聖劍奧德菲斯的碎片,如果白銀女王連這都猜不出來,那才叫讓人奇怪。

    羅曼和哈魯澤有些緊張地站在這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身後,布倫希爾德在一旁護衛著兩人的安全,她神色有些淡漠,布蘭多給她下達的指令是讓她用禦風駒送西德尼到法坦港,至於這些凡人之間的爭鬥,她實在是不怎麼關心。何況西德尼也沒有向她求助。

    大約是被西德尼和布倫希爾德漠不關心的態度給激怒了,大神官羅德里克眉尖一跳,心中隱隱升起一股怒意,他在十一聖座中雖然排行第六,但真正實力與西德尼相差其實並不太遠,事實上十一位聖座中。除了瓦拉實力超絕之外,其他人其實都不過相差伯仲,而眼下他還有兩位經院派的高階神官相助,他實在不知道西德尼的自信從何而來。

    是因為後面那個女人?

    羅德里克掃了布倫希爾德一眼,就看出這位女武神之首最多也不過才真理之側的水準,至於羅曼和哈魯澤,他就直接無視了。想及此,羅德里克心中略微有了底,他不願意節外生枝。立刻沈聲對身邊的兩人與約爾福吩咐道:“一起出手,攔住她,不要讓她跑了。”

    “大人,那個小男孩應該是埃魯因的王儲。”這個時候,約爾福身邊的那個高階神官卻忽然出口道。

    羅德里克看向哈魯澤,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默默點了點頭,答道:“不用管他。他們跑不掉,看好西德尼就可以了。”

    兩人低聲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以西德尼的實力卻不可能聽不到,然而她卻好像真的聽而不聞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似乎是要冷眼旁觀羅德里克出手。她的這種態度更是激怒了這位來自聖殿中樞的‘頌聖者’,羅德里克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低聲誦道>

     “至高之炎。吾君先王。

    請恕凡世之愚妄,

    降下汝的聖裁,

    清掃一切罪惡與黑暗。”

    一道神聖的光輝從聖殿穹頂上垂下,將他籠罩在其中,他雙手一展。這光輝就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仿佛一個牢籠,要將西德尼籠罩在其中。要是此刻布蘭多在這里,一定會驚訝地認出這個法術來訓誡詩,這是炎之聖殿七十四首神聖贊美詩中的一首,贊美詩是炎之聖殿神官最強大的聖術之一,而七十四首贊美詩每一首都是一個強大的聖術,它們即是審判又是真言,蘊含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力量。

    凡人所說的神之法術,事實上說的就是贊美詩法術。

    而贊美詩又是羅德里克的拿手好戲,七十四首贊美詩中有長有短,其中號稱最強禁錮、封印與結界聖術的訓誡詩擁有一百四十四行,一個教義精深的苦修士可以在短短七行詩內施展出這個聖術,但羅德里克一出手,就是驚世駭俗的四行贊美詩。

    僅在這一領域,他可以說已經站在了炎之聖殿的巔峰,甚至可能包括瓦拉在內,無人能出其右。

    而當羅德里克施法的同一時刻,他身邊的兩位經院大師也同時一左一右向西德尼包抄而來,他們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各拿出了一支杖頭呈十字形的權杖,這是炎之聖殿的十字權杖,即是很強力的聖器,同時也是他們身份的象征;他們這一級的主教通常也被稱之為十字主教,在炎之聖殿,十字主教的實力通常在要素開化到真理之側之間,視個人實力不同而定,大部分地區主教的水平事實上都還達不到這個程度,因此十字主教大部分其實都是在聖術和宗教知識上造詣極深的經院學者。

    被‘頌聖者’羅德里克加兩位經院學者同時夾擊,在聖殿內,恐怕除了至高者瓦拉之外沒有任何人敢說可以全身而退,但此時此刻,西德尼卻仿佛絲毫沒有感到危險一般,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用一種十分冷漠鄙夷的眼神盯著越來越近的兩位經院大師與羅德里克的聖法術。

    “她瘋了?”

    羅德里克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當然不覺得自己可以隨手用一個法術就將獅子聖宮的首席神官重創,不要說他,恐怕就連大聖座瓦拉也做不到。要知道西德尼畢竟是十一聖座中戰鬥力僅次於瓦拉的存在,在帝國有一個傳說,那就是據說獅子聖宮的聖女像本來在戰鬥上極有天賦,在她年輕的時候本來可以進入炎眷騎士團,但是是她本人選擇了走修士的道路。

    而作為十一聖座之一,羅德里克知道這個傳說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甚至更進一步,當時西德尼事實上是被上一代的騎士團大團長看中了。要欽點她作為接班人,但西德尼自己反對,再加上瓦拉和上一代大聖座的維護,此事才不了了之。

    這個女人天生就是個騎士,即使後來走上了主教的道路,但她的戰鬥風格在十一個聖座中也是最為強悍的。

    但就是再強悍。西德尼也絕不可能站著不動硬撼他的法術,她把他當成什麼了,那些不入流的高階神官?

    然而下一刻,羅德里克覺得自己才是真的瘋了。

    他看到自己的法術在還沒有接觸到西德尼的身體時,就自動支離破碎,好像是玻璃一樣片片碎裂開來,作為化作無數粉塵,隨風而逝。那一刻羅德里克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這是贊美詩。是七十四首贊美詩中威力排在前十的訓誡詩,她怎麼可能一動不動就破解了他的這個法術?

    難道說眼前這個女人其實是瓦拉偽裝的?

    羅德里克馬上就把這個瘋狂的想法丟出了腦海,先不說大聖座瓦拉現在還被女王陛下軟禁著,而且就算是瓦拉親自,也不可能就這麼站著不動地破解掉他的法術。

    他腦海中忽然之間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前面的西德尼終於出手了,這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擡起右手向他一指,就是一記最為簡單的三環聖術。光輝射線。一道白光從西德尼指尖射出,直奔‘頌聖者’羅德里克而來。這個聖術在低階神官之間頗受歡迎,因為它是四環以下最為行之有效的攻擊方式,然而到了聖座這個等級的戰鬥之間,這種法術無異於開玩笑。

    別說羅德里克有無數種手段可以反制這個法術,事實上就算是他毫無反應,任憑這個法術打在身上。這個區區三環法術也未必能擊穿他的意誌屏障。

    部落羅德里克這一刻卻從這個法術上感受到了極端危險的氣息,他頃刻之間一連在自己身邊布下了三四個防護聖術,還好像生怕擋不住這個三環法術一樣拼命地向後退去。就在下一刻,在這個大廳之中的眾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眼中。可怕的一幕發生了,這個簡簡單單的光輝射線就像是傳說中的聖槍一樣,它竟然一往無前地連續刺穿了羅德里克身前的所有防護法術。

    就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白色的射線完全沒有引發‘頌聖者’羅德里克的意誌屏障,就那麼輕輕巧巧低洞穿了他肥胖的身體,刺穿了他的心臟部位。

    堂堂炎之聖殿十一聖座之一,‘頌聖者’羅德里克瞪大眼睛,仿佛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死得如此輕巧,然後無邊得黑暗便籠罩了他的意識世界。

    直到羅德里克的軀體轟然倒地,忽後在頃刻之間燃燒起來,仿佛被神聖之火所吞噬,整個大廳之內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一時竟都沒有反應過來。

    包括在場的無數修士,包括約爾福神父,以及那兩位經院大師在內,那兩位經院大師已經生生止住了腳步,一臉見了鬼的神色看著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西德尼,一時間進退不得要繼續進攻?這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要逃跑,又能逃到那里去?

    羅德里克是什麼實力?他尚且在對方一個區區三環法術之下灰飛煙滅,又何況他們?

    但他們兩人畢竟是在教義上造詣精深的修士,很快就想到羅德里克臨死之前想到的那個可能性,臉色齊齊一變,同時將目光投向一臉淡然的西德尼。但這個時候西德尼根本不看他們,直接面向大廳內的所有炎之聖殿的下級修士說道:“你們馬上打開大門,將所有人召集起來,我要訓話”

    約爾福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羅德里克燒成的灰燼,又看了看西德尼,忍不住結結巴巴地問道:“西德尼女士,你……”

    說完這句話,這位福莎聖殿的主持者心中就後悔了,連羅德里克都死了,他又有什麼資格問這樣的話,毫無疑問,這個女魔頭肯定馬上就要對他下手了。

    但想及此,約爾福不知從那里找來了勇氣,大概是出於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他忽然昂起頭大聲說道:“西德尼女士,既然你已經背叛了聖殿,那麼你就絕不再是炎之聖殿的聖座,因此我們也沒有聽從你的命令福莎聖殿絕對不會向任何異教徒低頭!”

    他此言一出,福莎聖殿內竟然是一片死寂,靜得落針可聞,周圍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甚至包括那兩位經院大師在內,那種眼神中既複雜又敬佩。

    “勇氣可嘉,”但西德尼卻似乎並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答道:“不過向你下達命令的並不是我,留給法坦港的時間不多,我希望你不要浪費時間。”

    說完,她將手一攤,一道虛影竟從這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身後緩緩升起。

    當看到那道虛影時,整個福莎聖殿內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這是……”

    “這是聖劍奧德菲斯!”

    “先王在上……”

    西德尼板起了臉,冷冷地答道:“以炎之王吉爾特之名,我宣布白銀女王陰謀分裂聖殿,福莎聖殿乃至於法坦港教區所有信徒,立刻歸從於聖劍之魂之下,聽從我的命令,發動聖戰!”

    兩位經院大師一臉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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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幕 白獅之戰 X

    炎之刃奧德菲斯高懸於福莎聖殿的大廳之上,位於大廳中的信徒與約爾福甚至看到了這把聖劍後浮現出的一個虛影,那虛影手握聖劍,身披長長的龍焰披風,背對著眾人。

    一股強烈的感情忽然不可抑制地湧上了約爾福的心頭,他仿佛看到了屬於過去的那個波瀾壯闊的年代,然而先賢和英雄們卻在背離他們而去,漸行漸遠。關於少年時代的信念與追求,對於英雄的崇拜和對於炎之聖殿堅定不移的信仰被重新回憶了起來,仿佛是心田間流淌的一個聲音,經過數十年的發酵與珍藏,苦澀而令人悔恨。約爾福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他一跪下,他身後的諸多低級修士們也一一跪下。

    兩位經院大師亦跪了下去,在四位賢者之一、克魯茲人的王吉爾特的面前,他們冷汗淋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曾定下神聖的盟約,我們的盟約是如何的?千百年前我們曾打敗了黑暗之龍,將沃恩德從暴政之中解放出來。我們並不是救世者,但我們只是追求自由。然而千百年之後,敏爾人的帝國已經不再存於此世,我們是否還有資格,說我們是光榮的子民?”

    炎之王吉爾特的虛影在半空中一言不發,然而對於這些炎之聖殿忠誠的信徒來說,責問卻在心中,除非是那些真正拋棄了信仰的人,才能做到無動於衷。

    遠在法恩贊的聖宮之中,偉岸而高大的身影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她碧綠的目光仿佛可以看穿無窮的時光,看到在那雷電交織的天幕之下,過去、現在與未來同時發生的一切,敏爾人興起、滅亡。人類與精靈撕毀盟約,彼此攻伐,仿佛是一個千年的輪回,只是這一次解放者變成了壓迫者。

    在精靈廷,風後聖奧索爾也心有所感從森林中一塊巖石上站起,獵人兩姐妹與眾多騎士英靈們皆擡頭看向她。她眉頭微蹙,望向西方的某個風向。

    “吉爾特啊,不管是千年之前還是千年之後,你還是如此的剛正不阿,所有人都改變了,你卻始終如一……”

    福莎聖殿,所有人都跪伏成一片,西德尼在聖壇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人這些為自己心靈贖罪的人,他們並沒有什麼過錯。只是忘記了自己的誓言。她回過頭,對羅曼說道:“羅曼小姐,你做得不錯,之前沒有讓他們把消息傳出去,否則現在會有點麻煩,現在請你幫忙把正門打開,我需要立刻向所有人宣布這件事,亡靈大軍正在逼近法坦港。如果我們動作不夠快,這座港口會面臨滅頂之災。”

    “亡靈大軍?”跪在不遠處的約爾福聽到這個詞語。楞了楞擡起頭來,他臉龐上還帶著兩道明顯的淚痕,但這位神官來不及感到不好意思,急匆匆地向西德尼問道:“西德尼女士,你說什麼亡靈大軍,法坦港附近怎麼會有亡靈大軍?”

    “你應該清楚東梅茲的歷史。”西德尼看了他一眼,冷淡道:“這支亡靈大軍在日食之前就開始聚集,此刻應該抵達了金針谷地東面,距離法坦港不會太遠,你若不想看到法坦港成為人間地獄。就趕快行動起來,將整個教區的所有信徒召集起來。”

    約爾福臉色劇變,連聲道:“怎麼會這樣!我明白了西德尼女士,請把這個任務交給我,這位小姐在教區中面生得很,這件事交給我我可以完成的更好!”

    “也算我一個!”人群中的阿勒莫夫站了出來,他先看了羅曼一眼,發現後者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之後,才大聲說道:“我是第三街區的神父,我叫阿勒莫夫,,西德尼女士!”

    西德尼看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兩人立刻轉身離開,去布置相關事宜。

    獅子聖宮的聖女像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兩位經院大師身上,約爾福等人還可以說對整個計劃不知情,但這兩個人肯定是知曉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前因後果的,甚至包括白銀女王和亡靈的勾結在內。不過她的目光只在這兩個哆哆嗦嗦的家夥身上稍作停留,旋即冷淡地移開來,說實在話,若不是局勢所迫,她對這些聖殿的內部鬥爭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西德尼……女士?”這個時候羅曼才終於有空插話,她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了:“這就是炎之刃奧德菲斯嗎?”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中的炎之刃奧德菲斯問道。

    “這就是炎之刃奧德菲斯。”

    “可我聽說它被損壞了,你把它修好了嗎?”

    修好?西德尼搖了搖頭,炎之刃奧德菲斯又豈是她可以修好的,聖劍的劍魂認可了布蘭多,與後者融為一體,只有後者真正認可了這把劍與炎之王吉爾特的理念,這把劍才有被修複的可能。至於現在,這把劍其實暫時不過是處在一種被臨時激活的狀態下而已。

    她不禁想到了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

    “西德尼女士,既然我們已經是同盟,眼下我馬上就要和女王陛下開戰,作為盟友,我就不客氣了,有些事情我可能馬上需要委托你去辦。”在帝的營地中,布蘭多轉過劍柄將那個克魯茲軍官給敲暈之後,回過頭來對她如此說道。

    西德尼點了點頭:“請講。”

    “你應該也知道了,白銀女王與瑪達拉勾結,目前有一支亡靈大軍正向著法坦港進發,我需要你幫助我消滅這支亡靈大軍。”

    “你是想讓我到法坦港去召集炎之聖殿的中下級神官,組成一支神官團來抵禦亡靈?”

    布蘭多點了點頭:“炎之聖殿的聖術和法恩贊的聖術是亡靈的克星,這次來的亡靈數量雖多,但大都是低級亡靈,我想只要法坦港教區的中下級神官們聯合起來不被各個擊破的話,要對付它們還是很簡單的。”

    西德尼考慮了片刻:“雖然如此,但亡靈大軍的規模太過龐大的話。也要在白晝金炎之力最為充沛的時候,才有機會取勝,但亡靈們不可能在大白天和我們作戰的。”

    “那可不一定。”布蘭多拿出一枚形如瑪瑙一樣的寶石在她面前晃了晃:“它們一定會在白天攻擊法坦港的,這一點我向你保證。”

    西德尼皺起眉頭,默默地點了點頭。

    “還有第二件事,西德尼女士。”布蘭多又說道。

    “什麼事?”

    “這件事是關於你的。你帶走聖劍奧德菲斯的碎片這件事女王陛下知不知情?”布蘭多問道。

    “她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想要把我留下來,”西德尼淡然地答道,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問她會不會派人到法坦港來攔截我?”

    “正是如此,因為炎之聖殿還掌握這焰之扉這個秘密不是麼?”布蘭多點了點頭。

    “我想她會派人來的。”

    “你覺得那會是誰,再炎之聖殿,能夠壓制住你的不會超過十個人吧?其中瓦拉大聖座要排除,凱撒是你們一邊的,應該也要排除。剩下的人中,要是炎眷騎士團不出手,那麼應該也就只有那麼兩三個可以選擇了。”布蘭多立刻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

    西德尼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們對我們這麼了解,看來女王陛下遠遠低估了你。”

    “西德尼女士,你我都不是喜歡說廢話的人,”布蘭多去打斷她道:“你認為來的會是誰?”

    “羅德里克,。”西德尼肯定地答道。

    布蘭多微微一楞,他心中鎖定的人選其實也是羅德里克。另外還有一個是‘至聖者’馬迪,但卻沒有西德尼這麼肯定。他不禁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後者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解釋道:“在女王陛下身邊,對於她來說最忠誠的人,就是羅德里克,這件事關系重大,她肯定會讓羅德里克出手。何況羅德里克擅長贊美詩。這一系的聖法術對我來說十分克制。”

    布蘭多點頭,西德尼繼承的是天使之血,擅長近戰,而控制系能力較多的贊美詩的確是對她來說克制性很強。

    “你打算怎麼對付他呢?”他又問。

    “其實只要領主大人現在通知自己的手下,下令將福莎聖殿嚴密監控起來。不給他們機會打開焰之扉就可以了。”西德尼答道:“我沒猜錯的話,灰劍聖梅菲斯特應該也在法坦港吧。”

    布蘭多搖了搖頭:“不,西德尼女士,老師他已經不在法坦港了,何況這個選擇也不夠好,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建議你應該讓羅德里克來法坦港,然後殺了他,我可以向你提供證據,證明他與萬物歸一會勾結。”

    布蘭多記得歷史上羅德里克是在狼禍之後被發現與萬物歸一會勾結的,雖然他本人並不是萬物歸一會成員,但他卻利用與萬物歸一會的合作在炎之聖殿內清除異己,他相信這種合作絕對不會事在狼禍後才開始的,在這個時代應該也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但西德尼卻打斷了他的話:“沒必要,你想殺了羅德里克?”

    布蘭多微微一楞,有些吃驚地看著她:“原來你們早已知道了?”

    對於這個問題,西德尼卻沒有選擇回答,只是淡淡地說道:“我要對付羅德里克不難,但要殺他卻不太可能,何況他肯定不可能是單人一個人過來,炎之聖殿最次一級的焰之扉能夠傳送兩個和羅德里克差不多實力的人,他說不定會帶上兩位經院派的高階神官。”

    “要殺他,沒那麼容易”

    “但也不是不可能,對嗎?”布蘭多聽出她話里有話。

    西德尼點了一下頭:“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

    “我需要你將聖劍之魂分給我一部分。”

    “聖劍之魂?”布蘭多反應了過來:“你要修複奧德菲斯?”

    “修複談不上,”西德尼搖頭道:“但只要有一部分聖劍之魂,我就可以暫時激活它,聖劍奧德菲斯和炎之王吉爾特是炎之聖殿信仰的源泉,是至高無上之物,在它們的加持下,沒有任何炎之聖殿的聖術可以擊敗我。”

    布蘭多沈默了片刻,才低聲問道:“我從未感受到過奧德菲斯之魂的存在,我能做到嗎?”

    “你能做到。”

    “那我明白了”

    ……

    咯吱一聲,福莎聖殿的正門被從外面推開來,這才使西德尼從沈思中回過神來,然後她就聽到羅曼脆脆的聲音:“馬喬里,你也來了?”

    “羅曼小姐,你怎麼在這里,這是怎麼回事?”從正門外大踏步進來的是正是士官馬喬里,西德尼還是頭一次看到這個年輕人,不過她馬上看到了在正門外的約爾福和阿勒莫夫,許多信徒正聚集在他們身後,看樣子這兩人的辦事效率還算不錯,已經把她吩咐的事情通知到了。

    “馬喬里,這位就是西德尼女士,”羅曼想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怎麼介紹這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比較好:“她可是非常厲害哦!”

    但馬喬里早就從夏爾和布蘭多那里就了解到了這位來自於聖殿高層的女神官,事實上遠比商人小姐更清楚這位女士的底細,他向後者點了點頭,左右打量了一眼,發現聖殿內的局勢並沒有脫離控制之外,才松了一口氣:“西德尼女士,是您將這些信徒召集起來的嗎?”

    雖然事情和他想象的有點偏差,但西德尼卻並沒有否認,只點了點頭道:“是的,相信你已經明白眼下的局勢了,我要馬上帶這些信徒離開,沒有問題嗎?”

    馬喬里搖了搖頭:“沒有問題,領主大人已經吩咐過我們了,但您需要什麼幫助嗎,女士?”

    “不,”西德尼答道:“你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把守好城門,不要放任何一只亡靈進城。”

    “我明白。”

    羅曼有些無趣地打量著這兩個人,她把目光轉向一邊,驚喜地發現福莎聖殿的活化大門正在為難埃魯因的小王子殿下。

    “嘿,小夥子,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想出來了嗎?看起來你沒有那麼笨啊?難道說你的腦瓜子里面裝的都是發了黴的面粉麼?”

    “才不是,”哈魯澤皺著眉頭,撅著嘴道:“大門先生,是因為你的問題太強人所難了,我怎麼猜出知道你在想什麼呢?”

    “那好吧,我們換一個問題。”

    “那你請提問,大門先生”

    “你猜猜我叫什麼名字?”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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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23:3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幕 白獅之戰 XI

    一股寒風襲入屋內,布裏爾伯爵看到蠟燭的光芒忽然變得晦暗無比。

    “怎麼了?”他回過頭看向坐在一旁自己的老友——正手持骸骨法杖,整個人處於一種令他不安的陰沈狀態之下的安布納爾。

    “嗯?”公爵緩緩睜開眼睛,藍灰色的眸子裏一絲暗紅隱現,他低下頭,默默地看著手中黑霧縈繞的骸骨法杖,然後輕輕松開手,骨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般懸浮在半空中。一旁的布裏爾伯爵深深地蹙著眉頭看著這樣的一幕,他並不喜歡這東西,這件黑暗至寶在歷史上的沒一任主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他也不喜歡瑪達拉的亡靈,這次作戰行動會給他的領地帶來相當大的麻煩,雖然白銀女王事後會給予相應的補償,他更擔心自己的老朋友,他覺得自己的這位老朋友這些日子來已經變得陰沈了許多。

    但伯爵明白,自己這位老朋友是軍人,而自己只是奧韋欣的領主,有些事情,他是沒辦法插手的。

    安布納爾公爵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走向石孔窗邊,那支黑氣縈繞的法杖就被他留在原地,上下沈浮——石孔窗外是半個奧韋欣港,此刻完全處於冰封凍結之下,而他的目光越過城墻,黑沈沈的地方是蜿蜒曲折的銀谷海岸。

    “出什麼事了,老夥計?”伯爵感到屋裏的溫度好像驟降了好幾度,實在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看到連壁爐中的火光都變暗了,熊熊燃燒火焰變成了細小的火苗。

    “出了點小問題,”安布納爾公爵陰沈地答道:“我感到有一支骨杖忽然感應不到了。”

    奧韋欣城外——

    亡靈大軍正在層層靜止。

    在布蘭多的命令之下,克羅特將手中的骨杖損壞。一道黑光從損壞的骨杖中射出,徑直沒入布蘭多的胸口。布蘭多知道自己身體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大堆,這道黑光看起來和白所描述的黑暗寶珠脫不了關系,因此他並沒有露出什麼大驚小怪的神色,只是略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果然沒有發現異樣。

    他身體中除了暗神之血或者說黑暗寶珠的力量之外。應該還有聖劍奧德菲斯之魂,按照西德尼的說法,也就是火焰寶珠的力量,不過這兩種力量同時存在於身體中並沒有任何沖突的跡象。事實上,這兩種力量中暗神之血除了對於元素池的影響之外,布蘭多根本就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奧德菲斯之魂也是一樣,他一直到之前調動後者進入炎之刃的碎片時才感應到了其存在,而平日裏則是根本無從察覺。甚至連對他的火元素池的影響都欠奉。

    至於為什麼一個能影響元素池而另一個無法影響,布蘭多隱隱感覺這之間的差別產生於兩者一個擁有自我意識,而另一個則沒擁有自我意識——奧德菲斯是炎之刃的劍魂,在《琥珀之劍》中,所謂的劍魂其實就是聖劍受其主人與經歷的影響產生的陣營傾向,雖然並不能和真正的智慧媲美,但至少也是擁有了判斷的能力,而黑暗寶珠則長期處於一分為二的狀態之下。為黑暗至寶所掌控的部分顯然是較小的一部分,至於一開始註入到他身體中的暗神之血(黑暗寶珠力量的另一種說法)則更為稀微。不存在具備自我判斷與意識的可能性。

    黑暗寶珠與火焰寶珠的力量顯然極為獨特,它們與布蘭多所知的任何一種力量都有所不同,在沃恩德,大部分力量與能量都是展現於外的,它會切切實實地提高你的能量級數——即能級(oz),改變的你外在或者內在力量——身體三柱。力量,靈巧,體質或者是靈魂的三柱,感知,意誌與血脈。元素寶珠雖然在歷史上展示過近似於神跡一般的強大威能——例如炎之刃與霜詠者可怕的殺傷力,但你卻無法感受出它們的能級。

    它們就像是一件沒有任何能量的魔法物品,這本身聽起來就是一個悖論,因為在沃恩德這個世界中所謂魔法物品的定義就是‘蘊含某種力量、或者能量的物品’。

    非但元素寶珠本身如此,而且連它們所蘊含的‘力量’似乎也具備這樣的性質。

    骨杖損壞之後,站在後面的尤塔等人立刻發現了周遭的骷髏士兵身上發生的變化——

    層層靜止於積雪覆蓋的銀谷海岸上的數千亡靈,一道騷亂的波紋以它們為中心擴散開來,頃刻之間,亡靈大軍仿佛冰雪般消融;正是同一刻,默視著奧韋欣方向的布蘭多心中微微一動,仿佛是感受到了什麼,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向一旁的塔魯打了個手勢,年輕的巫師立刻施展起了法術,一道水紋般的波紋在四周的空間中蕩漾開來,屏蔽了生者的氣息。

    稍遠一些的地方,一些嗅到風中生者氣息的亡靈,步履蹣跚地停了下來,亡靈大軍正在崩潰,三三兩兩地四散開來,仿佛荒野上遊蕩的孤魂野鬼。

    “大人,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毀掉骨杖,命令這些亡靈向港口發起進攻不更好麼?雖然它們不堪一擊,但至少也能充作炮灰不是麼?”

    塔魯不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布蘭多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數千沒有經過亡靈秘法強化過的骨頭架子根本毫無作用,他也不需要這麼軟弱無力的攻擊,他潛入這裏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而現在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奧韋欣港並不是法坦港那樣的軍事要塞,作為北崇高內海的重要商港,經過數百年的發展,港口規模早已今非昔比,由於市區一圈圈擴大,港口內的商人們早就拆掉了外城墻——在帝國腹地,秩序最為穩固的地區,又是白之軍團的駐防區,奧韋欣也根本用不上這些防禦設施——為了稅收考慮,城市的執政者布裏爾家族選擇默認了這種行為。隨著城市的擴大,奧韋欣逐漸越過了原先的邊界——綠松石河,在河流的東西形成兩個城區,東區是舊城區,奧韋欣最早的城門於碼頭都在綠松石河的東岸,而西區是新城區。坐落著整齊劃一的工場與手工業作坊,還有兩個集市。

    值得一提的是,奧韋欣後來新建的孔維要塞也位於北城區,這座要塞佇立綠松石河北岸,在北岸繁多的燈火之中猶如是一座無聲漆黑的幽靈。

    而此時此刻,布蘭多正感到一種強烈的感召從這座要塞中傳來,毫無疑問,那件白口中的黑暗至寶就位於這座要塞之中,它果然對所有用它的力量制成的贗品擁有某種掌控能力。既然如此,那麼掌握它的安布納爾公爵想必不會離得太遠。

    他輕松就壓下心中的陣陣沖動,對於掌握了黑暗寶珠力量近三分之二還要多的他來說,安布納爾公爵手上那件所謂的‘黑暗至寶’簡直是不值一提。

    對方應該也已經是發現了他的存在。

    不過已經晚了。

    布蘭多從懷中拿出一枚寶石一樣的東西,這枚‘寶石’通體黯淡無光,呈月牙形,像是某種長石,或者說黑曜石。他只看了這東西一眼,就將之向前一拋。寶石劃出一條平平的弧線。落入海灘上,只是此刻銀谷海岸的海灘上並無沙礫,只有一層層厚厚的積雪,寶石落入積雪之中,就深深地陷了下去。

    頭頂之上——

    天空一片漆黑,十二輪月亮黯淡無光。

    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崇高內海的外海好像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海面上電閃雷鳴,交織的電光映出一片猙獰的景象,整個海面仿佛沸騰,頃刻之間卷起上百尺如山形的巨浪。又洶湧而下,此起彼伏,猶如移動的山脈,又或者彼此廝殺征伐的巨獸。

    遠在天邊,冰川凍結了海岸,冰原一直延伸到大海深處,巨大的冰山懸浮於狂暴的海面上,崩裂、冰封,旋即又消逝於黑暗深處,整個天與地都為一片瓢潑的雨幕所籠罩,從天幕上垂下的雨線模糊了海面與天空的界限,將整個世界都模糊在一起,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水之世界。

    然而一支銀色的艦隊卻在這雨幕之中穿行。

    ‘破浪號’之上,值勤巫師臺爾曼有些不安地看著海面上正在發生的一切,凡人常常認為巫師們無所不能,也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讓他們吃驚或是恐懼,但事實往往並非如此,臺爾曼今年二十一歲,在成為巫師之前其實只是托尼格爾鄉下農民的兒子,他有幸跟一個流浪巫師識過幾個字,因此被夏爾的第一批學生看上,成為了夏爾巫師塔的第三批學生,他很聰明,學得也很快,在一個月之前成為了巫師學徒,後來又被布加人選中(實在是矮子從中拔高子),成為‘破浪號’這條新造好的護航巡洋艦上的正式巫師中的一個。

    雖然名義上掛上了正式巫師的頭銜,但事實上臺爾曼還是個半吊子巫師學徒的水準,而且他所學過的東西也不多,遠比不上那些真正出身正統的學徒——高塔巫師培養一個學徒通常要五年,布加巫師的學徒期雖然短,但他們至少在正式接觸魔法之前通常要經過十年或者更漫長的時間——即是從出生開始,就開始接觸魔法相關的基礎知識——因此臺爾曼雖然初步了解了魔法的世界,但還遠遠談不上接觸了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

    世界是什麼?

    對於許多見識廣博的巫師來說都是一個未解的難題,更不用說對於臺爾曼這個還未脫離農民兒子身份的見習巫師。

    他有些惶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場景,事實上這並不是此刻他一個人的想法,在整艘船上,甚至整個艦隊,持有他一樣想法的人大有人在,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越了他們所認知的帝國的內戰,或者甚至是聖戰的範疇,這一刻許多人心中都隱隱有了一種別樣的猜測。

    或許這一次四大聖殿真的要有麻煩了。

    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猜測精確無比,而且所帶來的後果還要遠超他們的想象,但在組成艦隊之前布加人臨時要求的軍事化管理與訓練總算產生了作用,才使得臺爾曼沒有生出臨陣逃脫的心態來,他至少還記得自己目前肩負著什麼樣的職責,而作為艦隊的先鋒,破浪號又肩負著怎樣的職責。

    忽然之間,臺爾曼看到自己面前的水晶球亮了起來,微微閃爍了一下,當他看清水晶球上浮現出的文字,驚得一屁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腳上的靴子都踩掉了一只,但他根本沒心思去撿起這只靴子,而是立刻光著一只腳從房間裏沖了出去。

    在這位年輕的巫師身後,水晶球上的一小行數字正閃閃發光。

    x—3321;y—4211;z—0311

    ……

    刷刷刷,刷刷刷,黑暗中的雪地上回響著一陣低沈而又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這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響了好久才最終停息下來。法坦港城外是易守難攻的海崖山道,在山道的一頭有一處向內的山谷,在晴朗的天氣下,從港外要塞的城墻上向山谷方向眺望,往往能看幾英裏遠,但此時此刻,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但若你仔細觀察的話,卻能看到黑暗中依稀有一片片閃爍的光斑。

    在埃魯因,布契與卡拉蘇的老兵只需要一眼就能驚得跳起來,認出那是亡靈大軍在行軍時靈魂之火特有的光芒,但這一刻,駐守在要塞內的兵力不過是聽命於路德維希男爵的港口衛隊,這些士兵不要說亡靈,就算是山賊都沒見過。

    死亡仿佛在無聲無息中逼近了。

    索克在雪地中冷冷地註視著亡靈大軍的進展,借著一絲黯淡的反光,它可以看到大隊的亡靈正在逼近那條海崖小道上的要塞城墻之下,屍巫已經布置好前面兩排的骷髏弓箭手,而法坦港方面仍舊是毫無反應,想必那些家夥認定在這樣惡劣的天候下根本不可能遭到襲擊吧。

    何況這場日食對於他們來說本來就是‘偶然’的。

    想到日食,索克心中忽然升起一絲陰霾,如果說連日食都可以被人為制造,未來的日子恐怕未必真像想象中那麼安穩,何況眼下這種天候實在不像是單純是日食那麼簡單。一想到最近帝國內發生的種種跡象,好像沒有那一種是什麼好兆頭。

    亂世降臨了——

    他心中無端升起這樣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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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4 18:4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九幕 白獅之戰 XII
       
    在第一時間,法坦港外海崖小道上的要塞便宣告失守,城頭上的衛兵在措不及防之下被黑暗中射來的冥鋼箭矢釘死在城墻上,鮮血還未來得及漫流便已凍結。骷髏在屍巫的指揮下用攻城器械撞開車門,兵營內的士兵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但已身陷重圍,要塞內的抵抗只持續了片刻便消寂下來,連同兵營內的三十多名港衛隊士兵全部宣告陣亡。

    法坦港是作為艦隊駐紮的要塞來修建的,它的選址在一片海崖峭壁之間,只有兩條狹窄的山道連接著港口通往外界的道路,帝國海軍在這兩條山道上修建了海崖要塞,要塞正面面向通往這片海崖的山谷,一側緊靠萬丈絕壁,一側臨海,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要塞之後五百米,才是法坦港的主城墻,這五百米之間仍然是山道與灘塗,但地勢仍比之前的那一段要緩和平坦許多。

    而此刻,路德維希男爵和德爾菲恩正位於海崖要塞五百米後的這段主城墻上,城墻上早已布滿了白獅衛隊與港衛軍的兵力,但在宰相千金的命令下,他們熄滅了所有火把,屏息凝神,不發出一絲聲音。城墻上一片漆黑,幾個巫師張開了法術結界以屏蔽生者的氣息,法術籠罩著整段城墻。

    男爵看著幾百米外要塞內抵抗的聲音最終停息,旋即重歸於黑暗之中,他十分惱火地回過頭對無動於衷的德爾菲恩說道:“你既然早知道亡靈的偷襲。為什麼不讓他們早作準備,要將要塞拱手讓人?我知道你和那些埃魯因人有舊隙,但你不能拉上我們和你同歸於盡。”

    他說得十分難聽。但再難聽十倍的話也不能叫德爾菲恩皺一下眉頭,只是她實在忍受不了這蠢笨的聒噪,冷冷地回答:“作為這座要塞的軍事主官,請你拿出一點基本的軍事素養來,不要在人前貽笑大方,我本來不想提醒你,但怕你在客人面前丟了帝國的臉面。”

    “你說什麼!”

    路德維希男爵剛要發作。一旁的奧爾康斯伯爵趕忙將他拉到一旁,他知道路德維希雖是法坦港的主人。但事實上平日裏負責維持港口運作和管理艦隊的是駐紮在港口內的艦隊司令官,路德維希男爵其實並不具有多高的軍事素養,只是個地方領主而已,倒是他自己已經看出來了這位宰相千金的企圖。她這是要把這些亡靈放進來,好讓神官有機會發起致命一擊。

    到法坦港主城墻下的這段五百多米狹窄崎嶇的海崖山道,一旦進來了就無法輕易退出去,才能保證他們的‘底牌’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只是法坦港的主城墻並不高,只有八米多一點,在奇幻世界根本不夠看的,這實在是因為港口外的海崖要塞太過堅固,而當初建築設計者考慮到港口內沙洲的承重因此才沒有繼續加高圍墻。現在奧爾康斯伯爵心中就十分後悔,心中暗誹當初的設計建造者偷工減料。無論如何對於一座帝國要塞來說就應當不惜工本用魔法註入地下加固沙洲以修築十三米以上的要塞城墻,或者再不濟也要十米的一般城市主城墻的水準,那也不至於現在這麼提心吊膽。

    何況法坦主城墻外通往海崖要塞這一段距離雖然大部分都是狹窄的海崖山道。但靠近主城墻尤其是城門下卻是一片開闊的沙洲地形,十分利於亡靈展開兵力,而法坦港留守的軍隊並不多,其中港衛隊還剩下一千多人、那個埃魯因使節團的親衛隊大約數百人,一旦‘底牌’不能見效的話,這點兒人依托低矮的主城墻和不利的地形根本沒辦法守住港口。甚至說不定‘底牌’還沒來得及運動到位置,防線就已經要告急了。

    不過他沒敢把心底的擔憂說出來。只是向路德維希男爵解釋了一番,聽完解釋,後者才平靜下來,不再開口。但一旁歐妮身邊的易妮德卻顯得有些不太忍心,質疑道:“就算這麼說,你也應該通知前面的人撤下來,那可是四十多條人命,你怎麼能讓他們蒙在鼓裏白白送死?”

    德爾菲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婦人之仁。”

    “你——”

    德爾菲恩思考了一下,明白自己現在的立場還是在這些埃魯因人一邊,嘆了口氣,解釋道:“就算我派人去通知他們,下達的命令也是讓他們死守到最後,但我知道他們肯定不會這麼做,他們逃回來也是死於軍法官的劍下,何不如讓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一回英雄,這個結果至少對他們的家人來說更好一些。”

    易妮德瞪大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可置信地回頭去問道:“是這樣嗎,琪雅拉?”

    小姑娘無奈地點了點頭:“差不多吧。”不過她馬上緊盯著德爾菲恩追問道:“但更重要的是,你是想讓他們死得更逼真一些才對吧?”

    “差不多吧,”德爾菲恩同樣不置可否地回答:“他們是軍人,我有權選擇讓他們怎樣去死,只要能達成勝利,在戰爭中只有愚蠢和英明的命令,沒有殘忍和善良的命令之分。”

    天上下著雪雨,絲絲毫毫落在在場幾個姑娘的臉蛋上,易妮德和歐妮蹙著眉頭,小精靈和她的偽龍一起趴在城墻上看外面的情況——但因為個子太矮了她就算拼命踮起腳尖也只能把額頭伸出城垛外,琪雅拉一臉的無所謂,德爾菲恩則是臉色平靜,一臉淡然,雨珠沿著她光潔姣好的面容上滑落,沿著她醜陋凹凸不平的傷疤上滑落。

    倒是一旁的奧爾康斯伯爵對於這句話心中更加認同,心想不愧是號稱帝國之花的女人,畢竟盛名之下無虛士。

    這個時候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亡靈已經打開了要塞另外一邊的大門,準備要對法坦港發起攻擊了。德爾菲恩停下爭執。回過頭向一旁的港衛隊軍官下達命令道:“薛魯特騎士長!”

    “在!”

    “我命令你率領你的屬下立刻出城,和亡靈展開對攻,對海崖要塞發起攻擊,務必奪回要塞南段城墻!”

    “什麼!”路德維希男爵驚得跳了起來,幾乎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惡毒的女人,你不能這麼亂命,你怎麼敢讓我的人出城去與數量是他們幾百上千倍的亡靈展開對攻。你瘋了,我們只有這麼點人手。難道你真想把法坦港拱手讓人?”

    奧爾康斯也皺了皺眉,勸道:“德爾菲恩小姐,我們的兵力嚴重不足,如果是在海崖要塞還好。但在這裏我們出城就是仰攻,無論是從兵力還是地形來說對於我方都極為不利啊。”

    德爾菲恩卻絲毫不受影響,冷漠地回答:“我是指揮官還是你們是指揮官?我要提醒你們,我的指揮權是受到皇長子和托尼格爾伯爵雙重認命的,我在這裏享有最高指揮權,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怎麼,你們想要違抗軍命還是要臨陣倒戈?”

    “你——”路德維希男爵臉都青了:“難道你讓我們去死,我們也必須無條件服從?”

    “首先我要糾正你的錯誤。我不可能讓我的士兵白白送死,其次,你答對了。就算我要讓你去死,你也必須無條件服從——”德爾菲恩在雨中坐在輪椅上,一字一頓地回答道:“當然,你可以表示反對,我歡迎你去向皇長子殿下請示意見將我從指揮官的位置上掀下來,從這裏到皇長子的行在只需要一刻鐘。我預計至開始戰鬥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留給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路德維希男爵嘴唇都氣得哆嗦起來。一旁的馬喬裏皺了皺眉頭,上前一步答道:“德爾菲恩小姐,讓我們先上吧,白獅衛隊已經準備好了。”

    誰知宰相千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閉嘴,我有讓你發表意見麼,給我滾回去!馬喬裏騎士長,我想不需要讓我來告訴你一個本分的軍人應該幹什麼,我的命令不容討價還價!”

    一道閃電從漆黑的雲層之中直刺而下,將在場的眾人臉色映得一片雪白,或驚愕,或憤怒,或饒有興趣,只有德爾菲恩至始至終都沒有改過顏色。

    她又看向一旁的薛魯特,問道:“騎士長,是你騎士的榮譽讓你在這一刻躊躇不定,畏縮不前麼?”

    薛魯特面色一變,他看了一眼城外一片漆黑的海崖要塞方向,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指揮官女士。”

    ……

    攻下海崖要塞的過程順利得超乎想象,計劃似乎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法坦港的居民與駐紮於此的埃魯因人果然沒有絲毫防備,他們一定正為這突如其來的日食手忙腳亂,根本沒有意識到帝國會在這一刻展開攻擊,索克正沿著一段階梯走上海崖要塞的城墻南段,然後他擡起頭看向法坦港內,港內是星星點點的燈火,看起來因為遭受了突如其來的日食的原因,街上影影憧憧聚集了很多人。

    他是白之軍團渡鴉騎兵團下屬,大騎士哈登的屬下,蠻牛哈登向來充當軍團的先鋒,這一次也不例外,索克和另外幾名騎士長主要負責在前線協調和觀察亡靈們的進攻情況:按照預期,亡靈將組成這一次偷襲的第一波攻勢,因為在日食的情況下它們的能力會得到最大的提升,而人類軍團卻會遭到嚴重的削弱,借助這樣的優勢,亡靈將攻開海崖要塞和法坦港的外城墻,並投入巷戰,即使打成絞肉戰也無所謂,反正它們消耗得起。

    而白之軍團的主要敵人則是停泊在法坦港內布加人的艦隊——至始至終,安布納爾公爵都認定停泊於法坦港的艦隊是由布加人所操縱,至於埃魯因人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埃魯因人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強大的艦隊?

    就目前來看,索克所觀測到前線的局勢非常之好,他看到骨頭架子在屍巫的命令下打開海崖要塞的南城門,放出一小隊進行試探攻擊的骷髏,這些骨頭架子在遠處反射來的燈火光輝泛著森森的白光,排成緊密的隊形,手中的冥鋼利劍絲毫不發光,正是用作夜襲的利器。

    骷髏們沿著山道向下,而更遠一些,法坦港主城墻的方向一片漆黑,連半點火光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動靜,前面的屍巫傳回來的訊息表示城墻上只有星星點點幾個生者的氣息,這也符合預期,看起來這果然是一座不設防的港口——至少眼下來說是如此。

    但不知為何,索克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他之前將這種不安告知了幾個同僚,卻被譏笑為太過謹慎——在蠻牛哈登手下的騎兵口中,謹慎其實就是膽小的意思,他自然不能接受這個評價,這會兒來到海崖要塞的城墻南段上,就是為了應證自己心中的想法。

    但至少目前為止,看起來的確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

    索克心中無不自嘲的想到,或許的確是因為這一仗打得太過容易了,容易的叫人不敢相信,只不過先前亡靈們殺死的那二三十個港衛隊士兵倒的確不像是知情的樣子,看樣子這裏面應該沒有什麼陷阱。他站在城墻之上,最後看了一眼法坦港方向,最打算走下城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他的幾個同僚都不願意呆在這鬼天氣之下,早就在兵營中找了個看起來暖和一些的地方藏了起來。

    而正是這個時候,來自法坦港的騎士長薛魯特帶領著一小隊自己的手下摸到了距離海崖要塞南段城墻之外不遠的地方,按照德爾菲恩的吩咐,他們帶上了一名巫師,這名巫師是托尼格爾人,和其他人並不太熟,只是在隊伍中默默地維持著一個亡者之息的法術。

    走在最前面的薛魯特打了個手勢,使整個隊伍停了下來,前面不遠處就是正在出要塞的‘一小隊’亡靈,在冷光下白森森的一片,仿佛是骸骨的森林,足足有上百具之多——沒辦法,對於亡靈來說這就是‘一小隊’骷髏。

    薛魯特看得直皺眉頭,港衛隊不是克魯茲人的一線軍團,他和他的手下勉強能夠上白銀水準,但要面對一百多具骨頭架子還是有些頭痛,更不用說要塞後面還有多少,他擡起頭看了一眼,發現不遠處海崖要塞城墻南段上有一道突兀的影子,連忙回過頭對自己的屬下低聲囑咐道:

    “看到了嗎,那是個屍巫,這些低級骨頭架子實際上都是由屍巫指揮的,只要我們幹掉了指揮它們的屍巫,它們就沒什麼威脅性了。大衛,你把領到的聖水拿出來,淋一下箭頭,我們一箭把那家夥幹下來!”

    “只要把它幹下來,我就給你們請功!”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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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6 17:4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幕 白獅之戰 XIII

    第一波戰鬥很快爆發,但薛魯特的攻擊卻嚴重受阻,在向海崖要塞城墻南段上射出一箭但沒有得逞之後,他們很快暴露了目標,陷入圍攻之中,不得不後退,戰線一度退到法坦港主城墻與海崖要塞之間的中間點,德爾菲恩重新投入了兩隊港衛隊加入戰鬥,才堪堪穩住陣腳。

    在海崖要塞的城墻南段,在城墻之上剛剛虛驚了一場的騎士長索克也發現了亡靈們的攻擊受阻,‘看來之前的攻擊還是被發現了’他立刻意識到這一點,這些港衛隊的意圖顯然是想要奪回海崖要塞,但他們明顯沒意識到海崖要塞中的敵人如此之多,現在對方仍在負隅頑抗,想來是要為後方友軍布置防禦爭取時間。

    法坦港港口衛隊的戰鬥意誌和戰術素養什麼時候如此之高了?他不禁有些驚訝,這倒不是說他過去對這些甚至連二線軍團都算不上的地方戍衛部隊有多了解,而是一個普遍的認識,作為帝國的精銳,白之軍團的先鋒,索克當然有資格看不起這些地方上的兄弟們,今天港衛隊表現出的水準顯然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了。

    在投入了兩個小隊的生力軍之後,戰場上的局面一時間竟然重新發生了傾斜,薛魯特和他的同僚們一度攻回了海崖要塞南段城墻下方,他們甚至攀附山巖向著城墻上發起了兩次沖擊,可惜都被城墻上面的屍巫和骷髏打退。

    這並不稀奇,由於海崖要塞外的地形十分狹窄,只有在接近後半段沙洲之上的地方才會重新變得開闊平坦,但薛魯特和他的同僚們牢牢地把守著海崖小道,亡靈們的優勢兵力根本施展不開,港衛軍在白之軍團面前固然不值一提。但在面對同樣數量羸弱的骷髏時,卻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但屍巫們很快從後面調集來了骷髏弓箭手,又再一次改變了戰局,一排排列好隊的骷髏弓箭手從海崖要塞南段城墻上向下攢射,密集的冥鋼箭雨一時間讓薛魯特的小隊損失慘重,另外兩個小隊也相差仿佛。港衛軍才剛剛高漲的士氣立刻降低到冰點,幾乎是一路潰退到法坦港的主城墻之下。

    看到這一幕城墻上的路德維希男爵不禁感到臉上有點掛不住,雖說他並不算是法坦港的軍事主官,但港衛軍卻是法坦城主的直屬,看到從戰場上狼狽逃竄回來的港衛隊,他差點忍不住想要越俎代庖沖這些家夥大罵一番,但話到嘴邊才想起誰才是這裏的指揮官,只得陰沈著臉將臟話吞回肚子裏。

    德爾菲恩倒比他平靜得多,仿佛早有預料。她靜靜地看著城下這一幕,命令道:“上箭。”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傳令官卻忠實地將她的命令一傳遞了下去,城墻上前排的士兵們向後一退,後排立刻露出橫列的兩排手持長弓的弓箭手,弓箭手這個東西在沃恩德可是個稀罕產物,他們幾乎都是專業的軍人或者雇傭兵,一般的軍隊中弩手常見。那怕重弩手都比弓箭手的數量多得多,而弓箭手沒有好幾年的訓練。是根本上不了戰場的,而帝國區區一支港口衛隊中竟然就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弓箭手分隊存在,其實力可見一斑,也不由得不讓人感嘆,事實上馬喬裏和歐妮在得知有這樣一支長弓手分隊時,臉上的神色都有些異樣了。

    在沃恩德。弓箭手使用的幾乎都是魔法弓,因為訓練一個弓箭手的投入遠遠大於打造一把魔法弓,而使用魔法弓的長弓手在射程、精準度與投射密度上都遠超弩手,而且他們還可以使用附魔箭矢,在使用附魔箭矢時。長弓的威力也要遠遠超越重弩。

    弓箭手在號令下張開長弓,弓上搭的羽箭箭簇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光澤,上面的,顯然才澆了聖水。一排排長弓在雨幕中舉起,箭矢精準地指向某個射角,這也是魔法弓遠超重弩的一個地方,防水,普通弓箭與弩矢會因為受潮而威力大失,但魔法物品則沒有這個顧慮。

    傳令官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德爾菲恩,後者面色冷然地點了點頭。

    “放!”

    “放!”

    “放!”一聲聲號令響起,那一剎那,整個城墻上微微一亮,像是同時閃爍起一條暗金色的線條。那是羽箭脫弦而出帶起的寒光,雨幕中像是有一條前進的白線,帶著呼一聲利響,仿佛迎面刮來一陣狂風,沙洲上已經下起了一場箭雨。

    照理來說,箭矢對於骷髏的殺傷力有限,因為箭矢很容易就能從它們骸骨的孔隙之中穿過去,即便運氣好擊中骨頭,也只能射斷一兩塊肋骨,造不成什麼太大的影響,只有運氣好射斷脛骨與頸項,才能產生有效殺傷,但在在漆黑的夜色下,這樣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

    但這片箭雨卻不一樣,在每一支箭矢接近骷髏時候,上面就放射出強烈的聖光,被擊中的骷髏仿佛融化的牛油,箭矢從它們的身體中穿過,留下一個巨大的空腔,斷裂的骨骼處甚至還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燒,即使在漫天的雨雪之中,火苗也絲毫沒有熄滅的勢頭,反而越燒越旺,將一具具骷髏化為灰燼。

    黑暗中的戰場上一時間像是升起了一片金色的火海,法坦港主城墻下的骷髏海毫無征兆地被燒出了一塊空白地帶。

    “準備第二輪射擊。”德爾菲恩命令道,同時她喊道:“馬喬裏。”

    “在!”

    “準備出擊,我要求你帶領三個小隊的白獅衛隊將亡靈大軍趕回去海崖要塞城墻南段,並對要塞展開攻擊!”

    “是!”馬喬裏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個時候列隊的弓箭手已經完成了第二輪攻擊,在戰場上,一個受過訓練的重弩手重新上矢彈需要十二秒鐘,但受訓良好的弓箭手只需要這個時間的三分之一,又一片金色的箭雨降臨到骷髏們頭上,城墻下幾個小隊的骷髏大軍立刻變得稀稀拉拉起來。

    不過它們並沒有崩潰。亡靈的軍隊最令人頭痛的一點就是沒有士氣一說,尤其是低級亡靈,它們雖然缺乏智慧,但也不會感到恐懼,自然不會輕易退縮。

    這個時候城門緩緩升起,馬喬裏帶著白獅衛隊殺了出去。

    “弓箭手換附魔火箭。準備第三輪射擊,要求覆蓋亡靈大軍後段,掩護馬喬裏突擊。”德爾菲恩冷靜地下達著指令。

    “德爾菲恩小姐,為什麼要換火箭?”奧爾康斯伯爵急了:“神聖箭矢的攻擊效果很好,存彈也還有好幾個基數,火箭對於骷髏沒有什麼效果的!”

    德爾菲恩瞥了他一眼,口氣不善地答道:“我是指揮官還是你指揮官,按我的命令行事,點燃火把”

    在法坦港的主城墻上亮起來的瞬間。索克就明白今天的偷襲到此為止了,他看到一支支火把與火盆在五百米外的那段城墻上依次被點燃,在火把的光芒下,城墻上的走道上布滿了士兵,港衛軍的弓箭手站得整整齊齊列成了兩排。

    弓箭手射出前兩輪箭雨時,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疑神疑鬼地四下看了一眼,但第三輪箭雨帶著火光在雨幕之中一閃時。索克終於放下心來,看來城內炎之聖殿的神官們果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被集結起來。計劃執行得不錯,之前的神聖箭矢應當是存彈根據情報,港衛軍的附魔箭矢存彈應該不會太多,至於神聖箭矢也就更少了,畢竟在此之前這一帶可從沒有過被亡靈攻擊的記錄。

    不過攻擊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打退了,緊隨著箭雨的打擊。他看到一支陌生的軍隊從法坦港城內殺了出來,這支生力軍戰鬥力絲毫不弱於港衛軍,甚至還要超出許多,對方的裝備看來介於輕重步兵之間,但行動卻異常靈活。突擊起來爆發力十足,幾個骷髏小隊在這樣的攻勢面前根本抵擋不住,很快就被逼回了海崖小道上。

    這顯然並非一般的軍隊,“白獅軍團”,一個名詞立刻躍然腦海之內,安布納爾公爵在進攻法坦港之前做了周全的布置,情報工作當然必不可少,因此索克很清楚法坦港內駐紮的埃魯因人是什麼底細。

    當然,就算是安布納爾公爵也不會清楚在那個小小的王國之內,白獅軍團與白獅衛隊究竟有何區別,他也只是草草地將兩者混為一談。

    偷襲被發現,攻勢又受阻,本來占據先手的戰鬥毫不意外地變成了正面的交鋒,不過這還沒有超出索克的預期,事實上能這麼容易地拿下海崖要塞已經在他的預計之外了,甚至也可能超出這場戰鬥的總指揮官安布納爾公爵的預料之外,港衛軍和埃魯因人不可能借助低矮的法坦港主城墻困守,皆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一鼓作氣攻破城門,再將亡靈們投入到巷戰中去。

    當然,最好是沒有巷戰。

    他很希望一旦城墻失陷,失去了希望的敵軍就會繳械投降,但從此刻抵抗的激烈程度來說,看起來這個願望應該是要落空了。

    索克理所當然地將之歸結於皇長子在城內的原因

    不過他並不十分擔心,因為亡靈本就是炮灰,就算全消耗在這裏也沒有人會感到有半點心痛,在巷戰中用亡靈去消耗埃魯因人和港衛軍的血,這顯然是一件劃算的買賣。至於白之軍團,索克很清楚他們的敵人只有一個他忽然間回過頭,身後方向的山谷一片黑暗,但他知道那裏簇擁著數以萬計的亡靈大軍,而在更遠的方向上,是金針山谷一帶的丘陵地區。

    不知道埃裏希他們是否已經運動到位了。

    他默默地皺起了眉頭。

    ……

    奧韋欣港,孔維要塞內

    咯吱一聲,房間的門被侍從官推開:“公爵大人,艾裏希爵士他的獅鷲大隊已經抵達了預定區域,柏恩德爵士與他的銀翼騎士團也在三分鐘之前發來魔法傳訊,說是已經準備完畢”

    安布納爾公爵從石孔窗外收回了目光:“布加人的艦隊呢?”

    “還沒有動靜。”

    “法坦港戰況如何了?”

    “前線的觀察表明偷襲很成功,亡靈先遣軍一舉攻下了海崖要塞,但敵方抵抗很激烈,戰線僵持在法坦城下。”

    安布納爾公爵微微蹙起了眉頭:“沒有海崖要塞,那些埃魯因人守不久,我會讓瑪達拉人再加把勁,你下去吧,通知艾裏希和柏恩德隨時做好出擊準備。”

    布裏爾伯爵看著重新關上的門,回過頭:“老夥計?”

    “放心,老友,問題不大,”安布納爾公爵看了一眼懸浮於半空中黑煙繚繞的骨杖:“我已經讓人去調查過了,幾個小時馬若裏和他的部下在金針森林方向失去了聯系,一起失蹤的還有一支贗品骨杖,想必是有老鼠潛進來了。”

    “沒關系?”前者微微皺了下眉頭,有些不安地問道。

    “沒關系,前線的局勢一片大好,布加人做夢也不可能會想到我們的計劃,也不怪他們,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想到女王陛下已經和瑪達拉達成了聯盟,”安布納爾公爵心情頗好:“瑪達拉的攻勢比想象中還要成功,沒有海崖要塞港口內的埃魯因人拿什麼來保住他們的性命,那個可憐的伯爵大人,被布加人當了槍使還不自知,不過帝國是不會憐憫他的。”

    他走到伯爵的書桌旁邊,拿起書桌上的燧石與鐵片刮擦點燃了煙鬥,然後托起煙鬥抽了一口,瞇著眼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潛入奧韋欣的老鼠,想必是北方佬的斥候,放心,自有人會料理他們。”

    “這可不像你,老夥計,在戰爭有結果之前就誇下海口。”布裏爾伯爵仿佛受這種情緒感染,也笑了起來:“我們謹慎的白之公爵大人呢?”

    “這場戰爭已經有結果了,布裏爾,”安布納爾公爵搖頭道:“布加人也不可能同時向兩個帝國宣戰的。”

    “話雖這麼說,”布裏爾伯爵提醒道:“可別忘了布加人在這裏還有一支艦隊”

    “是的,”安布納爾公爵毫不忌諱地答道:“所以我們等的就是他們的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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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8 21:04: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一幕 白獅之戰 XIV

    當亡靈的偷襲轉為正面進攻之後,法坦港戰場上的局勢很快發生了變化,屍巫第一次動用了空軍,黑暗中傳來無數撲簌簌振翅的聲音,城墻上的克魯茲士兵還感到疑惑——那是什麼聲音,但他們身邊的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卻面色大變,“快趴下!”他們一把將來自於帝國的同僚們拉倒在地,然後緊縮在城垛背後。

    港衛軍的士兵們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忽然之間一場可怕的骸骨之雨從天而降,無數骸骨禿鷲從天而降,劈裏啪啦地摔在城墻上,被它們撞上的士兵輕則骨折,重則當場死亡,一名反應稍慢的克魯茲士兵被迎面撞了個正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失去了生氣的屍體飛出去好幾米遠才落到地上,骸骨禿鷲墜地之後立刻爆炸開來,化為一片令人恐懼的碎片之雨,城墻之上躲閃不及的港衛軍立刻傷亡慘重。

    參加過黑玫瑰戰爭和托桑卡德之戰的白獅衛隊的老兵還好,新兵們和沒有見識過亡靈的克魯茲人則倒了大黴,尤其是那些不在白獅衛隊旁邊的港衛軍,比方說負責防守塔樓的港衛軍獨立小隊,三十個人中有七個人當場身亡,十二個人重傷,除了在塔樓內的三個人毫發無傷之外,剩下的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掛了彩,其中在塔樓頂上指揮的萊特騎士和他的兩個侍從也在陣亡名單之列,這個作戰序列可以說當場被抹除。

    而另外就是港衛軍的弓箭手也在這一波打擊中損失了三分之一,在得到傷亡報告之後,其他人看到路德維希男爵眼角都在抽搐。

    但骸骨禿鷲的自殺式襲擊也就奏效了一次,當它們第二次升空準備俯沖時,就撞上了從後方趕來的駐紮在法坦港的石像鬼,下方的屍巫們還在等待第二波攻擊奏效。但忽然之間它們就看到無數撕碎了的骸骨禿鷲像是下雨一樣從天上掉下來,它們的屍體頃刻之間便在戰場的地面上積起了薄薄的一層。

    石像鬼!

    索克看到這一幕,立刻明白骸骨禿鷲遇上了什麼,埃魯因人的石像鬼在情報上也不止一次出現過,最早關於它們的報告在那個狂妄的托尼格爾伯爵攻擊黑劍壁壘時就出現過,不過後來這支部隊在遇上喬根底岡人的龍獸大軍時傷亡慘重。應該不會剩下太多。

    然而索克並不知道在托尼格爾的艦隊抵達時,布加人就為布蘭多補齊了石像鬼的數量,他只看到不久之後天上就有一頭龐然大物墜落下來,那是一頭被炸斷了翅膀的石像鬼,它重重地墜向一片骷髏中間,將它們壓得粉身碎骨,但索克並不心痛,反而有些欣喜,因為第一頭石像鬼墜下之後很快產生了接二連三的連鎖反應。這應證了他的猜測,埃魯因人的石像鬼果然已經不多了,否則不可能這麼快就在骸骨禿鷲的圍攻之下支撐不住。

    要知道骸骨禿鷲在沃恩德只算是不入流的兵種,甚至在瑪達拉亡靈們都不把它們算進正式的戰鬥序列之中,而石像鬼卻是布加人貨真價實的偵查飛行兵種,兩者之間的戰鬥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計,如果不是數量差距過於懸殊,石像鬼不可能這麼快就開始產生如此多的傷亡。

    天空中的爭鬥亡靈似乎很快就占據了上風。然而在地面上兩個中隊的白獅衛隊和港衛軍卻死死地將骷髏們堵死在海崖小道上,甚至還時不時威脅到海崖要塞的南段城墻。如果是真正的瑪達拉的亡靈作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安排黑騎士來打開局面,或者最不濟也要發動一次骸骨騎兵的沖鋒,或者集合盡量多的屍巫從人類中轟開一條路,但現在它們不要說黑騎士,就連骸骨騎兵都沒有半個。數量稀少的屍巫都成了前線指揮官,每一個都指揮著成百上千的骷髏,至於集合起來充當遠程攻擊梯隊,那是想都不要想。

    至於亡靈們手中倒確實是有一個由屍巫們充當的魔法師團,但一線的屍巫指揮官還指望它們另有大用。因此也絕不可能這麼快將他們暴露出來。

    畢竟港衛軍也有魔法師團,在短兵相接的情況下誰先暴露誰就會遭到致命的打擊。

    因此唯一可以支援下面骷髏作戰的,就只有數量有限的骷髏弓箭手,但它們也就得意了一會兒,很快就遭到了對方城墻上零星的隨軍魔法師的報復打擊,一團團火球越過幾百米的戰場,在這邊的城墻上依次炸開,缺乏防護的骷髏弓箭手立刻就傷亡慘重,屍巫們不得不將它們撤了去。

    此消彼長,骷髏們節節敗退,一直退到了對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才堪堪停下來,這還是因為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根本不慮消耗的原因。也正因為這個理由,屍巫們並不擔心正面戰場會失敗,它們有數萬兵力,只是正面戰場施展不開,大部分亡靈還被堵在後面的山谷中,事實上此刻加入戰鬥的還不到三分之一。

    當然,對於亡靈來說也不希望花上大半天時間僅僅拿下法坦港的主城墻而已——

    因為天空中的戰鬥似乎終於有了分曉。

    最後一頭石像鬼終於在禿鷲的圍攻和自殺式攻擊之下從天而降,重重地撞在海崖要塞的南段城墻之上,將城墻撞開一個豁口的同時自身也四分五裂,失去了最後對手的骸骨禿鷲終於可以再一次入侵法坦港的領空,向港衛軍和白獅衛隊發起攻擊。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克魯茲人也不得不將自己的弓箭手大隊撤下去,失去了遠程攻擊的掩護,白獅衛隊和港衛軍就算是再英勇,然而人類的體力畢竟有限,他們終歸會失去了沙洲上的陣地,如果只是一個孤零零的法坦港外城墻,相對起來要攻陷它就容易多了。

    何況骸骨禿鷲同樣也可以攻擊與骷髏混戰之中的人類,畢竟亡靈可從不擔心消耗。

    戰場上的局勢隨著制空權的失去仿佛頃刻之間就變得對人類一方極為不利,但此時此刻,距離法坦港主城墻一兩英裏之外的地方。卻安靜地駐紮著另外一支軍團。這裏是一座破舊的小修道院,修道院前面有個廣場,廣場前面低矮的建築群已經如數拆除,因此黑暗中的眾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墻方向交戰的狀況,城墻上人影交錯,震天的喊殺聲遠遠地從那個方向傳了過來。

    人群中。夏爾默默地擡起頭看了一眼天幕上的狀況,這時,一個傳令兵一溜小跑來到他身邊,低聲向他說道:“夏爾大人,差不多了。”

    夏爾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交給我吧,讓德爾菲恩小姐放心。”

    說罷,他張開五指。一張精致的卡片出現在他的手掌心上,緩緩旋轉著。

    “每時每刻,能量無不切換著自己的形態,以星界為家,能量生命的終極形態——展示:以太龍。”

    夏爾高聲吟誦道,一扇扇巨大的光門在夏爾身後開啟了,一條條形狀千奇百怪的浮遊生物從這些打開的傳送門中遊出,它們的數量甚至比在黑劍壁壘時更為壯觀。廣場上的所有人都無比敬畏地看著這一幕,這就是魔法的力量。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夏爾借用了旅法師之力,但這一刻內心中卻深深地埋藏下了對於力量的憧憬。

    甚至到很多年之後,那些從瓦爾哈拉走出去的大師還會繪聲繪色回憶起今天的這一幕,但很多人至死也不明白,夏爾當初究竟是怎麼把那些以太生物召喚至物質界的,也搞不清楚他們的導師當初究竟到了什麼樣的實力和境界。

    無論他們弄不弄的明白。無數以太龍還是在第一時間升空,才剛剛抵達法坦港上空的骸骨禿鷲立刻倒了大黴,黑劍壁壘的獅鷲騎士尚且不是以太龍的對手,何況是它們,天空中的戰局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骸骨禿鷲的屍體很快就像是下雨一樣落下來,密度比之前與石像鬼作戰時起碼大了兩三倍。

    還站在海崖要塞南段城墻上的索克一看到那些以太龍出現就明白亡靈們的空軍已經完蛋了,不過這也是一個信號,證明法坦港方面幾乎已經技窮了,除了灰劍聖梅菲斯特還沒出現,不過他並不擔心這個,女王陛下會幫他們解決這個麻煩——只要對方敢現身。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大餐——

    索克心情一陣輕松,至少到目前為止,所有的狀況都在預期之內,這證明計劃是相當成功的。

    這個時候亡靈的屍巫團終於現身,因為亡靈的指揮官不得不利用它們來對天空中的以太龍進行打壓,否則徹底失去了制空權的話,對於海崖要塞與法坦港之間正面戰場上的骷髏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說不定連海崖要塞都很難守得住,短短半個鐘頭之外,人類已經數次突進到海崖要塞南段城墻之下,威脅到要塞的安全了。

    不過亡靈的屍巫指揮官玩了一個小花招,它將屍巫組成的魔法師團一分為二,想要用來引誘人類的魔法師團開火暴露存在,不得不說它這個狡詐的小計策還真起到了作用,當屍巫們對天空中的以太龍發起攻擊時,埋伏在城墻後面的人類魔法師團果然第一時間將魔法傾瀉到近乎一英裏之外的它們的頭上。

    對於這些屍巫來說,滅頂之災頃刻降臨,火球、隕石與冰雹就像是不要錢一樣落到它們頭上,直接將這些沒什麼防護能力的屍巫炸得粉身碎骨,然後仿佛人類的巫師們還不放心,還再用法術再碾了一遍。

    人類的兩輪法術讓索克大喜過望,他當然已經知道了屍巫們的策略,法坦港方面連續施展兩輪法術意味著對方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內都毫無還手之力,這對於亡靈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果然,亡靈指揮官並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他立刻命令隱藏在一側的另一支屍巫集團向人類魔法師團發起攻擊。

    但可惜它和索克都只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屍巫們一片慘綠色的毒霧彈遭遇了身為半個旅法師的夏爾。

    對於亡靈們的小伎倆,夏爾毫不意外地展示了另一張卡牌——魔力折射。

    魔力折射

    法則ii

    水3

    【法術】

    支付x法力(巫師),以目標咒語為目標,使其選擇x個新的目標。

    此牌使用後將其洗入牌庫之中。

    ‘你的魔法,由我掌管——尖塔守衛,奧杜’

    於是結果可想而知,雖然亡靈本身對於毒素的耐性極高,但法術被反射也足以令它們手忙腳亂,何況它們自己也犯了人類同樣的錯誤,為了保證可以完全將人類的巫師徹底消滅,它們也一連施展出了所有的黑魔法,但人類是有備而來,它們卻沒有反制的後手,結果等到它們好不容易從自己的攻擊中回過神來之後,迎來的就是滅頂之災。

    看到對方的屍巫集團徹底覆滅,城墻上終於響起一陣歡呼,魔法師們漂亮的反擊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港衛軍和白獅衛隊頓時士氣大振,連在城墻上觀戰的奧爾康斯伯爵和法坦城主路德維希男爵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後者一直陰沈到現在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一些。

    “埃魯因人的巫師還真有一手。”奧爾康斯伯爵情緒激昂之下,忍不住稱贊了一聲。

    “等等,”但這個時候歐妮卻註意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你們看那邊!”

    “天啊!”德爾菲恩身邊幾個貴族向著歐妮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忍不住驚叫起來:“海上,亡靈要從海上進攻了!”

    亡靈當然不是擁有海軍,而是此刻在無序混沌的作用之下,整個銀谷海灣濱海都因為嚴酷的低溫而被凍結了起來,但出於一種慣性思維的作用之下,一開始交戰的雙方都沒有想到從已經結冰的海面上發起攻擊。直到此時此刻,攻擊受阻的亡靈仿佛是因為技窮了,不得不從絕境之中找出一條出路,但它們找的這條出路,卻狠狠地擊中了法坦港方面的軟肋之上。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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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幕 白獅之戰 XV

    法坦港方面似乎根本沒有想到要在海面之上布防,而此刻整個法坦港海灣以及近海海濱幾英裏內都布滿了堅冰,亡靈完全可以把大軍在這片結冰的海面上展開,對此人類根本無力阻擋。

    因為兵力不夠——

    城墻幾乎所有的貴族軍官都變了臉色,一旦亡靈在海面上展開數以萬計的兵力,他們用什麼來抵擋?就靠法坦港還不到兩千的港衛軍,再加上數量更少的埃魯因人的白獅衛隊?

    好在他們還沒有嚇破膽,因為皇長子還在城內,貴族們轉而對德爾菲恩提議道:“德爾菲恩小姐,把城外的兵力收回來吧,我們只能和它們打巷戰了!”

    打巷戰?德爾菲恩緩緩搖了搖頭,一片漆黑之中,她堅定的目光似可以穿過整個戰場,冰冷的雨水打在沒有受過傷的一半臉上,光潔的臉蛋隱隱透著蒼白,宰相千金斬釘截鐵地答道:“還不到時候呢,歐妮小姐,你帶其他人先下城墻,路德維希男爵,你也可以先下去了。”

    易妮德站在雨中:“德爾菲恩小姐,你不和我們一起?”

    “不,”德爾菲恩答道:“我說了,還不到時候,奧爾康斯伯爵,你也留下來,我聽說你經歷過聖戰,眼下這場面對你來說想必算不上什麼。”

    奧爾康斯伯爵微微一怔,這句話似乎激起了他心中無限的豪情,回憶起自己幾十年的戎馬歲月,與之相比,眼下的確也算不得什麼。“好,我留下來,”他應道,然後回過頭對路德維希男爵說道:“男爵先生。你們先下去吧,接下來城墻上就沒那麼安全了。”

    “怎麼?”路德維希男爵十分不滿道:“難道我看起來就像是貪生怕死之輩?”

    “男爵大人,大可不必固執。”

    見奧爾康斯伯爵的態度不似作偽,這位上了年紀的法坦港城主似乎態度也有些松動,他畢竟不比年輕人,在這裏淋了會雨。就感覺有些支撐不住,這才點了點頭,隨著其他人下了城墻。

    一個年輕的神官與走下城墻的眾人交錯而過,匆匆忙忙地來到奧爾康斯伯爵身邊:“兩位大人,儀式和法器都已經準備好了,可日蝕會影響金炎之力,使聖術的威力大大降低,約爾福主教問是不是要推遲儀式法術?”

    約爾福已經被火線提拔為了東梅茲的教區主教,至於原本那個主教。駐地在福德漢,而那個地方目前已經在白銀女王的控制之下。

    “西德尼女士怎麼說?”德爾菲恩便已經問道。

    “西德尼女士說,她相信托尼格爾伯爵。”

    “那我的回答是——我也一樣。”

    德爾菲恩回答道,她在雨幕中仰起頭,目光默默地看向海崖上方。

    雨雪飄飄灑灑,裸露的巖石上很快積滿了冰與雪,一扇扇光門正在虛空中緩緩打開,一個個身穿聖袍、手持權杖的身影正從中跨步而出。神官們一個接一個來到峭壁邊緣。冰風鼓動著他們聖袍的下擺,他們緩緩舉起手中的權杖。一絲金光仿佛破雲而出,刺穿黑暗,從天幕上降下,與之相呼應般,映照在權杖之上,無數支權杖在黑暗中熠熠生輝。連成一片。

    而在這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央,西德尼正低頭俯瞰整個戰場,海崖下面的激烈戰鬥倒映進她白金色的眸子裏,她神色肅穆,緩緩伸手向下方虛空一按。

    亡靈的攻擊又一次受了阻。埃魯因人並非在冰面上毫無防備,骷髏大軍遇上了布加人贈送給布蘭多的石像傀儡,雖然數量並不多,但卻讓城墻上的索克心中升起濃濃的警惕:為什麼到現在布加人還不出動他們的艦隊?他擡起頭看向港口的方向,法坦港的空港方向一片漆黑,日食為亡靈大軍的行動帶來了便利,但世事往往難以盡善盡美。

    而這個時候一個斥候騎士終於從後方趕到了海崖要塞,這個年輕人為索克帶來了後方白之軍團大軍的決定:

    “索克騎士長,一刻鐘之後,無論布加人的艦隊有沒有出現,白之軍團都會準時發起攻擊。”

    “為什麼?不用再等等嗎?可我的目標就是布加人的艦隊!”索克心中愈加驚訝。

    “爵士大人認為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布加人可能已經看穿了這一點,我們必須逼他們現身。”年輕人傳話道。

    索克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那樣的話,就達不到偷襲的效果了,可眼下法坦港的戰鬥的確已經讓他心生警惕,他心中也認同白之軍團獅鷲軍團的指揮官艾裏希爵士的看法。先前法坦港內人類魔法師團的反擊十分果斷,直接導致亡靈大軍損失了遠程魔法支援的能力,那一幕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先前的懷疑,這很可能說明對方是有所準備的。

    但既然如此,對方又為什麼要棄守海崖要塞?

    一種淡淡的不安縈繞在他心頭,然而此刻亡靈大軍已經完全在冰面上展開,與法坦港方面的石像傀儡糾纏在一起,在海崖要塞與法坦外城墻之間,正面戰場上雙方也殺得難解難分,要想撤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時候,能做的也只有繼續進攻。

    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而正是這個時候,忽然一陣有如雷鳴滾滾的聲音響了起來,轟隆轟隆,那聲音仿佛大地之下一只巨獸正在破土而出,響徹整個戰場,頃刻之間便傳到交戰雙方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那是什麼聲音!”

    “天哪,你們看海面上!”

    索克此刻正站在海崖要塞南段城墻之上,他忽然瞪大眼睛,活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法坦港的海灣方向。

    ……

    神聖肅穆的大廳內,漆黑深邃的拱頂上像是懸掛著一只天使,正默默地註視著下面每一個人,使大廳中一片寂靜。唱詩班唱了一陣聖歌之後。便到後面去休息了,不少市民在椅子上默默祈禱,而港口方向廝殺聲一直傳到這裏,有些虛無縹緲,仿佛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福莎聖殿大門上的人臉打量著不遠處悶悶不樂的哈魯澤:“嘿,小家夥。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小王子無精打采地擡起頭看了它一眼——它叫約爾福,和這間聖殿的主持人同名——這是它自己說的:“我也想去戰鬥,可他們總是看不起我,約爾福,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不,我想不,那是因為你是王儲,你知道嗎,身份對於人類來說總是特別重要的。就算是門,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就像我,我是聖殿的大門,比起那些寒酸破舊的平民的門,就要珍貴得多,我想那些僧侶們是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受到破壞的。”

    “可並不是那樣的,萊納瑞特皇子就有身先士卒的經歷。老師也常常教導我,作為埃魯因未來的國王。我有必要守護我的子民不受傷害,可大家都在為埃魯因的未來而戰鬥,我卻只能呆在這裏,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哈魯澤大聲說道。

    “唔,讓我想想,”約爾福露出思索的神色:“或許是這樣的。或許你會想聽聽我的故事。”

    聽到故事,小王子稍微有了些興趣,好奇地看著聖殿大門上人臉。

    “你知道嗎,在我小的時候……”

    “等等,門怎麼會有小的時候呢?”哈魯澤懷疑道。

    “別打斷。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是門,是一顆柚木,確切的說,是棵樹苗,那時候我還沒有被委以重任……”約爾福其實並非真正因為被打斷了而生氣,其實正好相反,哈魯澤的認真令它十分受用。它侃侃而談道,足足花了十多分鐘來講述一株柚木從生長到砍伐,最後到被制成福莎聖殿大門的高大上的經歷,這段冗長的經歷充滿了毫無意義的廢話與臆想,但哈魯澤卻聽得十分專註。

    最後它總結道:“總而言之,我要說的話,金子在哪裏都是會發光的,就像是我還在山林中和那幫碌碌無為的家夥混生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地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今天的成就,你明白了嗎,小家夥?”

    “約爾福,謝謝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哈魯澤並未質疑後者所謂的成就其實就是被做成了聖殿的大門的事實,十分激動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等我長大了,就會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呃……”約爾福楞了下:“好吧,也不是不可以這麼理解,總而言之對你有幫助就好,小家夥。”

    “太謝謝你了!”哈魯澤卻十分激動:“約爾福,你幫了我的大忙!”

    “唔……等等,你想幹什麼?”

    哈魯澤回過身來,漂亮的銀灰色眸子裏面閃閃發光:

    “我要馬上長大!”

    一刻鐘之後——

    一道窈窕的身影從聖殿後門鬼鬼祟祟地跑了出來,這無疑是個絕美的半精靈少女,頸項修長,眉目如畫,她穿了一件有些陳舊的修士長袍,一頭銀發披散在腦後,隨手紮了一條長長的馬尾,發梢之下,露出尖尖的耳朵,就是臉蛋紅撲撲的,神色間有些緊張,氣質柔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少女一跑出教堂,就被守在外面的白獅衛隊的士兵逮了個正著,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們一看到這個少女,就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公……公主殿下!?”

    “不……我不是!”哈魯澤一楞,隨即明白了什麼,臉微微一紅,連忙手足無措地擺著手道:“我不是公主殿下!”

    他做夢都沒想到,那個歸類於變形類魔法的加速生長法術不僅僅讓他快速長大,而且連頭發也變長了,原本的衣服也撐破了,他好不容易才找了這麼一件修士袍,但唯一有點瑕疵的是——就是眼下這個情況了。

    “不是?公主殿下?”士兵們懷疑地看著哈魯澤,在他們看來眼前這位分明就是埃魯因的長公主殿下——格裏菲因。

    “不,我、我是說……”哈魯澤看到士兵們變得有些懷疑起來的神色,心中暗暗感到有些不妙,連忙改口道:“我……對了,我是公主殿下的妹妹。我叫……對了,福……福莎!我、我這一次是秘密隨使節團行動的!”

    福莎公主?格裏菲因公主殿下還有個妹妹?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頓時陷入茫然中,他們中的大部分在加入布蘭多的靡下之前其實不過只是托尼格爾、敏泰一代鄉下的青年,或者最多不過是小貴族的子嗣,雖然知道格裏菲因公主、知道哈魯澤王子,但對於王室成員究竟有那些人。還真就不甚了解。何況哈魯澤眼下這個樣子和他姐姐真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也很難叫人不相信。

    經過片刻的權衡之後,士兵們就確認了眼前這位‘公主殿下’的真實性,其他不說,對方身上那種王室成員的氣質就是偽裝不來的。

    “福……福莎公主殿下,”他們連忙恭敬地問道:“您有什麼吩咐?”

    “吩、吩咐,”哈魯澤松了一口氣,雖然眼下局勢的發展有點超出他的預料,但總算還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連忙答道:“快帶我去前線!”

    “去前線?”士兵們面面相覷:“公主殿下,這我們是不是詢問一下領主大人的意見?”

    “不、不用麻煩老師了,”哈魯澤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這個……這個……”

    白獅衛隊的士兵們正疑惑地盯著這位滿頭大汗、慌慌張張的小公主,但忽然之間,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傳遍整個法坦港。

    包括哈魯澤在內,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被吸引了註意力,他們轉過頭。驚疑不定地看著巨響傳來的方向,那聲音有如滾滾雷鳴。連綿不斷,還伴隨著哢嚓、哢擦的裂響,仿佛一頭破土而出的巨獸,頃刻之間連同整個大地都戰栗起來。

    “這是怎麼了,這是什麼聲音?”人群中有人吃驚地問道。

    “好像是港口那邊傳過來的!”

    “啊——”哈魯澤忽然發出一聲低喊,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法坦港的東面——崇高內海的方向。

    耀眼的光芒。正從黑暗之中冉冉升起。

    ……

    索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幕,永暗正在消退,一輪耀眼的紅日正從海平面上躍然而起,外海上的風暴仿佛在頃刻之間就平息了,陽光猶如一道道利劍刺穿烏雲。雲層之下的閃電與幻象煙消雲散,黑暗正在從整個大地上消退。而在近海,厚厚的冰面正在融化、開裂,一道道令人生畏的裂縫出現在冰層上,仿佛萬載不化的寒冰紛紛從中斷裂,上下沈浮,而在上面的亡靈大軍,幾乎是一瞬間就面臨了滅頂之災。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數以萬計的亡靈被斷裂的冰層所吞噬,海水與碎冰起伏翻湧著,然後就再也不剩下什麼。

    怎麼會這樣?索克心中一片茫然,計劃中不是說好的永夜會持續三天嗎,他心中設想到了所有的情形,甚至包括偷襲失敗,或者布加人大舉入侵,但惟獨沒有眼下這一種,他是在想不通瑪達拉人為什麼要自己坑自己,連帶把白之軍團也拉下了水。

    忽然之間,他心中生起一絲濃濃的警兆,下意識地擡起頭,借著初生的晨曦,他驚恐地發現,法坦港港口方向空蕩蕩一片,天空之上根本沒有任何艦隊的影子存在。

    上當了,索克心中一片冰冷。

    “撤退!”他腦子裏這一刻只有一個想法,他不禁向海崖要塞內的所有亡靈怒吼道:“快撤退!”

    但可惜,仍舊是晚了一點。

    海崖之上,西德尼白金色的眸子裏倒映著朝陽的光彩,猶如燃燒著一團熊熊的烈焰——

    “大降臨術,諸王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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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幕 白獅之戰 XVI

    冰風吹拂著冰封海面上的冰塵,卷起的薄霧有如海浪,層層向前,呼呼作響。奧韋欣的海灣方向,有一小群人正頂著這冰風緩緩前進。

    “差不多了。”片刻之後,布蘭多忽然開口道。

    “差不多了?”尤塔有些不明白地看著他。

    “可以進城了。”布蘭多答道。

    眾人有些面面相覷,白之軍團的主力雖然已經離開了奧韋欣,但城內不可能沒有駐紮防備的兵力,其他不說,他們一路走來就沒有看到過白之軍團的地行龍騎士團。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領主大人來這裏肯定是意有所圖,但卻猜不透他的想法,依仗這麼點兒人突襲奧韋欣顯然是不現實的,就算實施斬首戰術也不大可能。

    白之軍團畢竟是帝國最為精銳的四個軍團之一,如果說只有這點能耐的話,顯然並不足以令人信服。

    不過梅爾和尤塔都沒有出聲質疑布蘭多的決定,只有塔魯大大咧咧地問道:“大人,就我們?”

    經過短時間的相處,布蘭多已經習慣了這個夏爾的學生有些跳脫的性子,因此他並不奇怪對方的這個問題,回過頭,對後者神秘地一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待會……?”塔魯一臉不解:“等等,領主大人,你知道我並不怕死,不過您讓我太好奇了,我們究竟要去幹什麼?”

    尤塔皺了皺眉。“夠了,”她制止道:“聽大人的吩咐就是了,你的廢話太多了。”

    “沒關系,”布蘭多卻制止女傭兵團長道,他一邊回過身,繼續向前走去。聲音從前邊順著寒風傳了回來:“你們當然要了解自己的作戰目標,而我們當然是要去占領奧韋欣。”

    “占領?”梅爾挑了一下眉毛。

    “奧……韋欣?”塔魯張大了嘴巴:“領主大人,我沒聽錯把,就憑我們這幾個人?”

    “這個問題我回答過你了,不是嗎?”布蘭多笑著答道。

    “呃,好吧。”塔魯聳了聳肩:“但領主大人,您總得告訴我們怎麼去做到,對吧?”

    “很簡單,奧韋欣是誰的?”

    “奧韋欣的城主是布裏爾伯爵,不過此刻能做主的人恐怕應該是駐紮在城內的白之軍團的軍團長——安布納爾公爵。”梅爾立刻答道。

    “所以我們要去說服安布納爾公爵大人,讓他將奧韋欣城讓給我們。”布蘭多頭也不回地答道。

    “你別開玩笑了,領主大人,毫無疑問,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塔魯十分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顯然把布蘭多的話當作是一個不那麼好笑的笑話。

    “不,我並沒有開玩笑,這為什麼不可能?”布蘭多回頭對一臉驚愕之色的年輕人露齒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塔魯,你的老師沒有教過你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聽了這句話,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來對視了一眼,梅爾更是蹙起眉頭。連寒風卷著冰塵吹起了他的兜帽,一頭長發在風中狂亂飛舞都渾然不覺。

    ……

    地行龍騎士團團長哈德孫站在綠松石河畔註視著西岸黑沈沈的城區。黑暗中隱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高大的塔樓與寺廟勾勒出城區的輪廓,一切都安然恬靜,仿佛與遠在法坦港的戰爭沒有絲毫關系。但哈德孫心中清楚,現在白之軍團駐紮在城內的除了他的地行龍騎士團之外,就只有盧克男爵和普林斯爵士的部隊。防範可以說比一張紙還要薄弱,隨時有被偷襲的危險。

    雖然大部分人包括軍團長安布納爾公爵在內都並不相信皇長子有能力攻擊奧韋欣,但這並不能阻止哈德孫心中的擔心。

    這種擔心有些杞人憂天,但他還是無法入寐,這才半夜披上衣服來到綠松石河畔。想讓冷風讓自己頭腦清醒一些,好理清心中的疑惑。終於以前黑沈沈的夜色使得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他想希望如其他人所願,黑夜能給他們帶來好運。

    但忽然之間,他感到夜色變淡了一些,這個錯覺使得他嚇了一跳,趕忙揉了揉眼睛,卻發現並不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幾百米外橫跨綠松石河面的鐵狼大橋原本在黑暗中只剩下一個剪影,但現在卻隱隱勾勒出了輪廓,構築橋身的白色巖石變得清晰可見。

    光線還在漸漸變亮,哈德孫心中卻驚駭欲絕,他有些吃力地擡起頭,發現地平線上正冉冉升起一線金光,這金光猶如一柄利劍,刺進他心中。奧韋欣城外,半個天空正從黑沈沈的顏色轉為淺淺的魚肚白,然後雲層之下點亮了漂亮的粉紅色,仿佛崇高內海海面下燃燒了起來,耀眼無比。

    這個場景並不罕見,在過去的數百年中,幾乎每一天,奧韋欣都要經歷。這是日出,一天之中白晝的降臨。

    晨曦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它破開重重黑暗,灑向大地,將萬物籠罩在溫暖之中,而奧韋欣的陰影正在迅速後退,仿佛被擊潰了一般,頃刻之間便已經退到了綠松石河以西。面對這一幕,哈德孫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只覺得心中冰冷一片。

    瑪達拉的亡靈保證會有三天的日落,但現在才半天都不到。

    “團長大人,出大事了!”幾個騎士急急忙忙地從龍騎士營地方向跑過來。

    “慌什麼,我還沒有瞎!”哈德孫皺著眉頭回過頭,心頭滿是惱火,也不知是對亡靈的背信棄義,還是對於自己手下驚慌失措的失望,他咬牙切齒地怒斥道:“還不快去準備……”

    他的話說到一半卡了殼——

    奧韋欣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明亮的光圈,整個天空都在嗡嗡作響,仿佛預示著什麼東西的降臨,城市內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哈德孫和他的騎士們都下意識地仰起了頭。有些市民從自己的家中跑了出來,親眼目睹了這幕奇景。

    接著無數個光圈出現在了天空上,一根根橫桅從光圈之中伸出,然後船首像,接著是小半個船身,最後整條船都從光圈之中駛出。奧韋欣上空。頃刻出現了無數戰艦,就好像這座城市才剛剛沐浴在陽光之下,然而忽然之間天空就為之一暗。

    那一刻,奧韋欣人明白了什麼叫做遮天蔽日。

    無數銀帆如海一般,它在風中獵獵作響,一時之間,整個奧韋欣上空,似乎都只剩下這種聲音。

    哈德孫好像石化了,他手下的騎士們也是一樣。那些銀色的戰艦。他們當然認得它們是來自何方,但沒有任何人敢輕舉妄動,為了埋伏這支艦隊,白之軍團的所有空中力量都被軍團長安布納爾公爵遣往了前線,但他們的獵物,此刻卻出現在了距離前線幾十英裏的奧韋欣——瑪莎在上啊,哈德孫心中狂喊,這究竟是那裏出了問題?

    此刻城內最多還有一些用作偵查的獅鷲騎士。數量不過大貓小貓三兩只,用來對抗這支艦隊?除非是瘋了。至於其他人。難道讓他們步兵和騎兵和浮空艦隊對抗,靠意念殺敵?

    讓獅鷲大隊回援?

    也來不及了,哈德孫腦子裏面一片空白。

    托尼格爾人的艦隊並未在第一時間發起攻擊……

    ……

    孔維要塞內,安布納爾公爵面色凝重地站了起來,看著面前不請自入的客人。

    “你是誰?”正在銷毀文獻的布裏爾伯爵也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看著推門而入的陌生人。變了臉色:“誰讓你們進來的,衛兵呢?”

    但安布納爾公爵伸手攔住了自己的老朋友。

    “想必閣下就是達魯斯的孫子,托尼格爾伯爵,布蘭多先生,”公爵淡淡地說道:“不知閣下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推門而入的正是布蘭多,他身後還跟著尤塔、梅爾與塔魯三人,而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幾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在他們身後,大門外走廊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身著白之軍團戰袍的衛兵,早已不省人事。

    對於安布納爾的問題,布蘭多並不意外,只是對方對他的熟悉讓他稍微有一絲驚訝,看來他的祖父在帝國是相當有影響力,不單單是維羅妮卡,就連面前這位在聖戰戰場上被稱之為‘幽靈之狼’的公爵大人竟也能一口叫出他的身份來。

    而比起他托尼格爾伯爵的身份來,克魯茲人顯然對於他達魯斯的後人這個身份更為敏感。

    他本以為帝國方面並沒有將他放在眼中,充其量就是因為布加人插手的原因才如此重視地動用白之軍團而已,但沒想到看起來他有些低估了自己的影響力。他知道白之軍團是直接效忠於白銀女王的,安布納爾公爵能一口叫出他的身份,說明白銀女王康斯坦絲也同樣應該知曉他的存在了。

    一時間布蘭多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思索了片刻,才擺擺手示意身後的梅爾反手關上門,然後雲淡風輕地對屋內兩人點了一笑:“公爵大人,我想我們是時候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了。”

    奧韋欣防守空虛,雖然孔維要塞中還有一些高手,但距離他還有些差距,事實上整個白之軍團內,除了軍團長安布納爾公爵本人的實力逼近極境之外,其他人他皆可以不放在眼裏,何況他還有時空要素,實際上他進入這間房間之內根本沒有驚動任何人——除了房間中的布裏爾伯爵與安布納爾大公之外。

    安布納爾公爵面沈如水,將手一伸,漂浮在空中的骷髏法杖自然飛到他手中。他看著布蘭多,問道:“你想談什麼?”

    “投降。”

    “投降?”安布納爾公爵哂然:“誰向誰投降,閣下代表皇長子向我麼?”

    布蘭多卻並不生氣,答道:“公爵大人心中自然明白。”

    安布納爾公爵沒有說話,他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石孔窗外奧韋欣城內的景象——頃刻之前港灣內寒風呼號、夜幕沈沈的景象此刻早已消失不見,明媚的陽光籠罩著整座港口,剛剛解凍的碼頭內一片狼藉,而稍遠一些的地方,天空中是一片片銀色的‘雲層’。

    那是托尼格爾人的艦隊。

    天空中回響不斷的嗡嗡聲好像隨時提醒著他這場戰鬥的最終結果——雖然女王陛下和瑪達拉亡靈的聯合看起來好像天衣無縫,但結果卻是白之軍團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之中。

    他至今還沒搞明白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

    托尼格爾人的艦隊並沒有攻擊——

    但埃魯因人——或者說布加人一旦開始攻擊,奧韋欣就會在頃刻之間易手,甚至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城內是還有白之軍團的駐軍,可無論是地行龍騎士團、還是盧克男爵和普林斯爵士的部隊,都不能上天去和浮空艦隊交手。

    對方還沒有攻擊,是因為對方已經給自己下達了最後通牒。

    安布納爾公爵明白,這個通牒在幾秒鐘之前,已經借由面前這位年輕得不像話得伯爵大人口中說出來了。

    剩下的,就是他的選擇。

    “元帥大人的後人比我想象中更出色,”他舉起手中的骷髏法杖:“不過想要讓我投降,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話音剛落,就是一道白光向布蘭多刺來。

    冰狼。

    特萊克家族的家徽。

    在冰原上長嗥奔行的冬狼,它們是蔔裏坦北方冬天最可怕的野獸,冷酷無情,呼吸著寒冬的氣息。山民認為冬狼是嚴冬的代言人,它們的出現就意味著冬天的降臨,而凜冬將至,萬物冰封,那將是一切生命陷入停滯與永眠的季節。

    在流傳於鄉野之間的傳說中,當諸神逝去的最後一個紀年,那之後將是無盡的長冬,春天將不會再回來,那之後就是世界的末日。

    無盡寒冬。

    這就是安布納爾公爵的要素。

    一瞬間,屋內的溫度就節節下降,首當其沖的布蘭多搖了搖頭,仿佛早料到如此。

    顯而易見,‘幽靈之狼’的臭脾氣,也絕不會是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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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4 17:1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四幕 投降
          
    安布納爾公爵一動,布蘭多就反應了過來,手中的大地之劍已然出鞘,黑沈沈的劍刃剛好擋在冬狼之咬前進的路線上,同時時空要素層層密布,法則之線竟密集到形成一面水銀墻,這正是上位要素力量的展現。這種強度的要素令安布納爾公爵也大吃一驚,這是最頂級要素的展現,在沃恩德漫漫歷史長河之中,無數英雄如同星辰漫布,而能夠領悟這樣法則的人,無不是閃耀一時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但這點兒猶豫還不能使一位經歷過慘烈戰爭的老軍人棄劍投降,他或許看到了失敗,這種失敗與幾十年前他在第二次聖戰的戰場上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如出一轍,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死的軍人,但卻沒有回劍投降的軍人 ” 。

    布蘭多雖然對於這頭‘幽靈之狼’的固執與強大早有預計,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對方,層層密布的時空要素將安布納爾公爵攻擊的大部分能量都偏轉到一段扭曲的時空之中,但剩下的一小部分還是破開重重防禦,擊中他橫在手中的大地之劍的劍脊。

    大地之劍上還是傳來一股可怕的力道,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面前景色一花,自己的背已經重重地撞到了墻壁上。

    “領主大人!”

    他隱約聽到尤塔與梅爾等人的驚叫聲,而面前兇猛的氣勢又再度襲來,寒冰的氣息像是又生命般沿著地板上厚厚的地毯的絨毛蔓延而至,所過之處留下一片冰封森林,轉眼之間就到了他近前。這力量實在是可怕,法則巔峰與真理之側之間的差距比他預料之中還要大,在遊戲中時,因為每一個版本存在等級上限的原因。玩家很少有機會可以體驗這樣近乎兩個層次的境界差,而現在布蘭多就覺得自己像是在單挑世界BOss。

    他原本以為自己經歷過黑騎士‘白’的洗禮之後對於境界之上的力量已經有所準備,但這種準備被證明是不夠充分的。

    安布納爾公爵同樣是半只腳跨入極境,更是聖戰的老兵,從地獄一般的殺戮中撿回一條命來,決絕的決心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

    布蘭多沒辦法作他想。馬上開啟了狂熱天賦,體內一股力量洶湧而至,心中殺意高漲,他舉劍一擋,再次擋住安布納爾公爵的冬狼之咬。這一次明顯可以感到對方的力量減弱了不少,但這其實是因為他自身力量在頃刻之間提高之後產生的錯覺,布蘭多已經有多次使用狂熱天賦的經驗,自然不會判斷失誤,借著安布納爾公爵的力量。他轟一聲撞開墻壁,在一片煙塵彌漫之中,已經來到了孔維要塞的外面。

    安布納爾公爵沒有放棄攻擊,同時追出,準備施展第三次冬狼之咬。

    孔維要塞建築在綠松石河畔,而布里爾伯爵的書房正好位於臨河的一面,這個時候交戰的雙方事實上已經位於河面之上,安布納爾公爵舉起手中的骷髏法杖。正要攻擊,但正是此刻。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看了他手中忽然之間黑光一閃,那黑暗至寶竟然猛然一縮,然後從中央炸裂開來。

    一股狂暴的黑暗之力洶湧而至,公爵大人措不及防,被炸了個正著,河面上黑光一閃。爆炸的沖擊波瞬間向著四面八方掃開,竟在河面上壓出一個半球形的凹陷。沖擊波過後,水面隨之炸開,淅淅瀝瀝下棋一場小雨,雨水沾染了漫天的灰塵。才變成泥漿紛紛落下。

    安布納爾公爵在這次爆炸中被炸得狼狽不堪,手中的骨杖早已支離破碎,他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前方雨幕之中人影一閃,只感到脖子一冷,便感受到了大地之劍劍鋒的寒意。他微微一怔,睜開眼睛,才發現布蘭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借爆炸的機會欺進他身邊,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方時機把握得非常之好,仿佛絲毫沒受這次爆炸影響,就像是早預料到一般,否則以他的能力,不至於反應不過來。

    他一陣默然,低頭看了手中的骨杖一眼,一松手,任其落入綠松石河的河水之中,擡起頭來:“看來亡靈大軍已經完蛋了,這早在你的預料之中,瑪達拉人費勁千辛萬苦找來的亡靈至寶,沒想到在你手中也如此不堪一擊,非但如此,你還借此引我出手,我竟偏偏蠢到上當了。”

    布蘭多笑了笑,心想這都是僥幸,白之軍團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密,如果不是他僥幸撞上了黑騎士‘白’並從對方口中得知了全部的計劃,還得到了秩序碎片的話,就算是他提前知曉了白銀女王在和瑪達拉的骨頭架子聯合,法坦港也很難守得下來。

    但偏偏讓他撞上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足夠敏感警覺的原因,而一旦攻守易位,就輪到安布納爾公爵毫不知情了。

    幽靈之狼絕非浪得虛名,白之軍團的實力也絕不容小覷,只是他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戰鬥還沒開始,便已經宣告結束了。

    “公爵大人,”布蘭多說道:“你應當明白,負隅頑抗也不會改變任何結果了。”

    安布納爾公爵默然不語,事實上在他追出孔維要塞的一剎那,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被幾道敏銳的感知所鎖定,這幾道感知都來自於天空上的艦隊之中,其中有一道他很熟悉,那是屬於克魯茲人的老朋友的,當他認出這道感知時,他就明白自己沒有機會了。

    帝國的四位軍團長之中,以從信風之環歸來之後的維羅妮卡實力最強,而連她都已不再是那個人的對手,又何況安布納爾公爵。

    有那個人在,安布納爾公爵就明白自己一開始就毫無勝算,無論布蘭多是否算計了他。

    他擡起頭看了懸浮於天空中的某條戰艦一眼,淡淡地說道:“請給我一個體面吧。”

    “公爵大人,何必執意如此。”

    安布納爾公爵瞥了布蘭多一眼:“帝國歷史上從未有過整軍團投降的先例,我不敢開這個先河。我死後,他們自然會奮戰至最後一刻,白之軍團的每一個成員都絕不會辱沒他們的榮譽。”

    “沒有人會辱沒白之軍團的榮譽,我並不是說讓你們向皇長子投降。”

    “什麼意思?”安布納爾公爵一楞。

    “你們既然認輸了,我自然放你們離開這個地方。”布蘭多用一種稀松平常的語氣回答道。

    “什麼?此話當真?”

    “我騙你沒有任何好處,公爵大人。”

    安布納爾公爵深深地蹙起了眉頭。這聽起來像是先古貴族的做法,那個時候貴族們將戰爭視為一種奪得榮耀的手段,勝利者往往會體面地讓失敗者離開,除了死在戰場上的戰士,手無寸鐵的人絕不會受到傷害。

    那個時代的戰爭無關乎掠奪與利益,更像是一種正直的挑戰,但自從神聖誓約逐漸失效之後,即使國家內部之間的爭鬥,亦愈發不折手段。

    但他不太明白布蘭多這麼做的原因。

    “你保證我的手下們不會受到傷害。他們可以建制完整地離開東梅茲?”他皺著眉頭問道。

    “我不保證他們可以建制完整地離開東梅茲,但我能保證任何想離開這里的人都不會受到任何阻攔地離開,但我要求他們不能在梅茲地區停留,他們應該在我規定的時間內前往帝都一帶,至於是和女王陛下的軍隊匯合,還是有別的什麼打算,我並不幹涉。”布蘭多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時候他看到孔維要塞被他撞開一個洞的地方。尤塔和梅爾等人追了出來,他馬上用眼色向他們示意。示意他們不用過來。

    尤塔等人註意到外面的情形之後,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們也聽到了布蘭多之前所說的話,但包括梅爾在內,三人並不相信布蘭多真的可以說服安布納爾公爵雖說他一開始的確是這麼表示的,但要讓一整個帝國一線軍團繳械投降。這實在是太過超乎想象了。

    就算是白之軍團在此全軍覆滅,也好過向埃魯因人俯首,後者帶來的影響實在是毀滅性的,帝國人絕對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他們看到布蘭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又有些疑惑起來。

    “不過我要求白之軍團必須就地放棄抵抗。交出武器,並且我要求接管奧韋欣城,在禮送各位離開此地之前,我需要將你們暫時當一段時間的俘虜,以防鬧出什麼亂子來,這些要求合情合理,我相信公爵大人你可以理解。”

    “繳械投降?”安布納爾公爵皺了皺眉頭:“我怎麼相信你們會信守承諾?”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承諾,公爵大人,”布蘭多答道:“但我可以給你一個王室的承諾。”

    “王室的承諾?”

    “哈魯澤王子也是這次出使帝國的使節團中的一員,如果他對你們做出承諾,公爵大人想必應該不會再懷疑了,眾所周知,王子殿下未來會成為埃魯因的國王,所以這事實上將是一位國王的承諾。”布蘭多答道。

    “如果是這樣,我想我可以接受。”安布納爾公爵點了點頭。

    布蘭多早有準備地從懷中拿出一面傳訊水晶來,他激活了水晶,水晶上面立刻出現了幾個白獅衛隊士兵的形象。那幾個士兵一看到他,立刻興奮地叫道:“領主大人,您來得正好,亡靈全軍覆滅之後,白之軍團的反擊比想象中更猛烈,多虧公主殿下在前線鼓舞士氣,否則他們說不定已經攻入港口之內了。”

    “什麼!?公主殿下!”布蘭多大吃了一驚:“公主殿下怎麼會在前線?”

    “是啊,領主大人,公主殿下就在這里,您要和她通話嗎?”

    布蘭多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上的水晶,看著水晶上的影像變成了格里菲因公主的樣子,不過他立刻發現這位‘公主殿下’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首先她不像是長公主看起來那麼堅定,反而有些躲躲閃閃的,至少長公主殿下絕對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得臉蛋紅撲撲的,仿佛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一樣。

    而且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那里看到過這張臉,腦子里面總有些熟悉的印象。

    直到‘公主殿下’總算是扭扭捏捏地開了口:“老師,我……”

    布蘭多倒吸一口冷氣。

    “你在搞什麼?”他立刻明白了這位‘公主殿下’究竟是誰,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我……”哈魯澤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老師,我錯了……”

    布蘭多立刻閉上了嘴,他明白這會兒不是追究這位小王子殿下究竟在幹嘛的時候,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取信於安布納爾公爵,白之軍團在沒得到安布納爾公爵指揮的情況下,明顯已經展開了對法坦港的攻擊,他當然知道港口內的防禦力量究竟有多薄弱,這個時候絕不能再拖延時間了。

    想及此,他回頭看向一旁的安布納爾公爵。

    而此刻安布納爾公爵聽到兩人對話,心中也是更為沈重,沒想到這個時候法坦港竟然還沒被攻入城內,對於白之軍團所處的形勢,他不禁更加不樂觀,點了點頭道:“如果是公主殿下,我也沒有意見。”

    眾所周知,眼下這個時節埃魯因國內說得上話的事實上是哈魯澤的這位姐姐,小王子雖然號稱未來會成為國王,但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好,安布納爾公爵顯然並沒有認出水晶另一邊得是個冒牌貨。

    布蘭多立刻對哈魯澤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這麼慌慌張張的樣子,然後把現在的形勢和後者說了一番,哈魯澤雖然不夠自信,但也並不笨,立刻向以埃魯因王室的名義安布納爾公爵做出承諾,保證絕對不會出爾反爾。

    得到承諾之後,安布納爾公爵的神色明顯落寞了許多。

    “我要知道,”他說道:“我的手下要當多久的俘虜,領主大人打算什麼時候安排他們離開梅茲。”

    “放心,公爵大人,我們絕不會在這上面做文章,”布蘭多安撫道:“我需要幾天時間來接管奧韋欣,但最遲不出一周,我就會安排白之軍團離開。”

    安布納爾公爵怔然半晌,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看到他作出表率,心中終於松了一口氣。

    而此時此刻,在孔維要塞中的尤塔等人,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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