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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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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23:28:51
第七百三十一章:免死金牌
               
  正心殿。

  朱佑樘從朝殿那邊出來就一直在這裡閒坐,不過說是閒坐,其實卻是休息,方才發了這麼大的火,朱佑樘竟是生出了乏意,他確實是太累了,精力不如從前,再加上方才火氣太大,到了這正心殿朱佑樘便生出了從所未有的疲憊。

  正心殿裡頭本就備了軟塌,朱佑樘斜躺在上頭竟是打了個盹兒,等他醒來的時候,才發覺蕭敬寸步不離的站在榻邊,顯然是不敢打擾和驚動他。

  朱佑樘招招手,覺得口中乾涸,便輕呼一聲:「茶……」

  正心殿的太監連忙抱著盞茶來,蕭敬接過,看了看這茶水,臉色驟然有些變了,對這太監怒斥道:「你瘋了嗎?大夫早就說過,陛下傷了肝,不宜吃濃茶,這樣的茶水也是給陛下吃的?快,換一副清茶來,白水也可。」

  那太監嚇得面如土色,連忙去了。

  朱佑樘這個時候已經從榻上坐起來,吁了口氣,道:「不要怪他,這是朕的意思,朕喝了幾十年的濃茶,其他的茶水吃不慣。怎麼?你不去司禮監辦公,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蕭敬遲疑了一下,道:「奴婢到這兒來有話想和陛下說,可是又怕陛下不悅,因此……」

  朱佑樘皺皺眉:「你說吧,遮遮掩掩做什麼,朕就這麼的可怕?」

  「是!」蕭敬小心翼翼的道:「楊戩這些人實在是該死,竟敢觸犯天顏。陛下現在病體纏身,他們還敢給陛下帶來麻煩,奴婢和陛下一樣,都惱恨他們。」

  朱佑樘唔了一聲,沒有吱聲。

  蕭敬見朱佑樘沒有再發脾氣的意思,便繼續道:「可是話又說回來,他們畢竟是大臣。陛下是聖明的皇帝,宇內皆知,尤其是自陛下繼位以來更是不曾廷杖過大臣。今日陛下將這些拉去午門廷杖,奴婢斗膽,想勸慰陛下一句,這件事就算了。他們不懂事,可是陛下的清譽不是要緊嗎?為了懲戒這麼幾個人,卻要毀了陛下的清譽,奴婢覺得不值當。」

  朱佑樘不動聲色,既沒點頭,也沒反對。

  蕭敬倒是糊塗了,愣了一下道:「陛下,廷杖損毀了大臣髮膚,又何嘗不是毀了自己的聲譽,這世上還有比陛下聲譽更要緊的事嗎?陛下三思。」

  朱佑樘卻是眯著眼,沉默不語,等到有人斟了清茶來,蕭敬才搖搖頭,將清茶奉上。

  朱佑樘喝了一口,才打起幾分精神,道:「你說的朕知道,只不過這世上的事哪有你想的這般簡單,朕說過,功要賞罪要罰,朕從前就是太姑息了。」

  朱佑樘想了想,道:「擬份旨意給柳乘風。」

  蕭敬此時已經完全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了,不過聽到皇上的吩咐,他不敢怠慢,連忙假笑道:「奴婢聽著呢。」

  朱佑樘慢悠悠的道:「聚寶商行和聚寶樓乃是國家命脈,籌建之時,就是各家參股,現在朝中竟有人大言不慚,說是要將這東西置於朝廷管轄之下,引致天下商賈猜疑,議論紛紛。

  「朕身為天子,豈可與民爭利,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朕今日詔告天下,令商賈們不必疑懼,這聚寶樓和聚寶商行有大明一日,就絕不會有人強取豪奪了去。

  此詔既是對天下臣民們頒發,也是給朕後世子孫們說的。太子說的好,朕不能做無信之人,這道理連太子都懂,朕難道會不懂嗎?」

  他頓了頓:「旨意下發之後,便命柳乘風將旨意張貼於聚寶樓和聚寶商行,好教天下臣民們知道朕的心意,就這麼著吧,司禮監那邊草擬詔書,隨即送去內閣,讓他們簽發。」

  朱佑樘抱著茶,繼續道:「至於那些廷杖的官員,今日打了他們,也算是給了他們教訓,讓錦衣衛那邊不要再追究了,全部從詔獄中釋放出來,好好的養傷,擇日回部堂辦公。」

  「還有,內閣那邊,你親自去一趟,好好安撫一下,告訴他們,楊戩等人犯了錯與內閣和其他人無關,令他們不要憂懼,好好的署理政務要緊,只是商行之事切切不可再提了。」

  朱佑樘算是把整件事定了性,這些事都是一群無知的官員引起的,楊戩這些人不是圖謀不軌,只是無知而已,這算是從輕發落,不過話又說回來,無知歸無知,該懲處的還要懲處,因為茲事體大,所以杖打二十,這算是給了一個交代。

  除此之外,這件事已經過去,不會牽連到任何人,可是大家也該識相,誰要是想再糾纏著不放那麼就不太好說話了。

  這些是給內閣的一個交代,內閣那邊想必會領會朱佑樘的意思。

  而對錦衣衛這邊,朱佑樘的一份旨意也很有意思,這等於是給商行和聚寶樓一個免死金牌,也算是朝廷正式承認了聚寶商行和聚寶樓的地位,同時也是給柳乘風一個定心丸。

  只是朱佑樘的處置讓蕭敬一頭霧水,皇上親自草詔確定聚寶樓和聚寶商行的地位,這……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一些?皇上現在打的到底是什麼心思。

  不過朱佑樘的面色平淡,並沒有顯露出什麼,他只是微微眯上眼,將清茶放到一邊,道:「去,把太子叫來!」

  蕭敬不敢怠慢,連忙去了。

  他臨走時心裡還在犯迷糊,莫非這聚寶商行和聚寶樓和太子也有關係?陛下這麼做,是為了太子?

  …………………………………………………………………………………………………………………………

  朱厚照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被蕭敬領著到了正心殿外頭,別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頭卻是樂開了花。今日他算是見識到什麼大殺四方了,十幾個大臣全部被柳乘風像提小雞一樣全部帶去了午門,一個個拿去了打屁股。

  朱厚照這個人本就惟恐不亂,原本深恨這些冠冕堂皇又滿口大道理的傢伙,現在見他們遭殃自是興高采烈,不過他曉得,父皇一向教訓他要喜怒不形於色,而且大臣挨打,他這做太子的太得意肯定不好,所以便假裝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進了正心殿裡頭,朱佑樘已經換了冕服下去,只是穿了一件寬鬆的道袍,這個時代,道袍並不只限於特殊職業的人穿,因為這種衣衫寬大且透風性強,因此一到了酷暑天氣,許多人便穿著這衣衫,在宮裡,這道服只能算是常服。

  朱厚照向父皇行禮,道:「方才兒臣見父皇生氣,心裡很是擔心,父皇無事了便好,兒臣見過父皇。」

  朱佑樘見朱厚照來,臉上立即露出了慈和之色,莞爾笑道:「朕生氣了嗎?」

  朱厚照小雞啄米的點頭,他想裝虛偽也裝不來,老老實實的道:「父皇發了雷霆之怒,把所有人都嚇了個半死。」

  朱佑樘嘆了口氣,道:「朕失態了啊,竟是忘了當時殿中你也在那裡。來,坐下吧!方才你站在殿中,心裡是如何想的?」

  朱厚照犯難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朱佑樘看了他一眼,道:「你直說無妨,你我父子又有什麼好避諱的。」

  朱厚照應了一聲是,才慢悠悠的道:「父皇,兒臣一開始也很生氣。」

  「生氣?為何?」

  朱厚照道:「一些大臣指鹿為馬,不但誣賴柳師傅,更是誣賴父皇。」

  朱佑樘不由莞爾笑道:「誣賴了朕什麼?」

  朱厚照道:「他們說父皇是昏君,倒像是父皇與成化皇……」

  他本來想說自己皇爺爺成化皇帝的壞話,可是見朱佑樘瞪了他一眼,連忙把話縮了回去,雖然成化這老東西不厚道,可是朱佑樘在言辭上對這父皇還是很敬重,因此朱厚照只得改口道:「倒像是隋煬、商紂那樣的皇帝。」

  朱佑樘臉色黯然:「朕施政確實有許多錯漏的地方。」

  朱厚照搖頭道:「兒臣卻不是這麼認為!兒臣認為,父皇勤政愛民,這史書裡頭歷朝歷代的皇帝也沒幾個能與父皇相比。」

  他這麼正兒八經的一說,朱佑樘倒是不禁笑了,道:「你也太抬愛朕了,不要光給朕上槍藥,你說出個信服的理由了。」

  朱厚照頓時坐直身體,道:「父皇,柳師傅和我說過一個故事。」

  朱佑樘的心情此時算是徹底的開朗了,柳乘風這傢伙倒是喜歡借些故事來進行比喻,誰知道連朱厚照也開始講故事了,雖然說的是柳乘風的故事,可是讓太子說出來,卻讓朱佑樘更覺得有幾分意思。

  朱佑樘鼓勵道:「你不要老是賣關子,話說到一截就沒了下文。」

  朱厚照也笑了,只得道:「是!是!兒臣一一道來,絕不敢再勞父皇催促。」

  朱佑樘板著臉,道:「你還說不勞朕催促,現在豈不是又在賣關子,說罷,不許再說這等囉嗦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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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23:29:14
第七百三十二章:要發大財了
               
  朱厚照咳嗽一聲,才正兒八經開始講了起來,道:「唐人以胖為美,可是在錢塘那邊卻有一個女子,身材勻稱,身上卻無贅肉,柳葉眉兒、丹鳳眼,有一個書生見了她,頓時驚為天人,心生愛慕之心,便回到家中非要纏著父母為她說媒不可,這書生家中頗有資財,其父母違拗不過,只好答應,於是叫人說合,下了聘禮,將這女子娶進門來,書生自是心滿意足、稱心如意,別人問他新婦如何,他便對人言,這世上再沒有比自己妻子更好的婦人了,於是鄰人紛紛羨慕不已。」

  朱厚照呵呵一笑,又繼續道:「於是鄰人們紛紛到這書生父母跟前,露出羨慕之色,誰知這父母卻是道,這新婦女紅做的不好,脾氣又壞,世上再惡的惡婦也及不上這個女人,且又說了這婦人的許多壞話,那書生的母親最是義憤填膺,甚至常常對人說,兒子娶了這麼個女子回來,遲早要敗壞了門楣的。」

  朱佑樘聽的云裡霧裡,不禁道:「為何書生和他父母對婦人的看法全然不同?」

  朱厚照吐了吐舌頭,道:「柳師傅說,其實道理很簡單,書生愛這婦人,是因為在他眼裡,這婦人美麗動人又溫柔聰慧。可是在他的父母看來,女子好不好看,溫柔不溫柔卻都是全然無用的,女人要有才才成,不是有句話叫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女子的才在於女紅做的好不好,在她是否完全能遵從自己的心意。於是這父母和書生的分歧就出來了,書生最看緊的東西女子身上有,所以書生心滿意足,父母看重的東西女子身上卻是沒有,於是大為不滿。柳師傅說這個故事其實是借古喻今,父皇,兒臣斗膽要問。什麼是太平盛世?」

  朱佑樘何等聰明的人,頓時明白了柳乘風那故事中的用心,每一個人著眼點是不一樣的。

  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心滿意足的女子,你相中的東西別人未必相中。這天下也是一樣,同樣一個世道。有人會說好,有人也會說壞,什麼是太平盛世,朱佑樘有自己的理解。

  朱佑樘沉吟片刻,道:「自然是不再有流民,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便是到了災荒之年,朝廷也有足夠的氣力賑濟災民。令百姓得以度過時艱。」

  朱厚照頜首點頭,道:「是了,其實在柳師傅和兒臣眼裡,這其實就是太平盛世,所以柳師傅常常對兒臣說。父皇聖明,正因為如此,這天下才如此太平,尤其是這幾年,流民的數量從數十萬驟減到可忽略不計,百姓們務農的務農。做工的做工,雖然糧產減少了一些,可是並不多,商船每年從安南、呂宋、真臘等地都能帶回一船船的糧食,往年的時候,各州縣都有餓殍,尤其是深冬時節,路上都少不得可以看到凍死之人的屍骸,可是現在幾乎越來越少了,百姓們有了事做,自然人心也就定了下來,不再滋事。」

  朱厚照繼續道:「因此微臣和柳師傅都說,眼下正是太平盛世,父皇這豐功偉績,足以名留青史,留後人稱頌。可是大臣們卻不是這樣看,他們看重的是人心,是禮義廉恥,在他們看來,所謂的盛世,便是人都沒有了**,人沒有了**,都受到了教化,所以才能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他們每每看到有人奢侈,眼睛便像摻了沙子,立即便想到那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典故,他們見商賈們穿著光鮮的衣衫,看到百姓們為了掙錢而奔波,便感覺天要塌了,社稷要亡了。其實兒臣說句斗膽的話,這些人生活起居哪個不是奢侈,哪家不是僕從如雲,又有哪家不是鮮衣怒馬,他們鮮衣怒馬,自覺的這是理所應當,可是別人鶯歌燕舞他們就看不得了。因此兒臣看來,這些人眼中所謂的太平盛世和父皇眼中的天下太平差之千里,父皇又何必和他們置氣,社稷是咱們朱家的,百姓們有了飯吃有了衣穿只會稱頌父皇聖明,可要是百姓們衣不蔽體,卻還要受那勞什子的教化,最後怨恨的也是父皇,父皇走自己的路,又何必要管大臣們說什麼。」

  朱厚照幾乎是照本宣科,就差變成柳乘風的學舌鸚鵡了,不過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朱佑樘相當大部分是認同的,不過有些地方他卻有些不喜,尤其是那一句又何必去管大臣們說什麼。

  朱佑樘搖搖頭道:「大臣乃是國家棟樑,豈可這般漠視,這一點你要切記。」他頓了頓,道:「不過你這番道理倒是頗有些意思,不錯,在商行之事上,是大臣們錯了,看來那柳乘風倒是教了你不少東西,朕很是欣慰。朕已下旨,朝廷再不能過問商行和聚寶樓之事,一切讓你們自己處置。」

  朱佑樘深望了朱厚照一眼,道:「你可知道,朕這般做卻是為你打算。今日看了那些奏書,朕想到朝中這麼多的大臣竟是與朕離心離德,實在是難以想像,你和朕不一樣,你年紀幼小,將來若是坐了天下,如何能制服他們,朕留聚寶樓和商行在,而這商行和聚寶樓你又是最大的股東,這商行和聚寶樓就等於是廠衛一樣是宮裡的私物,一旦朝廷的大臣們離心離德,你尚可依仗商行和聚寶樓,至少可以將天下的商賈任你調動。」

  朱厚照連忙道:「兒臣知道了。」

  朱佑樘卻是笑了,揮揮手,道:「下去吧,朕也乏了。」

  朱佑樘看了朱厚照一眼,眼中竟有一些很難割捨的複雜,隨即低下頭,故意不去看太子。

  朱厚照卻沒體會到朱佑樘的深意,今日是他第一次當著父皇的面說出這麼一大番道理來,雖是鸚鵡學舌,卻也足夠他興奮一陣了,他喜滋滋的行了禮,告退了出去……

  朱厚照從正心殿出來,便興致勃勃的出了宮,直接到了北鎮撫司,方才他和父皇的對話,他很急於與柳乘風分享,到了北鎮撫司這邊,誰也沒料到太子殿下會來,恰好這時宮裡來了太監宣讀聖旨。

  這聖旨總共兩份,其中一份是釋放廷杖的官員,還有一份就是商行和聚寶樓的一道免死金牌。

  聖旨宣讀出來,柳乘風接了旨意,正在吩咐人把聖旨懸掛到聚寶商行和聚寶樓那邊去,朱厚照過來,喜滋滋的道:「怎麼,柳師傅,聖旨就來了?」

  柳乘風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沒有對校尉的那樣冷峻,道:「殿下怎麼來了,殿下,有些時候還是避避嫌的好,這個節骨眼上你跑到這裡來,別人會怎麼想?」

  柳乘風說出這番話是有道理的,這個時候太子確實不宜在這裡出現,剛剛柳乘風廷杖了大臣,把百官們狠狠的耍了一道,太子出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太子也參與密謀了此事,柳乘風這個人人憎鬼嫌,倒也沒有什麼,可是若是壞了太子名聲,那罪過也就不小了。

  朱厚照哪裡體會的到柳乘風的心意,撇撇嘴,道:「本宮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難道還有人攔本宮嗎?柳師傅,這一次聖旨下來,本宮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柳乘風微微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想到了什麼事。」

  朱厚照道:「柳師傅你想想看,現在事情還沒聲張出去,可是一旦聖旨的消息傳出去,這天下的商賈豈不是個個要欣喜若狂,柳師傅以前不是說,現在這些商賈朝不保夕,過了今天不知明天,別看今日光鮮,可是哪個人的心都是懸著的,就好像有人暴富一樣,總是怕有朝一日會一無所有。以至於許多商賈不敢把太多錢投出去,畢竟錢一投出去,一旦朝廷改弦更張,他們可就要血本無歸了。」

  「現在聖旨出來,等於是給了他們一顆定心丸,到時商賈們膽子肯定會增大,到時商賈們只怕要爭先恐後的投資了,一旦如此,會發生什麼?」

  柳乘風心裡暗笑,傻子都知道會發生什麼,到時候市場必定更加繁榮,一夜之間,所有的東西市值都將增加,就如聚寶錢莊,從前商賈們存款的多,告貸的少,而接下來,只怕是存錢的少,告貸的多了,錢莊最大的利潤在於告貸,這是肯定的。

  不過他心裡一清二楚,卻是耍了個小花招,愣了一下,問道:「那又如何?」

  朱厚照卻是得意洋洋的笑了,這世上終於有他知道柳師傅卻是沒想到的事,這也算是一件成就感了。他忙道:「柳師傅,咱們要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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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23:29:39
第七百三十三章:黃金時代
               
  聚寶樓這邊,局勢已經越來越讓人擔心,先是大臣們彈劾聚寶商行,緊接著愈演愈烈,以至於整個京師都是人心惶惶,尤其聚寶樓這邊不少人坐在茶廳裡喫茶時也都擔憂著這件事。

  商行和聚寶樓本就是一體,相互依賴,今日有人說要讓商行交給朝廷管理,誰知道明日聚寶樓會不會也依葫蘆畫瓢?

  一些商賈見此,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分明市面上急需不少貨物,可是謹慎的商賈手裡就算有大把的銀子,卻不敢把錢投出去,畢竟大家的錢都不是大水沖來的,真要把錢全部投進去建了作坊,誰知道到時朝廷會不會突然改弦更張,所以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偶爾也有幾個人保持著樂觀的看法,說是廉國公、成國公、寧國公、建昌伯這些人都是自己人,甚至於太子也在為這件事奔走,內閣那邊未必能得逞。

  其實商賈們原本從本心上對內閣是抱著好感的,反而對那些貴族心生警惕,畢竟官員不管怎麼說還會按規矩辦事,就算強取豪奪至少還得想出個理來,可是那些個貴族的能耐,大家不是沒見識過,人家就是仗勢欺人,你還能如何?

  可是經過這一次,這些商賈們抨擊起內閣來卻都肆無忌憚起來,說穿了,現在擋他們財路的是內閣,眼看著前頭白花花的銀子,那內閣卻如一尊大佛一樣擋在前頭,不罵他罵誰?

  今日也是如此,商賈們在別的地方訊息來得快。可是涉及到了朝廷就是兩眼一抹黑,他們只知道今日廷議,只怕今日事情就要見分曉了,這滿大廳的商人就像是被拉去了斷頭台一樣,一個個如喪考妣,據說朝野那邊呼聲很大,連國子監那邊都是和內閣一邊的。

  前幾日就傳出消息說是要公車上書,事情已經越來越壞,不少商賈甚至生出了發賣工坊的打算。只要工坊在,眼下這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就是個極大的負擔,一不小心就要虧個血本無歸。若是換了現銀倒還好辦。

  大家正爭相議論,其實大家說話的時候,也少不得有幾分怨氣,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日子畢竟不太好過,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怕也只有柳乘風了,但願廉國公有辦法,否則事情就完了。

  茶廳裡頭還有個小茶室,能在這茶室裡坐著的都是些聞名天下的大商賈,哪一個都是跺跺腳,商界都要顫一顫的角色。

  這七八個人圍坐在一起,說話間也是唏噓,正說著,外頭一個小廝飛快地進來,小心翼翼地到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商賈耳邊低聲密語幾句。

  這商賈臉色驟變,眯起了眼,隨即向眾人道:「只怕真要出事了。」

  眾人都不禁打了個激靈。

  這肥頭大耳的商賈道:「有一隊禁衛護著一個公公來了。」

  眾人更加緊張了,既然來了公公,想必是宣讀聖旨,來了禁衛,既有可能是保護傳旨太監的,可保不齊也是來查抄聚寶樓的,不少人臉上露出膽怯之意,一個個枯坐不動。

  其中一個站起來,滿是瀟然道:「事到如今,若是明日不能再來聚寶樓,諸位也請珍重。」

  說話之間,在場之人的心情更加低沉,不少人的臉上露出淒然之色。

  隨後,外頭就傳出嘩然的聲音,眾人一起出了茶室去看,便看到許多衣甲光鮮的武士打頭進來,這些人穿著的都是鬥牛服的裝束,一看就是宮裡來的人,隨即一個中年太監在禁衛的擁簇下進來。

  這太監掃視了廳堂一眼,裡頭的人還真是不少,人山人海,擁擠得腳都沾不到地,據說裡頭還有數重院落,也都是人滿為患,每日都有數千上萬個商賈在這裡出現,這太監眼中掠過一絲羨慕之色,聚寶樓現在總共有二十多個分店,若每家都是如此規模,這天下的商賈每月繳納的銀錢是多少,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也難怪連宮裡都盛傳柳乘風是財神爺,賺別人的錢容易,可是要讓天下的商賈都心甘情願給你送銀子還得說你一聲好,那可不太容易。

  這太監想了想,也不再多說什麼,隨即道:「聖旨到,諸位聽旨吧。」

  聖旨這東西對大多數人都是稀罕事,別看有的人在商界裡呼風喚雨,卻都沒有接過旨意,眾人一齊拜倒,高呼道:「吾皇萬歲。」

  數百數千人跪倒,人頭攢動,這陣勢也是不小了。

  太監展開聖旨,咳嗽一聲,隨即扯著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聚寶商行和聚寶樓乃國家命脈,籌建之時,就是各家參股,現在朝中竟有人大言不慚,予以取消,引致天下商賈猜疑,議論紛紛,朕身為天子,豈可與民爭利,又豈可聽信人讒言而將爾等置於死地,爾等雖為商賈,從事賤業,卻也活人無數,朕豈忍傷害……」

  「……詔告天下,聚寶商行、聚寶樓極其錢莊等,任何人不得妄動,朕頒此詔,咸使天下聞之,以安眾心,爾等悉心從商,遵紀守法……」

  把聖旨宣讀之後,這太監便將聖旨交給身邊的禁衛,其實這份聖旨是已經裝裱起來的,又有禁衛小心翼翼地處理一番,隨即將其懸掛於大堂的正上方。

  這數百數千個商賈一開始還以為朝廷來查封聚寶樓了,可是聽到聖旨中的內容,一個個呆若木雞,皇上頒佈這個旨意,居然對商賈們多有勉勵,甚至還說只要商行和聚寶樓不得有任何人干涉,朝廷若是有人再提及收歸朝廷的事,則案罪論處,後世子孫也不得隨意改弦更張。

  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他們這些商賈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終於擺脫了賤業,正式得到了朝廷的認可。從今以後,他們不必再擔心朝廷改弦更張,說讓他們完蛋就讓他們完蛋了?

  不過在太監和禁衛面前,誰也不敢放肆,等到這些人走了,整個聚寶樓頓時歡聲雷動,喧鬧了許久,緊接著大家才冷靜下來,眼下沒有了後顧之憂,當務之急是讓錢生出錢來。

  錢存在地窖是沒用的,存在裡頭,錢永遠是這麼多錢,而且還有很大的貶值危險,尤其是金銀這些東西,由於商行每年一船船的將各國的黃金白銀運回來,已經導致了金銀貶值了不少。

  現在全天下各國的銀子都是往大明流,銀子自然也就不稀罕了,因此在這種情況之下,單純的存錢是沒用的,真金白銀固然穩當,可是現在這個時代,因為商貿剛剛興起,大明朝的市場又是大得駭人,所以基本上照舊還是只要投資什麼,終歸能有錢賺。

  所以商賈們一下子來了勁頭,有的往聚寶錢莊去,準備辦一個告貸,隨即將銀子拿去辦幾個工坊。

  還有的直接取了家裡的現銀,也打算再擴大一些生意的規模,如今商賈這麼多,競爭也是大,是人都知道,凡事都要快,你比別人快一步,就比別人多賺一筆銀子,沒了後顧之憂,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生意上賠本而已,只是現如今什麼都緊缺,這個概率實在太小。

  連續幾日,京師都是鬧哄哄的,想必全天下的城鎮也多是如此,經過聖旨一刺激,商賈們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只聚寶錢莊這邊,三日之間就告貸去了數千萬兩銀子。

  整個錢莊不得不四處尋人儲蓄,告貸的利息也是一漲再漲,從月息三分到月息五分,仍然阻擋不了這個熱情,錢莊不得不抬高了門檻,對告貸之人提高了不少標準,可還是沒有辦法,以至於這錢莊的大掌櫃不得不去尋柳乘風求救。

  柳乘風只得對他苦笑,道:「眼下這個時候,誰還有現錢?就算最沒前途的商賈,現在也都拿錢去置地了,這樣吧,實在不成,我家裡倒是有一百多萬銀子,暫時可以拿著去用。」

  一百多萬實在杯水車薪,柳乘風眼睛又眯起來,道:「可是話說回來,若是借錢給聚寶錢莊,能有幾分息?」

  錢莊放貸給別人是要利息的,現在既然借錢給你錢莊,總也得要點利息才是,柳乘風這麼問,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這大掌櫃苦笑道:「錢莊裡現在沒有現銀,放貸不放貸出去都是小事了,所以總得留點銀子儲備著才是,大人若是有辦法弄些銀子來,錢莊這邊給三分的月息也不是難事。」

  月息三分,假若是一千萬兩銀子,這一個月就等於是淨入三十萬兩紋銀,一年下來,就是三百萬,其實錢莊把錢放貸給商賈,現在都是五分息了,這錢莊還是能從中謀兩分的好處。

  不過柳乘風倒也滿足,想了想,道:「好,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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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23:30:21
第七百三十四章:皆為利來
               
  次日一早,柳乘風便急匆匆地入宮了,到午門那邊等候了片刻,有太監請他進去,柳乘風熟門熟路地直接往正心殿去。

  據說皇上今日又沒有早朝,想必這身子是有些吃不消了,想到這裡,柳乘風便有些心裡不舒服,快到正心殿的時候,柳乘風看到蕭敬迎面過來。

  蕭敬見了柳乘風,背著手漫步走來,一臉驚愕的樣子,道:「廉國公入宮來了?」

  柳乘風心裡卻是想笑,這蕭敬是宮裡的順風耳,自己入宮覲見,只怕那些太監第一個稟告的就是他,其次才去通報皇上,他若是不知道自己入宮那才見鬼了。

  這老傢伙分明是想尋自己說話,自己要經過這裡,他便故意在這裡溜躂的。

  不過柳乘風不點破,只是笑了笑,道:「是啊,難得看到蕭公公也這般有閒。」

  兩人早有齷齪,可是此時卻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都顯得很熱絡,這蕭敬道:「廉國公想必要去見皇上了,太醫正在為皇上診病,廉國公還是遲些去的好,雜家陪廉國公走一走吧。」

  柳乘風也不反對,只是朝他笑了笑,並沒有再吭聲。

  蕭敬背著手跟著柳乘風的步伐,看著前頭的殿宇,那陽光灑在琉璃瓦上的光輝,不由嘆了口氣,道:「廉國公,說句實在話,雜家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對這宮裡對這宮裡的人都是熟稔得再熟稔不過了,說句誅心的話,這裡的人一顰一笑,在雜家心裡都敞亮得很。」

  蕭敬口裡所謂的這裡的人,柳乘風卻知道指的不是那些個阿貓阿狗,蕭敬說的是這個宮裡唯一的男人,是大明朝的皇帝。

  柳乘風淡淡道:「是嗎?那恭喜蕭公公了,這世上有一種東西是最吃香的。」

  蕭敬不禁笑道:「還請廉國公賜教。」

  柳乘風道:「蛔蟲!」

  蕭敬的臉色不由僵了僵,這傢伙在罵人!

  不過隨即,他的臉色又恢復了正常。

  柳乘風的話糙,可是理不糙,這世上最吃香的確實是蛔蟲。別人肚子裡的蛔蟲。若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那就更吃香了。

  蕭敬卻不禁嘆了口氣,道:「可是雜家活了大半輩子,和皇上也算相識了二十餘年,談不上朝夕相處,可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說句難聽的話,雜家這是想做陛下肚子裡的蛔蟲而不可得,雜家越是想看皇上的心思就越是看不透,反倒是廉國公,竟是能將皇上的心思拿捏得如此精準,雜家真是汗顏。」

  若不是這個時代不可能有竊聽器,柳乘風多半以為這蕭敬是想套自己的話了。他抿嘴一笑,道:「蕭公公,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說這些虛詞有個什麼意思?」

  蕭敬駐足,眼眸變得深邃起來。道:「雜家其實也只是想和廉國公談談,這一次廉國公旗開得勝,這下馬威下得實在是教人拍案叫絕,可是話又說回來,廉國公可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柳乘風眯起眼:「蕭公公這話什麼意思。」

  蕭敬道:「也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你。你雖是拿捏住了皇上的心思,卻不要忘了,這大明的天下離了朝廷是不成的,你妄想和朝廷一較高下,就算能勝,可是最終還是必敗無疑,無論哪個皇上都離不開朝廷,可是一個錦衣衛卻不是不可以割捨。」

  「雜家奉勸廉國公一句,不要意氣用事,年輕人可以輕狂一些,可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到時候朝廷那邊真要逼急了,廉國公認為皇上當真還能袒護你嗎?」

  這一句話看似語重心長,可是在柳乘風看來,這蕭敬分明是圖窮匕見,他不是想做和事佬,分明就是來警告柳乘風的。

  柳乘風淡淡地笑了,風淡雲清地道:「蕭公公這話,柳某人聽不太懂。」

  蕭敬只是舔舔嘴,良久才道:「聽得懂,聽不懂是廉國公的事,廉國公自己思量吧。」

  他說罷,眼看正心殿已經近在眼前,便道:「時候不早,只怕陛下已經在裡頭等候了,廉國公快去面聖吧!是了!聚寶商行那邊,雜家倒是想上一道奏書,既然不讓朝廷監管,不如讓廠衛監督,內閣那邊對這個意見倒沒有反對,皇上似乎也在猶豫,就看廉國公怎麼看了。」

  他話音落下,也不理會柳乘風,自顧自地背著手走了,這老傢伙前幾個月還要由人攙扶才能行動自如,現在竟是比以前顯得健朗了不少。

  柳乘風卻沒有急著進正心殿,看著蕭敬的背影,心裡不由發出一陣冷笑。

  說了這麼多,這蕭敬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他在警告柳乘風,朝廷那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內閣也不是軟柿子,你想和內閣想和整個朝廷做對,這是螳螂擋車。

  就算勝了幾場卻都於事無補,所以你要想安生,唯一的辦法就是說和此事,同時拉攏盟友,若是想東廠替你來斡旋,那麼他蕭敬倒是可以幫襯一二,不過他不能白幹活,比如這聚寶商行,你多少得讓東廠在裡頭分一杯羹,多多少少地拿點好處出來。

  蕭敬這麼做的用心其實也很明白,東廠這邊油水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可不成,沒有油水就軍心不穩,他必須開拓點財源出來,他一個太監比不得柳乘風這般會來事,總能靠異想天開來開拓財路,所以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柳乘風的頭上。

  若是柳乘風不肯,他不介意牢牢地與內閣站在一起跟柳乘風來個刺刀見紅。

  這老傢伙打的好算盤,這一次內閣和錦衣衛的衝突,他不但在內閣那邊賣了好,現在又想在錦衣衛這邊撈點油水,兩面都想撈好處。

  柳乘風撇撇嘴,對著蕭敬的背影啐了一口,壓根就不想去理會這個老東西,他叫了個太監到裡頭通報之後才進入正心殿。

  正心殿裡的朱佑樘正斜在榻上吃藥,見了柳乘風來,顯得很是有氣無力地道:「朕早知道你會來的,說吧,又是什麼事?」

  說話的口吻帶著幾分慍怒,他又加了一句:「新婚燕爾的,聽說你天天在外頭,有時也多回家去。」

  柳乘風吁了口氣道:「微臣也是實在抽不開身,但凡有些時間也是經常回去的,陛下,微臣這一次來,是給陛下送銀子來的?」

  朱佑樘不禁來了興趣,掙紮著從榻上起來,太監們連忙七手八腳地攙扶他,他坐在榻上,看著柳乘風道:「銀子?莫非商行和聚寶樓那邊又有花紅了?不對,不是歲末才將花紅解入宮中充實內庫的嗎?」

  柳乘風搖頭,道:「陛下,不是這筆銀子,微臣說的是錢莊。」

  「錢莊?」朱佑樘一下子顯得沒了多大的興致,說句實在話,宮裡在錢莊的股份不是很多,不像商行和聚寶樓,股份不過三成而已,再加上錢莊那邊銀子本來就緊張,花紅一直沒有解入宮裡來:「這錢莊有什麼銀子?」

  柳乘風笑了笑,道:「也不是錢莊的花紅,微臣直說了吧,現在錢莊那邊的存款已經全部貸了出去,存銀空空如也,若是遭遇別人擠兌那就徹底完了,再加上現在商賈都在蜂擁告貸,微臣就在想,陛下在內庫裡不是存了不少銀子嗎?」

  「微臣不敢隱瞞陛下,錢莊那邊願意月息三分向宮裡的內庫告貸,只要陛下點個頭,把內庫的錢暫時挪去錢莊,便可做一樁一本萬利的生意。」

  如今這天下銀子最大的地方便是宮裡的內庫,倒不是因為朱佑樘是守財奴,他過慣了苦日子,就算每年大量的黃金白銀送進內庫,除了一部分遞解去國庫的之外,大部分都存著。

  這些錢是他的老本,好留給自己的兒孫用的,現在聽了柳乘風的話,眉頭不禁皺起來,銀子他有,而且三分息也確實很誘人,問題是這種事,他總覺得不是太靠譜。

  所謂三分月息,其實就是每年有三成的利息,拿出一千萬兩紋銀,就有純利三百萬,這種事對他這種人來說,簡直就是異想天開,這世上哪裡有這樣錢生錢的?

  不過柳乘風這個傢伙的信譽倒是可以保證的,他說能掙錢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失言過,朱佑樘不由道:「這錢莊可靠嗎?」

  柳乘風便將錢莊運作的道理說出來,最後道:「陛下,絕對可靠,陛下內庫裡存著的銀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拿出來的話不但能盈利,錢莊那邊也能大賺一筆。」

  「除此之外,商賈們貸了銀子去開作坊做生意,只要作坊能運轉,他們的生意遲早會好起來,現在全天下都是需大於求,只要有貨物就不愁賣,且貨物的利潤都是不小,所以絕大部分商賈都能掙銀子。」

  「商賈們有好處,可是百姓也有好處,這些商賈新建了作坊或是擴大了作坊的規模就免不了大肆招募人手,人們就有了生業不是,所以這件事對誰都有好處,陛下放心,若是當真錢收不回來,微臣任陛下處置就是,絕不會有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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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荒唐時代的序幕
               
  經柳乘風一番勸說,這朱佑樘也是心動了,錢莊那邊存銀不多,一旦遭遇擠兌,宮裡也有這麼多的股份虧損也是不少的。

  而且內庫的錢是死的,與其存著倒不如出去生些利息,在這一點上,朱佑樘對柳乘風還是很信任的,他當然清楚自己要動用的是棺材本,卻沒有在這方面有太多的懷疑。

  朱佑樘思慮了片刻,道:「這幾年內庫確實存了不少銀子,商行和聚寶樓還有那迎春坊、煙花胡同每年數千萬兩銀子入賬,雖說大部分充入了國庫,可是這內庫裡確實有四千餘萬兩紋銀,你既然要,朕現在手頭也是寬裕,到時朕命人拿出三四千萬兩銀子出來就是。」

  朱佑樘回答的倒是痛快,柳乘風這邊心裡一塊大石總算落地。

  現在全天下最缺的就是錢,有了這麼一大筆錢,再加上柳乘風和張家兄弟這些人掏出來的私房錢,隨隨便便拿出個五六千萬兩紋銀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有了這麼一大股新鮮血液注入,不但錢莊生意興隆,這市場只怕又要瘋狂擴張了。

  他微微一笑,道:「謝皇上,皇上這一次算是解了微臣的燃眉之急,說句實在話,進宮的時候微臣心裡還沒底呢,就怕皇上……」

  柳乘風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用錯了詞,正想尋個溫和些的詞語填補這句語病,朱佑樘卻是替他答了,道:「就怕朕小氣是嗎?」

  朱佑樘不由從榻上站起來,道:「你既然和朕說掏心窩子的話。朕也不瞞你,朕這個人嘛還真有點小氣,你看,內庫裡這麼多存銀,朕也沒想過建園子修宮室,雖然這兩年增加了些宮裡的用度,卻也不過每年十幾萬兩而已。可是話又說回來,朕小氣歸小氣,可是該花的銀子朕卻知道非要動用不可,正如你方才所說,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這宮裡又有利錢入賬,朕又何樂不為?」

  柳乘風只得訕訕的笑,長出了口氣道:「是!是!陛下聖明。」

  此時太監已經為他斟來了一杯清茶,朱佑樘吃了一口,沖淡到了口裡的藥味,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朕的使節已經去了南昌,只是不知道那寧王會是什麼反應,不管怎麼說,朕還是有些擔心,朕的身子骨自己清楚,連太醫院那邊的官員也都說了盡人事的話,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只怕……」

  一般情況,太醫院的醫官在給貴人們看病時都極少敢說什麼的,最多只是說陛下好好修養自然能康復。最不濟也會說有個一兩成把握,他們不敢把話說死,除非真到了實在束手無策的地步,才會說一句盡人事,所謂盡人事,其實就是病情已經惡化,根本就不是藥物所能控制了。

  柳乘風聽了唏噓不已,不禁打起精神,道:「陛下放心,寧王那邊定不會出微臣所料。」

  君臣二人說了些政務,隨即便隨口閒談了,今日不知怎的,朱佑樘的話頭特別的多,不過臉色卻是青黃的可怕,柳乘風也是大夫出身,幾乎不忍去看朱佑樘的臉。

  幾日的時間,內庫的銀兩就劃撥到了聚寶錢莊的名義之下,所謂劃撥,倒不是當真去把那金山銀山搬到錢莊去,這是一種很愚蠢的辦法,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把內庫那些劃撥的銀兩先封存起來,隨即再印刷出同等價值的銀票在市面流通,商賈們告貸,也是直接取了銀票去,除非有人大規模的擠兌,需用銀票來兌換真金白銀,錢莊才得從內庫調撥銀子。

  這種辦法,已經和後世的銀本位有些相同了,雖然許多地方還不完善,不過確實帶來了不少的便利。

  到了第五天,太子清早便出了宮,他的心情今日尤為興奮,他今日穿的是便裝,先是去了柳乘風的府邸一趟,名義上是看看太康公主,其實卻是尋柳乘風,陪著柳乘風一大家子在溫晨曦的房子裡說了一些話,柳乘風便帶著他出了府邸。

  「太子,來與我同車吧。」見朱厚照要坐自己的車,柳乘風卻是朝他招手,讓朱厚照到自己這邊來。

  太子的車廂柳乘風必須得有點忌諱,不敢去坐,所以才讓太子來自己的車裡,這樣既免了別人說閒話,又可以與朱厚照在裡頭說說話。

  朱厚照連忙應了,興致勃勃進了車裡,這車廂寬大,兩個人對坐也顯得寬敞,更妙的是車廂上還有一副茶具,裡頭的茶水都是現成的,若是從前的時候,車裡喫茶實在是異想天開,路面這般顛簸,這茶還沒喝就已經濺的到處都是了。

  不過現在京師的許多道路都得到了修葺,路面光滑如鏡,馬車的走在上頭顛簸並不嚴重,再加上柳乘風的馬車乃是特殊定製,工匠們別具匠心,弄了許多機巧的東西來穩固茶具,因此這車廂裡喫茶已經不算什麼太奢望的事了。

  柳乘風喝了口茶,隨即朝朱厚照笑了笑,道:「太子殿下怎麼這麼緊張?」

  「是,是嗎?」朱厚照掩飾自己,忙道:「沒,沒有的事,本宮只是昨夜沒睡好而已。」

  柳乘風笑了笑,安慰他道:「太子放下,這主意是微臣和太子一起想出來的,按著我們之前的構思,我已經佈置好了,太子想要掙銀子,這一次保準能成功。」

  朱厚照點點頭。

  他從天生下來就是天潢貴胄、貴不可言,所有人都讓著他,都寵著他,都小心翼翼的侍奉著他,可是他卻很不喜歡。正如所有被寵溺壞了的孩子一樣,朱厚照一直想自己做出點什麼事來給大家看看,至少能證明自己。

  他酷愛行伍,可是打仗的事他是沒指望了,建功立業,只怕這念頭還沒出來,皇上和張皇后就非要拍死他不可。

  不過朱厚照終於可以在做生意方面上使自己小試牛刀,事實上,他和柳乘風早就想出了一個生意,而這生意今日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日了。

  若是做成了,則是一本萬利,至少有十倍有二十倍的利潤,可要是做的不成,那也是虧得一塌糊塗,嗚呼哀哉,至少太子自己私藏的不少私房錢要全部栽進去,柳乘風那邊也要賠上不少。

  朱厚照所享受的是成功的快感,銀子搭上了無所謂,可是對柳乘風來說,若是這筆生意做成,他這廉國公府又多了一個生錢的渠道,錢是掙不夠的。

  朱厚照卻沒有柳乘風這般的自信,他苦笑道:「但願是如此,我總覺得我的主意還是有許多考慮的不周詳的地方,哎,時間倉促,真不知會不會壞事。」

  他一路上都是這樣的言辭,偶爾興奮,偶爾抱怨,柳乘風自是勸慰了他幾句,到了最後連口舌到幹了,實在沒有再勸慰的心思,索性坐在那兒發呆任朱厚照發洩。

  到了聚寶樓,聚寶樓今日的生意極好,不過二人卻是直接從後門進去,登上了聚寶樓的一處雅室,當值的掌櫃立即過來伺候,柳乘風看了這精幹的掌櫃一眼,道:「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

  這掌櫃道:「殿下,大人,按著你們的吩咐,聚寶樓這邊早做了準備。現在正是辰時二刻,等這辰時過去,客人就要爆滿了,是不是這個時候趁著人多,把太子殿下和大人準備的東西發佈出去?」

  柳乘風沒有點頭,卻是去看朱厚照,朱厚照當著別人的面總還不至於失態,他咳嗽一聲,正兒八經的道:「好吧,現在就放出去。」

  掌櫃點點頭,碎步出去。

  朱厚照卻不禁搓了搓手,顯得有些不安,眼睛看向氣定神閒的柳乘風,不由乾巴巴的笑道:「柳師傅,我要是能有這樣的氣定神閒便好了,不知怎麼的,我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原先想到這主意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主意妙不可言,再加上柳師傅提點,更覺得這生意定然成功,可是事到如今,卻發現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柳乘風微笑道:「太子這是太急於要證明自己了。」

  朱厚照立即像是針紮了一樣矢口否認道:「才不是,本宮要證明自己什麼?」

  柳乘風心裡搖頭,他太懂朱厚照了,這個人聰明無比,可是在蜜罐裡長大,一切都是伸手即來,永遠都是他坐享其成。

  可是在朱厚照的心裡,又何嘗不曾渴望去做一番事業出來,偏偏他這太子什麼都不能做,若不是新軍,若不是現在這聚寶樓和聚寶商行,只怕這太子更是無所事事。

  「這太子追根到底其實還是個孩子……」柳乘風心裡嘆了口氣,現在皇上病重,太子年幼,他甚至可以想像到等到新君登基之時的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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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金點子

  聚寶樓前廳此時已是高朋滿座,受到近來的利好影響,商賈們興致勃勃的正在這兒尋找商機,現在錢莊那邊貸銀錢也是方便,只要有抵押,手續辦下來也是極快,再加上那顯示貨物價格的黑板上貨物價格的不斷走高,讓所有的商賈都像打了雞血一樣。

  這是最好的時代,十年後會是什麼光景大家不好說,可是這幾年做什麼生意都能一本萬利都是可以預期的事,現在做生意的保障越來越多,大家的膽子也就放開來了不少。

  現在最大的事還是市面上貨物明顯出現了緊缺,比如聚寶商行那樣,由於外番市場的不斷深入,每年所需的瓷器、絲綢、茶葉、鐵器甚至是火銃、戰刀之類的貨物都是數以十萬計計算,再加上城市的擴大,使得無數的人口生活習性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大量的人口不再從事耕種,也不再自己織製衣衫自給自足,這些人的生活用品就必須在市面上購買,更別提這幾年來新興的一批富裕階層和達官貴人了,這些人手頭有的是銀子,且對奢侈品趨之若鶩。

  不說別的,就說那麗人坊,單京師一地,出入那兒的貴婦人就超過了數萬,這些人隨便一人的購買力都是驚人的。

  說穿了,由於每年湧入城市的人越來越多,富貴之人也是暴增,再加上海外貿易的拓展,使得市面上所需的貨物也是暴增,到處都急需大量的生活甚至是奢侈用品,只要你手裡頭有貨物,就不愁發賣不出去,也不愁賣不到一個好價錢。

  不少人都在籌措興建工坊的事,不過現在興建工坊顯然比之從前門檻更高了。

  畢竟外城那邊已經土地緊張,而附近的縣城也多是如此,可要是把工坊建在城郊卻也很不妥當,畢竟現在的道路都是連通城市,若是建在城郊道路不便,這貨物如何輸送出去?除此之外,城郊外頭畢竟不是很太平,若是夜裡有不法之徒襲擊卻也是一樁麻煩。

  今日在聚寶樓裡喝茶的商賈商議的就是這個,辰時漸漸快過去了,這時候,商行的輪值掌櫃居然到了前廳,這裡坐著的人是最多的,這輪值掌櫃一到,眼尖的看到他都不禁站起來,紛紛打招呼。

  聚寶樓的掌櫃可和別人不一樣,商賈們雖然不必巴結,可是交道還是要打一些的,這掌櫃一一朝他們點頭,大家心裡也奇怪,平時的時候掌櫃是不出面的,今個兒怎麼來了。

  這掌櫃咳嗽一聲,隨即朝大家拱手作揖,在他的身後,數十個夥計居然出現了,其中幾個夥計抬著一大卷的卷紙,這卷紙足有兩人的長度,抬著頗為費力。

  掌櫃朝這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們便七手八腳的去抬了一張專門定制的大桌來,這桌子長寬各有三四米,比後世的台球桌還要大兩倍,幾十個夥計一起抬著一直將桌子挪到了大廳的正中,桌子一方,佔用了不少空間,使得這碩大的大廳都更加擁擠了不少。

  隨即夥計便將紙展開舖上去,各個角都粘牢了,商賈們這時候坐不住了,都伸著腦袋去看,才發現原來紙上竟是一張地圖,地圖的南北角落分明標了京師和通州兩個地方,中間是一條馳道,可是在馳道的兩側,卻是一個個方格子。

  這些方格子極小,可是四周都有道路與方格子相連,縱橫交錯,還有一些方格子裡標明了一些小字,如招工處、招商處、調解處、車馬行、貨棧、治安處等字樣。

  眾人不明就裡,更覺得糊塗,他們明明記得,這南通州到京師的這一片土地上都是荒地和田地來著,怎麼有這麼多縱橫交錯的道路?

  正在眾人一頭霧水的時候,這掌櫃的便含笑發言了,道:「諸位且看,這一片地離京師不過十七里,往南走通州也不過二十多里地,而且京師到通州的水道也恰好經過這裡,而這一片地,已被太子殿下和廉國公一起出資買下來了,方圓五十里地,現在全是太子殿下和廉國公的資產。」

  眾人聽了,頓時駭然,這麼一大片地,已經相當於半個縣了,也只有太子和廉國公有這麼大的手筆,說買就買下來。

  因為京郊的土地,大多都屬於貴族,尋常的商賈誰敢買這種地,說不準人家玩什麼貓膩,或者突然來個仗勢欺人,誰都吃不消。

  可是對太子和廉國公來說,要買這些土地倒是方便,直接下個條子,說是要買地,人家敢不賣,只要價格合理,只怕這手續也就三兩天就能達成,誰又會為一點兒土地而得罪了太子爺還有那掌握錦衣衛的廉國公?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沒有這個麻煩,單純要買下這偌大的土地,沒有個百萬銀子也是別想的,出手能這般闊綽的,捨太子和廉國公其誰?

  太子和廉國公花了這麼多銀子,買下了這麼的土地,當然不是拿來玩的,尤其是廉國公。

  這廉國公是什麼人,出了名的點石成金,什麼樣的東西落在他手裡都能產生暴利,現在人家置了這麼多的地,肯定不是用來種糧種桑,所以大家都生出了期待之感,想看看到底故弄什麼玄虛。

  這掌櫃的也不賣關子,繼續道:「太子和廉國公將土地買下之後,打算在這兒修築馳道,這馳道是十橫十豎,將這偌大的土地全部用道路連接起來,除此之外,經過這裡的水道,也會建起三處碼頭,其中兩處是貨棧碼頭,一處是客棧碼頭,除了這些,在這裡,還會招募數百武士,維持這裡的治安,還有招工處,若是哪家工坊工匠、學徒不夠,招工處可以專程去河南等地招募,這裡還有個車馬行,租借貨車,還有這裡這個招商處也是聚寶樓的一家小分店,供商賈們在裡頭喫茶歇腳。」

  掌櫃指著一個個豆大的方格子繼續道:「這一排排的是貨棧,現在正在已經開始準備動工了,明年就能竣工,這裡頭單貨棧就有數千,以滿足貨物囤積,因為靠著貨棧的碼頭,再加上這兒交通便利,無論是下通州還是上京師都能做到一日之內送達,諸位再看這些空格子,這裡總共有空地七千多塊,現在開始全部預租,只要有人租下,便可選定自己的地塊,各自興建自己的作坊,租金三年不變,三年之後,再根據各地的行情浮動,若是有人想興建工坊,那可得趕緊了。」

  掌櫃的話音剛落,眾人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太子和廉國公買下這麼大一塊地來是要弄出一個超大的工坊區來,吸引商賈們在工坊區裡頭建工坊,從而掙取租金。

  雖然明白了廉國公的意圖,眾人卻都不禁打起了小算盤,投資的銀子在座的都有,投資的意願也是不少,畢竟這年頭投資沒了風險,官府不能再從中作梗,因此拿出壓箱底的銀子來孤注一擲倒也不算什麼,更不必說眼下的行情好的很,也不愁會虧本。

  外城那邊的土地已經十分緊張了,其他地方要嘛道路不通,要嘛不是很太平,就算非得到城裡去建工坊,這一年的租金都不是小數目,尤其是京師這邊的行情,一塊巴掌大的地,現在租金竟是達到了一年兩千餘兩紋銀,許多工坊一年的利潤將近一半都繳付租金去了,是人都難以接受。

  而這個太子和廉國公的工坊區,既然是太子和廉國公建起來的,就肯定沒有變更的可能,難道誰有這個膽子,敢跟太子和廉國公搶食吃?

  而且裡頭也說明了,道路和碼頭都在修築,快一點的年底就能竣工,這兒的交通絕對便利,無論是將貨物拿去通州中轉還是到直接供應京師都很方便。

  當然,在安全方面似乎也沒什麼問題,這工坊區裡有專門的護衛,更不必說廉國公是什麼人,那可是特務頭子,這邊設立一個錦衣衛百戶是肯定的,有錦衣衛和護衛在,哪個人吃飽了撐著敢來搗亂。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招工處、車馬行之類的服務,幾個眼尖的商賈甚至還看到地圖裡標了律師處和聚寶商行的駐點,現在律師漸漸流行,主要負責的是一些商業上的協約。

  有律師參與,商賈們至少可以少許多麻煩,不必擔心這協約裡會出現什麼紕漏,不過現在的律師少,要價也高,所以商戶們自己專門養著律師顯然是不值當的,所以律師樓也就漸漸興起了。

  反正說來說去,這道理只有一個,就是只要你肯在那兒建工坊,只要在那兒租地,只要肯繳納銀子,其餘的事什麼都不必擔心,只要你將工坊建起來,老老實實做你的生意,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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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23:31:50
第七百三十七章:錢是可以這樣撿的
               
  在地圖的最上方,寫著的是聚寶工坊四個大字,聚寶工坊……

  這是在聚寶樓、聚寶商行和聚寶錢莊之後推出來的掛名聚寶二字的生意,單這聚寶二字,幾乎就等於是財源滾滾的代名詞,有了聚寶樓和聚寶商行的成功經驗,這聚寶工坊的成功似乎也可以預期。

  這就意味著,大家不必有什麼擔心的,只要肯在那裡建工坊,似乎並不比在城內要差。

  做生意的人哪個不曉得,在城裡做工坊不但租金貴,而且多多少少都要和官面的人打些交道,所費也是不小,現在這聚寶工坊推出,多半是和聚寶樓一樣一切為商家服務,可以節省大家不少功夫。

  心動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忍不住問起來,道:「在那兒租下一塊地每月租金幾何?」

  掌櫃的早就等著別人來問,捋鬚呵呵笑道:「每塊地是十畝,保證是連接道路的,除此之外,還能保證每個半個時辰會有一個維護治安的護衛會途徑這裡一次,每月的租金嘛暫定是八十兩銀子,若是貨棧,則是三十兩銀子一月。」

  八十兩銀子,也就是說一年不過千兩銀子,一塊地方圓十里也不算小了,這麼看來似乎是很值當的,再加上交通便利治安良好,既有碼頭又有道路,商賈們所需的設施都有,這個價錢只是在城內的一半,不管怎麼算,大家似乎都沒有吃虧。

  而且連聚寶樓和聚寶商行都會弄個門面過去,有了聚寶樓的門臉,大家就可以到那兒喫茶,還能在那裡就近尋覓商機,隨時知道各種貨物的時新價格。

  而聚寶商行在那兒駐點,多半是將來商行收購大批貨物,可以直接到聚寶工坊裡下單子,這麼看來,在聚寶工坊裡建作坊。似乎比城內更有一些優勢。

  能坐在這裡的不是沒有銀子,也不是不想投資,缺的就是一個合適的地方。現在看了這聚寶工坊,此時都心動了。

  終於,一個絲商忍不住道:「是不是現在預付了定金,就可以先選擇一個好些的地塊籌建工坊了?」

  掌櫃道:「自然,先預付定金的便可以隨意選擇地段。」

  又有人問:「將來這租金會不會漲的太厲害?若是太厲害,咱們把工坊建起來,豈不是要吃大虧。」

  掌櫃的微微一笑,道:「聚寶工坊是太子殿下和廉國公的生意,廉國公是什麼人大家會不知道?他有肉吃還會讓人連湯都吃不上,這種竭澤而漁的事斷不會做的。而且廉國公還有規定,就算是租金上漲,每三年的漲幅也不會超過一成。」

  三年不超過一成,這就意味著現在是一年一千兩,三年之後最多也不過漲到一千一而已。十年二十年也不過是兩千,當然,也不可能是年年都漲,所以這個規定幾乎打消了所有人的顧慮。

  在這兒,總共三千個的貨棧和四千多個工坊的籌建區,若是全都租出去的話。一年就是幾百萬兩銀子的收入,這個數目實在駭人的很,能不能把銀子賺到,現在卻還要看這些商賈了。

  商賈們似乎還舉棋不定,這種事就是這樣,任何人都不願做出頭鳥,只要有人點了頭,其他人才肯一擁而上。

  沉默了片刻,終於有個江浙來的商賈呵呵笑道:「老夫別人不敢相信,可是既然有廉國公的信譽作保,這什麼聚寶工坊又是聚寶樓推出的,老夫不信它還能信誰,罷了,算老夫一份吧。」

  這商賈話音剛落,立即有夥計請他到內室去選地段和簽署文書,這時,裡頭的人才熱情起來。

  說到底,有不少正在打算籌建工坊或者是擴大工坊規模的商賈也都打上了主意,還有一些在城內有工坊的,也開始尋思起來,在考慮是不是把自己的工坊挪到那邊去。

  「算我一個。」

  「我也來一個,我要靠京師的地段……」

  一下子功夫,整個聚寶樓沸騰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正是商賈們急需投資的時候,不少手裡拿著壓箱底的錢正在尋常商機,更有不少商賈拿了自己的產業做了抵押貸了銀子尋找錢生錢的地方。

  眼下四處都需要各種貨物,生絲、絲綢、茶葉、瓷器、陶器、生鐵、鋼材、農具、工具,市面上的需求缺口越來越大,誰都知道只要生產就有銀子,現在尋到這麼一處能生產的地方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有人打了頭,大家便一窩蜂的搶,靠著南通州或是京師的地段無疑是最好的,自然是要搶個先機才好。

  「慢慢的來,慢慢的來,諸位不要急,先到那邊去取號碼,拿了號碼之後,再按號去選地段和籤文書,諸位不要亂,放心,土地暫時是管夠的。」

  這種消息傳的很快,一開始是聚寶樓裡的人知道,過不了一個時辰全京師的商賈就都知道了,許多人萌生了心思,也都趕過來。

  一些商賈只想著建工坊,可是一些商賈似乎尋到了更大的商機,屆時那裡建這麼多工坊,到時自然是熱鬧非凡,若是拿下一塊地在那兒建個客棧或是茶肆、酒肆,似乎也能招攬不少生意。

  還有人則是考慮到許多工匠都在,這些工匠在工坊裡的地位頗高,薪水也比學徒要多不少,他們自然不想像學徒那樣住在髒兮兮的工棚裡,若是在那裡建了房子,租出去給工匠和帳房裡的這些人去住似乎也是個來錢的生意。

  有的人想開酒肆,有人想開客棧,甚至有人想建賭坊和青樓,大家各懷著心思,反正人家也沒規定死了一定要建工坊,先租下一塊地來什麼生意不可以做,這世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財源滾滾,先到先得,這種事大家都懂。

  於是頃刻之間,便有人拿號拿到了一千七百多,這才兩個時辰不到,那聚寶樓的輪值掌櫃看的目瞪口呆,他實在想不到這東西一經推出,現在那鬼地方還是個荒地呢,就已經惹得大家趨之若鶩了。

  這樣下去,豈不是用不了一個月,這些土地就都要全部租出去,落地就有金山銀山往自己家裡搬?

  這錢未免也太好賺了一些,其實這件事的原委輪值掌櫃是清楚的,一開始呢,就是太子和柳乘風兩個興匆匆的跑去買地,到處都買,而且給出的價格比市面上的價格還高一些,那一塊地本都在貴族手裡,一下子功夫把地契拿到手了。

  然後……

  沒有然後了……至多也就是這麼一塊荒地畫了一張圖,繪製之後就開租了,把這些土地分為了六七千塊,預留了些備用的土地和修築道路的土地之後,便哄著人去建工坊,這錢……

  未免來的也太快了,跟撿錢一樣!

  原本這輪值掌櫃還不相信這種荒地能租幾個銀子,誰知人家太子殿下和廉國公倒是厲害,直接是月租八十兩,要知道,八十兩銀子也差不多能買一塊十畝的荒地了,可是這只是人家開出來的月租,月租而已。

  其實輪值掌櫃不知道,人家租的根本不是土地,租的是服務,什麼是服務,就是給你帶來交通的便利,給你解決所有的麻煩,讓你什麼都不必去愁,什麼都不必去想,只管做你的生意這便是服務。

  否則這聚寶樓價錢這麼貴,每月會員費這般高昂,這喫茶的地方哪裡不是吃,為什麼人家商賈都是眼巴巴的往你這邊跑?

  這輪值掌櫃心裡正打著算盤,這些土地總計是七千一百塊,其中三千是貨棧用地,一年是六百兩銀子,四千一百是十畝一塊的工坊用地,一年是一千兩銀子,若是全部租出去,一年坐地收錢就是六七百萬兩紋銀。

  而且據說,這太子和廉國公其實還留了一手,悄悄的留了不少的空置土地,這些土地是預備自己開些門面的,比如貨行之類,再加上車馬行和壟斷了碼頭,這一年下來,就算是租金不漲,一年千來萬兩銀子幾乎不算什麼。

  二人據說是五五分賬,幾天功夫,每人就能每年撿來五百萬兩銀子,這天下再厲害的商賈只怕也比不過他們。

  商賈們的熱情不小,不少人奔走相告,尤其是那些預租了土地的,更是巴不得別人和他一樣也來租,這種事拉進來的人越多就越穩當,就好像買房一樣,自己買了,若是別人不來買就極有可能成了爛尾樓的風險。

  所以參與進來的人越多,反而有增值的空間,大家才能安心,於是乎,根本不必聚寶樓去鼓動別人,自然會有許多人去為他們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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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一肚子壞水
               
  一個個消息傳到了聚寶樓的頂樓茶室裡,朱厚照已經興奮的手舞足蹈,很顯然他的計劃成功了,雖說這個計劃是柳乘風提點,也是柳乘風補漏拾遺,可是在朱厚照看來這是一樁很了不起的成就。

  朱厚照的臉脹的通紅,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看著柳乘風,激動的道:「柳師傅,成功了嗎?現在已有兩千多人預租了,本宮看用不了幾天,這些土地就全部會租用出去,哈……本宮今日算是做了一件大事了。」

  柳乘風心裡也是喜滋滋的,這朱厚照好歹算自己的半個弟子,今日見他高興,而且也算學了他一半的本事,心裡倒也很是欣慰。

  當然,更重要的是柳乘風心裡清楚,這一次他藉機大賺了一筆,其實太子和自己買下的土地並不只這麼一點。

  事前的時候柳乘風就留了一手,並沒有把所有的土地全部推出,等到這個聚寶工坊成功了再把剩餘的土地一一推出來,如此一來,這個大明朝的第一個工業園才會真正顯露雛形,屆時他和太子的收入何止年過千萬,便是兩千萬也不是稀奇的事。

  這京師畢竟是大明朝的政治經濟中心,隨著工坊的興起,土地就成了命脈。

  不過眼下朱厚照神采奕奕的看著柳乘風。

  柳乘風連忙點頭道:「太子殿下,眼下還不是高興的時候,人家既然已經都付了定金,咱們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呢,道路必須年末前修築起來。還有,該招募的人手要招募一下,貨棧也要提前建起來,還有碼頭之類,總而言之,都要儘早動工也要儘早完工,我曾叫人算了算,要想加快工程進度。就需要許多人手同時動工,只怕所需的工匠、勞工需數以萬計。」

  朱厚照豪爽的道:「數以萬計就數以萬計,四處招募就是。咱們大明別的不多就是人多,有銀子還怕沒有人做活嗎?」

  柳乘風苦笑,心裡說他想的倒是簡單。須知這邊動工的同時,那些租下了地塊的商賈們也要招募人手修築他們的工坊,數百數千個工坊同時開建,所需的人力足有數萬,到時沙石、木料這些原材料只怕要暴漲了,不只是如此,這人力也會大漲,若是漲的太高卻也未必是好事。

  柳乘風把自己的道理和朱厚照說了,朱厚照磨著自己唇下長出來的細密小鬍鬚,不由期期艾艾的道:「這樣啊……若是這樣,豈不是會造成京師用工短缺,哎,本宮倒是沒有想到這個,人力太高了確實不好,那就從別的地方尋些人力來如何?」

  柳乘風一攤手:「一時之間去哪裡尋?河南等地倒是有不少,可是等他們到了京師黃花菜都涼了。」

  朱厚照不禁搔了搔頭:「這可怎麼辦,現在人家的銀子都收了,若是不盡快興建起來,那本宮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柳乘風漫步經心的端起茶來喝一口,慢悠悠的道:「殿下,微臣倒是想起了一個辦法。」

  朱厚照不由愣了一下。忙道:「什麼辦法?」

  柳乘風只說了兩個字:「軍戶!」

  朱厚照眼睛眯起來,喃喃念了一句:「軍戶?」

  軍戶……

  這是大明朝的一個獨特現象,這個制度是從元朝那兒學來的,不過是在大明朝才真正的發揚光大,太祖皇帝施行了一種軍制,即所謂的軍戶制。

  朱元璋在天下設立了數百數千個軍戶所,以千戶為單位駐守在各府,再分配給這些軍戶所土地,讓他們平時農耕自己養活自己,一到戰時再隨軍出征,保家衛國。

  對於這個制度朱元璋是很滿意的,他認為養兵太難了,所費銀錢也實在太多,而這種軍戶制顯然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就是國家不費一兵一卒就可養著百萬大軍,大大的減輕了國家負擔。

  不過朱元璋或許沒有想到,這種制度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他這軍屯制沒有養出百萬大軍,倒是養出了一窩子好佃戶。

  說的直白些,一開始其實這個制度還是很完美的,農忙的時候這些人就幹農活,農閒的時候就操練,自己養著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軍戶所裡頭,那些個千戶百戶們已經從軍官漸漸退化成了地主,想想看,天下這麼多年都沒有事,就算有事也只是偶爾有幾個蟊賊搗亂,他們呢,也是一代代世襲下來的,老子是好漢兒子多半是王八蛋,他們的生活,來自於軍屯裡的收成,收成高,他們就富足,收成不高,就得灰頭土臉。

  於是乎,千戶、百戶們自然不太高興了,至於操練的事早就忘了個一乾二淨,每天想著的就是地裡的收成,這軍屯表面上是國家是朝廷的,其實卻是他們私人的,他們自然希望下頭的軍戶多干農活,就算到了農閒的時候也可以多養幾頭豬嘛。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些所謂軍戶所的官軍戰力幾乎低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

  大明歷史上倭寇橫行,幾百個官軍居然幾十個倭寇都打不過,幾千官軍被幾百人追著砍殺,而這些官軍其實就是軍戶,說白了,就是一群拿著刀沒有提著鋤頭利索的傢伙,無外乎為了剿滅倭寇,朝廷不得不讓下頭的將領自行招募軍隊,於是戚家軍、俞家軍應運而生。

  想想看,所謂的戚家軍和俞家軍總數加起來沒有過萬人,就這麼點武裝力量,只用了幾年不到的時間就將江南數省數十萬官軍解決不了問題一下子根治,由此可見,這所謂軍戶制度糜爛到了什麼程度。

  大明號稱有軍戶兩百萬,可在柳乘風看來,將來一旦新軍擴張,達到五萬之數,就足以將這些軍戶摧枯拉朽。

  說了這麼多,無非是一個血淋淋的事實,那便是所謂的軍戶其實就是廢物的代名詞,這些人的生活卻很悽慘,他們名為軍卒,卻沒有軍餉,每日耕地為生,飽受上官盤剝,連佃戶都不如,更重要的是他們永遠不能改籍,生下來是軍戶永遠都是軍戶。

  柳乘風這麼一說,朱厚照便是再傻也明白柳乘風的意思,這京師附近的軍戶所極多,林立了數十個,人數足有七八萬人,這麼多人力若是能用上,倒是能解決當下的問題。

  不過朱厚照卻不禁搔頭,道:「柳師傅,這似乎要壞規矩的,這是太祖高皇帝立下來的祖制。」

  在柳乘風看來,大明朝的弊病有許多,這軍戶制算是最凸顯的一個,什麼時候完蛋垮台了才好。

  不過眼下柳乘風卻沒興趣去改革什麼軍戶制度,只是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軍戶們能種田,為什麼就不能做工?再者說了,咱們又不是不給銀子?」

  朱厚照被柳乘風一句反問倒是問倒了,太祖皇帝當時還立下了聖旨是說以兵養兵,既然軍戶可以種田養活自己,為什麼就不能靠做工養活自己?反正都是養活而已,做工所掙得還多一些。

  朱厚照不由笑了起來,道:「柳師傅說的不錯,誰說軍戶不能做工,要不我去宮裡一趟?」

  柳乘風卻搖頭:「去了宮裡就像是我們沒理了,倒像是我們做賊心虛,我們這是光明正大的做事,有什麼好怕的。直接派些人和各地的千戶所去打交道就是,就告訴他們,只要有人肯出工的,一人每月給銀兩兩,還包一日三餐,他們若是願意便來,不願意也由著他們。」

  柳乘風這麼一說,朱厚照樂了,道:「這些千戶官本宮是知道的,最是貪婪無度,出工一個就是兩兩銀子,只怕這些工錢全部都要收入他們的囊中了,他們自然巴不得多叫一個是一個,這件事本宮看著也成,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招呼本宮讓劉伴伴去打,可是到時候若是真的出了事,柳師傅可要站出來給本宮說話才是。」

  柳乘風自然拍了拍胸脯,道:「太子和微臣同氣連枝,怎麼敢冷眼旁觀。」

  得了柳乘風的保證,這朱厚照又興致盎然的和柳乘風說了幾句動工的事宜才心滿意足的道:「天色不早,本宮得盡快回去了。」

  說罷連忙從聚寶樓後門出去,興致勃勃的坐了車回去東宮,其實朱厚照這一次出來並沒有帶劉瑾這些人。

  劉瑾他們見太子還沒回來早已急成了熱鍋的螞蟻,一個個叫人四處去打聽,其餘的呢,則是站在東宮門口等候,等看到朱厚照的車駕到了,才蜂擁的衝上去,這個親切的道:「殿下,可想死奴婢了。」

  那個說:「殿下有了什麼干係,奴婢們還要不要活?」

  他們一邊噓寒問暖,一邊又在話語中藏著幾句抱怨之詞,一齊將朱厚照接下來。

  朱厚照心情極好,只是嘿嘿的笑,朝那攙著自己的劉瑾道:「急什麼,本宮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難道還怕走失了,再者說,本宮是去尋柳師傅,有柳師傅在,誰敢傷本宮,你們不必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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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昏君
               
  朱厚照是個心裡藏不住的人,下了車駕,見到府外守候的這麼多人,既有太監,還有幾個詹事府的長史,便不由喜滋滋的道:「本宮的事成了。」

  他說了這個成字,劉瑾和馬永幾個是知曉這個計劃的,連忙笑嘻嘻的道:「恭喜殿下。」

  至於其他幾個太監卻是不曉得,還有那幾個詹事府的長史就更不明就裡了,其中有個叫鄭濤的,此人是詹事府的詹事,乃是太子屬官的首領。

  當今皇上對太子格外看中,這個鄭濤便是大有來頭的人,乃是大明一代大儒,人人敬仰,他頓時便看出了什麼,忙道:「殿下說什麼事成了?」

  這鄭濤對著朱厚照不是今日說這個不好就是那個不好,朱厚照有些畏他,不過想到自己做了一樁大事,自然願意和人分享,更是希望這鄭濤能對他刮目相看,他心裡這樣想,自己轉眼之間就賺來紋銀數百數千萬,這世上有哪個太子有他這般的能耐,幾年之前,朝廷賦稅才幾何?這鄭詹事聽了,定是要對自己嘖嘖稱讚了。

  就在這東宮門口,朱厚照便實言相告,說自己與柳師傅如何謀劃,如何去買地,又如何推出聚寶工坊,事無鉅細一一詳盡的說了,眉飛色舞,喜滋滋的炫耀了一番。

  他想得到的,無非是別人一句認可,劉瑾這些人認可沒用,這些人是奴婢,天天跟哈巴狗一樣圍著自己轉的角色,朱厚照就是希望像鄭秋這樣的人好好的對自己另眼相看。給予自己一個好評。

  朱厚照所寄望的其實並不多,他活了這麼久,不是被人板著臉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要嘛就是別人告訴他應該怎麼做怎麼做,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沒有人在乎他有什麼才藝,這種渴望被人認可的感覺在他的心裡早已深埋。直到今日他才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彷彿這一輩子他從來沒有這般的痛快過。

  他甚至免不了還謙遜的道:「其實這事成功,首功還是柳師傅。這主意雖然是本宮想的,可是沒有柳師傅補漏拾遺,這事兒準是不成的。就比如買地的事就是他出面的,雖是打著本宮的名義,可是這買地的事太繁瑣,本宮不喜歡。還有細則也是柳師傅一一敲定的,若是沒有他,本宮便空有再多的心思,只怕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說到興頭,腰桿都不禁提起來,眼睛微微朝詹事鄭濤看一眼,正要等著他顯露出一副佩服和詫異的樣子。可是不曾想,鄭濤居然是氣的瑟瑟發抖,整個人的臉色居然都已經變了,他捏著鬍鬚,只恨不得將自己的鬍鬚扯斷來。胸口起伏著似乎是好不容易才定住神使自己的心疾沒有發作……

  朱厚照也呆住了,以至於身邊的劉瑾幾個都是臉色變幻不定不敢吱聲,太子怕什麼,他們就怕什麼,這詹事鄭濤可不是劉瑾這些人能招惹的,人家只要向皇上打個報告。說自己這些人諂媚太子,用不了一個時辰,宮裡就有旨意把他們打發去神宮監。

  鄭濤咳嗽兩聲,終於換了口氣,聲若洪鐘的道:「殿下做出這種事,可對的起祖宗社稷嗎?」

  朱厚照呆住了,木若呆雞。

  鄭濤整個人魂不附體,隨即大喝道:「堂堂國儲,何等的天潢貴胄,竟是去做這等下賤之事,這要是傳出去,朝野非議,天下人也要取笑,殿下,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可知道,漢朝靈帝也是這般,竟是突發奇想,在後宮仿造街市、市場、各種商店、攤販,讓宮女嬪妃一部分扮成各種商人在叫賣,卻又叫人扮成買東西的客人,還有的扮成賣唱的、耍猴的等。而他自己則穿上商人的衣服,裝成是賣貨物的商人,在這人造的集市上走來走去,或在酒店中飲酒作樂,或與店主做買賣,堂堂大漢的天子,竟是去做商賈,以至黨錮之禍、黃巾作亂,外戚當道,社稷傾覆,民不聊生!殿下與那靈帝又有什麼不同,不但胡鬧,且是荒唐透頂,太子需自己自省,反省自己的過錯才是。」

  朱厚照先是呆住,隨即整個人竟是有些憤怒了,平時他是不敢跟鄭濤辯的,往往鄭濤說什麼,他只是不耐煩的敷衍,說是是是,本宮知錯,等到下次再犯,仍舊用這種辦法對付他,這鄭濤打他不得、罵他不得,雖然討厭可是朱厚照卻早已有了對付他的法子,可是這一次朱厚照顯然沒有再敷衍了。

  朱厚照梗著脖子爭辯道:「靈帝他是玩樂,本宮卻是掙銀子,這些銀子掙來也是解送入宮的,你們不是常說災民們可憐嗎?以後遇到災害朝廷就有了賑濟的銀子,你們不是說邊軍們辛苦們,這些銀子可以犒勞軍士,你們不是說要禮待讀書人嗎?這天下這麼多貧寒的士子,朝廷也可以拿這些銀子去慰問他們,讓他們知曉朝廷的好處,這和靈帝有什麼關係,鄭詹事,你不明就裡卻也不能胡說八道,這根本就是兩碼事,你卻將本宮比作漢靈帝,這般折辱本宮作甚?」

  他這一番話自覺的有禮,誰知鄭濤卻是氣的發抖,尤其是那一句胡說八道四字,更是讓他的鬍子都翹起來。

  鄭濤捏著拳頭想要揮舞,又覺得這樣太失儀,只得耐著心思,語氣卻很嚴厲的道:「殿下,那靈帝還賣官鬻爵,這也是掙銀子,殿下難道也要效仿他這般,錯了就是錯了,太子到現在還不肯悔悟嗎?太子不悔悟,老臣也不敢再在這裡待了,索性入宮去請辭。」

  朱厚照也是火了道:「走了才好。」

  其實朱厚照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卻是虛的很,他不是不知曉,這鄭濤入了宮,真要去請辭父皇是不肯的,多半還得好好教訓自己一頓,再逼著自己去給這鄭濤賠禮。可是他自己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肯做這個讓步。

  劉瑾幾個卻是嚇得面如土色,一旦鬧到這個地步,到時候倒霉的是他們,這劉瑾連忙諂媚的朝鄭濤笑道:「鄭大人,鄭大人,使不得啊,殿下若是有錯,您說一說就是了,何必要這樣,咱們東宮的事,鬧出去終歸不好,傷了殿下體面不說,別人又會怎麼說鄭大人?」

  說罷這劉瑾輕輕去捏朱厚照的袖子,意思是讓朱厚照給這鄭濤賠個笑,先把事情揭過去再說,誰知朱厚照甩甩袖子,道:「起開。」

  劉瑾幾個頓時嚇得不敢再說什麼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鄭濤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走,他自己心裡清楚,鬧大了不好,說罷看著劉瑾幾個,惡狠狠的道:「你們還好意思說,不是你們天天在殿下面前搬弄是非,不是你們天天蠱惑太子,能有今日嗎?本官今日要代天子行家法,來!」

  這東宮裡的侍衛們聽罷,原本一場喜事結果卻是鬧到這個地步,不過這詹事府詹事統管東宮上下,而且宮裡三令五申,確保這鄭濤在東宮的地位,所以不得不站出來,道:「在。」

  鄭濤眯著眼,眼眸掠過了一絲冷意:「打殿下十杖,讓他記清這一次的教訓!」

  護衛們紛紛道:「是。」

  朱厚照已經怒了,大叫道:「鄭濤,你敢!」

  可是劉瑾幾個已經嚇得臉都黑了,紛紛跪在朱厚照腳下,拉著朱厚照的褲腳,道:「殿下可憐我們這些奴婢,就認個錯吧。」

  朱厚照卻是真怒了,道:「打,打死乾淨……」

  那些護衛們便如狼似虎的衝上去,道了一聲得罪,將劉瑾這些人全部拿了,一個個押解到庭院裡去,拿了杖子脫下他們的褲子按在地上便好。

  所謂懲戒太子,太子自然是不能打的,所以鄭濤說打殿下十杖,這是他代天子行事,可是劉瑾這些人呢,則是代太子罰過。

  那些個東宮的伴伴們痛的嗷嗷的叫,聲聲傳入朱厚照的耳裡,朱厚照拚命的使自己做出一副不肯屈服的樣子,可是眼裡早就噙滿了淚了,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睛裡流出來,頭也不回的朝自己的寢殿衝去。

  寢殿裡頭,幾個宮人一聲不吭,有人給他遞來溫熱的手巾擦眼淚,朱厚照把它們全部打開,嘶聲道:「本宮要是做了皇帝,便是要無道,便是要做昏君,要做漢靈帝,這樣了才清靜,才高興。你們……你們全部滾出去,統統滾出去那個鄭濤,本宮不要再見他,告訴他,他要告狀便讓他告去,本宮才不怕他,父皇要怪就怪本宮,讓他們都來怪好了,本宮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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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布城裂縫
               
  當日,劉瑾幾個被打的遍體鱗傷,朱厚照自是閉門不出,就像是洩氣的皮球一樣,這消息傳到柳乘風這邊,柳乘風只是微微皺皺眉,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吩咐人把事情做好,及早動工。

  這段時間一連串的事情出現,柳乘風疲倦極了,便生出了憊懶之心,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索性自個兒給自個兒告了假,在府邸裡歇息。

  數日無話,每日除了陪著妻子們說說話,或是在書房裡讀讀書,這日子似乎過得還算快活。

  不過南昌府的一舉一動卻都在柳乘風的眼皮子底下,那兒的舉動都會及時傳到柳乘風的手裡,朝廷的使節只怕這個時候應當快要到南昌府了,對於使節的速度柳乘風也只能苦笑,本來這馳道修建起來,若是坐馬車一路到北通州坐船,再到北通州靠岸坐車直奔九江,再抵南昌府的話其實最多也不過十天時間,若是再快,日夜兼程的話五六日也不是不能抵達。偏偏這位老爺倒是打定了主意死都不坐馬車,覺得太失體面,有損朝廷威儀,竟是一路坐著轎子的,四條腿加兩個軲轆的車不坐偏偏要讓八條腿四個人一路將他抬到北通州,等坐了漕船到了南通州,照舊是坐轎子,慢吞吞的從南通州一路去南昌府,眼下皇上已經將他派出去了十幾天,到現在還不見他抵達南昌府。

  柳乘風對於這使節的效率可謂是深痛惡絕,偏偏這旨意是皇上下的。可是詔書卻是內閣草擬,說白了,內閣那邊不急,柳乘風一個錦衣衛都指揮使就算急也沒有用,他眼下也只能掐著日子,想看看這個時候寧王是什麼舉動。

  其實這些時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可是對寧王卻仍然很關注的。

  錦衣衛帶回來的消息都是南昌府那邊動作頻繁,顯然寧王早已收到了風聲,江炳落網之後已經感覺不妙了。因此鄱陽湖的水賊,還有那些他平時網羅的亡命之徒已經開始躁動不安,只要朝廷什麼時候跟他撕破臉,就是他舉起義旗的一刻。

  這寧王的能量絕對不容小覷,至少柳乘風這邊收到的情報,單鄱陽湖那邊,就有水賊數萬人,這些人在寧王的包庇之下四處劫掠過往的漁船、商船、客船,甚至膽子極大,直接登岸襲擊沿岸的州縣,本地的官軍根本就治不住。

  據說這些水賊已經有不少裝備了火銃,至於火銃的來源,只怕也只能有天知道,多半是那寧王替他們弄去的。

  除了這些,還有王府本身的護衛,這個人數在一萬至兩萬左右,這個數目不多。不過寧王早有不臣之心,一直將這些護衛當作是精銳來操練,想必戰力也是不低,這應當是寧王武裝力量的骨幹。再就是他網羅的一群潑皮無賴了,甚至有不少道門的門眾,這些人多是對朝廷不滿之人。與寧王一拍即合,再有寧王默許,因此紛紛到江西發展,因為官府不管,朝廷又鞭長莫及,結果這些人倒是著實蠱惑了不少人,尤其是在鄉下尤其嚴重,一些道門在不受朝廷控制的情況下,到處在鄉間誘騙無知男女,甚至有的州縣,十個就有五個與道門有染,江西治下烏煙瘴氣,其境況可想而知。

  其實在柳乘風看來,寧王糾集的這些人其實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只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江南、江西的守備軍馬豈不是如此,難道這些軍戶所就不是烏合之眾了?

  雙方其實不過是比爛而已,寧王這些人是殘渣,而明軍也好不了多少,已經爛到了根了。

  正是因為如此,柳乘風才尤為關心江西的情況,關心寧王的舉動……

  江西境內,此時已是酷暑時分,天氣炎熱,連續數日不見霖雨,以至連田埂都如龜背一般露出乾涸的裂紋。

  不過在南昌府裡,倒是依舊熱鬧,這兒畢竟是一省治所,贛水在這分為數條餘脈向著鄱陽湖流去,不過聽說最近鄱陽湖的水賊鬧的尤為厲害,所以這豫章碼頭人煙稀少,倒是在繩經塔那邊,倒是熱鬧非凡。

  寧王今日請了許多和尚在這繩經塔下頭超度,據說今日是上一代寧王仙去的日子,因此這江西境內的名僧多是齊聚這裡,頌著佛經,唸著往生咒,既莊嚴又肅穆。

  朱覲鈞帶著王府中上下人等親自來這兒看,原本按計劃,中午還要入繩經塔吃齋菜的,誰知道才過了辰時,這超度的儀式尚未過去,寧王便已經匆匆走了,留下一干子家眷繼續駐留,不過沒了寧王這主心骨,這氣氛顯然失色了不少,一些眼尖的見寧王的車駕離開,頓時也察覺出了什麼異常,這種場合親王說走就走是很失禮的,莫非是府上出了什麼大事。

  寧王在江西尤其是南昌府之中清譽極高,士農工商多對他頗有讚譽,都覺得這寧王寬厚,每逢災年總會從王府裡拿出銀錢來慰問,對士紳們也極是客氣,一些官紳對寧王也都有好感,此時見是這個狀況,便不由讓許多人都不由思量起來。

  從商賈們傳來的消息說,朝廷那邊最近對王爺似乎頗有微辭,而且還有人揭發寧王謀反,揭發的人據說還是個翰林庶吉士,對於這種流言,大家其實並不在意,寧王是什麼人?這寧王一系可是當年靖難一系的首功之臣,對大明朝廷最是忠貞,現任的寧王更是每每請一些讀書人到府上去清談,與讀書人作詩為樂,這些詩篇裡頭都有不少是寧王對朝廷讚譽有加大加維護的詩文,這樣慈眉善目的王爺又怎麼會謀反,這可是大明朝一等一的賢王,謀反二字,簡直就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這些流言有鼻子有眼,再看今日寧王出現的異常,便不禁讓人想到,寧王爺多半是被人坑了,朝中奸邪橫行,指不定皇上聽了哪個的妖言。

  朱覲鈞手裡捻著一串佛珠,陰沉著臉進入了王府,不理會沿途向他行禮的那些奴僕,他直接進了淑敏宮,這宮還是他的祖父修築的,耗費巨大,支撐殿宇的柱子都需一人合抱才勉強能抱住,進入這寬闊的殿宇,他的眼睛一沉,眼角的餘光便看到了朱宸濠和劉養正二人端坐在椅上,其餘的人也有不少,幕僚有李士實,武官有王倫、朱武。

  大家端坐不動,見到朱覲鈞到了,紛紛站了起來,一齊向朱覲鈞行禮。

  朱覲鈞捻著佛珠的手伸出來微微向下一壓,眾人才各自坐回原位,這時候氣氛很緊張,大家都沒有吭聲,便是朱宸濠也是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

  朱覲鈞坐上了自己的位置,這是銀殿所在,從這裡向下看,殿中的每個人便可以一覽無餘,他將佛珠放置在案上,咳嗽一聲,道:「茶來。」

  側立在柱子下的老太監顯然也是他的心腹,竟是沒有迴避,聽了朱覲鈞的話,柳乘風出去吩咐一聲,過了一會兒,一盞涼茶送到了他的案前,朱覲鈞的手捏住了茶蓋的把頭,卻突然又不動了,眼眸中掠過了一絲漠然,淡淡的道:「是清茶?」

  「回王爺的話,是清茶。」

  朱覲鈞卻是微微一笑,道:「換濃茶,清茶吃的有什麼勁頭,本王不是宮裡的那個病秧子。」

  他這一句話可算是大膽了,若是朝廷中的近臣聽到了朱覲鈞的話肯定是要大跌眼鏡的,因為這句話透露出來了兩個信息,每一個都足以讓人心驚肉跳,這第一個信息,朱覲鈞所說的宮裡那個病秧子,無非就是皇帝,一個親王,縱然也是天潢貴胄,可是畢竟還是臣屬,臣屬居然誹謗君王,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可是在這裡,朱覲鈞似乎並沒有避諱。

  而第二個信息,卻更讓人覺得詭異,當今陛下病了,病了的事大家都知道,可是具體是什麼病知道的人卻是不多,真正明白底細的都知道陛下的肝臟出了問題,所以不能吃口味較重的東西,從前陛下有飲濃茶的習慣,現在也不得不改換為清茶了,這是宮中秘事,全天下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十個,而且按道理都應當是朝中的近臣或是宮中的重要人物,可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朱覲鈞卻是一清二楚,竟是直言不諱的道了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想想看,這是何等的可怕,寧王一句話,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就足以讓人心驚肉跳,可是偏偏坐在這殿中的這些人竟一點兒也不以為意,一個個莊嚴肅穆,聽著朱覲鈞的牢騷,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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