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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16:5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幕 星落於地上的國

     “這個時代,世界將支離破碎的命運展現在世人面前,謊言、希翼、真理、信念與被刻意掩蓋的歷史互相交織、繁複紛雜,讓凡人無法抉擇。因此對於錯,顯得格外重要——與珍貴。”

    這是與沃恩德截然不同的星空,地平線在視野中仿佛一個空無一物的漆黑球體,廣袤浩瀚的星空倒立於這球體之上,十二輪月並行與天空,以各自的軌跡,形成十二塊星域,在這些星域中,繁星閃耀,然而群星之中,有些顯得更加明亮,有些顯得更加黯淡,它們不斷的熄滅,不斷的亮起,恍若凡世的燈火。

    克努黛爾仰望著這星空,面龐閃閃發光,星輝勾勒出她臉蛋的弧線,象牙般的肌膚,最後沈溺進淺銀色的眸子中,她看著這星空有些迷醉,這些年在外旅行,但容貌卻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始終定格在三十多歲時樣子,甚至不得不用法術使得自己顯得成熟一些,長發如同銀色的瀑布,耳垂邊一對紫水晶耳墜閃閃發光,水晶下面掛著些細碎的金流蘇。

    “老師。”十五六歲的少女在她身後顯現,然後深深地低下頭,行了一禮。少女看起來平平無奇,容貌也算不上出眾,但她身上卻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讓人感到捉摸不定,她很靜,這種安靜說不上是冷漠,少女流露出蒼翠一般色彩的眸子里並不帶著淡漠、高傲的色彩,有的只是安安靜靜,仿佛永遠清醒與理智,這壯美瑰麗的星空,在她眼中與一塊石頭也別無二致。

    “我說過,你不必叫我老師。蘇菲雅,我沒教過你任何東西,你的傳承並不是來自於我,你生來就繼承這個名字,世世代代都是,沒有我。你也會成為第十三輪月的女巫。”克努黛爾回過頭,註視著這個小女孩,流露出長輩一般的目光,話雖然這麽說,但她還是露出欣慰的微笑。

    蘇菲雅沒有答話,她直起身子,詢問道:“老師,你叫我來做什麽?”

    “你在那里還待得慣麽?”

    “我很習慣,托尼格爾與托桑卡德氣候差別不大。處於同一秩序的作用之下,在世界樹的庇護下,那里的塞尼亞人並沒有受到外界太大影響,我沒有遇上什麽困難——”

    “我不是問你這個,”克努黛爾不滿意地搖了搖頭:“我是問,去了新的環境,我家蘇菲雅有沒有意中人了?”

    “……”

    少女理智地閉上嘴,當作沒聽到這個問題。

    “好了好了。別生氣,”克努黛爾心里清楚自己這個學生的脾性。促狹地微微一笑:“我叫你來,是因為今天晚上特別重要,你看看這星空,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看到這樣的星空了,蘇菲雅,好好看著吧。今天晚上或許將是聖者之戰以來女巫的國度最為熱鬧的一天。許多利益與陰謀在此上演,繁星熄滅而又亮起,一個舊的時代逝去了,新的時代將在它的廢墟上站起來。”

    “魔法的潮汐……開始了。”蘇菲雅的眸子里倒映著千億的星光,千億的星辰。熊熊燃燒著,述說著一個悠久的故事。

    天狼座的光芒開始變得暗淡了,與之對應的是傾述之星的光芒搖搖欲墜。

    孤高之丘——

    梅菲斯特坐在床邊,他伸出手拿起自己的佩劍,手握著劍鞘懸空半刻,又默默地放下。作為一個苦修的劍聖,他並不追求生活上的奢逸,他要求的房間一貫狹小、簡樸、沒有什麽多余的裝飾,雖然他有一間專屬的修行室,但平日里他不會住在那里,他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他坐在床邊,床的影子向某個方向無限延伸出去,投影出一個無邊無垠的空間,作為房屋的四壁,早已經消失了,他就像是坐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中。

    這里是陰影之國,孤高之丘,金海的領域。

    兩個人影在灰之劍聖不遠處顯現出來,就像是兩團不斷蠕動的墨汁,從半空中滴下,在滴落的過程中化為人形,然後又顯露出面龐和五官,逐漸脫出顏色,形成一前一後兩個人。梅菲斯特看著前面一個人,面沈似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是他的死敵——帝國的皇帝,白銀女王康斯坦絲。

    但他沒有動手,因為康斯坦絲身後還站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看起來像是帝國內隨處可見的貴婦,穿著低胸的裙裝禮服,頭發高高盤起,露出頸項到胸前雪白耀眼的景色,一串金光閃閃的水晶項鏈掛在她天鵝般修長的脖子上,是如此相得益彰,絲毫沒有一丁點暴發戶的味道,仿佛如此奢華的飾物,就應當用來點綴她的驕傲與美麗。女人的身高極高,就算放在男人當中也是如此,她比白銀女王要高出近兩個頭,對比之下像是一個女巨人。

    女巨人手上握著一件黑色的事物,那事物上不斷流淌出黑色液體般的煙霧,一絲絲煙霧像是瀑布一樣從她雪白的手掌中落下,融入地面,匯成了這片一望無際的陰影之海。

    那是女巫一族中最著名的法器——漆黑之心,孤狼金海的心臟。在黃昏之戰中,第十三代絕望女巫擊殺了孤狼金海,並用她的心臟制作了一件神器,這就是漆黑之心,依靠著這件神器的力量,在有數的年代中,永暗之月一脈的女巫幾乎都是女巫國度內的最強者,只有兩個時代例外。

    在這個時代。

    女巫的國度內有三個至強者,而這一代的絕望女巫只能排在第二。

    “康斯坦絲,”梅菲斯特並沒有動手的傾向:“你是想自己來送死?”

    “在我面前,你休想動我王分毫,”白銀女王身後的女巨人開口說話道,出乎意料的,她的聲音竟然很好聽,只是充滿了濃濃地不屑的味道。見梅菲斯特將目光投向自己,這個女人才自我介紹道:“阿嘉特麗斯,永暗之月的女巫,孤狼金海的信者。”

    梅菲斯特與女巫並沒有什麽交集,但卻早在布蘭多那里了解過她們,他皺了皺眉頭:“極之境的力量的。隱隱已經有了聖境的氣息?”

    女巨人還想說點什麽,但康斯坦絲已經伸出一只手來打斷了她,這位帝國的至高者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梅菲斯特,微微一笑:“大公爵,我雖然早就聽聞過你的大名,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你本人。你和帝國之間的恩怨,我也早已知曉,不過若不是安薇傳回的訊息,我還真不知道你竟然在達魯斯的孫子身邊。難怪他能成長到這個地步。”

    她又伸出手,攔下梅菲斯特想說的話:“你放心,這里是孤高之丘,在女巫的國度之內,這里是夢境的世界,你殺不了我,當然相信阿嘉特麗斯也殺不了你,我今天不是來找你了結帝國的恩怨的。帝國有帝國的利益,你有你的正義。誰對誰錯,相信用嘴是說不清楚的。”

    “那既然如此,你還來這里幹什麽?”梅菲斯特淡然地答道:“是女王陛下太過寂寞想找個人聊天,還是是想找個新情人?”

    即使是以白銀女王的涵養,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浮起一絲怒色,這家夥在外面流浪太長時間。只怕已經忘了貴族的禮數。她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答道:“當然是為了攔住你。”

    “攔住我?”灰劍聖眉尖一挑:“我明白了,你們是想對我的學生出手?”

    “傳聞中的灰之劍聖,反應並沒有想象中快嘛。”阿嘉特麗斯尖聲譏諷道。

    梅菲斯特假裝拍了拍臉頰,嘆了口氣的樣子:“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康斯坦絲,你好歹也是一個帝國的主宰,好像犯不著親自對一個孩子出手,他不過只是一個你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國伯爵而已,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如此興師動眾。”

    “你不必套我的話,梅菲斯特,要說達魯斯孫子的身份,的確是不需要我這麽重視,就算是黑暗之龍的傳承,我倒也並不是十分急切地想要得到,因為我就是黑暗之龍,黑暗之龍就是我,那些傳承,對此刻的我來說,其實不過是外在的東西。”

    “吾王降臨於世,統禦於世,知曉於世——”金海的女巫深深地低下頭,滿臉崇敬。

    “不過今天這一切,是另有人安排,”白銀女王繼續答道:“她是這個國度的主人,她的意見,我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女巫之王,為什麽?”

    “因為她要群星落下,建立一個新的,地上的國。”

    “瘋子的理想。”梅菲斯特不屑地搖了搖頭。

    康斯坦絲收起臉上的怒色,擡頭仰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遍布天幕的星空:“這場盛景,難得一見,你若不急的話,梅菲斯特,不妨和我一起坐下看看它是如何上演的。”

    梅菲斯特輕輕搖了搖頭,從床邊站了起來,他一站立起身,床邊漆黑的世界就自然而然被驅散,一片了無生機的灰色以他的立足點為中心緩緩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他伸出手,床上的劍自動飛到他手心中。“既然如此,我可不能放任自己的學生不管,說不得要全力一戰了。”

    阿嘉特麗斯仿佛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向前一步來到白銀女王身前:“灰之劍聖,早就想見識一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梅菲斯特沒有回答,但臉上卻帶著一絲古怪的意味。

    ……

    死者國,布諾松南方,毫無生機森林——

    一老一少兩個女巫在森林中的小木屋前仰望星空,群星正在加速燃燒,放射出平日里千百倍的光芒,這些光芒彼此交織,仿佛在上演一場廝殺與戰爭。天狼座的黯淡無光,劍之月竟然被巨大的陰影所籠罩,傾述之星的光芒搖搖欲墜,一顆流星從她所在的星域中劃過,那是她的伴星,已經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繁星閃爍的星空,開始出現了小片小片的空白,仿佛宇宙燃燒殆盡之後,剩下的余灰。

    ……

    “庫魯爾,你找死!”安薇發出一頭臨終的母狼般淒厲的怒吼。她滿臉是血,一道傷痕在她臉上蜿蜒而下,奪去了她一只眼球,而另外一道傷口在她的胸口,那里如今血肉模糊,幾乎只剩下一個深深的孔洞。幾個年輕的女巫冰冷的屍首橫七豎八地倒在帳篷周圍。之前戰鬥留下的痕跡深刻地改變了這個地區,魔法的力量在半空交輝逸散之後在地面上犁出縱橫交錯的溝壑。

    安薇忽然狀若瘋狂地縱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她指著夏爾,指著巴巴莎和糖罐,指著庫魯爾,尖叫道:“你們想要軟禁我,這不可能的,你們根本不明白,不明白這一天對於我們的意義。我們將洗去過去的陰影。擁立一位真正的王,新的巫後誕生了,就如同王的降臨一樣,這是一個新的國的建立,舊日的一切必將被洗盡。”

    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繼而臉上又露出神聖的表情,仰望著現世空無一物的夜空:“死亡並不可怕,來吧。死亡不過是新生,你們那位仁慈得近乎愚昧的領主。永遠也不會明白這一點。”

    夏爾有些面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道:“可你還是失敗了,你何必一心求死。”

    “我失敗……”安薇喘息著,用一種極端仇恨和複雜的目光緊盯著眾人背後的庫魯爾——劍之月的女巫雖然沒受什麽傷,但臉色卻蒼白得像是一張紙,象征著女巫的神秘魔力正從她身上如同潮水般褪去。她很快變得衰老、虛弱,變成一個真正的普通人。但即使如此,庫魯爾還是一臉冷漠,絲毫不把目光放在這邊,仿佛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似的。

    正是這樣的態度,讓安薇感到怒火中傷:“……是因為背叛,我不明白你們究竟被什麽迷住了心竅,為了破壞吾王的計劃,竟然不惜使用這樣的禁術,你放棄了傳承女巫的身份,庫魯爾,你甘心嗎?”

    庫魯爾終於回過了頭。

    她看自己昔日的同伴,如同在看一條死狗:“這是命運,安薇。”

    安薇瞪大了眼睛。

    仿佛死不瞑目。

    中年女巫默默地轉過身,她背對著夏爾,虛弱地說道:“我已經不再是女巫了,夏爾先生,從今天開始,劍之月女巫的傳承將會轉移,我們不再掌握著既定她的命運軌跡,因為女巫之國已經完全重建了。這樣的戰鬥不止在此地,也在許多地方上演,今天之後,布諾松將不再是過去那個布諾松了。”

    她停了片刻:“魔力的潮汐……正在降臨,我能感受到它磅礴的威壓。”

    “你要離開嗎,庫魯爾女士。”夏爾怔了一下,開口追問道。

    “我已經不再是女巫了,不再適合留在王的身邊,我會選擇我葬身的所在,獨自一人。”

    夏爾伸出手攔下這個女人:“庫魯爾女士,既然你不再是一個女巫了,那麽你也不再需要遵循於女巫的命運,現在您是一個普通人,是埃魯因的國民,我想我們領主大人不會因為國民太過年老體衰就讓她自生自滅的,何況你還為我們立下過赫赫功績。”

    庫魯爾微微一怔。

    她擡起頭來,深陷的眼眶中幽暗的目光停留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

    “安薇有一點沒說錯,你們的領主大人心軟得有些過頭了。”

    她說。

    布諾松的夜空之中,天狼座已經燃燒殆盡,述說之星四分五裂,兩顆星辰化為無數輝光散落於漆黑的天幕之中,然而兩顆星辰隕落的地方,各有一顆纖細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

    那天夜里,在安列克的雄鷹城,一個名叫米卡雅的小女孩夢到自己從一片漆黑的森林中撿起了一把黃金的權杖。

    那把權杖的名字,叫做qaath——古代符語,至高。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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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9 17:5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六幕 正直者的迷宮

    法坦港,路德維希男爵城堡,二樓回廊——

    布蘭多口中的‘取’字脫口而出的一瞬間,這個字的音節仿佛無限拉長了,他的身形隨之向著一個方向傾斜拉伸,那一剎那出現在梅里耶特拉視野出現了一道詭異的影子,她下意識地隨之轉頭,幾乎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視野就已經來到了身體的側後方。。。她立刻感到不好,這是什麽樣的速度,已經快過了意識反應的極限。梅里耶特下意識地伸出右手,五指平伸,然後緊緊一握,一把寒光閃閃的長矛已經出現在她掌心之中。

    她反手一揮,矛尖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射向那個方向,矛尖像是擊中了什麽東西,在半空中炸裂開來,飛散的碎片猶如濺開的水花,轉瞬即冰凝,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生長出一個半球形的冰霜護盾。這是五環法術寒冰長矛,是個攻守兼備的元素魔法,梅里耶特能勿須念咒便施展這個法術,可見她不僅僅在女巫的領域,在元素法術上也造詣極深。

    她確信自己的法術命中了布蘭多,雖然料想一個白銀巔峰的法術還不足以對對方造成什麽麻煩,不過寒冰長矛生成的冰霜護盾極為厚實,附帶的彌漫的寒氣也能降低受術者的速度與力量,這不是普通的冰塵,而是用符咒從風元素位面風暴止息之山召喚來的凜冬之寒,高深的術士施展的冰元素魔法甚至能凍結法則本身,梅里耶特自己的元素魔法造詣雖然還不能做到這一步,但也自信可以阻擋布蘭多片刻。

    她果斷地一松手,冰霜護盾離手而去,然後後退一步,一只手在空氣中劃出一個代表安息的符文。另一只手平伸出去,手心向下,一件法器的虛影浮現在那個地方。

    這是女巫真言,她要召喚自己的契靈。

    梅里耶特事實上這個時候已經看到了布蘭多。

    她丟出去的寒冰長矛果然奏效,準確地命中了目標——或者確切的說是命中了那個方向,布蘭多的移動速度已經超過了她的視力極限。根本無法瞄準。但梅里耶特畢竟是這個時代最強的女巫之一,她曾經經歷過的戰鬥千千萬萬,下意識地判斷也沒有半點偏差。

    梅里耶特得意地一笑,手指向下一劃,像是打開了一扇無形的門,一股充滿了壓迫性的力量忽然出現在空間中:那正是她的契靈,阿耶什,一個擁有幾百年智慧的戰士。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下一刻梅里耶特的瞳孔驟然放大了,她驚恐的目光中地看到布蘭多毫不在意地向前一步。平伸出不握劍的左手,按在她的冰霜護盾上,那手甫一接觸到冰霜護盾,從風暴止息聖山召喚來的凜冬之寒竟然沒有半點效果,倒是彌漫在冰霜護盾上的寒氣,好像畏懼什麽似的,自動被驅散開了。

    布蘭多擡起頭,對女巫笑了一下:“不錯的法術。”他一只手按在冰霜護盾上。舉起右手,高舉過胸。‘嘩啦’一聲脆響,厚厚的冰霜護盾在這一拳面前脆弱得好像是塊玻璃,頃刻之間便土崩瓦解,化為紛紛揚揚的冰塵向前迸射開來。

    “意誌壁壘!”梅里耶特腦海中轟一聲炸開了,她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道這位伯爵大人其實是個苦修士。還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她下意識想要後退,可布蘭多冷著臉低斥一聲:“霜土。”刷,一片帶著冰晶尖刺的白霜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裂開來,轉瞬沒過梅里耶特的腳踝。女巫一抽腳,腳下紋絲不動,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迎面受到了重重的一擊。

    法師被戰士正面轟上一拳是什麽結果,只要看眼下這一幕就全然明白了。縱使有冰霜護盾作為緩沖,可布蘭多這一拳仍舊將梅里耶特打得飛了起來,梅里耶特先前自己在霜土之衛的霜土領域之中拔不出腳,但布蘭多這一拳卻直接將她連人帶腳下的冰塊一起從霜土領域上打飛了出去,女巫像是個沙包似的在半空中飛了好幾圈,然後才慘叫一聲重重地落在遠處走廊的地面上,碎冰稀里嘩啦地落了一地,她在地上彈了好幾圈,才撞在一根石柱子上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芙羅都已經呆住了,雖然很少看到領主大人打女人,可真動起手來,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羅曼在一旁直咂舌。

    “咳,”梅里耶特吐了一大口血,她總算是有近極之領域的力量,才沒有被這一拳直接打爆腦袋,不過饒是如此,仍舊是受了頗重的傷,鼻子眼眶全都滲出血來。她費了好大勁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怨恨地看著被自己四個手下攔在前面的布蘭多。

    這種水平的力量和速度絕對不會是才初入要素之境的人所應該擁有的,這顯然是第二個世界的力量——白塔奧維利亞,真理之側。然而資料上說這個年輕人開化要素才不過半年,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跨入了真理之側?梅里耶特心中極度懷疑。之前布蘭多超越她視覺極限的速度,甚至還遠遠不止真理之側那麽簡單,她雖然只是個女巫,但作為極之境界的強者,等閑可沒幾個人能快得讓她反應不過來。

    “該死……”

    她心中暗恨。

    與此同時,布蘭多同樣也在懊惱。

    他被梅里耶特帶來的四個女巫攔了下來,四個年輕的女巫警惕地攔在梅里耶特與布蘭多之間,各自手中捏著咒文,布蘭多縱使不把她們放在眼里,可也還沒自大到要一敵四的境界,他知道這些與梅里耶特同行的女巫都是傳承女巫的心腹,往往在一個支系的女巫當中擁有崇高的地位。

    當然相應的,也具備相應的實力。

    她們單個可能遠不如梅里耶特那麽厲害,但四個人在一起,差不多也能抵上大半個謊言女巫。

    布蘭多默默地停下腳步,不過目光還是放在不遠處的梅里耶特身上,其實他此刻心中並沒有表面上顯露出的那麽放松。作為這個時代最強的三系女巫的傳承,謊言的女巫絕不會是浪得虛名。他之前占到那麽大便宜,除了是因為梅里耶特吃了信息不對稱的大虧之外,還有就是因為他那超乎尋常的意誌力。

    他的意誌壁壘足以讓他免疫大多數十環以下的魔法,更不要說區區一個五環的寒冰長矛,這樣的意誌水平縱使是放在苦修士中也實屬罕見。更不要說出現在他這樣一個年輕人身上,梅里耶特料不到這一點,也是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這些手段也就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真理之側的力量雖強,但在梅里耶特這個擁有極之境水準的女巫面前也還不夠看的,而至於意誌壁壘,也不是沒有辦法繞開,否則的話巫師們拿高意誌的對手豈不是毫無辦法?布蘭多很清楚,像是梅里耶特這樣經驗豐富的對手,一旦弄清楚了他的把戲。那麽接下來就輪到他的日子不好過了。

    更何況,這里還是梅里耶特的主場。

    只可惜沒有一拳將這個老巫婆給打死。布蘭多心中不禁十分懊惱,當然他也知道這是異想天開的事情,極之境界以上的那些存在那個不是擁有好幾百年的戰鬥經驗,豈能讓他這麽輕輕松松一拳打死,縱使梅里耶特一腳踩進他預先設計好的陷阱中來,可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一拳將後者打成重傷,便已經是喜出望外的事情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就要馬上束手就擒的情況。

    他還有底牌。

    布蘭多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那四名年輕的女巫。一言不發,只是眸子深處跳動著點點火焰。

    “這是……”梅里耶特隱隱感到四周的氛圍有些怪異起來。她忽然反應了過來:“這是王的傳承!該死,攔住他——!”

    四名女巫口中同時吟唱起咒文,那是四個束縛咒文——四個束縛咒文,兩個的目標是布蘭多,另外兩個的目標則是羅曼和芙羅。指向布蘭多的咒語,還沒等靠近布蘭多的身體就撞上了一層無形的壁障。撞得粉身碎骨,而指向芙羅那個,野精靈少女反應極快,她冷著臉舉起手中的銀色法杖,口中以比對方快出近一倍的速度吟誦出咒文。對方女巫的束縛咒文才剛剛成形,然而一輪由花紋繁複的銀線構成的法陣已經在芙羅法杖的杖頭生成,她伸手一指,同樣的法陣便浮現在那女巫腳下。“大薩爾羅德火柱!”那女巫看到這個法術不禁尖叫出聲,臉色都扭曲得有些詭異,大概是做夢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十分平凡的野精靈少女一出手就是七環火元素法術,而且施法速度能快到這個程度。

    那女巫再也顧不得維持法術,反手在身上一拍,不知是激發了什麽魔法物品,一個淡藍色的光罩以她身體為中心迅速擴展開來,這時候一道散發著刺眼強光的金紅色光柱從天而降,準確地擊中藍色的光罩頂部。

    當火柱擊中光罩的一瞬間,一輪沖擊波霎時間成形,滾燙的氣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橫掃開來,刷一聲掠過整個長廊。藍色的光罩在火柱的沖擊之下彎曲變形,從原先的半球形變成了一個扁平的盤狀,光罩上很快出現了六角形的裂紋,在那個女巫驚恐的尖叫聲中,火柱沿著這些裂紋將光罩切割開,光罩片片碎裂,奔湧的火焰像是一把熾熱的尖刀,切入那女巫的肩膀,將她一條手臂氣化為飛灰。

    大薩爾羅德火柱,七環元素魔法中攻擊最強的魔法,傳說是火精靈領主薩爾羅德發明了這個法術,這個法術召喚火元素界的非凡之火構成的火焰長矛,是最為直接、最為野蠻的攻擊性法術。

    雙方交手不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而就這麽片刻的遲緩,布蘭多和梅里耶特就已經各自完成了各自的準備工作。

    一對黑翼在布蘭多身後升起。

    而與此同時,一陣迷霧從這條長長的走道之中升起。

    梅里耶特雖然身受重傷,但她在受傷之前便已經完成了召喚契靈的儀式,名為阿耶什的靈已經在她身後顯形,她伸手一指,便借用契靈的力量完成了夢境法術的最後一個階段。夢境,女巫們認為夢境是一面可以映射人潛意識的鏡子,在夢境世界中感性的感受要遠勝過理性的感受,因此這個世界往往光怪陸離、隨心所欲,女巫們能夠操縱夢境,也就能夠操縱人心;夢境有許多種,即使草率的劃分也能分為噩夢與美夢,有些夢境可以釋放人內心的**,有些夢境能折射出現實中那些令人不安的景象,謊言編造的迷夢能誘使人沈溺其中無法自拔。

    而梅里耶特拉的夢境則是迷宮——

    謂之‘正直者的迷宮’。

    在十二月的女巫中,謊言之月的欺詐女巫掌握著正直與智慧的領域,她們所編織的迷夢沒有危機四伏的陷阱、也沒有蠱惑人心的幻象,是所有女巫的夢境中最為樸素的一種夢境,但在這個夢境中,掌管夢境的女巫掌握著一種極為可怕的能力。

    即有條件地具現幻象的能力,因為具現的幻象在這個夢境當中是真正存在的物質,因此它不再受法術條件的約束,也不會被意誌壁壘所抵消。

    梅里耶特面無表情,她伸出右手,手心卷起一朵冰霜旋風,然後她反手伸入這旋風的中心,往回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長矛——這支長矛,不再是那個簡單的五環法術,它是萊德那爾,雲霄之尖,霜巨人寇米爾的神兵。上古神話中,巨人之父寇米爾拔下萊德那爾山的山峰以之與埃希斯的長女寇華作戰,這座山峰就是神槍雲霄之尖,雲霄之尖上環繞的冰霧,便是當年繚繞於山巔上的凜冽寒風,冰霧之間還能看到飛龍與生活在高山上風元素生靈的影子翺翔。

    布蘭多仔細看著梅里耶特手中的長矛,果然看到環繞於槍尖之上的冰霧與飛舞的風龍的影子。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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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幕 斬

    從謊言的女巫梅里耶特拉召喚出神槍萊德那爾,到布蘭多啟動狂熱天賦的這段時間,說起來話長,但其實也才不過眨眼的一瞬間,就好像時鐘的秒針從一走到二輕輕一動所需要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羅芙施展了她的法術,讓金色的火柱從天而降,貫穿了整座城堡,擊中那名女巫。同樣是在這段時間內,第四名女巫的束縛咒文才剛剛成形,以法則特定的路線穿過這條短短的走廊之間紛亂的魔法亂流,來到羅曼面前。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條咒文就好像是個幻象一樣,直接從羅曼身體內穿了過去,沒有產生任何效果。那個施展法術的女巫僵在了那里,她分明看到了羅曼身後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虛影,虛影中是一個白色長發飛舞的高大女人,女人用溫和的目光註視著她,豎起一根指頭,放在嘴唇邊,嘴唇動了動,用一種直抵心靈的聲音對她說道:

    “你的法術不可能傷到我,我的孩子。”

    “巫……巫後?”

    女巫之後,女巫之國布諾松天然的統領者,持權柄者,她的權威來自於力量與威嚴,這樣的力量來自於對於巫術絕對的統治權,第一代女巫之後,梅布萊爾,萬物的真言皆由她編織,在這個近神的領域,凡人的巫術對她無效。時間在這一刻定格,施展法術的女巫被這一幕震懾得一動不動,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恍若木偶,以至於沒有人註意到戰場角落里這個細微的細節。

    芙羅長發飛揚,火焰帶起的氣流鼓動著野精靈的發絲,像是無形的羽翼一般將她從地面上托起。衣袂飛舞,她翠綠色的眸子里倒映著火焰的金色,她輕輕落地,然後回過頭——

    這一刻,布蘭多和梅里耶特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瀆神者,”梅里耶特拉一手托起神槍萊德那爾。那凜冽寒風繚繞的寒冰長槍懸浮於離她手掌一尺之處,她的聲音充滿了空洞與威嚴,仿佛此前二十二代謊言女巫的英靈一齊降臨於她的身上,二十二重聲音共鳴著,鼓蕩著,形成一聲來自於巨人米爾寇的怒吼:“受死吧!”

    整條走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結冰,磚塊與磚塊之間,發出吱吱嘎嘎的脆響,開始龜裂。破碎,然後表面為一層白霜所覆蓋,白霜又凝固成冰雪。一陣冰風從城堡之中吹拂而過,讓所有人都感到來自心底的寒意。

    布蘭多後退一步,改為雙手握劍,劍尖向前,擺出了攻擊的勢態。

    他心中暗暗有些可惜,塞伯斯的劍畢竟殘破不堪。只能偶爾一用,否則如果他能左右雙持的話。才能發揮出霜土之衛最強的力量。

    但現在也夠了——

    梅里耶特拉將手中的長矛向前一擲,沒有任何華麗的效果,沒有刺目的光彩,也沒有凜冽的寒風,就是一道平平無奇的藍芒向前刺去,這道藍芒在前進了大約三分之一的距離時。好像擊中了一堵無形的墻,頃刻向四面八方崩碎開來,光炸裂開來,轟一聲巨響,音波以爆炸點為中心形成一個環形的沖擊波。向四周橫掃而去,巨大的聲浪一下子淹沒了周圍一切的聲音。

    在一種虛假的寂靜之中,爆發出了一場絢麗的藍色光雨,漫天的光雨,向著前方前進著,它擊中墻壘,墻壘就斷裂,擊中梁柱,梁柱就粉碎,擊中磚石,磚石就化為齏粉,毀滅過後,飛舞於空中的碎片就為萬物結冰的世界所接管,一幅巨大的冰面沿著光雨破壞過的地面、墻壁、以及碎裂的廢墟前進,沿著爆炸與沖擊波的方向,形成無數連成片的尖銳的冰柱。

    然後才是聲音,尖嘯的聲音,仿佛要刺破耳膜,喧囂著,撕碎一切,夾雜著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的氣浪橫掃而過。

    爆炸過後——

    布蘭多等人所在的走廊首當其沖,爆炸過後,這條走廊已經蕩然無存,殘存的木頭與石塊在厚實的冰塊的包裹之下,空蕩蕩的懸掛在半空中,在那個方向上的半座城堡,早已蕩然無存。然而神槍萊德那爾的力量還遠遠不止於此,毀滅的痕跡沿著爆炸的放射面繼續延伸,城堡前面的莊園,山道,以及半座法坦港,現在都已經不存在了。

    向著那個方向放眼望去,只剩下一個漫天冰雪的世界,白雪皚皚,大片大片的雪花正緩緩從天而降,城墻、房屋、街道與港口,如今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空白的通道。

    照理來說,這樣的一擊之下,布蘭多等人早就應該屍骨無存。梅里耶特拉也是這麽認為的,這是神槍萊德那爾全力的一擊,當年在這樣的一擊之下,埃希斯的長女,寇華也是身受重傷,神槍也隨之崩碎,那樣的一擊就算是在黃昏之戰中,也算是最頂尖的力量,布蘭多再怎麽厲害,想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逃出生天。

    但事實就是,當冰塵消散之後,布蘭多、芙羅、羅曼等三人的身影,就好像是沒事人一樣,又重新出現在走廊懸空的那一頭。

    三人身上不要說傷痕,就連衣角都沒有拂亂丁點。

    然後梅里耶特拉就看到了驚世的一劍。

    布蘭多人還在四十尺開外,還保持著那個攻擊的態勢,一動不動,但劍光就已經到了梅里耶特拉眼前,那道黑沈沈的劍光,倒映在謊言的女巫的眸子深處,就像是橫亙在天邊的一條懸崖,但那不是懸崖,也不是裂縫,是是送終的刀鋒。梅里耶特拉感到脖子一涼,然後視線就高高地飛起,她的視野在半空之中旋轉著,看到布蘭多的身影緩緩的淡化,然後直到消失,她的目光最後留意到布蘭多那個冰冷的眼神,漆黑的眸子深處沒有半分憐憫與猶豫。

    這是閃劍,也是風後九曜。

    這……不可能!

    布蘭多的身影一閃即逝,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在梅里耶特拉五人身後。那四名女巫同時做出了和她們主人一樣的動作,那就是下意識地去抓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抓住那虛無縹緲的空氣一樣,但她們抓住的只有從自己脖子里噴射而出滾燙的鮮血,四具無頭的屍體掙紮著,搖擺著轟然倒地。她們的頭顱在結了冰的地面上滾動時,眼睛里面還帶著深深的不甘的色彩。

    布諾松漆黑的夜空中,先賢之座所在的那片星域,四道閃亮的流星正在劃過繁星遍布的夜空。

    “這……怎麽回事?”

    北風之國,布諾松北方,呼嘯王座——

    王座之上,一個四十多歲,穿著藍色長裙的女人滿臉驚愕地看著自己碎裂的水晶球,一動不動。她猶如融化的銀球般的眸子中,只剩下不敢置信的神色。嘩啦一聲脆響,水晶球從放置它的平臺上滾落,重重地摔落在萬載寒冰所築成的地面上,四分五裂,化為無數星塵般的碎片。

    這一刻。

    在整個沃恩德幾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巫師塔中,無數占星術士驚愕地從他們的水晶球面前霍然站立起來,將驚愕的目光投向東面的某個方向。在世界之環。承載著蒼之史詩的萬物大廳之中,負責監視魔力之海的‘世界之鏡’正不堪重負。吱吱作響,整個大廳,都發出雷鳴一般的震顫和呼喊,在遙遠的與之相對應的常青聖殿之中,一道悠遠的目光正神色複雜地註視著這個方向。

    然後是一聲悠長的嘆息。

    山川與大地的賢者,艾爾蘭塔靜靜地合上了眼瞼。

    靜海。幾乎所有的漁民都驚恐地擡起了頭,仰著頭看著正在變成暗紫色的天空,天空之上,原本的萬里晴空已經徹底消失不見——這片不受風暴侵襲的聖海,海面上空正風雲匯聚。無數雲層從四面八方匯聚而至,天空中隱隱回響著一個巨大的聲響,仿佛一個沈睡了千年的存在正在緩緩屬性。

    銀色聯盟,萬書塔,所有的警報鈴聲都在同一刻回響了起來,身披銀袍的聖殿管理者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在聯接四百三十一層書架的象牙橋梁上穿梭。

    就在一刻之前,布加人發現他們密布於文明世界邊界宛若繁星一般的監測塔全部同時亮了起來。

    千年一至的大潮汐正在震動整個文明世界的基石。

    遠在法恩贊,帝國的前任皇帝陛下兼教皇面前正緩緩打開一扇光門,這位年邁的至高者露出畢恭畢敬的神色,彎下腰,顫顫巍巍地彎下腰:

    “您的光臨讓帝國蓬蓽生輝,賢者大人。”

    “不必多禮。”

    “賢者大人,這……果然是千年之潮。”

    聖奧索爾,星月聖殿,到今天已經三百二十歲的大祭司蘭德納爾女士目瞪口呆地看著二十五道影子在自己面前落下,她仿佛是著了魔一般,不受自己控制地說出那句話來:“歡迎回來……風後……大人。”

    命運的軌跡正在偏斜。

    但當事的兩人卻不為所知。

    當四名女巫倒下的同一刻,布蘭多反手一劍,一道劍光從他手中劍上射出,準確命中他身側一堵斷墻,轟然一聲巨響,那原本就只剩下半截的墻壘轟然炸裂,碎石向後方四散飛射而出。然而一道黑影忽然從那個空無一物的地方滾出,正是渾身是血,長袍殘破不堪的謊言女巫梅里耶特拉,而再看之前她斷頭的屍體,那兒早已變成了一只沒有頭顱的黑貓躺在血泊中。

    布蘭多早就知道自己沒可能一劍殺死梅里耶特拉,更何況這里還是對方所主宰的夢境。

    但此時此刻的梅里耶特拉也早沒有了再戰的力氣,她手中的神槍萊德那爾也不見了蹤影,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仿佛是一條喪家之犬。烏黑的血液從她身體各處流淌出來,匯聚在地上,緩緩流淌,結冰,凝固,形成一個詭異的圖案。她喘息著,但仍舊擡起頭來,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布蘭多:

    “為什麽……你怎麽可能沒死!?”

    她此刻早已油盡燈枯,仿佛只剩下這個執念支撐著她咬牙嘶喊出這句話來。

    布蘭多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大地之劍:“最了解你的,除了你自己之外,還有你的仇人。”

    “仇人?”梅里耶特拉微微一楞。

    而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過了布蘭多的話,代他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豈能在這把槍下再受同樣的傷。”

    一個少女的身影好像是憑空從空氣之中走來,繚繞在她身邊的寒氣緩緩散去之後,首先顯露出的是那一頭隨風飛揚的漆黑長發,一枚棱形的水晶在她額頭上熠熠生輝。少女用一種居高臨下,不帶絲毫感**彩的目光註視著地上的梅里耶特拉,靜靜地說道:

    “何況現在米爾寇的一部分權能還掌握在我的手上。”

    在看到這個少女的那一刻,謊言之月的傳承者,欺詐的女巫,微黯寇華的信者,梅里耶特拉竟然不受自身控制般渾身戰栗起來。

    ……

    陰影之國,孤高之丘,金海的領域內,灰之劍聖梅菲斯特忽然微微一怔,然後放下手中的劍來,絕望的女巫阿嘉特麗斯的攻擊猶如漫天星辰,毫無保留地轟擊向他,然而這些攻擊一觸及梅菲斯特身邊的灰色領域,就全數被同化,消弭於無形。阿嘉特麗斯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微微擡了擡眉毛,她向前進了一步,但考慮了片刻,又收回手來,偃旗息鼓不再進攻。

    一時間,兩方激烈的戰鬥竟然同時止戈。

    “灰之劍聖,果然名不虛傳。”阿嘉特麗斯淡淡地答道,即使是這誇贊之言,以她的口氣說來充滿了居高臨下的高傲感。

    但梅菲斯特對此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不遠處的女王陛下一眼,答道:“看起來你們的計劃有點瑕疵。”

    康斯坦絲面色稍稍有些沈,通過與女巫之王的聯系,她以前知道之前片刻發生的一切,不過她只是輕輕哼了一聲,緊盯著梅菲斯特的眼睛,仿佛是要從那雙灰色的眸子里面盯著什麽端倪來。要是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上了對方的惡當,那麽她就不叫做康斯坦絲了。

    “大公爵,看來你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

    梅菲斯特不發一語。

    “你們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難道有誰泄了密?是安薇?”康斯坦絲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那個人,然而只有她一個人知曉這一切,究竟是誰告訴了你們這一切?”

    梅菲斯特仿佛從這位女王陛下的疑惑中獲得了某種快感,他這才回過頭,看著康斯坦絲,笑道:“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康斯坦絲。”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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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1 17:4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八幕 德爾菲恩,來自帝國的最高智慧

    時間回轉到三天之前,路德維希男爵城堡一處別院之內。

    布蘭多在尼玫西絲和夏爾的陪同下來到這處別院內,這處別院位於城堡後面的庭院中,整個庭院都為郁郁蓊蓊的巨大橡樹樹蔭所遮蔽,橡樹下,一個黑發披肩的女人坐在輪椅上,陽光透過枝椏將斑駁的碎光灑在她身上,女人一動不動,在她身邊,站著另外一個身高極為出挑的銀發女士。銀發女士正是銀龍女士密絲瑞爾,而輪椅上的女人,從身材上能看出是個絕色美女,但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臉龐卻極為可怖,布滿了燒傷的痕跡,一塊塊壞死的褐色皮膚正在蛻皮,而蛻皮之後留下的新紅色新皮與別處白皙的肌膚極為不相稱。

    若是有哪個別的女人遭受了這樣的打擊,說不定會因為打擊太大而瘋掉,但宰相之女德爾菲恩卻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她一只眼睛已經瞎了,只剩下眼眶萎縮成一團,但另一只眼睛卻平靜如常,紫色的眸子深處隱藏著深邃的光芒,仿佛這巨大的災厄並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對她毫無影響。

    布蘭多再次看到這位宰相之女時,也忍不住楞了一下,他第一次在信風之環見這個女人時,她倒的確是眼前這個樣子,可後來再一次見她時,這位宰相千金簡直就變成了一個不可理喻的潑婦,他一時間不禁有些愕然,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不過這位宰相千金在歷史上頗為出名,是帝國有名的天才。布蘭多身邊的女騎士尼玫西絲顯則得比較平靜,見布蘭多不說話,代他開口道:“德爾菲恩,你要求見我們一面?”

    宰相之女擡起頭來看了她和布蘭多一眼,點了點頭:“我想和你們談條件。”

    “條件?”

    德爾菲恩沒有提之前的事情。布蘭多知道這個女人在歷史上以智慧聞名,她不再提,就說明她已經想通了,過去的事情她不屑於再提,因為知道再提也無濟於事,既無法改變什麽。也不能找回損失,純屬浪費時間。這樣的女人冷靜得可怕,因此布蘭多也嚴肅起來,打起幾分精神,想聽聽她口中的條件是什麽。

    和一般人說話的方式不大一樣,德爾菲恩並不打算說起來龍去脈,直接跳過開頭開口道:“我能到這里來,是通過一個叫做索林茲的雇傭兵,這個雇傭兵在帝都附近頗有名氣。他還有個外號叫做貓頭鷹。他有個屬下,叫做波里.火氈,是個矮人,不過我現在懷疑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能離開帝都,到湧銀河附近找到你們,全是托了這些雇傭兵的‘福’,他們能夠從我父親派來追我的人手上逃開,又繞開喬根底岡大軍的包圍。找到你們一支小小的使節團,我原先還認為這些人頗有本事。”

    布蘭多還沒反應過來。尼玫西絲就冷冷地答道:“這世上還沒有這麽神通廣大的雇傭兵,也就是說,你能找到他們,是因為有人希望你找到我們。”布蘭多聽了這話,不禁詫異地看了尼玫西絲一眼,覺得尼玫西絲說這話的口氣像極了他所熟悉的那個學姐。

    “不是有人。是女王陛下想我來找你們,後來我知道他們有個頂頭上司,叫做羅德尼,這人是帝國的伯爵,想必大人你們已經認識了——”

    “女王陛下?為什麽?”

    德爾菲恩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多余的分毫。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她毫不相幹的事情:“我也很好奇為什麽,你小小一個埃魯因伯爵,女王陛下為何三番兩次要找你的麻煩。”

    “三番兩次?”尼玫西絲問道。

    “還有上次在托尼格爾。”這一次布蘭多反應了過來。

    宰相之女的話立刻在他心中種下了疑惑的種子。是啊,要說是在死霜森林中心那次打爆炸之後,康斯坦絲來找他的麻煩,還可以說是因為天青之槍的緣故來試探他,但在那之前,他和這位女王陛下根本就沒有半分交集。雖然說他在安培瑟爾讓炎之聖殿吃了個不小的虧,但世人皆知炎之聖殿是炎之聖殿,帝國是帝國,要說白銀女王還應該感謝他才對,更不可能來找他的麻煩。德爾菲恩和他之間的仇怨是在信風之環時結下的,這樣的事情在康斯坦絲這樣高度的人看來應該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非但註意到了這件小事,而且還不厭其煩地利用了,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帝國至高者應該做的事情,除非她已經閑到沒事去關註一下自己周邊小國內那些貴族的日常活動了。

    要說帝國歷史上有幾任被聖殿架空的皇帝陛下倒是有這個可能,但白銀女王絕對不是這樣的人,現在看來她非但有帝國的政務要處理,而私底下還有一大幫子事情來準備。

    她怎麽抽得出時間來關註自己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

    這顯然是早有預謀的。

    可問題是讓布蘭多不解的是,白銀女王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她針對他,顯然只會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早已知道他身上有黑暗之龍的傳承,可她究竟是從何得知?還是說這事黑暗之龍傳承者之間冥冥之中的感應?但這顯然是無稽之談,憑什麽女王陛下對他有感應,而他對女王陛下卻一點感應都沒有。而要說是因為他是達魯斯的孫子的原因,也不大可能,自己祖父手上那一枚灰寶石明明就被康斯坦絲自己吸收了,要說她關註自己這個故人之後,那也應當是出於報恩的心理啊。

    當然,現在布蘭多倒不指望這位女王陛下記起自己祖父過去對她的恩惠來,只要對方不給他找麻煩他就謝天謝地了。他搖了搖頭,忽然想起德爾菲恩之前的話來,這位宰相之女說是要和他們談條件,想必是對整件事請的來龍去脈有一定的想法了。

    這就是她的條件。

    德爾菲恩看到布蘭多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就明白他已經想清楚了,直言不諱地道:“這就是我的條件。”

    “你想要什麽?”布蘭多心想這位宰相之女無非想要的就是自由。經過這一次之後,她和他之間的仇怨極深,但她在這里顯然不能報仇,她得想辦法回到帝都,或者最起碼要從這個被看管的環境中脫離出去。但讓布蘭多怎麽都想不到的是,德爾菲恩開口答道:“我聽說你在埃魯因有一位幕僚。我在你的領地見過那位小姐一次,她是個出色的貴族,相信也能把你的領地經營的井井有條。但這樣的能力頂多只能算是一個優秀的女官而已,作為幕僚,還遠遠不夠格。”

    布蘭多聽到這句話,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等到他終於理解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一下呆住了,愕然地瞪著這位宰相之女。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是你不願意相信而已,這里有一個最優秀的人選在你面前,就看你願不願意接受了。”德爾菲恩淡淡地答道,她的聲音有點沙啞,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灼傷了聲帶的緣故:“我對自己很自信,我相信在整個帝國,也找不出比我更優秀的人選來。”

    “可是……”布蘭多一時有點頭暈,這位宰相之女今天變成這個樣子。雖然他不是直接的原因,但要遷怒的話。也絕對逃不了關系,更不要說他之前還‘害死’了她的未婚夫——至少他知道德爾菲恩之前絕對是這麽認為的。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布蘭多覺得如果是換成自己,絕對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的仇人,就算捅不死,也絕對不會好言相向。但面前這位小姐的想法顯然有些異於常人。布蘭多本來覺得自己這個穿越者的想法在這個世界就已經很特立獨行了,但和這位女士一比,簡直太庸俗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動機呢?”一旁的尼玫西絲倒是十分冷靜地問出了他此刻最想要問的問題。

    “我想了一下,女王陛下促使我離開帝都。有兩個原因,”德爾菲恩還是那個說話方式:“第一是傳信——”

    “傳信?”

    德爾菲恩細心地解釋道:“我顯然不能給你真的造成什麽麻煩,雖然我之前一度以為可以,但那時候是我沒能清楚地認識到你的實力,我不會自欺自人,至少從今天看來,我那時候的想法頗為天真。既然我今天能看出這一點,女王陛下肯定也早知道這一點,那麽她讓我到你身邊來,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你惡心一下?我想女王陛下沒有這個閑心,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她讓我出現在你身邊,就為了另外一些目的。我仔細回憶了自己行動的全過程,在我行動的過程中,似乎沒給你造成任何麻煩,因此要麽女王陛下的計劃是落空了,否則的話她一定是通過某個我事先想象不到的手段達成了目的。”

    “領主大人,”她不經意地換了稱呼:“你要知道,現實不是床頭故事,在現實中一個計劃越是複雜,那麽它失敗的幾率就會越大,而女王陛下既然費心安排我這麽一枚棋子,顯然不會是奔著失敗去的。因此我經過仔細的論證之後得出一個結論,在陛下的計劃中,只要我出現在你面前,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布蘭多如聞天書,好一陣子才理順了這段話里面的邏輯關系:“你是說,你出現在我身邊,就已經傳達了某個訊息。”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就皺起了眉頭,如果德爾菲恩的話不是無的放矢或者故意蠱惑人心的話,那這里面就很有問題了,康斯坦絲傳遞了什麽信息,向誰傳遞了信息?

    這意味著,他身邊很可能有那位白銀女王安插的人。

    他馬上又記起了德爾菲恩先前說過的話來,如果康斯坦絲一早就在他身邊有眼線,那麽她之後的那些行為就說得通了,為什麽她會對自己這個偏遠地區的小人物那麽感興趣,一而再再三地找自己的麻煩,顯而易見,對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布蘭多忽然反應過來,白銀女王拿到黑暗之龍的傳承已經有接近二十年的時間,比起他來。她對黑暗之龍的一切顯然了解得更多,他得到黑暗之龍的傳承這麽短短的時間內,都有女巫來投奔他,那麽康斯坦絲那邊沒有理由沒有女巫從者。

    因此很可能白銀女王一早就在女巫之中安插了眼線,當初巴巴莎在宣揚他這個黑暗之龍的繼任者出現時,就已經進入了那位女王陛下的視野中。布蘭多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最近他隱隱感到法坦港背後有人在鼓動那些貴族鬧事,卻一直沒有找到元兇,直到今天他才豁然開朗。

    布蘭多一時間默然不語,眉頭緊皺,自己身邊有內奸,但內奸究竟是誰卻不甚明了。因為可能性太多,可能是雇傭兵,可能是冒險者,也可能是女巫。冷杉領所掌握的力量中,成分實在是太複雜了,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除了旅法師的卡牌之外,在托尼格爾發展的早期他也沒有自己的人可以使用。

    德爾菲恩見布蘭多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已經想清楚了前因後果,她默然不語,一直等到布蘭多又繼續問道:“德爾菲恩小姐。你認為女王陛下想讓你傳遞的信息是什麽?”

    “我先前說,女王陛下促使我離開帝都有兩個原因。第二個原因,是想讓我離開我父親和我祖父,其實這是一個私底下的秘密,現在的尼德文家族其實一直是我在掌舵,我祖父年事已高,我父親遠遠沒有他的能力。再加上我在祖父心目中地位極重。我離開帝都,就等同於落入了陛下的掌控之中,如果她再以此相挾……”德爾菲恩停了一下:“我好多天沒有收到外面的消息了,不過想必領主大人應該知道帝都現在是什麽情況吧。”

    布蘭多聽了她這番話,心中不禁翻起一陣陣驚濤駭浪。尼德文這個帝國第一大貴族世家的命運私底下竟然掌握在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少女手中,而她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竟然還敢離開帝都來找自己複仇,要說這是魯莽,這倒也的確算得上是魯莽,他自己甚至就親自領教過這樣的魯莽,她三番兩次找自己複仇,就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但要說這個女人沒有腦子,眼下這一切已經證明就算是他布蘭多沒有腦子,這位德爾菲恩小姐也絕對不會沒有腦子。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個死在信風之環名叫艾爾曼子爵的家夥在這女人心中有多麽重要,他一時間都忍不住有些嫉妒起來,能讓這麽一位天縱奇才的女孩傾心,那家夥還真是好運。

    他沈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你祖父和父親都被軟禁了起來,和其他反對女王陛下的貴族一樣,現在整個帝都都在白銀女王的控制下,沒有第二個聲音。”

    德爾菲恩對此毫不意外,她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動機,我是尼德文家族的成員,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淪落,雖然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確有我的過錯在里面,但如今我既然冷靜下來,就不會再一意孤行。”

    布蘭多默然不語。

    德爾菲恩很有理由,動機也很充分,但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聰明了,他怎麽能夠保證她說的這些全部都是真的,而不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伺機給他致命的一擊呢?歸根結底,和德爾菲恩一比,他只能算是個凡人,他自問自己做不到那麽灑脫地放下仇恨,尤其是看著這位女士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留她在身邊,這絕對是個定時炸彈,而且是最可怕的那種。

    他想了想,回複道:“你可以暫時和我聯手,但除了我之外其實你還有更好的人選。”

    “你是說皇長子?”德爾菲恩搖了搖頭:“比起他,我還是更看好你,皇長子有支持他的路德維格的軍事貴族,尼德文家族這個時節幫不上他什麽忙,就算是我站在他一邊,也頂多不過惠及我一個人而已,這不是我想要的目的。反倒是伯爵大人你,你雖然是外國人,但現在也算是帝國內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我希望以外治內,只要領主大人你未來足夠強大,就能保證尼德文家族在帝國內的影響力,而反過來,尼德文家族能在帝國高層保持影響力,同樣也能鞏固伯爵大人你在埃魯因的地位,這是雙贏的同盟。”

    “皇長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布蘭多一驚非同小可,差點以為自己身邊又出了內奸,這件事他連女巫都沒有告訴,知道的也只有他身邊最近親的那幾個人而已。

    “不難猜出來,我從魯恩港一路跟領主大人走來,看著領主大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算是絕境,接下來幾乎已經沒有破局的辦法。但領主大人還是有恃無恐,顯然已經早有底牌,我把近期的事情總結了一下,也只能得出結論皇長子還在你手上而已。”德爾菲恩靜靜地回答道。

    她這話一出,布蘭多和尼玫西絲立刻皺起了眉頭,但德爾菲恩好像早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麽,又說道:“領主大人請放心,我也是一路跟著你走過來,才能猜出這一點,白銀女王認為她在你身邊安插了人手,步步占你先機,未必會料到你還有後手。”

    “可是,你先前不是說她在我身邊還安排有眼線?”

    宰相之女笑了笑:“想必領主大人對自己的領主看管得十分嚴密,女王陛下安插的眼線也無法時時刻刻把信息傳遞到她耳邊,否則她也不會安排這麽一個計劃讓我來傳遞信息,由此可見這個眼線對於領主大人來說只是一步她預先安排好的暗棋,這枚暗棋還沒有到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

    布蘭多想想也是,自己的領地和其他貴族的領地有很大的不同,自己手下的法師特別的多,要想悄悄從冷杉領通過法術傳遞什麽消息出去,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麽想一想,白銀女王安插眼線在自己身邊,很可能還真是知道有自己這麽一個人存在,但是具體要掌握自己多少秘密,想必也不會太多。

    他點了點頭,於是問題又回到了起初那一個上。

    “可是,”布蘭多問道:“你要怎麽才能證明你現在所說的都真的,我是個俗人,實在是不放心放一個仇人在自己身邊,我或許可能放你一馬,但是作為幕僚……你知道,我們之間除了仇怨,再沒有別的關系了。”

    “我沒有辦法證明。”德爾菲恩靜靜地答道,她剩下的那只眼睛中放射出明亮的光芒來:“但我有你想要的東西,白銀女王顯然已經決定要使用放在你身邊的那枚暗棋了,她在暗中針對領主大人你,可領主大人你似乎還沒有應對的頭緒——”

    布蘭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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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7:4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幕 好像出大事了

    風吹動樹丫,橡樹尖楔形的樹葉沙沙作響,樹蔭之間的碎光在德爾菲恩的長裙上交錯晃動著。

    “你能說說看嗎?”

    宰相之女輕輕點了點頭,好像並不在意自己說完之後布蘭多會出爾反爾的問題:“自從我們離開魯恩港,女王陛下應該就失去了我們的蹤跡,從崇高之海出發內海上有數十條航線,我們可以去鬥篷海灣、梅茲、花葉領、長青走道北面、羅科齊甚至安澤魯塔西北方,就算是在梅茲,也有數十個港口。而到了法坦之後,就算是陛下安插在大人身邊的眼線找到機會傳回訊息,那個時候也來不及從容的調兵遣將,畢竟這世界上沒有誰能做到真正的未蔔先知。”

    輪子的扶手上放著一杯水,德爾菲恩將指尖放入杯中,輕輕一沾,然後在旁邊橡樹圓形的花壇上畫出幾道簡易的線條,布蘭多看出那是一幅簡易的地圖,德爾菲恩先畫出海岸線,然後再幾個關鍵的位置標上點,那里分別是帝都、路德維格的入口、東梅茲、長青走道北方和法坦港。

    她用手在帝都的方向一指,然後移向路德維格,再移向東梅茲,最後在法坦港上停下來:“我們抵達法坦港到現在有一周的時間,乘坐獅鷲從帝都出發抵達路德維格最快需要兩天,抵達東梅茲需要半周。從時間上來說,她來不及調集我們附近任何一支從屬於她的軍隊,即使是暗殺,也來不及從容準備。但現在法坦港城內局勢不穩,背後有人蠢蠢欲動,說明女王陛下已經動手,她有把握在近期完成針對你的一擊。”

    布蘭多沒有問德爾菲恩是從哪里得來的城內的消息。相信以她的智慧要從別人口中套出話來也不算太難,再說他看了看一旁的銀龍女士,密絲瑞爾女士好像十分欣賞她,如果她問起,大概也不會——或者說不屑於說謊。不過這些算不得什麽機密,布蘭多也就懶得去過問了。

    德爾菲恩聲音平淡如水。繼續說道:“康斯坦絲這個人剛愎自用,喜歡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強勢的一面,她尤其喜歡獨斷專行,很少聽進其他人的意見,看起來是個十分典型的帝國皇帝。但這其實不過是她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的假象罷了,作為一位帝國的至高者,她需要通過這樣的手段來維持威嚴,並且讓人琢磨不透,這一套看起來很成功。但可惜有些東西註定會出賣你。”

    “帝國在她父親和祖父那一代在位的時期和聖殿勢同水火,但在她在位的這段時期,皇權日益穩固,與聖殿的相處卻日益融洽,這絕對不是一個獨斷專行的人可以做到的。在帝國的歷史上女性的君王畢竟還是少數,她雖然刻意隱蔽自己,但她卻又不得不做出成績來證明自己,然而成績最終會把她記錄在歷史上。為她的生平和性格做出註解,這是她無法改變的。”

    “康斯坦絲其實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從她最近十年的所有施政方針與謀劃來看,也可以看出她喜歡謀定而後動的特質。”

    畫在石臺上的地圖已經漸漸淡去,只留下很淺的痕跡。

    “這樣一個人,一旦決定對你出手,那麽她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從她的角度去考慮整件事,無論是調集軍隊攻擊領主大人你的艦隊。還是使人來暗殺大人你,從時間上都無法充分——和完美,那麽就只有另覓它途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不過就算是排除了調集軍隊和暗殺,白銀女王可以使用的手段也有千千萬萬。尤其是在這個魔法橫行的世界,要陰謀算計一個人簡直太簡單了,如果僅僅如此,並不能說明什麽,他接下來要防範起來也是十分困難。他唯一能想到的思路就是先抓到那些在背後搗鬼的家夥再說,但想來對方既然敢動手,顯然就不怕會被他抓住。

    德爾菲恩卻好像沒感到這麽困難一樣:“要想知道女王陛下會用什麽樣的手段,其實也很簡單。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中,其實隱藏著幾個細節,這些細節我們之前沒有註意到,但在想通了來龍去脈之後,它里面包含的信息就一覽無遺了。”

    她的目光落在手邊的茶水中,陽光在深紅色的茶水中上下浮動,好像她的思維一般。

    她繼續說道:“首先,白銀女王當初刻意引我前往瓦爾格斯來找你們,是為了傳遞一個信息。如果把這個信息拆開來看,無非是指:‘她已經控制住了帝都的局勢,你們可以動手了’,她為什麽要傳遞這個信息呢?”

    “從這個問題中我們可以得到許多答案,第一,這個人一定是在使節團中,否則傳遞信息這個猜想便不能成立;第二,如果這個信息不能對他產生任何作用,那麽傳遞信息這個行為本身就沒有必要,所以說這個人肯定不會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第三,如果這個人不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那麽這個人一定能在這個計劃中起到什麽作用。”

    布蘭多楞了楞,這位宰相之女所說的在他聽來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仔細一想,好像的確包含著很多有用的信息,他腦子里面有種靈光一閃的感覺,只是一時間無法分析出這些信息中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無意義的。這個時候德爾菲恩又繼續開口了:

    “這個人能在這個計劃中產生什麽樣的作用,關系到女王陛下的計劃是什麽。所謂計劃,是指為了某個既定目標而制訂的達成目標的行事過程,而這其中過程只是為了達成目標的手段,如果目標不存在了,那麽手段也就毫無意義了,所以計劃的核心是目標,而不是過程。所以歸根結底值得討論的,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陛下的目標是什麽。一個人做一件事情往往有其動機,動機就是目標,動機是指驅使人如此行事的利益所在,簡單來說。女王陛下針對你行事,她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或者說針對你行事,對她來說有什麽好處?”

    德爾菲恩再一次沾了茶水,在已經完全幹涸消失的地圖上劃了幾個符號,布蘭多認識那些符號。那些都是巫師的速寫標識——好處和妨害。然後擡起頭來:“利益是指得失,可以以單純的好和壞來區分,她的利益可以是從你身上得到,也可以是防止失去。但理論上來說,你一個小小的埃魯因伯爵,你和女王陛下應該沒有半點交集,你既不可能妨礙到她,她也不可能關註到你,現在她的目光放在你身上。那麽說明你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能引起她的註意,或者說威脅到她。”

    “這樣一來,從大人身上尋找目標,選擇的範圍就縮小了許多。”

    她想了一下:“我來做個假設,王陛下自詡為黑暗之龍,不惜與整個大陸為敵,既然她連四大聖殿都不放在眼里。豈能在意來自埃魯因的小小威脅?我假設領主大人身上也有黑暗之龍的傳承,不。應該是傳承的一部分,那麽真實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你和女王陛下都不是真正的黑暗之龍,但你們都執掌著黑暗之龍的一部分權能,但真正的黑暗之龍,只能有一個。”

    說到這里。德爾菲恩微微一停,眸子里面微光閃爍:“對,也只有這樣,一切都可以解釋了。為什麽領主大人身邊也有女巫效忠,為什麽女王陛下偏偏對領主大人情有獨鐘。為什麽領主大人能在短時間內崛起,這樣一來,邏輯也就成立了。並且還有旁證,女王陛下是從最後一戰的戰場上得到黑暗之龍的傳承了,當初帝國在那里還有另外一個高層,那個人就是領主大人的祖父——大地劍聖達魯斯。”

    聲音仿佛靜止了下來。

    這都能猜到?布蘭多已經呆住了。

    德爾菲恩看著他的神色,淡然道:“我又有了另外一個證據,它現在寫在大人你的臉上。”

    布蘭多臉一紅,自從經歷過這麽多事之後,他還很少這麽失態過,不過這也主要是因為這位宰相之女的睿智太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了。“沒什麽,你猜得很對,”他幹脆不再抵賴,何況現在反正有女王陛下為他背鍋了,他也不太在意這個事情了,不過他還是有些惴惴地問道:“不過你還有沒有看出別的什麽?”

    “別的?我對大人的**並不感興趣,眼下只是為了討論公事而已。”

    布蘭多松了一口氣,雖然有些不大可能,不過在看過了這位女士的表現之後,他還真怕對方真看出他的來歷來。他這個時候覺得被對方那只淺紫色的眸子一看,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裸地暴露在對方面前,難怪說聰明的女人不討人喜歡,現在布蘭多也心有戚戚然。

    和眼下的這些秘密相比,他的來歷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同時也是他至今還沒有解開的謎團。他知道自己是布蘭多,但是他身上同樣也有蘇菲的靈魂。

    他平靜下來,算是理解了德爾菲恩所說的話:“你的意思是,女王陛下知道我是黑暗之龍的傳承,因為這個原因,才會選擇對我出手,所以在我身邊的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個女巫。”

    “因為只有女巫才有可能在這件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而且女巫能夠操縱夢境,殺人於無形之中而勿須親自到被害人身邊,”德爾菲恩頷首道:“將所有的線聯系起來,整條線完美無瑕,找不到任何疑點,那麽它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一條。”

    “女巫……”布蘭多喃喃自語。

    “我對女巫不太了解,作為一個幕僚所能做的也只有眼下這麽多,剩下的就需要大人自己去處理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就已經夠了,他忍不住認真地對這位宰相之女說了一句:“德爾菲恩小姐,當初你要拿出現在這個態度來對付我,我可能就要麻煩大了。”

    “你想多了,大人,你當初不過是個埃魯因的小貴族,我根本沒放在眼里,第一次我本想親自動手,沒想到你還有幾分實力,但也僅此而已,殺雞焉用牛刀。”德爾菲恩像是在回答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般答道:“第二次我本打算雇幾個雇傭兵將你暗殺掉就可以了,畢竟那時候你是埃魯因使節團的團長,我也不太好在明面上對付你,何況太過麻煩。至於殺了你之後,我自然有辦法脫身,只是沒想到遇上了巨龍襲擊,那是非人力可以預測的意外,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並不打算記恨什麽。”

    布蘭多這才明白,不由得由衷松了一口氣,還好這女人沒把他放在眼里,他忍不住又問道:“那你未婚夫艾爾曼的事情呢?”

    說到艾爾曼,宰相之女終於有了點反應,她擡起頭來,眼中露出憂傷的神色來:“其實我知道艾爾曼的死與你和法伊娜無關,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在遷怒,但到了現在這個境地,我也沒有這個資格了。”

    布蘭多這才恍然。

    ……

    “既然知道了是女巫在背後搗鬼,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當世最強的三系傳承女巫在白銀女王靡下,如果她要執行這個計劃,那麽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這三位女巫。這一代的女巫之王叫**絲梅拉達,是來自於漆黑之月的痛苦女巫,埃希斯的四女兒阿拉斯特的信者,作為女巫之王,她很難離開冬之國,所以不大可能出手。那麽剩下的就是永黯之月的阿嘉特麗斯和我們面前這位女士——欺詐女巫,梅里耶特拉。但女王陛下既然知道灰劍聖梅菲斯特是我的老師,那麽肯定會派人拖住他,這個人選必然是金海的信者阿嘉特麗斯,因為梅里耶特拉根本不是我老師的對手,而對付我卻綽綽有余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系傳承女巫來對付我,不過除了上述上三位之外,其他人對我來說也沒什麽威脅——”

    正直者的迷宮正在消失,羅曼聽完布蘭多的陳述,不禁有些恍然地答道:“原來如此,”她揚了揚小眉毛:“這麽說來布蘭多你早知道女巫中有壞人咯?”

    “至少比你這個所謂的巫後早一些。”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

    “那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做出一副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剛才可嚇壞我了,我還以為會被你罵呢。”

    ‘波’布蘭多屈指在她額頭上一彈,痛得後者哎喲一聲捂著額頭埋下頭去:“難道說我之前知道了,就不會罵你了嗎?你應該想的是怎麽去把你這個巫後幹得稱職,而不是去考慮這些歪門邪道的事情。”

    隨著夢境的消失,被神槍那德萊爾破壞得七零八落的城堡正逐漸恢複原狀,地板上的冰雪逐漸融化,滲進地面,很快連水漬都消失不見,殘破的墻垣與斷裂的石柱仿佛時間倒流紛紛歸位,房屋重構,被凍成粉末的金屬又重新凝聚,只是頃刻的時間,整條走廊就恢複了之前的風貌。

    當然,除了地上那幾具無頭的屍體和泊泊流淌的血液之外。

    布蘭多看了一眼陷入昏迷之中的梅里耶特拉,她雖然用替身術逃過一劫,但也已經油盡燈枯,能不能活下去不好說,不過女巫的傳承是徹底的崩碎了,這一輩子估計也不可能再施展魔法。“芙羅,你去通知男爵大人找人收拾一下戰場,不用擔心他會問什麽,我想皇長子那邊肯定也不會沒遇上一點麻煩。”

    芙羅點了點頭,收起銀色的法杖,默默地轉身離開。

    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忽然感到手腕上的傳訊水晶微微一熱,里面傳來夏爾的聲音:“領主大人,好像出大事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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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20:2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幕 黑之月卡珊德拉
       
    出大事了?布蘭多聽到自己巫師侍從的話心中一緊,難道說庫魯爾那邊出了什麽問題,還是學姐和梅蒂莎出事了?夏爾的聲音在傳訊水晶中繼續說道:“領主大人,你最好出去看看就明白了。”出去看看?他心中升起些許疑惑,不過總算放下心來,看來至少不是出了什麽大問題,反手握住旁邊羅曼的小手,驅動‘時空’要素,法則的線如同臣服一般退開,身形閃爍了兩次,就來到了城堡之外。在他身後,黑狼寇華不屑地看了地上的梅里耶特拉一眼,打開一道光門,隨之跟了出去。

    來到城堡之外,布蘭多總算明白了夏爾所謂的‘出大事了’是什麽意思,此刻時間不過是下午一兩點鐘前後,但城堡外已經是漆黑一片,擡頭仰望天空,真個法坦城上空好像籠罩在一塊厚實的幕布之下,天空上沒有雲層,黑漆漆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黑洞,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比黎明之前的午夜還要黑暗。

    放眼望去,遠處法坦港已經開始升起星星點點的燈火,整座港口都好像沸騰了,籠罩在鼎沸的喧囂和尖叫聲中。

    “這是……”布蘭多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道。

    “永暗降臨了。”寇華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

    ……

    白銀女王康斯坦絲緩緩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中的是一雙猶如融化的銀球般不似人類的眼睛,那雙眼睛屬於坐在她對面的一個穿著冰藍色長裙的中年女人,那個女人也像是剛剛從迷夢之中醒來,披散著長發,但她好像做了一個噩夢,緊蹙著眉頭。一臉迷惑不解的神色。在那個女人身畔,沙發上的四人先後睜開眼睛。

    這四個女人中,有灰劍聖梅菲斯特之前見過的永暗女巫阿嘉特麗斯,還有一對年齡在十六歲左右、一臉雀斑的雙胞胎,以及一個帶著頭巾的老婦人。

    “如何?”白銀女王開口問道。

    “可惜,”那個穿著冰藍色長裙的中年女人仍舊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沒能盡全功。”她回過頭去,被圍成一圈的沙發上明顯空了兩個位置。“安薇死了,梅里耶特拉也回不來了,傾述之星失去了主星,先賢之座也搖搖欲墜,庫魯爾主動交出了她的權能,因此劍之座也熄滅了……”

    “我拿到了冬之月‘俄狄絲’的權能,”雙胞胎中,看起來較小的那個小姑娘開口說道:“愛里耶莉她老了。不願意再參與到爭鬥中來,我殺了她,幫她了結了心願。”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微微一笑:“薇薇安姐姐把權能讓給我了,所以現在我有了兩個月亮的權能,大人,我厲害嗎?”

    “梅里耶特拉的權能回到了我身邊。”被稱作薇薇安的小女孩皺了皺眉,冷淡地回答道。

    “你們做得很好。羅雅,薇薇安。”穿著冰藍色長裙的中年女人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一些。贊許地一笑,她又看向旁邊那個陰沈的老嫗:“羅德塔,你呢?”

    “我沒找到埃索麗,聽說她在十年前就指定了一個小姑娘作為死亡之月的傳承者;至於雅洛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她沒有來得及指定傳承者,她的傳承還在沈睡。被我取得了。”老嫗簡短地答道:“是衰亡之月的權能。”

    穿著冰藍色長裙的中年女人點了點頭:“我也沒拿到杯之月的權能,有人出手幹涉了命運的線,我懷疑這和尤弗基蕾婭那個瘋女人有關,據說她在這三十年取了叫做阿絲嘉的化名在阿魯徹一代尋找什麽,她很有可能在尋找下一個傳人。我早聽說她對安薇十分不滿意。她們那一系的女巫個個都是瘋子,但力量卻強大無比,安薇的確配不上杯之月的傳承”

    “至於劍之月的傳承……出了一點偏差。”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陛下,那個年輕人看來的確不是我王的傳承者,但他身上有另外的命運,也絕對不簡單。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十分神秘的氣息,我無法透過那個氣息看到他的未來,也斬不開他身上命運的線,當梅里耶特拉和他對上的時候,她的命運之線明顯偏轉了,那就像是……像是……”

    穿著冰藍色長裙的中年女人回憶起在自己手上打碎的那個水晶球,臉色愈發凝重,口中的口氣也愈發不敢確定:“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改變了一樣。”

    白銀女王康斯坦絲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在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這位女王陛下敢做這樣的舉動,換做任何人,都早已在第一時間被面前這個女人給轟殺但此刻後者卻絲毫沒有感到半點不妥,反而有些誠惶誠恐。“愛絲梅拉達,不用太過在意,至少我們的計劃有一大半已經成功了,何況現在我已經知道這個小家夥不簡單,我們雖然小瞧了他,但我不會再給他下一次機會的。”

    “陛下……”愛絲梅拉達布諾松這一代的女巫之王深深地低下了頭。

    “我不打算在和那小家夥玩這些小手段了,在我看來路德維格的貴族們不足為慮,白之軍團已經到了法坦港附近,我決定先對他下手,接下來我會命令白之軍團和山民調轉矛頭攻擊法坦,讓北方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家夥先松一口氣好了,正好我那個親愛的兒子也在他身邊可以一網打盡。”康斯坦絲自信滿滿地答道:“愛絲梅拉達,女巫的十二權能,已有七入我手,等到那小家夥覆滅之後,收複布諾松便指日可待了。有些事情不可能一次就盡全功,你太過急切了,其實眼下的局面和我事先預料的也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好一些,那畢竟是達魯斯的孫子,豈能是那麽簡單的。”

    “陛下所言甚是。”愛絲梅拉達還是有些擔憂地答道。

    康斯坦絲站起身來。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這次的挫折讓對方心中染上了一層陰影,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屑,這位女巫之王的表現讓她很失望,在她看來這點兒麻煩算是什麽,真正成大事的人根本不會在乎眼前的困難和一時的挫折。哎,這些女巫終日里玩弄陰謀詭計,終究沒有見過大場面。

    她忽然之間倒是頗為欣賞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對手來,至少已經有了上位者的氣質,能讓梅菲斯特這樣的人物也甘願在他身邊效勞。

    她走到窗邊,窗簾好像有魔力一般自動向左右兩邊分開,但窗外不是陽光明媚的景色,而是一片黑暗。就如同籠罩在法坦港上空的漆黑一樣,克魯茲帝國的首都此時此刻同樣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整個天空都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貪婪地吸進所有的光線,仿佛末日降臨一般,日月星辰都不再升起。

    不知道什麽時候帝都上空刮起了狂亂的北風,北風夾雜著冰雪和雨水,紛紛揚揚地從半空中落下。

    “永暗降臨了,”白銀女王看到這一幕,似乎沒有絲毫意外:“就和預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樣。愛絲梅拉達,我聽說在這樣一天。天空中會升起第十三輪月亮,黑月‘卡珊德拉’,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它,神話上也說‘第十三輪月無法為凡人所見’。但是作為女巫,你們應該是能看到這輪月亮的吧,愛絲梅拉達。我好像從沒聽你們說起過這輪月亮,這輪月亮也有傳承女巫嗎?”

    愛絲梅拉達微微哆嗦了一下,好像聽到了什麽可怕的名詞一樣,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有的,陛下。第十三輪月的傳承叫做虛無的女巫,但和我們不一樣,她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埃希斯與她的十二個女兒,而是海上巨怪利維坦。利維坦是魔力之海的化身,在黃昏之戰中,它的一枚牙齒刺穿魔力之海與現世的元素壁障,斷裂之後形成了風暴止息之山,它在魔力之海上翻身,就形成龐大的魔力潮汐。我們的力量,是魔力之海在現世的十二個倒影,而據說第十三名女巫的力量,就是魔力之海本身。”

    “那她一定很強了?”

    “很強……”愛絲梅拉達頓了一下:“我沒有見過她們,傳說這一系的女巫的傳承者都叫做蘇菲雅,她們的最後一代傳承,出現在聖者之戰末期,那時候十二女巫都在我王身邊,但她們都被第十三位女巫擊敗了。”

    康斯坦絲回過頭,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她不也是女巫麽,為什麽會站在你們的對立面。”

    “我不知道,陛下,這一系女巫很神秘,關於她們的傳聞,即使是在布諾松,也幾乎沒有多少。”

    “她曾經擊敗了你們,巫後呢,我沒記錯的話,在聖者之戰的時代,你們女巫還是由那個至高無上的巫後所統領的吧?難道連她也不是第十三位女巫的對手?”

    聽到這個問題愛絲梅拉達略微有些不快:“女巫從來沒有為哪一位巫後所統領過,陛下,我們服從她的命令,那是因為此前的每一代巫後都是冬之國的主人,同時也是我王的王後。比起來,第二個身份對我們的約束更大,而冬之國的主人,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更替的。”

    “是嗎?”白銀女王回過頭來看著她:“我聽說巫後是女巫之國的創立者。”

    “第一代巫後的確是,而且是她從埃希斯那里竊取了魔力之月的權能,之後每一代巫後都是埃希斯的信者,她們的傳承是北風的女巫;在古老的神話中,北風是魔力之源,因為我們女巫認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北風都是從風暴止息之山吹來的,風暴止息聖山是現世魔法的源頭,所以北風的女巫這個頭銜已經是非常崇高的頭銜了,不過就和第十三輪月的傳承一樣,這兩系傳承早已在聖者之戰中就遺失了。”愛絲梅拉達詳細地解釋道。

    康斯坦絲聽完這段故事,沈默了半晌,幽幽問道:“真的斷了嗎?”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不過……”愛絲梅拉達猶豫了片刻,那銀球般的眼睛中好像在回憶什麽:“不過在幾十年前,有一個女巫一直在尋找這兩個傳承,她在女巫中的名字叫做克努黛爾,是個怪人,對了,她就是琴之月的傳承女巫不過我們已經失去她的下落至少有二十年了。”

    “琴之月的傳承女巫,我好像很少聽到你們提起過這一系的傳承。”

    白銀女王忽然擡起頭來,仿佛十分感興趣地問道。

    ……

    死者國,布諾松南方,毫無生機森林

    一老一少兩個女巫在森林中的小木屋前默默地註視著頭頂上的群星崩碎,燃燒,殞落,在分崩離析的舊的星域的廢墟之上,無數新的星辰又重新點亮,仿佛區區幾十分鐘之內,整個夜空的景色已經完全變幻了一番模樣。傾述之星向西方墜落,先賢座黯淡無光,最終完全熄滅,劍之座崩碎的陰影之下,孕育著一顆不顯眼的暗星,而另有無數星辰,仿佛紛紛化作了流星,在夜空中漫無目的地飛舞。

    過了好一陣子,那年邁的女巫忽然回過神來,她輕輕拍了拍自己身邊小女孩的肩膀,說道:“走吧,艾菲璐,新的時代已經來臨了,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預言,接下來聖賢的預言將要降世,是你離開這片森林的時候了。”

    “我要去什麽地方呢,老師?”被稱之為艾菲璐的小女孩溫聲問道。

    “去你該去的地方。”

    ……

    法坦港,某間貴族的私人圖書館內。黑發的女騎士嘩啦一聲合上手中的書本,借著放在一排排書架之間水晶燈柱的冷光,可以看清書面封皮上《黑之預言書》幾個大字,這本書是聖殿指定的**,是女巫一脈的聖物,它的原本放在冬之國柱之大廳中,眼下這一本自然是贗品,沒有原本上那可以洞悉未來的強大力量,但黑之預言書中記載著許多關於女巫的歷史和秘密,是人們用來研究女巫甚至敏爾人最好的文獻。

    尼玫西絲放下書本,西法赫家的小公主琪雅拉正和小精靈還有後者那只偽龍在隔壁吵得不可開交,期間夾雜著灰山伯爵千金易妮德左右為難的勸架聲,但讓女騎士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的並不是這些噪音,她在閱讀手中的書本時清楚地感受到了周遭世界的變化,光線變暗了,但不是魔法燈柱光芒的變化,她擡起頭看到一側的窗戶後面。

    外面的世界正變得一片黑暗。

    那不是雷雨之前黑雲密布的陰沈,而是伸手不見五指,一片漆黑,遠遠近近城內人工的燈火有如黑暗中的星辰,在大地上熠熠生輝。

    不知道什麽時候,圖書館內爭執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尼玫西絲依稀聽到兩個小姑娘的吸氣聲,但她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聲音,她依稀聽到一陣嗡嗡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升起。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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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4 17:54: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幕 凡世之歌 I
       
    “尼玫西絲小姐!”銀精靈公主梅蒂莎推門手持長槍而入,就看到黑發的女騎士回過頭豎起一根指頭放在唇邊,對她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梅蒂莎微微一楞眼中露出詢問的神色:“怎麽了?”她之前在外面遇上了幾名女巫的襲擊,處理完戰鬥之後,發現整個法坦港的天空已經黑了下來,她生怕屋內也滲透進了敵人,急急忙忙沖進來卻看到眼下這一幕。尼玫西絲沒有開口,寂靜無聲的圖書館內回響著一種詭異的嗡嗡聲,兩人目光下移,落在女騎士的腰包上。

    女騎士的腰包微微顫動著,內里像是有什麽東西活了過來,發出輕微的低鳴聲。梅蒂莎露出警惕的神色,用眼神詢問尼玫西絲需不需要幫忙,但尼玫西絲搖了搖頭,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將手放到腰包上,彈開扣子。‘嗡’震顫聲一下子被放大了,一道銀色的光源從女騎士的腰包中緩緩升起,梅蒂莎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枚銀色的金屬圓碟,它一邊震顫著從腰包中緩緩升起,一邊向四周發散出耀眼的光輝。

    “戰爭石板!”梅蒂莎一下認出了這東西來,正是他們之前在瓦爾格斯找到的那枚戰爭石板:“這是……怎麽了?”

    “永夜降臨……戰爭石板……被喚醒了。”尼玫西絲喃喃自語道,她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驚慌之色,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讓開,但那銀色圓盤上已經射出一束帶狀的光束,正中她的額頭,“尼玫西絲小姐!”在梅蒂莎驚慌的叫喊聲中,女騎士額頭微微向後一仰。整個身體騰空而起,那一幕就像是那束擊中著她額頭的光束使她浮空一般,她身體微微後仰,一頭黑發無風自動,四散飛舞,雙目緊閉。緊皺著眉頭一幅痛苦的樣子。

    ‘編號arcane100729401b書架,學識,字首d,雷格爾咒系,弦魔法傳承’

    ‘傳承者,黑鐵血脈血統符合。’

    ‘傳承開始……’

    ‘來自:仲裁會。’

    ……

    萬物皆陷入黑暗之中。

    布蘭多擡頭仰望著天空。

    那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就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沒有星星與月亮,也沒有半點光亮。天和地仿佛融合在一起,廣袤無邊,沒有上下,猶如開天辟地之前的景色。然而在廣袤的大地之上,還有文明的燈火,法坦港附近的城市、小鎮、村落,這一刻皆升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一盞一盞。由近及遠地依次亮起,它就像是一串將不同地方、不同種族、操縱著不同語言的智慧生靈聯系起來的火種。這火種散落在大地之上,沿著崇高內海漫長的海岸線,依次被點亮了。

    那就是文明。

    孤獨而又驕傲的文明。

    布蘭多沒有說話,商人小姐也難得地沒有開口,寇華一言不發,當她看到庭院中又有許多貴族出現時。默默地退回了黑暗之中,諾大的庭院之中,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所有人的眼中,都倒映出這樣的景色,仿佛繁星墜地一般的火光。倒映在或者黑色、或者褐色、或者藍色的眸子深處,那孤寂與黑暗的大地恍若了無生機的荒野,然而荒野之上的火光,卻足以慰藉每個人的心靈。

    想必,在許多許多年前,當文明從荒蠻之中走出,當雷霆第一次將火種帶下,使之在荒野之上熊熊燃燒時,先民們的眼中,也是倒映著如此的火光吧。

    那火,毀滅一切,卻能帶來溫暖與光明。

    好像是過了一瞬間,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卻仿佛是過去了一輩子那麽漫長的時間,忽然之間,有人眼中又倒映出了另一種光彩:“看啊,看天上!”人們尖叫起來。漆黑的天空中,原本空無一物,但此刻卻好像變成了一面鏡子,這面鏡子與廣袤的大地相對而立,上面倒映出了地面上零散的光點,這些光點一開始稀疏,隨後密集,漸漸連成一片,仿佛群星墜落,在漆黑的夜空中熠熠生輝。

    但人們很快發現,那並不是什麽倒影,而是真實的墜落的群星,它們一片連成一片,仿佛崩碎的星區在半空中移動著,拖著長長的尾巴,頃刻之間將整個天空的星辰都點亮了。

    那一刻,是許多人畢生難忘的奇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張大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但只有布蘭多,顯得無動於衷,他臉上甚至帶著一種難言的神色,因為這一幕……

    他曾經見過。

    第一顆墜星終於落地,那是一道閃爍的光弧,從天邊一墜之下,明亮的光線在漆黑的夜空中劃下一條筆直的銀線,指向梅茲東面群山的方向。然而是第二顆,第三顆,霎時間,半個天空中仿佛下起了一陣銀色的光雨,整個世界,整個世界都籠罩在無窮無盡的銀線之下,它們劃亮夜空,刺眼地閃耀,然後漸漸淡去,然後又重新為另一顆墜星所點燃。

    劍的時代已經來臨,所以群星墜地了,歸還與聖賢的知識

    那是歷史上的星火之年,布蘭多還記得這一年,遊戲開啟了第三章石板戰爭。那一年,是埃希斯複蘇前十年,那一年永暗降臨,石板浮現於世。

    ……

    克魯茲帝國,帝都,白薔薇園內,康斯坦絲眼中倒映著這明亮的星光,這位帝國的女王陛下在光雨之中縱聲長笑。

    “大幕開啟了,我們的時代來臨了,愛絲梅拉達”

    ……

    瓦爾哈拉,世界樹要塞,芙蕾雅目瞪口呆地看著布蘭多送她的那塊石板這塊石板曾經在死霜森林中幾乎救過她一命,並賦予了她一些神奇的能力,但在那之後,它就重新陷入沈寂之中,任她怎麽研究也都不再顯現出任何力量。就仿佛是一塊普通的石板般。然而此時此刻,這塊石板卻忽然從她的書桌上騰空而起,一個又一個金色的字節從石板上閃現,這些文字仿佛孕育著某種規律一般,依次顯現了二十四次,二十四個字符浮現之後。忽然‘哢嚓’一聲,石板從中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來。

    “啊!”芙蕾雅驚叫一聲,這塊石板雖然自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顯聖過,但再怎麽說這也是布蘭多送給她的禮物,何況還救過她一命,她本來還打算好好保管的,可沒想到它竟然自己裂開了。她頓時嚇壞了,趕忙用雙手去按住這塊石板,生怕這塊石板再繼續這麽玩下去把自己給玩得四五分裂這、這可是布蘭多送給她最貴重的禮物啊!

    可她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那石板。就在她手忙腳亂的舉動中,那石板已經哢嚓一聲碎成好幾塊,一道金色的光芒從石板射出,正中她的額頭。

    芙蕾雅只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依稀看到一枚金色的圓盤從那石板中飛射而出。

    然後她就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當中。

    然後一個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回響了起來:

    ‘編號battle000000032a書架,血統,字首v,戰具系。戰技傳承’

    ‘傳承者,黑鐵血脈血統符合。’

    ‘傳承開始……’

    ‘來自:戰爭女神衛隊。’

    ……

    埃魯因北方。雄獅高原,狼嗥森林中,布雷森.哈布奇吃力地一個個將自己昏迷不醒的戰友從黑狼的屍體堆中拖出來,他擦了擦白獅盔甲上的血痕,然後才一臉古怪地打量著不遠處漂浮在半空中的銀色三角形殘片。就在不久之前,當天空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和他的戰友正在森林中巡邏。然後就忽然遭到了黑狼群襲擊,差一點就全軍覆沒之際,多虧這從天的銀色碎片發出萬丈光輝將黑狼全部擊殺,之後它就那麽一動不動地懸浮在半空中。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謝謝你。”布雷森擡起頭:“不過你究竟是什麽東西,這外面的世界又到底怎麽了,你一定和之前的變化有關,對嗎?”

    他喃喃自語道,本來並不抱希望這東西會回答他,但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一刻,一道光束忽然從三角殘片之中射出,在雪地上落下一個半透明的投影來

    “你好,凡人,我是露克西斯,或者按照你們習慣的稱呼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水晶。”

    ……

    “凡人,我允許你稱呼我的名為阿爾弗斯”

    “在你面前的是萬物之終,蒼藍。”

    “我是熾烈。”

    “我們將遵從契約,將遺失的知識重新返回給文明的傳承者……”

    “一個新的輪回已經開始……”

    “你們終將面對終焉之刻,請接受我的知識,凡人。”

    從奧圖斯特機械城,到眾星之塔,從獅子聖宮,到十聖之殿,西起那澤爾廣袤無垠的平原,冬至聖奧索爾綿延起伏的群山,從星光匯聚的銀灣之岸,到寒風呼嘯的十城聯盟,這一刻,無數這樣的場景正在反反複複上演著,一道一道星光從天空之中降下,來自於上古的知識,自從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遺散於大地之上的傳承,這一刻終於重回世間。

    戰爭的石板,在布蘭多的認知之中,提前了半個世紀,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世界的秩序。

    終將開始動蕩起來。

    此時此刻,在法坦港一間小小的私人圖書館中,尼玫西絲正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不要,我拒絕!”那一瞬間,黑發的女騎士仿佛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看到一束光流湧入自己的腦海,無數信息、畫面、字符與法則線充斥在她的記憶之中,只要稍微將心神投入到這些信息之中,就能明白這些都是來自於上一個時代的最高文明,是秩序在大地之上遺失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傳承,但尼玫西絲此刻卻根本沒有半點想要接受這些傳承的意思,她只覺得心中驚慌至極,咬緊了牙關想要抵抗。

    可這種抵抗是無力的。

    畫面的切換很快變得迅速起來,從這些閃爍的光影之中,她看到了古代的戰爭,黃昏與秩序的交鋒,神民建立這個世界,在星空之間的遷徙馬塔塔尼亞人,創造第一道光的母親瑪莎,然後她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巴貝爾要塞的毀滅,時代更叠,黑鐵之民從荒野之上誕生,聖賢之戰,埃魯因建立,這些畫面相互交疊,她幾乎來不及記憶,便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的出生,那一幕畫面仿佛一分為二,她看到了兩個世界,一個世界,她出身埃魯因貴族家庭,從小接受良好的貴族教育和騎士訓練,她拼命地練習,成長,仿佛為了掙脫某個既定的命運。另一個世界,她出生於一個古怪的房間中,那是個純白色的房間,周圍放滿了奇怪的器械,一群穿著白色長袍的人圍著尚還年幼的她和她虛弱的母親,然後她看到了自己的成長,兒童,少女,學習時代的經歷。

    在毫無知覺中,尼玫西絲微微抽泣起來,一行眼淚已經沿著她緊閉雙眼中滑落而下。

    “我……不要……被替代……”

    “我是……尼玫……西絲……”

    “對不起……”

    梅蒂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不再前進半寸。

    不過片刻,黑發女騎士緩緩睜開眼睛來,她眼中閃爍著一種奇特的梅蒂莎從未見過的光彩,她低下頭,沈默了片刻,然後才重新擡起頭來。

    “蘇菲……”

    一個銀精靈小公主從未聽過的名字從女騎士口中被輕輕念了出來。

    ……

    群星墜落之後,遙遠的天邊,天邊的地平線上,仍舊是一片漆黑。

    布蘭多註視著那個方向,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發生,庭院中也沒有一個人發聲,沒有人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他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明白為什麽天空會忽然暗下來,太陽、月亮還有星星都去了什麽地方?還有之前那墜地的流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羅曼好奇握了握布蘭多的手,布蘭多回過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擔心。

    這是黃昏降臨之前代來的永黯,然後將是長達七年的永夜。

    沃恩德原本的秩序在這一刻將完全顛覆。

    不過他並不太擔心。

    因為他曾經親身經歷過這一切。

    他看著地平線的方向,不過片刻的時間,一縷銀光忽然從那個地方升起,那銀光像是一條緩緩上升的銀線,它緩緩上升,當上升到頂點,一輪耀眼的光斑從銀光的尖端擴散開來。然後許許多多這樣的銀色光束從遠遠近近的地方升起,它們很快連成一片,一條一條,一道一道,閃光的銀線在半空中縱橫交錯,構成玄奧的圖案,圖案之中又有字符閃動。

    flame,火焰。

    daes,神聖。

    latton,生命。

    vio,光明。

    仿佛是世界之初的那一刻,瑪莎從魔力之海上空降下銀色的法則之線,法則之線縱橫交錯,編織出名為世界的法典。這一幕如今在整個世界上空上演,縱橫交錯的銀線,彼此相連,然後閃耀出溫暖的、持續的光芒。

    黑暗中好像響起了莊嚴的吟誦聲,那是咒文,也是輕揚的聖歌聲,神聖的音符在世界上空飄散,回蕩在整個沃恩德上空,在這歌聲之中,天空上的黑暗在光中消散,太陽、蔚藍的天空、雲層與微風,不過在片刻之後,重新在整個世界上空浮現而出。

    這是瑪莎對於她子民最後的祝福,凡世的歌聲。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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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5 21: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幕 凡世之歌 II

    芙蕾雅眨了眨眼睛,從黑暗中醒來,桌上的蠟燭不知道什麽時候燒盡了,臥室內一片漆黑。她迷糊了片刻,才記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布蘭多送給她的石板忽然裂開,從中飛出一枚金色的圓碟,圓碟上射出一道光線擊中她的額頭這難道是一個夢?芙蕾雅下意識地向桌上看去,霍然發現那枚失去了光彩的圓碟正靜靜地躺在一堆石頭碎片之間,窗外月光灑在它上面,散發著冷冷的清輝。芙蕾雅這才註意到窗外天空上又有了月亮,不過她本來就不知道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只以為是一場日食,倒是自己一覺睡到了晚上,這一點讓她小小有些吃驚。

    難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下意識地去夢中發生的事情,就霍然起身,她忽然發現自己腦子里面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這些知識好像與生俱來的,雖然說有一部分還很生疏,但就像是在過去某個時間中她系統地學習過這些知識,只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使用過才導致的生疏,而不是那種死記硬背被灌入在腦子里面的文字資料,就好像是稍一回憶,這些知識便清晰起來,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只要自己找機會練習幾次,就能熟練掌握這些知識。

    這些在她腦子里面的知識,大部分是關於戰鬥技巧的,就好像她曾經被培養成一名精銳的戰士,這些戰士屬於一個名為戰爭女神衛隊(或者說女武神衛隊)的組織。不過除此之外,這段記憶再沒有別的多余的東西,除了各式各樣的作戰技巧之外,剩下的就是對於各種武器、裝備的使用方式,然後她腦袋里面還多了一大堆多余的東西,那些都是些魔物的資料。但這些魔物她不要說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什麽奧里基爾戰士,突擊者,刃蟲,夢境巡遊者……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大部分聽起來不像是魔物。更像是軍階,芙蕾雅發現這些東西都有一個共同點,後面對於它們的標註中大部分都是‘能族’,另外剩下少部分是黃昏種和晶簇、魘蟲。晶簇,芙蕾雅倒是知道的,布蘭多經常提起這種生物,能族,她感到自己好像在哪里也聽過,隱隱有些印象。她心里依稀有種感覺,好像自己曾經在過去某個時刻和這些生物戰鬥過,但她知道這種感覺不是真實的記憶,而是來自於這些傳承的知識之中。

    在她的記憶中,戰爭女武神是戰爭之龍提亞馬特的戰士,她們有一種特殊能力可以通過戰爭之龍召喚古代武器投影在大地之上,芙蕾雅伸出手來,念道:“hercules”這個古怪的咒語好像是忽然出現在她的腦子里。一道白色的光華從半空中降下,直接穿透屋頂落到她手上。無數細小的光粒子在她手上匯聚、凝結成一把長刀,那刀非常古怪,它的刀刃好像是由光構成,但並不發散,也不拘束在一起,而是形成仿佛水晶一樣的片狀。還帶有一定的的弧度,長刀的護手之上,四塊金屬板折疊向後,擋住長長刀柄和手握的位置。

    這把刀的整體風格完全迥異於大陸上的藝術風格,整把刀沒有任何浮雕紋飾。也看不到常見的常春藤、龍或者太陽荊棘一類的紋章裝飾物,給人一種簡潔富有力度的感覺。“這就是古代武器?”芙蕾雅從未見過這樣的長刀,但也能感覺出這把刀非常漂亮。

    她舉起這把刀來,視線驚鴻一瞥,這才發現自己屋子里面還有一個人,這可把她嚇了一大跳,她一下擺出戰鬥的姿態,但隨即發現黑暗中一聲不響站在那里的正是全身都籠罩在盔甲之下的翡翠騎士。芙蕾雅微微一楞:“騎士先生,你怎麽在這里?”後者是獅心劍的守護英靈,自從她拿到獅心聖劍之後就一直追隨在她左右,但對方很少會出現在視線中,就算是在戰鬥中也不會出手幫助她,仿佛單純只是為了守護這把劍,這些日子以來她時常看不到這位騎士,幾乎都快要忘了對方的存在。

    不過對方這麽一聲不吭地闖到自己的房間中來,還是讓她有些惱火,既然身為騎士,難道不知道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擅闖女士的房間是十分不禮貌的麽?

    但今天這位翡翠的騎士明顯有些不同,他擡起頭,頭盔下空洞的靈魂之火靜靜燃燒著,他看了芙蕾雅一眼,然後轉過身,推門離開了。

    翡翠騎士沒有說話,芙蕾雅心中卻隱隱升起一種感覺:他要離開了。

    夜風吹過托尼格爾的群山。

    冷杉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在譜寫一首歌,吟誦著未知的未來。

    ……

    在秋暮之月的第一天,這天下午沃恩德的居民見證了一場最為不同尋常的日食,當然,大多數人以為這只是日食而已,因為在短短的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內,太陽與天空便重新出現。但在許多地區,比如說聖奧索爾南邊的盧澤爾、白山,大冰川東部,十城的部分地區,埃魯因南境的黑暗森林以及聖白平原的部分區域,太陽落下之後就並沒有再升起過。

    這些地方很快發生了大規模的騷亂,在這一周之內就變成了完全沒有秩序的區域,在缺乏光明、食物甚至飲水的這些地區,政治實體很快就消亡了,秩序消亡之後,原本的文明就為野蠻所替代,居民變成了強盜,從而導致大批難民向外遷徙,但很快,在這些暗無天日的區域,連強盜也生存不下去了,難民一**湧出,湧向那些還有光明的地區。

    但難民潮還沒有走到更遠的地方,因此在大多數地區,人們還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星聚之海,外海之上漂浮著一座浮空城,拉塔基是這座城市的名字,它是銀色城邦中比較著名的一座浮空城,平日里停留在星聚之海外海,負責監視白山東方大平原上魔物的動向。但此時。這座被稱之為‘漆黑之眼’的城市正靜靜地懸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巫師們用魔法點亮了各種燈火,聚集在城市中央燈火通明的廣場上,廣場上空此刻已經漂浮著身披各式各樣長袍的巫師,不過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長袍上至少有超過七道銀色滾邊,那些沒有超過七道紋邊的。都站在廣場地面上,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

    在布加,巫師們將能施展五環以下法術的巫師叫做學徒,能施展五環到七環以上的稱之為準巫師,雖然說對於能施展七環以上的巫師稱呼倒是和地面上一樣統稱為大巫師。但在這個銀色的城邦之內,你要麽是大巫師,要麽是學徒,或者說只有成為了大巫師。你才能脫離為學徒的身份。而脫離了學徒的身份之後,你才能自由地在城市內飛行,所以地面上才有那麽黑壓壓一片人。

    不了解布加的人看到這一幕,可能還以為這個所謂的銀色聯盟不過如此,不過事實上,地上這些所謂的‘學徒’,大部分也都是準巫師,只能施展五環以下法術的巫師。在這里真是鳳毛麟角,未必不比那些頂級的大巫師更難找。只有那些未滿十歲的、巫師資質較差的孩子才有可能。

    在布加,如果你十五歲之後還不能施展五環法術,那你就不是資質差的問題了,而是怪胎了。

    這就是白銀之民的實力。

    事實上單純從戰鬥力上來說,白銀的一代與黃金的一代差距並不大,只不過在黃昏之戰的時代。黃金族裔是真正的戰鬥種族,而白銀之民大多很少直接上戰場。比方說龍族,黃金族裔之中的佼佼者,單從個體實力上來說遠勝於布加的工匠巫師,但巨龍人丁稀少。即使是在黃金的一代最強盛的時代也是人口最少的黃金族裔,要講單打獨鬥,巨龍的普通成員自然是碾壓工匠巫師中的平均水準者,但如果從整個族裔的層面來看,布加人還真未必就怕了龍族。

    然而就是這兩個種族,在神民還在的年代,布加人的先祖奧奇杜學者們是巴貝爾的圖書館管理員,負責整理和收集文明的知識和傳承,而龍族則是純粹的戰士,沖鋒在與黃昏戰鬥的第一線,兩者的分工,一目了然。

    這也是白銀和黃金一族最大的區別。

    只是千年以來,布加人自從聖者之戰結束退出大陸後,就再也沒在沃恩德顯現他們的力量過,他們很少插手紛爭,更別談參與到一場戰爭中去。正是如此,就算是在不久之前克魯茲帝國的女王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韙宣稱要複辟敏爾人的王朝,他們也只不過是破天荒地資助了布蘭多一支艦隊而已僅此而已,甚至連人都沒有多派半個。甚至就算是這支艦隊本身,也不過是他們和托尼格爾原本交易的一部分而已,布加人不過是額外多加一些東西,甚至都算不上是在幫忙。

    但此時此刻,這些巫師們卻前所未有地嚴肅。

    一個身披紅袍的巫師正在半空中演講,他的聲音有如雷霆滾滾,籠罩在整座城市之上:“根據我們的調查,在376年,秋暮之月第一天正午魔力潮汐暴漲之後,從整個沃恩德上空墜入地面的流星碎片,其中大部分正是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宣稱遺失於大地之上的那部分知識和傳承,也是‘仲裁庭’最重要的一部分文明傳承……剩下的,是索米爾水晶。”

    在布加,銀袍巫師是白塔的持杖巫師,他們手持銀杖,也被稱之為銀杖法師,是知識的守護者,在銀色聯盟地位崇高,是僅次於議會巫師的高階巫師。其他最常見的是白袍和灰袍的巫師,在這里白袍巫師即是普通的工匠巫師,灰袍巫師一般是來自於銀色連忙的戰鬥序列,其中大部分都是元素使。而剩下的黑、紅、藍三色袍,是數量最少,最特殊的三類巫師。

    藍袍巫師是翼獅城特有的巫師,是銀色聯盟十二位巫師領袖中羅薩德爾的私人親衛,羅薩德爾本人專精符文魔法,因此藍袍法師也是布加人當中最強的符文法師。而黑袍巫師一般來自於銀色聯盟的隱修會,這個組織的會員大部分是修通靈術、陣法術的亡靈巫師,術士,當然這些人自視甚高,一般看不起來自於瑪達拉的鄉巴佬。

    而紅袍巫師,又稱之為洞察者,他們來自於萬物之塔,是整個沃恩德最頂尖的一群占星術士,他們精通的自然是占星術,不過這其中最為傑出者還是紅袍巫師的領袖,,同時也是拉塔基的城主,他有一件神器名為太陽黑子,是一只獨特的漆黑的眼睛的形狀,因此又被世人稱之為漆黑之眼,正是拉塔基城得名的原因。

    弗拉基米爾仍舊是他那個為世人所熟知的光頭的形象出現在廣場上空,留著濃密的胡須,額頭上一個黑色的符號,正是漆黑之眼留下的印記。他在半空中俯瞰整個廣場,停息了片刻才繼續說道:“眾所周知,布加人乃是奧奇杜學者們的後裔,收集和管理大地上的知識乃是我們的本職工作,巴貝爾要塞的圖書館中珍貴的知識,曾經是巫師們最重要的財富,因此我們有責任將它們重新收回,並善加保管。”

    廣場上一片寂靜。

    不過弗拉基米爾也並不在意,他需要的也不是這些人的回答,以他所在的高度,他需要征求的也只有那十二個人的意見而已。

    確切的說,是三個,銀色聯盟內部其實也並不是人們想象中那麽組織嚴密,早在第二次聖戰之後,銀色聯盟的巫師們就因為意見不合而一分為三,其中威廉為首的銀袍巫師還掌握著布加的正統卡奈奇和白塔這兩座最為重要的城市,兵並自稱為秘銀學會。其次就是隱修會,黑袍巫師的大本營,領袖是尤基,他們將浮空城停留在大冰川之上,雖然行事隱秘,但卻最熱心於大陸上的事物,不過這些黑袍巫師不是熱衷於在大陸上爭權奪利,而是熱衷於剿滅混沌的力量,事實上他們正是萬物歸一會和牧樹人最大的死對頭。

    最後就是所謂的紅藍聯盟,也被稱之為薩薩爾德聯盟,其實也就是羅薩爾德與弗拉基米爾的雙城聯盟,由於這兩座浮空城位於薩薩爾德地區上空而得名,這個聯盟在銀色聯盟對實力最弱,因此名聲不顯,不過卻和威廉執掌的秘銀學會有極大的仇怨,弗拉基米爾本人更是早就覬覦白塔的地位,他一直主張白塔的守護法師應當是更加具有洞察力的占星術士,而不是法則巫師雖然在銀色聯盟,法則巫師通常又被稱之為學者。

    不過弗拉基米爾心中也清楚,十二個巫師領袖中,威廉居首,圖拉曼排在第四,他的位置在第八,羅薩爾德更是連他都不如,以雙城聯盟的實力要挑戰秘銀學會,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他之所以覬覦白塔,那是因為白塔在巫師中所具有的神聖地位,布加的白塔就是仿造要素五境中那座法則之塔而建立的,白塔內每一層都裝滿了來自整個沃恩德各地的文獻和書籍,是布加人最大也最引以為驕傲的圖書館。什麽東西對於巫師來說最重要?自然是知識。而白塔作為知識的象征,因此一直被視作巫師的聖地。

    但現在,他顯然有了更好的選擇。

    布加人是奧奇杜學者的後裔,奧奇杜學者曾經身為巴貝爾的守塔人,那時候他們曾經擁有數萬年來所有文明,無數個大陸的知識與傳承,黃金族裔,白銀之民,甚至神民和神的知識,都被儲藏在那座通天之塔中。在那個時代,巴貝爾就是文明的中心,秩序的象征。如果說有一天他能收回這些知識,那麽白塔也就不值一提了。

    弗拉基米爾在半空中默默等待著,紅色的長袍無風自動。

    很快,他聽到一個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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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6 21:22:2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cdu410555 於 2014-11-16 21:29 編輯

第一百五十三幕 凡世之歌 III

    “弗拉基米爾,你打算干涉大地上的歷史進程嗎?”虛空中的聲音說道。這個聲音堅定有如鋼鐵,鏗鏘有力,雖然只是在質疑,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否定。

    “尊敬的奧圖領主,召法者,龍之巫師,這得看我們如何定義什麽才是干涉,干涉?在我看來插手政治與紛爭才叫干涉,我們只是為了收集珍貴的知識與文獻而已,千百年來,我們一直都在大地上收集知識與文獻,這不算是什麽出格的事情 ”。

    ”弗拉基米爾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奧圖領主瑟蘭督,沃恩德最強的法陣巫師,他的性格就好像他的職業一樣,喜歡提前做好準備、總是事先考慮好最壞的情況,作為幾百年的老朋友,弗拉基米爾很清楚這一點,他提出反對,並不真是反對,而是等待一個足夠可以說服他的理由而已。

    當然,如果你缺乏這個理由,那麽他很可能會覺得你是在冒犯他的威嚴。弗拉基米爾完全不擔心這一點:“其實我們都很清楚,我們心中真正在意的是秘銀會的看法,秘銀會的確強盛,但他們的觀點始終也只能代表一部分人的看法,歷史已經多次告訴我們,力量未必代表著正確,通往正確的捷徑是小心謹慎,和保持卑微謙虛的態度,以及一個正確的目標。毫無疑問的,我認為這些我們都能夠做到,秘銀會並不能對我們說三道四。”

    “我同意。”虛空中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低沈、嚴肅,仿佛總是在解讀歷史般嚴謹,正是翼獅城城主羅薩德爾的聲音,他惜字如金,只說了這三個字便重新陷入沈寂中。

    “我也同意。”最後一個聲音是個女人的聲音。這是三個人的聲音中唯一一個能聽出感情的聲音,她的主人顯然十分激動,聲音高亢,令人熱血沸騰,仿佛隨時已經準備好動身出發,去執行這個計劃。銀色聯盟十二位巫師領袖中的女性並不多。而如此感性、情緒化的更是只有一個,即世人稱之為凡塵的精靈王的沃恩德元素使第一人風暴女王奧拉特絲。

    加上弗拉基米爾,四個人中有三個人已經同意,瑟蘭督同樣清楚這些老朋友們的性格,他便陷入沈默中,不再開口,熟悉他的人明白,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同意的表態。

    ……

    《琥珀之劍》中歷史上星火之年蒴花之月中旬永夜第一天墜落在沃恩德的戰爭石板中,大約有三分之一是傳承巴貝爾要塞遺失知識的石板。這些碎片除了少部分直接落在地表被人機緣巧合撿到之外,大部分都直接擊穿地殼,深陷入地下、廢墟或者山脈深處,此後三十年內,還陸陸續續有戰爭石板被發掘出來,這其中發掘戰爭石板最多的,就是來自於布加的工匠巫師,其次是沃恩德的幾個凡人巫師組織。最後才是大陸上的各個國家勢力和玩家,但通常來說這些戰爭石板都遵循一個規律。那就是埋藏得越深,越晚被發掘的石板,它所傳承的知識越為珍貴。

    戰爭石板的珍貴的程度劃分也和裝備差不多,分為黑鐵,黃銅,白銀。幻想,傳古,神話,但在神話之上,沒有次等神器和高等神器石板。只有傳奇石板和遠古石板,在戰爭石板中,幻想級以下的石板傳承的大部分都是單門的知識和技能,只有幻想級以上的石板才會傳承成體系的各類隱藏職業,甚至是血統能力。就布蘭多所知,在十八年之前發掘的石板中,大部分都是幻想級以下的石板。而在十八年之後發掘的石板,便開始出現傳古甚至神話石板,在他穿越前後,布加的巫師據說已經發掘出了第一塊傳奇石板。

    但也不是沒有例外,例外就是那些在這一天之前便已經存在於沃恩德的戰爭石板。這一部分石板來自於永夜之前的幾場流星雨其實也就是提前降世的石板,這些石板極為稀少,而且降落的位置也各不固定,和永夜這一天降世的戰爭石板不同,這一部分石板在降世時引發的魔力反應和天地異象通常只有當地附近幾里甚至十里範圍內的人才能看到,如果在石板降落點附近有城鎮的還好說,如果是在荒郊野外,甚至是在黑森林之中,通常就根本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一地區曾經有石板墜落。

    還有一些更加珍貴的石板,據說是在巴貝爾要塞毀滅時就直接遺失到四元素疆界和大地之上的,這部分石板大部分都傳承著最為珍貴的知識,這其中最有名的一塊就是芙蕾雅所傳承的女武神的石板,對於這塊石板的來歷在埃魯因甚至克魯茲玩家中都流傳得頗為傳奇,有人說它是先王埃克從炎之聖殿的諸王大廳中帶出來的、是炎之王吉爾特的遺物,也有人說它本來就存在於埃魯因,是在黃昏的戰爭中遺落的支持的這一說法的論據是,埃希斯的沈睡地點也正是在埃魯因,而且距離這塊石板的藏身點不遠。

    但還有另一種說法說這枚石板並不是戰爭石板,因為它的外觀與大部分戰爭石板都大相徑庭,由於遊戲中芙蕾雅得到這塊石板是通過另外的途徑,大部分玩家也不可能從她手上要來一睹真容,後來隨著女武神犧牲之後,這塊石板也隨之遺落,就更沒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事實上對於這塊石板是不是戰爭石板,布蘭多自己都不甚清楚雖然他知道這塊石板被埋藏在什麽地方。但他只知道一點,如果要論這塊石板上傳承的知識,相對於其他石板來說,至少也是神話級的,他甚至很懷疑那可能是傳奇甚至遠古級別的石板。

    要不是他沒見過這兩種石板的話。

    因為這塊石板上傳承的知識遠遠要強於其他的神話石板。

    但戰爭石板的種類遠遠不止知識石板這一種,事實上歷史上同一天降世的石板中,還存在另一種石板,那就是規則碎片。這種碎片有另外一個學名,叫做瑪莎之歌,它的數量大概占據永夜第一天降世的石板中的三分二之多。這些數量龐大的碎片又被玩家們稱之為人造太陽或者太陽碎片。因為這部分碎片墜地之後第一時刻就完全被激發,它們從沃恩德世界各地升起光芒不管它們在墜落時墜入了多深的地底它們的光芒徐徐升起,一直升上天空,在距離沃恩德大約三十公里的地方為一種神秘的力量所激發,各自聯系,編織起一個個小型的‘tiamat’法則。

    在這部分法則的範圍內。永夜的效果被抵消,被魔力之潮擊穿的瑪莎的法則和秩序重新穩定下來雖然是小範圍的因此人們才可以重新看到太陽、天空和雲層。實際上就算是在遊戲中,玩家也是在很久之後才意識到這些規則碎片的作用和效果,就和現在的大部分沃恩德居民一樣,當時玩家也大都只以為沃恩德是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日食,他們比本地原住民知道的唯一多一些的,大概就是這場日食的發生原因即千年一遇的大魔潮。

    一直到很久之後,有遠行的玩家開始發現,地區與地區之間太陽和升起和落下的時間甚至季節的狀態和天候都產生了很大的不同。這種不同和地球因為經緯度不同而造成的地區性日夜四季反差不同。因為總所周知,沃恩德是一個天圓地方的世界,太陽不過是一種法則的作用,太陽神珀金日複一日行走於天空地下,才造成了沃恩德的日夜交替,所以只要是在沃恩德境內,在文明與秩序覆蓋的區域之內,那麽任何地區的日夜交替都應該是等同的。不會出現諸如埃魯因的白天等於法恩贊的晚上這種在地球上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在永夜降臨之後,這種事情便發生了。

    最明顯的情況是在法恩贊與大冰川的交界地。這片交界地正好處於兩片差異較大的小型‘tiamat’法則的交接點之間,結果人們從法恩贊旅行到大冰川時,就會發現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不過區區幾十里的路程,時間就從正午到了午夜,季節從酷夏到了嚴冬。

    這種情況結果很快被各地的玩家所證實。並逐一總結出大約二十大區域。

    克魯茲中央法則區,鬥篷海灣法則區,梅茲路德維格長青走道法則區以及安澤魯塔法則區(以上四個又被統稱為克魯茲大法則區),聖奧索爾北部法則區,聖奧索爾南部法則區。東瑪達拉法則區,盧恩克九鳳法則區(這個地方在信風之環南方的海外,並不處於沃恩德主流文明區),法恩贊中部法則區,格雷修斯法則區(在法恩贊東部,靠近大冰川地區),十城法則區,北海法則區(在艾爾蘭塔、埃魯因與十城之間),阿爾喀什山脈法則區,艾爾蘭塔法則區,聖白草原法則區,那澤爾法則區、雲霧山脈法則區(在聖奧索爾東方,大平原南方,緊鄰星聚海和白山),龍島法則區、遠東(大冰川西部)以及遠北法則區(在那澤爾北方)。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零零碎碎的碎片法則區,這些碎片法則區往往極小而且極為瑣碎,數量繁多,有些僅僅籠罩一座城市大小,有些可以籠罩到一個王國,而這些大大小小的法則區通常遵循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緊靠四大帝國的區域大部分法則都相近,而越靠近原文明的邊界,法則差異就越大。

    後來玩家又陸續發現了沒有被法則籠罩的地區比如白山、聖白草原北部和西部等等一些地區,甚至包括很多原本的文明區域,都已經完全被黑暗所吞沒,這些地區的國家和文明要不是毀滅,要不就是遷徙,黑暗中滋生出大量的魔物,向那些還保有規則的區域蠶食,這導致了後面綿延幾十年的動亂和不安,並且產生了大量的難民潮。

    布蘭多歷史上曾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情,因此在那天永夜降臨之後,所有人當中只有他一個人最清楚接下來沃恩德**上的智慧生物和文明將要面臨的是怎樣一種情況,戰爭石板和永夜的降臨的影響在短時間內還不會影響整個沃恩德,但很快,各地就要開始出現難民潮,魔物的攻擊事件也會因此大大增多,歷史上最早被人們發現沒有從黑暗中恢複過來的地區應該是克魯茲南方的一個小邦國,那里的難民在魔物潮的驅趕下逃到今天安澤魯塔東部被玩家所發現,才導致了這個事情的曝光。

    但布蘭多不知道歷史會不會重演,今天的安澤魯塔還在喬根底岡人的控制下,難民逃出來未必能被第一時間發現或者他們這一次可能根本不會往北邊逃,說不定會進入蠍尾獅公國,加上南面正處於戰爭狀態消息的延遲等等因素,說不定難民潮的爆發還要等到更久一些的時間。

    不過無論怎麽推遲,該來的始終還是會來的,其實他對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倒不是非常意外,早在灰石鎮他和尼玫西絲拿到第一塊戰爭石板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魔潮的提前和永夜的提前降臨,只是沒想到會快到這個程度而已。他很快吩咐下去讓法坦港周邊提高警惕防範魔物襲擊,一邊積極安排人手出城尋找墜落在法坦港周圍的戰爭石板碎片這些戰爭石板包括規則碎片在內,大部分都是可以被人為掌握的。

    他對這一點十分敏銳,歷史上人們很快就會發現從其他地區找到的規則碎片可以用來完善自己的地區的規則,使之進一步擴大,好像火種一樣真是包括哪些瑣碎的碎片法則區域也是一樣。所以其後的動亂就是這樣開始的,因為沒有人願意生活在暗無天日之中,也無法生存下去,一部分掌握了規則碎片的野心家其中大部分是巫師,也開始建立獨立的國家,其後幾十年**上除了四大帝國之外各式各樣的國家林立,正是源於此。

    那時候引發了最為殘酷的巫師戰爭,那場戰爭幾乎使整個沃恩德的文明之火都陷入熄滅的邊緣,作為過來人的布蘭多自然不願意再經歷一次,他打算提前做好準備,甚至連對白銀女王的戰事都先放到了一邊。

    對於他的這種行為法坦港的大小貴族們顯然極為不理解,甚至包括皇長子在內,不過對於那些對於之前的女巫之戰毫不知情的南方的流亡貴族來說,只要不和女王陛下作對,他們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布蘭多決定首先將法坦港附近幾塊歷史上最重要的戰爭石板收集起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實行這個計劃,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他準備從男爵城堡出門的時候,就被一個人給攔了下來。

    “銀馬騎士的傳承,龍膚術,奧瑞格爾圖紋,這麽重要的東西都在法坦港周圍,你難道沒有一點想法嗎,”黑發的女騎士斜倚在門口,一只手支撐著門框正好攔住了布蘭多的去路,她以一種帶著微笑的、意味深長的目光註視著布蘭多的臉,以一種從容的口氣問道:“親愛的小布蘭多。”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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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7 21:07: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四幕 白葭

    布蘭多目瞪口呆地盯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尼玫西絲,心想這位女騎士今天是不是沒有吃藥,還是說吃太多了。不對,他心中忽然一凜,目光再一次仔細地停留在尼玫西絲臉上,對方那雙狹長的眼睛略微瞇起,嘴角噙著溫和微笑的表情他

    實在是太過熟悉,熟悉到無數次在夢里回憶起,而如今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還是說這位女騎士在拿自己尋開心,不過那好像不是尼玫西絲一貫的性格,他猶豫好一會兒,才終於敢確認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

    “學……學姐?”

    “表現得不錯,”尼玫西絲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擠開布蘭多走進屋里面:“你那個小未婚妻呢。”

    布蘭多一頭冷汗,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太夠用了,不過白葭學姐在《琥珀之劍》中時就特別愛拿他開玩笑,她這句話倒是讓他徹底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他本來準備去找人調查法坦港外墜落的戰爭石板的事情,但這會兒也全然忘了這回事,關上門,一頭霧水地看著女騎士窈窕的背影,白葭在書房中東張西望,仿佛對這個地方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她走到壁爐邊,從爐臺上拿起一張相框道:“這間房間是梅茲男爵的辦公室,這家夥是個老頑固,他肯定把這里讓出來給你用,看來也是給你了很大的面子。”

    他區區一個埃魯因伯爵,,他能夠使用這里,那是因為看在皇長子的面子上以及外港那支艦隊的面子上而已,不過布蘭多現在想要討論的不是這個,他盯著尼玫西絲,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想要問什麽:

    “學姐……尼玫西絲她?”

    女騎士回過來,微微一笑:“怎麽。果然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情人。”

    什麽小情人啊,布蘭多心想如果是說羅曼或者安蒂緹娜他還可以接受,前者是他的未婚妻,而後者他確實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至於茜,他始終只是把茜對自己感情當做是一種依賴,他對茜其實更像是兄長對於妹妹的保護之意,不過布蘭多這麽一想,忽然發現自己的感情債好像有點複雜,他之前一心為了改變埃魯因的命運而奔波,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顯然猛然間回想起來,一時竟然有些頭痛。

    他撓了撓頭,也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只是好久沒有聽到過學姐的慣例調侃,竟然有些不太習慣起來。

    好在白葭也只是把這些話當做玩笑,並不深究,她在當團長的時候就是個極有風度和智慧的女人,因此才能吸引那麽多人聚集在那面旗幟之下。她微微笑了笑,目光並不離開布蘭多的,只是來到沙發邊,選擇坐下。她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陳設,一點也不見外地端起茶杯,看了看里面橘紅色的液體,徑自抿了一口——布蘭多雖然想要告訴她那杯茶是他喝過的。不過也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做完這一系列動作。

    女騎士的觀察力極強,她一看布蘭多的動作就明白了自己的舉動有什麽不妥,不過喝都喝了,她也只是臉微微一紅,然後落落大方地放下茶杯答道:“其實我就是尼玫西絲。”

    “哈?”布蘭多微微一楞。心想你究竟哪里像尼玫西絲了,他認識女騎士也不是頭一天了,早就已經習慣了那個常年板著臉,比芙羅還要嚴肅的女人,不過尼玫西絲雖然是個出名的冰美人。但她的冷絕對不是裝出來給人看的,也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她背負的太多,想笑也笑不出來罷了。

    尼玫西絲是個極其認真的人,雖然在他的印象中學姐也很認真的,但她們兩人的認真畢竟還是不一樣的。尼玫西絲的認真,是真正的一絲不茍,連精神也半點不放松,但學姐的認真一般是指態度認真,如果確認了一件事她就會全力去做,並完成到最好,不過平日里,她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溫和親切的樣子,也不會對自己太過苛求,而且很會享受生活。

    這兩個人如果要說有些共同點布蘭多倒是接受的,但學姐或者尼玫西絲要硬說她們就是對方的話,這種話打死他也不會信。

    所以他此刻就站在門邊,狐疑地看著坐在沙發上這個女人。

    “學姐大人,我是很嚴肅地在你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布蘭多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當初靈魂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之後,他其實是有多個選擇的,但是他最終選擇了融合靈魂,一來是因為他不願意抹殺另一個靈魂,哪怕素不相識,但當時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的蘇菲,無論如何都是會極力避免殺死同類的,這不過是一個處於文明的社會人本能的選擇而已。其次當時他隱隱感到布蘭多這個靈魂對他有一種本能的親近感,對於靈魂融合也不是那麽排斥,再加上當初情況危急,也容不得他考慮再三,只不過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就選擇了和布蘭多的靈魂合二為一。

    事實上這次靈魂融合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好處,他既保留了現代人的認知,又保留了對於這個世界的熟悉,不至於完全感到被世界所隔離,從而產生出那種格格不入的孤立感,雖然偶爾他也能從蘇菲的靈魂深處感受到那種孤獨,但只要羅曼還在他身邊,來自於布蘭多的感情就會默默地慰藉他的心靈。

    對於這樣的感情,布蘭多心中也是十分珍惜。

    但尼玫西絲和學姐的情況又不一樣,雖然他不知道尼玫西絲是怎麽想的,但看她的樣子是絕對不願意接受白葭的記憶和過去的,比方說對方明知道埃魯因的未來如何,她也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但她甚至連學姐曾經最為驕傲的魔法都不願意接觸,也不願意過多的運用學姐的知識,而寧願自己一個人苦苦掙紮。從這些細節就能看出一斑。

    而要說是尼玫西絲吞噬了學姐的靈魂,至少眼下的情況來看怎麽都不像。

    眼下的尼玫西絲,活脫脫就是當年的白葭學姐,連細小的神態和下意識的動作都一模一樣。這些東西根本是無法刻意去改變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方身上那種氣質,學姐那種自信中帶著平易近人、仿佛天然的上位者的態度,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學得來的,至少布蘭多熟悉的那個整天冷著一張臉的黑發女騎士是絕對學不來的。

    這絕對不可能是靈魂融合,否則不可能連尼玫西絲的一丁點特質都不保留下來,他自己靈魂融合之後,身上就留下了許多布蘭多的習慣和記憶,否則以他當初回到布拉格斯見父母時,以布蘭多父母對他們自己兒子的熟悉。絕對不可能一丁點異常都察覺不出來。

    他隱隱已經猜到了問題的答案,但心中卻不敢相信,他首先不相信學姐是個這麽冷酷的人,以白葭學姐的性格,她絕對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事實上應該反過來說,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許多認識和價值取向,很大程度上其實就是源自於面前這位優秀的女士。其實,他也不希望看到尼玫西絲就此消失,尼玫西絲和公主殿下的感情很深,而且大家相處了如此之久後,共同經歷了無數次戰鬥與困難。又共同並肩走了過來,哪怕女騎士是冷了一點,但要他當做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布蘭多自認做不到。

    因此他迫切需要學姐給他一個答案。

    白葭嘆了口氣:“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布蘭多,我和尼玫西絲確實就是一體的。我是尼玫西絲,尼玫西絲就是我。哎,那個倔強的小姑娘卻死活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她認為因為我的存在,所以她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她潛意識不願意接受我的一切東西,而且抗拒我——或者說害怕我,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你這句話聽起來你們兩個一點不像是一個人。”布蘭多皺了皺眉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她越抗拒,把我和她的人格和記憶分得越清楚,我們兩個的人格就愈發**,她甚至是有意在改變她自己——變成一個和我完全不一樣的人,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沒有被我所影響,所以在你看來,我和她完全不一樣。”

    “那……?”

    “她強行接受了戰爭石板的傳承,結果關於我的那些記憶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這麽說很別扭,布蘭多,”白葭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我簡單一些說吧,情況是這樣,她認為她的身體中存在兩個人格,她極力想要表現出另外一個人格的樣子,而因為戰爭石板的關系,現在她認為她已經壓制不住我這個人格了,所以她就變成了我這個樣子,但事實上我還是她,她自己把自己給**出來了,現在正躲在一個小角落里呢,我說服不了她,只好讓她自己先冷靜一會兒了。”

    布蘭多聽完這一篇長篇大論,聽得頭都大了,他揉了揉額頭道:“你這聽起來怎麽這麽像精神分裂癥。”

    “不完全是,我們靈魂其實已經融合在了一起,只是現在只是因為這個問題,我隱隱有一種感覺她可能會把我的記憶和人格排斥出來,到那時候我也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白葭搖了搖頭,但她看起來倒是十分豁達的樣子。

    “好吧,”布蘭多別扭極了,他幹脆也在白葭學姐對面坐了下來,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麽辦呢,就一直這個樣子?”

    “現在只有等她要麽想通了,要麽就去尋找冥格斯水晶。”白葭答道。

    “冥格斯水晶,你想重新塑造一個身體,可你們的靈魂不是已經融合在一起了嗎,你打算怎麽把記憶和人格轉移過來?何況在這個世界上也有這種東西?”布蘭多驚訝地問道,冥格斯水晶對於玩家來說並不神秘,這枚水晶就放置在艾爾蘭塔的樹之大廳中,與存放蒼之詩的萬物大廳遙遙相對。

    這枚水晶對於原住民來說沒有什麽作用,據說原住民可以通過他看到自己的過去和未來,當然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但對於玩家來說,這枚石頭是轉生的重要物品。在《琥珀之劍》中所謂轉生其實就是刪號重來,而這個過程就是通過冥格斯水晶塑造一個空白軀體,除了知識之外玩家不能把任何等級、技能以及魔法轉移到新的軀體上,而原本軀體上攜帶的魔法裝備會在轉生時全部燃燼,至於倉庫里的東西——你都換了個人了,倉庫管理員還會認得你是誰?

    布蘭多沒想到學姐竟然打的是這個東西的註意,可這種東西對於他們來說還有用嗎?先不說他們現在已經算是原住民的身份,就算不是原住民,他覺得這麽不科學的存在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里會真的存在嗎?那這個世界還不亂了套了?

    “我不清楚,”白葭搖了搖頭:“不過機會很大。”

    “為什麽?”布蘭多楞了,不明白自己這位學姐團長的信心從何而來,他問出這個問題才猛然驚覺,自己過去在遊戲中也非常喜歡這麽問,那個時候的學姐也同樣自信,有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到了絕境的關頭,但她總是可以信心十足,並且總能最終找到辦法,而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人崇拜她的原因。

    但那也是在很早的時候了,自從埃魯因滅亡之後,學姐就變得消沈了許多,那時候她就漸漸離開了遊戲,後來雖然時斷時續地上了幾次,但都不長久,直到他到了格雷修斯騎士團國之後,那之後好久都沒有見過學姐了。

    但今天,他似乎又重新看到了那個信心滿滿的白葭學姐,布蘭多忍不住微微感到有些窒息,心臟有些不爭氣地跳快了幾拍。

    “我不能做到,”白葭答道,她笑瞇瞇地看著布蘭多:“但是你可以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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