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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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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三天兩覺】販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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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7:3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饋贈?妥協?

    溫哥華是全球最適宜居住的城市之一,有不少貴族與王族的子嗣定居在此。楓葉郡的人口有限,地域廣袤,也沒有勢力強大的反抗組織染指。因此在亞、歐、非三地的戰爭陸續爆發後,不少權貴都選擇了遷往此地。他們中大多數在全球各處都置有產業,有些本就在溫哥華擁有別墅甚至莊園,而另一些人,也只不過是多簽幾張支票,就能尋得一處不錯的棲身之所。

    但就在不久前,這座城市蒙發生了一樁令人不安的疑案。

    那就是第三皇子維克多.維特斯托克的離奇死亡。他的死因竟是獨自駕遊艇出遊垂釣時,不慎墜海並溺水身亡,當其屍體被人發現時,皇子殿下顯然已經死透了,徹底的腦死亡,根本不存在搶救過來的可能。

    其死狀非常詭異,只能解釋成意外。他的遊艇是熄火狀態,船上也只有他一個人,屍體的整條右腿都纏著一團亂麻似的釣線,維克多肥胖的身體像是條上鉤的大魚一樣被釣竿拖著,這才沒有沈入海底。

    事後的調查很迅速,也很徹底。hl直接把警方踢出局,全面接手,但結果卻還是得出了“意外”這樣的結論,因為他們實在是找不出任何謀殺留下的痕跡。哪怕將整艘船一寸一寸地進行分析,核對每一個指紋,甚至每一根能找到的毛發的dna,都沒能查出半點有用的線索。

    假如非要說這不是意外,那麼……至少從證據層面上來講,也只有兩種可能了:第一,三皇子殿下是自殺的;第二,就是所謂的完全犯罪。

    這兩種假設即使成立,負責案件調查的小組也面臨著相同的問題,那就是,根本找不到兇手。如果是自殺也就罷了,完全犯罪呢?以當今世界的科技,還有能力者這種群體的存在,一件完美的謀殺案並非不可能實現。但問題是,既然成功實現了完全犯罪,那就意味著兇手的勝利,因為完全犯罪的一個重要條件,就是兇手無法被查出來,或者就算他承認自己殺人,乃至狂妄地說出了犯案手法,你也找不到除口供以外任何可以指控他的證據。

    因此,調查小組選擇了“意外”這個結論,其實這並不難選,說“自殺”,就是醜聞,會牽連出很多事情;說“完全犯罪”,那就是承認了兇手的存在,卻無能為力。他們也只剩下一條路了。

    於是乎,這幫哥們兒算是栽了,集體降級解散。而溫哥華的總督也跟著倒黴,不過他很識相地主動辭職了,在許多同仁的力諫“挽留”下,最後被上級調往某個二三線城市的市政辦去當辦公室副主任了。

    要不說這年頭當官兒也不容易呢。但凡是心狠手黑、有膽有識的,就接幾個毀環境、坑民生的項目,或者弄幾個面子上好看油水又足的大工程,以此搞出點政績,只要在問題暴露以前升遷換個任職地,若干年後什麼橋塌了、堤崩了、河臭了、人死了,都跟你沒關系。

    要是想無為而治,你最好找個算命先生看看風水,可別趕上什麼天災人禍,比如列車出軌啦,高樓大火啦,路面塌陷啦之類的,萬一有哪次死亡人數超過三十五,或者有貴族和王族慘遭不幸,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當然了,還有一種更難當的——為人民服務的好幹部,就是連條煙都不敢收的那種,從來不拍領導馬屁,親戚求辦事兒也不幫忙,孩子上的普通學校,老婆連麻將都不會打,情人一個沒有,秘書都請男的。不過這樣當官兒的一般都沒法兒升到總督這種職位,不提也罷。

    總而言之,當一個大人物死去時,哪怕找不到人對此負責,也會有人被迫對此負責的。而當一個小人物死去時,就算是踏破鐵鞋,也未必能找個說理的地方。

    這世界不該是這樣的,過去也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如今會這樣。

    …………

    2101年7月13日,楓葉郡,溫哥華。

    原本屬於維克多的豪宅中,茶仙正躺在一張搖椅上,閉目養神,聽著一首老歌。

    平心而論,那首歌的旋律並不算優美,節奏也很簡單,歌詞中還有三俗成份,非要歸類的話,很像是喜劇片或是惡搞片的插曲。

    “我要離家鄉,孤獨去流浪,貧賤之交不可忘,友誼久且長,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哀傷,獨坐不仿徨,雞犬聲相聞,阡陌通八方,人漸行,家愈遠,莫回首,我欲何往,何處可以得解放?窈窕淑女成行,任我左擁右抱,前路有知己,四海皆故鄉。”

    當這種歌從一套價值不菲的豪華音響中播放出來,並單曲循環時,簡直就是在犯罪。

    令人費解的是,茶仙最喜歡的歌,就是這首。但凡和他有過些接觸的人,都絕對想不到會有這種事。一般人都會猜測,七皇子殿下應該愛聽交響樂或者文藝範兒十足的情歌吧,又或者是英倫搖滾的愛好者?

    其實他們都錯了,茶仙幾乎就是個五音不全的音盲,他的格調絕對不會高於世界任意角落的任何一個附庸風雅的同齡青年,他也極少有時間去聽歌,唯一愛聽的歌就這一首,而且這是他唯一會唱,並能唱準音的一首歌。當然,他從來沒在別人面前唱過。

    “殿下。”一名女僕敲了兩下虛掩的房門,站在門口道:“有客人求見。”

    這五個字還沒完全從對方嘴里說出來,茶仙的大腦就像條件反射一般做出了一系列的推斷。

    “幾個人?”茶仙仍然閉著眼睛,隨手用遙控關掉了音樂。

    “就一位。”女僕頓了一下:“是一位年輕的女士。”

    茶仙睜開了眼睛,問了個挺莫名的問題:“是不是挺漂亮的?”

    什麼意思?難道長得醜你就不見?女僕心里排遣道,擡頭瞄了皇子殿下一眼,剛想張口回答,茶仙又說道:“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他坐起身來,走向女僕:“已經從面部掃描系統得知她是王族了吧。”

    女僕有點楞住了,只是木訥地點頭。

    茶仙知道,這些原本服務於維克多的家僕,多少都是有些勢利的,假如來的是個平民,他們八成不會進行通報,說不定門口的保安還會趁機做出些搜身揩油之類的行為。但來得要是有身份的訪客,這幫人是斷然不敢得罪的,肯定是規規矩矩地稱“客人”,趕緊進來通報,點頭哈腰,生怕得罪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請’到會客室來。”茶仙在請字上加了重音,暗示著這個訪客的重要性。

    女僕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幾分鐘後,茶仙已經和那位來訪的年輕女士一同坐在了會客室中。

    他支開了所有的人,桌上是一壺剛泡好的紅茶,為女士倒上一杯,再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仙開口道:“姜筠小姐對嗎?”

    姜筠的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嘴唇和面頰上,皆是沒有半點血色,聽到自己的名字,她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緩緩轉過臉,看著茶仙,然後從隨身帶著的手提包中,拿出一部手機,和一個小玻璃瓶,一並擺到了兩人面前的桌上。

    那部手機沒什麼特別的,至少看上去不會咬人,也不會突然間爆炸。那個玻璃瓶似乎是個裝香水的瓶子,但里面的液體卻是奇怪的淡藍色。

    茶仙知道天一的伎倆,他拿起了桌上的手機,打開後看到了一條未讀信息,內容寥寥數字:按速撥鍵1找我。

    茶仙看了姜筠一眼,可對方還是老樣子,像是個不會動的木偶:“可以嗎?”出於教養,茶仙還是在打電話前問了一聲,可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那好吧。”到這時,茶仙至少確認了一件事。他對龍郡事件的事後分析是,姜筠應該是加入逆十字了,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身為王族,出於什麼理由要這樣做,但可推得的結論無非也就那幾種,要麼她是思想上本就反對帝國,要麼就是受到了精神上的控制,也有極小的可能,她愛上了某個逆十字的男性成員,當然那可能性相當低。從眼前的狀況來判斷,基本可以確定,她是受到了控制。

    茶仙按下手機的速撥鍵1,大約三四聲以後便接通了,而接電話的人,果然是天一。

    “哪位?”天一問道,書店辦公桌上那部老爺電話,根本沒有來電顯示這功能,除非是算準了某人會在某個時間來電,一般來說天一都會先問對方是誰。

    茶仙和他說話,自然是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人在我這兒,那瓶子里是什麼?”

    天一聽到了他的聲音,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哦,是你啊,傷勢怎麼樣了?”天一的這種行為,舉個例子,就像是甲把乙推下懸崖,結果乙僥幸未死,多年後兩人見面,甲很無所謂地問了乙一句,你最近身體可好?

    “瓶子里是什麼?”茶仙無視天一的話,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天一道;“中和劑。”他回答後還補充了一句:“77型僵屍藥劑的中和劑。”

    茶仙瞬間就懂了,他接道:“姜筠就是被你所說的這種藥劑控制的?”

    “對啊,其實龍郡的計劃後,她就沒什麼用了,我把她關起來,想觀察一下77型的後續藥物反應,要過多久才會失效或者殺死受體。結果到現在還沒失效,而且她也沒死。於是我想幹脆就放了她吧,順便讓她給你送來手機。”天一說道:“哦,對了,解毒以後,她原本的人格會恢複,不過被控制這段時間的記憶會保留下來,雖然她並沒有受到過任何侵犯或者傷害,但是……她在僵屍狀態下,曾經傷害過別人,對一個女人來說,那應該是一段不怎麼愉快的記憶。”

    茶仙的思路可以緊跟天一的每一句話,他立即道;“李維是被她殺死的嗎……”這句話的重點還在後面:“我能否這樣認為,你現在擁有一種藥物,可以使普通人的體質獲得一定程度的增強,並變成沒有思想,言聽計從的殺人兵器。”

    “可以這樣說吧。”天一回道。

    “你是通過什麼建立命令機制的呢……聲音、氣味、心理暗示?”茶仙問道。

    “這不重要吧,即便我把這種藥量產,以此制造出一支軍隊來,那也只是一群身體素質經過強化的普通人罷了,軍事素養和應變能力遠遜於同等數量的正規軍,他們只是用自己腦中的知識,切實執行我的命令而已,但他們本身並不是軍人。”

    茶仙道:“你把姜筠送到我面前,又引導我朝著軍事方面去思考,其實是想讓我忽視這種藥物真正的可怕之處吧……假如你下達像這樣的命令,比如‘裝作沒有被控制,像往常一樣生活’,那麼,你就得到了一名完美的棋子,可以在任何時候被啟用,而在被你喚醒前,被控制者沒有任何破綻,他們只是用原本的記憶和身體,‘像平常一樣’活著,潛伏著……只要藥物不失效,一直到死都是這種狀態。”

    “呵呵……你果然有進步啊。”天一笑道。

    “你用這種語氣來贊揚我,未免顯得太狂妄了。”茶仙道:“我可是一直很尊重對手的。”

    天一道:“好吧,我道歉。不過你也別急著光火,因為我還有一件會令你發怒的,卻同時能令你安心的事情要告訴你。”他笑道:“77型也不是完全沒有副作用。”

    茶仙聽到此處,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到了姜筠身上。

    天一接著道:“量產後制造潛伏的間諜大軍應該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你眼前的這個實驗品,已經成了個啞巴。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產生的效果,反正我是這次派她出來前才發現的。我試過命令她說話,但她一個音也發不出來。我也讓某位非常優秀的醫生檢查了她的聲帶,可沒查出什麼病變來,我只能認為是藥物讓她的神經系統某部分受損,導致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茶仙看著姜筠,沈默了幾秒,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語氣不變地回道:“原來如此,既然有這種副作用,那我確實放心不少。”他隨即就轉移了話題:“說說正事吧……你會讓她送手機來,說明你也看到新聞了。”

    “嗯,呵呵……看了。”天一的聲音聽上去比剛才還高興:“我的條件是,讓你的三皇兄‘退出王位繼承人的競爭行列’,你倒是做得徹底,不但完成了,而且還是永久性的。

    哎……你還真是心狠手辣啊,以你的能耐,設個局,讓他跳入陷阱,在政治上擊垮他,應該也不算很難吧?沒想到,你卻讓他變了死人,那可是同父異母的兄長呢……”

    茶仙聽著對方戲謔的語氣,回答時依然沈靜如水:“我的做法和你設想中的不同,讓你有些心虛是嗎?”

    電話對面,竟忽然鴉雀無聲。

    茶仙又道;“你認為……我真的心懷著仁慈、公正和秩序嗎?也許我是在表演呢?”

    天一再次說話了,伴隨病態的、瑣碎的笑聲,以及一種透漏著興奮的語氣:“從你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起,持續了整個人生的一場表演嗎?”

    “怎麼?你覺得我做不到?還是你自己做不到?”茶仙冷冷問道。

    天一哈哈大笑,他沒有回答這問題,茶仙也知道這不算是什麼問題,兩人心照不宣,其實誰也不相信對方。茶仙的話,未必就不是虛張聲勢,天一的笑聲和剛才的沈默,也極有可能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很好,這一局你完成的很出色,那麼,我想問問,你想讓我釋放哪個人質?”天一問道。

    茶仙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這幾秒的拖延,可能是思考,也可能只是為了表現他並不著急:“這問題還需要問嗎?我本來以為你看過新聞以後會直接釋放一名人質,讓他來給我送信呢。”

    “哼……果然是時侍啊,話說,我要是把他放了,你立刻就會借此機會,把朝廷攪得天翻地覆吧?”天一道。

    “這不正合你意嗎?”茶仙回道:“你想讓我當下任皇帝不是嗎?那麼,我就需要打破天都現在的格局,重組對我有利的局面。而且,你必須在必要的時刻配合我。”

    “你是在跟我談合作嗎?”天一笑道:“我沒有聽錯吧?”

    “你可以把這當做是未來皇帝的命令。”

    “笑話,現在的皇帝也命令不了我。”

    “拒絕,可不是一名遊戲者應有的態度。”茶仙道。

    天一道:“好!我放了時侍,我不但放了時侍,長纓我也交給你。”

    “人質對你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是嗎?”

    “現在是你在邀請我入局,我要人質何用?”

    茶仙冷笑:“哼……那我就把這部手機留下了。”

    “可以,不過我最近很忙,除非你心血來潮,準備在家上吊,否則請勿來電。”天一道。

    “放心,我也很忙,我要做的事情,未必比你輕松。”茶仙說罷,按下掛斷鍵,結束了通話。

    他看著身邊的姜筠,神情很複雜,眼中更多的是同情和猶豫。看了許久,茶仙嘆了口氣,將那瓶中和劑餵進了她嘴里……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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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真正的入口

    同樣是7月13日,身在歐洲的顧問等人經過兩天的準備,終於要正式展開寶藏的挖掘行動了。

    探索遺跡的領頭人無疑是暗水,顧問和槍匠算是輔助。這兩天的時間,暗水將大體的探索方案,自己所知的信息和現實情況的誤差預估,以及遺跡中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等等都詳細告訴了顧問,後者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印在腦子里。

    而槍匠主要記得是遺跡的武器構成、防禦系統的運作原理這類信息。這方面是他的專長,不過他不是那種能把長篇大論死記硬背下來的人,他往往是在身臨其境的時候,才會浮現出有用的記憶來。造東西也好,射擊也好,槍匠基本就是“跟著感覺走”,當然,他的直覺的確很準。


    另外就是鋼鐵戒律這邊,他們對逆十字的三人可謂是處處提防,所以這幾天也沒閑著。七月十日的當天晚上,達舍爾已經給洛多維科交上了一份材料,記錄了約翰.德索托這號人物的詳細情況。洛多維科好歹也身居聖地監察長的要職,以能力者角度來說,他只是紙級,能爬到這個位置,靠的當然不是武力。平日里看似慈眉善目,像個聖誕老人似的,其實他生性多疑,且擅隱忍。並不是你顧問說什麼,咱都會照單全收的,哪怕只是一個名字,洛多維科也得派人暗中查個徹底,才能放心一些。


    從各渠道獲取的信息表明,約翰.德索托確實是個小有名氣的考古學家、探險家,此人曾經在世界各地的窮山惡水中留下過足跡,他和他的小隊也發掘過一些頗有價值的文明遺產。前幾年這位約翰先生還以個人名義出過幾本書,銷量都不錯的樣子。

    從照片上來看,來的這個肯定就是約翰本人無疑,十一日早晨他那套關於奧爾梅克文明的理論看來是比較靠譜的。這位探險家先生總歸也算是有一個“教授”頭銜,當然,是榮譽教授,就是那種跑到大學去搞了次演講隨即被授予的那種,但有總比沒有強。


    再說了,學院派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去大學找個正經研究奧爾梅克文明的教授來帶隊探索找個遺跡,那肯定是十死無生。無數現實經驗和影視作品都告訴我們,如果你要去考古、探險、倒鬥等等等等……你最好找個神一般的向導,比如那種蹲在路邊用手指蘸了點地上水坑里疑似尿液的不明液體,擱在嘴里嘗一口,然後告訴你左轉後十五公里能看到一群斑馬的土著;又比如身高一米九,體重一百公斤,全身肌肉硬得像石頭,機警果敢,有勇有謀,用童子軍陷阱就能幹掉鐵血戰士的壯漢;最不濟,你也得找個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學院派,戴頂牛仔帽,皮鞭耍得特溜那種。


    總而言之,約翰應該是最合適的領隊了,鋼鐵戒律就算迫不得已要跟逆十字打起來,至少也得留下這位探險家派派用場。

    唯一的一個疑點是,約翰.德索托能夠被查到的最後行蹤,是去年十一月時,和他的小隊一同消失在了南美的一片雨林中,那之後,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連他們的家人朋友都認為這些人是失蹤或者死亡了。可為什麼到今時今日,這個約翰卻突然以逆十字成員的身份重現於世呢?他經歷了什麼?又是如何跟逆十字扯上關系的?這些問題,鋼鐵戒律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那也並不重要,他們只需要確認他的身份就可以了。


    由於鋼鐵戒律的人和暗水一直沒有直接接觸的經驗,因此他們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生物存在。沒人懷疑眼前這個約翰.德索托的真實性,更不可能將他和建造這座遺跡的古代種族聯系上,這也使得他們在後來探索遺跡的過程中吃了大虧……

    十三號的早晨,逆十字的三人從賓館走出來,每人的身後都背著個登山旅行包,看上去就鼓鼓囊囊的,塞滿了東西的樣子,看這架勢,即便里面裝滿了零食,也夠人吃一個禮拜的了。

    不過包里的裝備並不是什麼秘密,連包在內,都是鋼鐵戒律派人去跑腿買來的,顧問只是和暗水、槍匠商量一下,列了一張物品清單而已。


    幾天下來,他們的待遇依然,甭管獨自行動還是待在一起,每人背後都跟著兩個騎士。想要去哪兒就提前說,會有專車來接送。步行也可以,但哪怕你跑步,倆負責監視的騎士一樣會跟著。其實顧問他們真想甩掉尾巴也不會太困難,只是他們覺得沒必要這麼做,因為玩兒失蹤很可能導致全城戒嚴搜捕之類的連鎖反應產生。畢竟是戰爭時期,這是一座被非合法政府占領的城市,鋼鐵戒律的總部和根基所在,你可以說是解放區,也可以說是淪陷區,總之大家的神經都緊繃著,分分鐘能發動一百個能力者出來逮人。

    三人今天也是乘著豪華專車,被送到了鬥獸場的挖掘點。洛多維科已在此等候,有他的地方,就能看見那個假墨西哥佬達舍爾。


    從車上下來,顧問徑直就朝洛多維科走去,邊走邊用余光掃視人群,除了薇妮莎和蘇伊賽德,他還看到了幾張新面孔,這些人無疑是鋼鐵戒律挑選出來的“探險隊員”,至少應該是善戰騎士或精英騎士那個級別的,看來對方已經從這次攜帶的裝備預見到了遺跡中的危險,於是很有遠見地找來了一些比較有用的炮灰,以備不時只需。

    “看這樣子,隊伍會很臃腫啊。”顧問也不和對方打招呼或者客套。

    “十五人的配置,我認為並不算很多。”洛多維科回道。

    顧問說道:“我沒說人數多,我說的是隊伍臃腫。”

    “有什麼區別?”洛多維科不快地回道。

    薇妮莎走到了顧問身邊,她已經紮好了馬尾,嘴里也難得沒有嚼著甜食:“他的意思是,礙手礙腳的家夥一個也嫌多。”


    洛多維科聞言後,冷哼一聲,對顧問道,“難道你認為,我會允許你們這三個外人,在沒有旁人監視的情況下進入埋有屬於我們組織寶藏的遺跡中嗎?可別得寸進尺了,顧問先生。”

    “屬於你們?”顧問重複道,他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你們是鋼鐵戒律,又不是真正的聖殿騎士,時代不同了,你們的大團長和牧師長心里應該都清楚,如今玩兒的那套東西,遠比十四世紀要高明得多。

    退一步講,就算你們與聖殿騎士團一脈相承,寶藏也只是當初那些聖殿騎士在歐洲各地的掠奪所得,難道搶來的東西,過了幾百年就自然轉化成合法財產了嗎?”

    “沒錯啊。”薇妮莎搶在洛多維科以前對顧問說道:“無論權力還是金錢、你只要保證不會被人搶回去,並可以在不受制裁的情況下安然享用,那麼別說過了幾百年,在搶到手的時刻就算是易主了。這不符合法律、道德,但這世界一直都是這麼運轉的不對嗎?”

    “呵呵……真是個明事理的女人。”顧問笑道:“那我能不能這麼認為,埋在下面的寶藏,誰能搶到手,就屬於誰。”

    “可以啊,你要是有能耐,就把想搶的東西統統卷走好了,不會有人指責你拿了屬於鋼鐵戒律的財產。”薇妮莎說道。

    “這麼有自信啊。”顧問裝出一副在思考的樣子:“你的能力該不會是隨時打個響指,就能炸掉我的腦子吧。”

    薇妮莎自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回道:“別再東拉西扯了,反正隊伍的人數是不會減少的,你有你的計劃,我……”她的話稍稍停頓了剎那:“……我們有我們的考慮,你們只是有利用價值的合作者,又不是我們主動請來發號施令的。”


    顧問看著她的眼睛,很快就明白了對方話里隱藏的暗示。薇妮莎確實是個很有些來頭的人物,但她畢竟不是大團長這種角色,在羅馬這座城市,她還遠未到說一不二的那種級別。她需要和組織的其他高層妥協,做一些不怎麼高明的決定,比如帶上那十幾個炮灰……這樣才能讓一些人閉嘴。


    顧問最鄙夷的就是官僚體制中那些喜歡指手畫腳的所謂“決策層”,這世上經常會出現外行領導內行的情況,居於高位的門外漢領導為了刷存在感或者顯示自己的精明強幹,下達一些事倍功半,乃至南轅北轍的命令,還非得讓底下的人去執行。結果只能是浪費社會資源、徒勞消耗別人的時間與勞動力,並彰顯了自己弱智般的才幹。但下回,那些家夥依然不會吸取教訓,屢試不爽。


    “哎,我真同情你。”顧問一手搭在薇妮莎的肩上。

    薇妮莎把他的手推開:“別趁機動手動腳的。”她說這話的時候面帶微笑,但是語氣很是不善。

    槍匠這時正好走過來,他背上背著自己的旅行包,胸前捧著顧問的那個,因為背包很大,槍匠沒看見顧問幹了什麼,他聞言後也是一楞,心想著:顧問這家夥是不是太囂張了,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圍還有那麼多人站著,眾目睽睽之下,我打開行李箱拿個背包的功夫你就按耐不住對一名敵對勢力的女子“動手動腳”。那要是四下無人,你豈不是直接用真理之線把人一捆,來個餓虎撲食?

    “下回你還是直接喊非禮吧,社會壓力也許能迫使他修正自己的行為。”槍匠把背包交到了顧問手上,吐完槽就轉身離開,不給別人任何解釋的機會。

    暗水也背著自己的裝備走上前來,對洛多維科道:“你們具體準備派多少人跟著我們一起下去,還有,你們的裝備如何配置?和我們一樣嗎?”

    終於來了個說話比較務實靠譜的人,洛多維科便借坡下驢,向逆十字的三人介紹了被派遣與他們同行的十名騎士,另外兩個要跟去的就是蘇伊賽德和薇妮莎。

    至於裝備,鋼鐵戒律的人也都自備了一套東西,他們每人也帶了一個背包。當然,里面具體有些什麼,保密。

    顧問對此倒是嗤之以鼻,他知道這幫人肯定是帶了武器。說到底,洛多維科就是不信顧問能安份地幫他們尋找寶藏,提防來自逆十字的威脅才是首位的,而來自遺跡本身的危險似乎不算什麼。

    了解了現場情況後,暗水擺出探險家領隊的派頭,改編運用了約翰.德索托記憶中的一套演講臺詞,對鋼鐵戒律的騎士們說了一通沒什麼實質內容的廢話,大體意思是,在我的帶領下,大家一定能安全往返,取出寶藏,立下大功。

    暗水根本沒有人類的情緒,但他可以通過對被吞噬者記憶的分析,推測出人類情緒所起到的作用,從而去模仿出有情緒的生物該有的樣子。無非就是用表情和語氣,去傳達某種潛在信息而已。

    此刻,他這番鼓舞士氣的演說,到確實緩和了一下緊張的氣氛。畢竟現在是合作,總得有人出來調和一下兩個組織間劍拔弩張的關系。

    看預備得差不多了,洛多維科問道:“約翰先生,昨天你說已經想到了進入遺跡的方法,但不肯提前透露給我們,現在即將出發了,總可以交代一下了吧。我們待在上面的人,也得清楚情況,才能適時進行支援。”

    顧問心說,你這老狐貍無非就是想知道,萬一情況有變,如何快速派增援部隊沖入遺跡應急。

    暗水用很平常的語氣回道:“從入口進去就可以了。”

    “入口?”洛多維科疑惑道:“坑下那個金字塔的入口,應該在更深的地下吧,難道你知道入口的確切深度?”

    “如果是在更深的地下,那還得接著挖掘,我就不會定在今天出發了。”暗水回道:“能夠進入遺跡的入口並是這個坑,而在別處。”

    顧問見洛多維科貌似有話要問,他先搶道:“別露出那種表情,要是我們事先告訴你真正的進入地點所在,你肯定會提前派人去查探一番,八成又會把事情搞糟,導致那個入口都無法入侵。”

    洛多維科道:“你們又怎麼會知道有入口在別的地方?我們在這里研究了數月時間,坑下的塔尖上根本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提示信息,你們只看了一次就知道了什麼?”

    在一旁沈默了一會兒的薇妮莎若有所思道:“我想我知道那‘入口’的來歷了……”

    “還是有明白人的嘛。”顧問接道:“沒錯,就是當年的基謝.德.博熱伯爵發掘出來的一條通路。”

    “什麼?”洛多維科明顯有些不解。

    薇妮莎說道:“這個遺跡本身屬於公元前的某個古代文明,並不是由殘留的聖殿騎士所建造。十四世紀時,聖殿騎士們只是基於某種因緣巧合而發現了遺跡的存在,並選擇將那里作為藏寶的地點。撇開能力者的因素,既然以當今世界的科技水平也無法強行用外力入侵這建築。那麼數百年前將寶藏運進遺跡的人,一定是找到了一條可供使用的正常通路。”

    她向洛多維科他們解釋著時,暗水則已經背上了裝備,邁開步子,向著角鬥場的東南角走去。槍匠也快步跟了上去。

    顧問心里覺得和這幫家夥解釋也是浪費時間,他催促薇妮莎他們這些想跟來的人也快點出發。

    一行人跟著暗水來到了鬥獸場東南角的墻邊,這一側的外墻並沒有被損壞,暗水來到墻邊,撫著石墻,尋找著什麼東西,這上面什麼都有,甚至能找到幾年前來此遊玩的遊客塗鴉。

    暗水彎著腰,在一米左右的高度,一寸一寸地尋找著,很快,一個符號進入了他的視線,那是種特殊的痕跡,數百年的日山雨林也無法沖刷掉的烙印,在中世紀時,人們把這種技術解釋為煉金術或者魔法,一直到了今天,也無從考證這些玩意兒究竟是如何運作的了。

    “這是當時他們留下的記號。”暗水一邊說著,一邊順著墻壁繼續摸索,找到了第二個記號。

    在旁人看來,那些烙印只是一面石墻上的某個地方,有很小的一塊顏色不同罷了。說這是圖案吧,也看不出究竟畫了個什麼玩意兒,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而已。

    洛多維科跟在後面,貌似是看出了一些名堂,他心中打鼓:這個約翰.德索托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對聖殿騎士的神秘符號了解得一清二楚?就連鋼鐵戒律內部,也只有高層中的少數人掌握著這方面的知識。

    可暗水似乎能從這些烙印里得到信息,沿墻繞柱,找到了一個又一個,而且那些記號所在的位置,一個比一個不起眼,一個比一個所在的高度要低。

    到後來,暗水已是蹲在地上,在尋找著那些記號。最後,他用手扒開一些地上的黃土,在一處石墻的墻根處,找到了一個略微偏紅色的烙印。這個烙印刻畫圖案就比較容易看懂了,那是兩個紅色的十字,一大一小,一高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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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314

    人們只要想做,沒有什麼做不到。——利昂.巴蒂斯塔.阿爾貝蒂

    這個故事開始的時候,是中世紀後期,既然如此,就有必要交代一下那時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

    總體而言,十四世紀的人類世界可以劃分為三個部分:基督教世界、穆斯林世界、儒家世界。

    如果那個時代有一位外星人在月亮上觀看地球,他對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印象一定會比對基督教世界的印象深刻得多。他會看到一塊非常遼闊的版圖,並且其疆域還在不斷進行著擴張。

    最早的穆斯林是阿拉伯半島上在宗教領袖穆罕默德領導下第一次團結起來的阿拉伯人。很多讀者可能不太了解穆罕默德,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就是另一個版本的耶穌。

    他認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神的感召,去警告人們“末日審判”終將來臨,忠實之人可上天堂,邪惡的懲罰則是下地獄。他要求信徒們履行一定的儀式,即伊斯蘭教的“五功”(包括每日祈禱、施舍、齋戒和去麥加朝聖等)。

    這些儀式和《古蘭經》的規訓合在一起,不但提供了一種宗教信仰,而且提供了一種社會法規和政治體系。信徒們感到他們彼此都是有共同使命的兄弟,這有助於團結當時還很渙散的阿拉伯民族。

    公元632年穆罕默德去世後,阿拉伯人沖出了半島,並迅速擴張到中東的拜占庭帝國和薩桑王朝。然後向東一直擴張到了中國,向西方穿過北非,進入西班牙。到750年穆斯林擴張第一階段結束時,世界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從比利牛斯山脈到印度、從摩洛哥到中國的龐大穆斯林帝國。

    750至1500年間,穆斯林又進行了第二階段的擴張。在這一時期,他們向西進入中歐,向北穿入中亞,向東突入印度和東南亞,向南深入非洲內地;穆斯林世界的領土又擴大了整整一倍,其面積遠遠超過歐亞大陸西端的基督教世界和東端的儒家世界。

    那個時期,以領土而言,阿拉伯人才是最有資格稱自己的疆域為“天下”的一群人,當然,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語言中有沒有“天下”之類的詞匯。

    說到天下,再來說說儒家世界吧。儒家世界並不是指中國,而是整個東亞,中國是統治者,其外圍的朝鮮和日本算是附屬。

    儒家世界是一個以農業為基礎,具有內向型的社會。所以變化速度非常緩慢,且局限在從較早時代承襲下來的基本結構內。另一方面,儒家世界有一點與其他兩個世界大為不同,那就是統一性。

    類似奧斯曼帝國境內各種巴爾幹基督教團體的那種令人費解的少數派集團、類似莫臥兒帝國境內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間的宗教不和,在中國是不存在的。中國的這種內聚性,並非是當時才有的一種新現象;它從數千年前中國文明的早期階段起就存在,並一直持續了下來。中國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未曾中斷過的文明。

    中國文明這種綿延久遠的連續性,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地理條件,它與人類的其他偉大文明相隔絕的程度可謂舉世無雙。地中海將美索不達米亞、埃及、希臘和羅馬連接在一起,印度洋使印度能與中東、非洲和東南亞相互影響。但中國,在有史以來的大部分時間里,四面一直被山脈、沙漠和遼闊的太平洋所隔斷。現在看來,這種隔絕,恐怕就是把雙刃劍了。

    最後,來說說西方的基督教世界。

    撇開毫無根據的民族自豪感,客觀地來說,至二十世紀為止,這個星球上的大多數人都會想當然地認為,只有西方人才能做出那些改變人類生活道路、開創世界歷史新紀元的、富有歷史意義的改革或是發現。實際上,這種觀點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穆斯林和中國人同樣擁有偉大的航海傳統,只是在近代初期,世界的格局才發生了逆轉和改變。

    中世紀大半的時間里,西歐人一直感到自己被孤立在歐亞大陸西端,並受到了威脅。從中國北部橫貫歐亞大陸、直抵多瑙河流域的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有著當時地球上最強的軍隊——遊牧入侵者:匈奴人、日耳曼人、阿瓦爾人、馬劄爾人、蒙古人和突厥人;一旦某個帝國衰弱下來,使他們有機可乘,他們便趁機利用自身無與倫比的機動性闖入諸文明的中心。

    不過到了近代初期,隨著生氣勃勃的新興西方崛起,西方人在技術上,尤其是在武器和船舶制造方面占了上風,這就使西歐人在世界個大洋上獲得了如同歐亞大草原上的遊牧民所享有的機動性和優勢。

    在那個變革的年代,伊斯蘭帝國和儒教帝國閉關自守,越來越僵化。但在西歐,文藝複興和宗教改革讓西歐人的生活在各個方面都發生了深遠的變化。一種充滿了活力的、擴張主義的新型文明——現代文明孕育而生。它與這個星球上任何其他傳統的、以農業為基礎的文明有著本質差別。這種現代化進程一直以加速度持續運轉到了今天,並左右著現代世界的歷史進程……

    1314年,那也是一個夏天。意大利,羅馬。

    這個年頭的歐洲人,什麼都信。無論玄幻、科幻、奇幻、魔幻,你擺張桌子去說書,沒準就能說出一群信徒來。

    上帝、邪神、巫術、魔法、煉金術、黑科技,基本上什麼玩意兒都有人研究,當然了,比較不和諧的東西你不能明著搞。

    那個時候的人,完全可以為了自己能夠睡個踏實覺,把你家十幾歲的無辜女兒當成巫婆綁起來燒死。

    那是個王權與教權爭奪很激烈的年頭,是一個黑暗的時代,宗教裁判所里有許多在現代人聽來匪夷所思的罪名,比如“女巫罪”,“異端”這種罪狀。直到一百年後歐洲人還有在這麼定罪,貞德就是被這麼燒死的。

    說到燒死,這年3月18日,聖殿騎士團總團長德.莫萊受火刑身亡,前文中也提到過,這哥兒們死前詛咒了兩個人,一個是教皇克雷芒五世,這位仁兄同年4月20日就赴黃泉了,而另一位,腓力四世,夏天時還健在。

    據說他是位美男子,而且也是個很有些手段的君王,雖說到年底他也就離奇死亡了,但畢竟此時他還生龍活虎。

    所以,當這位老兄還活著的時候,有些人的精神壓力是很大的,那就是莫萊的侄子,年輕的基謝.德.博熱伯爵。

    他早在數年前,黑色星期五發生前夕,就已秘密繼承了大團長的職務,當然,如今這個職務基本成了通緝犯的代名詞。

    重要的是,他身懷一筆富可敵國的財產,率領一眾最為可靠的親信逃離了法國,來到了意大利。

    這一堆他發誓要“藏到世界末日”的寶藏,就像是如影隨形的詛咒,仿佛有一種不可知的力量,使那些與這批寶物有關系的人逐一死去。從墓穴的柱子中偷運走寶物時起,這幾個月來,博熱伯爵的親信已有數人因各種原因離開人世。我剛剛說了,那個時代的人,與其說信仰堅定,不如說就是害怕鬼神,進化論還沒被提出,人們總得找點兒精神寄托,來解釋一下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

    伯爵肩上扛著很沈重的擔子,放不下來的那種,寶藏還真是麻煩的東西,不能亂藏,不敢亂用,不能被人發現,也不能永遠帶著。精神上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詛咒致死。

    就是在那樣的壓力下,他來到了羅馬。

    這天晚上,伯爵來到了一條小巷,這地方很臟,聞上去就像是屠宰場,也許附近還有養豬場?誰知道呢,反正你在這種巷子里,可以看到各種惡心的玩意兒,成群的綠豆蠅圍著地上的一灘泔水盤旋飛舞;醉醺醺的酒鬼從酒吧里被扔出來,倒頭就睡在惡臭的水溝邊上打起呼嚕;惡霸毒打著乾瘦的老人;連風月場所的女人們都有著一身粗糙的皮膚和難掩的腋臭。

    如果一個羅馬男人要寫一本自傳,當他試圖去回憶人生中最糟糕的某個夜晚,那他腦海中八成會浮現出這樣一個地方。

    伯爵的穿著很低調,不過他走路時的氣度使他和這種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他用手帕掩面,稍稍阻隔一下那些難聞的氣味。

    尋了許久,他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這個地方是伯爵花了不少錢才向城中的“消息靈通”人士打聽到的。據說這兒的老板,可以幫你解決所有問題。

    那是一家書店,占地不大不小,墻上用油漆很隨意地刷著“books”的字樣,破破爛爛的木門虛掩著,鋪面又選在這種地段,完全不像是會有人光顧的樣子。

    伯爵見狀就有點兒想打退堂鼓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心想著:既然來都來了,姑且進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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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巫師?

    當時的時間是夜晚,伯爵推開書店的門以後,眼前卻是比外面還要明亮了些許。

    可以看到,屋里的幾個角落高處,都掛著一些奇怪的東西,那種發光物呈圓柱形,外面是一層紙制的材料,里面中空,燃著一根蠟燭。

    這個書店從上往下俯瞰應該是十字形的結構,沒有多少可供人行走的空間,屋子正中間有幾張拼在一起的桌子,每一面墻壁基本都被書架占據,桌上、墻上、地上,全是書本,都是雜亂無章地堆放著。

    朝里看,可以看到在這片書林深處,有一張做工考究的辦公桌,桌子後面坐著個人,身著黑色的連帽長袍,明明是在屋里,他還用帽子罩著頭,遮住了大半的面目。

    伯爵的第一感覺,這種裝束的家夥,八成是個巫師或者異教徒。

    天一癱坐在椅子上,不過沒把腳翹上桌子,他手里拿著本黑色封皮的書本,手邊的杯子里是一種顏色怪異的咖啡色飲料。這個時代當然沒有電話和電腦,桌上擺的是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筆,還有一些紙張和書本。

    “我聽人說,你能幫人解決問題?”伯爵走到桌前,試探著問道。

    天一略微擡頭,瞥了對方一眼,隨即放下書本,將帽子捋到腦後,露出了他東方人的面目,伯爵的神色明顯一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黃種人,受到了不小的沖擊,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他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人類。

    “博熱伯爵,我等你很久了。”天一用很標準的意大利語說道,他端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舒暢地“啊”了一聲,隨即指了指屋里的光源道:“那些不是魔法燈,而叫燈籠,來自遙遠的東方大陸。”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飲料;“這也不是蝙蝠糞便和貓腦漿的混合物,而是一種來自非洲東部的植物磨成粉以後制成的飲料,可以提神,而且味道還不錯。”

    伯爵聽著他的話,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心道:他怎麼知道我腦海中在想些什麼?魔法燈、蝙蝠糞便和貓腦漿全都說中了!

    “你會讀心術是嗎?我聽說過這種巫術,你果然是個巫師。”伯爵說道。

    “呵呵……隨你怎麼說吧。”天一道:“你把我想象得越神秘、越強大,也就會對我越有信心。如果你認為我只是個耍些小伎倆的江湖騙子,我反而會感到難辦。”

    伯爵想了想:“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巫師。”

    “我叫天一。”天一用中文念了自己的名字:“不過我不勉強你用自己根本不知道的語言拗口地叫我的名字,你可以稱我為老板,但別亂用巫師這種詞匯,這種地方,人多耳雜。你也知道,梵蒂岡離這兒不遠,我可不希望被抓起來當烤串那麼燒。”

    “好吧,老板,如果你能用那套讀心術猜出我的來意,我會考慮和你談下去。”伯爵說話也是滴水不漏,如果真是遇到江湖騙子,這句話中也根本就沒留下任何可供揣摩的信息。他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往往能養成謹言慎行的習慣。

    自古以來,“讀心術”和“通靈”的騙局可謂經久不衰,可以說是一門談話的藝術,操作起來有一定難度,但說到底,也只是騙術而已。明白人自然很清楚,只要我不給你暗示和信息,你就沒辦法玩兒下去。

    以讀心術舉例,開場白一般是這句:“最近……有什麼煩惱吧?”

    廢話,沒煩惱還是人嗎?總之,一般人都會回答,是啊。

    接著就看看對方的反應和穿衣打扮,手上有沒有戒指,或者戴過戒指的痕跡等等,隨後再來這麼一句:“是人際關系上的吧?”

    經他這麼一說,沒煩惱的人,也會立刻被引導著想到許多煩惱,朋友多煩惱肯定就多,沒朋友就是社交能力障礙。

    諸如此類的問題推衍下去,讓你以為被讀心,其實確切的信息都是你自己說出去的。

    讀心術就是這麼個玩意兒,總體來說,也是個技術性行業,重點是要察言觀色,思維敏捷,反應迅速,最好再加上外表親戚,聲音富有磁性,那你就能上電視節目了。

    但真遇上來找茬的人,很容易玩兒砸,兩句話就能拆你招牌。第一句回答:“是啊”,然後第二句回答:“我愛上了一條狗”,基本上遊戲就到此結束了。

    正所謂七十二行,詐騙為王,天一當然也會玩兒讀心術這種把戲,但他通常都沒必要玩兒,因為他有心之書……

    “你想把寶藏藏起來,卻找不到安全且隱秘的地點;聖殿騎士的前途未卜,你這流亡的大團長根本沒有什麼實權,甚至沒有多少人知道你接任了大團長,連你自己都吃不準得到這個職位的程序是否合法;你覺得自己時刻受到生命威脅,腓力四世派來的追兵、被買通的刺客,暗中覬覦寶藏的某種組織、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詛咒等等……”天一用很輕松的語氣就道破了對方全部的擔憂,這些破事兒在伯爵腦海中像一團亂麻,卻被天一歸納得井井有條。

    伯爵的眼中,閃過的除了驚訝,還有許多興奮:“您真是一位擁有卓絕法力的高人。”他的語氣也變得不同了。

    天一的語氣卻是不變的:“我可以給你指明一條道路,但我的服務並不是免費的。”

    “我明白,如果您需要的金銀,我可以將寶藏中三分之一的……”伯爵沒說完。

    天一便打斷道:“錢!伯爵先生,錢……錢……錢。”他喝了口自己磨的咖啡:“多麼庸俗的一個詞匯,很多人覺得這個詞聽上去是如此美麗,他們的眼里仿佛都能射出金銀的光芒,但你我都清楚,財富是骯臟的詛咒,是來自地獄的毒物,是把你們聖殿騎士推向毀滅深淵的狂風。”他的眼神狂熱,說得非常起勁:“我可不希望得到這種東西作為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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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16:43: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魔頭!

    伯爵都聽傻了,你丫瘋了吧?你知道三分之一的寶藏是多少錢嗎?十字軍來回東征加上騎士團這些年來在各個領地征的稅,光是寶藏中金銀那一部份就可供一整個家族窮奢極欲起碼三輩子啊!我現在每隔三天不去臨時藏錢的地方看一眼,覺都睡不著啊大哥,你居然說不要?

    “大師……”他對天一的稱呼都已經變了:“那請問您需要什麼作為報酬……”伯爵腦子里稍微有點反應過來了,這貨不要錢,該不會是要寶藏中“寶物”那部份吧。

    天一不用看心之書,僅僅從眼神和語氣的細微變化就知道了對方的思想變化,他及時給伯爵吃了顆定心丸:“你放心,你認為很寶貴的東西,也許在我看來,毫無價值,而我所需要的,在你眼中,或許就一文不值。”

    聽著這哲學意味十足的廢話,伯爵也不好搭腔,他等待著天一說出想要報酬。

    天一不緊不慢地說道:“讓我們一步步來,首先,你得選擇一下,要先解決哪個問題。”他停頓了一下,給予對方一定的時間進行思考,隨後才說道:“我個人建議,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伯爵聽出這話中的意味,問道:“我在羅馬不安全嗎?”

    “你在哪兒都不安全,我的伯爵先生,只要‘那個家夥’還跟在你的身後,你永遠擺脫不了追蹤。”天一回道。

    伯爵幾乎是本能般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但此刻書店里顯然只有他們兩個人罷了:“你是什麼意思,‘那個家夥’指的是誰?國王(腓力四世)的密探嗎?”

    “我不能繼續透露了,我只是給出一個建議,如果你需要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我就告訴你這筆交易的內容。”天一說道。

    他空口無憑,卻能輕易牽著別人的鼻子走,人性的弱點皆被他看穿,恐懼、不安、貪婪、自私,即便是極其細微的情緒波動,也能改變一個人的決定。

    伯爵想了想;“好的,說說你的條件。”

    “我的條件很簡單,從我的店出去,向東走五條街,你會看到一間私人診所,在門口外面躺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叫沃爾李奧,他在羅馬城中沒有家人和朋友,因為某種原因,他此刻受了傷,但出不起醫療費用,被拒之門外。”天一說道:“我要你去替他把錢付了,確保他得到治療,然後離開就行。對你來說,這並不困難吧?”

    伯爵想了想:“為什麼你不自己去?”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想聽到你的答複。”

    “那個沃爾李奧是個通緝犯?或者……感染了痲瘋病?”伯爵還是不太放心。

    “恕我直言,伯爵先生。”天一笑了:“就算他是個通緝犯,你也是個比他更大牌的通緝犯,就算他有麻風病,但痲瘋病和你受到的威脅比起來也不算致命。你還擔心些什麼呢?”

    伯爵又想了一分鐘左右,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奇怪的巫師到底有何目的,但既然是個怪人,提出些沒有目的怪要求來,也算合理。

    “好吧,我接受交易,你需要我辦完事才告訴我關於‘那個家夥’的事情嗎?”

    天一回道:“不必了,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他忽然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伯爵心里有些發慌,看著天一繞過桌子走過來,他甚至有點兒想跑。

    天一把手搭在了伯爵的肩上:“你感覺得到嗎?”

    “什……什麼?”伯爵說話時不由自主地哆嗦著。

    “視線!”天一高聲說出了這個詞。

    伯爵頓時一個激靈,他又一次回過頭去,這一回,他居然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的人眼,像巨人的眼睛那麼大,黃色的瞳孔周圍布滿了血絲。

    “啊!”伯爵大叫一聲,本能地想往回退,因為那眼睛的位置幾乎就貼著他的臉。

    但是被天一按住的肩膀完全不能動彈,伯爵只能勉強把臉轉回來,大口喘息著,一想到脖子後面時刻飄著這麼個玩意兒,他不禁忙骨悚然。

    “你的腦袋後面,一直有著這樣一只眼睛,他的主人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隨時查看你的行蹤,比如現在。”天一淡定地敘述著。

    “他……他現在也在看嗎?”伯爵渾身因恐懼而顫抖著。

    “不必害怕,他只能看,聽不到我們說話,也傷害不了你。”天一道:“不過你剛才的表現,想必是驚動他了。”

    “那怎麼辦?”伯爵問道。

    “怎麼辦?呵呵呵……哈哈哈哈……”天一大笑,在屋里詭異的光線中,他的神情也很恐怖,“我說了會幫你解決,那當然是這麼辦。”

    話音未落,天一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伯爵只覺得一道勁風貼著自己的臉頰而過,然後他的耳畔清晰地聽到了“噗”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的內臟被戳破的聲音。

    接下來的幾秒鐘,天一已經走到了伯爵身後,伯爵沒有回頭,他不敢看,他聽到了各種讓人作嘔的聲音,液體流淌、軟組織被擠壓等等……天一一邊折騰那個眼球,伯爵一邊腦補著他的手法。

    大概這樣過了兩分鐘。

    “好了,它消失了。”天一說道:“如果你要吐,請別吐在我的店里。”他走回了座位坐下。

    伯爵瞄了眼天一的雙手,出人意料,很乾凈,“你……做了什麼?”

    天一道:“那只是個投影而已,並不是實體。不過我想那眼球的主人以後再也不能用他的左眼看東西了,無論是遠在天邊的,還是近在眼前的。”

    伯爵道:“這是巫術!是詛咒!究竟是什麼時候,誰對我施展的?”

    天一回道:“應該是在你離開法國以前就跟著你了,這幾個月來,你已遭到過不少暗殺,但對方不想讓別人看出這是暗殺,所以用了許多隱晦的手法,而你的隨從親信們十分忠誠,有幾人已經用性命保護了你,只不過你看不出來,他們是被暗殺而死的罷了。”

    伯爵恍然大悟:“是誰?!那眼睛的主人是誰?”

    “眼睛的主人只是被雇傭的小角色罷了,他的背後另有其人,麻煩的是,那人並不是你們那位國王陛下。呵呵……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想讓你死的人可不在少數。”天一說的話模棱兩可,還是沒有道出對方的名字:“現在,伯爵先生,我已經解決了一部份你的安全問題。但沃爾李奧等不了太久,請你先去送他就醫,再返回來,那時,我會接著履行我剩余的義務。”

    “好吧。”伯爵定了定神,用手帕抹了把汗,“我很快會回來。”

    “不急……不急……”天一目送他出去,然後上前關上了門,自言自語道:“被看到了啊,不過他無論用快馬還是信鴿,要通知別人來抓我,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早晨吧……保險起見,還是轉移好了。”

    …………

    與此同時,佛羅倫薩某莊園的地下室內,傳來了一聲聲淒厲無比的尖叫和謾罵。

    “啊!!!啊!!!混蛋!!混蛋!!”一個身著僧侶袍的男人捂著他的左半張臉,疼得滿地打滾:“我詛咒你!!黑髮黑眼的巫師!!!該死的魔鬼!!!”

    他在掙紮的時候,又無意中踢翻了身邊一個裝著木炭的火盆支架,一盆掉下來的炭火掉在了他的背上,只聽得刺啦一聲,很快傳來了神僧侶袍粘著人肉一起糊掉的臭味。

    接著又是一輪翻滾,一輪慘叫,一輪咒罵……然後,這倒黴的家夥,居然又碰到了另一個火盆……

    …………

    伯爵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那家診所,在診所外不遠處的墻角,真的躺著一個看上去二十歲的男人,他的頭發比較短,胡子也修剪得比較整齊,衣著雖然有些骯臟,但穿得還是很整齊。

    “嘿!你還好嗎,年輕人。”伯爵蹲下身,湊近看時,可以看出男子的傷勢挺嚴重的,左肋部似乎別利刃刺了一下,鮮血已浸透了他左半邊的件上衣。

    “你覺得呢?夥計。”他的雙目有神,和那些倒在街邊,披頭散發的流浪漢酒鬼很不一樣。

    伯爵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兒意思,一般人在這種大量失血,隨時有可能昏厥的情況下,如果遇到有人搭話,肯定是哀求對方施以援手,但這小子居然這樣講話,而且他的眼神並沒有絕望。

    “你是沃爾李奧?”伯爵問道。

    “是的,先生。”沃爾李奧回道:“我們認識嗎,先生?”

    “我們不需要認識。”伯爵抓起他一條胳膊,掛到自己肩上:“來吧,年輕人,我想你需要醫生。”

    “我得提醒你先生,我身無分文。”沃爾李奧,一邊艱難地起身,一邊說道。

    “我知道。”伯爵回答。

    “那看來我得感謝您的仁慈和慷慨。”沃爾李奧說道。

    伯爵道:“不用在意。”雖然是天一讓他來的,但救人一命並被人感謝的感覺自然是不錯的。

    診所里的大夫穿著大夫的長袍套裝,除了手和脖子,基本不露出皮膚,頭上戴著頂禮貌,臉上戴著個黑烏鴉面具。這種叫做鳥嘴醫生、瘟疫醫生。意大利原文叫medico della peste.他們會將棉花等填充物塞入面具的口鼻位置,充當防毒面具,來醫療染上瘟疫的病人。(也有一說這種裝束的醫生是十六世紀後才出現,不過反正事情發生在我虛構的平行宇宙,如有出入,請各位就當做是平行宇宙之間的些許差異好了。)

    伯爵將沃爾李奧送進診所,支付了富余的醫療費,問了問沃爾李奧的傷勢情況,得知並無生命危險後,對醫生關照了幾句,大體就是,錢你也收了,人你可得管好,萬一他死了,我放火燒你鋪子。

    恐嚇完了醫生,他便起身離開了,連姓名都沒通報。這就叫做好事不留名,還撤得飛快,醫生甚至懷疑這一刀是不是就是他捅的?

    伯爵歸心似箭,就算他不希望看到這個年輕人有事,但想必這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伯爵顯然更擔心自己的死活。

    回到天一的書店時,他發現門從里面被鎖上了,拍了拍門,竟沒有聲音,伯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今晚的事情實在有太多蹊蹺詭異之處,如果他突然醒來,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也不會覺得奇怪。

    又試著敲了幾次門,伯爵終於從屋里聽到了腳步聲,不多時,天一打開了門,他只開一條門縫,露出自己的半張臉:“哦……這麼快就回來啦,來來,進來進來。”天一將伯爵讓了進來,探出頭去,左張右望,確認沒人跟蹤後,他把門重新鎖上了。

    伯爵進屋後聽到身後鎖門的聲音,又緊張了起來:“大師?是不是又有什麼情況?”

    “我要換個地方。”天一說道。

    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伯爵疑惑地問道:“您要做什麼?”

    天一回道:“我要把這個書店搬到別的地方去。”

    伯爵一楞:“您要搬家?”他隨即就想到了剛才那個眼睛的事情:“哦, 對,這里不安全,應該已經被發現了,是應該盡快離開,我可以幫助您,明天上午……不,明天早晨我就雇幾輛馬車,再叫幾個可靠的人來幫您……”

    “不必了,我現在就搬。”天一說著話,繞道旁邊的一個書架後面去了。

    伯爵高擡腳輕落地,在盡量不踩著書的狀況下跟了過去,“現在?在這晚上?您……”他剛要問,你搬家幹嘛反而鎖門呢?一個魔法陣就映入了眼簾。

    “上帝保佑……”伯爵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大師,您這是要幹嘛?”他現在明白自己第一次敲門的時候天一為什麼沒出來開了,原來是在忙這個沒聽見。

    “我要把這棟屋子移動到另外一個地方。”天一回道。

    “哪兒?”伯爵腦補的答案是——地獄。沒辦法,天一那黑袍巫師的造型,黑髮黑眼的長相,各種神經質似的行為,在中世紀的歐洲人眼中,那絕對不會是什麼代表正義和天堂的人物。

    “不要驚慌。”天一說道。

    伯爵也不奇怪為什麼對方會知道自己心里驚慌,他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您的……嗯……法術,有沒有危險?”

    “這不是我的法術。”天一居然這麼回答,不過他隨即就道:“設計這個法陣的人,是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魔法師。”他說的是實話,隨著歷史的進程,天一的書店也是與時俱進的,在每一個時代,他都會找一些合適的人選,將書店中的黑色科技分享給他們,來改造和升級書店的配置。

    看著伯爵的精明形象蕩然無存,一副鄉巴佬進城似的樣子傻站在那兒,天一補充道:“沒有危險,你可以放心,很快就完。我仍然會傳送到羅馬城中,只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

    “上帝保佑……”伯爵又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這就是信仰的重要性,一個有信仰的人,在逆境面前,會雙手合十,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或者就是畫十字架,喊喊耶穌的名字。而沒有信仰的人就只能大喊:“坑爹呢這是”!

    “讓我看看……芹菜、洋蔥、油膩的假髮、肥佬的雙下巴……”天一往魔法陣當中一鍋冒著泡的沸水里添著“配料”。

    伯爵看著他最後扔進去的東西,嘴角抽動:“請問……肥佬的雙下巴難道是人的……”

    “……曬乾了的腸子……啊?你說什麼?”天一一邊問著,一邊像拉消防水管似的從一個麻袋里拽出一根超長的腸子,怎麼看這玩意兒都像是人類身上的……

    “不……沒什麼……”伯爵不問了,他覺得自己的吐點實在太低了,剛才聽著大眼球被蹂躪的聲音就差點沒忍住,跟現在這種情景相比,剛剛那只能算是小場面。

    “馬蹄、小麥、麝香、女人的頭髮……”天一抓起一團棕色的頭發:“我個人很喜歡棕髮妞兒,但這兒的妓女身上味兒太大,讓人提不起性趣。”他說著把頭髮也扔進了沸水。

    伯爵內心已經放棄去追問這些東西分別取自何處的想法了,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招惹了上了不得了的人物。

    什麼聖殿騎士,教皇,國王,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幫凡人而已,但此刻自己的眼前的可是個活閻王,心狠手黑,殺人如麻,而且真的會巫術!

    伯爵的世界觀被完全顛覆了,別以為中世紀的人開口閉口就去提超自然現象,他們就真的見過超自然現象。當他們親眼見到時,受到的刺激絕對比現代人大得多,心理承受能力也脆弱得多。

    “好了,我要開始傳送了。”天一把所有需要的材料都扔進了鍋里,站在魔法陣中間,搖頭晃腦地念叨了一串恐怕只有鳥才能聽懂的咒文。

    下一秒,伯爵就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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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漩渦中心的男人

    博熱伯爵回到住處時已是淩晨,這一夜的奇詭經歷讓其長期處於緊繃狀態的神經有一種突破界限後被崩斷的感覺。

    他瞪著眼睛,心緒久久不能平複,一想到那個黑發的男人天一是真正的巫師,伯爵的太陽穴都會突突直跳。

    回想起“傳送”時的場景……那一鍋沸水飄散出令人作嘔的恐怖氣息,每一樣放進去的材料都浸透了邪惡,地上的魔方陣如同塗鴉般畫滿撒旦的符號,那些拗口又冗長的咒文無疑都是來自地獄的音符。而偏偏是這樣的組合,居然真有效果!當伯爵再次打開書店的時候,已然來到了距離那骯臟小巷甚遠的羅馬另一角。

    太陽升起時,伯爵才漸有倦意,他昏昏沈沈地睡去,噩夢不斷。中午醒來時,他頭疼得厲害,起來後胡亂吃了些東西,便匆匆獨自出了門。

    伯爵要再去見一次之前賣給自己情報的人,他想打聽清楚,天一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那個消息靈通的情報販子叫“鸚鵡”,沒人知道他的真名,反正大家就這麼叫他。他五十多歲,一口蠟黃的劣牙,從沒養過鸚鵡,我想即便養過,也早就被他當下酒菜吃了。

    出門後一路還算順利,伯爵來到了城中的“煙囪”酒吧,那是一幢木結構的房子,離馬路稍有些距離,門外,一個披頭散發的酒鬼坐在地上,背靠著墻,伸手說道:“賞個酒錢吧,老爺。”

    面對這種人,伯爵自然是無視,他推門走進酒館時,可以聽到那個醉鬼在其身後的低聲謾罵:“真是位高貴的吝嗇鬼,假如他身上銅臭全無,便不會對人們有半點用處。”

    屋內和大多數酒館一樣烏煙瘴氣,即使現在還只是下午兩點,酒館才剛剛開始營業,酒鬼們卻已經占滿了大半個屋子。

    博熱伯爵徑直走向了酒保,那是個留著灰白連鬢鬍子的中年男子。

    “需要點兒什麼?這位老爺。”那時的酒保,眼光基本都很毒辣,他們往往在昏暗的環境中工作,但卻可以精確地將那種身無分文、犯了酒癮的窮光蛋和走進來小酌一杯的有錢老爺分辨出來。

    “我在找某個人。”伯爵回道。

    “我這兒可沒有‘某個人’這種酒賣。”酒保回道。

    幾枚金燦燦的錢幣被伯爵擺到了桌上,酒保瞬間兩眼放光,在有人註意到這里之前,他的一只大手就蓋了上去,壓著錢,迅速擼到靠近自己這一側的桌子邊緣,那些金幣統統落進了他另一只手的掌心。

    酒保隨便拿起一枚,邊盯著伯爵的眼睛,邊將金幣放進嘴里咬了咬,眼神數遍,然後把錢收了起來,說道:“名字?”

    “我找‘鸚鵡’。”伯爵回道。

    酒保當然知道,這是指人,不是指鳥,不過聽到這個名字以後,他的臉色變得很怪:“他死了。”

    “什麼?”伯爵驚道,他昨天上午才見過鸚鵡,並花錢買下了關於那家“書店”的情報。

    “昨天下午,有人在教堂附近發現了他的屍體。”酒保說道。

    “死因呢?”伯爵說道。

    “這問題你該去問治安官。”酒保的話就到此為止了。

    …………

    離開了煙囪酒吧,博熱伯爵的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陰霾,上午才見過的情報販子,下午就死亡了,如果是謀殺的話,難道這件事又跟自己有關?

    過去幾個月來,伯爵的後腦勺一直有一只眼睛在監視,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伯爵反而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仿佛每一個和他有過接觸並遭遇不幸的人,都有可能是被自己牽連的。

    但人都已經死了,博熱伯爵身為一個通緝犯,自然是不太方便去調查的。沒辦法,看來對天一這號人物的了解,只能憑自己眼見為實了。

    心情忐忑地來到了書店的新址,推開那虛掩的店門,伯爵探頭進去,里面還是老樣子,書海卷林,滿墻滿桌滿地,供人下腳的地方甚少。

    天一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一手托著下巴,手肘支撐在扶手椅上,另一手拿著一封信正讀著。

    “大師……”伯爵叫了他一聲。

    天一打了個哈欠,放下信,嘆了句:“可悲的詩人。”

    伯爵知道他在說信的內容,隨口問道:“寫信給您的是一位詩人嗎?”

    “一個可憐蟲罷了,少年時便家道中落,在政治上又站錯了隊,遭到放逐,無法返鄉。去年亨利七世死在了錫耶納,這個可憐蟲的希望也隨著日漸式微的神聖羅馬帝國君主一同玩完兒了。我看他這輩子就註定只能在長詩里宣泄自己的情感,二十年前那個女人離開他時,他就是這樣,如今依然如此……”天一用無奈的語氣說道:“這些文人的骨氣往往讓人覺得悲壯而且好笑,我曾經跟他說,妥協和卑躬屈膝的小人過得會比他舒坦,他卻回答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天一笑道:“我覺得這句話早晚會流行起來,你不這樣想嗎?伯爵先生。”

    伯爵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天一在說些什麼,只是打著哈哈道:“我相信您那位詩人朋友的境況終究會好轉起來的。”

    “不,我不希望他的情況變好。他是天才,所以他應該死得越慘越好,晚景淒涼,客死他鄉那才是正道,同情和嘆惋才是世間庸人們樂於給予的,只有這樣的遭遇,才會使他被後世視為偉大的文學巨匠,並被無數人頌揚。”天一道:“要記住,伯爵先生,人生完美的成功人士,接受的往往只有指責、敵視和嫉妒,無論他們做什麼決定,辦什麼事,都會被挑出毛病來,都會被當成另有所圖。

    假如有一天,你活到了‘功成名就,風清雲遊’這種境界,就會越發看清這個人間的骯臟和人類的醜惡。你會重新審視和評判自己所做和所見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最後得到的,只有厭倦、厭惡……和無奈。”

    伯爵覺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在滴血,天一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來自地獄的布道,他竟然向一位信奉上帝的聖殿騎士團殘黨領袖傳播這種靡靡之音,而且還是無意的聊天中說著說著就提起來了。

    伯爵聽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心道:我就壓根兒不該接詩人那話茬兒,不!我壓根兒就不該說話!下次要堅決等他先開口,或者是在他空下來的時候我再跟他打招呼。

    “那個……大師,關於我們昨天說的……”伯爵想把話題往正事兒上引,昨晚他和天一的交易內容是:他去送沃爾李奧就醫,而天一則解決他的人身安全問題。

    但這位伯爵先生的安全問題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定的事情,因為要殺他的人,或者說追殺他的勢力實在是很多,而且紛雜,那些勢力之間也未必知道對方的存在,所以情況可謂非常複雜。

    “我們昨天說到哪兒來著……哦,對了,秘密通緝。”天一說道。

    這里得往回說一些事,十四世紀初的歐洲,是一個王權與教權爭鬥比較激烈的時期,在1314年之前,意大利內部分裂為皇帝黨和教皇黨兩派,相互間鬥得不亦樂乎,不可開交。接著盧森堡王朝的第一位德意誌國王亨利七世攪合進來,於1310年進入意大利。斡旋於皇帝黨和教皇黨之間,實際中擴張自己的勢力。並順利在1310年的米蘭,頭頂倫巴第鐵王冠,加冕為意大利國王;1312年6月29日他又在羅馬正式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包括給天一寫信的那位詩人在內的許多意大利誌士都希望亨利七世能領導四分五裂的意大利實現統一,可惜,這位國王在1313年突然去世,沒能成功攻下那位詩人的故鄉佛羅倫薩。

    由於亨利七世很可能會恢複封建領主在意大利的權力,當然就觸碰許多人的逆鱗,影響了那群人的利益,那些反對亨利七世的人里,就包括了教皇克雷芒五世。

    我們不能忽視他在教會學術方面的貢獻,但從政治的角度上來看,這位老兄的事跡實在是不敢恭維。眾所周知,克雷芒五世和腓力四世狼狽為奸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他能登上教皇之位,完全就是靠法國人在幕後的推手幫忙。

    我不知道是因為他智商有限不懂掩飾,還是因為當時就是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反正他一登上宗座,立即就宣布把法國教會領地稅收的百分之十獻給腓力四世。後來還把整個教廷都遷往了法國控制的阿維尼翁。為強化自己的實力,並確保未來的教宗被法籍人士壟斷,克雷芒五世還提拔了九名法國籍樞機主教,其中五個是他親戚,這五個人里還有三個是兒童……就算要解釋成舉賢不避親,你至少也得找成年人吧,可見他在運用權力的時候,還真就不怎麼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

    當初亨利七世是克雷芒五世親手捧上神聖羅馬帝國王座的,但也是在最後的時刻,遭到了這位教皇的背叛。再看看後來他對聖殿騎士團的所作所為,足以見得,這位教皇經常會“迫於壓力”出賣別人。

    總之,教皇和法國國王的關系,已經擺在那里了,腓力四世眼紅騎士團富可敵國的財產,在1307年對聖殿騎士團下了黑手,但結果並不如人意,為什麼?很簡單,消息走漏,騎士團寶藏被提前轉移藏匿。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七年,這七年來,他們哥倆都被蒙在鼓里,時隔七年,才燒死了大團長莫萊。直到博熱和他的建築師們從兩根墓穴的空心柱中取走了寶藏中的“寶物”部份,腓力四世才從一些密探和某些來自國外的聖殿騎士當中,探聽到了那麼一絲風聲。

    他在法國國內通緝了基謝.德.博熱伯爵,也用了扣在聖殿騎士團頭上的罪名“末世異端”,用教廷的力量在整個歐洲追捕著這位伯爵。

    但是,腓力四世不可能公布出關於寶藏的事情,傻子才會那麼幹。他也心知肚明,博熱這家夥八成已經逃到國外去了,萬一寶藏的事情曝光,他落在了隨便什麼旁人的手上,哪怕是一夥兒外國山賊,也不歸他法蘭西管,到時候自己一個子兒都撈不到。

    所以,腓力四世進行了“秘密通緝”,有些屬於地下世界的事情,就該交給那些專家去做。現在歐洲的那些神秘組織,有不少都盯上了伯爵,消息已經放出去了,要活的,只要活著,腦子好使就行,手腳什麼的,削成人棍也無所謂。

    另外,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勢力,也就是天一發現的,那名使用眼睛的能力者所在的組織,受到了雇傭,要用“不明顯”的方式,取伯爵的性命。

    博熱伯爵和他身後背負的秘密,如今無疑成了歐洲地下世界中心的一個漩渦,無數潛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對其虎視眈眈,恐怕他要是再晚個幾天遇見天一,關於寶藏的歷史就將改寫。

    “是的,秘密通緝。”伯爵看著天一,回道:“大師,現在的羅馬,究竟有多危險?到底有多少追兵到了這里?能否允許我帶著隨從來您這里?我可以讓他們在門口等候,不會進來打擾到您。”

    天一知道,昨天的伯爵,還以為行蹤隱秘,沒人知道他在羅馬,因此才敢一個人尋到書店來,但今天,得知了這麼多內幕以後,他害怕了,如果不是自己要求他獨自前來,他不帶上五六個保鏢哪兒敢出門?

    “很危險。”天一笑著回道:“危險到,如果你不離開羅馬,每一分鐘都可能被人活捉或是致殘。”

    伯爵那一腦門子汗啊,和天一說話,他聽到的每一句都可能引發心臟病。

    “你要帶隨從是你的事,只不過我不認為那會有用。”天一道:“你也別想著逃離羅馬,我告訴你,你不動便罷,一動就是死。你裝作忽然不知,那些潛伏在暗處的人,才會繼續保持監視,他們只知道你身上有著很大的秘密,但不知道是寶藏,所以他們完全有理由觀察。但你要是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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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16:46: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地下通道

    “也就是說……我要是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那些潛藏在暗處的人反而會沈不住氣,因為他們擔心我會帶著秘密永遠消失。”伯爵接著天一的話道。

    天一端起咖啡喝了口,說道:“當然了,我既然已經和你達成了交易,自然會保證你的安全,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些人。”

    “大師,請問您打算你怎麼做?”此刻伯爵嘴上是這麼問著,其實腦海中正構建著這樣一幅場景:天一身處一個燃著火把的洞穴中,周圍的墻上畫滿了邪惡的符號,屋子當中擺著一堆惡臭的血肉,天一披著黑袍癲狂地手舞足蹈,隨後念了一堆咒語,接著,遠在羅馬各處的,那些威脅到自己安全的人集體因受詛咒而突然身亡。

    “計劃很簡單,分為三步。”天一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步,把寶藏藏起來;第二步,放出消息告訴他們寶藏已經被藏起來了;第三步,你帶著寶藏藏匿地點的秘密永遠死去。”

    伯爵聽完,臉色蒼白:“大師……您別開玩笑。”

    “放心,不是讓你真的去死。”天一說道:“只是埋葬基謝.德.博熱這個名字而已,死過一次以後,你才會絕對安全。”

    “原來如此。”伯爵想了想道:“用詐死的辦法,讓所有人都認為寶藏已經被永遠埋葬,而我帶著寶藏的秘密離開了人世……果然是一勞永逸的做法!”

    “不過,這涉及到另外一個問題,也就是我們的交易。”天一說道:“要我幫你解決寶藏的問題,就是另一筆交易了。”

    “但……那是我安全問題的一部份不是嗎?”伯爵問道。

    “我告訴你這個三步計劃,才使得寶藏問題成為了你安全問題的一部分。”天一回道:“我也可以用別的辦法解決你的安全問題,但假如我那樣做。情況就不一樣了,關於寶藏問題的交易條件,會變得很苛刻。”他頓了一下,看著伯爵的眼睛:“所以,由你決定,是采納我的這個建議,現在就和我達成第二筆交易,還是讓我用別的方法來解決你的人身安全問題,今後再接受一個更加困難的條件來解決寶藏的問題。”

    伯爵看似有著選擇的余地,但我們都清楚,他會怎麼做:“好吧,大師,我相信你。”

    “你是相信我的能力,還是相信我真的想幫助你?”天一笑道。

    伯爵的喉結蠕動了一下,聽了這話,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天一和自己非親非故,而且沒得半分錢好處,他第一筆交易的條件就顯得莫名其妙,只是讓自己去救了一個受傷的年輕人罷了。這個古怪的巫師憑什麼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條件苛刻與否,我怎麼選,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分別?

    天一看著對方糾結的表情,仿佛就獲得了莫大的快感,他繼而說道:“呵呵……你不用回答。來聽聽第二筆交易的條件吧。”

    伯爵神經緊繃,心都提到了是嗓子眼兒,他完全無法揣測眼前這家夥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其實你自己想想也應該知道條件是什麼,那就是,永遠放棄你聖殿騎士團大團長的職位和身份,在我為你制造一次‘死亡’前,亦不得轉讓給任何人。”天一說道。

    伯爵初聽這話,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想了想,這與其說是條件,不如說是種必然,按照天一的計劃,他不但得放棄大團長的職位,連自己原本的爵位、身份,乃至姓名都得舍棄掉。

    “恐怕我不得不應承這個條件,以實現我對叔叔的承諾。”伯爵回道。

    天一說道:“你的叔叔只是不希望寶藏落入腓力四世那些人的手中罷了,別把他看得太崇高,所謂‘藏到世界末日’,不過是他擔憂著自己無法享用這些財富的情況下才讓你發的誓。”

    “那些金銀只要不落入仇人的手中,無論是被未來的聖殿騎士所繼承還是流轉入他人之手,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伯爵正色道:“我認為那些‘寶物’不該在世上流傳,而應該被埋葬起來,最好是永遠。”

    “哼……你怎麼想是你的事。”天一滿不在乎地說道:“總之,現在我們的交易算是達成了。只需按照我的計劃,完成這三步以後,你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你可以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用繼續面對眼前這些險境了。”

    伯爵回道:“大師……你基本是在無償的幫助我,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能從這件事上得到什麼呢?那些寶物被永久埋藏,才是你原本的目的嗎?”

    “既然客觀上你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就不要對我的所為刨根問底。”天一喝光了咖啡,站起身,把黑袍後面的罩帽套在頭上:“跟我走一趟吧,黃昏以前,我帶你去看一看藏寶的地點。”

    “什麼?現在?”伯爵問道。

    天一並沒有回答,只是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伯爵走前面,伯爵猶豫了幾秒,沒再多問,朝書店大門行去。

    …………

    暗水在看到了那個紅色雙十字記號後,隨即就用手去刨烙印周圍的黃土,兩三下就挖出了一個小坑。然後他回過頭,對站在他身後的人道:“別站在我正後方,都朝兩邊移幾步。”

    眾人聞言後就分列於暗水的身後兩側,讓出了一些空間,暗水將右手掌面摁在了那個標記上,保持了大約五秒左右,那個紅色雙十字的記號竟逐漸變色,發出了青綠色的光芒。

    接著,暗水身後幾尺的地面突然塌下去一大塊,一秒後,塌下相鄰的第二塊,比之第一塊下降的距離還要深一些,以此類推……當地面表層的沙石泥土碎裂落下後,一條兩米寬,朝著地底延伸的階梯出現在眼前。

    “這條通道封閉了數百年,我們最好還是戴上呼吸面罩再下去。”暗水說著,就打開自己的背包,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面罩。

    其他人也都照辦了,洛多維科一直在旁邊看著,雖然他本人沒打算下去,不過在探險隊下去前,他自然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探聽更多的情報。

    “這條通道有多深?我們能不能通過挖掘將通道擴大?”他迫不及待地問著暗水。

    暗水卻回道:“深度自然會超過鬥獸場中心的那個大坑,但具體多深我不可能會知道,我建議你們不要再嘗試用外力去攻擊遺跡或者其周邊的設施,那會對內部造成什麼影響是難以預計的。”

    洛多維科表面上點頭稱是,心里已經在盤算要不要過個十五分鐘,就讓“後備小隊”一起跟下去。

    等所有人都戴好面具,拿出手電筒以後,暗水走在最前面,步入了漆黑的通道中。槍匠緊跟在他後面,接著是蘇伊賽德,再後面是十名鋼鐵戒律的騎士,走在隊伍最後是顧問和薇妮莎。

    這樣的順序,雙方都會比較放心,逆十字這邊,顧問肯定是隨時都得跟著薇妮莎的,他得監視這個女人不對自己的同伴使用能力,還得提防著她整點兒什麼陰謀詭計出來;鋼鐵戒律那邊,則以這種順序將那三個危險份子隔開,由實力最強的蘇伊賽德提防著前面那兩人,薇妮莎走在隊伍最後面,看管顧問。

    大家就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心照不宣地邁出了探索遺跡的第一步。

    除了頂端被暗水觸發的階梯機關外,這條階梯通道並不是斜著向下延伸的,往下走去,就會發現這通道是呈螺旋形的階梯狀,臺階的橫向長度大概兩米,表面有一步半左右的距離供人站立,也就是一條臺階上能並排站立三個人的樣子。

    通道如一條盤在柱上的龍,逆時針方向朝下旋繞著延到地下,所以眾人此刻並沒有向著鬥獸場中心的塔尖那里前進,而是垂直向下走著。不過這里距離鋼鐵戒律挖到的塔尖也不算太遠,如果那個遺跡確實是金字塔結構,他們向下前進一定的距離,就會在地下遇到金字塔的一面斜坡。

    腳下的階梯和兩邊的墻壁看上去只是石頭和泥土而已,包括通道頂端那塌下來的幾節階梯,都不是金屬制成。許多人心里都在嘀咕,這樣的通道是如何建成的?泥土和石頭怎麼會以這種形狀固定住?眾人一路走下來,根本沒有看到木頭或金屬支架之類的東西來支撐這通道的結構,這完全不合理。

    薇妮莎則沒有去考慮這種問題,既然這種通道存在,就必然有某種科學或非科學的力量使這種結構保持穩定。此刻她腦海中正在忙著估算著他們朝下前進的深度,根據金字塔斜面與大地形成的夾角,塔尖的深度,通道入口與挖掘坑的距離等等推算,如果一直朝正下方前進,幾百米左右應該就能探索到遺跡外墻了。以現在的前進速度,和這個通道的坡度……

    “你看到沒有?”顧問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小聲問道。

    “看到什麼?”薇妮莎反問道。

    因為戴著面罩,兩人的聲音都很悶,沒有引起前面隊伍的註意,顧問有意和前面的人保持一點距離,歪過頭對身後的薇妮莎道:“你仔細看那面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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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腳印與猜想

    下午四點左右,天一和伯爵來到了鬥獸場外,這個地方在中世紀時監管不嚴,並沒有受到政府的保護,大部分時間都可以隨意出入。

    天一帶著伯爵來到了鬥獸場的一面石墻下,停下腳步,他沒有掀起罩帽,伯爵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張臉。

    “嗯……我看這里就不錯。”天一說道。

    伯爵左看看右看看,心道:幹嘛?你隨便挑了個標誌性建築,站在一面石墻下,就跟我說不錯。難道你想讓我帶幾個人來,連夜在這兒挖個大坑,把寶藏扔進去了事?

    “大師……這樣……不妥吧。”伯爵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質疑。

    天一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我接下來要跟你說件事,在你看來一定非常離奇,但那是真的,你得盡快接受它。”

    伯爵對這種情況還是有心理準備的,反正遇上天一以後,他至少已經看過兩三件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奇異事件了。

    “大師,您說吧。”伯爵回道。

    天一說道:“在這個鬥獸場的地下,有一座金字塔形的巨大廟宇。”

    伯爵兩眼發直,嘴巴半張,眼角不由自主地跳著。

    天一接著道:“我打算從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腳下:“挖一條通道,如果我們保持垂直向下,就可以在二百米到二百三十米這段深度,接觸到那座廟宇的一個入口。”

    “嗯……”伯爵此刻只想問他,怎麼挖?

    中世紀時,哪兒有工程技術能進入那麼深的地下,而且就算有,博熱伯爵身為一個被教廷通緝的逃犯,又被無數暗處的黑勢力監視著,他總不可能雇一個上百人的工程隊,在鬥獸場里大興土木吧?

    天一也沒等他問出這個問題,便直接說道:“通道的建造,我一個人就能辦妥,三天左右便可完成。你只要記住我們此刻站的這個位置,三天後,你把寶藏從臨時的藏匿地點取出來,找一些忠誠可靠的人負責運送,我們分批分次地把寶藏運到地下的那座廟宇里,全部行動爭取在一周內完成。”

    伯爵聽了這話,算是寬心了一些,他差點兒忘了眼前這位可是巫師,挖地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難得倒天一大師呢,說不定人家煮一鍋眼球,攙和點兒貓尿,念幾句咒語,一條大蛇就從大地的中心鉆出來幫他把地面打通了。

    “好的,我一定辦妥。”伯爵回答完,又想到了什麼,說道:“對了,大師,接下來的三天里,萬一……”

    天一打斷他道:“你不要做出反常的舉動就行了,一切照舊,就沒有危險。”

    …………

    薇妮莎順著手電的亮光,看向了顧問所指的方向,仔細觀察了幾秒,她差點失聲叫出來。這通道一側的墻上,那泥土和石頭組成的,凹凸不規則的墻壁表面,隱約可以辨認出一張人臉般的印跡。

    “怎麼會這樣……”薇妮莎輕聲自言自語道。

    顧問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對她說了句:“肯定是有人用臉印上去的唄。”

    “你是說,七百多年前,有個人用自己的臉去碾這里的墻壁?”薇妮莎問道。

    “呵呵……你怎麼知道這張臉的主人是主動把臉印到墻上去的?”顧問笑道:“還有,你看地上的腳印。”

    薇妮莎低頭,用手電照著那些階梯,但完全看不出名堂,前面有十幾個人走過,腳印很淩亂。

    不過顧問看事物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可以在燈光很差的條件下,看到墻上那唯一的,且毫不起眼的一張“臉印”,就足以說明,這一路上沒有什麼信息能逃脫他的觀察、記憶和分析。

    “有向上走的腳印。”顧問一點出來,薇妮莎就明白了。

    她也在地上分辨出了那麼幾個朝上走的腳印,不過她只是很隨意的回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當初運送寶藏的聖殿騎士們,還得從這條通道返回地面的吧。”

    顧問見前方的燈光漸行漸遠,他說道:“我們先跟上隊伍。”

    薇妮莎跟著他重新前行,稍稍加快了一些步伐。

    顧問邊走邊解釋道:“這個通道無疑是受到某種特殊力量影響的,在封閉以後,八百年前留下的許多痕跡還保持著原狀,我從一進來就註意到了腳印的問題,幾乎和我們新留下的腳印差不多,所以很有參考價值。”其實顧問心里大概已經猜到了這個通道里是個什麼情況,因為和暗水族的要塞相連通,所以這里應該是受到了遺跡內部的力量影響。

    在暗水族的要塞內部,生物是感覺不到生理需求、時間流逝等狀態的,這是以“永恒核心”為能源基礎的設施所產生的特性,實際上,不止是生物,物質在這種環境中,也會進入一種類似於無空間、無時間的狀態。這條通道還不算是在遺跡內部,就已經受到了影響。等探險隊真正進入遺跡以後,這情形必然會更加明顯。

    顧問繼續說道:“當年朝下面走的到底有多少人已經很難分辨清楚,我們隊伍里的人都背著裝備,而聖殿騎士們朝下走時,應該都帶著寶藏。在不知道重量數據的情況下,從腳印的深度來區別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我就說說向上的腳印吧。

    從通道頂端到那張臉之間的所有階梯,向上走的腳印我只看到了兩人的。但從那張臉的位置開始,到目前為止,卻有三個人。那麼……消失的那一道腳印,很可能屬於那張臉的主人,而且我看他上來的腳印,只有腳掌落地,很深很有力,且跨步很大,像是在……”

    “逃跑?”薇妮莎接道。

    “對,逃跑。”顧問應道:“我能想象到的景象是,那個人逃到了剛才留下臉印的位置時,遭遇了什麼事情,導致他的臉撞在了墻上。你註意,臉的附近可沒有掌印,正常人無論是被撞擊、推搡、摔打,當他的臉砸向墻時,兩只手總會本能地護在臉前面,或者至少是在墻上撐一下的對吧,但那里沒有。

    而且令我有些費解的是,腳印到此消失了,但沒有留下屍體,如果附近有一具無頭的屍身,不遠的階梯上還有個人頭,那一切倒還解釋得通。比如,他逃到這里時,被人斬首,頭還猛飛向墻壁之類的,可沒有屍體……難道是死後被什麼東西給吃掉了嗎。”

    “你可別惡意嚇人啊。”薇妮莎語氣不善地說道。

    “如果我們是在參加試膽大會,你又正好穿著泳裝,抱著我的胳膊前進,那才是嚇唬人的恰當時機。”顧問的思路走得飛快,為了否定對方,他瞬間就舉例說了個自己認為恰當的嚇人時機:“我現在只是正常推測,覺得害怕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好吧,算我服了你了。”此刻薇妮莎心里覺得顧問簡直就是個怪胎。正常人仔細檢查、拍照,拿回去分析才能得出的結論,這家夥只是路過時看了看,就在腦子里獲得了相同的答案。這也就罷了,他還能瞬間在腦中構建出試膽大會那樣的情景來進行反諷,換做別人說出這話,薇妮莎肯定得認為這人已yy自己多年,想象過n種吃她豆腐的情景。

    “嗯……腳印又增加了,有意思。”即將追上前面的大部隊時,顧問又停下了,他拿手電照著腳下:“看,這是第四道向上走的腳印,和那個臉印的主人一樣,他也在跑。”

    薇妮莎看了眼,問道:“那另外兩道腳印的主人呢?就是活著上去的兩人,他們也是跑上去的嗎?”

    “你自己看。”顧問的手電光線朝旁邊稍稍歪了歪:“看得清嗎,這兩道腳印,是一直到通道頂端都存在的。”

    “是正常走路的樣子……”薇妮莎疑惑道:“走的人成功離開了,奔跑的卻都中斷了。”

    “這也不奇怪,有危險在身後追趕,人才會跑。”顧問朝兩側的墻壁照了照,甚至看了看頭頂的斜坡:“第四道腳印在此失蹤,不過他沒有留下什麼別的印跡,當然,也沒有屍體。”

    薇妮莎想了想,說道:“我猜是那些聖殿騎士之間發生了什麼,也許是起了沖突,沒有屍體也很好解釋,他們可能是死於能力者之手,而那個能力者有辦法當場毀屍滅跡。”

    “嗯……算是個合理的解釋。”顧問點頭:“不過還有一件比較異常的事情。”

    “還有?”薇妮莎道。

    “從腳印的情況來看,下去的人數不明,不過應該也就是幾人到十幾人這個區間,而最終上來的只有兩個人。”顧問停頓了一下,說道:“可是……怎麼看這都只是當初運寶藏的隊伍一次往返後留下的腳印吧,活著出去的那兩個人,腳印大小不同,所以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往返兩次留下的。”他回頭看著薇妮莎:“當然,也不是只差一兩個人的問題。我的問題是……聖殿騎士的寶藏,往返一次就能運完嗎?那總共需要多少人參與搬運?”

    薇妮莎也楞住了,她神色明顯有變:“難道……這個遺跡還有別的入口?”

    顧問聳肩回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一百多人每人扛著一麻袋財寶下去顯然是不可能的。我更願意相信,當年一共就下來十幾個人,而且他們早就知道此去是九死一生,於是,他們選擇只將寶藏中最有價值的那些寶物帶了下去,並沒有帶太多的金銀。

    最終活著出去的那兩人,他們要麼把剩下的金銀分了,要麼藏到了別的什麼地方。也有很小的幾率,這二人又返回了遺跡,非得把寶藏多運一點進來,只不過這回沒能活著逃走,因此第二回他們沒有留下回去的足跡。當然還有別的可能,各種幾率都有,光看向上的腳印,我也只能推測這麼多了。”

    薇妮莎道:“你要不要到前面去帶隊……”

    “沒必要,其實這些也只不過是我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就想到的,當年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系。”顧問回道:“再說,現在再去前面,也看不到什麼了,根據我對通道深度的推測……”

    “找到入口了!”隊伍前面有人喊了一聲。

    顧問歪了下脖子,攤開雙手。

    薇妮莎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個比自己弱一點的黑客,頗有些小聰明罷了,這樣的實力能當上逆十字的軍師也不算奇怪。但這一段路走下來,她只覺得不寒而栗,這小子可不止是有點“聰明”而已,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

    “從現在開始,你別離開我的視線,最好保持在我五米之內。”薇妮莎斜視著他:“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招,無論隔多遠我的能力都可以發動,勸你不要以身犯險。”

    “好啊,我無所謂,這種監視力度才是我應有的待遇嘛。”顧問笑著朝下面走去。

    此時,隊伍的最前方,通道末端的階梯和遺跡的斜坡形成了一個漏鬥形的夾角,不過坡度不是很陡,雖然看上去那斜坡是一塊黑色的金屬壁,材質與金字塔的尖頂沒有區別,上面也是布滿了細小的紋理,但暗水特有的視力可以看破,那面墻只是偽裝而已,類似於虛擬投影,直接穿過去就能進入遺跡。

    可問題在於,這層投影的下方,是一個比較大的空間,穿過斜面以後,就會墜落,大概有十幾米的高度。並級能力者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跳下去,應該沒什麼問題,但低於這個級別的人,往下跳可能會受傷。

    暗水走到通道末端,就停在了階梯上,他沒有上去碰遺跡的斜面,而是在考慮自己怎麼做才合理。因為他畢竟要扮演約翰.德索托,所以不能亂來。他不可能回頭說一句:“這面墻是投影,我可以看穿過去,還能不用手電筒就目測出下面落差有十幾米。”

    他要是這麼幹了,身後的蘇伊賽德很可能會立刻問一句;“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麼?”

    暗水琢磨了半天,想了個對策:就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腳踩個空,然後趕緊回頭抓住階梯,這樣別人就會將他拉上去,而投影的事情也算是被他“無意中”發現了。到時再穿過投影裝模作樣扔顆石子兒什麼的,告訴他們深度,讓他們準備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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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16:47: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全面防禦

    暗水剛準備實施計策,卻只見得槍匠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前,探出上半身,伸手就去摸那斜坡,邊做這動作還邊說著:“這里應該有門的吧?是不是推一下就會哢~~!!!!”

    他一個“開”字蹦出半個音來,手掌就穿過投影摁了個空,頭重腳輕,加上站立的姿勢不是直立,槍匠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指望在這單手一撐上,於是乎,他就:“哢……啊!!!!”慘叫著掉了下去。

    只要暗水快速反應,伸手去抓槍匠的腳踝,完全可以阻止他掉下去,但暗水卻站在那兒,面露驚訝之色言道:“當心!這是投影!會穿過去的,下面都不知道有多深!”

    考慮到約翰.德索托身為一個普通人,閃電般反應並單手拽住一個突然下墜的成年男子有點不符合此人的實際能力。而且槍匠已經是強級能力者了,反正摔不死,暗水果斷選擇了讓他摔下去。這樣暗水就能省不少事兒,只需要用關切的語氣對下面吼一聲:“你沒事吧?!”就行了。

    遇上槍匠這缺心眼兒的,完全不知道暗水在想些什麼,當然,就算他知道暗水的思考過程,也無能為力,因為暗水只做“正確”的事情,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更不可能心懷愧疚。

    “沒事!下來的落差很大,你們小心!”槍匠朝上面吼道,他的手電在下落時脫手摔碎了,好在這遺跡中是有光源的,反而比通道中明亮。

    “大概有多高?”暗水又吼道,其實他能不知道高度嗎,隨便槍匠怎麼回答,他已經準備從背包里取繩索出來了。

    “大約……等等!”槍匠忽然語氣一變,短促地喝了一聲。

    上面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說話聲,這句“等等”一下子讓氣氛緊張了起來,也不知槍匠在下面遇到了什麼突發狀況。

    暗水能看破投影,他知道槍匠面臨的問題是房間內的防禦武器啟動了,這遺跡的防禦機制早已因為鋼鐵戒律的外部攻擊被激活。在槍匠落進房間的剎那,可能是觸發了重力探測或是別的什麼感應裝置,導致了這間巨室的陷阱開始運作。

    “發生什麼了?”暗水還得裝傻,所以又問了一句。

    “大概是某種陷阱啟動了吧,你們先別下來,等我搞定再說。”槍匠回答時的語氣不怎麼驚慌,但此刻從他的視線中可以看到,這個巨室四面墻中的一面,流動過一陣青色光芒,隨即變成了如同蜂巢一般的狀態,每一個六邊形的口子里,都飛出了一只巨大的機械黃蜂,巨蜂尾部的釘刺粗得像螺絲刀一般,感覺上能直接紮進頭蓋骨把腦子攪碎。

    槍匠看著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巨蜂快速向自己湧來,墻壁到此處的距離也才百米左右。這一旦被近身,除非他是銅皮鐵骨,否則肯定得落個千瘡百孔的下場。

    “嗯……要是會計在這里,不知道他能不能淡定地報出蜜蜂的具體數字。”槍匠語氣輕松地自言自語著,從懷里不緊不慢地拿出骨槍,調整到連發模式(永恒核心改良過的新骨槍有四種模式),這幾個動作下來,蜂群中最快速的幾只已然逼到了他面前二十米不到的距離。

    嗡嗡嗡嗡……乓乓乓……

    還在通道盡頭的眾人,只聽得下方遺跡里面響起了連綿不絕的異響。那些嗡嗡聲,聽上去很像電影里的激光劍揮舞時所發出的響動,這是骨槍在連發模式下的槍聲,而那些乓乓聲,則是機械黃蜂被擊落、爆開的聲音。

    槍匠手中的骨槍連續吐出青芒,例無虛發,擊落了每一只機械蜂,打得滿地都是殘骸,最近的落在槍匠前方五米不到,最遠的在幾十米開外的墻邊。

    一分鐘不到,槍匠就把目標全部打完了,像是在遊樂場打靶那樣輕松愜意,他瀟灑地轉了轉骨槍,假裝吹了吹槍口冒出的硝煙(其實沒有煙),也不知是做給誰看的。也許真有人看著,他反而就不好意思做這種老土的耍帥動作了。

    他長籲一口氣,說道:“呼……一百二十只啊。”雖然他數不清蜜蜂的數量,但數清了自己共開過多少槍。

    “你還沒死吧?”顧問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他的措辭就是這麼不中聽。

    “行了,危險解除。”槍匠回道:“這個地方大概是二十米左右的高度,用繩索下來吧。”

    十分鐘左右,那十四個人就全下來了,鋼鐵戒律的這些騎士都是善戰騎士或精英騎士,即便不是能力者,也都是身手矯健之人,下個繩索自然是十分迅速的。

    蘇伊賽德是自己直接跳下來的,毫無壓力。薇妮莎也是跳下來的,她在跳的時候還拽上了顧問。這種場面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當jack對rose說,“你跳,我就跳”的時候,我們是在看一部愛情片。但假如是rose拽著jack的腿往海里一蹦,這八成就是部恐怖片,而且這場面出現時已經接近結局了。

    好在顧問算無遺策,早有防備,及時用真理之線穩定身形並減緩下落速度,否則他被陰這麼一下,很可能就直接摔斷腿。

    眾人下來以後,看著滿地的碎片,也不知這些東西原來是什麼。暗水則接著裝傻,真像那麼回事兒一樣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槍匠坦率地回答:“大蜜蜂。”

    蘇伊賽德看著這碎片數量,皺眉道:“這麼多全部是被你打下來的?”他頓了一下:“就在剛才那麼短的時間內?”

    “是啊,怎麼了?”槍匠覺得這種問題莫名其妙,不是我打下來的,難道是我用霸氣震下來的不成?

    蘇伊賽德聽得冷汗直流,他剛才默數過那些聲響的頻率,下來後看到這場景,也基本猜到了嗡嗡聲是槍匠的武器發出來的聲音。此刻蘇伊賽德心里只想著:怎麼了?你說怎麼了?你小子一秒鐘開三槍的速度打爆那麼多金屬移動靶,我帶來這十個騎士都是血肉之軀,又不會飛。你要是翻臉,他們豈不是四秒之內就被你給殺光了?

    顧問洞察了蘇伊賽德的想法,在旁邊幸災樂禍般笑著嘆道:“哎……隊伍臃腫啊。”他這話仿佛在暗示著槍匠給這支探險隊“減減肥”。

    話剛說出口,薇妮莎一張臭臉擺到了顧問面前,瞪著他的眼睛道:“你的話很多啊。”

    顧問在對方淫威之下,只得乖乖閉上嘴,用手對著自己的嘴唇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面帶笑容,真誠地眨了眨眼,賣了個萌。

    暗水估計這一間巨室防禦武器算是被槍匠搞定了,但這只是個開始,繼續探索,情況會變得越來越兇險。

    槍匠此時則忽然有一種既視感,那種失去生理需求的詭異感覺又一次出現。一般人往往會過一段時間才註意到這件事,因為我們的大腦有一種自我欺騙般的慣性,比如剛剛被截肢的患者會感覺自己的肢體還在一樣。

    進入暗水族要塞的人類,很難在短時間內發現生理需求的消失,饑餓感和疲勞感的喪失不易被察覺,除非你在進入要塞的時候正好饑腸轆轆或困倦難當。

    槍匠已有過一次進入類似遺跡的經驗,故而此刻會有一種熟悉的抽離感產生,他能感覺到變得“沒感覺”是什麼感覺,這很複雜,聽上去也有點矛盾,身臨其境才能切實體會。

    “下一步呢?找手印?”槍匠想當然地問道。

    暗水回道:“我得觀察一下才能決定。”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走到墻邊,用手摸著墻上發著青色光芒的紋理線路,看得出神一般發著呆。

    “你們以前探索過相同的遺跡?”蘇伊賽德聽到槍匠跟“約翰”說手印的事,很快就想起了這個問題。記得上次初探鬥獸場中心大坑的時候,這兩人間的對話也透露出曾經遇到過類似遺跡的信息。

    這件事倒不需要保密,只說是二人曾一起探索過類似遺跡,別把永恒核心和暗水文明的事情抖出去就行,槍匠回道:“是啊,並不是很愉快的經歷呢,所以……在他發話以前,你們要是發現墻上有形狀像手印的記號,千萬不要亂碰。”

    其實不用他打招呼,鋼鐵戒律那些人也不會擅自妄動的,人家也是有紀律的隊伍,再說,就算是沒什麼紀律的隊伍,也不可能像槍匠一樣在陌生的環境中邊行動邊思考,一般人那麼幹幾條命都不夠用的。

    暗水在那兒看了半天,時而擡起頭望著巨室墻壁的高處,時而摸著墻前行一段距離,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看點兒什麼,墻上那些青色的紋理就像是集成電路上的線路,根本就不是文字,但這位探險家先生似乎卻能從這些令人毫無頭緒的紋理中獲得信息。

    “情況比預計的更加糟糕。”過了大約十五分鐘,他才開口,而且一開口就說了這麼個壞消息:“有一個特殊的防禦機制已經被啟動了,作用範圍是整個遺跡,此時此刻,我們感受不到它,但它的影響會逐漸體現出來,而且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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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16:48: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刺客彼得羅

    天一蹲在書店的某個書架下面,正在一個塞滿雜物的櫃子里翻找著什麼。

    此刻書店里應該只有他一人,但他卻突然說話了:“你倒是有點兒能耐。”

    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立於天一的身後,“你背後長了眼睛嗎?”來者對自己的隱秘行動很有自信,所以他想聽天一解釋一下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天一笑道:“哪怕我沒有眼睛,也能知道你靠近了。”他回答的時候,正好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拿在手里站起身來。

    看到天一手中拿的是一根長物,對方反應神速,立即擡手,一支袖劍從袖口探了出來,抵在了天一的脖子後面:“別亂動。”

    “看清楚了,這並不是武器。”利刃架在頸後,天一仍然是無精打采,神色悠閑:“你能不能把劍收起來,讓我過去坐著說話、”他停頓了一下,轉過臉來,看著對方的眼睛,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彼得羅先生。”

    看到這張東方人的面孔,彼得羅也是略微一楞,才應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哈……為什麼我就不能知道。”天一用兩根手指輕輕推開了對方的袖劍,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你以為自己是個頂尖刺客,隱姓埋名,行蹤隱蔽,辦事乾凈利落。但我覺得,你也不過就介於二流和一流之間,根本談不上頂尖。”

    “哼……你不覺得當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時,說話應該小心一點嗎?”彼得羅這時還是很有自信的,他認為只需一擡手,就能收割掉眼前這人的生命。

    天一打了個哈欠,臉上的表情仿佛在嘲諷著:“朋友,你的恐嚇真給力,我都嚇得快睡著了。”

    “彼得羅先生,我知道你跟蹤博熱伯爵不是一兩天了,所以你應該也註意到了,這個書店有些與眾不同。”天一說道。

    彼得羅回道:“你果然是個巫師對嗎?”

    前天晚上,彼得羅如往常一樣暗中跟蹤著伯爵,看到他進入了這家書店,隨後也一路監視,目睹了伯爵去救助一個受傷的年輕人。再後來,伯爵回到了書店,到此為止,彼得羅並未看出什麼名堂來,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似乎情況有些不對。為什麼書店把門鎖了,而且爵一直沒有出來?難道里面有密道?我的跟蹤被發現了?

    這樣想著,彼得羅越發不安起來,整整監視了一夜,天亮時也沒見伯爵出來。於是他找了個小孩子,給那孩子幾個賞錢,讓他替自己去看看。這種街頭流浪兒,比猴兒還精,在書店周圍轉了幾圈,發現除了大門外只有一扇臨街的窗戶,於是便爬上窗臺,把頭鉆進去張望一番,很快就跑回了彼得羅那里,告訴他那是個空屋。

    彼得羅起先還不信,以為這小孩扯謊,於是他冒著風險自己過去確認了一下,結果屋里真的是空空蕩蕩,除了四面破爛的墻什麼都沒有。彼得羅又在附近打探了一下,可以肯定的是,這里曾經是有一家書店的,聽說老板是個神秘的外鄉人,但沒什麼人了解這家店的具體情況,事實上,光顧的人也並不多。

    可為什麼這屋子一夜之間就空了?鬧鬼?巫術?刀口舔血的男人也有忌諱的東西,彼得羅只感到心里發毛,但他還是保持冷靜,在第二天的午後去了伯爵的住處,想看看伯爵是否回來了,沒想到,他正巧發現伯爵從住處獨自走出來。

    又是一路跟蹤,伯爵先去了煙囪酒吧,後來又到了天一的書店,書店,還是一樣的書店,但地點,卻是在羅馬城的另一角!至此,彼得羅的腦筋短路了,因為這是完全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怪事,所以,他決定今天直接來會會這家書店的老板,尋求一個合理的解答。

    天一聽了對方的問題,笑了笑回道:“你認為我是什麼,那是你的自由。你真正的疑惑,我也知道,你想搞明白為什麼書店會從一個地方消失,又從另一個地方出現。但我覺得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即便我跟你說明了,你也未必能理解。”

    天一說著,把剛才取出的東西拿好,那是一支黑色的玉器,看上去像是支簫。

    “就比如這個玩意兒——蛇笛。如果我告訴你,利用這東西的力量,可以挖一條隧道,一直通往世界的盡頭,你能想象出它的原理嗎?”

    彼得羅聞言道:“好吧,巫師,看來你想表明自己是個厲害角色。”他確實也不打算對這些超自然現象追問下去了:“那麼,告訴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天一冷笑:“你想殺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在幫助博熱伯爵,但我反倒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要追蹤伯爵?”

    “當然是為了他背後隱藏的秘密。”彼得羅說道:“其實我基本上也猜到了,所謂的秘密,八成是聖殿騎士留下了什麼財寶吧。巫師先生,你要是知情識趣,告訴我一些關於寶藏的情報,或許我還會考慮饒你一命。”

    天一根本不會讓對方獲得引導對話的主動權,他回道:“是嗎,為了寶藏啊……但據我所知,你會走上刺客這條路,原本就是因為對於聖殿騎士的仇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故而你響應了腓力四世的秘密通緝。”

    “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彼得羅神色越發不善:“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恕我直言,你就算殺了伯爵,也不可能消除那份仇恨。”天一的洗腦再次開始:“這個世界上,像你一樣背負仇恨的人很多,聖殿騎士、教廷、國王、貴族、財閥、街頭惡棍、瀆神者、山賊、海盜……你覺得自己那微薄的力量,能改變些什麼呢?有一天你會老去,你的劍刃不再鋒利,身手也不再敏捷,但世人仍在承受著苦難,到你死的那天,包括死去之後,永遠如此。”

    “你到底想說什麼……”彼得羅道。

    天一勾起一邊的嘴角,他等得就是這個問題:“我只是想跟你做一筆交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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