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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8 23:30: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五幕 戰爭石板:龍膚 XI

    鮮紅血液在黑暗中浸潤灰石板,沿著石板上用劍刻出的凹痕向前漫流,血液並沒有被泥土與塵埃所吸收,而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猶如一條蛇般在幾道富有力度的線條間蜿蜒盤繞。黑色的法陣很快為腥紅的液體所充滿,白的吟唱聲變得高亢起來,一卷灰撲撲的卷軸從她手上脫手飛出,被無形的魔力托起懸浮在半空,古樸的羊皮順著木軸滾動的方向向下緩緩展開,一直垂到地面,卷軸上寫滿了古老的文字還畫著複雜的花紋,布蘭多也沒能認出這些文字,但他知道這是一張等階很高的陣法術儀式卷軸。

    陣法術的一大特點就是可以提前施法,將大部分法術的儀式與材料用法陣的形式準備出來,像是眼下這個法術,近九成的步驟都被提前準備進了儀式卷軸之中,白只需要完成最後一步就可以了。否則以她的能力,也沒辦法**施展一個高階的魔法,這張儀式卷軸的價值絲毫不比啟靈術卷軸低,再加上從她之前的話來看她身上還應該有另一張啟靈術卷軸,布蘭多不由得感嘆這個女人的底蘊之厚。

    當卷軸從白手中飛出時,她發出一聲低沈的鳴叫並伸出一指,一道無形的波紋從她指尖射出,正中那大廳中央堆積的碎石,碎石轟然倒塌向兩邊分開,從中露出一座聖壇來。布蘭多看到這座聖壇,才恍然明白為什麽羅瑞森先前不讓他靠近那里,原來不是因為戰爭石板的緣故,而是他的妻子就被封印在這下面,看到這一幕,他不禁暗叫了一聲倒黴。

    眼前這座聖壇用大理石砌成。被雕築成六邊形狀,它的截面被斜斜切開,表面光滑如鏡,上面刻了一些封禁咒文。灰色的聖壇看起來已經有了相當長的歷史,表面破損不堪,布滿了刻痕與汙垢。這些破損有新有舊,有些看起來就是**千墜落的拱頂造成的,而另有一些已經分辨不出時日。

    當聖壇從碎石中露出後,整個大廳隨著白高亢的咒文共鳴起來,嗡嗡作響,布蘭多皺了一下眉頭,學姐白葭則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安德麗格擡起頭,這位吸血鬼公主好像能看到空氣中那些不可見的法則之線。眸子里折射著閃閃銀光。過了片刻,聖壇上忽然升起一道模糊的虛影,布蘭多依稀看出那是個女人的樣子,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裙,面容間籠罩著一層愁苦,看起來就是拉格絲的樣子。

    這個時候一本書憑空出現在白的頭頂上,封面漆黑,文字閃閃發光。布蘭多一眼就認出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外形,這顯然是另一本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這真讓他暗自吃了一驚。安曼早已化為灰燼,他那本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落在他手中,而且吸收了經驗之後早就變成了一堆廢渣,這女人卻不知從那里又弄來一本,這能力手段真是驚人。

    看到這一幕,他心中對白更加忌憚。能力、手腕、智慧、謹慎與耐心,這個女人無一不具,可偏偏要用在邪道上,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馬維卡爾特之書甫一出現,圓廳內的氣氛便為之一變。除了布蘭多和白葭還可以無動於衷之外,連羅瑞森爵士都用白骨森森的手握緊了手中的劍柄,馬維卡爾特之書作為萬古邪物,哪怕是贗品上面散發出的可怕威勢也足以讓他這個生前的聖騎士感到下意識地抗拒;而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兩姐弟面色凝重,一幅隨時準備出手的姿態;希帕米拉手持權杖,站到了布蘭多背後,暗中保護著自己的領主大人。

    但白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她緊鎖著眉頭,顯然完成這個步驟對她來說也並不容易。“無所不存的至理,萬物終極的形態,以一,以極,我暫借你之名,行你之權。”她忽然發出一聲不似她聲音的低吼,這聲低吼威嚴而冷漠,滾滾如雷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布蘭多總覺得自己好像在那里聽過這個聲音,然而正是此時白頭頂上的馬維卡爾特之書無風自動起來,嘩啦啦翻開頁面,幾條漆黑的能量光帶從中延伸而出,纏繞向大廳中央拉格絲的靈魂。

    羅瑞森的亡靈看到這一幕,發出一聲低沈的咆哮,雙手擎劍就向其斬去。

    “住手!”白的聲音又恢複了空洞和沙啞,她怒吼道:“你不想她徹底消亡的話!”

    羅瑞森微微一楞,就這一楞的時間,漆黑的光帶已經完全將拉格絲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光繭懸浮在半空中。

    羅瑞森的亡靈註視著那光繭,眼眶中躍動的火焰熊熊燃燒,它回過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白。“稍安勿躁。”白回答道。

    亡靈騎士猶豫了一下,這才嘎吱一聲收回大劍,但仍舊守護在光繭旁邊。大廳中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有點詭異,戰爭石板高懸半空,懸浮於穹頂上投射下的陽光之下,而在石板下方,數人圍著一個巨大的光繭,光繭一收一縮,仿佛孕育著生命,也沒有人開口,黑暗中只剩下白念念有詞的咒語聲。

    這個時候,布蘭多感到有人在背後碰了碰自己的手掌。“她在啟動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白葭用指尖在他掌心中寫道,雖然這句話很長,但仿佛心有靈犀,布蘭多還是一下就領悟了她的意思。她又寫道:“不僅僅是為了抽取黑暗寶珠的力量。”學姐的手冰冰的,指尖柔滑,讓他心中微微一動,反手抓住那手輕輕握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了。

    白葭便不再提醒,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指,布蘭多感到手上觸感消失,不知怎麽的,竟升起一種悵然所失的心態來。

    不過對於白葭的提醒,他倒是沒有一點例外,面前這個瑪達拉女人豈是這麽簡單的。她拐彎抹角想要達到目前這一步,顯然是經過了精心計算的,她絕對不會做無用功,既然她做了這麽多,那麽她心中一定有相當的把握。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感到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的話,那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即使不需要學姐的提醒,他也明白自己該怎麽做。

    當然白葭畢竟在魔法上造詣遠勝於他,她能清楚地分辨出白在幹什麽,而他只能憑借直覺和對於對方的了解猜出對方可能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個時候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圓廳中升起,這股力量正是從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中散發出來。

    就在所有人的目睹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白從地上托起來,懸浮在半空中,雖然女亡靈騎士裸露在碎裂的面具外的半張臉仍舊一片慘白,但金色的眸子里面已經恢複了神采。她長舒了一口氣,才向布蘭多伸出一指。布蘭多微微一皺眉,立刻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液仿佛燃燒起來,仿佛隨時會化為蒸汽透體而出,但只是一瞬間,這一切就像個幻覺似的平複下來,恢複如常。

    “咦?”白微微一楞,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原來如此。”布蘭多自然不會把自己體內的異常當作幻覺:“沸血術。”這就是白的另外一系力量,早就聽說有一系邪惡的德魯伊能操縱生命與水的力量。這里的水就包括血液,要知道血液中就包含了百分之七十五的水分,如果將這部分水分蒸發,那人也和幹屍沒什麽區別了。這就是白傳說中從未在人前展現過的力量,一手掌生,一手掌死。生與死的領主,死神裘卡得名的來由。

    可惜他既然知道對方是牧樹人,就肯定防範著這一手,牧樹人是德魯伊的分支,豈能只會死靈法術。而且這個女人處處準備周全,怎麽可能會忘記攜帶供祭祀使用的新鮮血液?因此當她提出用他的血液來血祭的時候,他早就防範著這一手,白葭是上一世曾經拿到過布加人的白銀血統,在她離開之前玩家中沒有比她更傑出的施法者,要防範對方在魔法上的把戲實在是太簡單了,何況他身邊還有安德麗格,要論起血魔法,這才是宗師。

    “吸血鬼?”白這個時候終於分辨出安德麗格的身份來,也明白了自己疏忽在什麽地方。“你堂堂一個人類,竟然與亡靈為伍!”她簡直有些氣急敗壞地指責道。

    這話讓布蘭多十分無奈,心想在場恐怕最沒有立場說出這話來的就是這個女人,你自己就是瑪達拉的亡靈領主,不也一樣和人類打得火熱,有什麽資格來指責他?簡直是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過他不打算和這個女人廢話,她的出爾反爾也在他預料之中,他拔出早已準備好的大地之劍,一個箭步就向半空中的白射去。

    與此同時,亡靈領主羅瑞森也終於反應過來,它雖然不得不讓白來為它妻子的靈魂尋求解脫之道,但這不代表它會偏袒這個女人,事實上站在它的立場上,它更欣賞布蘭多,它知道布蘭多答應讓白奪取暗神之血已經是作出了極大的讓步,又豈能容忍這個女人再在自己面前耍小動作。它勃然大怒,發出一聲怒吼也一劍劈向半空中的白。

    然而白早已明白自己一擊不得手就再無機會,她其實早已虛弱不堪,全靠馬維卡爾特之書提供給她力量支撐她施展出這些法術來,但這種力量絕不可長久,她深知道為什麽馬維卡爾特之書被稱之為萬古邪物,與安曼那種沈溺於力量中不可自拔的蠢貨不一樣,白精明且理智,一擊不得手便立刻收手,同時切斷了與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聯系。

    一個黑洞在亡靈女騎士身後擴大成形,她嘆息一聲,猶如一條毒蛇般緊盯著布蘭多:“等到下次再見面時,就是你的死期,人類。”

    布蘭多立刻明白對方這是想借助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打開傳送門逃走,但他怎麽會給她這個機會,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殺死這個女人,身形一閃,他使出了閃劍與時空要素的力量,身體在空間中連續傳送,轉眼就來到與白近在咫尺的地方。

    白冷哼一聲,面前立刻泛起一圈黑波,但布蘭多早就知道她早有準備,他的身體在撞上那層防護罩的同時,竟像是個幻象般轟然碎裂。“風後九曜!”白這個時候已然明白布蘭多所使用的招數是什麽,她面色大變,回頭一看,果然看到後者已經出現在那個光繭上空,雙手擎劍一斬而下。

    “不!”白發出一聲怒吼。

    布蘭多早就算準白的目的,這個女人之前做那麽多事情無非就是為了暗神之血,因此她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這個東西,否則豈不是做了無用功。因此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攻擊白,而且白確實也是打定主意用自身為餌來吸引他的註意力,在身前布下重重陷阱,一旦他陷入這些陷阱當中雖然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她卻可以借助這個時間收起暗神之血從容逃走。

    而此時此刻,布蘭多一劍斬下,將半空中的能量光帶從中斬斷,白頓時失去了與暗神之血的聯系,也失去了先手之機。

    這意味著她只剩下兩個選擇。

    要麽放棄暗神之血立刻從傳送門中離開,要麽放棄逃跑的機會留下來搶奪暗神之血。

    在布蘭多心中有一線希望希望這個女人能夠留下來,否則如果她一旦逃脫,那真是後患無窮,這一次他取勝是因為在彼此之間他更熟悉這個女人,而對方對於他的了解卻只浮於表面,一旦她真的將他視作棘手的敵人,那麽那時候就輪到他感到棘手了。他可不想時時刻刻都生活在危險當中,更不要說他身邊還有其他的人,這個女人行事不擇手段,隨時可能對他身邊的人出手。

    但布蘭多也知道這個希望頗為渺茫,以白的性格必然以明哲保身為第一目的,暗神之血搶不到以後還有機會,但如果她不離開,恐怕連命都要留在這里,孰輕孰重,他相信這個女人不會想不清楚。

    但就在他這麽認為的時候,他卻驚訝地看到白毅然中斷了傳送門的打開,轉身就向大廳中央的光繭沖去。

    “你該死,人類!”白在做出這一系列舉動的同時,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來,她眼中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可以說到了這一刻,她才是真正陷入了狂怒之中。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不由得呆住了,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個女人瘋了麽?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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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9 20:4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六幕 戰爭石板:龍膚 XII

    白形同一輪彗星般撞向圓廳中央聖壇上空的光繭,頭頂上的馬維卡爾特之書光芒大盛,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金色的火焰中綻放出一道黑色的火苗。布蘭多微微吃驚,知道她已經完全解放了萬古邪物的力量,有些凝重地舉起劍。白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柄漆黑巨鐮,與大地之劍重重地撞在一起,火星四濺,一輪黑色的波紋以兩柄武器交擊處為中心擴散開來,它所過之處如同暴風過境,在堅實的地面上留下縱橫交錯的溝痕,墨德菲斯的黑色禮服第一時間被扯碎,碎片化作漫天蝴蝶飛舞,露出下面的黑色軟甲,安德麗格裙甲以下的蕾絲長裙也被扯得七零八落,兩人臉上都被劃出細小血口,一頭長發猶如亂草般飛舞,希帕米拉舉起山川之權,弧形的大地護罩將她和白葭籠罩起來,護盾在黑色的衝擊波下每一條法則之線都散發著刺眼的光芒,彷彿隨時會崩碎,哢嚓一聲,地下圓廳周圍牆壁上出現了一條環形的裂紋。

    布蘭多與白瞬間交劍四次,每一劍都令這地下大廳愈加崩碎一分,到第四劍一過,轟然一聲巨響,圓廳一角頃然崩塌,無數砂石隨之紛紛而落下。希帕米拉的護盾發出明亮的光芒,隨之砰然碎裂,彷彿無數飛散的水晶一般,一條細細的黑線從她左肩蔓延至右腰際,隨即綻射出醒目的血花,祭祀小姐慘叫一聲向後飛去,重重地落入白葭懷中。

    「希帕米拉!」白葭面色一變,右手一樣丟出一枚祖母綠,寶石中金線閃耀,隨即撐裂了晶狀結構從中綻放開來,形成一面水晶護盾。古代龍語魔法威力強橫至極。因此根本不可能記錄在一般的捲軸之上,除了特殊的紙張之外,只能用穩固的晶狀結構來承載被約束的法則之線,一旦激發,法術便即刻成型。然而黑線橫掃而過,水晶護盾即被從中削成兩斷。學姐右手的袖子頃刻炸裂,一條血線出現在她白皙的手臂之上,她咬緊牙關悶哼一聲,趕忙抽回手護住懷中的祭祀小姐,但已是血流如注,溫潤晶瑩的液體像是溪流一樣淌到希帕米拉的面龐上。

    「學姐,你帶她退回地窖中去!你們都走!」布蘭多隨即下達命令,他先前和白交手四次,每一劍都將後者的進攻完全封死。在劍術上佔盡上風,但後者的力量實在是可怕,他竟隱隱感覺拿不住劍,右手已經開始發麻。

    白葭知道這種等級的戰鬥不是自己可以參與的,留在這裡也只能讓布蘭多束手束腳,她對布蘭多點了一下頭,果斷橫抱起已經昏迷過去的希帕米拉退出了大廳。

    此刻白眼中的金焰已經完全被黑火所替代,她半個身體都浮上了一層黑色的花紋。一頭長發無風自動,彷彿焰火升騰。顯然已經完全被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所侵蝕。她本來就是極境強者,對於馬維卡爾特之書力量的掌控遠非安曼那種廢物可比,完全接納了這萬古邪物的力量之後,她的實際境界已經隱隱摸到了聖賢領域的邊緣。

    但這種力量是有其代價的,布蘭多知道白的身體早就油盡燈枯,此刻完全是在燃燒靈魂來換取邪物之力。一旦靈魂燃盡,她就永遠失去自我意識,為馬維卡爾特之書所掌控變成類似於安曼那樣的瘋子。

    布蘭多十分不理解,究竟暗神之血對這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竟然可以讓一個如此冷靜的人作出狀若瘋狂的行為?

    然而白似乎也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的心思。冷漠地舉起鐮刀便向他斬來。布蘭多無奈,只能舉劍格擋,同時啟動了狂熱天賦,邪物之力雖然曇花一現,但他若不全力以赴,恐怕還撐不到白靈魂燃燒殆盡便要被斬殺當場。他雖然曾經正面斬殺過同是極境的謊言女巫梅裡耶特拉,但那不過是通過取巧的手段,梅裡耶特拉這一系的女巫能夠營造出可怕的真實夢境,在夢境中她們有若神祇,言出法隨,但一旦這個夢境破滅,她們與凡人也並無區別,甚至還遠遠不如一般的要素境強者,梅裡耶特拉雖然自信滿滿,卻不知作為她們的死敵寇華早已洞悉了她們的弱點,何況這一代女巫遠不如黃昏之戰時她們那些先輩,因此才會被寇華暗算,平白無故死在布蘭多手上。

    白卻不同,如果不論陰謀詭計,她也是貨真價實的極境強者,正面交鋒她甚至不需要馬維卡爾特之書就能穩穩壓制布蘭多,而在這萬古邪物的加持下,她現在的力量甚至超越了梅菲斯特,布蘭多知道自己若不在第一時間全力出手,只怕就沒有出手的餘地了。

    刀劍相交,整個空間都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銳利雜音,彷彿玻璃碎裂一般,平整的空間竟然呈現出明亮的裂紋,裂紋向四面八方延伸,周圍的大理石柱轟然碎裂,大廳北側有一座太陽神珀金的雕塑,珀金手持烈焰尖槍,駕著太陽神駒與戰車,舉目眺望前方,然後這座石像的頭顱忽然從身體上滾落下來,高舉的手臂也隨之斷裂,軀體四分五裂,頃然崩裂成一堆碎石。它倒塌之後,大廳後面亦呈現出一條明顯的裂紋,這地下圓廳終於承受不住,搖搖晃晃地坍塌下來,先是穹頂上浮現出一條又一條猶如蛛網般的裂口,大量沙礫滾滾而下,隨即是大塊大塊的岩石跌落,最後整個拱頂都轟然落下,凹陷坍塌下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等地底坍塌無異於滅頂之災,但對於大廳中剩下的人來說這卻不礙什麼事,布蘭多在白的攻勢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驚駭地發現對方的力量竟然還在攀升,連他開啟了狂熱天賦也承受不下對方一擊。他隱隱感到有些胸口發悶,在正面交手中被完全擊潰,這在他開啟狂熱天賦的狀態下還是頭一回,就算在大冰川中面對塞伯斯、寇華與米洛斯,他都沒這麼狼狽過。

    布蘭多還沒來得及站穩腳步,就看到前方一條微不可查的黑線分開滾滾落下的砂石。來到他的面前,黑線由近及遠,正是白巨鐮的鋒刃。漆黑如墨的線在空間中彷彿可以吸引一切心神,布蘭多竟然看到堅韌的法則銀線竟然在這一擊之下開始斷裂,導致這一小片區域內的秩序都發生了扭曲,形成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

    這絕對是超越極境的力量。而且不屬於已知的任何一種法則,這是黃昏的力量。

    毫無疑問,白燃燒了她的雙重要素,因此從馬維卡爾特之書上獲得了這種超越凡世之力,它已經不屬於法則,因為它本身就囊括了法則,它是宇宙的至理,是存在性之力中的一種。那只是一瞬的光彩,但已足以光輝奪目。布蘭多彷彿感到前一世和這一世所有的疑問都在這一刻得到瞭解答,但這種解答的代價是死亡,這一刻他已經避無可避。

    「領主大人!」

    墨德菲斯在那一刻感到毛骨悚然,他想也不想就展開一對漆黑的膜翼向白所在的方向射去,手中的黑劍燃燒著熊熊火光,靈魂要素在他身邊凝聚有若實質,他竟在一瞬間觸摸到了要素顯化的力量。但白只是冷淡地看了這位吸血鬼偽娘一眼,一輪黑芒從馬維卡爾特之書上擴散而出。墨德菲斯還沒反應過來,這輪黑芒已經從他下半身橫掃而過。那靈質護盾竟在片刻之後才支離破碎,吸血鬼偽娘慘叫一聲,滿身是血地滾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邊,正是吸血鬼公主安德麗格,安德麗格臉頰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她抬頭恨恨地看了白一眼,但並沒有開口,一把抄起幾乎支離破碎的墨德菲斯閃身就退,轉眼就消失在地下圓廳的入口處。

    只頃刻,安德麗格先前所站的位置便為崩碎的大廳所掩埋。地下大廳從此徹底成為歷史。

    布蘭多丟掉了大地之劍。

    這個境界的戰鬥劍術已經沒有了意義,雖然他的劍術已經近乎於道,但還是差得太遠。這是最上級要素與要素之間的對話,只有要素才能對抗要素,無數法則之線同時出現在他身邊,它們一行行、一列列,互相交織,編織著這個世界最基本、最原始的語言,時間與空間在這個世界中已經失去了實質上的意義,它們被描述成一個個公式,這些公式亙古永恆,能量與物質出現在天平的兩端,它們互相改變、互相轉化,一切法則與因果便因此而出現,過去與未來彷彿相互摺疊,彼此可以抵達。

    這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物,在這個世界卻和諧統一,並行不悖。它們彼此唯一,又彼此一致,彷彿只要理解了其中一,便通曉整個世界的奧秘。

    布蘭多看到一道擴散的能量,它在這個純銀色的世界中呈現出刺眼的黑色,隨著這道能量前進,法則便隨之改變,它的無序性彷彿無時無刻不在增加,轉瞬便要影響一切。但布蘭多隨即找到了屬於時間與空間的兩道弦,兩條弦貫穿整個世界,形成一個完美的環形,當他觸摸到這兩條線,他所處的能量隨即擴散開來,彷彿在這個世界中無處不在,現在與未來,過去與現在,他可以處於其中的任意一點,也可以是處於所有的位置。

    布蘭多用盡全力避開那道刺眼醒目的黑色,整個世界在那一刻彷彿都共鳴起來,但他隨即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徒勞無功,因為所有的法則都開始坍塌,他所處的無數種可能也隨之坍塌為一點,而他就在那個最終的位置之上,一道黑色的浪潮撲面而來。

    避無可避

    然而忽然之間,一道身影擋在了他前方,布蘭多眼神一縮,才發現那是亡靈羅瑞森高大的身軀。它豎起門板巨劍,砰一聲巨響,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透過骷髏騎士的身軀傳來,兩個人同時向後飛跌而出,重重地墜入四面坍塌的牆壁之中,隨後泥沙掩埋而下,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布蘭多悶悶地咳嗽了一聲,思維有短暫的暫停,但他隨即回過神來,猛然一躍,如同一顆砲彈般從厚厚的泥土下射出,重新來到地面上。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沙,發現外面的戰場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熟悉的地下大廳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一個深坑,太陽的光芒從四面八方匯聚進來,令才熟悉了黑暗環境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亡靈騎士羅瑞森站在與他互為犄角的地方,它的狀態也不比他好到那裡去,它的劍斷了一半,披風支離破碎灰塵撲撲,胸口一條深深的傷口,雪白的肋骨已經斷了好幾根,將其中那躍動的靈魂之火完全暴露在外。

    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天空,在那裡白已經幾乎完全被馬維卡爾特之書掌握了心神,她渾身沐浴在無盡的黑色火焰中,化作了一個火人,彷彿隨時會燃燒殆盡。唯一剩下的是那雙無比堅定的目光,彷彿有無窮無盡的執念支撐著她,讓她墮入深淵,卻仍舊保留著一絲清明,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半空中那黑色的光繭。

    她伸出手,黑色光繭上纏繞的光帶隨即向她飛去,連帶著一種磅礡的力量,這種力量甚至連布蘭多都感到心悸,那就是暗神之血的力量,當黑暗寶珠中的力量被完全釋放出來時,竟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但布蘭多和羅瑞森雖然有心奪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白頭上的馬維卡爾特之書正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威壓,遠遠超出了她所掌握的極限,她熊熊燃燒的靈魂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恆星正在走向生命的終究,在無比絢麗的能量迸發中終結一切。與之相比,曾經同樣操縱這萬古邪物的投影的安曼,簡直就像是個揮舞著玩具的孩子。

    這,就是聖者之力

    布蘭多感到自己的心臟正有力地搏動著,在他不遠處羅瑞森的亡靈不斷發出憤怒的咆哮,但都無濟於事,暗神之血正在加速湧向白,白執著地完成著這個神聖的儀式,無論是她即將消亡,還是完全被邪物所掌控,彷彿都與她無關,對於她來說,眼前的一切彷彿就是整個世界。

    布蘭多努力移動目光,他終於注意到另外一個突兀的東西那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一枚石板,它孤零零地位於那個位置,但卻完全無視周圍逸散的一切能量形式。

    「還有一個機會!」布蘭多咬牙切齒地想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梅蒂莎!」

    只是頃刻,一道光門出現在戰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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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幕 戰爭石板:龍膚 XIII

    梅蒂莎還沒現身,一束銀線已經從光門中激射而出,正中半空中的戰爭石板,發出當一聲清脆的鳴響,隨即折向一邊,射入地面。眾人這才看清那道銀線是一支銀梭狀的長槍,斜斜地插在崩塌的石壁之中。而被擊中的戰爭石板則向著反方向飛去,在沙土中打著滾落在布蘭多腳邊。

    布蘭多念道:“以知識與智慧為名,啟動!”

    石板中央旋轉著向內凹陷,一束白光從中射出,流淌進石板上的花紋中,整塊石板變得閃閃發光,隨即重新懸浮飛起,停在布蘭多的正前方。“給我滾開!”但正是這個時候白一聲怒吼,一條漆黑光帶橫掃而至,重重地掃中石板,將它抽飛出去,如同一顆炮彈般重重墜向地面,然後又高高彈起,仿佛打著水漂飛向遠處森林的方向。

    但馬維卡爾特之書上磅礴的黃昏之力還是在一瞬間激活了戰爭石板自身的防禦系統,石板在半空中飛旋時,花紋中射出無數條純白光束,光束直接洞穿了重重疊疊的漆黑光帶,一柱擊穿白的腰際,然後另一柱又刺穿她的胸口,白慘叫一聲,直墜向地面,她渾身上下冒出漆黑的火焰,仿佛頃刻之間就要將之燒成灰燼。

    剩下的的光束漫射向空中與大地、以及森林的方向,所過之處仿佛蜂巢一般的景象,樹木一旦被擊中立刻起火燃燒,轉眼之間便化為白灰灑落地面。

    失去了光輝的戰爭石板滾落進不遠處的林地,在它落地處不到五米遠的地方,一塊巖石忽然從下面被掀開來。白葭一手抱著渾身是血的希帕米拉走出暗道,她嗅到外面戰場上燒焦的味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而剛擡起頭。眼中就映入了一道明亮的光線。

    ‘編號arcane10522031v書架,裝甲,字首d,植入技術,戰具傳承’

    ‘傳承者,黑鐵血脈血統符合。’

    ‘傳承開始……’

    ‘來自:大地軍團。’

    ……

    就在漫天白光消失的同一刻。布蘭多與亡靈騎士羅瑞森立刻感到身上的威壓為之一松成了,就是現在!布蘭多沒時間去找回自己的大地之劍,直接啟動要素力量向著白所墜下的方向連續閃現過去,羅瑞森稍慢一步,但也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白墜下的深坑邊緣,卻發現下面空無一人,布蘭多心下一凜,一只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爪子已經從旁邊伸了過來,他想也不想。舉拳就擋,砰一聲悶響,布蘭多只感到一陣刺骨鉆心的疼痛從手臂上傳遞回來。

    白得勢不饒人,一拳接著一拳砸過來,剎那之間就和布蘭多交了三四十次手,要論劍術布蘭多遠在這個女人之上,但比起近身搏鬥卻差得太遠,更不要說此刻掌握了馬維卡爾特之書力量的白實力還要超出他近兩個境界;三四十拳一過。布蘭多只感到雙臂發麻,仿佛已經感覺不到雙手存在。這個時候他眼角瞥到一道黑光橫掃而至,但已根本無力閃避

    一身銀裝披掛的梅蒂莎這時候才從傳送門中跨步而出,但她立刻感到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已從前方倒飛回來重重撞在她身上,她悶哼一聲,馬上感覺出自己懷中的正是領主大人。光門這時候正在她身後破碎消失,她趕忙一只手緊抱住布蘭多,同時後退一步,右手一舉,不遠處插在地面上那銀槍頃刻化作萬千光粒子消失不見。然後又重新出現在她手上。

    “千軍一擊!”梅蒂莎猛力將長槍向前擲出,一條銀線越過大半個戰場,射向白所在的方向。白回頭冷漠一瞥,一條條漆黑的光帶從地下升騰而起,彼此編織形成一個弧形光罩,長槍重重撞擊在上面,只劃出一條金色的火花;反之那漆黑的光罩上被攻擊的位置以十倍的速度反射出一道黑光,梅蒂莎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洞穿胸口,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張開嘴一口血箭噴射而出。

    布蘭多這時候才從短暫的暈厥中複蘇過來,他感到額頭上淅淅瀝瀝的仿佛下起雨來,下意識地伸手抹了一把,那濃厚的血腥味隨即讓他意識到不對。他猛然驚覺,才想起自己先前還在戰場之上,睜開眼睛,梅蒂莎那張蒼白柔弱的面龐就映入了他的眼簾,精靈小公主嘴邊全是血沫,眼圈旁帶著層層黑暈,她雙手護著他,像是想對他笑一下,疼痛卻將這個笑容扭曲成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梅蒂莎!”布蘭多感覺自己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他目光下移,就看到她胸口上那個黑洞洞的傷口,銀色的戰袍上一片殷紅,令人觸目驚心。他思維幾乎都有一瞬間的空白,梅蒂莎和夏爾他們在轉化成旅法師之後就不再具備可以被從墳場之中複活的屬性,如果她死在這里的話。

    那麽那個單純善良的銀精靈小公主就會真正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咳……沒事,領主大人。”梅蒂莎好像從布蘭多眼中讀出那種濃濃的恐懼,她心中微微一暖,用手撫摸著他的面龐,有些艱難地答道。

    布蘭多馬上打開梅蒂莎的狀態菜單,才發現這位銀精靈小公主生命還剩下一絲血皮,這個發現讓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湧起濃濃的不安與後怕。他翻身而起,掃視了一眼戰場,恰好看到羅瑞森爵士被漫天的漆黑光帶抽飛出去,它金色的極之平原竟然被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完全洞穿,一束光帶掃斷了它的左臂,另一束光帶將它齊腰打成兩截,然後白操縱著漆黑的光帶纏住它的脖子,將這位骷髏騎士像是一具死狗一樣拎到半空中,強迫它面向自己妻子靈魂的方向。

    “我要讓你看看,你的妻子是怎麽死的,高貴的騎士大人。”白冷笑道,此刻的她完全為黑色的火焰所包裹。甚至整個下半身都已經消失不見,已經看不出原先的面貌。

    但聽到這個聲音,梅蒂莎還是一瞬間認出對方來。

    “是你!”梅蒂莎失聲道,冷杉堡那場令她終生難忘的戰鬥瞬間重新浮現在她眼前。

    梅蒂莎的聲音並不大,但白還是聽到了她的話,她冷冷地轉過身來。面向這個方向,空洞的聲音回蕩在半空之中:“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啊,梅蒂莎,剛才我的攻擊只要稍微再偏半分,就會從你靈魂之火的位置洞穿而過,將你徹底變成一具毫無生氣的死屍。一千年過去了,你還是要依靠我的憐憫與可憐而活著,對此你難道沒有一點想法麽?”

    聽到這句話,梅蒂莎面色大變。甚至布蘭多從未見她銀色的眸子中流露出過這樣的惶恐與不安的神色,她定定地看著天上那個為火焰吞噬的女人:“你……你是誰?”

    “我告訴你,梅蒂莎,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只有擁有權力與地位的人才配談論與擁有,依靠施舍是得不來的,善意,善意是個什麽垃圾?人對小貓小狗大發慈悲,只不過因為其中這彰顯了兩者之間其中一方絕對的支配權。所謂憐憫,就是富余的權力剩下的殘羹冷炙。你如果不能明白這一點,那麽你永遠只能在悲哀與失敗中徘徊。”

    “皇……皇姐?”

    聽到這個稱呼,白沈默了下去,不再說話,她轉過身,將手中的漆黑光帶一收。半空中那個黑色光繭中的東西終於破繭而出,穿著長裙的半透明女子緊閉雙眼懸浮在半空中,她額頭處漂浮著一個漆黑的光球,不需要任何言語描述,布蘭多也能認出那是什麽東西。

    黑暗寶珠。

    白在看到那光球時眼中升騰的漆黑火焰明顯變得更加明亮起來。她立刻伸手向那東西抓去,但布蘭多怎麽可能讓她如願,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正在持續減弱,那女人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只要再堅持片刻,勝負還未為可知。他用手拍了拍梅蒂莎的肩膀,柔聲道:“你躲遠一點,梅蒂莎。”

    說完,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白的正前方。

    “領主大人……”銀精靈小公主雙膝一軟,竟一下跪坐在地上,仿佛木偶一般。

    白手才剛伸出到一半就看到了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布蘭多,她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怒意:“你自尋死路,人類。”

    布蘭多一言不發,他眼中怒火絲毫不遜色於白分毫,若說之前還只是利害關系的戰鬥,但此刻戰場之上他和這個女人註定了只能留下一個,他甫一出現,便已經全力出手,沖鋒開啟,荊棘冠冕全開,防禦完全舍去,被加成到極限的攻擊化作一輪流星般撞向半空中的白。

    白也並不打算和布蘭多廢話太多,她明白自己時間已然不多,冷冷地向對方一瞥,十數條漆黑的能量光束已然從身後升起,鋪天蓋地向布蘭多射去。此刻她連亡靈騎士羅瑞森都絲毫不放在眼中,更不會懼怕區區一個真理之側的人類,她眼中只剩下一件東西那就是暗神之血。

    但她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無數漆黑的光束瞬間洞穿了布蘭多的軀體,他身上的衣服、鎧甲完全爆裂,連巴哈姆特之握在聖賢領域的強大力量之下寸寸碎裂,骨骼、內臟的碎片、血液隨著能量束漫天飛舞,將他瞬間化作一個血人。但無論攻擊多麽密集與可怕,他卻始終在前進,不閃不避,仿佛神話之中描繪的那些力敵萬軍的戰神,他向前時,神鬼辟易,一條血路自然劃分開來。

    布蘭多一只手護住心臟,一頭長發猶如亂草般飛舞,他擡起頭,浴血的面容有若厲鬼,但他在卻笑,雪白的牙齒閃爍著森森寒光。

    “不屈!”

    這一刻白發現,她竟然無法阻止這一切。

    “黃金血脈,完美之軀。”她心中升起一個令她無比膽寒的念頭。

    布蘭多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一時竟然忘了反應,然後一只拳頭就在她的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大。砰白一聲慘叫,被布蘭多一拳差點打飛出去,但她卻飛不出去,因為她一只手還被對方緊緊鉗在手中。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布蘭多第二拳就已經到了面前。這一次白終於想起了自己應該幹什麽,尖叫一聲同樣一拳向布蘭多砸去,布蘭多不閃不避,兩只拳頭重重地撞在一起,蓬一聲巨響,布蘭多的右手頓時以一種完全扭曲的形狀彈開來,軟軟地垂了下去。

    不過荊棘冠冕全開狀態下的布蘭多攻擊力豈是等閑,白同樣也發出一聲慘叫,她的右手發出一連串斷裂的脆響,然後便再也擡不起來了。白再怎麽說也只是個女人,這一下令她痛得幾乎暈厥過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然而她怎麽也想不到的是,那個該死的人類男人竟然在這個時候用剩下的一只手一把緊緊抱住她,將她從馬維卡爾特之書旁邊推離開來。

    “你該死!”白一下就反應過來對方要做什麽,她強忍住疼痛將最後幾束光帶延伸出去,卷住半空中的暗神之血向自己這個方向一拋。就在下一刻,半空中的馬維卡爾特之書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力量,微微閃爍了兩下,竟然消失在空氣之中。

    這個時候兩人都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力量,相擁著如同流星般墜向地面,白的靈魂早已開始逸散,只剩下眼中那熊熊燃燒的執念,她緊盯著尾隨而至的黑色光球,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儀式只剩下最後一個步奏,一旦她得到暗神之血,那麽她就還有翻盤的希望。

    然而就在她驚恐的目光中,她看到那黑色的光球毫不猶豫地沒入了布蘭多的體內,就仿佛歸海的川流,她甚至能感到暗神之血中傳來那種興奮與喜悅的情感。

    “……我的儀式……”白仿佛看到了那個最不可能的結局:“你……體內有暗神之血?”

    布蘭多早已不省人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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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20:08: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幕 精靈渡海

    暮鐘長鳴於納柏修斯城上空,鐘聲在空寥的暮色下回蕩,遠遠近近,夕陽透過火燒般的晚霞灑在浮金宮的穹頂上,映出一片橘紅色的光芒。

    一隊隊金盔禁衛在宮墻外的斜道上列隊換班,遠遠傳來儀號騎士整齊劃一的口令聲,喧囂越過鍍上銅色的樹梢,甚至傳進內廷中。在冬至宮,教皇裴提安三世匆匆享用完晚餐——半只精心烹飪的烤羊羔、一條銀海鯖、還有精致的糕點都盛在雪白的瓷盤上,葷菜用羅勒葉配以聖奧索爾的雪樹樹葉調制,表面澆上醬汁與黑胡椒,肉質酥爛,色香四溢,但用餐者本人卻沒有胃口,淺嘗之後便放下銀質刀叉,用繡金絲的方帕擦拭嘴唇之後,才下令讓侍從為自己安排馬車前往翠金聖廳。

    法恩贊教權統一,雖然私底下貴族還是會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與聖殿產生仇隙,但從世俗的權力往上,世俗桂冠與神聖權杖都集於一人之手,正因如此,教皇的產生往往並不世襲,通常從八位樞機主教中產生。上一代的教皇退位後以聖者冠名,居住於翠金聖廳,不問世俗權力,但仍舊是聖堂教會精神領袖,於是千百年來,這一虛位也擁有了諾大的權力,時至今日現任教皇陛下固然可以聖裁獨斷,但實質上仍要受其制約。

    這些日子以來裴提安三世心神不寧,正是源自於此。他坐在馬車上遠遠看著翠金聖堂拱頂的陰影,猶如一頭巨獸盤踞在他心頭,虎視眈眈,讓他不得安穩。前任教皇阿塞班圖十一世是他在聖途上的導師,一手栽培他至今天的位置,師生關系雖然融洽,但卻始終隔閡著一座王座,裴提安知道這是他們各自地位使然,歷任教皇無不如此。本來也無可厚非。但最近卻生出一些異常,他一直以來主張對南方克魯茲人的聖戰,阿塞班圖十一世歷來清楚他心中的想法,現在克魯茲人不戰自亂。那個瘋女王竟膽敢複辟黑暗王朝,這本是天賜良機,正好讓他可以以正當之名出師克魯茲,他甚至都聯系好風精靈與格雷修斯騎士團的使節、在邊境上囤積好大軍與糧草,準備大展宏圖,好在歷史之上留下重重地一筆,這時候一紙休兵敕令卻讓他的期望化為泡影,這紙敕令正是來自面前這座翠金聖廳之中——

    這種事情百年都未必會有一次,上一次還是發生在利瑪多教亂的時代,葛羅瑞亞一世動用聖裁騎士團的力量解除了當時的在任教皇之職位。這個聯想讓裴提安三世面色陰暗不明。他神色陰郁地看著翡翠聖廳那扇七尺高的描金宮門在兩側衛士手上緩緩打開,腦子里不知道在轉動著什麽樣的念頭。他心中更深層次的不安來自於各地主教的反應,各地主教與騎士團對於眼下這道蠻橫無理的敕令好像並沒有如他預料之中那樣反應激烈,帝國內部有如波平如鏡的水面,沒有漾起絲毫漣漪。他知道宮門背後那位老人一定動用了某些他不為所知的力量,讓各方都恭順地臣服於其下。

    作為上位者,沒有能夠容忍自己掌握之外的權力的,尤其是這力量大到超乎他的預料。

    在侍從的陪同下穿過回廊,裴提安三世停在一扇黑沈沈的胡桃木門前,然後他舉手屏退左右,同時制止了從者通報的舉動。面對這扇胡桃木門,這位聖裁獨斷的至高者竟然發現自己心中產生了一絲猶豫。但這絲猶豫猶如蛛絲一般輕盈無力,這位教皇陛下輕輕一掙便脫開束縛,將修長的手掌放到門把上,從而推門而入。

    阿塞班圖十一世自從年邁之後就喜歡在自己的書房中點燃了壁爐,坐在矮椅上。整日整日地閱讀那些教會的經典與文卷,雖然裴提安很懷疑這其中有多少真意,但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艷羨,自從掌握了世俗的權柄之後,他難免疏遠了那個神聖的意誌——‘聖座不如苦修士’。這句諺語在法恩贊絕非是一句謠言。

    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熱風擊打在面頰上,讓他忍不住瞇起眼睛,壁爐中跳動的火光好像要透過打開的門縫流淌出來,就像是流動的溫暖,漫過他的金鞋與聖袍的末端。

    屋內並不只有阿塞班圖十一世一個人,除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服事之外,還有一個須發皆白帶著眼鏡的老人,裴提安三世一眼就認出這個人來,正是聖殿中有名的經文學者。阿塞班圖十一世今天仍舊穿著一身樸素的長袍,但少有地帶了帽子,看起來頗為正式嚴肅,他對面坐了一個女人,提裴安三世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女人一眼,但他再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目光——這個女人有著一頭幹燥的褐色長發、和好像鑲嵌入山石之中的翡翠一樣閃閃發光的一對眼睛,之所以說是嵌入山石,是因為她的皮膚看起來極為幹燥,黯淡缺乏光澤,顴骨高聳,仿佛陡立的巖石,她的嘴唇棱角分明,似乎是從中雕刻出來的一樣,叫人一看就明白這個女人擁有極為堅定的性格。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人擁有這樣的面容,也只有一個女人擁有一千年的壽命,提裴安恭敬地問候道:“賢者大人。”

    阿塞班圖十一世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學生,一邊闔上手中的書本,那是一本闡述聖堂早期教義的教典,記錄它的人大約在三四百年前便長眠於泥土之下,雖然死後被追封為聖徒。他擺了擺手,示意提裴安不必多禮,仿佛早已預見了他會來:“教皇閣下,你今天來這里,是不是有很多問題?”

    事態已經超出了提裴安的控制,這位現任教皇略微沈思了一下,嚴肅地點了點頭。

    “讓我來回答你吧,”賢者艾爾蘭塔開口道,聲音出乎預料地柔和好聽,完全不似她的面容:“那紙敕令是我請求阿塞班圖閣下下達的。”

    “為何?”提裴安三世問。

    “因為我希望法恩贊不要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去,教皇閣下。”

    “為何?”提裴安仍舊是這個問題。

    阿塞班圖十一世笑瞇瞇地接過話頭:“教皇閣下,半個世紀來聖堂內紛紛擾擾,新舊教義紛爭不已,這一切你親眼目睹,究其原因。無非是為了討論一個正義與否的問題。這個問題的根源於六十年前的那場大戰,在那場戰爭背後我們看到了許多東西,以至於開始質疑我們之所以立身的根本,對此你怎麽看?”

    提裴安沒有答話。而是看了艾爾蘭塔一眼。

    “歷史孰對孰錯,我亦無法給你答案,教皇閣下。”艾爾蘭塔平靜地答道:“我雖是親歷者,但我、吉爾、聖奧索爾還有你們的先君法恩贊都無法解答這個問題,奧丁認為他錯了,但這只能代表他對自己的看法——他亦無法評判歷史和過往的一切,在我們所處的某個歷史的階段中,沒有任何人能夠正確地評判自己,更遑論在他之前還有無數先賢——許許多多人都投身於其中,位於這片面歷史中的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親歷者也好,還是旁觀者也好,只能觀測到它的一個片段,所以我們只能親身經歷,去見證它。我茍活一千年。正是為了親眼看到那個結果——”

    提裴安三世皺起眉頭。“可您難道認為克魯茲人的女王選擇的是對的?”

    艾爾蘭塔搖了搖頭。“不,正是因為我們無法確認自己的對錯,所以我才想看看歷史的另一條路。 ...

    你知道那個預言:失落的月亮奪走了光,光失去了,白銀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與蒙昧之中披荊前行,帝王與愚者的巧遇。生滿青銹的發條正在複位,改變命運的劍——沃恩德等待的正是這把改變命運的劍。”

    “您相信黑之預言上所敘述的,賢者大人?”提裴安三世反問:“一切將從黑暗中誕生?”

    “這正是敏爾人所不願舍棄的,教皇閣下,”賢者答道:“這是黑鐵的時代,英雄的時代。瑪莎將權柄交予凡人之手,相信凡人之中必將誕生英雄,但在黃金與白銀的族裔看來——贏弱之民怎麽能夠挽救我們的世界?何況還有那迷失於黑暗森林之中失敗的作品,一切仿佛都在警示文明這是一條錯誤的道路。天青騎士的後人們為此爭執不休,文明之火日益衰退。甚至無以為繼,黑暗之龍奧丁做了一個不得已的選擇來挽救這一切,今天將是它展示結果的時刻。”

    艾爾蘭塔看著提裴安三世答道:“歷史的千年好像重新回到一個輪回中來,但這未必不能是一切的開始與起點,我將遵照與奧丁的約定目睹最後的一切,但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為文明保留一點火種,不要將所有的力量傾盡於僅僅是一個答案之中。因此我希望法恩贊人能夠遠離這個凡塵的舞臺,因為有一場更加重要的戰爭需要你們的力量。”

    提裴安微微擡起頭:“賢者大人,您的意思是?”

    艾爾蘭塔擡起頭,翡翠色的目光好像可以穿透翠金聖廳的宮墻,她所遙望的方向,越過廣闊的丘陵與平原,在如同火燒一般的雲霞之下,翠海的波濤千以年來不知疲倦地沖刷著白巖聳立的海岸,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稱之為十城的同盟在此紮根繁衍。大約五百三十年之前,來自於伊尼耳與馬其森地區的傭兵與商人來到此地,花費百年光陰在此建立起第一座城市,此後半個世紀,一個新興的王國建立了,它的子民有人類、山民,也有精靈與矮人,聖堂的教義在此廣為傳播,但自然的信仰亦不為人所排斥。

    這里是自由的樂土,金錢與刀劍之聲常年交相輝映。

    但今天,白城之下,出海的漁民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計,水手們有的正在清理漁網與纜索,有的還攀附於桅桿之上,有的大醉伶仃剛從艙室走上甲板,有的正在張帆,有的正在絞盤邊起錨,但他們無一例外停下腳步,回頭張望向海天一線的方向。

    城墻上的炮臺正在示警鳴炮,一隊隊衛隊蜂擁著沖上城臺,海面上碧波如洗,海天之交一片平靜似乎毫無異樣。

    但只是頃刻之間,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就出現在那個方向——

    蘭德草草披了一件戰甲便匆匆來到城墻之上,扈從簇擁著他來到城垛邊上,他舉起手停下周圍七嘴八舌吵鬧的聲音,然後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的三角帆,差點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低聲詛咒了一句,將視野下移,帆上的銀色橡樹徽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再向下,他看到了精靈優雅的白色船身。

    “野精靈的艦隊——”

    蘭德啐了一口,放下望遠鏡。“至少有三百艘船,這是三萬人的大軍,艾爾蘭塔瘋了?”

    他口中的艾爾蘭塔,指代的自然是那個野精靈的國度,他又看了一眼,才確信自己沒有產生幻覺,這個時候其實白城城內已經警鐘長鳴,外面的船只開始魚貫入港,蘭德看了港口方向一眼,估摸著大概還有半個鐘頭港口就得封港。他回過頭,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團長,在這件事上還拿不了任何主意,他將望遠鏡交給副手,然後對一個扈從說道:“你去通知遠地之鷹和城主大人,讓他們拿主意,如果精靈們玩真的,白城不可能守得住,我們必須立刻尋求其他城邦的支援——”

    那扈從驚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才哆嗦著接過他的黃銅令牌,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看那艘船——”忽然一個扈從指著海面的方向喊道。

    蘭德回過頭,看到一艘輕舟從野精靈的艦隊中越眾而出,以極快的速度接近了白城。

    “是使者。”

    “他們派遣使者出來了。”

    “精靈們到底想幹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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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 22:58: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幕 初窺法則之門

    布蘭多感到自己好像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夢境,那夢境由無數細碎的畫面碎片構成,閃爍著舊日光澤的畫面一幅一幅從他眼前經過,仿佛無聲流淌的河水,隨著時間向前流縱,恍惚之間經歷了一個又一個世界。在第一個世界中,他半夢半醒之間感到自己身處於一個狹小的房間中,房間中站立著許多體格高大俊美的人類,他們黑發金瞳,身披長袍,那長袍左紅右黑,領口處豎著暗金色的立領,長袍上名為ouroboros的銜尾蛇纏繞,一共十一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來撥弄他的眼皮,食指上環蛇之戒銀光閃閃。

    入眼之處是漆黑的墻壁與地面,上面布滿了用來傳輸魔力的晶格網絡,像是一座高塔的上層,圓廳之外是十二道黑色石柱,石柱之外金色雲海上下沈浮,一片片高聳入雲的建築矗立在雲海之間,而遠處珀金之日在天邊散發著永恒的余暉。

    那些俊美的人類彼此交談,但卻不發出任何聲音,像是一部無聲靜默的電影,他們偶爾在空氣中畫出一個明亮的符號,然後其他人仿佛是認同一般點點頭,從這些人的口形中,布蘭多好不容易分辨出一個現代克魯茲語可以理解的詞匯來:

    真理會

    畫面又很快變得支離破碎,黯淡下去。在第二個世界中,布蘭多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個流亡的難民,周圍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已經不複存在,他迷迷糊糊跟著一個叫不上名字的氏族前進,巨獸拉著木質的大車在大平原上艱難前行,回頭看去,天邊仍舊是金色的雲霞。雲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座高塔之影,而天幕之上,無數隕石正從天而降,拖著長長的尾焰,斜斜擊中地面,在地平線上留下一片閃光。

    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個畫面。

    一條巨龍籠罩半個天空。張開的雙翼從整個大平原的南方一直延伸到北方,橫貫天際,彎曲的頸項仿佛是雲顛的巨塔,碩大的頭顱凝視著地面,金色的眸子閃閃發光,仿佛是雲中巨影,主宰著整個天與地。但一道青如翡翠的霞光正在雲層背後冉冉升起,像是一顆啟明星辰,在長空之上熠熠生輝。直指向巨龍的心臟。

    接著第二幅畫面又消逝如風中沙礫。接下來是第三個世界,第三個世界由一連串破碎的畫面構成,他有時候感到自己自己被一群身披黑袍的人背著在陰雲重重的崇山之間前進,有時候又和無數教徒一起向著一個高聳於金色陽光之下的祭壇祭拜,那祭壇之上站立著一個巨人,渾身雷霆環繞,然後他又看到一個身穿赤紅長袍的人類將一枚火焰環繞的珠子註入一個怪物的軀體之中,怪物的哀嚎聲震徹天地。

    他看到無數這樣的怪物被制造出來。大部分都立刻被殺死,但少部分逃入森林之中變成魔物。僥幸幸存下的,是一些黑發金瞳,近似於人類的種群。

    畫面隨即又黯淡下去

    那一刻布蘭多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敏爾人誕生的過程一些人在試圖用神之血重造神民,而他們就是這個實驗的衍生物。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的思維隨之陷入昏昏沈沈的休眠之中。這一次沈眠仿佛用去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的時光,當布蘭多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還未睜開雙眼,便已經嗅到風中的淡淡花香,睜開眼睛。已然身處一處精致的庭院之中,庭院如同夢境般常春永駐,夜鶯輕歌淺唱,象牙般潔白的雕廊立柱隱藏於林蔭之間。

    手持銀光閃閃長戟的精靈禁衛侍立於左右,在眾人的環繞之下,一個一頭銀發的精靈小女孩提著裙子來到他身邊,向他躬身行禮道:“皇姐午安”

    布蘭多微微一楞,這些畫面便如風沙般消散。

    然後他聽到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來:“你竟敢窺探我的記憶!”

    這句話就像是將整個夢境撕裂開了一個口子,讓夢境的世界徹底支離破碎,讓布蘭多猛然驚醒。他一下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有如蒼翠般碧綠色,碎金色的光芒在綠野中微微浮動著,當稍微看得清楚一些的時候,布蘭多才發現那是在午後微微晃動的樹蔭。

    隨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色冷漠的短發女人,她正將手撫在他的額頭上,略微皺著眉頭,一頭白金色的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布蘭多醒過來,那女人緊皺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來,眉尖還向上挑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布蘭多意識到對方認識自己。

    “你救了我……呃?”布蘭多呻吟了一聲,他剛剛準備動彈,就感到漫無邊際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他這才記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記起與白的那場慘烈的大戰,他記得自己在不屈狀態下身受重傷,而暗神之血又進一步在他身體中橫沖直撞造成破壞,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都還沒死,只能說是奇跡,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奇跡,那麽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眼前這個女人了。

    他在短暫的迷惑之後其實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西德尼。

    不過她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西德尼默默地用手按住布蘭多,說道:“你傷太重,聖水也只能勉強將你從死神手上拉回來,沒辦法修複你的外傷。”

    布蘭多這才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他默默地躺了片刻,腦子里面一片混亂,過了好一陣子才理清思路,於是有些吃力地從地上坐起來,從次元洞中取出聖水服下。感到自己體內的傷勢正在神聖的能量灌註下漸漸複原,布蘭多才有時間虛弱地打開自己的人物屬性面板,然後他就被自己現在的狀態驚呆了:

    在人物狀態一欄下,絕對力量那一行分明寫著真理之側(巔峰),他立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要素力量在平穩之下暗藏洶湧波濤。構成要素的法則之線卻反而比之前更加穩固與牢不可破,關系到時間與空間的兩種法則在他身體周圍的顯現時清晰無比,不再像是以前那樣還有一種晦澀難明的感覺,而這正是真理之側階段的重要特征。從要素之境到真理之側,是掌握力量與理解力量的過程,而越到真理之側的更高境界。就會對自身所具備的要素了解得愈發深入和清晰,當抵達真理之側的巔峰境界時,要素掌握者所具備的要素便不再只是一種被動展現的法則。

    到了這個階段,要素所具備的不再是主動和被動技能寥寥幾種效果,玩家將可以真正依靠自己的意誌來操縱與理解要素,而要素的力量除了它本身性質的局限之外,將只取決於玩家對於要素的理解與掌控程度。

    事實上這已經是跨入了巔峰法則的門檻,也是極的力量的基礎,在經歷了這個階段之後。玩家即可以真正掌握要素領域的力量。

    布蘭多往下看去,果然看到時空要素一欄除了原本的主動和被動技能之外,還多了個主動描述效果:‘玩家將可以自由操縱時間與空間的力量。’

    當然,這種要素力量的展現方式也和要素的主動技能一樣,是需要持續消耗秩序之力的也就是所謂玩家對於要素的掌控程度與多少而且這個消耗非常驚人,但是驚人的消耗帶來的同樣的是強大的效果。就像是之前,布蘭多所能夠運用的時空要素的主被動效果也無非只有傳送,有限操縱時間流。增加自身防禦等有限幾種。所以當白發起攻擊時,他能做的竟只有依靠傳送來逃命。而且還被對方輕松壓制。

    但現在就不同了,布蘭多現在可以輕易做到免疫一切傷害只需要隔絕空間或者時間任意之一就可以了,而只要靈質要素或者是黃昏之力無法否決這個條件,那麽有限的無敵就可以成立。而這正是作為近似於存在性力量的時空要素之所以強大的地方,沃恩德就是一個要素的世界,掌握著多強大的要素決定著你能到達多高的位置。這絕非是一句空談。

    當然,以布蘭多現在的力量水準,想要做到這一點估計也就只能維持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而已,畢竟理論和現實並不總是一致。

    布蘭多握起拳頭,好像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他心中隱隱明白自己的實力境界一下從真理之側中遊躍升至真理之側巔峰的原因所在,事實上在看到白那驚世艷絕的一鐮之後,他就隱隱感到自己摸到了某些東西的門檻,那些東西是連上一世的他也無法理解的,這個世界上最深層次的奧秘,而白那至高力量的一擊中所蘊含的關於存在性力量的氣息一下就將他心中的迷惑解答殆盡。

    這個世界上存在性的力量寥寥無幾,但混沌絕對是其中之一。布蘭多心中不由慶幸不已,因為在沃恩德,掌握強大要素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因為越強大的要素就代表著它背後所蘊含的真理與秘密越難為凡人所掌握和理解,像是時空這個等級的要素,更是繁奧至極,凡人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理解它真正的含義,更不要說掌握它。

    擁有最上級要素的人最後未必真正能夠開化要素,而能夠開化要素的人最終又未必能夠理解要素的真正含義步入極之平原,而那些掌握著較為低階的要素的人反而在這一點上大占便宜。舉個例子,如同灰劍聖梅菲斯特這樣驚才艷絕的人物開化極之平原且要依靠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之下,而他掌握的不過是個區區灰要素而已,雖然是幻想要素,但等階本身也並不高。

    不得不說布蘭多自身也是極為幸運,開化要素和步入真理之側巔峰都依靠了極為巧合的狀況,若說開化要素他還有點把握,但要以時空要素進入極之平原他心中還真沒有底,那畢竟極可能是存在性的力量的存在,麽可沒想到偏偏白就在他面前親自給他演示了一次存在性力量在沃恩德的存在形式。

    當然,若是他當時就死在那一鐮之下,那麽這後面的一系列結果自然也就不複存在,可偏偏他逃過一劫,於是那時候所看到的一切眼下便開花結果。

    目光越過要素,布蘭多並不滿足,他隱隱感到自己體內改變並不止於此,他首先要找到的就是暗神之血,白那個女人對那東西如此執著,說明那東西絕非是表面上表現出那麽簡單。何況他雖然理解了時空要素的存在形式,但自身的絕對力量積累一樣要遵循循序漸進的過程,絕對不可能憑空獲得力量,而這部分增長的力量,布蘭多很懷疑是來自於暗神之血。

    他目光很快一凝,發現自己找到了問題的根源

    他雖然沒找到暗神之血在自己屬性面板中存在的痕跡,但卻發現了另外一個東西,他發現自己的精英模板已經直接升級成了首領模板,而且還是最頂級的世界首領模板,這個模板直接為他增加了150%的屬性,憑借這些屬性,他單從絕對屬性上來說也穩穩地進入了真理之側的巔峰。

    布蘭多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之前人物狀態上所標註的自己的絕對力量的程度的問題,如果僅僅是對於要素法則的理解程度提升,那只會提升他對要素本身的掌控強度,而絕對力量的提升,顯然是仰仗於屬性的提升。

    但精英模板絕不會無緣無故升級,而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可疑的暗神之血了。

    不知為何,當布蘭多想到這一點時,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夢境之中看到的那些景象。

    在第三個世界中,他看到的那些人,應該就是第一代牧樹人世界之環德魯伊。

    他們在造神。

    用神之血的力量。

    布蘭多忍不住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傷口,雖然已經完全愈合,只留下淺淺的傷疤,但他仿佛還是能感受到其中血脈搏動的力量。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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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 20:5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幕 神民的遺產 I

    夢境中的三個世界,應當是以時間先後的順序來排序的。第一個夢境他所身處的房間,應當是位於巴貝爾要塞秘銀會記載於古老羊皮紙卷上的文字對於這座要塞有如此的描述:‘它位於天地四方的中央,浮雲金色雲層之上,雲上有黃金與玉石雕琢的宮殿,身披長袍的銀之民行於其上,雲間鐘聲長鳴,聖歌縈繞。’一切都完美符合他在夢境中所看到的場景,那十一個高大俊美的人類,理應當是神民,但也有可能是某個黃金族裔巴貝爾要塞雖然是銀之城,但亦有黃金族裔存在雖說在眼下這個時代,黃金族裔不過只剩下巨龍一脈,但在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前數以萬計的年月中,大地上有許許多多的黃金族裔,他們大都塵封於歷史的塵埃之下,就像是埋骨於瓦爾哈拉的先民一樣。

    不過布蘭多還是認為神民的可能性更大,神民黑發金瞳,這極為符合傳說中對於他們的記敘,雖然金色瞳色是黃金族裔最著名的外在特征,但黑發的黃金族裔卻十分罕見,至於後來敏爾人的眸色其實近乎琥珀與瑪瑙之間,像是金紅色的火焰,並非純色。

    何況根據後來的畫面中所看到的東西,敏爾人與神民似乎本來就很有淵源。

    至於那些高大俊美的人類口中提到的真理會三個字,布蘭多也並不是頭一回耳聞了,奧薇娜就曾經提過他身上的權限是繼承與真理會,但這個權限來自於他身上哪一個能力她卻沒有說。後來他偶爾與黑暗寇華交談時,那位埃希斯的長女倒是無意間透露過一些關於真理會的信息。在巴貝爾要塞毀滅的白銀時代之前,甚至更久遠的、追溯到第一次與第二次與黃昏之龍的戰爭的年代,那是神民還行於大地之上的時代輝煌的時代,神民與瑪莎一起創造出沃恩德與諸神並管理這個世界。就像是萬神殿中的眾神一樣,神民也歸屬於幾個組織,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真理會、仲裁庭、世界樹組織(他很懷疑是世界之環與天空之環德魯伊的前身)、大地衛隊以及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中從未在世人面前展露出過目的蓋亞意誌。

    只是布蘭多無法從當時的情景下判斷出那些高大俊美的人類口中的‘真理會’是指‘他’,還是‘他們’,如果是後者,那麽這些人就必定是神民無疑了。

    夢境中的第二個世界。應當是巴貝爾要塞毀滅,第六次戰爭,天青的騎士擊穿蒼穹,引得星辰墜地的那一幕。那縱貫天際的巨龍,毫無疑問就是黃昏之龍在這個世界的投影,雖然只是夢境中的一瞥,但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重重雲霄之上金紅色的眼睛,與那一日他在法坦港上空見過的那種威壓的氣息竟是如此的相似。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當時引來的絕對就是黃昏的意誌。

    巴貝爾要塞的毀滅,終結了神的時代,無數典籍與文獻從這次災難中消失,文明的碎片散落於大地之上,白銀的一代在荒野上跋涉,文明幾乎完全崩碎毀滅,其後一萬年。一個先知才帶領著敏爾人重新在黑森林中建立起他們的帝國。雖然天青的騎士是第一代黑暗之龍,並且給敏爾人留下了極為重要的遺產。只是沒有任何文獻提到這筆遺產究竟是什麽,當今的史學家主流認為天青的騎士應該是最早先的敏爾人,而他留下的很可能是敏爾人這一系黃金血脈。

    也就是說早在敏爾人的帝國建立起來之前,敏爾人就已經存在於大地之上了,並和其他的白銀之民一起在荒野之上遊蕩,重新找回文明之火。這個猜測也符合文明的發展與繁衍。一個帝國的建立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就和銀精靈、布加人一樣,敏爾人的帝國也是在無數個年月的蒙昧之中發展壯大,而他們強大的血脈為他們帝國的強盛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所以才有後來那個屹立於沃恩德大地之上的瑪爾多斯。

    夢境中的第三個世界為他揭示了一些秘密。這些記憶的碎片或許要分為好幾個不同的時代來看。在陰雲重重的山脈中穿行,那應該是第一代敏爾人逃往大平原之前發生的事情,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文明與秩序分崩離析,敏爾人與白銀之民四散逃逸,無數文明的火種遺失於荒野之上:‘高貴之民忘記了高尚與優雅的過往,迷失於大地之上,他們躲避入山中、森林之中,經歷了漫長的歲月,遺忘了過去的一切,在蒙昧與荊棘之中前行。’正是蒼之詩上記載的這一段。

    隨後文明在蒙昧之中發芽了,他看到無數信徒虔誠地向著高聳於陽光之下的祭壇祭拜,崇拜與迷信的誕生,對於行於天上的神祇的敬畏,其實就是對於秩序的敬畏,文明的種子在千百年之後重新在迷信與神秘之中綻放開來。

    但關於這段歷史,在沃恩德正統的史學界中卻是一個亙古謎題,一些來自於聖者之戰之前的羊皮紙卷上的文獻在描述這段歷史時,無不例外地提到了同一個字眼即先知。‘敏爾人出現在大地之上,一名先知帶領他們穿過大平原,在今天的四葉草之野建立起神明遠離沃恩德之後第一個文明帝國,這就是敏爾帝國,這也是凡人的紀元的開端。’在銀精靈,布加人乃至於其他當時存在的民族之中,無疑例外地有類似的描述:布加人的傳說中記錄了一位旅法師(布蘭多認為應當是旅法師,因為描述中與傳說中的瑪塔塔尼亞人極為相似,他們具有旅行與各個世界的能力)在今天的閃銀海灣一代教授凡人魔法區別於巨龍使用的古代弦魔法,現代魔法的前身。

    銀精靈的故事中有預言者‘哈洛迪爾’的傳說,這個傳說甚至流傳至今,一些傳說中將哈洛迪爾描述為一頭用山川那麽巨大的優雅雄鹿,通體雪白,所以今天在克魯茲南方與埃魯因。人們還認為白鹿是指引的象征,認為它們可以引導迷途的獵人離開森林。

    這些傳說明顯指向一個可能性即有人人為地在那個時代傳播了文明,而這些人很可能是世界之環的德魯伊,因為布蘭多在最後幾個畫面碎片中看到他們用神之血制造怪物與敏爾人的場景。敏爾人是上一個時代最後的黃金之民,有別於巨龍與其他幾種黃金個體,敏爾人的單體實力遠遠遜色於他們的前輩。他們身為黃金之民只有兩個最為明顯的特征,也是金色的血液與瞳色,二是在完善軀體之後會直接步入黃金之軀的境界。

    但敏爾人的幼體實力極為贏弱,種群平均實力均衡程度遠遜於其他黃金族裔,而他們又還具有較大的族群曾經遍布整個瑪爾多斯帝國所統治的疆域,並組建了數十個軍團,這樣的人口數目是大部分黃金之民所望塵莫及的。

    按照蒼之詩上的記載

    黃金之民從神民的血與屍體中誕生,由神靈所創造。

    那麽接下來的一切便可以解釋。

    世界之環的德魯伊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秩序守護者,他們在文明世界的邊境上監視黑森林的蔓延狀況。並根植火種。按照秘銀會的文獻記載,在巴貝爾要塞被摧毀之後、以及聖者之戰期間,德魯伊歷史上曾經有過兩次較大的分裂,尤其是後一次,衍生出牧樹人這個特殊的群體,牧樹人曾經追隨於奧丁,並建立了恐怖的牧樹人軍團,在奧丁失敗之後。他們四分五裂轉入地下,當再一次在這個世界上出現時。就已經改頭換面成為瘋子般的組織。

    與同樣屬於邪教徒、並同為四大聖殿的死對頭的萬物歸一會有很大的不同,牧樹人崇拜混沌的力量,但也僅僅是力量而已,他們醉心於竊取神的血脈,是為了獲得神的力量並妄圖掌控整個世界,所以世人才會認為他們是一群瘋子。

    但說起來。牧樹人制造神使的傳統起源於什麽時候呢?

    夢境之中支離破碎的畫面似乎給出了答案。

    若是德魯伊們早在分裂之前,就已經在利用神之血,這個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很早的時間,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神民的血脈在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就趨於斷絕,甚至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奧丁就具有神民的血統。但並不純正,但在那個時代像是他這樣的血統尚且能夠成為秩序世界的領袖,足以說明這一血脈的衰微。

    神民不再出現再這個世界上,就好像神祇逐一遠離沃恩德一樣,文明的衰落讓秩序的守護者德魯伊不得不選擇一條另辟蹊徑的道路:利用神之血來使神民重現世間。但這想也知道有多麽困難,就算是在輝煌時代,神靈也不過從神民的屍體中創造出黃金的族裔而已。

    從這一點上來說,德魯伊們可以說是成功了,他們創造出了敏爾人最與眾不同的黃金之民,但至少也的確算是黃金的血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世界之環的德魯伊們代行了神之權柄。

    這就是他在夢境中的第三個世界中所看到的一切。

    不過布蘭多認為德魯伊們要單憑自己之手創造出黃金的族裔,恐怕還是有些天方夜譚,他心中更傾向於另一個猜測:即德魯伊們是在履行先行者未盡之路。也就是說,在巴貝爾要塞還沒有毀滅之前,僅存於世的神民們可能就已經在著手於延續自己的血脈,但這個實驗很可能因為黃昏之龍的入侵而中斷或者失敗。

    從天青的騎士誕生的年代來看,他很可能就是這個實驗的作品,也就是第一代敏爾人,也是最為完美的敏爾人。

    巴貝爾要塞毀滅之後,文明的火種與曾經存放於那座光輝之城中的無數文獻全部四散崩落,一些被逃難者攜帶出,但大部分都遺失在白銀之民流放的這數千年時光之中。而關於神民們這個最後的實驗的一切也同樣遺散於大地之上,後來幸存的世界之環的德魯伊們或許不知是通過什麽手段得到了關於這個計劃的只字片語,才重新補完了這個計劃。

    而補完的敏爾人,就是建立瑪爾多斯的敏爾人,這些敏爾人中,天青騎士的血脈一代代流傳,可以說是神民最為純正的傳承者,一直到奧丁的殞落,才宣告一個時代的終結。

    布蘭多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畫面中關於被德魯伊們制造出的魔物逃散進入森林之中的場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蒼之詩上所隱去的那一段,關於白銀之民時代的終結,黑鐵之民崛起的那一段。黑鐵之民又是怎麽出現在大地之上的?他忽然之間記起了這個著名的問題,這是《琥珀之劍》中討論得最多得問題之一,白銀與黃金的族裔都是源自於神之手,如今敏爾人也有了他們的來歷,但黑鐵之民呢?在歷史的記錄中,黑鐵之民在誕生之初就是敏爾人治下的臣民與奴隸,他們最早是森林與山野中的蠻族,後來為帝國所感化,擁有了自己的文明。

    這就是歷史記錄的黑鐵之民的來歷。

    按照這個說法,黑鐵之民應當是黑森林中的原生種,從羊皮紙卷上的記錄來看似乎也確實如此黑鐵之民在最早的時代中被白銀之民、黃金之民稱之為雜種,因為這些從森林中走出的蠻民身上帶有與魔物、黃昏種同樣的黑暗魔力的氣息,在真正的秩序生靈看來,他們從本質上應當與魔物無異尤其是那個時代的黑鐵之民沒有自己的文明、沒有語言與文字,而黑暗森林中亦有類人形態的魔物,蠻族從各個方面看起來都與它們沒有太大區別。

    但黑鐵之民與魔物之間卻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們是真正的秩序生靈,他們能夠感應到tiamat法則之下的要素的力量,能夠點燃火種,開發要素,這是秩序之民最基本的特征。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黑鐵之民在其後的時代中飛快地融入了文明的世界,並從白銀的遺民手上接過了文明的火把,一直持續到今日。

    但黑鐵之民真的是原生種嗎?

    布蘭多腦子里面反反複複重現著德魯伊們創造敏爾人的那一幕,那些身披長袍、力量強大的先賢,他們創造出了各式各樣的怪物,閃電環繞的巨人、火焰奔騰的怪物、掌握著各式各樣能力恍若超人一般的存在,而成百上千失敗的作品被立刻格殺,少數瑟瑟發抖的敏爾人被他們拋棄在荒野上,一些僥幸逃生的怪物流落到文明生物的族群中,有的引起戰爭,有的被當作神靈般膜拜。

    這些怪物,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神使。

    就好像是茜,好像是他自己這樣的存在。

    布蘭多輕輕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些紛雜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過濾出去,因為猜測實在是太多,有些根本無從判斷。這些紛亂的念頭就像是隨著他蘇醒過來一下子湧入他的腦海中,他敏銳地感到背後暗神之血的影子,也就是說這一部分的記憶因當是來自於暗神之血,看來那個所謂的黑暗寶珠看來果然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想到這里,他這才擡起頭來,看向一旁的西德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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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4 20:46: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幕 神民的遺產 II

    自始至終,西德尼都只在一旁默默旁觀,既不反對、也不伸手,眉頭略微皺著,緊閉著嘴,臉上是一本正經的神色,仿佛此刻身處不是梅茲西部的山林而是炎之聖殿肅穆的聖堂之中。布蘭多看到她的樣子,就忍不住心想這不愧是獅子聖宮的聖女像,還真是一點都沒錯,他又看到西德尼身上襤褸的金紅色聖袍,就明白她出現在這里並非是一帆風順,找到自己恐怕也不是偶然,毫無疑問,她並沒有站在女王陛下的新教一邊。

    她和瓦拉的關系亦師亦友,而且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想也不可能背叛金炎聖道的教義。

    “抱歉,腦子有點亂。”他解釋道。

    “無妨。”西德尼答道。

    “謝謝你救了我。”

    西德尼點了點頭,算是作答。

    布蘭多一邊回答,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山林中靜悄悄的,翠葉如茵,不遠處一條溪流潺潺流過山石之間,林子里一只鹿子豎起耳朵警惕地朝向這個方向,顯現出安靜祥和的景象。這里看起來還是在之前的山谷中,只是看不到打鬥留下的痕跡,看來最後墜落了到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白在不在這附近,還是連靈魂也徹底消亡了。

    布蘭多不禁有點頭痛,看樣子梅蒂莎對她這個皇姐還是頗為尊重,不知道她對這個結果該是什麽反應,要是因此而受到怨恨的話,他也只有認了。畢竟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那個女人留在世上實在是太過危險了。不過他最擔心的是梅蒂莎會因此而郁郁寡歡,他是在不忍心再讓她受到傷害了。

    想到這里,他微微楞了一下,隨即甩了甩頭將這些煩心事丟開,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西德尼看出他臉上的焦慮,答道:不久。我看到你從天上摔下來,就趕往此處,到現在不過一刻鐘。”

    才過了這麽一會兒?布蘭多心中微微有些吃驚。“女士您是……”他雖然認出西德尼來,但還是決定先裝作不認識的好,以免太過驚世駭俗,畢竟他還從來沒見過對方。西德尼自我介紹了一番,她果然正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獅子宮聖女像,炎之聖殿的高層大主教之一,西德尼自我介紹完畢之後。不等布蘭多開口,便主動說:“我是專程來找你的,領主閣下。”

    “找我?”布蘭多心想果然如此,當然口中還是如此問道。

    西德尼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從背後取下一個包袱。布蘭多這才註意到她背上還背著個包袱,那包袱呈長條狀。層層疊疊用灰布包裹起來。西德尼連一身聖袍都破破爛爛,但惟獨這見包袱卻保護得很好,連灰塵都沒沾染多少。她將包袱在一塊巖石上攤平打開來,露出里面大大小小許多銀光閃閃的金屬碎片以及一支黑漆漆的劍柄,那劍柄末端的配重錘十分巧妙,竟被雕刻成一團銀色火焰的形狀。

    這些碎片一看就是一把殘破的長劍的碎片,而像是西德尼這種地位的人豈會對一把破劍如此重視,因此這些碎片的來歷就不言自明了。

    果然,西德尼一一將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整理好,確認一片不少之後。才鄭重地擡頭來看著他。“這是聖劍奧德菲斯。”她嚴肅地回答,好像神聖的語氣可以讓這把劍重新複生一樣。

    “原來是沖著奧德菲斯的劍魂來的。”布蘭多一下明白過來,這才記起自己體內沈睡著這麽個東西來,說起來他體內雜七雜八的東西還真不少,之前有風後的靈魂、黑暗之龍的傳承、雷霆之心、旅法師的力量、精英模板——當然現在已經變成了首領模板以及那個不明不白的遊戲系統,現在又多了暗神之血和一些亂七八糟的記憶,說是垃圾堆吧不太恰當,說是移動寶庫又總給人一種野外波ss隨時會被爆的錯覺,總之就是感覺不太妙。

    西德尼放下聖劍奧德菲斯的殘片之後沒有進一步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反而是說道:“離開帝都之前,我見過瓦拉契伯爵一面。”

    布蘭多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活見鬼的什麽伯爵原來說的是茜,他忍不住有些好笑,自己在埃魯因打生打死,也不過才只拿到托尼格爾那麽大小的封地,而這個所謂的伯爵身份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因為托尼格爾並不是伯爵領,他的伯爵身份事實上應當是來自於讓德內爾,但是王黨遲遲不願意讓他成為讓德內爾的主人,要不是這次使節團的團長需要一個名分,他這個伯爵頭銜都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就算是現在,也就是個虛銜而已。而茜不過在克魯茲走了一圈,就驟然已經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哦,說平起平坐還不太對,茜的封地是瓦拉契,這個地方是山民的故鄉,位於路德維格與梅霍托芬之間的山野中,論面積至少有埃魯因的一半大,更不要說茜還是貨真價實的帝國伯爵,論含金量比他這個半吊子伯爵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來。

    不過驟然之間聽到茜的消息,他心中還是一陣激動,雖然知道茜一直留在帝都,但除此之外已經快有好幾個月沒有聽到關於對方的絲毫消息了。不知道那個不善言語女孩是否受了委屈,有沒有被女王陛下軟禁,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被為難,問題太多,一時竟不知該怎麽開口。

    “茜,她還好嗎?”他問道。

    “女王陛下沒有為難她,因為沒有人可以強迫天青之槍,”西德尼答道:“不過我聽說,陛下打算將她許配給沛諾之子。”

    西德尼忽然住了口,因為她敏銳地感到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了好幾度。森林發出沙沙的低響。仿佛是瑟瑟發抖,她有些驚訝地擡起頭看到飄零的落葉竟然懸空定格在了布蘭多身體周圍,一陣白霜迅速蔓延上周圍的草甸,搖動的草葉一瞬間發白至葉尖,然後化作冰塵粉末。時間與空間禁錮的領域中,分子運動完全停滯,方圓數尺之內的空間頃刻化為虛無。

    這是……

    布蘭多赫然驚覺自己在盛怒之下竟然對力量失去了掌控。趕忙收回心神,隨即才意識到這是因為自己的力量成長太過迅速造成的失控,好在他反應得快,否則暴走的法則甚至會對他自己造成傷害。

    “沛諾,那個山民酋長?”他冷冷地問道。

    西德尼看了他一眼,才點了點頭。

    “他兒子也配,沒有任何人夠資格讓我的屬下去政治聯姻,你們的女王陛下也就只有這點眼光了。”

    “這應當只是一個表態,但是如果瓦拉契伯爵執意不願低頭的話。女王陛下真會這麽做的。”西德尼說。

    布蘭多忽然有些煩躁,因為某些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原因。“那個笨丫頭,暫時低一下頭又有什麽不好的,難道我還能不相信她嗎?”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罵誰,總之先抱怨了一句,然後才輕輕吐了一口氣。重新冷靜下來。

    西德尼看到他的神色。並不意外。“伯爵閣下,女王陛下當時在最後的戰場上得到的與你不同,奧丁給她的不只是力量,還有權柄,所以龍後、獅人、敏爾人、塞尼亞人都認同她,甚至瑪達拉也並不反抗她的威嚴,”她忽然開口講述:“而伯爵閣下你得到的是血脈,戰爭之龍的血脈,從這一點上來說,你遠遠不如她。而且她的時間比你更多。經過幾十年的周密計劃與準備,她的底牌遠遠不止你看到的這麽多,你想要只依靠皇長子和她對抗,恐怕有些困難。”

    “你們都知道了?”布蘭多反應過來。

    “你與威廉姆斯一戰之後我們就知道了,伯爵閣下。”

    布蘭多忍不住苦笑,原來如此,自己還以為瞞得很好,沒想到炎之聖殿高層早就知道自己具有黑暗之龍的傳承了。他又有些好奇:“既然如此,你們怎麽無動於衷?”

    “這和法恩贊人的無動於衷是一樣的,至於其中的原因我想伯爵閣下你應該也猜到了,所以你想指望法恩贊人或者是其他勢力會插手這場戰爭,這是不現實的。布加人或許會在背後支持你,但那也只是他們中的一部分,銀色城邦常年分歧不一,它們中也是分為很多派系的。”西德尼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

    布蘭多又搖了搖頭,其實他早料到了,自從和圖拉曼的那番交談之後,他就發現這件事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連炎之聖殿都能一分為二,法恩贊的光明聖堂又豈會例外,因此法恩贊的教皇陛下選擇按兵不動也是其中的一個可能性,眼下發生的一切並沒有超出想象中太多。

    “這就是西德尼女士你來找我的原因?”

    西德尼坦誠地點了點頭。“白銀女王意圖複辟敏爾人的王朝,我和瓦拉聖座不能認同她的做法,聖座被她軟禁,我一個人逃出了帝都。女王陛下拉攏了經院派,使許多人站在新教一邊,但是在地方上,還是有很多人支持聖座的看法,這些人在路德維格、梅茲左右著很大一部分貴族的意見,如果你單單是以皇長子的名義去號令他們,起不到什麽效果。”

    “難道大敵當前,他們還不能做到統一意見?”

    “這是教義戰爭,聽誰說話,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這倒也是……”布蘭多才想到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事實上那個宰相千金也和他提過類似的問題,只是不是宗教界權威人士,發言的重量畢竟不在一個層次上。

    他又看向西德尼手中的聖劍奧德菲斯的殘片。問道:“西德尼女士,你的意思是?”

    “聖座讓我找到你,是想讓你重鑄這把劍,以炎之刃為信物重新整肅聖殿,他說——讓你去展現歷史的另一種可能,”西德尼停了一下,解釋道:“這是瓦拉閣下的原話。”

    布蘭多驚訝地瞪大眼睛,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已經夠好了,沒想到在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位瓦拉聖座面前還是不夠好。他聽出了這句話的意思,忍不住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西德尼女士,你以為這是在編童話故事嗎?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統領炎之聖殿,你真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嗎?這可不是在開玩笑,就算是在最離奇的床頭傳說中,我也沒聽說過這樣的故事。”

    瓦拉字里行間的意思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將聖座之位傳給他,但布蘭多自認沒有什麽所謂的上天賦予的領袖氣質,以至於讓人一看就明白這是命定之人、註定的王者,叫人可以納頭便拜。他還算有自知之明,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大多數時候都是靠先知先覺裝神弄鬼,雖然有時候會裝過頭,也歪打正著收服了一眾女巫為屬下,可他自己從沒把這當過真,反而愈發對這些東西不感冒。從信風之環到後來的安培瑟爾一戰,他總歸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付出了無數鮮血與生命,才勉勉強強改變了埃魯因一丁點未來。

    而今天忽然一位炎之聖殿的大人物來到自己面前,說要封自己為聖座,這簡直不是開玩笑麽?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他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苦口婆心地說道:“西德尼女士,我知道,奧德菲斯之魂是沈睡在我身體中,所以你們不得不來求我。但若是你們急需要我幫忙,其實我也願意和你們結成同盟幫你們重鑄這把聖劍,因為眼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和目標——但至於這把聖劍還有聖座位置的歸屬,我實在是不感興趣。”

    布蘭多攤了攤手:“退一萬步說,首先我不是一個克魯茲人,此外在此之前也從未深入了解過金炎至道的教義,對炎之聖殿也絲毫不感興趣,你們放心讓我這樣一個外來者統領聖殿麽?別說你們,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把你們帶歪到什麽方向去。”

    他先入為主地以為炎之聖殿是因為奧德菲斯之魂在自己身上,才出此下策想了個這麽離譜的辦法,至於空頭支票麽,先讓自己動心,其他什麽都好說。畢竟炎之聖殿這麽個龐然大物,單憑他手持一把聖劍就可以號令天下了?那是奇幻小說之中的故事,要是下面的人不理會他,他別說手持聖劍奧德菲斯,就算是手持琥珀之劍也沒有屁用。他可一點不想被人架空當個傀儡,如果說聖殿要找他結盟,那麽大家還是各退一步找個更有誠意的方式比較好。

    但布蘭多沒想到的是,西德尼的神色卻嚴肅了起來——雖然一直都十分嚴肅,只是這個時候更加嚴肅了,她看了他一眼,鄭重地回答道:“伯爵閣下,您認為金炎之道的教義是什麽?秩序與守護,他並沒有您想象中那麽難以理解,瓦拉閣下選擇了您,聖劍奧德菲斯也選擇了您,我相信錯也不至於太離譜。”

    布蘭多徹底楞了,以至於口中的話都忘了說下去。

    “您認真的?西德尼女士?”

    西德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只是遵從於聖劍奧德菲斯的選擇,或許你還不明白炎之刃的意義,不過沒關系,我相信你總會理解。”

    布蘭多搖了搖頭。“我還需要考慮一下,我認為這件事還是更慎重一些的好,至於炎之刃的重鑄,我會考慮的。”他一邊說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擡頭看了一眼山谷的方向,心中有些擔心起學姐和梅蒂莎她們來,開口問道:“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你和我一起麽,女士?”

    西德尼點了一下頭,似乎並不在意一定要糾纏這個問題,她重新收起包袱,也跟著站了起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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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18:1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幕 神民的遺產 III

布蘭多判斷了一下身處的位置,發現這裡應該已是山谷的後半部分,珀金聖殿的密門在山谷的入口處,距離這裡至少有兩三英里的距離,只是不知道後來戰鬥的地方在山谷中的什麼位置,但估計也不會太遠。-他用通訊水晶聯絡了一下學姐,但沒有音訊,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再聯繫梅蒂莎,這一次倒是接通了,布蘭多心下鬆了一口氣,聽水晶那邊滋滋的雜音傳來,然後梅蒂莎有些虛弱地聲音告訴他:她沒事,安德麗格姐弟兩也都在,希帕米拉昏迷未醒,只是尼玫西絲女士出了些問題。布蘭多心下一緊,再問出了什麼問題,梅蒂莎微微喘了兩口氣,說: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好像尼玫西絲女士被一個繭包裹了起來,讓他快一些回去。

繭?布蘭多愣了下,他聽到梅蒂莎有些壓抑著疼痛的聲音,才對方還是重傷的狀態,連忙安撫這位銀精靈小公主讓她不要亂動,說自己馬上就到。梅蒂莎一如既往的溫順乖巧,聽從他的吩咐乖乖將手中的傳訊水晶交給安德麗格,布蘭多又問起她們幾個在什麼方向,吸血鬼公主的口氣一如既往的不耐煩,告訴他看到他是往西南方墜落的,距離應當不遠。布蘭多聽了這話抬頭看了一眼山谷,才意識到之前與白戰鬥的地方果然是在峽谷中段。

也就是說這座用以封印的聖窖很可能貫穿整個峽谷地下,而兩頭都各有一個入口。白他們就是從另一頭的入口進入的。

布蘭多讓安德麗格照顧好傷員們。又詢問了兩句白的情況,結果得到的答覆是白和他一起墜落了,他微微一怔,才意識到那個女人可能真的已經消亡了,聯想到梅蒂莎現在的狀況,不禁有些擔憂。他收好通訊水晶,明白擔憂也有無濟於事。眼下的首要任務還是和梅蒂莎她們匯合,他想了一下,決定沿著溪流前進,這兒的地勢逐漸走低,山谷延伸向下方,溪流穿過蔥蔥綠蔭之後勢必會流經谷底中段,也不擔心會走錯路。

他踩著溪流邊的岩石前進,大主教西德尼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十來米的地方。布蘭多回頭看了這個女人一眼,頓時感到有些彆扭。她畢竟是炎之聖殿真正的高層之一,素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他可不敢真拿她當個跟班。他想了一下,決定找點話題,於是停下來問道:「西德尼女士,乘這個機會和我說說奧德菲斯吧。我雖然在埃魯因也聽過這把劍的名字。但也就僅僅如此。」

西德尼點了點頭,靠近了一些。她想了一下,才說:「世人皆知奧德菲斯是炎之王的佩劍,一千年前受敏爾人壓迫的各種族從戈恩夏托逃離瑪爾多斯帝國,進入大平原之上流亡,他們在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從天而降,在流星墜落的地方,一把金色的聖劍在火中熊熊燃燒,即是聖劍奧德菲斯,這是關於炎之刃流傳最廣的傳說。」

布蘭多點點頭。他在《琥珀之劍》中也聽過這個傳說,在克魯茲基本是國民皆知的床頭故事,在埃魯因流傳也極廣。不過他也曾在冷杉領的工匠大師柏魯與聖奧索爾本人那裡聽到過各自不一的說法,後兩種說法都要比這個廣為流傳的民間傳言可靠得多,但他這一次並不是真打算和西德尼討論這背後的內幕,所以也就當個好聽眾,並不主動開口。

「但事實上,奧德菲斯是一支權杖,這支權杖一分為三,炎之刃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一分為三?」

「也有一種說法是一分為四,這個說法並不全對,因為火焰寶珠與炎之刃是一體的,炎之刃是借助火焰寶珠的力量鑄造而成,沒有火焰寶珠力量的炎之刃是不完全的——」

布蘭多忽然打斷了這句話。「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沒有火焰寶珠力量的炎之刃是不完全的,就如同現在你所看到的這樣,伯爵閣下。」

「不,我是說前面一句。」

西德尼愣了愣。「炎之刃是借助火焰寶珠的力量鑄造而成……」

「不,更前面。」

「火焰寶珠與炎之刃是一體的?」

「你說火焰寶珠?」

「是的,」西德尼看了看他,嚴肅地點頭道:「火焰寶珠中所孕育的力量,就是奧德菲斯的劍魂。」

布蘭多臉色有些精彩。他問道:「我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黑暗寶珠,寒冰寶珠,它們和火焰寶珠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西德尼白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大約是沒想到布蘭多會問這個問題,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才認真地點頭道:「的確是有這樣的傳說,我聽說伯爵閣下的佩劍是石之聖廳那把大地之劍,不知道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把劍先前被我丟掉了,待會我還得去把它給找回來。」布蘭多回答說,關於這把劍先前還有一個謠言,說金鬃獅人提前對人類世界發起進攻,就是為了討還他手上的這把劍。這個謠言一度讓他極為不安,以為自己提前動搖了世界的格局,當然現在事實證明大地聖殿參與到聖戰之中背後牽扯到的利益關係遠比鄉野之間謠傳的那些離奇說法更加複雜,不過比起來布蘭多覺得還不如第一個結局。

「伯爵閣下手中的大地之劍應該是損壞之後的吧。」西德尼問。

布蘭多再點頭,話又說回來,若他手中有正版的大地之劍,恐怕日子比現在還難過——要知道那是絲毫不遜色於天青之槍的聖物,甚至比山川之屬還要高上那麼一級,畢竟是可以象徵大地的聖物。就像是炎之刃奧德菲斯是火系寶物的終極神器一樣。象徵著火元素一界的至高秩序。

等等——布蘭多隱約之間感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

西德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猜了出來,便回答道:「哈蘭格亞的狀況和奧德菲斯有些像,它在遺失之前就已經被一分為三,大地之劍被一支矮人氏族帶走,而大地寶珠的力量沉睡在權杖的那一部分之中,因為權杖在黃昏之戰中被寇華搶走。所以這把聖物等於已經廢了。而奧德菲斯的狀況則正好相反,火焰寶珠的力量在劍的部分,權杖的部分則早已遺失了。寒冰寶珠被塞伯斯用來鑄造了霜詠者辛娜,但這把聖劍也在聖者之戰中損壞了——」

我勒個去,布蘭多心想難道自己真的是傳說中的破爛王,奧德菲斯和大地之劍就不說了,霜詠者辛娜好像也在自己手中,這也就算了,還特麼都是壞的。破爛之王布蘭多——布蘭多覺得如果自己還在《琥珀之劍》中。肯定要被系統冠以這個頭銜了,眾所周知當年系統獎勵玩家頭銜都是一點節操沒有的,什麼老鼠剋星羅戈,就是某個玩家因為刷噬疫鼠升級,多殺了幾隻老鼠獲得的,關鍵這個頭銜還有幾個升級版——什麼鼠之末日。什麼下水道毀滅者。簡直聽起來叫人欲哭無淚。

布蘭多趕忙打開自己的人物菜單看了一眼,生怕上面忽然出現了個諸如破爛之王,拾荒之主之類的頭銜,好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系統似乎沒打算給他開這個玩笑,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謹慎地決定閉口不提;奧德菲斯和哈蘭格亞這種已經暴露出去的就算了,再加上山川之屬與霜詠者辛娜,這目標就有點未免太大了,簡直讓他真有一種自己就是移動寶庫的感覺了。

西德尼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動,繼續說:「光之寶珠沉睡在神聖之權奧拉彌索爾之中。至於黑暗寶珠在幾百年前曾經出現在克魯茲過,但後來又消失不見,而風之寶珠從未有人見過。而傳說中還有一枚自然寶珠,據說沉睡於世界之環的地下,但也從未出現在世間過。這七枚寶珠事實上是七大元素秩序的基石,象徵著一界元素的至高力量,它們大多都是各個元素神的信物,如同哈蘭格亞,奧德菲斯。」

「原來如此。」

布蘭多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光之寶珠竟然是在神聖之權奧拉彌索爾之中,他心中有一種預感,當年炎之王他們四人從四聖谷(四賢山谷)中取出的那四件神器之中,其他兩件應該或多或少與另外兩系元素寶珠有某種聯繫,從火焰與大地的聖物本體都是權杖來看,說不定蒼空和風后聖紋本身也都應該是自然和風之權杖的一部分。

他又問起當年從四賢山谷中取出的另外三件聖物的詳細情況,這一部分歷史事實上關係到炎之聖殿的教史,說起教史,西德尼嚴肅的臉上也有了光彩,雖然神色仍舊一絲不苟,但敘述變得流暢了許多。她說起當初離開瑪爾多斯帝國的那些人其實並不是為了反抗壓迫或者逃避暴政,而是被敏爾人流放的罪民。她又舉了經院派大師倫琴.迪佛爾一六六年在在《千年紀事》上的描述作為例子,證明瑪爾多斯帝國刑法嚴苛,在當時有多種流刑,而且經常整族整族被牽連,被流放往大冰川或者是平原之上。

炎之王是在流民之中出生的第二代,他成年時正好經歷了史書上描述的在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墜落的那次事件。西德尼說,關於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墜落這一事件,許多歷史文獻上都有不約而同的記載,她舉了最權威的例子——記載於龍懼之年的帝國占星術士的天文記錄,記錄上描述:『夜如白晝,有星如環,經天琴星域自西向東而墜』。天琴星域在今天四境之野東方,方向上正好可以對應,而且據說這段天文記錄與一些後來記錄的親歷者的描述也各有應證之處。

西德尼畢竟是個大主教,對於這些教史倒背如流,根本不需要去特意回想,就好像是她自己親身經歷一般,浩瀚如海的典籍皆存於她心中,她隨手便可拈來引用。她一邊和布蘭多講炎之聖殿的歷史,兩人之間的隔閡總算消除了些,不像之前那樣好像跟班一樣默默無言的關係,不過布蘭多總覺得自己好像多了一尊言行舉止彷彿聖殿之中那些聖像一樣的老師,西德尼在陳述這段歷史時不時插敘聖殿成立的原因和教義,理由不言自明,但布蘭多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他心裡面想的是之前那番對話。

如果說黑暗寶珠之中的力量其實是暗神之血,那麼其他寶珠之中沉睡的力量會不會也是神血。若是,那麼這些如此純正的元素神之血究竟是從何而來,又以什麼樣的目的被製造出來,是出自邪教徒之手,還是來自於神民的遺產?

這個念頭一經生成,便無法阻止,在布蘭多腦海裡無窮無盡地發散開來。

「這四件聖物中,奧德菲斯為先王吉爾特所得,蒼空為艾爾蘭塔所得,風后聖紋為迪魯特.聖奧索爾所得,奧拉彌索爾為阿爾伯塔.法恩贊所得,四人中前兩者是流民的領袖,先王吉爾特是人類,艾爾蘭塔具有一半的白銀血脈,後兩者一個出身高貴,乃是霧精靈貴族千金,另一個也是伊尼珥人的貴族子嗣……」總算西德尼講到四賢者從四聖谷之中取得那四件神器的時候,布蘭多看到前面林地中休息的梅蒂莎。

「領主大人!」梅蒂莎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

布蘭多回頭歉意地看了西德尼一眼,這位大主教脾氣倒是不錯,雖然總板著個臉,不過並不介意地對他點了點頭。布蘭多趕忙來到梅蒂莎身邊,銀精靈小公主有些激動地試圖站起來,但因為傷勢過重而作罷,布蘭多按住這個小姑娘的肩膀,拿出一瓶聖水喂給她喝掉,這個時候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才從樹林後面走出來,吸血鬼偽娘也受傷頗重,但吸血鬼天生恢復能力極強,這個時候除了鎧甲破破爛爛之外,身上已經看不出什麼傷口,只是原本就蒼白的臉蛋現在更是白得跟紙一樣。

由於布蘭多在傳訊水晶中已經介紹過西德尼和那邊之後發生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也倒不完全算是個陌生人,布蘭多將自己的屬下一一向這位大主教介紹,介紹到兩位吸血鬼姐弟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直言不諱地說了出來。西德尼其實早就看出這是一對吸血鬼姐妹,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額外多看了他們一眼。

「尼玫西絲小姐呢?」布蘭多又問。

「在後面。」墨德菲斯弱弱地答道。

這個可愛的男孩子看到布蘭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受了傷,所以他又要吸主人的血來恢復了。布蘭多對他點了點頭,並不介意,事實上之前在聖窖中他奮不顧身地衝過來的時候,他心中還是頗為感動的。

「我也要。」結果安德麗格也要求道。

「為什麼,你又沒受傷。」布蘭多沒好氣地問道,當真自己是飯後甜點嗎。

結果安德麗格不知道從那裡變了一把匕首來,在自己手指頭上割了一條大約只有二分之一毫米寬的口子,然後抬起頭來用血紅的眸子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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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2:0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幕 墓

    布蘭多好說歹說總算是騙過安德麗格讓這位吸血鬼公主暫時放過自己一馬,隨後他在梅蒂莎的帶領下見到了禁錮學姐的那只‘繭’。巨型的光繭懸浮於兩株古老的白橡樹之間,高約十一二尺,寬兩人即可合抱,離地半人高,呈紡錘形,內里隱隱綽綽有個曲線妙曼的女子的輪廓,依稀可以看出正是女騎士尼玫西絲。

    布蘭多仰頭看著這光繭,走過去用手試探性地觸摸了一下表面,柔光穿透他的手掌,表面傳來的溫度近似於人體,光體雖然很柔軟,但卻極具韌性,顯然沒那麽容易被破壞。稍顯虛弱的梅蒂莎在一旁講述了之前發生的一切,安德麗格和墨德菲斯走了與白葭相同的密道,不過晚來一步,因此他們來到地面上時只看到這個光繭和昏迷不醒的希帕米拉倒在一旁。

    “安德麗格她在這附近找到了這個東西。”梅蒂莎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塊石板,那正是布蘭多曾經在墓窖下面見過那龍膚術的戰爭石板,不過石板上此刻已經失去了金屬的光澤,變得灰撲撲的,表面的花紋也消失了許多。這明顯是戰爭石板內的傳承被激發能量消失之後的樣子,布蘭多看到這塊石板就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松了一口氣。看著這個光繭答道:“看起來尼玫西絲女士應當是無意中觸發了這塊石板,因此獲得了石板上的傳承,這個光繭應該是戰爭石板的自我保護機制,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沒問題嗎?”梅蒂莎有些不太確認地問,比起布蘭多來,她畢竟從未了解過這些東西。

    “沒問題,”布蘭多肯定地說:“不過她這個狀態應該會持續一段時間。梅蒂莎一會兒你留下來照顧好尼玫西絲女士就可以了,我會安排安德麗格他們留下來陪你,這附近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強敵了,你們幾個互相保護綽綽有余。”

    梅蒂莎微微一怔,敏銳地察覺出這句話中潛在的意思,她擡起頭問道:“領主大人。您要離開?”

    布蘭多這才想起梅蒂莎是中途被自己叫過來的,還不知道尤拉那邊的事情,這才詳細和她解釋了一番。梅蒂莎聽得直皺眉,顯然亡靈得忽然出現也大出她的預料之外。她仔細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和德爾菲恩小姐雖然也想過女王陛下另有底牌,但沒想到會是亡靈。還好尤拉和領主大人你們提前發現了他們的布置,否則我們可能真會陷入措手不及的境地,我們必須得趕快反應才行。”

    “所以你留下來,通知夏爾。讓港口那邊作好防備。”布蘭多說道:“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事情還沒到你們想象中那一步,根據你姐姐的說法,白之軍團應該是想利用規則碎片改變法坦周邊地區的秩序,使之轉化進入永夜狀態,在沒有陽光的狀態下以及亡者之地的雙重加持下,亡靈會得到空前加強,反過來人類卻會在忽如其來的日食中陷入混亂的境地。他們的算盤打得倒好,只是這個計劃的關鍵法坦港的規則碎片目前已經掌握在我們手中。我豈會讓它們如意。”

    梅蒂莎聽了忽然一揚眉頭道:“領主大人,我有一個想法。”

    “嗯?”

    “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和德爾菲恩小姐就打算先下手為強,與其坐等白銀女王排兵布陣,不如先出手打亂他們的計劃,從戰略上來講,進攻也要比防守更加積極。現在主動權已經掌握在我們手中。我們何不借此機會做更多的事情?”

    布蘭多來了興趣,對於戰爭他並不在行,指揮一場戰鬥還行,但上升到戰略層面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好在他身邊還有梅蒂莎,這位銀精靈小公主曾經親自參與並指揮過聖者之戰。應付眼下的局面豈只是綽綽有余,簡直是大材小用,要知道這可是一千年之前最著名的將領,那個時代大陸戰火紛飛,遠非現在可比。

    梅蒂莎神秘地笑了笑:“領主大人是打算去搶奪那件亡靈神器的一部分權限吧。”

    布蘭多點點頭,聽尤拉的描述,那支亡靈軍隊的掌控著應該就是掌握著那件亡靈神器的一部分權限,才能控制幾千具骷髏在山野中行軍。這幾千骷髏在他眼中不值一曬,但那件亡靈神器他卻很感興趣,哪怕只是一部分權限,說不定也能從中得到什麽,因此他才一聽說尤拉的計劃便點頭同意了。

    “我們可以給白之軍團來個假戲真做,再將計就計,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直接解開法坦港下的困局。”梅蒂莎答道。

    布蘭多一聽就明白了這位銀精靈小公主的打算,他也微微揚了揚眉毛,在心中思考了一下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但越想越覺得機會越大,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他吸了一口氣,沈聲道:“既然如此,首先就要謹防走漏消息,克魯茲人不大可能會放你姐姐他們單獨行動,他們很可能在這附近有小股駐軍,我必須去處理一下這些人。”

    梅蒂莎點了點頭,又問道:“領主大人,您一個人沒問題嗎,需不需要我也去,要不叫上夏爾先生吧?”

    布蘭多搖頭。“夏爾就讓他留在港口,你和希帕米拉都出來了,港口那邊我必須得留下一個人以備不時之需。至於你,好好待在這里養傷,這是領主下達的命令。”

    “可我已經使用了聖水,傷口早就愈合了,頂多就是有點虛弱而已,雖然沒辦法戰鬥,但是旅法師的權限還是可以發揮的啊。”梅蒂莎弱弱地爭辯道。說到傷勢,布蘭多不禁向她胸口看去,原本觸目驚心的傷口在聖水強大的功效作用之下果然已經漸漸愈合,現在破敗的衣甲下面只剩下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以及才剛剛開始發育的誘人曲線。

    布蘭多咳嗽了一聲,頓時尷尬不已。

    梅蒂莎這才註意到自己的領主大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低頭一看,頓時俏臉生暈。她咬了咬嘴唇,連忙用手擋住外露的春光。若是換做別人,這種情形下難免會生氣,但梅蒂莎以她一貫的性子卻也說不出來什麽,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好一會兒,布蘭多才嘀咕道:“放心好了。我的小公主,我已經安排好了,我不會拿尤拉的安危開玩笑,你應該明白的。”

    梅蒂莎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但過了一會,她還是不放心地小聲說道:“要不把安德麗格帶上吧,她還可以一戰的。”

    布蘭多仍舊搖頭:“用不著,你和墨德菲斯都沒有戰鬥力,希帕米拉又昏迷不醒。你們當中只有安德麗格還有點戰鬥力,她留在這里我才能放心。”語畢,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山谷另一邊入口的方向:“瑪達拉的骨頭架子應該是從那個方向進來的,克魯茲人也不會太遠……”

    梅蒂莎亦看著山谷另一面的入口,蒼翠的谷地在陽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綠色來,她忽然說道:“說不定有個人可以幫上你,領主大人。”

    “誰?”布蘭多回過頭。

    “那個骨頭架子,您不會忘了它吧。領主大人。”

    “克羅特,它還活著?”布蘭多終於記起這個可憐蟲來。頗為驚訝地說道。

    “是的,而且羅瑞森爵士也想見你一面。”

    布蘭多楞了楞,隨即點了點頭,兩人之間一時又陷入沈默中,好像他們都明白這其中有一個問題還沒有說出口,但兩人互相顧忌著對方的心思。都不願意主動開口。過了好一陣子,布蘭多才幽幽地說道:“梅蒂莎,你姐姐她……”

    “我已經知道了,”梅蒂莎使勁搖了搖頭,“不必說了。領主大人。”

    布蘭多看向這位銀精靈少女,梅蒂莎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樣子讓他感到有些不安。“真的沒什麽?”

    梅蒂莎沈默了一陣子,才說道:“銀精靈死後會去一個叫做亞爾夫海姆的地方,那是神聖安詳的谷地聖銀谷,我們銀精靈精神上的歸屬,終有一天,我會在那里見到姐姐,還有父王和母後,他們只是比我先一步到達了那個華美的天堂而已。”

    “雖然聽起來很美好,但我更希望梅蒂莎能夠永遠留在我身邊,活在這個世界上。”

    “領主大人你真的不會安慰人,”梅蒂莎幾乎給他氣笑了:“再說領主大人也是會老去的,終有一天我會離開大人的。”

    “那沒關系,到時候我也陪你去那個什麽亞爾夫海姆好了。”

    “那不行,那是銀精靈的聖地,大人您是人類,你可進不去。”

    “那不一定,我是旅法師呢,我不是可以穿越位面嗎?”

    “……您太任性了,大人。”

    ……

    這是布蘭多第二次見到這位聖堂騎士的亡靈,它低著頭坐在一塊聳立的白色巖石之下,像是在沈思,一條長長的披風,末端一直拖到地面上,淒美的紅色,仿佛是流淌著的英雄的末路。銹跡斑斑的佩劍被插在它面前,一束金色的陽光從樹梢上射下,照耀在劍柄之上,劍柄上的寶石熠熠生輝,像是在述說一個來自於時間流逝之前的故事。

    羅瑞森爵士就端坐於這柄劍之後,它身上的傷勢看起來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至少表面上如此,只是眼眶中跳動得金色火焰卻黯淡了許多。

    “你來了,年輕的騎士。”感到布蘭多的到來,羅瑞森才擡起頭來,它深深凹陷的骷髏頭上,金色的王冠熠熠生輝。

    “我不是騎士,”布蘭多亮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大地之劍,“我是個戰士,劍手,但不是騎士。”

    “都一樣,隨著生命的逝去,時光在我眼里有了不同的含義,過去的認識不再束縛一些永恒的意義。”亡靈答道:“在我眼里騎士不是一個身份,而是一種崇高的象征,它象征著擁有某種追求的人,我能看到你的執著,你何必否認它,我想它還不至於令你感到難堪。”

    布蘭多沈默了下來。“您的夫人呢。尊敬的騎士先生?”他環視四周,卻沒有看到羅瑞森愛人的靈魂,也沒有看到那個灰敗騎士克羅特的影子。

    “她離開了,凡世對她來說只有束縛,就連我的愛也是一樣,但她終於得到了安寧與解脫。這歸功於您。”亡靈的聲音沈穩得像是一個夢境。

    布蘭多笑了笑。“不必道謝,我也不是毫無目的,再說結果還算不錯,您的守護總算有了意義。”

    “我也要離開了,”亡靈答道:“我能感到一個聲音在召喚我,我的靈魂即將歸於永恒,這個世界這一刻在我眼前呈現出多樣的意義,讓我不禁回憶起了自己的年代時代。那個時代的克魯茲山谷長青,碧野如夢。我們可以盡情地追逐自己的信念與夢想……”

    布蘭多靜靜聽羅瑞森述說自己的過往,就像是一個將死的老者,在緩緩講述那塵封於時光背後的故事,年輕的騎士,閃耀的信念,挫折與抗爭,乃至於一生的守候,在無言之中支撐著這樣一種信念的。是閃閃發光的意誌。

    亡靈靜靜地說完了這個故事,然後擡起頭。用跳動著金色魂焰的眼眶註視著布蘭多。

    “我即將離開,但臨行之前,我將送你一件禮物,”亡靈緩緩說道:“請到我身邊來,年輕的騎士。”

    布蘭多微微一楞,驚訝地看向羅瑞森亡靈坦然面對他的目光。並未流露出任何惡意。布蘭多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到羅瑞森面前,亡靈忽然長身而立,伸出白骨嶙峋的手從地上拔起佩劍,但它並未作出攻擊的動作。布蘭多一愕之後便放松下來。亡靈高舉佩劍,然後將劍尖輕輕放到布蘭多的肩上。

    “你知道榮耀的含義和分量嗎,年輕的騎士?”

    “它必將終生隨你左右,”亡靈揚聲答道:“我別無長物,惟有生前的一些感悟,這些過往的記憶對我來說早已失去了意義,但希望它們能夠對你有所幫助。”

    伴隨著這句話,布蘭多忽然感到四周的景物如同風中沙礫般消散了,一陣陣肅穆的聖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他舉頭四望,發現哪有什麽羅瑞森的亡靈,自己正獨自一人身處於一座聖殿的中央,單膝跪地,四面皆是巨大的落地玫瑰彩窗,一束純白的光束透過頭頂空曠的拱頂上的孔隙射下,正好落在自己身畔的地面上,形同在黑暗中落下的巨大光斑。

    四周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景象,仿佛是禮拜堂的排排長椅,上面也不知是否坐有人,一陣陣竊竊私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匯聚在一起,嚶嚶嗡嗡作響,仿佛是在議論,又仿佛是在圍觀。

    布蘭多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幕是這位騎士的亡魂曾經經歷過的場景,而且恐怕是他生命中為數不多記憶最為深刻的一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清晰的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這聖殿之中的觀眾,就像是被水沖刷褪色的照片一般,已經淡化得幾乎毫無痕跡,但唯有這聖殿中央發生的一切,在它的記憶中永遠刻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這就是傳承

    騎士的信念與理想,羅瑞森打算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送予他,它曾經在同樣的場合得到這一切,而今天他又以同樣的形式將這屬於騎士的力量交還。在《琥珀之劍》中,這也是罕有但無法強求的機遇,這些生前的英雄所掌握的技能,遠非那些隨處可得的普通貨色可比,關鍵是融入了個人的理解與感悟之後,這些技能大多是獨一無二的,布蘭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無意中觸發了一個隱藏任務。

    他不知道自己是對遊戲之中的東西變得越來越不夠敏感了,還是被這個世界同化得太多,這條任務線要放在以前,他早就應該察覺出來了,在羅瑞森的亡靈出現的那一刻,他或許就應該察覺到,但他沒有,直到此刻,一切都理所當然,仿佛順其自然般發生了。

    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團璀璨的白光,那白光中的人影他看不清面孔,仿佛有許許多多面孔重疊在一起,有些是他所熟悉的,甚至是他曾經見過的,但有些是他陌生的,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彼此交疊在一起,它們一齊開口,用一個共同的聲音吟誦著什麽,布蘭多聽到這個聲音,好像聽清了,但又仿佛入耳的都是嗡嗡的雜音,直到一段段記憶匯入他的腦海之中。

    光輝的騎士立於山丘之上。

    旌旗如林,山呼如潮。

    高舉的利劍閃爍著寒光。

    布蘭多從中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羅瑞森的一生,然後他自然而然明白了這個技能的來歷

    眼前的重重幻境忽然消失了,森林如翡翠般的背景色又重新回到他視野中,他還是站立於那白色的巨巖之下,林地仍舊蒼翠如夢,羅瑞森的佩劍依然靜靜地插在他面前,但騎士的亡靈早已不在,只剩下午後的陽光和煦地照耀在森林之中,在草甸上點綴出點點光斑。

    一條長長的披風帶著它主人生前的氣息躺在草地上,有如鮮血,耀眼刺目。

    而布蘭多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單調的提示音在回蕩著:“獲得聖堂騎士秘技,神聖洗禮。”

    他沈吟了半晌,才默默將地上的披風拾起,然後輕輕將它覆蓋於羅瑞森的佩劍之上,然後拔出大地之劍,用劍尖在巖石上刻下一行飛揚的文字:

    這是一位騎士之墓,他的一生守護了愛情與信仰,他的忠貞與理想或許不為世人所知,但山谷長青,信念長存

    ……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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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7 22:3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幕 反擊的前奏

    在山谷北邊的山隘處,一個小小的人類營地駐紮於此,營地駐紮於一片古樹環繞的林中空地之中,不過由幾頂灰色帳篷環繞而成,帳篷用繩索與木樁固定在碎石之間,不遠處還象征性地插了一根旗桿,白之軍團的紅白二色戰旗從上面垂下。

    營地中有十來個帝國騎士,不過大部分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唯一能夠站立的只有四人,其中一個穿著毛皮領大衣、明顯貴族樣貌的人看來是這些帝國士兵的首腦,而另外三個,一個修女裝扮的女士,一個年輕的貴族,以及一具畏畏縮縮的骷髏架子 ” 。

    毫無疑問,這三人正是西德尼、布蘭多與腐朽騎士克羅特。

    ‘啪嗒’,布蘭多皺著眉頭將赤紅的祝福丟到地上,還有身上一些雜七雜八的裝備,這些裝備經過白一戰之後都壞了個七七八八,好在在死霜森林的那場大爆炸之後他身上本來就剩不下什麽東西了,不少裝備都是臨時從柏魯和煉金術大師塔瑪那里拿來充數的次級魔法物品,壞了也不心痛。

    唯一值錢的就是洛尼亞之隙和一些戒指項鏈,而戒指項鏈這些部位的裝備本來就不容易損壞,至於洛尼亞之隙不愧是黃昏之戰時代流傳下來的古典裝備,在白的攻擊下竟然毫發不損,而且也多虧了這件胸甲,否則他當初未必等得到西德尼來救他一命。

    以白當時接近聖賢領域的力量,其實穩穩壓制沒有完善軀體的血脈天賦,但被洛尼亞之隙削弱一個法則等級之後,只剩下極之境界巔峰的力量就無法超越凡世的法則了,雖然依舊可以將他重傷,但好歹讓不屈天賦發揮了作用。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不過洛尼亞之隙雖然是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巴哈姆特之賜就沒那麽幸運了,作為首當其沖受到白力量沖擊的部位,這件珍貴的手甲在在交戰中就直接炸掉了一半。布蘭多有些可惜地將這件手甲的殘片收起來放進次元洞中,準備看看今後有沒什麽機會將它修複,這畢竟是幻想階的裝備啊。在《琥珀之劍》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一想到這一點,布蘭多心中就對白充滿了不滿。

    雖然這麽說對於梅蒂莎的姐姐來說或許有些不敬,不過那個女人死了之後竟然可以吝嗇到沒有爆出一件裝備來,仿佛所有的東西都隨她的靈魂一起燃燒殆盡了,就連那本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也一樣。布蘭多一想到那本馬維卡爾特之書心中都在滴血,如果拿到那本書的經驗,他說不定穩穩可以提升到法則巔峰的境界,甚至有機會問鼎極之平原。

    但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了。

    還搭上了他自己的大半身裝備。

    他心中甚至有點懷疑。好像自從到這個世界來之後,自己的幸運值和在《琥珀之劍》中就好像掉了個個,一些以前他見都沒可能見到的神器甚至包括力量水晶、大地之劍、洛尼亞之隙、火之界、山川的屬意、獅心劍這個級別的東西都一一經他之手,而且事實上大部分都不是他有計劃地去獲取的,這種運氣要放在過去遊戲之中,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絕對不會相信的。

    倒是這一次與白交手之後發生的這樣的情形,反而讓他有點回到了以前的感覺布蘭多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仿佛理應如此才對。反倒是之前那種情況讓他感到有點不安,好像一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不過布蘭多仔細想了想。發生這種情況之前自己身邊似乎只有一個改變那就是學姐又來到了他的身邊。

    “好吧。”布蘭多忍不住砸砸嘴,趕忙把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丟了出去。

    西德尼剛剛從營地外走了一圈又回到營地中,看到布蘭多的動作,才明白過來他之前的聖水是從哪里拿出來的,不過次元洞雖然罕有,但比起布蘭多身邊的其他東西來比如布加人的艦隊、比如女武神似乎也算不得什麽。何況外面傳言這位來自埃魯因的年輕伯爵是一位傑出的召喚師,召喚師大多都擁有自己的次元洞,所以西德尼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倒是沒多驚訝,更沒有聯想到安曼身上去。

    不過她聽布蘭多一個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忍不住問道:

    “你在說什麽?”

    布蘭多醒過神來。看了一眼地上雜七雜八的東西,連忙搖頭。“沒什麽,”他答道:“整理一下東西而已。”

    西德尼看都不看地上那些破爛,只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被風之束縛法術定住的貴族一眼,問:“怎麽樣,問完了麽?”

    布蘭多點了點頭。

    面前這個帝國貴族叫做查爾斯,是班克爾人,騎士家庭出身,現在在白之軍團中任騎士長職務,他們此次的任務正是護送白一行人前往珀金聖堂。當然,名義上是護送,其實也是監視,布蘭多詢問過後,才明白這些人並不是第一次出來執行這種任務了,而他們任務的潛在目的應當是尋找法坦港一帶的規則碎片,不過白顯然未對這些人說真話,那個女人顯然有能力找到法坦港的規則碎片,卻帶著這些人到處去走了一圈,也不知道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還是希望以此來為自己爭取更多的自主權。

    或許兼而有之,畢竟若是一開始就找到了法則碎片,她未必有時間到處去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過布蘭多自然沒義務和面前這個被蒙在鼓里的家夥解釋,他向腐朽騎士克羅特確認過這些人口中的話的真實性,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就進一步從這人口中套出了更多東西,其中主要是包括白之軍團在奧韋欣附近的分布和駐防。當然,區區一個騎士長對這些軍事機密未必會有多了解,但是布蘭多本身也只需要一個大概就夠了。何況這人見過亡靈,對於這些骨頭架子也沒多大忌諱,說明他肯定早就接觸過這些東西。布蘭多一問之下果然,有亡靈軍隊在奧韋欣附近駐紮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只是白之軍團禁止除了軍隊之外的一切人越過金針森林前往法坦港,所以這個消息才被封鎖得這麽死。

    “那些亡靈來自哪里?”他問道。

    “山里”查爾斯爵士覺得自己倒黴透了。誰願意在這個時節陪一群骨頭架子出來執行任務,在這山口餵冷風。這還不夠,那堆骨頭架子果然辦不成事,把事情搞砸了,還把自己也連累了進去,查爾斯爵士事實上已經在考慮後路,若是可以的話,他絕不願意多說出一個字,不過面前這個年輕人手上的劍架在他脖子上。劍刃上滲出的冷意讓他心驚膽戰,嘴巴不由自主就說了實話。

    但他事實上也說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些骨頭架子來自山里面,據說是被幾個死靈巫師控制的,而這幾個死靈巫師為軍團長招降,現在為他們服務。這是奧韋欣流傳得最廣的一種說法,和官方解釋也相近,當聽布蘭多問起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出來。

    布蘭多用劍刃拍了拍這家夥的脖子,看他嚇得臉色慘白的樣子。忍不住感嘆看來帝國的貴族和埃魯因的貴族似乎也差不多,除了年輕人還有熱血之外,稍微年長一些就已經和這樣的蛀蟲沆瀣一氣。這是個最壞的時代,但也充滿了機遇與挑戰,東方那個黑暗的帝國與克魯茲都在這個時代開始了他們之後百年的改革,如果埃魯因在這個時候站住腳跟。未必不能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來。

    只要還有時間,就還有希望。

    不過查爾斯的話也證明了他心中的預想,這家夥果然不是什麽高層人士,對於亡靈大軍所知有限,恐怕大多都是道聽途說。對於內幕還沒自己了解得多。

    於是他又問起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有沒有最近有沒有軍隊往瓦拉契方向調動,沒想到這一次卻有了意料之外的收獲。他敏銳地觀察到查爾斯哆嗦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就明白過來這家夥絕對知道什麽,經過一番追問當然,依舊是刀劍開道,在用大地之劍與這位查爾斯爵士的脖子好好來了一番親密接觸之後,這位帝國貴族終於還是開了口。

    不問不知道,一問之下才明白這家夥竟然有一個弟弟正好在被調動的那支軍隊之中,毫無疑問,這位騎士大人的弟弟也是個口風不嚴的家夥,對方雖然只在這次行動中擔任最外圍的護衛工作,但也大概了解到這次調動大概是個什麽情況。一共六十四名騎士,三名騎士長,護送一名‘死靈巫師’前往布梅,至於路線和一些細節則一概不知,這也符合對方的身份和地位。

    但這些東西布蘭多也用不著,因為尤塔早就發現了這支亡靈大軍,至於那死靈巫師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布蘭多心中也一清二楚,不需要假借外人之口再複述一遍,而查爾斯所說的這些東西就完全已經足夠了。

    他之前最擔心的就是護送的騎士中究竟實力如何,他現在手邊可以調動的最高戰力就是他的老師梅菲斯特,極之境界的實力,聽起來十分可怕,但在帝國境內也有那麽三五個,除去瓦拉之外,還有聖殿騎士團的正團長大衛,以及帝國的首席宮廷大法師安布萊爾,剩下一個是赤之軍團的軍團長、帝國四劍聖中最強的一個,赤之劍聖杜克公爵這些人的政治傾向清一色地忠誠於皇權派,可以說是康斯坦絲的死忠;更不用說那個女人現在又收服了女巫一脈,極境強者包括女巫之王和阿斯嘉麗在內數量驟然之間增加了近乎一倍,這些女巫神出鬼沒,在沒確定她們的位置之前,他絕不敢輕易讓灰劍聖離開法坦港。

    何況還有山民、塞尼亞人以及敏爾人的遺民,這些歷史悠久的民族中隨時崩出一兩個隱居的極境強者來他真是一點都不意外,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小心行事。

    排除了梅菲斯特,他手邊可以動用的最高戰鬥力其實就是女武神布倫希爾德姐妹,但雖然是古代兵種,但現在她們的實力其實也有限,單從戰鬥力上來說,估計比他還要稍微差一點。她們和他加起來,要對付一個貨真價實的極境強者不取巧的話,除非只有事先安排好的偷襲才有一點點可能性取勝,但要正面對上,十有八九是輸。

    不過顯然既然對方只有六十四名正式騎士,三名騎士長,那就簡單了,按照白之軍團的水準,正式騎士也不過就是黃金中下遊的水平,騎士長估計也就和面前這家夥差不多,頂天黃金巔峰,就算是有個別佼佼者可能到達了要素顯化階段,但也不放在他眼里。

    別說要素顯化,就算開化又如何?他坐擁時空要素,又經歷幾次生死之間的感悟,還接觸過聖賢領域、甚至是存在性力量這一級別的東西,在真理之側這一境之中除非有掌握和他同樣水準要素、並且經歷也和他不相上下的家夥,否則他真沒什麽好怕的,那種半吊子要素開化甚至真理之側,他說不定都可以一個照面秒殺。

    想通了這一點,布蘭多轉過劍柄直接將這家夥拍暈,讓已經被嚇得幾乎快崩潰的查爾斯爵士終於‘幸福地’人事不省過去。然後他才轉過身對一旁的西德尼說道:“西德尼女士,既然我們已經是同盟,眼下我馬上就要和女王陛下開戰,作為盟友,我就不客氣了,有些事情我可能馬上需要委托你去辦。”

    西德尼點了點頭,默認了這種關系,問道:“請講。”

    布蘭多仔細講述了一番,這位獅子聖宮的聖女像默默聽著,不過偶爾點頭。時間過得很快,山谷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鳥鳴,布蘭多擡起頭來向那個方向看去,他聽出那是杜鵑的聲音,在梅茲一帶有許多這樣的鳥,在瓦拉契,甚至有很多白尾杜鵑,山民將之稱為神鳥,不過在這里還看不到那種美麗的小生靈。

    他默默拿出兩枚傳訊水晶,分別激發之後,對其低聲說道:

    “夏爾,尤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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