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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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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0:08
第五百九十二章:刻不容緩

    緊接著,柳乘風和劉健二人跨入這正心殿,此時陛下的聖駕還未到,這三位閣老一見劉健進來,表情各是不同,李東陽和謝遷二人連忙起來朝劉健打了聲招呼,對柳乘風點了個頭,至於劉吉,卻只是含笑點頭便糊弄了過去。

    按理說,劉健負責招待韃靼國使,皇上召見他商議眼下的這件事,倒也是情有可原,不過劉健的出現還是讓劉吉有了很強的危機感,雖然臉上勉強含笑,可是這笑容終究還是不太自然。

    劉健和柳乘風落座,倒也沒有四處亂打聽什麼,劉健畢竟要講究點氣度,得沉住氣。而柳乘風說實在話,和內閣大學士的關係還沒有熟稔到可以隨意打聽的地步,你問了人家未必肯答,再者說皇上即將要出現,謎底也即將揭曉揭開,還多此一舉做什麼?

    朱佑樘還沒有出現,好在太監們已經上了茶來,五人都是沉默著各自喝茶,最可憐的便是柳乘風,手裡抱著茶盞,只是昨個兒到現在吃的茶太多,只覺得再喝下去,自個兒喫茶也能吃飽。

    咳咳……

    那謝遷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始低聲說話了,不過沒有點入正題,而是與劉健寒暄,劉健嘴上含笑,也與他談笑風生,不過劉健不經意地去瞥了李東陽幾眼,見李東陽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劉健心裡知道,肯定又出了什麼為難的事,卻也是不動聲色,繼續與謝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劉公,身子骨將養了數月,如今竟是比我還要紮實了不少。」

    「於喬說的哪裡話,不要取笑了,老夫到了這不惑之年,自個兒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其實說起來,這身子最硬朗的還屬祐之。」

    祐之便是劉吉的字,劉健這麼說,不知是無心之言還是故意冷諷,要知道,劉吉的資歷可比劉健還老一些,年歲也比劉健大了幾歲,可是劉吉的身體確實不錯,有一句古話叫做老而不死謂之賊也。劉健這話若是往這方面去深裡想,未免不會有這個意思。

    劉吉的臉部肌肉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瞥了劉健一眼,並沒有生氣,而是含笑插話道:「老囉,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他這番話,輕鬆中帶著幾分詼諧,惹得劉健和謝遷一起微笑。

    坐在一邊假裝喝茶的柳乘風心裡卻是知道,別看這劉吉頗有幾分幽默,這心裡頭只怕將這正心殿裡在座的人都恨透了。不過這個人最是狡猾,一向懂得隱忍,不到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絕對不會隨意與人反目,否則這劉棉花之名又怎麼會天下聞名?

    可是看到劉吉強顏歡笑的樣子,柳乘風心裡卻在偷樂。別看劉健這些人平時一副君子的樣子,可是整起人來絕對是一把好手,能進內閣的,哪個不是老辣到極點的角色?你要說劉健這種人厚道,那也是個笑話。

    內閣內訌對柳乘風來說是一件好事兒,他坐享其成,反正就是瞧個熱鬧而已,相反比起當時劉健一手遮天的狀態,柳乘風雖然知道劉健當國對國家有很大的好處,可是對他自己來說,卻不算什麼好事。

    正在這時候,朱佑樘終於到了,他穿著一件便服,負著手進來。

    殿內的五個大臣一起要起來行禮,朱佑樘壓壓手,道:「不必多禮,都坐下說話。」

    他說話的口吻很是簡潔,顯然也沒有耐心去理會那些繁文縟節了,在御椅上坐下,隨即目光在李東陽三人身上掃視一眼,道:「想必李愛卿三人已是知道這份急報了吧。」

    李東陽、劉吉、謝遷一起道:「微臣已經看過了。」

    朱佑樘表情凝重地頜首點頭,歎了口氣,一邊用指節敲擊著御案,道:「劉愛卿和柳愛卿還不知道,來人,將急報遞給他們看看。」

    說話之間,便有個太監小心翼翼地遞了急報先送到劉健的手裡,劉健是老花眼兒,朱佑樘卻是熟知的,在旁吩咐道:「掌一盞燈來。」

    於是就在劉健拆開急報的功夫,有個太監手裡握著一柄油燈湊近劉健,劉健正兒八經地看過之後,不禁長歎:「想不到想不到……」

    他倒沒有發表什麼議論,不過對這件事顯得頗有幾分震驚,隨即他便將這急報遞給了柳乘風。

    柳乘風對這急報很是好奇,耐著性子好不容易等到急報到手,倒也不扭捏,立即展開急報來看。

    這一看,才知道確實了不得了。

    裡頭的消息是宣府傳遞來的,而且消息據說很是確鑿,其實這也證明了柳乘風對瓦刺內部內訌的猜測完全正確,奇襲平遠堡,確實是內訌引起的。

    奇襲平遠堡之後,瓦刺賽刊王勃然大怒,因為這些細作本就是他派出,而且這細作與他有著深厚的關係,而汗庭居然招呼不打,直接奇襲平遠堡,這豈不是告訴大明朝,大明朝的內部潛藏著一夥兒瓦刺細作?

    這個軍事舉動等於是將這些細作陷入了死地,大明的朝廷一旦有了警覺,就會立即順著這個方向順籐摸瓜,將這些細作一網打盡。

    賽刊王勃然大怒之後,於是連忙帶著數十個心腹直接往汗帳去了,倒不是要謀反,而是要討還公道,同時心裡未免沒有借此逼迫瓦刺汗退讓的意思。

    可是誰知道,瓦刺汗在奸臣的慫恿下,毫不猶豫地扣押了賽刊王,原本這件事應當過不了多久就會解決,畢竟這賽刊王是瓦刺內部實力最強的諸侯,瓦刺汗扣押他,不過是因為這賽刊王在他面前出言不遜,只要各部來求情,便順水推舟將人放了也就了事,可是接下來的事兒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賽刊王的政敵為斬草除根,居然令人殺死賽刊王,隨即又取信瓦刺汗,立即派出了汗庭的使節前去賽刊王所部,出其不意,殺死了賽刊王的兩個兒子。

    至此,賽刊王一脈算是徹底地斷絕。

    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足以讓大明朝廷方面開始擔憂起來。

    其實單從這消息來看,瓦刺內訌對大明未必是什麼壞事,所以許多人乍看這急報,都會先露出喜色。可是在座之人都是人精兒,就算是劉吉,是高瞻遠矚之人,他做的事或許不夠厚道,可是這眼光卻還是有的。

    往深裡想,這既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從瓦刺汗庭傳回的種種消息來看,瓦刺汗在人的慫恿下,似乎是要吞滅掉賽刊王的部族了,這並非沒有可能,既然人家都已經對賽刊王動了手,誰敢說這是空穴來風?

    要知道,賽刊王所部有數十萬之多,再加上在漠南一帶頗有聲望,因此一直是瓦刺內部最強大的一支力量,而瓦刺的優勢在於強大的鐵騎,他們的弱勢卻也明顯,那就是內部一直處於散沙之中,雖然各大部族仍然沿襲著成吉思汗時會盟的規矩,可是當年的成吉思汗之所以能橫掃天下,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將整個蒙古各部擰成了一根繩子,汗令一下,各部無不相從。

    可是現在,雖然沿襲的會盟制沒有變,可是再沒有所謂的汗王有成吉思汗那般巨大的號召力,這就導致了,汗王在瓦刺內部的威信難以樹立,同時,整個瓦刺不能做到合力對外,往往一個南侵的命令下去,各部之中,有的會真心實意的執行,派出部族中最精銳的勇士,有的卻不以為然,為了保存實力,只派出老弱病殘,卻在分享戰利品時,借助著自己的實力沒有在戰爭中削弱獅子大開口。

    這也是瓦刺極少能夠糾集起力量來對大明朝動手的原因,也是大漠裡瓦刺和韃靼相互對峙,卻是難見分曉的理由,所有人都在打小算盤,任何一項決議,所有部族的首領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部族,其次才是汗庭。

    因此數十年來,瓦刺人雖然組織過多次對大明朝的南侵,可是大多數的南侵都不過是小打小鬧,不傷筋骨。

    可是現在,瓦刺汗若是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吞併和消化掉賽刊王的部族,那汗庭的力量將會空前的強大,而瓦刺的國力也將迅速膨脹,這個敵人將會更加難對付,也會變得更加難纏。

    在座之人都知道這件事的害處,汗庭的力量本就可觀,若是再加上數十萬的賽刊王部眾,至少對瓦刺其他各部來說,汗庭的份量已經到了他們絕不敢違逆的地步,將來汗庭一道命令下去,誰還敢敷衍了事?

    所以……

    幾乎所有看到了急報的人,第一個念頭就是絕不能給瓦刺汗庭吞併、消化掉賽刊王所部的時間,必須立即下絆子,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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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0:47
第五百九十三章:大動干戈

    也正是如此,朱佑樘才召集了大家來。

    而召喚柳乘風,也有朱佑樘的用意,因為瓦刺內訌是柳乘風最先提出來的大膽設想,在柳乘風提出時,不少人或許覺得荒誕,可是事實證明,這是正確的,而且十分精準。

    那麼在瓦刺之事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柳乘風的話語權,雖說他只是個錦衣衛指揮使僉事。

    柳乘風放下了急報,他心裡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不過現在他還需要再琢磨琢磨,趁著這個功夫也可以聽一聽其他人的意見。

    「陛下……」李東陽終於開口了:「這份急報既是報喜也是報喪,瓦刺內訌對我大明確實有益處,可是不要忘了,宋金時期,蒙古也是內亂,各部之間相互掙扎,而當時的金人卻還沾沾自喜,以為只需隔岸觀火,借此勒索蒙古各部就可獲得極大的收益。可是誰知那鐵木真卻在內亂之中崛起,一步步吞併其他部族,最後一統蒙古各部,橫掃**,吞夏滅金,我大明雖非金人這蠻夷之國,卻也不得不防,以微臣的意思,大明必須要有舉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內部組織嚴密的蒙古絕不是大明朝所期望的,這比瓦刺內部沒有內訌更加嚴重,至少在此前,這支大明朝近百年的威脅力量還處於一盤散沙狀態,若是當真讓瓦刺內部出現了壓倒性的力量,那瓦刺將會極其可怕,甚至可能會重蹈鐵木真的覆轍。

    必須干涉,這就是李東陽的意思,現在不是討論干不干涉的問題,而是應當討論如何干涉的問題。

    謝遷也道:「李公說的不錯,朝廷絕不能猶豫不定。」

    連劉吉也是點頭道:「老臣也是附議李大人的奏陳。」

    劉吉這一次出乎意料地沒有和李東陽打擂台,事實上,朱佑樘的意思也是如此,他當然知曉這其中的利害。所以召集大家來根本就沒有討論是否干涉的意思,討論的只是將這禍患消滅在萌芽之中。

    劉吉一眼就看出了朱佑樘的心思,這個時候與李東陽打擂台,其實就是和朱佑樘唱反調,這個膽子,他可沒有。

    朱佑樘頜首點頭,目光又落在劉健的身上,道:「劉愛卿怎麼看?」

    劉健咳嗽一聲,慢悠悠地道:「陛下,老臣也以為大明朝絕不能讓瓦刺汗庭成事,可是朝廷該如何應對這一次瓦刺內訌呢?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立即出兵。趁著瓦刺內部人心不定的情況,征伐瓦刺……」

    「可是……」劉健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不容易。單說出兵,幾十萬大軍枕戈以待,沒有數月之功也聚集不起來,除此之外,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朝廷要調度糧草徵調民夫。真要把這些事做完,有了完全的準備,老臣心裡頭估量至少也要四個月。」

    「四個月……」劉吉這時候終於跳了出來。忍不住道:「當年文皇帝征漠北的時候也不過兩三個月而已,以我看,兩三個月就成了。」

    好不容易抓住劉健的錯處,劉吉自然不會放過,可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劉健卻是從容一笑,甚至用輕蔑的眼神看了劉吉一眼,才慢吞吞地道:「祐之如今已經起復,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文皇帝在的時候,朝廷屢屢對大漠用兵,邊鎮一向緊張,所以要調集大軍,徵召民夫甚至是調度糧草都可在兩三個月之內完成,可是現在天下承平日久,說的難聽一些,各地官府徵召民夫,雖有早有成法可行,可是真正做起來,只怕還生疏得很,老夫說四個月,這還是最好的打算,只怕真正身體力行,四個月未必能夠做到完全準備。」

    被劉健一陣搶白,讓劉吉老臉一紅,事實上,這就是劉健和劉吉之間的區別,玩陰謀,劉吉在行,可是說到對真實情況的瞭解,劉健卻要高明得多,正是因為知曉實際情況,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高明的決斷。

    劉健說的話讓朱佑樘不由暗暗點頭,劉健說的這個道理,他是深有感觸,現在天下確實是承平太久了,幾十年沒有發生過大的戰事,怎麼可能做到像是文皇帝時期那樣雷厲風行?說白了,現在大明朝的這些官吏根本就沒有應對文皇帝時期那種突發情況的能力,讓他們埋首案牘可以,讓他們進行大規模的組織和調度,卻沒這麼容易。

    劉健繼續道:「四個月的時間,那瓦刺汗庭只怕早已穩住了局勢,而那時候我大明若是出兵,老臣擔心的卻是另一個情況。」

    劉健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讓所有人都不禁有些佩服,所有人都沒有發出生息,靜悄悄地聽劉健的分析。

    「老臣最擔心的是,一旦我大明對他們用兵,反而使瓦刺內部同仇敵愾,最後非但沒有借助這一次瓦刺內訌牟利,反而將瓦刺各部團結在了汗庭四周,將他們擰成了一根繩子。因此……」劉健正色道:「陛下原本想要對瓦刺用兵,老臣現在卻不以為然,時局已經變了,大明朝此時此刻,絕不能對瓦刺派遣一兵一卒,否則只會便宜了瓦刺汗庭。」

    這一番話真是驚醒了夢中人,就在這句話之前,朱佑樘或許還在為如何盡快做好戰爭準備而煩惱,而現在劉健一席話振聾發聵,卻也讓他明白此時確實已經不是出兵的最好時機了。

    只是……

    朱佑樘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不能出兵,那該如何干涉?干涉不成,不干涉又是不成,又當如何?

    朱佑樘不禁苦笑,道:「眼下朕該當如何?」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是誠懇。

    李東陽此時忍不住道:「以微臣之見,可以立即派出使節前往賽刊王所部弔念賽刊王,其一,是收攏一部分呢瓦刺人的人心,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大汗殺死了部族的首領,可是大明卻以禮相待,兩相比較,至少可以讓一部分不滿瓦刺汗之人,歸化我朝。這其二,便是昭示天下人,我大明澤沐四方……」

    李東陽的這個法子也還算不錯,不過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因為這辦法效果太慢,而且效用也不明顯,單讓人去弔念又有什麼用處?

    朱佑樘道:「還有辦法嗎?」

    他這樣問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朱佑樘已經迫切需要干涉了,而不是溫水煮青蛙。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啞然了,這些人放在這個時代,個個都是人精,可是人精也有人精的局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明朝能干涉的手段就這麼多,又不能開戰,那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遣使,再怎麼玩也脫離不了這個框框。

    柳乘風一直在邊上不發一言,倒不是說他這個人改了性子,只是他還需要消化一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更何況劉健方纔的一席話確實是精彩無比,所謂老成持國,想必就是劉健這等人了。

    等到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柳乘風臉色卻微微一動,突然道:「陛下,微臣有事稟告。」

    朱佑樘道:「你說。」

    柳乘風道:「微臣來時,衛所裡從那些細作口中倒是審問出了一些東西,說是這群細作的首領李若凡乃是賽刊王的女兒,因某些緣故才被迫入關,也正因為如此,瓦刺汗庭奇襲平遠堡,賽刊王才如此緊張,竟是親自前去汗庭討要個說法。」

    柳乘風的一席話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其實在此之前,大家都想不通,不過是一群細作而已,就算是賽刊王被汗庭的奸臣陰了一把,也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這些細作就算是被大明這邊察覺,身陷囹圄,也沒有必要做出這麼大的反應。

    可這些奸細之中還有賽刊王的血脈就不同了,作為父親,哪個希望自家的子女受到傷害?讓自己的子女來做細作,就已經是無可奈何,可是有人居然想害死自家的女兒,自然免不了要去討個公道。

    朱佑樘不禁道:「賽刊王已死,闔族俱滅,就算還留下一個女兒,又能如何?難道還想靠著這個郡主去脅迫瓦刺人嗎?」

    對朱佑樘來說,柳乘風所說的這個人確實是失去了價值,莫說是王女,就算他的父親是瓦刺汗,現在人都已經死了,而且還死在政敵手裡,你拿人家的女兒去要挾人家,人家倒是巴不得你將這郡主殺了個乾淨。

    柳乘風目光幽幽,掠過了一絲狡黠,道:「陛下,微臣並非是這個意思,微臣的意思是,賽刊王被瓦刺汗滅族,想必這個時候,瓦刺內部不只是賽刊王的部眾和族人,便是其他各部心裡也滋生了不滿,可要是這個時候,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出現在他的部族裡,又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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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1:07
第五百九十四章:我也有良心

    柳乘風的設想實在膽大到了極點,頓時讓朱佑樘的思緒開朗起來。

    這個李若凡確實是個很有用的棋子,她的父兄盡皆為瓦刺汗所殺,而此時,賽刊王剛死,至少在賽刊王的部族之中多有對汗庭心懷不滿,也會有不少懷念賽刊王之人,將李若凡送回去,只要李若凡肯振臂一呼,那瓦刺汗想要吞併掉賽刊王所部只怕就不太容易了。

    若是李若凡能夠成功繼承其父的遺產,那在瓦刺內部必將分裂,李若凡是絕無可能與瓦刺汗媾和的,必定率領自己的族人與瓦刺汗庭決裂,並且伺機報復。

    可是話說回來,一個女人隻身回到自己的部族取得大權,甚至直面瓦刺汗庭,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對朱佑樘來說,柳乘風的意圖確實是直接干涉瓦刺內部事務的一個很好契機,可是真要去做,卻又是另一回事。

    他揚了揚眉,慢悠悠地道:「此計可行嗎?」

    這句話當然是問柳乘風的,而柳乘風既然提出了這個計劃,當然會有自己的想法,他毫不猶豫地道:「陛下,微臣以為可以!」

    朱佑樘的眼中帶著一絲狐疑,繼續慢悠悠地道:「你說下去。」

    柳乘風正色道:「微臣之所以有把握,有兩個考量,其一:這個李若凡很有心機,允文允武,雖為女子,卻能做到臨危不懼。」

    柳乘風說到這裡的時候,劉健頜首點頭,補充道:「老臣以為,此人心機之深,冠絕天下,比起男人更加細膩幾分。柳僉事說的沒有錯,老臣附議。」

    柳乘風繼續道:「這其二,便是瓦刺汗擅殺部族首領,在瓦刺各部之間定會引起相當程度的不滿。畢竟今日汗庭可以擅殺賽刊王,明日說不准就可以滅了其他人的全族,兔死狐悲之下,各部豈會輕易束手就縛?」

    「只要李若凡出現,勢必會讓各部對其或多或少有所支持。而賽罕王新死,且又是含冤而死,本部之中定會有不少人滋生不服之心,李若凡的出現也能激起這些不願服從者的憤怒,當年楚懷王受邀入秦,也如這賽刊王一般,最後被囚禁殺死,便是大秦定鼎天下之後,太史公仍謂之人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這楚國若是在戰場之上名正言順為秦軍擊敗,楚人或許還不會滋生太多怨恨,偏偏這秦國用的是下三濫的手段,這和賽刊王被殺也是同樣的道理。所以微臣斷言,李若凡若是出現,勢必會在瓦刺內部掀起驚濤駭浪。」

    「所以微臣以為,只要我大明將李若凡送回到大漠,同時派出使節以弔念賽刊王的名義沿途護送。隨這李若凡一同抵達賽刊王所部,幫助李若凡收攏其父舊部,再與瓦刺各部聯絡,至此之後,瓦刺必定土崩瓦解。」

    朱佑樘頓時深吸一口氣,一拍案牘:「朕聽卿言,也是以為除了這個法子,朝廷再無計可施,照你這麼說,此事也有幾分把握,你說的不錯,朕亦有此意,不過……」

    朱佑樘皺眉,慢悠悠地道:「何人可以陪同李若凡出使?」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問題的最大關鍵在於,誰能擔當這個重任,這個使節絕不可能只是前去弔念這麼簡單,而是協助李若凡,控制住本部的局勢,甚至需要挑撥離間,在瓦刺內部造成分裂。

    此人首先需要有一個不錯的體魄,至少能承受得住出關的顛簸同時還能保證擁有絕佳的體力。

    此人還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因為此去,確實是凶多吉少。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必須擁有隨機應變的能力,一旦進入了漠北,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每時每刻都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若是沒有過人的膽識和智慧,絕不可能應對如此複雜的情況。

    這事兒若是做成了,瓦刺在數十年之內都不可能對大明朝產生任何威脅,於國於民都有極大的好處,可要是不成,大明就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出使陪同李若凡之人是個關鍵,朱佑樘輸不起,大明朝也輸不起。

    劉吉瞇著眼,此時肚子裡已經開始盤算起來,此次出關,定是凶多吉少,朝廷裡的袞袞諸公,擔當有餘而膽識、精力卻是不足。這也是皇上猶豫不定的原因,可是有一個人,卻是最合適的人選。

    想到這裡,劉吉的眼角瞥了柳乘風一眼,這個人,柳乘風最為合適,更重要的是,若是他能一去不回,這就再好不過了,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劉吉當然不能錯過。

    劉吉正色道:「陛下,微臣有個人選,還請陛下定奪。此事事關重大,不容疏忽,非要有個有膽有識之人出使不可,微臣以為,指揮使僉事柳乘風最為合適……」

    謝遷這時候忍不住了,柳乘風的計劃確實很好,可是劉吉未免也太無恥了一些,此去是九死一生,這傢伙居然把柳乘風往火坑裡推。

    固然謝遷對柳乘風不喜歡,可是這時候還是不免為他爭辯幾句:「哼,柳乘風是指揮使僉事,職責重大,豈可輕易離京?」

    劉吉冷笑道:「職責再重大,比得過瓦刺的威脅嗎?若是此事沒有做成,你可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謝遷據理力爭,出言相譏:「劉學士既然如此關係家國大事,為何不主動請纓?」

    劉吉臉皮厚得很,淡然道:「老夫年邁,雖有心,奈何力不足矣。」

    一直沒有吭聲的李東陽突然淡淡地道:「劉大學士以不惑之年起復入閣,一向健朗,何來有心無力?」

    這李東陽也是夠狠的,也可見劉吉和這些人的矛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一句話諷刺的意味十足,就差直接罵劉吉這老不死的傢伙屍位素餐了。

    劉吉眼中掠過一絲怒色,終究還是忍住了,舔舔嘴,呵呵一笑不再發言,其實他心裡清楚,人家這是對人不對事,這些人早就瞧自己不滿了,藉著這個機會找自己麻煩而已,劉棉花什麼場面沒見過,豈會上他們的當?

    朱佑樘見閣臣們相互攻訐,臉色越來越不好,本來就在為這事兒心煩意亂,此時臉色已經拉了下來。

    不過在本心上,朱佑樘還是很認同劉吉的話的,這劉吉說的也沒有錯,最適合的人選就是柳乘風,不過此行實在太過凶險,而朱佑樘素來倚重柳乘風,心裡也不認可劉吉的推舉。

    不過這內閣大臣們爭吵不休,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大家喜歡拌嘴,只是這時候,誰也提不出更好的人選來。

    柳乘風坐在椅上,他和別人不同,別人都是欠身坐下,在這君前顯得很是謹慎。可是柳乘風卻是大剌剌的,其實他原本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砸自己的腳,這個主意是他提出的,他當然更加清楚這裡頭的危險,不過此時,他所考慮的卻是另一件事。

    那個李若凡實在太狡猾了,換了其他人,或許早已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若是派出的人選一個不好,朝廷極有可能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不是大明朝利用李若凡,最後就算是成功為李若凡穩固了地位,反倒是被這李若凡利用。

    而最熟知李若凡心性之人也唯有自己,其實劉吉說的沒有錯,自己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只是……去還是不去?

    柳乘風自認自己不是什麼高尚的人,他也有私心,會畏懼死亡,不願意去承擔太多的責任,可是當他搖頭的時候,心裡卻不由緊了一下。

    他清楚記得,那一份錦衣衛內部遞上來的奏報,瓦刺人奇襲平遠堡,殺人盈野,一夜之間,屠戮數千軍民,血流成河,令人髮指。

    柳乘風幾乎可以想到一個畫面,那如野獸一般喋喋的獰笑,那慘呼,那黑夜濃霧之下掩藏的哀鳴。

    去……還是不去?

    必須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問題,否則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

    自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柳乘風回頭去看,自己一路爬上來,何來良心之說,有的只是爾虞爾詐,只是相互利用。甚至在他的人生信條之中,所謂良心不過是偶爾心血來潮時的施捨而已。

    他太不高尚了,甚至在許多人眼裡,他比毒蛇更加陰毒,可是現在,他居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來到這裡……我已經死過了一次,我曾落魄過,也曾有過良心,現在,我何不如去做一件事,做一件真正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事,這個念頭掠過,竟是讓他有了一股子衝動。

    「陛下……」柳乘風咬咬牙,隨即站了起來:「我去,朝野內外,除了微臣之外,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微臣深受國恩無以為報,願肝腦塗地,為陛下排憂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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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1:26
第五百九十五章:美人如蛇蠍

    詔獄。

    柳乘風負著手步入進去,到現在,他腦子裡還掠過了一絲劉吉得逞的陰笑,他清楚記得,自己自動請纓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

    劉吉對柳乘風表現出來的愚蠢,顯得尤為高興,就差忍不住擊節叫好了,柳乘風至今還記得那臉上掠過去的一絲歡喜,可是對劉吉的反應,柳乘風其實不必去看也能想到。

    倒是劉健、李東陽、謝遷三人的表情很古怪,其實柳乘風的內心裡又何嘗不知道,這曾經的內閣三駕馬車在內心之中又何嘗不希望自己出馬,理由很簡單,這種事柳乘風最在行,只要柳乘風出馬,這事兒就多了幾成勝算。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們之所以在君前奏對的時候表示反對,其實也知道,這種九死一生的事,沒必要搭上一個柳乘風,至少在他們看來,柳乘風確實算是半個政敵,這個年輕人野心勃勃,而且從不妥協,如今又漸漸掌握錦衣衛的大權,遲早會向內閣的權利提出挑戰。

    可是三人也有他們的共識,至少他們心裡清楚,這個對手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人物,如今的內閣,需要此人締造的財源,所以這個人可以容忍他的存在,但是必須加以提防,既不能讓他出什麼意外,但是也必須將他的權柄控制在親軍之內。

    這就是劉健等人的意圖,這也是為什麼內閣與柳乘風漸漸曖昧不清的原因,畢竟這個傢伙的存在,確實讓內閣受益太多。

    從前的時候,內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到處都是伸手要錢,偏偏這內閣子兒都沒幾個,而如今,內庫與國庫俱都豐盈起來,連朝廷的用度也變得大方起來,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再讓他們回到幾年前那幾百兩銀子還要計較的時候,他們可不願意。

    所以,他們能一定程度去放縱甚至是保護柳乘風,但是同時,內閣也有內閣的底線,那就是無論如何,柳乘風不得觸動到內閣的核心利益,錦衣衛他們可以不管,親軍他們可以不管。可是誰想把手伸進內閣,這就要翻臉了。

    而現在的柳乘風,顯然還沒有餘力把手伸的這麼長,所以對柳乘風的主動請纓,這從前的內閣三駕馬車在期許之餘,心裡還是有些反對的,為了幾成勝算,沒有必要搭上柳乘風。

    當然,當時在殿中真正做主的是皇帝,皇上也是被柳乘風的請纓嚇了一跳。

    可是不知怎的,朱佑樘居然點了頭,而且臉色異常的激動,柳乘風心裡知道,這多愁善感的皇上是感動了,國家危難之時,總得有人挺身而出,這是古籍中經常出現的典故,朱佑樘熟知經史,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而柳乘風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只要這一次事情能做成,不只是能給予大明數十年的安寧,而他凱旋回朝的那一日,必定會步入一個新的高峰。

    那麼……接下來該如何呢?

    柳乘風不徐不慢的在這詔獄的牢房中穿梭,眼中終於掠過了一絲寒芒。

    接下來,就是除掉劉吉,此人一日不除,柳乘風就一刻也不安寧。只要這一次能活著回來,柳乘風自信自己就擁有了與劉吉打擂台的資本。

    一步步走入詔獄的深處,在一處密不透風的牢房前柳乘風駐足,前頭引路的刑官一面取鑰匙開門,一面道:「按著大人的吩咐,這裡最是清靜,也無人打擾,一應的用度,也都盡量給予了方便。大人,是不是讓人陪著你進去,若是這細作行……」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我在你眼裡就這般沒用,連個女細作也得帶著人進去才成?」

    刑官頓時嚇得出了一聲冷汗,雖說這柳乘風是輕鬆的口氣,可還是嚇了他一跳,他不敢再說什麼,將開了鎖的門兒推開。

    柳乘風道:「你就在外頭靜候著吧,若是裡頭真有危險,到時給你制止細作行兇的機會。」

    說了這句話,刑官終於鬆了口氣,他實在想不到,柳乘風居然還有如此溫和的一面,連忙應承下來,道:「大人放心,下官就在外頭候著。」

    柳乘風已經不理會他,直接步入了這牢房之中。

    牢房很寬大,傢俱一應俱全,想必是李東棟特意做出的安排,這裡雖然簡樸了一些,倒也還算不錯,至少也沒有故意為難的意思。

    外頭開鎖的時候,裡頭的李若凡就已經聽到了動靜,她正襟危坐的坐在一個方凳上,見柳乘風進來,燭光之下,那冷峻俏麗的臉上浮出一絲冷意。

    這兩個人注定了就不共戴天,可是本質上柳乘風卻知道,自己和她是同一類人,都是那種絕不肯向人低頭,骨子裡有著一種傲氣。

    柳乘風對待李若凡的挑釁,倒是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這裡只有一個凳子,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坐在了掛了帳子的榻上,這榻上顯得有些凌亂,不過依舊帶著絲絲香氣。

    柳乘風歎了口氣道:「本來還想和李小姐繼續喝茶論道,只是可惜,這種地方只怕也提不起李小姐的雅興,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好嗎?」

    柳乘風的語氣,盡量的委婉,彷彿生怕惹來李若凡的不快。

    李若凡見狀,眼中突然掠過了一絲悲涼,慢悠悠的道:「你來這裡……莫非是……莫非是……」

    柳乘風抬眸,見李若凡臉上的古怪,反倒問起了她來:「莫非是我的父王……」

    柳乘風原本還不知該怎麼說,可是聽這李若凡的話音,李若凡想必已經察覺出了什麼,他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安慰她,這個人是柳乘風的仇敵,柳乘風沒有理由去做這種無謂的事。

    李若凡整個人變得有些呆滯了,不禁呢喃道:「其實早在幾日之前,父王此去汗庭注定凶多吉少,伯魯與我父親有不共戴天之仇,豈會放過這一次殺人滅口的機會,我父王盛怒之下,做出了這等不智之事,哎……」

    她幽幽歎了口氣,整個人顯得很是沮喪,道:「我的父王是大漠裡最率直的漢子,對人從沒有心機,也正因為如此,許多話得罪了汗王,再加上那伯魯從中挑撥,幾年之前,父王與汗王就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而這伯魯慫恿汗王奇襲平原堡,真實的目的並非是殺死我,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借此激怒父王,父王是個耿直之人,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他也絕不會與伯魯內訌,所以帶著人前去汗庭,就是妄想著去討要個公道。」

    李若凡的臉上浮出冷意,咬牙切齒道:「其實這一切,早在那伯魯的算計之中,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所以從一開始,奇襲平原堡的目的就是引誘汗王上鉤。」

    柳乘風對李若凡的分析並不覺得意外,這個女人一向心思縝密,許多事仔細一琢磨,就能知曉這裡頭的勾當了。

    不過李若凡雖是一副黯然的樣子,可是還沒有到失態的地步。

    柳乘風心裡不禁對這李若凡又添了幾分印象,這個女人實在不簡單,性子倔強無比,堪比金鐵,驚聞這樣的噩耗,柳乘風設身處地去想,換了自己,能不能做到李若凡這般的地步還是個未知數。

    李若凡猛地抬頭,一雙霧水騰騰的眼眸直視著柳乘風,一字一句的道:「現在,柳兄可以說出來意了嗎?柳兄說要開門見山,那麼不妨,我們就開門見山吧。」

    這一次她對柳乘風的稱謂又變了變,似乎每一個稱謂的改變,都有這李若凡的用意。

    柳乘風道:「我的來意,想必李小姐已經清楚了,李小姐非要我說出來不可?」

    李若凡歎了口氣,喃喃道:「是啊,現在瓦刺內部內訌,對大明來說既是有利的時機,同時也是噩耗的開始,若是讓瓦刺汗庭一舉消化掉了我的部族,那麼瓦刺汗庭的實力將會空前的強大,勢必成為大明更有力的威脅。」

    「大明必須破壞掉汗庭的如意算盤,可是假若你們的朝廷出兵,勢必會讓整個大漠人心惶惶,讓原本相互猜忌的各部一下子又團結到一起,因此你們唯一的法子就是利用我,是嗎?」

    「我是賽刊王如今唯一的血脈,只有我,才能喚起父王舊部對汗庭的不滿,也只有我,才能代表父王結連各部,與汗庭決裂,甚至爆發更大的內訌,而你們大明朝,則可以坐收漁人之利,是不是?」

    李若凡的聰明實在讓人咂舌,讓柳乘風在她面前,就好像剝了殼的雞蛋一般,此時柳乘風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自己主動請纓,若是換了其他人護送這個女人出關,天知道會被這個女人如何玩弄於手掌。

    而自己……對這個女人也必須提起所有的精神,絕不能讓這個女人耍什麼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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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誓不為人

    「好,我答應你!」

    李若凡目光與柳乘風的眼眸赤裸裸的對視,目光中掠過一絲仇怨,薄唇輕抿,隨即一字一句的道:「我願意出關,回到我的部族,這既是為了我報父兄之仇,對你們漢人也有極大的好處……」

    李若凡的眼眸閃爍,這少女的眼眸幽邃而隱含著鋒芒,她道:「只是你們能給我什麼幫助?」

    柳乘風正色道:「郡主需要什麼幫助?」

    雙方不自覺的轉入了談判,連心態都不禁調整過來,柳乘風對這個女人如此快的進入狀態心裡暗暗心驚,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李若凡,李若凡之所以會輸在自己手裡,只不過是因為驕傲而已,而現在,這個女人重新審視自己起來,只會更加難以對付。

    所以柳乘風著重了郡主兩個字,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李若凡淡淡的道:「我要的,是一支軍馬,這支軍馬,必須是大明朝最精銳的力量,足以震懾保護我和震懾我的敵人。」

    這個要求,一點兒也不過份,此次出關九死一生,在大漠那種強者為尊的地方,沒有足夠的實力,單憑威望是不可能成大事的。

    不過柳乘風和李若凡都明白,這支軍馬絕不能過多,一旦太多,就會引起瓦刺各部的反感,柳乘風至多只能派出一千人,這一千人至少可以說是保護郡主出塞或者是隨使節出關。因此,這一千人,必須是以一當十的精銳,足以讓李若凡應對各種局面。

    柳乘風慢悠悠的道:「一千新軍可以隨時出發。想必郡主也聽說過新軍大名,不知郡主以為如何?」

    新軍……在瓦刺內部早已耳熟能詳,當年新軍第一戰便是拿瓦刺鐵騎磨刀,也正是那一戰,讓新軍一戰成名,聲震天下。

    想想看,一個操練三兩月的新軍居然能打敗瓦刺最精銳的鐵騎,雖然瓦刺人沒有佔到天時地利,可是這樣的力量也足夠讓人咋舌了。

    如今這支軍馬已經操練了兩年之久,更重要的是,為了讓他們熟悉戰陣,朝廷還有意讓他們前去各地剿滅過一些叛亂,這支軍馬,早已擺脫了粉嫩,漸漸成為大明朝的最核心的一支武裝了。

    李若凡在這大明朝潛伏了兩年之久,早就打聽過新軍的底細。對於新軍的實力自然沒有懷疑。

    李若凡抿嘴一笑,這笑容並沒有欣喜,反倒有幾分苦澀,她慢吞吞的道:「看來你們漢人這一次也知道此事的重要,如今竟是連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說是壓箱底的東西確實不為過,新軍出關一旦出了問題,後果是極其嚴重的,首先是將大明朝的殺手鑭暴露給了瓦刺人,讓瓦刺人漸漸熟悉新軍的戰法。

    更重要的是,這一支軍馬一直是朝廷藉以擴充新軍的種子,有了閃失,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柳乘風撇撇嘴,道:「為了替郡主殿下報殺父之仇,大明朝豈會不拿出一些誠意來?」

    兩個人到現在還在打著機鋒,李若凡方才一句話刻意提醒柳乘風,這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而是連大明朝也休戚與共的大事,所以你們必須滿足她的一切要求,至少,也要她佔據主動權。

    可是柳乘風著重提醒的是,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為李若凡報仇雪恨,所以李若凡必須聽從大明朝廷的安排。

    只是幾句在外人看來很是稀鬆平常的話,卻是腥風血雨,雙方都想從對方手裡接過主動權,不至淪為對方的傀儡。

    李若凡漠然的冷哼一聲,道:「除了精銳的戰士之外,我還需要一樣東西。」

    柳乘風對這個女人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這個曾經差點兒感動過他的女人,有著狐狸般的狡猾,有著鋼鐵般的意志,以至於柳乘風到現在,居然還看不透她內心深處在想什麼。

    她太鎮定了,鎮定的超出了常人,彷彿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有喜怒哀樂。

    柳乘風道:「郡主請說吧。」

    李若凡點了點柳乘風,道:「你……」

    「我?」

    李若凡正色道:「此去凶險萬分,我必須要有個助手。」

    李若凡的臉上閃掠過一絲濃濃的輕蔑之色:「在這大明朝,有這資格做我助手的也唯有你而已,不知柳僉事以為如何?」

    這句話說出來,柳乘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承蒙她瞧得起,似乎應該笑才是,可是轉念一想,這女人骨子裡還是掩不住那凜然的傲氣,那種俯瞰眾人的姿態連她仍是階下囚的時候都赤裸裸的表露了出來。

    柳乘風淡淡一笑,道:「這個好說,此次朝廷便是點選了我為使節,前往大漠,惦念賽刊王。」

    李若凡這才頜首點頭,道:「若是如此,那就足夠了,有了你和新軍,此次出關,我有五成的把握。」

    柳乘風抿抿嘴,道:「只是五成?」

    李若凡冷笑,道:「你認為會有幾成,瓦刺汗是個魯莽的漢子,只知飛鷹逗狗,可是那伯魯卻是草原上最狡詐的狐狸,五成的把握,對我來說已是虛誇了一些,我奉勸你還是做好隨時馬革裹屍的準備吧。」

    伯魯是最狡詐的狐狸,若是別人口裡說出來,柳乘風或許還不會相信,可是像李若凡這樣驕傲的人肯給予一個人這般高的評價,柳乘風對那伯魯,就不免生出了一絲警惕,這個伯魯,定要小心才是。

    李若凡歎了口氣,起身站起來,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喝了口白水,朱唇微微一抿,使她的紅唇更加鮮嫩。

    李若凡不由冷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你我原本還是不共戴天的死敵,現在卻又成了即將共患難的朋友,世事無常,真是難以預料。你們漢人的先賢中有個叫諸葛孔明的,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知上下五百年之事,依我看,這必是後人牽強附會之詞,這世上哪有什麼事早已注定,就如你和我一樣,但願……我們不會再成為敵人。」

    她的一句感歎,頗有幾分惺惺作態,不過柳乘風還是從她的眼眸中感覺到了幾分誠摯。

    不會再成為敵人嗎?

    柳乘風不相信,世上有一種人是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的,因為他們所謂的共患難,本身就是利益的糾纏,任何人涉及到了利益,都會變得理智,若是用朋友來形容這種利益的結合,未免有些可笑了。

    一旦雙方共同的利益不再一致,那麼就是反目成仇的時候。

    柳乘風不是那種無趣的人,自然不會將露骨的話說出來,淡淡一笑,道:「你說的不錯,能結實郡主這樣的朋友,也是柳乘風的幸事。」

    李若凡淡淡一笑,道:「是嗎?那麼敢問柳僉事,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柳乘風正襟危坐,道:「郡主請說。」

    李若凡款款的在這囚室中踱了幾步,她走起路來的時候,風情萬種,尤其是那傲然的眸子裡,彷彿天下蒼生,都要拜在她的裙下,無論任何時候,她永遠都帶著一種自信,這種自信,讓所有人都相形見絀。

    她咬著貝齒,良久才道:「當日……我與你訴說衷腸的時候,難道柳僉事當真就一點兒也沒有心動過?哪怕一點也沒有嗎?」

    面對這個問題,柳乘風不禁呆滯了一下,沉默良久,他抬眸:「郡主要聽柳某人的真心話?」

    李若凡瞥了柳乘風一眼,那眼波之中,帶著幾分嗔怒,淡淡道:「我就是要聽柳僉事的真心話,否則又何必多此一問。」

    柳乘風深吸一口氣,道:「不錯,我確實心動了,不得不說,郡主的演技實在是好到了極點,我是個男人,自然會心動。」

    李若凡手壓著牢房裡靠牆的方桌,雙肩微微顫抖,呢喃道:「假若……假若我不是瓦刺人,當真是那個李小姐,想必……想必你……」

    柳乘風笑了,哂然道:「柳某人從不會去想假若的事,時間倉促,柳某人告辭,還有許多事需要準備一下,郡主在這裡少待,過了片刻,就會有人接你出這詔獄,今個兒先在鴻臚寺下榻吧,要麼是明日,要麼是後日,我們就必須啟程,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大,想必這個道理,郡主比我清楚。」

    他沒有露出什麼留戀,這樣的女人柳乘風現在是連想都不敢去想,他站起身,沒有回頭,直接出了牢房。

    李若凡呆呆的坐在了榻上,方纔那深邃的眸子陡然紅了起來,一汪淚水留在她的眼眶裡打著轉,終於,一滴淚水忍不住順著眼角自鵝蛋般的臉頰上滑落下去。

    玉玉蔥蔥的手指頭狠狠攥緊起來,幾乎是一個低不可聞的聲音在這牢房中傳出。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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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心如磐石

  馳道的出現,大大的縮減了從宣府到京師的距離。從京師一路向西,再折北而上,這一路上,一支人馬行走的速度極快,千輛馬車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由於道路的平整,馬車的大量出現,像從前那樣依靠人力來輸送糧草、軍械的情況已經全部由馬車取代。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沒有馳道,馬車根本不可能滿載通行,蜿蜒、泥濘的小路只能依靠人力來輸送。

  而一個人力,從京師到邊鎮至少需要半個月的功夫,這個人在半路上需要吃喝,至少要消耗掉十五斤以上的糧食,而一個人所攜帶的糧食至多也不過三五十斤。

  這就意味著,若是採取從前徵用民夫,完全依靠人力的辦法來進行運輸,至少有超過半數的糧秣都損耗在這些人力身上,不只是如此,若是遇到了惡劣的天氣,所消耗的時間和糧食將會更多。

  就這……還是因為京師距離邊鎮不遠的原因,若是京師設立在南京,那麼所需的時間和消耗只會倍增,甚至南方與北方,幾乎都是切割的,這還要感謝隋煬帝開拓出來的大運河,若是沒有這個運河,南北之間,幾乎處於割裂的狀態。

  現在卻是不同了,一兩個民夫,擁有了馬車之後,便能攜帶數百斤輜重,而且行走的速度也從半個月縮減為五至七天,損耗降到了最低,速度也加快了不知多少倍。

  一千三百名新軍已經啟程,六人一輛馬車,雖然擁擠,卻比步行好了許多,到了大同那邊,邊鎮已經準備好了軍馬。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利用馬車輸送到大同,再騎馬出關。

  錢芳對於這一次冒險,既是激動又有些緊張。

  練了兩年的新軍,今個兒總算到了用兵之時,在錢芳的內心深處,又何嘗不希望建立些功業。

  可是這一次冒險卻絕不是好玩的,比起從前的小打小鬧來說,簡直時刻決定了新軍的前途,這一路的跋涉,他都一直沒有睡好,幾次去謁見柳乘風,也透露出了這方面的擔憂。

  倒是柳乘風還算氣定神閒,他這個人的原則就是如此,要嘛不做,既然選擇了去做,就絕不會考慮後果。

  柳乘風的行轅在新軍後頭,十幾輛馬車,除了一干護衛之外,還有他和李若凡的車駕。

  對李若凡這個女人,柳乘風保持著極大的戒心,已經讓人隨時盯住她,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表現出了寬容的樣子。

  他心裡隱隱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會耍些花樣,絕不會甘心受制。

  從京師出發已經到了第三天,使團的速度極快,如今已經抵達了潞安府,在潞安府稍作歇息之後,繼續一路北上,直往大同方向。

  柳乘風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馬車裡看書,離京的時候,宮裡又召見了他一次,柳乘風現在還記得皇上對他臨行時所說的話。

  卿不負朕,朕定不負卿。

  只是一句話,就已經表明了朱佑樘的心態。

  朱佑樘深知柳乘風此行的風險,同時又清醒的時候,柳乘風出使的重要,這種事,除了柳乘風這樣有膽識,能應變,且有充沛體力的人,根本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柳乘風必須去冒險,因此才有這麼一句話。

  成,則是曠世奇功。

  敗,也唯有一死而已。

  柳乘風坐在車廂裡,心態還算是平靜,他不是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可是他仍然鎮定自若。

  正午的時候,車隊在一家客棧前停靠,馳道兩邊,都有不少的客棧,尤其是經過市集的時候,客棧林立,馬車一靠,自然有人去打尖、收集、購買馬料,而柳乘風一行人則是直接進去用飯。

  只是這種街邊的客棧,大多數都較為簡陋,柳乘風倒是沒什麼,李若凡的臉色明顯不太好。

  不過柳乘風下車的時候,看到李若凡正在與一個護衛低聲吩咐什麼,這個護衛本就是李若凡從大漠帶來的,是李若凡的族人,後來被錦衣衛一股腦的全部下了詔獄,後來李若凡才非要將他們全部釋放不可。

  對李若凡的這個要求,柳乘風倒也答應。

  不過看到這李若凡低聲吩咐的樣子,柳乘風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快步走過去,才知道他們說的是蒙語。

  二人一見柳乘風靠近,立即便停止了交談,柳乘風呵呵一笑,道:「郡主是有事要吩咐下頭人去做嗎?其實也不必這麼麻煩,往後再有什麼吩咐,直接讓高強他們去做就是了。」

  李若凡嫣然一笑,並沒有表露出什麼異樣,語氣淡淡的道:「這樣的事,絕不是高強能做的。」

  「哦?願聞其詳。」

  李若凡冷冷的看了柳乘風一眼,語氣變得有些不善起來,道:「怎麼,柳僉事在防備我嗎?」

  柳乘風歎了口氣,道:「既是精誠合作,本該相互信任才是,這樣的話未免言重了。可是話又說回來,既然是合作,大家相互坦誠一些難道不好?」

  李若凡聞言,唏噓道:「柳僉事既然想知道,那麼告訴也是無妨,我吩咐我的隨人是要讓他先行出關。」

  柳乘風的眼中掠過了一絲警惕,隨即呵呵一笑,道:「一起出關有什麼不好,為何還要分個先後?」

  李若凡道:「需要事先聯絡一下,我的叔叔乃是漠南喀哈部首領,這一次出關,凶險萬分,我是想先聯絡自己的叔叔,有了他的幫助,收攏父王舊部起來就輕鬆了許多。而且大漠的時局瞬息萬變,必須事先有所察覺,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柳乘風臉上沒有表情,不過確實也承認,李若凡所說沒有錯,於是呵呵一笑,道:「哦,那倒是我多疑了,且先用了飯吧,用了飯之後,再從長計議。」

  柳乘風感覺自己被耍了,李若凡想要吩咐她的隨人出關,就必須有出關的憑引,可以說,若是沒有柳乘風點頭,這個人絕不可能出入關禁,這就意味著,李若凡必須先找到柳乘風,商議之後才能吩咐這護衛取得柳乘風的認可之後,再先行出關與那什麼族叔聯絡。

  而李若凡卻是故意將這隨人拉到一邊吩咐,不事先告訴柳乘風,卻是因為知道柳乘風的鼻子比狗還靈,對她帶著很深的戒備,到時自然會乖乖的前來詢問,如此一來,柳乘風的『醜態』就算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至少這讓李若凡從被動的地位,漸漸有了一些主動,柳乘風當然深知這一點,他甚至看到了李若凡眼中掠過的那麼一絲刻骨的輕視。不過他的臉色如常,卻沒有揭破這一點,與李若凡一道進客棧用飯。

  因為柳乘風和李若凡的身份特殊,所以二人一起在一處廂房裡進用午飯,李若凡看到這些油膩膩的飯菜,頓時沒有多少胃口,倒是柳乘風沒什麼避諱,用過了一碗飯,叫人再盛了一碗來,抬頭看了一眼把玩著筷子的李若凡,漫不經心的道:「怎麼?郡主為何不吃?」

  李若凡捋了捋額頭上的亂髮,隨即淡淡的道:「用不下,待會兒叫人買些餅子吃罷。」

  柳乘風倒也沒什麼憐香惜玉之心,繼續大快朵頤,吃不吃不是他的事,而且在他看來,少吃一頓也餓不死,只是他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挑剔的瓦刺人。

  用過了飯,便有店伙斟了茶來,李若凡自然是不吃這等油膩膩的粗茶的,只是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柳乘風將茶水飲盡,突然道:「柳僉事。」

  柳乘風道:「不知郡主有何見教。」

  柳乘風一邊說,一邊將空茶杯放下,目光打量李若凡。

  這個女人太奇怪了,任何時候都這般鎮定自若,難道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李若凡抿了抿唇,淡淡的道:「我從前以為,柳僉事是和我一樣的人,可是現在看來,卻又完全不同。」

  柳乘風沒有做聲,知道李若凡還有後話。

  李若凡幽幽歎了口氣,突然眼淚婆娑,道:「我累極了,父王死了,報仇的大任壓在我的身上,為了復仇,又不得不和我族人的死敵合作,有些時候,我甚至想躲起來,尋個秀麗的所在,永遠不要去聽,不去看,不去想這些事。」

  李若凡突然露出了女人的一面,或許她的內心深處,並不是一直堅硬如鐵。

  「可是我不能,我必須復仇,我……」

  柳乘風臉色並沒有因李若凡的軟化而溫和,他反而奇怪的看了李若凡一眼,冷冷淡淡的道:「郡主也有不是鐵石心腸的時候嗎?收起淚來吧,你這一套把戲,在我身上再行不通了,我們只是合作,你報你的仇,我完成我的使命,好了,我已經吃飽喝足了,郡主慢慢用飯吧,我在外面等你。」

  柳乘風的表現,也只能用鐵石心腸來形容,到現在為止,他絕不敢相信這李若凡,這個人……太假。

  柳乘風一出去,李若凡那面帶梨花的俏臉上猛地發出一絲不易琢磨的冷笑,那勾魂的眼眸兒,彷彿是受了某種程度的侮辱,帶著一絲羞憤,可是很快,又恢復了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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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6:22:43
第五百九十八章:勇者無敵

    在這客棧歇息了一夜,所有人繼續出發,三日之後,新軍已經抵達了大同,柳乘風等人也隨之進入大同城。

    與這大同的幾個官員照了個面,柳乘風就沒有多少興致再和他們打交道了,這些人口裡雖然客氣,可是看柳乘風的眼神,總是有些怪怪的。

    況且時間緊迫,瓦刺內部人心未附,可是誰說不定,汗庭會採取什麼特殊的手段來拉攏人心,當日,柳乘風和李若凡騎著馬,帶著千餘新軍出城。

    新軍的裝備很是簡單,隨身的火銃、火藥、鋼珠之外,每人攜帶五日的口糧,至於其他的,則是採取其他方式補充。

    補充的方式柳乘風已經定奪好了,如炮營的火炮,還有糧秣,這些都由商隊悄悄運送。在這大漠裡,商隊可以暢行無阻,任何人敢動商隊一根手指頭,那麼對他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因為走私的商隊已經被徹底剷除了乾淨,各部所需的鐵器、鹽巴、茶葉等一些生活必需品就必須依賴這龐大的聚寶商隊來維持。

    因此任何搜查或者是襲擊商隊的事,都是各部嚴令禁止的,大漠中的部族哪個都不是傻子,竭澤而漁的事最是愚蠢。也只有那些遊蕩於大漠的馬賊有這個膽量,只是可惜這些人往往只能聚眾數十上百人,商隊有自己的護衛,大多數時候並不怕這些馬賊。

    柳乘風早已料定,瓦刺人就算懷疑商隊有些名堂,在沒有撕破臉之前,也不會對商隊動手。理由其實也簡單,因為此時的大漠,再不是從前統一的大漠了,商隊就像是砝碼,一旦禁止與瓦刺人貿易,而輸送大量的鐵器往韃靼,那麼瓦刺必將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此消彼長之下。對瓦刺各部都有很大的壞處。

    也正因為如此,瓦刺汗庭早先就曾會盟各部,約定不得對商隊動手,若是汗庭單方面違反自己許下的諾言,其威信蕩然無存,再想約束各部,大家也未必再敢輕信了。

    當日夜裡,前頭的斥候來回報。說是平遠堡到了。

    柳乘風聽罷,心情黯然,帶著人進入平遠堡暫歇,此時的平遠堡到處都是殘骸斷壁,從前熱鬧的市集已經荒涼了起來,明軍已經重新接管了這裡,倖存的人到現在還在尋找自己的親人的屍骸,而在平遠堡以南十里的地方,更是鬼火幽幽,滔滔不絕。那裡是安葬親眷的地方,幾乎人人都帶著孝服孝帽,進入這裡,柳乘風從未見過有人露出過絲毫的笑容,到處都是悲慟的人。

    這裡的明軍是從不遠處的各鎮調來的,對這裡還不熟稔,不過營房已經破壞,所以只能臨時搭建起一頂頂帳篷,當地的守備來問候了柳乘風一次,柳乘風將他打發走了。他需要靜一靜,消化一下自己所聽、所聞、所見。

    圓月當空,天上繁星密佈。

    只有處在這裡,柳乘風才深切的感受到了一股怨恨,整個平遠堡都被怨氣盤繞,連柳乘風自己,都被這暴行驚呆了。

    一個月前。這些人還是活生生的生命,大多數人手無寸鐵,每日所思所想。不過是明日的溫飽而已,他們生活很簡單,沒有爾虞爾詐,不會去想什麼遠大前程,如大多數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

    若是戰爭,柳乘風也認了,戰爭就有人死亡,戰爭本就是殺戮。只是所謂的奇襲,卻只是一個權臣一念之間,用來擊敗政敵的一個念頭,這個人……有多麼的可怕。

    有一種人,他們天生就處在陰謀之中,無時無刻不在編織著一個又一個陰謀,天地是他們的棋局,蒼生是他們的棋子,縱是如此,他們不會心懷一點兒愧疚,反而沾沾自喜。

    柳乘風憤怒了。

    捫心自問,他確實不是好人,他骨子裡就是個混賬,可是當見識到真正的禽獸時,他渾身上下,都湧現出一股殺機。

    這是一處剛剛修葺好的屋子,從前想必是某家大戶居住,只是現在成了無主之地,當地守備為了奉承柳乘風,於是便讓柳乘風今夜在這裡下榻。雖然這裡已經沒有了血跡,聽不到這院子裡在一個月前發出的那慘呼,更不看不到那慘不忍睹的一幕,可是柳乘風仍能聞到那空氣中瀰漫的血腥。

    子夜時分,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佇立在院子裡,冷風一吹,柳乘風無比的清醒,他的身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柳僉事還沒睡嗎?」

    柳乘風不必轉身,就知道來人是誰。

    「郡主不是也沒睡?」

    李若凡嫣然一笑,如今她已恢復了瓦刺人的打扮,一件小襖子,頭上戴著暖帽,使她多了幾分英武,她慢慢踱步到柳乘風身邊,慢吞吞的道:「想不到你也會有傷心的時候?」

    柳乘風冷冷的看了這個女人一眼,淡淡的道:「我傷心了嗎?」

    李若凡語氣平淡,道:「你騙不了我,只因……只因我們本都是一樣的人,外面冷酷,不讓人靠近,可是……」她櫻唇一張一合,欲言又止……

    柳乘風卻是冷笑連連,道:「是嗎?原來郡主是這樣的人?」

    李若凡的臉色變得冷酷起來,道:「柳僉事對我誤會未免太深了。」

    「是嗎?」柳乘風心中不由一軟,道:「你還在想你父王的事?」

    李若凡搖頭,目中掠過一絲溫柔,道:「不,人死不能復生,我想的,不過是復仇而已,殺死伯魯和瓦刺汗,我在這世上就再沒有牽掛了。」

    她看著柳乘風,月色下的柳乘風,顯得很是陰沉,那劍眉之下,一雙眼眸更加深邃,宛如這夜色,總是蒙了一層薄霧,叫人永遠看不清。

    踟躇了片刻,她突然道:「柳僉事……」

    柳乘風道:「你說。」

    李若凡殷殷期盼的看著他,道:「如果有一日,有一日你發覺我又騙了你,你會恨我嗎?」

    這話問的很沒頭腦,柳乘風的回答卻很是簡單,道:「我被你騙過已不是一次,為什麼要恨?」

    李若凡的臉色瞬時變得陰沉下來,櫻唇輕輕顫抖,似乎是在說,原來……連恨都沒有。

    她淒然一笑,這強勢又狡猾的女子突然間多了幾分孤單和落寂,那銀鈴般的聲音道:「明日就要出塞,還是早些睡吧。」

    一夜無話,柳乘風睡的並不好,他似乎看到了無數在火光在混亂中的人四處奔逃,有孩子,有老人,有三寸金蓮的婦人。在他們身後,餓狼張開了他們的血盆大口,獠牙上鮮血斑斑……

    次日一早,大隊人馬終於啟程,再往前走數十里,就是大明靠近瓦刺的最近一道前線,到處都是一片荒蕪,哨崗和邊塞每隔數里就可以看到一個,偶爾,會有明軍的斥候路過,在這種地方遇到了同鄉,所有人都感覺到異常的親切,因此就地歇息的時候,柳乘風會叫人招呼附近的斥候過來一起吃用一些攜帶的乾糧。

    當然,從這些斥候口裡,柳乘風對這邊塞的情況也漸漸有了些瞭解,這兒是對瓦刺和韃靼的前沿,瓦刺和韃靼人並沒有邊界,因此無論是什麼敵人,若是要進攻宣府,這裡都是必由之路,破掉這裡的障礙之後,他們才會抵達大同下頭,而這些哨崗和一處處堡壘的作用,並不是用來低檔這荒漠中的敵人,而是提前發出預警,並且借助堡壘和城塞來阻擋強盜們的攻勢,讓後方做好迎敵的準備。

    也就是說,這些星羅密佈的哨崗和關塞,從一開始就是大明的棄子,一旦出事,他們得不到任何支援,唯一的作用就是延緩和預警。

    柳乘風看到這些人,甚至在經過哨崗的時候,發覺這些臉色都已經凍紅的軍卒格外的可愛,他們或許說話粗魯,或許曾經經常被走私的商賈收買,可是這些人,仍然有著掩蓋不住的閃光點。

    出了拐子堡,再前就是一片沃野,柳乘風極目眺望,這草原幾乎看不到盡頭,再往前踏一步,柳乘風知道,這裡就是另一個世界了,一個強者為尊,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世界,斷絕了文明,有的只是殘酷殺戮的世界。

    深吸了一口氣,大手一揮:「走。」

    千餘騎士隨著他勒馬狂奔,偶然撞到了幾個不知是瓦刺還是韃靼的牧人,柳乘風並沒有騷擾,倒是向北行進了二十里之後,一隊人馬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七八百個彪悍的騎士散成一字,所有人都穿著羊襖,只有極少數人穿戴了皮甲,帶上帶著蒙人特有的尖頂皮帽,雙方漸漸靠近,柳乘風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敵意,因為假若是有敵意,騎兵絕不可能散成一字,這樣隨時都會被對方衝垮,更何況這個時候,對方的陣中已有一個人何止了部眾的前進,而他自己則勒馬飛快朝柳乘風這邊如旋風一般衝來。

    噠噠……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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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侍寢

  從蒙人騎士那邊勒馬過來的是個中旬的漢子,穿戴著一身鎧甲,寬闊的肩上披著一件披風,頭頂著鉗了明珠的尖頂暖帽,滿臉的絡腮鬍子,他的騎術極好,雖是體格巨大,卻很是矯健。

    片刻功夫,便如疾風一般出現在新軍們的陣前,他昂著頭,全然無視眼前的漢軍,目光卻是人群中逡巡,大聲呼道:「烏日娜,你在哪裡?」

  而這時候,在柳乘風後面的李若凡終於忍不住,嬌呼一聲,隨即勒馬衝上前去。

  想是這漢子許久沒有再見過李若凡,仔細辨認之後,才發出爽朗大笑,接著與李若凡交談起來,李若凡時而歡笑,時而垂淚。

    說了許久,那漢子才反應過來,打馬到了柳乘風跟前,眼睛上下打量柳乘風,隨即中氣十足的道:「感謝你,感謝你送我的烏日娜回到她的故里,對於你們漢人的善意,我塔力銘記在心。你叫柳乘風?我聽說過你的大名,只是可惜,原本以為你是一名勇士,可是現在看來……」

  這叫塔力的漢子想來就是那李若凡的族叔,性子倒是率直,不過以他的魯莽,後頭有點兒得罪人的話兒他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塔力隨即用爽朗的笑聲掩飾過去方纔的口沒遮攔,隨即道:「據說你是奉了大明皇帝之命前來弔念賽刊王的嗎?若是你們誠心來弔念,我代表我的族人歡迎你們。我已經在不遠處安紮了營寨。李兄弟,請隨我去吧。」

  北元的熏陶之下,不少貴族都熟知漢語,這塔力的漢話雖然生疏,有些時候有些詞不達意,柳乘風卻還是能與他交流。

  柳乘風作揖道謝,至少從這塔力來看,事情還算是順利。

  緊接著,這塔力與李若凡並肩而行,帶著數百瓦刺騎兵在前引路。

        柳乘風和錢芳等人則是帶著部眾緊隨其後。

        錢芳從前就在宣府,因此多少懂一些蒙語,柳乘風與他並肩勒馬而行,突然問他:「烏日娜是什麼意思?」

  錢芳道:「在蒙語之中,說的是聰明伶俐的女子。」

  柳乘風不禁哂然,道:「這個名字倒是取得貼切,原來這李若凡叫烏日娜。」

  錢芳興匆匆的道:「看這個模樣,事情似乎很順利,若是有了這塔力的協助,再以賽刊王王女的名義號召賽刊王舊部,大人的計劃只怕很快就能成功了。」

  柳乘風卻是臉色凝重的搖搖頭,道:「這卻是未必,最好不要抱著僥倖之心才好,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讓弟兄們隨時做好準備,小心戒備。」

  新軍的士兵除了火銃之外,人手都配了戰刀。若是遇到遠戰,自然是列隊火銃掃射,遇到近戰則是拔刀相迎。

        這兩年來,由於商貿的崛起和朝廷的重視,火銃已經進行了多番的改進,無論是射程、殺傷和便利性都有了極大的提高。

        從前的一柄火銃,往往重達二十餘斤,而現在,只有十斤上下的份量,所用的材料,也再不是粗鐵,都是磨得發亮的百煉鋼製成。

  從前的時候,大明只是少規模的運用鋼材,再加上鋼材成本太高,工藝尤為麻煩,一般只有百煉法和灌鋼法這種費時費力的技術,所以用鋼材來製造武器簡直就是一種奢侈。

        可是現在,卻是不同,至少一些專門鍛鋼的作坊已經冒出來,有需求就會有人逐利而行,朝廷的銀子多的是,人家肯出錢,這鍛鋼的作坊自然就多了。

        有的作坊為了牟取更大的利潤,在鍛造上進行了一些改進,使得鍛造的方法簡化了不少,也有些為了從朝廷手裡拉來更多的訂單,也對這鋼材的韌性和硬度進行了一些調整,使得更加適合火銃的應用,不管是何種辦法,這火銃的工藝已經非幾年前可比了。

  任何事情只要認了真,那麼原本看上去艱難的瓶頸,其實也並沒有從前那般看上去困難。

  錢芳將命令傳達下去,所有的新軍士兵也都戒備起來,他們的體能倒是負擔的起,雖然長途跋涉,可是兩年多的高強度體能訓練,令他們現在仍然保持著最佳的精神狀態。

  瓦刺人隨草而居,並沒有固定的居住點,因此這塔力帶著自己的族人在數十里外紮了營,越是靠近營地,就可以看到越多的牧人正驅趕著牛羊向自己的部落過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了,營地裡點起了篝火,柳乘風靠近營地的時候,發現有營中的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敵意,因此才放下心來,帶著人進了營寨。

  新軍們開始搭起帳篷,柳乘風則是被塔力邀去大帳吃酒,步入這大帳的時候,腳下是鬆軟的羊皮毯子,帳子裡並沒有什麼奢華的擺設,卻很寬大,肥羊的香氣和酒香鑽入鼻尖,讓人食慾大增。

        這帳篷很是寬大,塔力坐在了上首,下首是幾個瓦刺貴族,他們好奇的打量著柳乘風,而孤零零坐在右首位置的則是盛裝的李若凡。

        李若凡一襲蒙古長裙領口開的很低,露出豐滿的胸脯,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頭上的暖帽上鑲著奪目的寶石,滿頭還懸著珠花,在火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

  李若凡看了柳乘風,眼眸一亮,朝柳乘風招招手,道:「坐到我這裡來。」

  對於這李若凡突然的熱情,柳乘風還是有些戒備,不過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靠著李若凡坐下。

  這塔力見狀,顯得有些不喜,卻還是哈哈大笑,什麼也沒有說,豪邁的道:「給尊貴的客人上酒,先飲一杯。」

  牛角杯盛了上來,柳乘風倒也不客氣,一飲而盡,在他看來,無論是馬奶酒還是烈酒,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這個時代的酒,至多也超不多二十度,和後世的白酒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塔力見柳乘風這般酒量,不由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個漢子。」隨即便教族中的貴族前去敬酒,柳乘風來者不拒,推杯把盞之後,臉上終於有了幾分酒意。

  這塔力想必也有些醉了,隨即蒲扇大的手狠狠的拍在案上,怒目大喝道:「王兄死的冤枉,瓦刺汗這個卑鄙小人,哼……現在我的烏日娜能回來就好了,你放心便是,有我在,定會助你召集你的族人,殺去汗庭,為王兄報仇雪恨。」

  他說話的屍首,雙拳攥的緊緊的,臉頰不斷的在抽搐,呼吸重極了,如一頭發怒的公牛。

  柳乘風與李若凡對視了一眼,李若凡道:「烏日娜謝族叔援手。」

  「我的烏日娜,你和漢人們廝混在了一起,居然連漢人的那一套虛禮也學來了,我們是一家人,不必稱謝。明日我便會派人告知各部,並且派遣五百勇士,由我親自送你回本族,只要你肯站出來,這漠南數十萬部眾,都願聽你調遣。」

  他這一句話說的很是痛快,讓柳乘風心裡一鬆,心裡想,都說蒙人爽直,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宴會漸漸進入高潮,柳乘風吃了些羊肉,也吃了不少的酒,李若凡想必是一路的緊張,如今回到了這裡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居然也喝了不少的酒,居然已經微醉了,連笑起來都多了幾分媚態和放肆,她的嬌軀有些不支的倚在了柳乘風的身上,借勢軟入柳乘風的懷中,這個舉動,頓時讓塔力更有些不滿,卻也不好發作。

  柳乘風倒也不客氣,一具香艷無比的酮體進入他的懷中,令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尤其是那含嗔帶笑竟是酥到了骨子裡的媚笑,更是讓柳乘風有些把持不住。

  正在他消受美人恩的時候,突然,李若凡朝他眨了眨眼睛,隨即柔荑搭在了柳乘風的手裡,柳乘風卻感覺到李若凡居然在這個時候用手指在他的手心上書寫著什麼。

  柳乘風一下子打起精神,他知道,李若凡定有事要相告,於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心上。

        李若凡在自己手裡寫著:「酒宴結束之後,立即挾持我,切記……」

  這幾個字從柳乘風的手心裡感受出來,讓柳乘風頓時也警覺起來,他有預感,李若凡察覺出了什麼。

        柳乘風的臉上仍然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只是朝李若凡微微頜首點頭,意思是告訴李若凡,自己已經收到,隨即繼續喝酒,自然不免去吃這李若凡一點豆腐。

  一直以來,柳乘風對這個女人都帶著戒備,可是如今這個機會他卻也沒有錯過,逗弄她的時候,柳乘風甚至有一種復仇的快感,讓他頗有些欲罷不能。

  酒過三巡,這塔力也有些乏了,呵呵一笑,道:「柳兄弟,你的酒量實在不淺,下次你我再比拚吧,今日先歇一歇,是了,烏日娜,你隨我來,我們商議一下明日去卡倫布的事。」

  李若凡則是做出一副醉態,呢喃的道:「是。」

  柳乘風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出來了,他呵呵一笑,道:「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烏日娜要為我侍寢,若是沒有她,我夜裡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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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千鈞一髮

    柳乘風一番話出來,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侍寢……

    這個傢伙……好大的膽子,在這大漠,當著所有瓦刺人的面,居然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塔力的臉上抽搐了幾下,已經開始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刀柄了,其他幾個貴族,也都如發瘋的獅子,紛紛要去拔刀。

    「你再說一遍!」塔力的聲音不再懷有好意,彷彿只要柳乘風再說錯一句話,他會好不猶豫將眼前這個漢人身首異處。

    柳乘風倒是顯得很鎮定,不徐不慢的道:「關內溫暖如春,可是在這大漠的夜裡卻是天寒地凍,若是無人暖床,身子怎麼吃得消,所以我的意思是,請郡主到我帳中為我暖床,怎麼,諸位莫非有什麼不滿嗎?」

    塔力勃然大怒,腰間的長刀已經抽了出來。

    其他幾個瓦刺貴族也毫不猶豫作勢欲撲。

    恰在這時,柳乘風從袖子裡揚出了一柄匕首,匕首上寒芒陣陣,這匕首卻是李若凡方才塞給他的,柳乘風毫不猶豫的對準了李若凡的脖子,刀鋒與那吹彈可破的肌膚觸在一起。

    柳乘風的語氣更是堅定:「所有人全部退開,誰敢動一動,郡主若是香消玉損,那可就怪不到我的頭上了。」

    李若凡做出一副駭然的樣子,對塔力道:「叔叔,請讓你的人退下。」

    塔力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眼睛瞪得有銅鈴大,惡狠狠的大叫:「狗漢人。豈敢如此!」

    不過他終究還是害怕柳乘風傷害了李若凡的性命,不由後退了一步,手裡雖然緊緊的握著刀,猙獰的發出威脅道:「你要是敢動烏日娜一根毫毛。就別想活著走出去。」

    柳乘風的回答更乾脆,他的手微微用力,隨即這匕鋒劃過了些許李若凡的肌膚,殷紅的血便順著匕首一滴滴淌下來。

    柳乘風隨即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動了,我不但動了,還要從這裡走出去,所有人全部退開,再不退開,那麼你的烏日娜今日就別想活了。」

    塔力怒不可遏,卻也無可奈何,做了個手勢,大家只好給柳乘風讓出一條道路。

    柳乘風押著李若凡從這大帳中走出去,在無數目瞪口呆的瓦刺人目送下,向著自己的營地過去,錢芳等人也看出了些端倪,連忙帶著數十個新軍士兵過來,接應柳乘風。

    回到自己的寢帳。柳乘風不由鬆了口氣,這才鬆開李若凡。將匕首拋到一邊,看了李若凡一眼。淡淡的道:「你到底打著什麼主意,現在可以說了嗎?」

    新軍的宿營地就靠著塔力所部,外頭密佈了不少巡夜的新軍,所以柳乘風等人至少在今夜是安全的。

    李若凡毫不客氣的坐下,隨即道:「我的這個族叔,心裡另有想法。」

    「哦?」柳乘風方才在最後時刻,之所以相信李若凡,按照李若凡的吩咐行事,可是這麼一趟下來,實在是捏了一把汗,他臉色凝重,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李若凡冷笑,道:「你可莫要忘了,這裡可是靠著大明朝的邊鎮,相去也不過數十里,這裡不但會有明軍出沒,還會有瓦刺、韃靼人,隨時都可能遭遇敵襲,我的族叔此次帶來的千餘人馬,這難道就不是疑點,難道他就不怕遭遇韃靼人?所以以我的估計,他應當在這附近,還埋伏了一支軍馬,之所以只帶這數百人在這裡安營,無非是想迷惑我們而已。」

    柳乘風凝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塔力有問題?」

    李若凡道:「正是。」

    「只是因為這個理由?」柳乘風現在事後回想,也覺得這塔力應當不是想像中那種毫無心機的人。

    李若凡正色道:「當然不只是這些,你可知道,我的族叔有一個心腹,此人日夜與我族叔朝夕為伴,是結義的兄弟。族叔去了哪裡,他就會去哪裡,可是今日,此人並沒有出現,以我的估計,這個人……只怕就在附近,帶著一支鐵騎,隨時聽候族叔的命令,一旦族叔發出信號,他就會毫不猶豫殺死你們。」

    「殺死我們?」柳乘風撇撇嘴:「不包括你嗎?」

    李若凡嗔怒道:「他不會殺我,否則方纔你劫持了他,他為何這般緊張?他要的,正是我這個人,唯有我在漠南各部中能夠以父王的名義號召各部,族叔的心思,只怕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柳乘風明白了。

    這個塔力未必有這麼好心,他之所以如此慇勤,是想控制住李若凡,而要控制李若凡,就必須藉機殺死柳乘風等人。

    現在的李若凡就是個香餑餑,誰控制住了她,就可以增加權勢,柳乘風控制她,是要藉機在瓦刺內部製造衝突,塔力控制她,是想藉機號令各部。

    在所有人眼裡,李若凡只是個女人,女人是最容易控制的,塔力的目的就是如此,而要完全控制住李若凡,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柳乘風和他的新軍盡數殺死,讓李若凡無依無靠,最後不得不聽從他的安排。

    這個塔力……竟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柳乘風抿了抿嘴,目光落向了李若凡,心裡不由在想,只是塔力錯了,他的對手不是我,而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絕不是什麼人可以輕易能控制的,甚至連自己……都未必有自信能控制的住她。

    李若凡嫣然一笑,做出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道:「柳僉事不要這樣看我,你是不是在想,反正是任人控制,為什麼我偏偏不願受我的族叔擺佈,而寧願與你們漢人為伍,是嗎?」

    柳乘風道:「我並不想問這個問題,其實這個答案就在你的心裡,對我來說,我無非只是想製造一個分崩離析的瓦刺,可是對塔力來說,他想要的是瓦刺的一切,是不是?」

    柳乘風的回答隱晦,卻是很好的回答了這個問題,柳乘風對瓦刺人來說,畢竟是個外人,他要做的,無非只是扶植這個女人,漢人不可能處處插手到瓦刺內部的事務。

    而塔力要的卻是瓦刺內部最無上的權威,瓦刺要做曹操,李若凡只是漢獻帝,所以就算是她與塔力流著同樣的血,也絕不會願意柳乘風和他的部眾被塔力所部殲滅。

    因為對李若凡來說,任何人都是籌碼,她必須維持一個平衡,讓柳乘風來制衡塔力這樣的人,同樣也讓塔力這些部族的首領來制衡柳乘風。

    這個女人心中所想,實在太不簡單。

    李若凡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我們為什麼總是說這些,難道在我面前,柳僉事只會想著爾虞爾詐嗎?」

    燈下的李若凡美到了極點,那帶著幾分蒙古女人的媚態和大膽,更是襯了她無比的嬌艷,她從椅上站起來,道:「草原的夜裡冷的很,你們第一次出關的漢人只怕吃不消這白日黑夜的變化,我聽說睡覺前泡泡腳能讓身子暖和起來,我去為你取熱水來。」

    她盈盈出去,過了一會兒,當真取了一個桶裝了熱水來,將水桶放下,柔荑在水中攪拌,試了試溫度,招呼柳乘風過來。

    柳乘風倒也不客氣,搬了椅子過去,捲起了褲腳,脫了鞋子,長途的跋涉,這靴子一除,頓時便傳出一些臭味。

    柳乘風本來繃著臉,此時也不禁露出幾分俏皮的笑容,道:「我自己洗吧。」

    李若凡卻是搖頭,居然有了幾分少有的賢惠,道:「你當我沒有伺候過人嗎?父王在的時候,他的腳臭哄哄,可是……」

    李若凡沒有再說下去,寰首低頭,讓柳乘風只看到那高挺的鼻尖,她輕輕抬起柳乘風的腳,放入溫熱的水中,柔荑在水中輕輕摩挲,一邊低聲道:「平時都說我嬌慣,其實真正嬌慣慣了的是你,你以為你這一路來,我不知道嗎?你沒有熱水就不洗浴的,你瞧瞧自己,髒成什麼樣子。」

    雙腿入了水桶的那一刻,柳乘風感覺到渾身的舒暢,再聽到這李若凡含嗔帶怨的口吻,像足了一個侯他回家為他張羅一切的賢妻。

    此時的柳乘風突然想到了溫晨曦和朱月洛,只是不知這個時候,她們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在想念她們。

    李若凡突然咬唇抬眸,一雙眼眸含嗔道:「你心裡在想著別人是嗎?我就知道……」

    柳乘風終於開口說話,道:「我害怕你。」

    「害怕?」李若凡嫣然一笑,突然又淚眼婆娑起來,手裡的動作停住。

    李若凡緩緩道:「是啊,像我這樣蛇蠍般的女子,自然比不過你那些溫柔又體貼的賢妻,可是你卻不知道,我吃了多少的苦,我若是不去害人,別人就會將我害死,怪只怪,我是賽刊王的女兒,怪只怪,怪我……」

    李若凡聲音開始有些哽咽,一滴清淚自她的眼中滑落,跌入洗腳的水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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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虎鬥

  柳乘風吁了口氣,看著這個含淚的女人,心裡卻不知她這一句話是真是假。

  只是那柔荑再觸摸到柳乘風的腳掌心,讓柳乘風有了一些酥意。柳乘風咳嗽一聲,安慰道:「是啊,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處在我們的位置,若是不害人,又怎麼保存自己?」

  這句話說出來,柳乘風自己感慨良多,其實他這錦衣衛指揮使僉事,又何嘗不是如此,他的職責,本身就是使用暴力,本身就編織一張張陰謀網,引誘人上鉤,也隨時處在別人處心積慮的陰謀之中。

  聽了柳乘風的話,李若凡抬眸宛然一笑,只是這笑容,頗有幾分淒美,紅唇一抿,猶豫不定的道:「你能明白,這就再好不過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你說吧。」

  李若凡猶豫了片刻,隨即又是哂然一笑,突然明媚的道:「罷了,不說了,有些話兒,還是不說的好。」

  她眨了眨眼,道:「我知道一個故事,你想聽嗎?」

  李若凡顯得愉快起來,見水桶中的水溫漸漸下降,便用布擦乾了柳乘風的腳,盈盈的看著柳乘風。

  柳乘風此時此刻,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對待這個女人才好,不由順著她的話道:「你說。」

  李若凡道:「不知柳僉事聽說過螳螂殺夫的典故嗎?」

  這個典故,柳乘風自然知道,螳螂的配偶在交配時,母螳螂會將公螳螂的頭顱吞噬下去,這種故事在不少古籍之中就有記載,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人們津津樂道的奇談了。

  李若凡幽怨的道:「螳螂殺夫,並非是其所願,柳僉事可曾知道?」

  柳乘風點頭:「母螳螂為了繁衍子孫後代,這個我知道一些。」

  李若凡道:「柳僉事能知道就好了。天色不早,柳僉事及早睡了吧。我……我……」

  柳乘風沉默了一下,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麼。道:「你不能出這個帳篷,至少要在塔力面前做出你是被劫持的是嗎?」

  李若凡沉吟道:「不錯,我之所以讓你劫持我。除了是讓我這族叔心生忌憚,不敢對你們動手。其實,也是不願意和族叔反目,唯有給他留一分希望,他才會繼續支持我。」

  道理很簡單,一旦讓塔力覺得一點兒渾水摸魚的機會都沒有,塔力必然會倒向汗庭,索性把柳乘風等人和李若凡一併殺了,向汗庭邀功。這個時候,塔力絕不會講什麼親情。為的只是好處而已。

  而一旦再給予塔力一點希望,認為只要將柳乘風這些人清除掉,至少在表面上,他仍會不留餘力的支持李若凡,只要他還覺得自己能伺機控制住李若凡。從而掌握瓦刺內部就算只是能號令漠南各部,他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因此這場戲還要演下去,至少不能讓塔力看出破綻。

  在這天寒地凍的大漠,席地而睡是不成的,李若凡的意思很明白,柳乘風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色道:「你我各睡一邊吧,互不侵犯吧。」

  「嗯。」李若凡也不扭捏,雖是早已漢化,可是骨子裡卻沒有太多的禮教,先等柳乘風上榻睡了上去,李若凡才盈盈的脫靴上榻,兩個人雖然同在一張榻上,柳乘風倒也沒什麼非分之心,盡量使自己的身體不去接觸李若凡,趁人之危的事。

  李若凡則是蜷著身子,面朝著外頭假寐了片刻,黑暗之中,彼此可以聞到對方的呼吸,良久,李若凡突然道:「柳僉事就這麼害怕我?」

  她這句話,居然帶著幽怨。

  柳乘風一時沒聽清,或者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道:「什麼?」

  便聽到黑暗中的李若凡道:「我問你,你不戒備我的時候,心裡可曾對我……」

  柳乘風沒有做聲,帳中一片沉寂,這個問題,柳乘風回答不出,他越是覺得這個女人深不可測,可是隱隱之中,竟又有幾分戀戀不捨,明知她是一條美人蛇,可是心裡……

  深吸了一口氣,柳乘風鎮定自若的道:「早些睡吧,明日還有更棘手的事在等著我們。」

  隨即,柳乘風便打起了鼾聲。

  這鼾聲是假的,事實上,柳乘風並不敢真的沉睡,對這個女人,他仍有些不太放心。

  ………………………………………………………………………………………………………………

  大帳裡頭亮如白晝。

  塔力的臉色很深沉,再不見從前的豪爽,這鐵塔一般的漢子,反而多了幾分深沉。

  他大剌剌的坐在椅上,隨即,有人掀帳進來,這人身材也很是魁梧,個子不高,可是胸脯高高隆起,勃然大怒的進來,那靴子踩在大帳的羊皮毯上,讓這地毯都不禁凹陷了下去,這人怒目道:「安答,為何說好了殺死這些漢人,現在卻是讓我按兵不動,我和勇士們在外頭潛伏了這麼久,結果卻是白費了功夫,到底出了什麼事,又將我招回來?」

  他幾乎是用質問的口吻對塔力說話,偏偏塔力並沒有發怒,雖然臉頰不斷在抽搐,顯得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語重心長的道:「兀立駭,你先坐下說話,那個漢人並不簡單,他劫持了烏日娜,烏日娜到現在還在他的帳子裡,只要我們去殺這些漢人,烏日娜的性命也就沒了。若是為此搭上烏日娜的性命只是去殺這些漢人,對我們並沒有好處,只有烏日娜活著,我們才有機會。」

  「烏日娜、烏日娜……」這漢子憤恨的攥緊拳頭,隨即又無力的垂下:「烏日娜就這樣重要,為了烏日娜我們就和這些漢人媾和,依我看,不如我們將這烏日娜和漢人的首級一併送去汗庭,大汗見了必然大喜,到時候……」

  「哼,你懂什麼?」塔力終於發怒了,惡狠狠的道:「有了烏日娜,我就是漠南之王,甚至有可能成為整個瓦刺的主宰,大汗能給我什麼?最多,不過是給我幾個女人,讓我的部族多幾千個奴隸,賞我幾千頭牛羊而已……」

  塔力的眼眸中,閃爍一股難掩的欲望:「我要的……我要的不是別人的恩賜,你明白嗎?兀立駭,你先下去吧,明日的時候,我們挑選五百個勇士,一齊護送烏日娜回她的部族,一切見機行事。」

  這兀立駭無奈,卻不肯走,不由問道:「既然漢人挾持了烏日娜,這些漢人對烏日娜不利的話……」

  塔力冷笑搖頭:「他們不會,漢人所要的,就是挑起我們瓦刺的內鬥,你還不明白嗎?只要烏日娜活著,他們才有這個機會,殺死烏日娜並無好處,反而給了大汗加強對各部統治的口實。所以我若是這些漢人,一定不會讓烏日娜出現什麼意外,反而會小心翼翼的保護她。我們等待時機,一有機會,就將烏日娜控制在手裡。」

  …………………………………………………………………………………………………………

  清晨的草原灑下一片金黃,溫柔的陽光驅逐了最後的一片陰霾,微風拂過,半人高的野草搖曳,而此時,柳乘風醒了。

  昨夜不知是什麼時候睡的,只是醒來睜開眼的時候,柳乘風仍然聞到了那一股淡淡的芬香,這是女人特有的香味,就是不施粉黛,仍舊清香迷人。

  他眼睛睜開一線,正要愜意的伸個懶腰,可是卻發覺,自己的眼前閃掠過了一絲寒芒。

  匕首……

  一柄寸長的匕首正對著自己的脖子,正如昨夜柳乘風用這柄匕首橫在了烏日娜的脖下一樣,只是昨夜只是一場玩笑一場戲,可是現在,似乎並不是玩笑。

  柳乘風的眼眸中立即掠過了一絲冷意,雙目大張,便看到了漠然的李若凡。

  李若凡握著匕首,橫著柳乘風的脖子,一雙眼眸沒有帶一絲的感情,冷冷的道:「不許亂動,若是乖乖聽話,我自然不會為難你。」

  柳乘風臉色到還算自然,冷笑道:「怎麼,昨夜的溫柔女子,今日又成了母夜叉了?」他居然想要起身,李若凡一隻手按住柳乘風的肩,另一隻手握著的匕首更用勁了幾分,往前送了送。

  柳乘風這才知道,這李若凡絕不是開完的,這個女人,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我明白了。」柳乘風一字一句的道:「原來你一直打的是這個主意。」

  李若凡冷哼一聲:「你明白什麼,我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柳乘風道:「你藉著我的名義來威懾塔力,卻又想藉著我來號令我的新軍,是嗎?」

  李若凡不置可否,冷冰冰的道:「你和塔力豈不是也想來利用我?我不過是想佔據主動而已,我的命令,只有自己來掌握,只有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裡,才是最可靠的。我的父兄都已經不在人世,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也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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