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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黑色幽默小說/A Black Humor Novel】戲子與A片 — 第五章(民主大法好,九評塔利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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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7 09:22:3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second_id 於 2014-5-3 10:27 編輯

    
    然而沒人能分心去注意到一旁的辛月已經氣得鼓起了腮頰。

    “這絕對有36D吧!”吳廣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簡直旁若無人,果然一看見美女,吳廣的沉著冷靜就瞬間崩塌掉了。

    “師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次我可不能同意你的說法。”臭味相投的四眼仔也頓時神氣活現起來,仿佛剛才面臨死亡的恐懼早被置之腦後,他帶著自傲的笑容托了托眼鏡說:“作為這方面的專家,任何胸部的尺寸都逃不過我的法眼。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一定是36E。”

    颼颼的寒風中雜糅著一絲突兀的聲響,那大概是辛月狠狠的磨牙聲。

    “太奇怪了。這個女生......為什麼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她似的?”範鳴生皺起眉頭,認真地凝視著眼前的女生琢磨道。

    “大師兄,虧我還一直以為你很老實呢,想不到你也有色迷心竅的時候。不過用這咸豐年代的把妹技巧,你能把到妹就有鬼咧!”四眼仔就像是個得到新玩具的三歲孩童般興致勃勃地說個不停:“不過經你提醒,我倒也萌生起在哪里見過她的感覺。讓我想想......D盤!AVI格式!不過究竟是制服還是素人呢?難道是野外?讓我再想想......”

    “四眼仔,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讓胖虎把你給吃了。”女生平靜的語調如寒氣逼人的利刃一般插進四眼仔的胸膛。

    就在四眼仔愣住的一瞬間,胖虎再次從四眼仔的身後鎖定住了他的雙肩。一團寒氣襲人的液體墜落到四眼仔的左肩上,四眼仔下意識地歪頭瞥視,才發現胖虎的嘴角上懸掛著如瀑布般奔騰而下的透明液體。四眼仔的膝蓋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剛才死裏逃生的驚險一幕又在他的大腦皮層中排山倒海而來。

    “胖虎,現在還不能吃。但是如果他再多嘴,就隨便你怎麼吃吧。”女生依舊輕描淡寫地說,仿佛四眼仔的生命在她眼中根本無足輕重,不過胖虎的眉間倒是閃過一絲失落。

    看見四眼仔禍從口出,眾人皆沉默不言。不過這個時候,往往會有性激素分泌過多的猛士跳出來“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註7】

    “大奶妹,”吳廣三兩步邁向前去,用深沉而纏綿的眼神盯著女生,一本正經地說:“Do you have a fucker?”

    當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同樣的梗,吳廣從來不會用第二遍,這就是他能夠成為情場長勝將軍的原因之一。

    “大奶妹,其實有時候你會不會在跌宕起伏中感悟到自己人生的負擔有點沉重,想要找個人來分擔呢?”吳廣抬頭仰望秋高氣爽的星空,情不自禁地感歎道:“加拿大哲學家索爾(John Ralston Saul)引用過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社會心理管理學一教授的話:‘(我們的)學生被教育成為功利主義者與斤斤計較的人,所以他們經常會逃離親密的家庭生活和背棄真實的自我’(“The Professor assigned to this course [of Social Psychology of Management at Harvard] admitted that ‘......Students have been taught to be utilitarians and calculators. [As a result] often they are running away from the intimacy of family life and running away from themselves”)。【註8】雖然我不會為了你背棄真實的自我,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每天都把你架在我寬大的背上,往返於接通宿舍與教室的小徑間。如果你在我的肩膀上睡去,那麼我的寶貝,就請你安心地睡吧,在你溫暖的港灣。也許直到你從甜蜜的夢中醒來,才發現那承載著你的人啊!依然奔波在宿舍與教室的小徑間。”

    吳廣那醉人的情詩才念到一半,臉色煞白的辛月已拂袖而去。

    “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麼可以在辛月面前說這樣的話!”範鳴生沖上來揪住吳廣的衣領喝道,他緊握的拳頭上暴出縱橫交錯的青筋。

    “難道你是今天才認識我嗎?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就是這樣的人?”吳廣面不改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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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0 12:11:34 |只看該作者
    
    “你對那些我不認識的人做這樣的事情,我管不著。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你傷害辛月,難道我就可以束手旁觀嗎?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範鳴生的情緒似乎已經失控,他一甩手便把吳廣推了出去。吳廣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上。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吧。如果你承諾以後只背我一個人的話,我就答應你的要求。”女生嫵媚地笑道,似乎完全沒有在意範鳴生和吳廣的衝突。她雙手抱胸,胸前的球體被擠得更緊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

    “孔夫子曰:‘仁人志士,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註9】到底什麼才是孔夫子口中的仁?‘屌得唔好嘥’恰恰是仁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要我背棄我所扼守的仁義道德,你不如現在就讓這只老虎吃了我吧。”吳廣的語氣急轉直下。看來一旦觸及他的道德準則,無論對於辛月,範鳴生,還是大奶妹,吳廣都不會做出任何妥協。

    “哈哈,我早就聽聞你可以曲解各種形而上學的理論,進而為你的風流成性作冠冕堂皇的辯解,但是我不敢相信你真的把孔子也拖下水了。孔子何辜?”女生眨著似乎能洞察出一切的眼睛,含笑說。

    “有意思,”吳廣的眼中迸發出昂揚的鬥志,那大概是棋逢敵手的感覺:“不過我的推論全是可證的,而你關於我‘曲解理論’這個推論的證據又在哪里呢?蔡元培先生在其文章《我在教育界中的經驗》說過:‘對於公民道德的綱領,揭法國革命時代所標舉的自由、平等、友愛三項,用古義證明說:“......友愛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是也;古者蓋謂之仁。”【註10】這裏的‘友愛’即是今天通譯的‘博愛’(Fraternity or Universal Love),而‘屌得唔好嘥’不正是‘博愛’之精粹嗎?現在到底是我在曲解孔子的仁,還是大奶妹你根本不懂得孔子的仁為何物呢?”

    “哈哈,”女生恬靜的臉龐上浮現起動人的笑意,她微微翹著嘴唇說:“無論你的解釋是多麼冠冕堂皇,我始終覺得那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你們就繼續在這裏談情說愛吧。”範鳴生實在看不下去了,搖搖頭說:“我去找辛月。”

    “範鳴生,”女生對轉身而去的範鳴生說:“你的直覺沒有錯。你和吳廣確實有可能曾經見過我。但是我不會給你們任何提示,你們再琢磨琢磨吧。”

    範鳴生沒有在聽女生的話,而是徑直離去了。

    女生轉過頭來,用迷離的眼神朝吳廣暗送秋波道:“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不過如果你想追到我,還得加把勁哦。胖虎,我們去吃大餐咯。”

    “哇哈!”胖虎鬆開了手中的獵物,閃到了女生身旁,用右手前臂擦著口水說:“智姐姐,剛才我聽到他們說要去吃火鍋。胖虎也想吃火鍋。”

    “胖虎今天好乖。我就和胖虎去吃火鍋當作獎勵吧。”女生和胖虎就這樣說著閒話揚長而去了。剩下的兩個小弟也只能悻悻地離開,不過其中一人臨走前對腳邊的人放下狠話:“操你媽的,今天算你走運,不過正所謂‘未名湖畔好讀書,燕南園內愛殺頭’。別以為我們北大人只會死讀書,殺人我們也是很在行的。文革期間我們北大人殺了多少人,你數得過來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小雜種,你給我們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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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0 12:11:55 |只看該作者
    
    裸聊王立刻上去查看那受了傷的人,吳廣也跟了上去,但是被嚇得失了魂的四眼仔依舊木立在原地。

    “你沒事吧?”看著嘴角的血已經風乾的不幸者,裸聊王蹲下來問道。

    裸聊王和吳廣同時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才意識到他並不比他們大多少,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然而他那飽經風霜的臉龐和臉上淩亂的須髯卻容易讓人誤認為他已是個中年人。他那空洞得宛如死水的眼神實在是駭人,折射出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深深絕望,讓人難以想像他竟屬於這個歌舞昇平,人人都擁有一個美國夢(American Dream)或“中國夢”的和諧時代。【註11】那人用迷茫的眼神瞥視了一下裸聊王和吳廣,接著用雙手緊緊地抱著雙腿,露出驚駭的表情。

    “不用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吳廣也蹲下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遲疑了一下,才用顫抖的聲音說:“我、我叫、我叫、傻子。”

    “那你的真實名字是什麼?”四眼仔不知何時站到了裸聊王和吳廣身後,插話道。

    那人埋下了頭,似乎在做著深深的沉思。須臾間,很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他再次激動得渾身抖擻起來。他痛苦地搖著頭,還不斷用拳頭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宛若正在做著一場噩夢。

    裸聊王和吳廣分別抓住了他的兩只手,可是他的情緒仍然不能平靜下來。兩人大眼瞪小眼,似乎在思量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師父,他看起來傷得挺嚴重的,而且情緒又完全失控了。我想我們還是應該把他送到旁邊的校醫院吧。”裸聊王提議道。

    “嗯,就這麼辦吧。”吳廣立馬同意了。他和裸聊王一起攙扶起受傷的人,朝校園的西面走去。四眼仔也只好默默地跟了上來。

    直到把受傷的人架到肩膀上,吳廣才意識到他竟輕盈得如同一根鴻毛,恐怕他那襤褸的衣衫下麵只剩下了幾根白骨罷。在去醫院的路上,那人的情緒似乎好轉了些,也不再拼命地掙紮了。他時而閉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著迎面而來的清爽的秋風,時而眺望著遠方的星空,若有所思。他乾癟的嘴唇開始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他還是用沙啞的聲音吐出一句讓吳廣久久不能忘懷的話來:“近平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註12】

    “這詩我讀過,不過好像不是這樣念的。他念得對嗎,師父?”裸聊王詫異地盯著被他架在肩膀上的人,像是不敢相信這個“傻子”竟也會吟詩,又像是在疑惑為什麼這次他倒沒有結巴。

    “沒錯,他沒有念錯。”吳廣也不由得轉過頭去,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凝視著身旁的傻子,心中早已卷起了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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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2 09:13: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註釋


【註1】鳳凰週刊,“網路突破禁欲改寫內地色情史 日本傳統AV走向沒落,”鳳凰網,更新於9月9號,2010,http://news.ifeng.com/opinion/me ... /09/2471854_1.shtml
【註2】Richard Dawkins, The God Delusion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2006), 20-21.
【註3】李敖,“為胡適討公道(上),”李敖妙語天下,2月17號,30:30-38:30,2009,http://www.youtube.com/watch?v=SPzr3xJpYEk
【註4】劉文淵,“也談清華校訓,”清華大學校史館,12月6號,2013訪問,http://www.tsinghua.edu.cn/publi ... 0401458956188_.html
【註5】See Mirren Gidda, “Edward Snowden and the NSA files – timeline,” The Guardian, Last updated on 26 July, 2013, http://www.theguardian.com/world ... -nsa-files-timeline
【註6】趙翼,論詩。
【註7】魯迅,紀念劉和珍君。
【註8】John Ralston Saul, Voltaire’s Bastards: The Dictatorship of Reason in the West, (Toronto: Penguin Books, 1993), 122.
【註9】孔子,“衛靈公,”論語,http://ctext.org/analects/wei-ling-gong/zh
【註10】蔡元培,“我在教育界中的經驗,”蔡元培全集第七卷,高叔平編(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9)。
【註11】參見 人民網,“習近平關於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論述,”更新於12月5號,2013,http://theory.people.com.cn/n/2013/1205/c40555-23756883.html
【註12】改自“太宗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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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2 09:14: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被包養的女權主義者

    “難道做愛不正是愛情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嗎?成年人們反對未成年人做愛與觀看成人影片,卻同意他們讀愛情小說,聽愛情歌曲和看愛情電影,難道這不是矛盾得荒謬而可笑嗎?當我們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成人影片的時候,是否也應該嚴禁未成年人接觸一切愛情小說,愛情歌曲和愛情電影呢?為什麼愛情和做愛明明是一體的,人們卻故意把愛情和做愛分開來,甚至往往把它們歸類為兩個對立的東西:愛情是偉大而美好的而做愛卻是卑鄙而下流的呢?其中的悖論明明是這樣顯而易見,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站出來道出真相呢?難道這不是和《皇帝的新衣》的情節如出一轍嗎?然而與童話故事不同的是,現實中往往不存在敢說真話的小男孩,因為在這個做婊子立牌坊的時代,小男孩早就被扼殺在搖籃之中了。”吳廣坐在床上再次高談闊論起來:“在我八歲,也就是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就參悟出了其中的奧秘,所以當別人看愛情小說的時候,我已經在看成人影片了;當別人看成人影片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做愛了。也正是因為我對愛情與做愛兩者間的關係領悟得透徹,所以我明白要談博愛,總是免不了談及性愛,而要實現博愛,總是免不了做愛。”

    “師父,我們都已經大難臨頭了,你還在這裏講經!我們得罪了北大五虎,這裏我們是混不下去了。趁北大五虎還沒殺人滅口,我們趕緊跑路吧!”四眼仔一邊把床上的東西胡亂塞進行李箱,一邊背對著吳廣說:“我已經訂好了火車票,今天晚上就連夜趕回青島。夫妻本是同林鳥,師徒原來過客情。師父,徒弟我先跑路了,您保重。請原諒我不能再侍奉左右。”

    “四眼仔,不必白費力氣了。”裸聊王冷不防地顫抖起來,仿佛他的靈魂再次被昨天晚上殘餘的恐懼感侵蝕掉了,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只聽說過得罪北、北大五虎的人慘死的故事,卻從、從來不知道有能夠逃脫他們追殺的人。如果我、我們真的成為了他們的目標,無論躲到天涯海角,我們都難逃一死。”

    四眼仔轉過身來,儼然被嚇得面如土色。他口沸目赤地回道:“那我能怎麼辦,難道在這裏坐以待斃嗎?你走不走隨便你,反正我是走定了!真想不到來北大讀書竟是要賠上性命的。我這樣擅自退學,回到家肯定被老爸打死,不過至少能留個全屍。如果繼續留在這裏的話,我還真的不知道我會落得怎樣個死法。你親眼看見了,昨天晚上那只老虎差點就把我吃了。他是瘋的!在現在這個文明社會,人類早已不相互殘食了!但是北大這裏竟餘留下了一個食人族,你讓我怎麼在這裏呆下去?”

    “難道人類真的不再相互殘食了嗎?”吳廣饒有興趣地反問道。

    “師父,現在我沒有興致和你猜啞謎。”四眼仔用雙掌托著他的額頭,無力地搖著頭說:“雖然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說,但是我真的希望當初我沒有拜師,這樣我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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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2 09:14:29 |只看該作者

    宿舍裏的氣氛瞬間凝結起來,接下來是一陣漫長的沉默。裸聊王轉身凝視著窗外的世界出了神,而四眼仔則埋下頭不敢直視吳廣。在吳廣看來,北大五虎已像一場鬧劇般煙消雲散了,反倒不如那個傻子給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北大五虎的陰影依舊彌漫在四眼仔和裸聊王的心中,徘徊不去。

    “悟淨,北大五虎究竟是何方神聖?”吳廣終於打破了沉默問道。

    裸聊王沒有立刻反應過來,而是直盯著離他雙眼只有一尺不到的玻璃,仿佛此刻往日的回憶全在這透明的玻璃上倏忽而過,映射到他那遲滯的眼珠上。他大概是在為將要道出的故事做著準備,那肯定不是個三言兩語就能講完的故事吧。

    我只見過北大五虎一面,那是在兩年前的冬天,大約是十二月中旬,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叫作北大五虎,興許當時他們還沒有這個外號?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記得那是個傍晚,淩冬的天色早已黯淡下來,還在上高中的我到北大來找一個遠房親戚。我一般叫他表哥,但是按照輩份算來,他其實是我表哥的表哥。他家富甲一方且權力通天,只因他爸是北京這裏的一個高官。即使在京城這個大官雲集的地方,他爸也算是排得上號的,至於他的真實身份,在這裏我不便告訴你們。話說回來,那天我找表哥是想讓他幫我把那鬧得沸沸揚揚裸聊門給壓下去,我知道以他家的實力,要操控幾個媒體真是易如反掌。我特意提前來到了北大西門,然而約定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卻遲遲沒不見他的人影。我嘗試撥通他的手機,可是一直沒人接。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吧,我看見四男一女從北大校園裏走了出來。他們站在了校門的另一邊,似乎也在等人。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高亢得近乎誇張的汽車引擎聲,正當我出神之際,一輛沾滿血跡的跑車已經停在了我面前。

    車上的人心急火燎地推開車門,我才看清那原來是表哥,他心不在焉地和我說:“原來你還沒走嗎?現在我自己也惹上了麻煩,可沒空管你了!”

    表哥徑直朝校門另一邊那五個人走去,用憤憤的口吻說:“操他媽的,我怎麼這麼倒楣!這不是我的錯,而是整個制度的錯,你們懂嗎?我只不過是這個統治制度之下的犧牲品而已!作為這個制度的高等人,每當我們看見那一條條遊蕩在街上,洋溢著幸福表情的低等生物就會萌生一股沖上去碾死幾個的衝動,難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他們爛命一條,早死早超生,可是他們的賤骨頭把我的車刮花了,骯髒的血玷污了我的名車,這筆帳怎麼算?我不讓他們負責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現在反倒要讓我負法律責任?算了,我不想再提這些不快的事。我爸已經同意幫我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只要我到海南島去躲個一頭半個月,回來以後又是一條好漢。不過我還是怕我爸獨木難支。我們怎麼說也是死黨,這次你們一定要幫我啊!”

    看到這裏,我才明白他們原來是和表哥一樣的紈絝子弟。李剛的兒子撞死人不過只判了六年。【註1】表哥他爸的官比李剛高得可不止一丁半點,我完全不懷疑表哥可以輕鬆逃過法律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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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4 09:57:43 |只看該作者
    講到這裏,裸聊王深深地吸了口氣,以至於他的肩膀也高高地聳立起來,他大概是在整理著接下來的故事思路。

    “既然你談到你表哥逃過法律制裁這件事,我不得不想起諾貝爾經濟學獎(Nobel Prize for Economics)得主斯蒂格萊斯(Joseph E. Stiglitz)就指責過那些在零八年製造了次貸危機,讓兩千萬中國人失業(“A crisis[the financial crisis in 2008] that began in American soon turned global, as tens of millions lost their jobs worldwide - 20 million in China alone - and tens of millions fell into poverty”),【註2】讓兩千四百萬美國人找不到工作(“As of March 2012, some 24 million Americans who would have liked a full-time job couldn’t get one”),讓八百萬美國家庭被迫搬出他們家還有另外數百萬在不遠的將來也會面臨被迫搬家的困境(“Some eight million families had been told to leave their homes, and millions more anticipate seeing foreclosure notices in the not-too-distant future”)的銀行家們不但沒有受到任何法律制裁,反而帶著額外的紅利瀟灑地走掉(“It was rightly perceived to be grossly unfair that many in the financial sector (which, for shorthand, I will often refer to as “the bankers”) walked off with outsize bonuses, while those who suffered from the crisis brought on by those banks went without a job”)。【註3】看來無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法律總是站在了統治者的那邊。”吳廣一插話果然又是一篇長篇大論。

    “師父,既然你說起了華爾街的銀行家逃過法律制裁這件事,我也不得不提馬英九指揮軍隊‘殘害國人生命’,命令員警‘迫害行使公民權利的良民,學生與學者,拆毀良民的家園,保護強盜、匪徒,和背信說謊的政府’,【註4】但是他的總統位置一樣坐得很安穩,遑論要承擔什麼法律責任了。”裸聊王轉身回道。

    “師弟,想不到你對臺灣的政治也略有研究哦?”四眼仔皺起了眉頭,難以置信地問道。

    “研究你個大頭鬼啊。每天都忙著裸聊,我哪會有空研究什麼政治?你要知道其實裸聊並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的。當我遇見美國的女生,就會和她們談一下美國國家安全局(NSA)的棱鏡門;當我遇見冰島和希臘的女生,當然要談一下她們的債務問題;當我遇見南非的女生,談論曼德拉(Nelson Mandela)是必不可少的;當我遇見中東的女生,就會向她們傳猶太教;當我遇見新加坡的女生,就有必要和她們交流一下獨裁的起源與危害;當我遇見香港的女生,會用粵語和她們暢談一下國民教育;當我遇見臺灣的女生,則會用閩南語和她們討論一下洪仲丘和大浦案,然後順水推舟地談到馬英九。如果不懂至少十幾國語言,怎麼可能在裸聊圈混下去!”裸聊王語重心長地講述道,大概是被吳廣講經的風格給感染了罷。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是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啊!就像如果不懂至少十幾國語言,怎麼可能在A片圈混下去?”四眼仔抽泣了一下,哽咽地回答。

    “悟淨,我有一點疑惑。如果北大五虎只是和你表哥一樣的紈絝子弟,為什麼他們會給你留下這麼難忘的印象呢?”吳廣托著下巴,滿臉疑惑地問道:“難道北大的紈絝子弟還少嗎?”

    “且聽我娓娓道來。”裸聊王說完,又裝模作樣地扭著屁股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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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6 07:51:16 |只看該作者
    
    北京最近的霧霾是愈來愈嚴重了,整個北大校園常常一整天都籠罩在讓人窒息的霧霾之下。今天卻是難得的好天氣,火紅的太陽一整天都高掛在天空中,這在北國的深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猛烈的陽光讓塵霧消散了許多,至少未名湖的水波是越發清晰可辨了。未名湖的湖水看起來異常靜謐,顯現出幾分波瀾不驚的樣子,大概是這糟糕的天氣在它心中抹上了一筆濃厚的壓抑感。然而這沉悶的湖水上卻活躍著幾片焜黃的落葉,它們宛如一艘艘四處漂泊的船隻,只見風起,便要揚帆。它們也許漫無目標,但是又何須目標呢?對於它們而言,生命的意義便在於勃勃的生氣與不息的沖勁。但是這暮氣沉沉的未名湖就像是魯迅先生筆下的“大染缸”,【註5】大多數葉子都被它完全浸染了,然後沉淪至水下,半醉半醒,猶死猶活。它們還活在人間嗎?它們的靈魂早已死去。正如詩言:“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註6】然而總有幾片葉子能有幸逃過這般厄運罷?至於究竟這些特立獨行的葉子是快活的,是痛苦的,是星火燎原的,還是寂寂無聞的,這已無關緊要了,因為對於它們而言,生命的意義只有勃勃的生氣與不息的沖勁。也許正是因為多了它們永不妥協的身影,這譚毫無生機的死水才不至於讓人看起來全然絕望罷。

    “辛月同學,昨天晚上阿廣、阿廣他確實做得很過分,但是我、我知道其實他並不是故意的。”範鳴生和辛月肩並肩走在未名湖畔,他用手撓著後腦勺,擠出吞吞吐吐的話來。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那種‘只認真理,不怕殺身’的人,而‘屌得唔好嘥’不正是他孜孜以求的真理嗎?既然連殺身都不怕,兒女私情又怎可能阻擋得了他前行的腳步呢?很像,他們真的很像......”辛月雙手抱胸,眼睛出神地凝視著身旁的平靜湖面,仿佛陷入了記憶的泥潭中。

    “很像?他們很像?誰是他們?什麼很像?”聽到這裏,範鳴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動腦袋的手也明顯加快起來。

    辛月突然停住了腳步,左顧右盼了一下,然後往回走幾步,坐到了湖邊長長的石凳上。直到這一刻,遲鈍的範鳴生才隱約感覺到今天的辛月不太對勁。他只能拔腿追了上去,坐到辛月身旁,但是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我是說阿廣他和我哥哥很像。”就在範鳴生絞盡腦汁之際,辛月開口了。

    “你哥哥?怎麼我從來沒有聽你講過你還有個哥哥?”範鳴生歪著頭,看著辛月答道。

    “這就證明你對我的瞭解還不夠啊。”一陣和風迎面吹拂而來,撩起了辛月的長髮,這不得不讓範鳴生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場景;她莞爾一笑道:“看你緊張的樣子。我只不過是和你開一下玩笑啦。我們才認識了多久?你不知道我有個哥哥太正常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哥哥呢!”

    “沒有,我沒有哥哥,沒有弟弟,沒有姐姐,沒有妹妹。”範鳴生似乎有點語無倫次:“我、我的意思是我是獨生子。”

    看著範鳴生不知所措的樣子,辛月更是放肆地大笑起來。範鳴生羞得臉通紅起來。他急於打破這尷尬的局面,於是隨便問道:“對了,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聽到這個問題,辛月埋下了頭,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她的兩只手掌在大腿上相互搓揉著,這次即便是範鳴生也能看出她的內心正在做著某些掙扎。過了好一會,她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範鳴生說:“我一直在尋找機會告訴你們,其實我的哥哥叫作陳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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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8 10:30:0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second_id 於 2013-12-18 11:01 編輯

    表哥才說完,那五人中的一個頓時爽朗地大笑起來。他是一個有著幾分英姿颯爽的男生,身披一件陸軍外套,臉龐上爬滿了平整的鬍子。他一個大步邁向前去,用右邊胳膊緊緊地摟住了表哥的肩膀,熱情地笑道:“你啊,有一個毛病,就是膽子太小,不過是遇上雞毛蒜皮點事就誠惶誠恐的。你說得對,像我們這樣的高等人殺點低等人太正常不過了,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二十多年前,我老爸還開著坦克車在天安門前碾人呢。事後他不但被授予了榮譽勳章,還加官進爵呢!所以我說啊,你一點也不必害怕。誰敢找你麻煩,我答應你,我立刻讓我老爸調動一個裝甲師把他們碾成肉醬!”

    當時的情景至今我還歷歷在目。我記得表哥的嘴唇開始僵硬地顫抖起來,絲毫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激動之情。他情不自已地緊握著那男生的手,連連道謝。

    “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個有錢的爸爸,所以收買媒體,引導輿論的任務就交給我吧。”站在最遠處角落裏的另一個男生托了托眼鏡,不緊不慢地說。

    “好吧,接下來該我表態了。你也知道這個城市是歸誰管的——北京市市委書記,也就是我爸。雖然我不能保證別的城市會出現什麼狀況,但是誰膽敢在北京撒野的話,秦城監獄將會是他們的歸宿。”立在五人中間的男生直視著表哥,一字一頓地說。

    而剩下的兩人,也就是昨天晚上我們遇見的胖虎和大奶妹卻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當時我還以為他們兩個是那五人中的老大呢,因為老大一般都是在一旁裝酷不說話的。但是後來經我鍥而不捨的調查,才發現他們是五虎中沒有強硬家庭背景的人,所以在外人包括我表哥的眼中,他們應該是最不具發言權的。

    表哥的淚珠霎時從眼眶中傾瀉而出,落在地上綻放出晶瑩剔透的淚花。他把五個人都輪流地擁抱了一遍(其實我十分懷疑他只是借機擁抱大奶妹),然後用哽咽的聲音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等我回來以後,就把整個天上人間包下來舉辦一場盛宴,到時候吃的喝的嫖的賭的都算我的。一想到又可以盡情蹂躪那些為錢出賣自己肉體的低等人,我現在就已經欲火焚身了,哈哈!可悲的是,那些低等人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麼他們要出賣一切可以出賣的東西才能糊口,而我們這些高等人一生下來就有十輩子都花不光的財富。”

    “哈哈哈……”表哥和五虎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眼色,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請你們幫忙的。”表哥停住了笑聲,忽而臉露難色說。

    “怎麼突然這麼見外了?但說無妨。”中間的男生答道。

    “這次我是真的把我爸氣得火冒三丈。他不但把我的信用卡給取消掉,還安排了一個保鏢陪我去海南島,不允許我把藏身的地方告訴任何人。其實他就是變相把我軟禁起來,希望我不要再惹是生非。但是像我這樣夜夜笙歌的人,一天不碰女人我都會死的。所以我希望你們每天晚上六點都把一個女人送到我的藏身之處,而我自然會把保鏢支開的。”表哥扭扭捏捏地說,好像別人不知道他有這個癖好似的。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情呢!地址拿來!”披著軍衣的男生爽快地回答。

    表哥才吐出海南島三個字,就被大奶妹打斷了:“等等,你還是把地址寫下來吧。隔牆有耳。”

    她說話的時候明顯把視線轉移到了我身上,而我則慌忙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表哥把地址給了他們以後,便上了跑車,揚長而去。

    “然後呢?”看著裸聊王久久不語,故作神秘,吳廣忍不住問道。

    “然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裸聊王撓了撓光溜溜的屁股,用深沉的語氣說:“因為從此他便人間蒸發了。他爸調動了所有他能調動的人員,發佈了天羅地網般的尋人啟事,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如果連他爸都找不到人,那就證明他是確實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包括他的屍體。”

    “原來、你、你表哥就是統戰部副部長的、的公子?”蜷縮成一團的四眼仔早已嚇得面無血色,支支吾吾地吐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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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21 10:50:16 |只看該作者
    
    “什麼?”裸聊王瞪大了眼睛,轉過身來用質問的口氣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怎麼知道的?”四眼仔突然急得蹦了起來,一邊繼續收拾行李,一邊像落湯雞一樣渾身顫抖地說:“你不是才說他爸發佈了天羅地網般的尋人啟事嗎?兩年前,統戰部副部長唯一的兒子神秘失蹤,各大媒體都爭相報導,可是案件卻一直未能水落石出,所以這場聲勢浩大的尋人活動越演愈烈,持續了整整半年多。這樣震驚全國的大事件誰能不知道呢!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對北大五虎如此戰戰兢兢了,原來他們是軍政商三位一體的混合怪物,這遠遠比我想像中的要可怕千百倍!”

    “四眼仔,你還打算跑路嗎?我已經告訴過你不必做無謂的掙扎了!就連我表哥都逃不過他們的殺戮,難道你還天真地認為你有這樣的本領嗎?”裸聊王情不自禁地喝了出來,然後不斷地喘著粗氣,似乎驚魂未定的樣子。

    “你說什麼?”四眼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停住了雙手,轉身用迷茫的眼神盯著裸聊王,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剛才是說你表哥根本不是失蹤,而是被北大五虎殺掉了?”

    裸聊王緊閉雙唇,無力地點了點頭。

    “你確定嗎?”吳廣顯然也被這離奇曲折的故事給深深地吸引住了,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你剛才說過你曾經對北大五虎做過鍥而不捨的調查,該不會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裸聊王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他緩緩地走到四眼仔床邊坐了下去,再次搶過四眼仔的被子遮住他的重要部位。這次四眼仔竟無動於衷,因為他已被嚇得失了魂。裸聊王用手肘撐在大腿上,凝視著吳廣說:“師父總是見微知著,似乎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你的雙眼。最初我之所以懷疑北大五虎是因為表哥說過他爸並不允許他把藏身的地方告訴任何人,然而他竟然還是告訴了五虎,所以我們基本上可以判定除了他爸,知道表哥藏身之處的人就只有北大五虎。於是我開始對他們展開調查,帶著一個一直困惑著我的謎團:如果表哥真的死了,為什麼他的屍體會不翼而飛呢?直到我發現五虎中的胖虎是個食人族的時候,這個謎團才霎時明朗起來。”

    “你是說胖虎吃了你表哥?”四眼仔癱坐在地上,牢牢地抓住床沿,仿佛想要躲到床底下去。

    “你的推理確實可以成立,”吳廣一邊皺著眉頭全神貫注地思索著,一邊慢條斯理地說:“但是你表哥他爸有沒有犯案的嫌疑呢?”

    裸聊王深深地歎了口氣,搖著頭說:“他爸的嫌疑可以排除,因為他不存在殺人動機。且不說表哥是他爸最寵愛的獨生子,假如他爸真的打算殺了表哥,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特意安排表哥去避風頭和取消他的信用卡呢?”

    “不過北大五虎也沒有殺害你表哥的動機啊。他們和你表哥不是同一類人嗎?而且他們還是你表哥的死黨呢!”四眼仔連忙為北大五虎澄清,仿佛借此為自己尋找一絲心理安慰。

    “除非,”吳廣忽而揚起了眉頭,眼中明顯迸射出驚詫的光芒,他盡力壓抑住自己澎湃的心潮,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瘋狂的念頭,轉而用平靜的語氣說:“除非北大五虎的紈絝形象只是一個假像,其實他們的內心是恨極了像悟淨表哥這樣的紈絝子弟。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麼一切都講得通了。但是為什麼他們要故意製造出這樣的假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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