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至愛]言咒師[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61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3:15
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1)——序曲

  幽煞:殺人者自殺后產生的怨靈,一般會被束縛在自盡之處,不得超生。可以形成普通人的外形,一般人甚至無法分辨出其是人是鬼。可以隔空移動較為巨大的物件,威脅性極大。

  ----------

  諭天明走到了那個大洞下,抬頭往上望去。

  這已經不是陰氣了,是黑云。

  天花板的另外一側被濃密的黑色所包裹,從底下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阿暗,噗……”“哎呀!”諭天明剛凝神屏息剛準備使出“破”字言咒轟開這層黑幕,卻被阿梅沒來由的一聲驚叫給嚇回了半個音,變成了一個“噗”。

  “哎呀呀呀!我的錢啊!”阿梅帶著哭腔撲到了自己的床頭櫃上,搬開了幾塊磚石,從地上拾起了些東西。

  是錢,好幾刀的錢。錢是從被磚石砸壞的床頭櫃抽屜里劃落出來的,隨之掉出的,還有幾個藥瓶,一些賬單和一條衛生巾。

  阿梅慌慌張張地將所有東西全攏了起來,囫圇吞棗地又全塞回了床頭櫃里。

  “干嘛?小偷就不能有存款嘛?”看到諭天明有些困惑的眼神,阿梅振振有詞地解釋道。

  “你不是說你沒錢么?這家徒四壁的慘狀,和那幾刀錢非常之不相襯吧?”諭天明有些沒好氣地問道。

  “干嘛?有錢就一定要買那么多家具嘛?存著不行哪?”阿梅掰著手指數道:“我的養老,醫保,住房還有等等等等的七八金全都在這里了,還差著好幾萬呢!我哪兒有那閑錢買什么家具!”

  “隨便你吧!”諭天明本來對阿梅錢的來路和用途就不關心,隨口問一下之后,他又擺開了架勢。

  “阿暗,噗……”“哎呀!”

  又一次,“破”字被阿梅的驚叫給變成了“噗”。

  “……這次,又是因為什么?”諭天明恨恨地說道,現在的他,甚至都生出了把阿梅掐死然后再將她送靈的想法。

  “稍等一下。”阿梅手腳麻利地將磚石給移了位,然后拖著床頭櫃“嘿咻嘿咻”了半天,把床頭櫃給拖到了離天花板窟窿足夠距離的門口之后,這才喘了口氣道:“好了,這樣就沒事了。”

  諭天明呆了好一會兒,這才嘆了口氣,轉過身:“阿暗……”

  這次,阿梅什么都沒有說,是諭天明自己停了。他回過頭確定阿梅再沒插嘴的意思,才終于完整地說出了那個字:

  “破”

  字音一出,立刻有股勁風從諭天明的手掌傳出,吹向了天花板上的大洞。

  黑色的迷霧與噴湧而上的陰氣剛一接觸,立刻被吹散開去。

  在散去的黑霧之后,藏著一張臉,一張男人的臉。

  諭天明看到這張臉也是先一愣,然后本能地就準備念出一個言咒來解決這個突然出現的對手。

  但當諭天明定睛一看后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人”——這只是一張照片,一張和真人比例幾乎是一比一的超大照片。

  當“破”徹底將黑霧吹得一干二凈后,諭天明才發現,這里遠不止一張照片。

  “阿暗,御”

  低沉的聲音響起,諭天明隨之“浮”了起來——這不是飛,飛不會這么緩慢。這就像是沉到水底又慢慢上浮一般,又像是被人一點點托舉了起來。

  “等一等!”當諭天明晃悠悠地浮空了大概一米高時,一旁的阿梅忽然斜刺里沖了過來,抓住了諭天明的腳踝。

  這次諭天明算是做了心理準備,才沒被這一抓給直接拽得摔到地上去,他只是晃了兩下,便穩住了身形。

  “這次又是什么事啊?”諭天明覺得自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你……你沒看過電影嘛?像這種打鬼的片子,隨便把女主角留下的話,那女主角八成就會被鬼撕成碎片了!”阿梅雖然說得振振有詞,但聲音還是有些打哆嗦。

  唉,諭天明嘆了口氣,他甚至能聽到阿暗的壞笑。

  “好吧,阿暗,連她一起‘御’吧!”

  就這樣,阿梅抓著諭天明的腳踝,一起被那股奇異的力量給拖了起來,從窟窿里升到了603室。

  此刻的阿梅,忽然很想大叫一句電影臺詞:“哇,升仙啦!”

  ---------

  諭天明度過無數的縛靈,站過數以千計的地靈,但像是這間房里的陰氣這么重的,諭天明這是第三次碰到。

  而且之前這兩次,一次是在墳場,一次是在百年一遇的天狗食日時,只有這次是在一個封閉的環境內,而且還是在一個平凡無奇的普通公寓樓里。一開始諭天明也很難相信。

  但當諭天明看到了這房內的布置時,他忽然覺得沒有那么驚訝了。

  先暫且不論此人死后化作的鬼究竟如何,這家伙活著的時候,絕對是一個瘋子。

  除了諭天明剛才在樓下就已經看到的,在天花板上的這個與真人身材同比例的巨幅照片之外,這個房間中還貼著大小不一的上百張照片。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同一個人的臉。

  這是一張不僅說不上帥,甚至說不上有絲毫特點的面孔。

  尋常的平頭,尋常的長相,還有那尋常身材……如果和他相熟的人要和別人介紹他的特征,恐怕也只能說他“尋常無奇”。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的照片,卻貼滿了整個屋子,墻壁,桌椅,推開臥房門,就連走道甚至是臺燈上全都這張普通的面孔所鋪滿,無論你走到那里,歡迎你的都是這張臉的喜怒哀樂。

  “啊!”就在諭天明被這無處不在的臉搞得有些頭暈時,阿梅又發出了驚叫聲。

  “你是吃了青蛙還是怎么的?”可能是阿暗的影響仍然殘留著,諭天明的音調都有些升高了:“這次又‘啊’什么?”

  “我想起來了!這是那個人的房間!”阿梅猛然醒起:“這是那個自殺的男人的房間!”

  “很好,你的樓上死了一個人,你現在才想起來?”諭天明感到有些頭疼:“而且這對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么幫助么?”

  “他自殺那陣子我正好在拘……額……正好在朋友家過周末,所以我只知道六樓有人自殺,並不知道他就住在我的樓上。”雖然在說到自己身處何處時,阿梅稍稍打了嗝楞,不過她還是裝作不介意地繼續道:“怎么能叫沒有幫助呢?電視上不都是這么演的?抓鬼的人知道更多關于鬼的信息,總是有好處吧?而且……”

  正當阿梅不停編撰著自己振振有詞的理由時,她忽然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平凡無奇的臉。

  “而且這個鬼,現在就在你的身后!”阿梅說完,驚叫著躲了起來。

  諭天明沒有轉身,他也不需要轉身。

  因為他知道,阿暗已經在他的背后,背靠自己,面朝敵人。

  諭天明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阿暗的呼吸,他那不該存在的呼吸。

  阿暗很興奮,因為他找到了一個對手,一個可以讓他稍展拳腳,打個暢快的幽魂。

  每次阿暗一興奮,諭天明就只能嘆氣。

  唉,又碰到難纏的家伙了,諭天明無奈地想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62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3:47
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2)—浪拍岸

  有力殺人,無心超生——幽煞

  ------------

  他不是鬼,至少長得不像鬼。

  他既不是半透明的,也沒有張著血盆大口;既不是沒有下半身,也沒有滿臉的血跡。

  他就和貼在臥房門口的照片里一模一樣,穿著一樣的黑色外套,頂著同樣平凡的一張臉,就連表情也是一樣的木然。如果不細分辨的話,你甚至會將他和照片搞混。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諭天明的身后。

  “滾。”他只說了這一個字。

  咬字清晰,聲音洪亮,中氣可能比很多活人還要足。

  “幽煞。”諭天明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

  諭天明一直都沒有回頭,現在也是。

  但站在遠處的阿梅,卻可以看得到他緊握的雙拳,繃緊的肌肉,還有那逐漸發出藍光的雙眸。

  “阿暗,浪。”

  那不屬于兩兄弟任何一人的聲音從諭天明的口中傳出,然后,阿梅便看到了煙。

  諭天明在冒“煙”。

  一種近似于水蒸氣的煙霧,自諭天明的周身騰然而出。這樣子乍看上去,就像是諭天明剛從桑拿浴室里走出,渾身還冒著騰騰的熱氣一般。

  煙氣在離開諭天明的身體后,並沒有向上升騰飄散,而是像被逆風吹動一般,卻都朝諭天明的身后湧去。

  如云海翻騰一般滾滾而來的煙氣,全部撲向了諭天明身后的鬼靈,似乎一瞬間就可以將之吞噬。

  “滾。”相貌平凡的男“人”,還是只有這一個字。

  只是,他說完了這個字,整個人就被黑霧所包圍了起來。

  這就是起先籠罩著603的黑色霧氣,那彌漫整棟大樓的陰氣之源。

  黑霧化成了一堵墻,一座大海都無法沖垮的堤壩。

  白煙,就這樣猶如滔天的巨浪一般怒吼著拍打向了黑色之墻。

  瞬間,白與黑相接,靜止。

  然后是爆裂。

  黑霧和白煙都像是撞上了彈簧一般,猛地朝相反的方向回流了過去。

  “啊!”看著如《后天》里的海嘯一般向自己沖刷過來的白色的“煙浪”,阿梅不自覺地驚叫了一聲,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她還真以為這是遇到海難了……)。

  諭天明看著驚慌的阿梅,仍不回頭,只是張開了雙手,圍著自己周身畫了一個圈。

  “阿暗,順。”

  諭天明這一畫,就像是憑空給河流挖出了一條通渠一般,那洶湧的白浪就這樣被他的左手一引,右手一帶,繞著諭天明的身子轉了一圈,帶著更高的速度,再度向著已經退卻下去的黑霧奔湧過去。

  黑霧之墻剛剛才被白煙之浪給沖垮,但在白浪繞著諭天明轉了一圈的功夫,黑霧就在離之前后退了約2米,到了臥房門口時,又豎起了另一道防御。

  浪拍岸,浪回溯,岸崩坍。

  “阿暗,順”諭天明左手引流,右手洩洪,又將云霧之浪再一次加速返了回去。

  第三次拍打向剛剛成形的黑色墻壁的浪頭,比之前兩次更加是山呼海嘯,氣勢逼人,擋下第二輪沖擊就已經很是勉強的“黑霧”,顯然不可能再攔住這一次的怒濤。

  那黑霧之后的幽魂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次在白煙與黑霧接觸前的一瞬,黑霧就自己率先潰散而去。

  黑霧退得非常之快,瞬間便從臥房退到了客廳和走道之中消失不見。而白煙沒有了阻攔,便勢如破竹地一直沖了下去。直到充滿了整個臥房,客廳和走道,白煙的奔騰之勢才稍稍的緩了下來。

  這時,諭天明和阿梅滿目看到的皆是白色,哪里都不見一絲的黑色痕跡。

  那家伙,去哪兒了?

  “阿暗,別把這兒弄得霧氣騰騰的,回來。”諭天明手一揮,白色的煙霧開始向諭天明面前集中。

  沒一會兒,白煙形成了一個清晰的人臉。

  這是諭天明的臉,也是阿暗的臉。不過用他嘴角上掛的笑容一看就看得出他是兄弟二人中的哪一位。

  霧做的阿暗壞笑道:“我不太明白,你說回來,是要我成形地走回來呢,還是變成霧直接鉆回你的毛孔里?”

  諭天明木然地看著阿暗的“臉”說道:“現在是你顯擺自己幽默的時候么?”

  “不顯擺又要如何?真的就讓你來對付幽煞么?”阿暗不屑道:“靠你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個家伙,在這個時候你卻要把我‘收’回去?”

  幽煞是縛靈的又一種變異產物。只有犯有殺戮之罪的自殺者,才會形成這樣的縛靈。

  幽煞可以變成自己生前的相貌,也可以幻化出別人的長相,幽煞所形成的人形幾可亂真,普通人幾乎不可能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與幽煞相比,普通縛靈根本就不值一哂,即使是其中破壞力較強的地鬼,在幽煞面前也像是嬰兒一般無力。

  地鬼至多也就是移動一些較輕的物體,或者利用自身的陰氣對生者造成慢性傷害。而如果幽煞有這個欲求的話,它們可以將一個相撲運動員凌空舉起,也可以直接靠它的鬼爪讓活人的器官迅速衰竭,從而導致人的死亡。

  (作者注:像第二卷中的地鬼林龍已經是極其稍有的個例了,普通的地鬼一般是不可能會那招“鬼爪透心”的。注完飄走)

  幸好,這樣的怪物被自己的心結所縛,一般只會徘徊在自己自殺地的附近,也不會想要去找替身,他們只想贖完自己所犯下的罪,無意超生。

  只是,幽煞卻是一種極端反感別人踏入自己“領地”的縛靈,對于闖入自己空間的人,它們可不會去心慈手軟。

  “我是主人,你是僕從。”諭天明面無表情道:“你不需要質疑我的決定,只要照做就是了。”

  “不不不,天明小弟你搞反了,”阿暗搖了搖白煙匯成的腦袋,笑道:“我是鬼咒師,你只是一個承靈者。說白了,你只是一個為了發揮我能力而存在的行屍走肉罷了。”

  “哦?”諭天明似乎也有些上火:“那我現在如果說‘消失’,你這么強大的一個鬼咒師,當然可以不消失的咯?”

  “你……”阿暗這下笑不出了。

  “鬼咒師”不能違背“承靈者”的命令,這也是諭家的言咒術中最重要的一環,縱然是阿暗也無法違背這一條。

  正當兩人爭得不可開交時,天花板上那巨幅的照片,忽然有了一些異樣。

  那平凡的小眼中的眼珠,忽然開始了轉動。

  接著,那個平凡人“爬”出了照片。

  “滾!”鬼魂高吼著,朝著爭執中的一人一鬼,俯沖下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63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4:12
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3)——雙簧

  諭家言咒師的可怕,在于他們不是一個人。

  --------------

  當諭天明停下了與阿暗之間的爭執抬起頭時,幽煞已經離他只有一尺之遙了。

  幽煞面目猙獰地怒吼著,伸出自己的鬼爪,抓向諭天明的臉,看這勢頭,如果被抓到,不死恐怕也得掉塊肉。

  諭天明當然不會給這一爪“破了相”,他不變聲色地說道:“阿暗,上吧!”

  看到諭天明的鎮定,幽煞倒是一愣,他轉頭看了一眼白霧做的笑臉,不明白諭天明的話到底有什么意思。

  不過只過了一個彈指的功夫,幽煞就明白了。

  忽然間,幽煞感到背后有一股強大的力,將幽煞下墜的勢頭硬生生地止住,把它勒得死死的,一分一毫都動彈不得。

  當幽煞回過頭,它看到的是一張笑臉,一張透明的笑臉。

  阿暗的笑臉。

  ——誰說過那白色的煙霧就是阿暗的本體?

  ——又是誰說過,這和諭天明對話的白色臉龐,就一定是阿暗本“人”?

  這是阿暗和諭天明設下的陷阱。

  當阿暗化作的白色煙霧將整個房間充滿之后,諭天明命令其“回來”時,鬼咒師其實並沒有回來。

  阿暗只是將陰氣凝在白霧之中,將霧氣幻化出一張臉,然后讓這張“臉”和諭天明爭得不可開交,自己則將氣息壓到最低,消去身形隱匿起來。正所謂人隱于市,木匿于林。

  如果說這個幽煞是一棵樹,那這個貼滿照片的房間,就是它的森林。

  這里有上百張照片,幽煞可以化身成其中任何一張里的樣子,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要找起來也是極度困難。

  與其費心苦尋,與其放火燒林,倒不如做一出戲,讓幽煞自己送上門來。

  所以,才有了之前這一出“兄弟爭吵”的戲碼。

  這是一幕完全沒有事先彩排,也沒有語言溝通,純粹靠雙胞胎之間的特殊感應,還有這一人一鬼多年來養成的默契才即興使出的招數。

  當諭天明說了那個“回來”時,左手五指張開,比了一個“五”字。

  “五”代指“無”,就表示諭天明並不是要阿暗回來,而是要阿暗變得透明之后再潛伏起來。

  這就是諭家言咒師的可怕之處,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心靈相通的“伙伴”。在你面對他們時,你永遠不知道,他們又用怎樣的方式采取了溝通,又盤算出了怎樣的計劃。

  幽煞沒有料到,所以它栽了。當被阿暗環腰摟住之后,幽煞忽然發現自己非但不能移動,甚至不能再將自己的身軀化成黑霧散走,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綁住了一般。

  是陰氣,阿暗所散發的陰氣像是一張網一般網住了幽煞,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它給死死按住。

  幽煞也殺過人,成了鬼之后也見識過鬼怪的陰氣,甚至還有過其他的鬼魂(他分不出鬼魂之間種類的區別)想拉他去什么奇怪的鬼怪集團,雖然他並沒有去,不過他也知道了,自己在這些鬼怪里,也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但幽煞現在即使是拼盡所有力量釋放陰氣,都無法將這周身的限制給掙開半分。這個摟住自己的家伙的陰氣起碼數倍于自己,才能這樣壓制得幽煞毫無反抗之力。

  “搞定了?”那原本形成臉型的白煙在阿暗親自現身(雖然還是透明的)之后,便飄散消失去。諭天明長嘆一口氣道:“下次別再用這招了,自己和自己說話挺累的。”

  原來這煙霧之臉雖然是阿暗所造,但剛才這所有的吵鬧,其實都是諭天明一個人進行的。諭天明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言咒師,可操縱少許陰氣,將這張煙霧之臉做出一些表情還是沒有問題的。諭天明所要做的就是再微沉一下聲音,做出兩人對話的感覺,這出“雙簧皮影戲”就算是徹底完成了。

  “顯”

  這次,沒要諭天明的命令,阿暗就自己念出了言咒。

  然后,他的身子逐漸從透明變得有了顏色,當他的整個身子完全顯現之后,他身上的衣著和諭天明完全別無二致,不細看的話,幾乎分不出這一人一鬼之間的區別。

  “你就不能變一件其他顏色的衣服?”諭天明的眉頭稍稍有些皺起。

  “那你就不能換一件其他顏色的衣服?”阿暗反唇相譏。

  “我最喜歡灰色。”

  “我也是。”

  “……”

  這家伙原來不是完全的沒感情啊!在一旁的阿梅(從一開始就只能乖乖閉著嘴不敢插話)發現,這個諭天明在和阿暗對話的時候,表情要遠比平時豐富上許多(雖然和普通人相比也就只能算是不易察覺的表情變化)。

  “我說你們聊夠了沒有?”阿梅沒好氣地打斷道:“你們不是該做那什么……什么度靈的嘛?”

  “是送靈。”一人一鬼齊聲更正道。人板著臉,鬼則笑顏如花。

  聽到了阿梅的聲音,幽煞也轉過了頭。當幽煞看到阿梅時,他忽然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臉色就變了。殺意,出現在了幽煞的眼中。

  “是你,我認得你!”幽煞的聲音有一些顫抖:“還給我!”

  “……啊?還給你?”阿梅一頭霧水地看著這個死在她樓上,自己卻從未見過的男“人”,思忖了半天道:“我好像沒借你什么東西啊!”

  “還給我!”幽煞的怒吼聲帶著“鬼哭”的刺耳音效,震得阿梅耳膜生疼。

  摟著幽煞的阿暗本以為事情已經完結,這個幽煞雖然算是強悍,但遠不是自己的對手,接下來只要將他給送靈就是。但就在這時,看到了阿梅的幽煞,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勁兒,竟開始反抗起阿暗的“鎖縛”來。

  怒意,殺氣將幽煞所有的能力一次全部激了出來,再加上阿暗本身的大意,幽煞竟真的掙開了阿暗的陰氣束縛,一下騰身而起,化作一股黑煙,向阿梅席卷而去。

  “還給我!”黑煙仍在怒吼著這一句話。

  “所以啊,我到底借了你什么啊!”阿梅一邊尖叫著,一邊連滾帶爬地逃了起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64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4:35
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4)—守墓犬

  傳說中的故事,未必真實。但神話之中的怪物們,卻又未必都是虛構

  ----------------

  “我們的事兒還沒完呢,想去哪兒?”黑煙剛要追上阿梅,阿暗化作的白霧卻已經后發先至,在阿梅與幽煞之間,幻化出了一個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手掌:“此路不通!”

  “滾開!”黑煙怒吼著,忽然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幽煞變成了一只長著三個頭的,巨大的,煙霧狀的黑犬。

  怒氣已經讓幽煞的陰質體產生了變化,現在他已經處于了“怪”和“幽煞”互相轉變的零界點上,所以才會顯出了霧狀的不穩定軀體,也才會在瞬間獲得遠大于自己極限的陰氣。

  諭天明和阿暗本都以為這個幽煞變成的“怪”應該是為怒氣所控的“怒蛛”,卻沒有想到他的“怪”之形態,居然會是“守墓犬”。

  “守墓犬”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怪,化身為此種怪的陰靈,往往是對先于自己而逝的人有著異常的執著與眷戀,因此即使是死后,也要為了逝者守護一些東西,縱然是化身為怪,也要一直守護下去。

  這類怪數量少的原因,是因為對于逝者保有如此執念的人本身就少之又少。而且即使是有,他們守護的不是逝者本人的墓穴,就是埋藏其寶藏的地方,“守墓犬”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在繁華的都市里見到“守墓犬”的可能性,恐怕比在兔子窩里發現華南虎的概率高不了多少。

  或許你在其他國家的傳說中,也見到過“守墓犬”的樣子。

  它們驍勇彪悍,它們忠心耿耿,它們面目猙獰,當有人入侵到它們的領域,它們的三個犬頭便會將來犯者通通咬碎。

  它們中最為巨碩,最為兇猛,最為暴戾的一只,在神話之中,甚至還看管地獄的入口。

  ——地獄看門犬,賽博拉斯。

  當黑霧狀的“守墓犬”呼嘯著撞上白色的巨掌時,阿暗居然一下子擋之不住,被沖散了開去。

  三頭犬踏過白色之霧,呼嘯著撲向早已被嚇得腿腳發軟的阿梅,口里還喊著那模糊不清的三個字:

  “還給我!”

  “你要的東西在我這里,想要?問我來拿吧!”一個平靜的聲音說道。

  黑霧惡犬聞言轉過了頭,正看到諭天明一下沖入了自己的“懷”中。

  諭天明一下滑入“守墓犬”的身下,舉起手中的匕首,照著那霧狀的小腹就一刀劃了上去。

  這不是普通的匕首,這是與漢陰古木棍相對的,專門用來克制陰氣之物的玉制武器——玉辟邪。這一劃看似只是穿過黑霧,但卻給幽煞的本體帶來的只有陰靈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巨大傷害。

  三頭犬慘叫著抬起了自己的左前爪,要一腳將躺在地上的諭天明給踩成肉泥。

  “阿暗,盾!”

  在諭天明的呼喝聲中,被撞散的阿暗立刻卷著滾滾白煙,在諭天明的身軀之上匯聚成了一塊盾牌。

  這一次,三頭犬那憤怒的一蹄,沒有再能踏穿白色之盾的防御,反而被阿暗給震得向后跌退了一大步。

  “散開!”諭天明高喝了一聲,左手玉辟邪,右手漢陰棍地沖了上去。

  阿暗應令而散,給諭天明讓開路的同時,帶著渦旋卷向了諭天明右手上的漢陰短棍。

  “想要?再給你一次!”諭天明說著,再次將玉辟邪猛地扎入了黑霧三頭犬的身體。

  “嚎!!!”這一次,守墓犬的叫聲更加淒厲。

  在淒叫聲中,諭家兄弟的又一波攻勢已然襲來。

  “阿暗,斷!”

  低沉陰森的聲音響起,已經形成渦旋的白色煙氣更加繼續的旋轉了起來,形成了在202室時將“哀面”一斬為二的風旋之劍。

  颶風一般的巨劍當頭斬下,黑霧之犬立刻斷成了兩截。

  隨著三頭犬的身形被風之劍一斬為二,黑霧的慘叫之聲也應之而斷。

  默契的配合,人鬼之間的心靈相通,在一瞬之間就將小“賽博拉斯”撕成了兩半。

  一加一遠大于二,這就是諭家言咒師的真正實力。

  ----------------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幽煞被截成了兩段之后,便化作了兩股黑煙,一股鉆回了那個底下有個大窟窿的臥房,一股則轉向鉆進了洗手間。

  這根已然腐朽的斷木,又逃回到了自己的森林之中。

“阿暗,顯。”諭天明確認幽煞已經沒有再攻過來的能力之后,收起了短棍和匕首,念出了顯形的言咒。

  風旋再次散開重聚,重新顯出了他與諭天明那一模一樣的臉和身形。

  “這家伙已經不行了,”阿暗似乎還有些為自己剛才的失誤而感到不忿:“再補上一下,他就徹底趴下了!”

  “你又搞錯我們的目的了,阿暗。”諭天明則依舊是一臉的波瀾不驚:“我們要做的不是將它打倒,而是將他給‘送靈’。”

  “西紅柿和番茄,還不是一樣。”阿暗嘀咕了一句,繼而問道:“問題是現在我們該怎么辦?他學了我們剛才使得那招,現在他既可能在廁所里,也可能在有大窟窿的房間里,我們該找哪兒?”

  諭天明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阿梅,最后決定道:“我和這個倒霉女去廁所看看,你去搜查一下臥室吧!”

  “哦!”阿暗壞笑道:“騎士是想和他的公主擁有一些獨處的時間,還是生怕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兒,會被那個半條命的幽煞給搶了去?”

  “……別說那么多,只管做就是了!”諭天明沒好氣道。

  “你說話,我辦事!”阿暗的笑容依舊不止。

  ----------------

  這是一個詭異的居所,數百張照片,無底的陰氣,黑色的煙霧,三頭的巨犬……阿梅以為自己已經看到了所有的離奇。

  ——直到她推開了盥洗室的門。

  首先映入阿梅眼簾的,是那洗漱用具的置放架。

  牙刷,牙膏還有毛巾全都放置得井井有條,而且——全都是雙份的。

兩個並排放置的茶杯中插著兩個牙刷,茶杯上都貼著平凡男人的照片。

  “難道,這樣一個自戀的變態,還有人肯和他同居?”阿梅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諭天明沒有回答,因為先走進洗手間的他,已經注意到了在門側洗手池旁的鏡子。

  鏡子本身沒有什么詭異,詭異的,是鏡子上那幾個艷紅色的大字。

  “我-終-于-找-到-了-我-的-另-一-伴。”諭天明一字一頓地念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65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5:04
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5)—再雙簧

  一招鮮,吃遍天。

  -----------------

  “另一伴?應該是‘另一半’才對吧?敢情鬼也會寫錯別字啊!”阿梅跟著走進了盥洗室,看著玻璃上紅色的十一個字,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摸:“這是什么顏料啊?紅得這么古怪。”

  “這是血。”諭天明慢吞吞地吐出這三個字,嚇得阿梅“呀”的一聲趕緊縮回了手。

  另一伴,雙份的洗漱用具,還有殺人者自殺才能化成的幽煞,守護先逝者的三頭犬……種種的跡象都表明,這個幽煞生前確實是和別人共處一室的——至少在幽煞殺死他/她,繼而再自殺之前。但真的有人可以忍受他這樣的瘋狂自戀,可以忍受那滿屋的照片?難道這些照片是幽煞在殺人之后才在房子里貼上的?這也不對,如果一個人真的自戀到如斯程度,根本不可能為一個已逝之人守墓守成地獄之犬。

  似乎有可以說得通的理由,有可以解釋這一切的方法,可諭天明就是想不到。

  如果那家伙在這里,恐怕早就一清二楚了吧?諭天明又想起了那個自稱“人類專家”的討厭鬼,雖然諭天明不想承認,不過在推測人心方面,自己恐怕一生都難及其相背。

  不過,現在諭天明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也來不及擔心這個問題。

  因為幽煞的攻擊,已經悄然而至。

  這一次,黑色的煙霧趁著二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鏡面的血字上時,從馬桶接地管的縫隙,水管的裂縫還有通風口之中一點一點的溢出,並在地面上緩緩匯聚,然后緩慢地,悄無聲息地逐漸靠近站在諭天明身后的阿梅。

  幽煞知道自己已經沒剩下多少氣力,再直接對上這一對怪物一樣的兄弟,自己可能就當真魂飛魄散了。

  幽煞不甘心就這樣被擊潰,他的罪還沒有贖完,“那東西”他也還沒有拿回來。

  他不甘心,至少他要帶著這個拿了自己“東西”的女人一起走!

  現在那個被叫做“阿暗”的鬼不在,這個男人身上只有那把玉制的匕首是幽煞所畏懼三分的,只要他不發現,自己大可以吃上他一刀,拼在自己力竭之前,解決掉這個女人。

  此刻的幽煞已經被憤怒所吞噬,他只想擊倒任何他可能擊倒的敵人,哪怕代價是再死一次。

  黑煙一點一點地匯集,變出了一個模糊的手的形態,悄然從伸向阿梅。

  只有這一手穿過她的背脊,碰觸到她的心臟,那幽煞就有把握在諭天明反應過來並刺中自己第二刀之前,就讓女人的心跳徹底停止。

  幽煞感到有一絲興奮,又有少許的緊張。

  他的手雖然在伸向阿梅,他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諭天明的身上。

  諭天明一直沒有回頭,似乎在沉思著什么事。

  幽煞松了一口氣,黑霧之手也已經觸到了阿梅的背脊。

  就在這時,幽煞卻看到了諭天明的笑。

  諭天明沒有回頭,一直背對著幽煞,但此時,幽煞卻從鏡中,看到了諭天明的笑。

  幽煞瞬間恍然到,自己拿鏡子上的血字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為什么會忘記,別人也可以通過鏡子的反射看到自己?

  既然諭天明和阿梅一直都看得見自己,為什么卻一直不動聲色,等著自己來襲擊?

  而且,這個諭天明,為什么會笑?

  “同一招上兩次當,你也真是笨得夠可以的了。”此時,“諭天明”的聲音忽然從黑煙的“頭頂”傳來。

  幽煞這時才發現,當自己沿著地面逐漸靠近阿梅時,一股白煙同時貼著天花板,不緊不慢地彌漫開來。

  當嘲諷的聲音一完,白煙就一下子滾落下來,將黑霧之手給裹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此時,那一直面朝鏡子的“諭天明”,也化作了一股白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暗?”被白色的煙霧重重包裹,幽煞感覺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陰氣,恨聲問道。

  “這次才是正確答案嘛!早怎么看不出呢?”雖然沒有形成臉,但阿暗聲音中的笑意,卻任誰都聽得出來。

  當諭天明說和阿暗分頭行動后,實際上獨自進入臥房的,才是諭天明本人。而阿暗則化身成了諭天明,帶著阿梅進了盥洗室。

  沒錯,又是雙簧戲。

  當時的幽煞已經逃離了客廳,看不見他們之間的動作,只能靠他們說的話來分析兩人的行動。

  所以諭天明和阿暗就順勢來了一招“說一套,做一套”。

  當阿暗用幻化出的諭天明領著阿暗做誘餌時,真身卻早已經化成了散著微微白色煙霧的透明空氣,在上空嚴陣以待。

  這世上永遠沒有人可以猜透諭家兄弟的溝通方式,也沒有人可以看出他們倆在何時已經交換了各自的想法。

  所以,幽煞敗了,徹底得一敗塗地。

  此時,真正的諭天明,拖著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也推開了盥洗室的門走了進來。

  一進門,諭天明什么都沒說,只是張手一撒,將一把黃色的粉末撒向正黑白交錯著的煙霧之中。

  “嘿!”阿暗發出了抗議之聲,然后趕緊趁粉末還沒有完全鋪陳開之前,忽地一下撤出了粉末可及的范圍。

  白色之煙氣雖然在瞬間便退開開去,但黑霧之幽煞卻沒有來得及反應,待其發現壓制自己的陰氣忽然消失時,粉末已經當頭罩了下來。

  白煙匯集到諭天明的身旁,諭天明一抬手,白煙便立刻如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概是阿暗又回到了諭天明“體內”吧?一旁的阿梅只好按自己的認知,做此設想。

  “阿暗,圓。”

  隨著那詭異的聲音一出,黃色粉末忽然發出了耀眼的光亮,在黑霧的周圍豎起了一道光之墻。

  “倒霉女,你出去一下。”諭天明一臉凝重地說道。

  阿梅剛想抗議這家伙到現在都沒好好叫過自己的名字(雖然只是假名),但看到他那發藍的雙眼,看著他已經開始晃動的手指,阿梅一下子就明白諭天明想做什么了。

  送靈。

  想起502室里看到過的縛靈的痛苦樣子,阿梅趕緊跑出了盥洗室,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阿暗他的送靈,是不正確的。”諭天明看得出阿梅的想法,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現在我讓你看看,真正的諭氏送靈,是怎樣的。”

  阿梅有些困惑地回過頭,看著諭天明揮舞雙臂的幅度越來越大,周圍的色彩也越來越藍。

  “還……給……我……”在那黃色的光圈之中,幽煞依舊在呢喃著那句話。
匿名
狀態︰ 離線
66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5:30
第十二章:人鬼同途

  七情六欲,才是真正灼燒我們內心的烈火。

  ------------------

  起先,諭天明的“送靈”儀式,並沒有和阿暗曾經施行過的有什么區別。

  同樣是藍光籠罩,同樣是雙手翻飛,接著藍色的半球便越縮越小,那一個個“鬼畫符”帶著那詭異的藍,再次從諭天明的指尖流淌而出。

  阿梅想不去看的,但不知為什么,她卻有一種感覺。

  一種“木魚一號想做的,絕不可能和木魚二號做的一樣”的奇異感覺。

  藍色的符號圍著諭天明繞了兩圈,接著像是接受到什么命令一般,忽然一齊轉向,朝著黃色光圈內的黑色煙霧飄去。

  幽煞看著越來越近的符咒,極端地想要逃離這個黃圈畫出的牢獄,可無論它如何沖撞,如何掙扎,就是無法讓那個黃色之墻移動半分。

  終于,藍色的“鬼畫符”還是飛入了黑色的煙霧之中。

  忽然間,黑霧停止了翻騰,並且逐漸安靜了下來。

  越來越多的符咒飛入了黑霧之中,直到最后,黑色漸漸地變藍,漸漸地化出了一個人形。

  那是一個,擁有一張平凡面孔的平凡之人。

  他的目光變得呆滯,只是茫然地看著前方,卻仿佛看不見一切。

  他也不再追問阿梅索取那並不存在的“東西”,只是這樣茫然地望著,毫無生氣地望著。

  阿梅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縛靈會被藍色的鬼火點著,然后在尖聲的鬼哭中被灼燒至灰燼。

  但這次,阿梅又猜錯了(為什么要說又?)。

  藍色的火焰確實再度出現了,但被灼燒的,卻是諭天明自己。

  沒錯,幽煞被藍色的鬼畫符所籠罩,但當那些鬼畫符如導火索一般迸發出火星時,藍色的火光,卻在諭天明的身上噴發出來。

  阿梅無法想像自己看到的,為什么本該燃燒起來的幽煞依舊木然地站在那里,而在進行送靈儀式的諭天明卻自燃了起來?

  阿梅想趕上去做些什么,卻被自己的慌張,還有諭天明作出的“別過來”的手勢所阻止了。

  諭天明的眼中透著痛苦,藍色的火焰雖然沒有燒著他的衣物,卻咬噬著他的靈魂。

  但是諭天明並沒有叫喊,也沒有倒下,他甚至哼都沒有哼一聲。

  這種疼痛他早已體驗過千萬遍,雖然永遠不會有習以為常的一天,但他卻可以忍受這樣的痛苦——這種讓普通縛靈如墜地獄的痛苦。

  阿梅看著被藍色火焰包圍的諭天明,忽然想起了一些臉,一些在與諭天明初見時,她在諭天明的藍色之眼中看到過的臉。

  痛苦,歡樂,憤怒,悲傷,嫉妒,溺愛……在諭天明的眼中,每一個藍色的臉龐都代表著一種感情,而那些感情,都藏著了深藍的背后。

  忽然間,阿梅有了種奇怪的想法。

  藍色的火焰所灼燒的,會不會是人的感情?

  是不是只有諭天明這樣的“木魚”,才能夠承受承受它的折磨?

  阿梅不知道這個想法是不是正確的,但她卻看得到,在諭天明被藍色的火焰所煎熬時,幽煞的身軀卻在一點點的消失。

  這就像是火焰雖然燃燒在諭天明的身上,它的燃料卻是幽煞的靈魂。

  終于,當最后一絲藍色的火光熄滅時,幽煞也徹底地消失了。

  而諭天明自己,也失力躺倒在了地上。

  到這時,阿梅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什么是諭天明所說的“諭家真正的送靈方式”了:木魚一號這個爛好人,居然在送靈的同時,還替縛靈承受下了那貫通陰陽時所產生的巨大痛苦。

  當阿梅正準備趕去攙扶諭天明時,阿暗卻出現了。

  這一次,沒有諭天明的命令,阿暗自己就這么自說自話顯了形。

  阿暗站在諭天明的身旁,也不伸手扶他,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孿生兄弟。

  “何必呢?他是一個自願承受痛苦的幽煞,他殺過人,就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沒必要被拯救,可你卻連他的痛苦都要去承受?”阿暗搖著頭笑道:“難道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渡盡這世上的每一個陰靈?”

  “盡我所能,完我所願。”諭天明自己撐著地艱難地爬了起來,看著阿暗道:“下次不要再自說自話地替我送靈了,聽到了沒?”

  “你吩咐,我照辦。”阿暗打了一個哈欠之后,便又消失了,他的聲音卻仿佛還帶著笑意漂浮在半空之中:“只要你還占著這個身體,那你就是老大。但下次再讓我找到機會,呵呵呵呵……”

  阿暗就在這意味深長的笑聲中消失了,留下了依舊半躬著身子大口喘著粗氣的諭天明,還有愣愣地站在一旁的阿梅。

  “走吧!”將氣喘勻之后,諭天明直了直身說道。

  “去哪兒?”阿梅愣了愣,這里的妖魔鬼怪不都已經被解決了么?

  “你的陰劫還在,難也沒完,”擦掉了方才疼出的冷汗,諭天明還是那樣得面無表情:“所以我們還得繼續。”

  “其實,到底你是想從這些鬼怪手里救下有陰劫的人,還是想利用我們把那些鬼怪引出來,好讓他們得到解脫?”阿梅淡淡地問道:“你想救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人和鬼的區別,真的就那么重要?”諭天明反問:“難道就因為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就應該受苦?”

  阿梅無言以對。

  能救的,諭天明都會救,不論是人是鬼。

  是因為自己的雙胞兄弟是鬼?還是因為他可以替鬼怪承受他們的喜怒哀樂?無論原因如何,在諭天明的眼里,人和鬼似乎並沒有什么不同。

  倒也是,不管是活著的還是已死的,我們不都仍被困在這個陽世么?

  阿梅其實並不是非常懂,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有救世之心的木魚一號,還是單純只為了陰鬼陽壽而動的木魚二號,這兩人都不會停歇,永遠不會停歇。

  “你到底走不走?”諭天明不耐煩地催促著阿梅:“還是你想一個人呆在這兒等著其他縛靈來找你?”

  “走,當然走,”阿梅念叨著:“像是我有選擇權似的……”

  就這樣說著,兩人一起走出了這棟曾如地獄一般的六層公寓樓。

  “對了,你還一直不知道我的真名吧?其實我不叫阿梅哦!”

  “……”

  “你就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

  “……你好歹問我一下嘛……”

  “……好吧,倒霉女你叫什么?”

  “我叫……”女孩笑顏如花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因為臉頰上那兩個深深的酒窩,女孩的笑容顯得非常可人。

  “我還是覺得‘阿梅’比較好記……”男人看著女人的笑臉,一臉木然。

  “誒?怎么可以……”女孩在男人身旁蹦跳地抗議著,臉上的笑容,卻依舊不減。





雙生劫 言之卷   第七章:夢伊人(1)——舊夢難消

  生者如何對待逝者,逝者便會如何回報生者

  ---------------

  在被言先生勒令塞下了了三四根香蕉之后,長發女的頭疼和昏沉感稍有緩和,終于可以和言先生建立正常的對話了。

  “好吧,你現在可以說得清楚,你失眠的誘因到底是什么了么?”言先生強壓著心中的不耐煩,盡量溫和地問道。

  “你……你也知道?你什么時候看出來的?”神智剛剛清醒的長發女立刻被嚇了一跳。

  “你是指眼角的血絲,那臉上厚得可以築墻的粉底都沒蓋住的黑眼圈,還有手背上的針孔?”言先生不屑道:“這看不出來才奇怪吧?”

  言先生一開始就知道長發女是一個因為無法入睡才借酒消愁的人,不過他並沒有想到,在被他灌了那么多酒,再配上“眠”字言咒的效果,居然還是不能讓她入睡。

  酒精和言咒都無法解決的睡眠問題,恐怕就不僅僅是生理性失眠的問題了。

  “是托夢么?”言先生問道。

  聽到“托夢”這兩個字,長發女的臉一下子就綠了。又緩上了好一會兒的勁兒,她才艱難地點了點頭。

長發女的名字叫尹璐,是一個剛從大學畢業一年,靠著自己的臉蛋,身材還有那一頭的秀發,靠平面廣告,模特走秀和拍攝雜志照片為生。

尹璐有一個從高中時代起就在一起的男友,名叫孫澤彬。

  阿彬是一個內向的男孩,平時也不太喜歡和人交流,並沒有多少朋友。

  但尹璐不知怎地,當初就被這樣一個憂郁的男生給迷住了,並和他走到了一起,這一晃眼就是七年。

  但當他們跨出了象牙塔,一切就都變了。

  那個原本內向的孫澤彬,開始變得開朗外向了起來,而且不是普通的外向,是非常精于世故,八面玲瓏的圓滑。

  起初尹璐還很高興,以為自己的愛人終于開竅,學會了在這世上的生存之道,但時間一長,尹璐卻開始害怕了起來。

  這個男人不是阿彬!不知怎地,她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開始焦慮,開始懷疑,接著便是猜忌與不信任……她可以感覺到兩人的感情走在崩潰的邊緣,但她卻只是變得越來越神經質。

  終于有一天,她看到了這個她愛了七年的男子,挽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與她擦肩而過。

  他從身邊走過,依舊和那挽著的女子談笑風聲,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尹璐這個人。

  這個和他愛了七年的女人,現在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這本該就是故事的結尾了,男人覓得新歡,女人以淚洗面,最后靠時間沖淡一切。

  但就在兩人無言的分手后不到一個月,尹璐忽然接到了孫澤彬的死訊。

  自殺。

  事業上正順風順水,感情上也正如膠似漆的孫澤彬,忽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在家上吊自殺了。

  “我當時還很恨他,所以根本不想去知道任何有關他的事,也沒有去了解細節。”尹璐說著,臉頰上劃過了一行珠淚:“我甚至還很開心,心想這是老天給他的報應,他是死有余辜!我是不是很可怕?”

  當一個漂亮的女人,臉上燙著熱淚,問身旁的男人自己是不是可怕的時候,男人唯一該做的事,就是將女人攬入懷中,又或是吻上她的熱唇。

  ——當然了,如果你實在很無敵,你也可以參考一下言先生的答案。

  “是滿可怕的,不過人都死了,你愛怎么想也沒人管的著。”言先生極端破壞氣氛的一句話,差點說得尹璐的眼淚倒抽回自己的眼睛里去。

  “然后,就是鬼托夢了么?”言先生淡淡道。

  一開始還沒什么,但過了一個多月后,尹璐忽然睡不著了。

  因為孫澤彬來到了她的夢中。

  孫澤彬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在夢里拖著半個腦袋追殺她,更沒有說什么“我死得好慘,死得好慘”,然后拽著她一塊兒進地獄似的。

  他只是在尹璐的夢中,在那蒼白一片的夢境中站著,看著,不說話,也不動。

  他的眼神是死的,軀體是死的,笑容也是死的。

  但他卻存在著,活生生地存在于尹璐的夢中。

  所以,尹璐睡不著了。

  起初她是自己拒絕睡著,她害怕自己一躺下,就會看到那張木然的面容。

  到了后來,她實在斗不過周公,想要休息時,她卻完全找不到睡著的方法了。

  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即使是用自己的腦袋撞柱子,她也只能將自己撞得頭暈目眩,卻連昏迷都無法要到。

  她就是,無法睡著。

  因為鬼托夢,造成的生理性失眠么?言先生聽著尹璐的話,心理這樣思量著。

  雖然像尹璐這樣嚴重的情況,言先生也從未見過,不過類似的事情,言先生還是處理過不少的。

  在人死后,縛靈們都擁有七七四十九天的安息時,在這段時間里,如果有親人和朋友的陪伴,縛靈們會得到平靜,在度過余下的陽世劫難時,也會少一些痛苦。

  相反的,如果在死后的“頭七”,都沒有一個人替他送終送別的話,那縛靈的怨氣,也會比平常重上數十倍。所謂的“怨親尋替”,也大都出自于這樣的情境。

  這個孫澤彬,恐怕也是這樣的情形了。

  現在孫澤彬雖然已經不在尹璐的身上,不過他的影響已經深種到了她的身體中,甚至都影響到了神經末梢。對于做夢和睡眠的害怕,已經讓改變了她的身體本能。

  要解決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先將病的源頭——也就是孫澤彬的縛靈給根除,才能從生理上徹底讓她睡著。

  “那么,你願意為一場遲來的美夢,付出什么?”言先生斜眼看著尹璐,心理不知在掂量些什么。

  尹璐甩過擋在眼前的長發,露出她那漂亮的眸子,堅定地說道:“只要我能睡著,只要他不再出現,你要什么我都願意給!”

  “哦?”言先生眉角一揚,徹底的來了精神。

  看來休息日加班,拿三倍工資的好事兒,今天要發生在言先生的身上了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67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5:54
第七章:夢伊人(2)——照鏡子

  愛上同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就像是照著鏡子的同一個人,如此相像,卻又如此天差地別。

  ---------------

  尹璐好想吐。

  那噩夢般的儀式一結束,尹璐就癱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試圖將方才的惡心感從自己的五臟里吐出來。

  言先生已經算是難得的溫柔了。如果他將儀式再進行得快那么一點點,像尹璐這樣虛長二十多年,其實所見所識都只在自己生活周遭的女孩,即使是被折騰出什么心理疾病也很正常。

  但當尹璐的氣息逐漸恢復平靜時,她卻笑了。

  這個人不是騙子,這個人或許真的可以幫到她!剛才經過的痛苦儀式更讓尹璐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擺脫自己的夢魘,言先生所說的那些代價,尹璐可以毫不猶豫地付出。

  畢竟再這樣下去,尹璐能不能活過一個月都成問題。

  反正自己年輕的時間,美麗的時間也不過是十幾年,之后人變得人老珠黃了,早死晚死個幾年,又有何干系呢?

  尹璐是一個很能想開,很能接受現實的人,孫澤彬離開時如是,現在亦如是。

  “那現在,我們該做什么?”胸中的抑郁感終于稍稍緩和,尹璐便亟不可待地開口問道。

  這個女人現在一心只想擺脫那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越快越好。言先生看著她的那頭長發,腦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們先去找她吧,”言先生抬頭道:“就是你的那個‘阿彬’臨行前結識的新歡。”

  --------------------

  尹璐不知道孫澤彬離開他之后新租的公寓在哪兒,對“那個女人”的地址,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當男人拋棄了她,她第一個想起的不是去找男人對峙,而是去看一看,那個擊敗她的女人,究竟是怎樣的人。

  ——人心,是不是真的那么奇怪?尹璐到底是愛阿彬,還是只是無法接受自己輸了這場仗的事實?

  關于尹璐心里的真實想法為何,言先生不在乎,尹璐自己現在也不在乎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那個女人住哪兒,那個女人則一定知道孫澤彬住哪兒,那言先生就可以找到那個老在夢里發呆的縛靈,一切就都結束了。

  女人名叫姚笑盈,她的家就住離那棟陰氣鼎盛的大樓不遠的一個居民小區里。言先生就憑著尹璐手上的信息,以及附近街坊的殷勤幫助下(對于問路時還給錢的冤大頭,大家都願意去宰上那么一刀),只用了十多分鐘就找到了她位于17號301的公寓。

  “叮咚,叮咚……”在言先生按了五六遍門鈴后,房門才被緩緩移開了一條縫,一個女人側出小半張臉,看著這一男一女兩位訪客。

  “是姚笑盈姚小姐么?我們是……”“是你!”言先生剛想編一個能讓女人開門的身份出來,但話才說到一半,女人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言先生身后的尹璐驚叫出聲。

  “我認識你,”女人眼中的光一閃即逝,聲音也回歸了正常:“進來吧!”

  說著,她便松下了防盜鎖,推開了門。

  一進門,言尹二人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

  “大蒜?”言先生捂著鼻子皺著眉想去關門,卻險些被門后的畫像給嚇了一跳。

  豹頭環眼,鐵面虬鬢,門后這張頗有霸氣的人臉肖像,給人一種剛正霸氣,且不可親近的威信感。

  “這是什么?”尹璐悄聲問道。

  “這不是什么,這是誰。”言先生恭敬地對著畫像鞠了一躬道:“這是鐘馗像。”

  “你們轉過身來。”姚笑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被畫像吸引去注意力的言先生二人,立刻轉過了身。

  他們剛一轉頭,就一人被姚笑盈潑了一杯水。

  冰涼的水當頭淋下,尹璐立刻就想發火,卻被言先生制止了下來。

  “這是浸過桃木的水,是驅邪用的,不用擔心它壞了你的皮膚。”言先生伸手示意尹璐冷靜,然后自己和姚笑盈說道:“大蒜,鐘馗像,還有桃木水……看來你查過不少的典籍,你的房間對于鬼怪們來說,簡直是一個‘一入即死’的地獄!”

“你也懂這個?”姚笑盈將水杯放到一邊,拿衣服擦了擦手,也不道歉,只是往沙發上一坐,斜著眼看著尹璐道:“我認識你,你也是他的女人。”說完,她將目光移到言先生的身上:“那你一定就是她找來解決那件事的人了。”

  “那件事?”言先生故作不知地托著頭沉吟道。

  “和我就別打哈哈了,”女人嘴角一撇,笑得既似不屑又似無奈:“你當我是因為無聊,才把自己家折騰成這副人鬼不喜的腔調的?”

  “沒錯,我也看到他了。”

  ……

  -----------------

  姚笑盈的故事和尹璐極其相似,卻又大相徑庭。

  她和孫澤彬是大學里的同學,兩人感情的發展也就不去提他了,無外乎就是那么一見如故,幾杯奶茶,再是校園內寧靜的街道,然后就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了。

當言先生用眼神向尹璐詢問時,長發女也只是困惑地搖了搖頭,畢竟孫澤彬到了大學就沒有再和尹璐同校,如果真是那時就已經有了教材兩船之事,那尹璐也只能感嘆自己遇人不淑了。

  奇怪的是,在姚笑盈的故事中,孫澤彬並不是一個內向孤僻的男孩,相反的,他像是那種與任何人都能迅速打成一片的樂天派。他不僅不沉默寡言,還能言善辯得很,據姚笑盈自己說,當初孫澤彬就是靠自己那張能說得母豬上樹,老牛飛天的貧嘴,才將自己“騙”到手的。

  但當他們一從學校畢業,一切就都變了。

  那個開朗善言的孫澤彬,忽然開始不和她聯系,即使姚笑盈找上門,他也只是沉默地關著門,任她在門外叫喊或哭泣,他都未曾開過門。

  她曾在他的公寓外一守就是幾天,孫澤彬也就在屋里這樣待著不出門,偶爾會出聲讓姚笑盈走,但從未發火,也從未踏出過房門。

  當女人最終心碎離開時,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這就是姚笑盈的故事,一個和尹璐的故事完全不同,卻又如此神似的故事。

  姚笑盈和尹璐,就像是站在了孫澤彬這面鏡子的兩面,她們都以為從鏡中看見的是自己,卻不知道鏡子自己,有著別樣的心思。

  如今,鏡碎。

  兩個女人,兩個愛著兩種不同男人的女人,卻因為同一個人所帶來的痛苦,走到了一起。

  究竟這兩個故事,孰真,孰假?抑或兩人的故事全都是真,假的,只是孫澤彬這個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68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6:16
第七章:夢伊人(3)——水仙花

  一個人臥寢,就是一個人內心的真實寫照。

  ---------------

  “你……你撒謊!”尹璐聽到激動處,指著姚笑盈喊道,喊了兩句,忽然又無力地將目光轉向言先生:“她撒謊!”

  “撒謊?你覺得我有什么撒謊的必要么?”姚笑盈倒並不激動,只是無力地嘆道:“而且現在撒謊,對我們的處境有任何的幫助么?”

  --------------

  姚笑盈離開后沒多久,就傳來了孫澤彬自殺的消息。

  姚笑盈很震驚,她並沒有像尹璐一樣不聞不問,她也無法不聞不問,因為警察會要對她做例行詢問,她也不得不去到孫澤彬了結自己生命的房間里。

  可怕,這是姚笑盈唯一能想到的,來形容孫澤彬公寓的詞。

  說也奇怪,畢業的這一年多里,姚笑盈一次也沒去過孫澤彬的公寓,每次她想去,孫澤彬都可以靠他的巧舌如簧含混過去,事情也總是就此不了了之。

  那時她才知道,孫澤彬是個多可怕的人。

  窗戶,大門,桌子,床頭……所有你可以想到的地方,都貼滿了孫澤彬的照片。

  這已經不是自戀不自戀的問題了,這是瘋狂,癡戀自我的瘋狂——即使是一個再自戀的人,都無法忍受每天一睜眼,就活在幾百個自己之間。

  到了那時,姚笑盈才明白,孫澤彬根本沒愛過自己,他也沒愛過任何人。

  他是一個徹底與自己相愛的瘋子。

  “那喀索斯。”言先生插嘴道:“極端自戀型人格障礙。”

  人們都覺得自戀是一種惡心的性格,是一種怪癖,卻不知道,自戀其實是一種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不過要極端自戀成姚笑盈所形容的這樣的人,言先生也沒見過。

  之后的故事也是這些步驟——鬼托夢,難入眠,把姚笑盈也折騰得曾經好幾天沒有合過一次眼。

  不過姚笑盈和尹璐畢竟是兩種人,她所做的,是去查遍所有關于“托夢”有關的故事,翻遍所有可能抵抗托夢效果的資料,將屋子擺置成了如今的情形,才算勉強可以入眠。

  “雖然這樣房子里是臭了些,不過至少可以睡上一會兒了。”姚笑盈嘆道:“可現在我都不敢走出這個屋子,生怕一出門,就會把他再帶回來。”

  “我認識你,因為我在收拾他遺物的時候,看到過你的照片。”姚笑盈說著起身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尹璐。

  “啪”,也沒有經過兩位女士的同意,言先生就老實不客氣地搶過了照片。

  看到男人的長相,言先生只能用大跌眼鏡來形容。

  這就是那個讓眼前的兩位美女都痛苦得死去活來的男主角嘛?這就是那位好意思將整個房間貼滿自己照片的“水仙花”男人嘛?

  平凡,言先生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照片里這個站在漂亮的尹璐身旁,顯得是那樣微不足道的男人。

  正正經經的小平頭,不大不小的眼睛,毫無特點可言的五官,消瘦無肉的身形……就這么一個丟在人堆里就抹不出來的主兒,居然前后兩個女友,都是那么的光鮮照人。

  “唉,我忽然想到了陳小春的一首歌。”言先生很不合時宜地哼起了小調:“愛情這東西,沒道理的……”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姚笑盈不客氣地打斷道:“你準備怎么辦?你有辦法對付這個混蛋么?”

  “當然有。”言先生看著姚笑盈的眼睛,自信地說道:“我可以讓這個男人連灰都不剩下。”

  “我也希望如此。”姚笑盈嘴上這樣說著,眼里卻看不到一絲的希望之光:“那在此之前,你就留在我這里吧!”

  姚笑盈嘴里說的“你”,自然就是指的尹璐。

  “我?”尹璐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好意不明所以。

  “是啊,你!”姚笑盈反問道:“怎么?難道你覺得就因為我和你愛過同一個混蛋,我就會寧可你活活累死在外面?這里雖然味道不是很好聞,但至少你在這里,還能夠小睡上那么一會兒。”

  她要幫我?尹璐愣愣地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還是不敢相信。

  這個尹璐一直以來都認定成破壞自己七年感情的罪魁禍首,現在居然朝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接受她的幫助,破碎的是自尊,換來的,是那久違的美夢。

  尹璐呆住了,她不知道如何選擇。

  她不用選擇,因為言先生已經替她選擇了。

  “她當然可以留下,”言先生笑道:“如果我是白癡的話。”

  說完,言先生將右手一揚,掌中的黃色粉末立刻飄散開來。

  姚笑盈被這突如其來的粉塵撒了個滿頭滿臉,剛想發作,就聽到了言先生的嘴里發出了來自地獄的幽鳴。

  “圓”

  在空中飄舞的黃色粉末隨著言先生的話音,忽然發出了耀眼的光亮。那光亮築起了一道墻,將姚笑盈給圍在其中。

  “走兩步。”看到姚笑盈中招的言先生,壞笑著一甩手道:“沒事兒就到圈外面來走兩步。”

  姚笑盈的臉沉了下來:“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實踐我自己說過的話,”言先生滿臉笑容道:“我要讓你連灰都不剩下。”

  “孫澤彬。”

  “……”姚笑盈聽到言先生用這個名字稱呼他,閉上了嘴。

  “如果你不是那個我要找的男人,那你就走出這個圈試一試。”言先生直視著姚笑盈的眼睛,卻又似乎不是在看眼前這個女人。

  言先生在看的,是藏在這對漂亮眸子深處的靈魂。

  “姚笑盈”並沒有試著走出這個圈,因為“她”可以從這些閃光的粉末上感受到一股力,一股可以將“她”完全封鎖在圈內的陽之力。

  “你是怎么知道的?”“姚笑盈”嘆了口氣,無奈地問道。

  令尹璐吃驚的是,這次“姚笑盈”說話時用的,居然是一個男人的聲線。

  那聲音對于尹璐來說,既是那樣得令人懷念,又是那么得令人恐懼。

  那是,她愛過七年的男人,孫澤彬的聲音。

  ----------------------

  那喀索斯:神話中愛上自己水中倒影的男人,最終化成了水仙花,是自戀一詞的最初起源。
匿名
狀態︰ 離線
69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6:35
第八章:執戀(上)——瘋狂

  愛,使人瘋狂。

  ---------------------

  從女人的嘴里傳出男人聲音,這感官感受,不是一個“別扭”可以形容的。

  “我還是不懂,”“姚笑盈”用著孫澤彬的聲線說道:“我究竟是哪里敗露了?”

  “暴露?”言先生嗤笑道:“你就差在自己臉上貼上‘我被鬼附身’的字條了。”

  “首先是門上的鐘馗像,如果要鎮宅,鐘馗像要貼在門上,面朝外。你聽說過把門神帖在門背后的事?況且不是手工繪制的畫像,根本沒有效力,如果你真的查過資料,這點你會不知道?”

“還有大蒜味,不管大蒜是不是真的能驅邪,一個女人怎么可能能忍受這樣大的氣味?可以驅邪的方式那么多,為什么你會騙騙選了這種最會刺激感官,效果卻最不明顯的方式?你是真想驅鬼,還是只是想驅鬼給別人看?”

  “最后就是那桃木水了。”言先生指了指自己的手道:“你往我們身上倒完桃木水后,擦了擦自己的手。”

  “如果真是一個為了辟邪,寧可將家里弄得如此煙霧繚繞的人,怎么可能會介意自己手上沾到一些辟邪的桃木水,還要趕緊將它擦掉?”

  尹璐聽了半天,這才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

  這個“姚笑盈”,從一開始就不是“姚笑盈”,而是孫澤彬。

  她故意將自己裝得神神秘秘,弄這么多好似可以驅邪辟魔的東西,只是為了造成一個假象。

  一個尹璐可以在這里安心休息的假象。

  差一點,尹璐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如果自己真的答應下來,如果言先生一離開,那究竟會發生什么,尹璐想都不敢想。

  但是,為什么眼前這個女人會是孫澤彬呢?莫非是孫澤彬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去過韓國?尹璐也並不是完全的明白。

  “還有,女人會像你這樣對待自己的情敵?”言先生仍在繼續著自己的分析:“這個長發女人就很痛恨你,你卻對她毫無感覺?還殷勤地對她伸出援手?”

  “怎么?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好女人?”姚笑盈忽然又用回了自己的聲線,媚笑道。

  “這世上多的是好女人,”言先生笑著回應:“但對待自己男人的其他女人還如此之好的女人,恐怕也只存在于小說中了。”

  “那……那她說的都是謊話對不對?”尹璐焦急地問道:“什么四年的感情,什么貼滿房間的照片,都是謊話對不對?”

  言先生看著姚笑盈的眼睛,那帶著笑意的眼睛沉思了一會兒道:“不是,她說的是實話。”

  “她的目的只是將我騙走,沒有在其他事上說謊的必要,如果讓我發現了她話的破綻,她只有更難成功。”言先生說著笑道:“我說的對么?孫先生?”

  “你不該管這閑事的,神棍先生。”又變回男聲的姚笑盈眼里,冒出了不小的殺意:“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嗯,雖然我不喜歡當第三者,不過現在這確實是關我的事了。”言先生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所以現在就請你連灰都不剩下的離開吧!”

  出乎言先生意料的,“姚笑盈”既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承認失敗,她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你真當我沒有辦法對付你的圓圈?”“姚笑盈”笑著將手伸向那堵光墻,結果剛一接觸,就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被彈了回來。

  “只要陰氣的比例大大重于陽氣,你就不可能離開這個圈,你不用再嘗試了。”言先生嘴上說著,心理卻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原來這個圈只能封鎖至陰之物么?”“姚笑盈”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那我就放心了。”

  正當言尹二人都以為這被孫澤彬的俯身的女人會將匕首擲向自己,而一個驚叫著逃竄開另一個則擺開架勢準備接招時,姚笑盈手中的刀卻轉了一個向,朝自己的心窩扎去。

  “啊!”在尹璐的尖叫聲中,姚笑盈的胸口,綻放出了一朵鮮血之花。

  這一變化,就連言先生都始料不及。難道是因為自己逃不出去,孫澤彬才想要一拍兩散?

  不對,肯定有問題。言先生立刻沖進了圈內,拉開了女人持刀的手,看向姚笑盈的心口。

  傷口雖然不淺,但只是割開了皮肉,並沒有傷到心臟或者大動脈血管。

  比起自殺,這更像是在自己的心口開一個門而已。

  難道,這家伙是想……大概明白了孫澤彬想法的言先生,立刻就要伸手去堵住她胸前的傷口。

  但被陰氣纏身的人,往往可以爆發出令人吃驚的力量。姚笑盈扔掉手中的刀刃,雙手抓住了言先生的手,硬是靠蠻力將言先生的手拉開,不讓他觸到那正泊泊地往外冒著血的心口。

  這時的言先生,已經知道自己中了孫澤彬的算計。

  言先生當然可以靠言咒輕松彈開姚笑盈的手,但只要言先生在“圓”里用一次其他的言咒,自己身上多出的陰氣,就會將自己也給關進“圓”的牢獄之中。

  (作者注:這也就是為什么在第二卷中,言先生在對付林晴和雙鬼時,連續使用了三次“圓”卻沒有使用其他言咒的原因之一。如果在使用“圓”的同時使用其他言咒,浪費陽壽當然是不值,如果一不小心將自己也給關進這只進不出的牢獄,那就得不償失了。因為“圓”字言咒本身借助了外在材料,所以施咒時也不會產生過多的陰氣。解釋完,作者飄走。)

  “自己逃不出去,就把我也拖進來么?”言先生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解除這道墻?”

  “我猜也不能,”這次,又換成了姚笑盈的聲音:“不過阿彬還有其他的辦法。”

  此刻,姚笑盈的眼神非常的明亮,絲毫沒有被操縱的跡象。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要附身在你身上?”言先生確實沒有算到這個可能性。

  姚笑盈淡淡一笑:“怎么?不可以么?至少他現在,是和我永遠在一起了。”

  在姚笑盈的眼神中,沒有痛苦,沒有遲疑,只有一種墮入愛河的女人才會散發出的夢的光輝。

  瘋狂,愛真的可以讓人變得瘋狂,可以讓一個女人背上背叛了自己的男人的靈魂,還沉溺其中不知自拔。

  或許在姚笑盈的心里,被那個她深愛的男人附身,是某種愛意的體現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70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7:00
第八章:執戀(下)——女人心

  女人心,海底針。

  ----------------

  言先生不在乎這兩人之間病態的關系,他只在乎孫澤彬又讓姚笑盈回來掌控身體,他自己又做什么去了。

  心胸處的傷口,孫姚的主控權替換,姚笑盈對于孫澤彬的瘋狂的愛……線索在腦中串聯到一起,言先生終于想到了這道難題的答案。

  “你其實,不知道你身體里的男人想要做什么吧?”言先生眼中帶著憐憫的眼神問道。

  姚笑盈對于言先生憐憫顯得不屑一顧:“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如果他需要,讓我死我也不在乎!”

  “是嘛?”言先生對于女人的瘋狂,實在只能覺得無奈又悲哀:“那如果他想要你付出的,是你對他的愛呢?”

  姚笑盈一愣,還沒明白言先生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心口忽然傳來的劇烈疼痛,就讓姚笑盈無法再專心思考。

  傷痛不是從仍在留著血的胸口傳出的,而是在更深處,身體的更深處。

  心臟的深處。

  這五臟六腑都被撕扯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心臟是一個蛋,現在蛋里的生命正要破殼而出。

  接著,姚笑盈便看到了一條蛇。

  -------------

  尹璐的視線被言先生所擋,她並沒有看見這條從姚笑盈胸前傷口處爬出的“蛇”。

  也因此,當尹璐看到那條長逾半米的大家伙落到地上時,才會發出高聲的尖叫。

  這是一條通體泛紅,身寬與姚笑盈心口傷的傷處大小剛好相符(大約直徑五公分)的蛇。

  這條蛇最詭異的地方,是在舌頭上,長著兩個如梅花鹿角一般的鼓起。那蛇角透著翡翠一般的綠色,在紅色蛇皮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果然是‘執戀’,”言先生嘆了一口氣:“今天什么日子,居然一天就見了兩次‘魔’!”

  在姚笑盈緊抓著言先生手的空擋,孫澤彬用自己的陰氣,將寄宿在姚笑盈心里的心魔“執戀”,給逼了出來。

  當執戀一離開姚笑盈的身體,姚笑盈立刻就失去了意志,癱坐在了地上。但縱然已經昏厥,姚笑盈的雙手還是死死地鉗住了言先生的手,完全沒有松開。

  這是怎樣的一股執念,可以支撐著如此嬌小的女子,在意識離去之后,都還緊抓著自己的“愛情”。

  “女人……”言先生看著這樣一個女子,在感到無奈的同時,心底也有微微的欽佩。

  如果不是背后傳來的呼救聲,言先生或許還會用更溫柔一些的方式,來擺脫姚笑盈的這雙手。

  “救命!”尹璐的呼救聲將言先生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園”字言咒的效果,對于陽質體生物體的“執戀”並沒有效果,那條赤身綠角蛇在離開宿主之后,一睜開雙眼,便竄向了尹璐。

  “執戀”是是與宿主關系最緊密的一種“魔”,即使是離了體,對于情敵的恨意卻仍殘留在“執戀”體內,因此,當“執戀”一判斷出尹璐是“那個人”,便立刻嘶著聲攻了過去。

  “執戀”不是真蛇,也不會有毒,被它咬上一口倒是沒事。但如果被它鉆進了體內,入心即讓人愛戀癡狂,如果入腦,這倒霉的宿主就會徹底瘋瘋癲癲,被關進“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了。

  別看尹璐叫得很慘,這女人跑起來腿腳甚是麻利,在沙發和櫥櫃之間來回穿梭,“執戀”蛇居然一時間還她追不上,不過誰都看得出,發生“女主角跑啊跑,怪物走啊走,女主角忽然跌倒,怪物上去把她吃掉”這種爛俗恐怖電影里的劇情,也是遲早的事。

  言先生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痺”

  幽鬼般的聲線,慘綠的眼眸,言先生終究還是使用了言咒。

  在“痺”字言咒的效果下,言先生只是輕拍了一下姚笑盈的手腕,那“鐵鉗”也就松開了,姚笑盈則徹底躺倒在了地上。

  開了言咒眼的言先生,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男人的陰魂,正站在姚笑盈的軀體之上,對著言先生笑著。

  “我說過,你的圓圈是攔不住我的。”男人的聲音聽來是那么冰涼,那么冷漠。

  “利用心愛自己的女人,用完之后再將她像垃圾一樣當作墊腳石,”言先生笑著回道:“我很欣賞你的行事作風。”

  “散。”言先生手一揮,泛著黃色光芒的粉末立刻就四散飄落不見,光墻也在瞬間便坍塌下來。

  “雖然我很欣賞你,但是我說過,會讓你連灰都不剩下,”言先生淡淡道:“言先生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這不是恐嚇,不是威脅,言先生的語氣平靜如常,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遲早都會發生的事實。

  “呵呵,那我等你。”幽魂說完這句,立刻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言先生,救命啊!”看到光墻消失的尹璐,趕緊高喊道。這一喊,腳下一個拌蒜,“噗”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在尹璐的驚叫聲中,“執戀”蛇已經爬上了她的腳,張開嘴便準備往她腿上咬去。

  “啪嘰”

  自己散掉“圓”字言咒效果的言先生剛好趕到,飛起一腳,就將赤蛇踢飛到了房間的角落。

  “執戀”也是異常執著,剛一落地,立刻又向尹璐竄了過去。

  但這次,在“執戀”和尹璐之間,多了一個言先生。

  因為言先生身上的劇烈陰氣,“執戀”本能地愣了一愣,抬起它的蛇頭看向言先生。

  它看見了言先生的左眼,看見了那綠色的言咒眼中的那個字。

  這是一個只有“魔”才能看清,才能看懂的字。

  接著,“執戀”身上便開始冒出了青煙。沒一會兒,它便徹底化成了煙霧消失不見。

  “它……它去哪兒了?”尹璐從地上爬起,確定自己沒有被咬傷后,才怯生生地問道。

  “這個你不懂,也不需要知道。”言先生閉上了眼睛:“反正,它不會再攻擊任何人就是了。”

  尹璐“哦”了一聲,像剛想起什么似的,飛奔到了姚笑盈的身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還活著!”尹璐驚叫道。

  “她活著與否與我們無關。”言先生冷冷道:“如果現在不去追的話,我們就不會知道你男朋友的縛靈去到哪里了。”

  “你……你還是不是人?”尹璐拼命按著姚笑盈的心口,試圖想止血:“救人要緊啊!”

  對于一個想要害自己的情敵,也不能眼見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女人啊女人,言先生縱然可以將她們玩弄于鼓掌之間,可女人心,言先生永遠不懂。

  言先生嘆了口氣,從口袋中掏出了電話。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20:1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