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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藍思塵]夜筆失魂錄[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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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0:00
其七 鬼父 第十八節 升華

  嚴祖成突然聽到了那個聲音,毫無預兆,毫無準備,那聲音仿佛就在他的耳旁響起!他在驚詫之下回過頭去,但是他的身後仍然是墓地與草坡,並沒有絲毫人的氣息。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剛才聽到了女兒小琴的呼喚聲!

  “小琴……”他喃喃地念叨著,卻不知道如何是好。那聲音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為什麼小琴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無助,如此令人心痛?他身上那種燒灼的感覺還在繼續,但那分明是被火焰包圍的灼痛……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祖成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抗拒,明明只差一點就可以去輪回轉世了,他為什麼要在此止步呢?但是頭腦之中卻分明回響著小琴的哭訴,他不知道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管怎樣,他都不可能放著不管!

  “小琴!”

  他的“身體”已有大半都消失在了墓碑之中,受到一股向下拉扯的力量,死死地拽住他,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嚴祖成嘶吼了一聲,奮力想要掙脫,但是他的手卻什麼都觸碰不到,連借力都做不到,現在,他也只剩下頭部和伸出的手還留在外面了。

  “**!放開老子!”他爆出一句粗口,但即便如此,那強大的吸力也並沒有減弱,他感覺到自己的頭也被吸了進去,眼前已經一片漆黑,下面就是無盡的深淵吧?他的腳也像是懸浮在虛空中一樣,什麼都感覺不到,然後,他的手——

  “小琴!!!!!!”

  他絕望之中,他用盡全力發出一聲哀嚎!

  奇跡似乎就在這一刻發生!突然之間,他的身體不再下墜,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隱隱的光明!直到片刻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的手被什麼人拉住了?!那股力量在和地獄的吸力相抗衡,並且一點一點地頂住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向墓碑之外突破,然後,他的眼睛又能看到了!在那正前方,有一雙蒼白的手抓住了他,向外面的陽世拉扯著!

  那雙手臂上,穿著他不知見過多少回的那身秋衣。

  剎那之間,所有的力量似乎都消失了!嚴祖成跌落在地上,卻連一絲一毫的疼痛感都沒有。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向自己墓碑旁邊,那是小玲的墓碑。在他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一個白衣的身影一閃而過!

  “小玲!”他呼喊了一聲,但是卻再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只是耳旁好像有一個幽遠卻焦急的聲音傳來:

  “快走……”

  這兩個字,他已經是第三次聽到了,卻只有這一次,他真正領悟到了它們的含義!

  他再也沒有耽擱,撒腿就跑了起來,越過墓碑和草叢。他的身體輕飄飄的,前方的一切都成了虛幻的,好像沒有任何阻礙。他隨著風越跑越快,沿著道路向著自己家裡的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黃璃和夜永咲兩人還走在墓地通往村裡的道路上,即將走到那條岔路口。卻在突然之間,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夜永咲又是打了一個哆嗦,不過不知怎麼,他卻感覺這股陰風直接穿過他的外套,吹進了他的身體和骨頭——不,好像就連身體也被穿過!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怎、怎麼了?”夜永咲下意識地向身旁的黃璃問道,“剛才那陣風——”

  黃璃沒有回答,而是和他一樣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那股風前行的方向。

  “黃璃?”夜永咲發現了她的不對頭,他皺皺眉頭,自己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走!”黃璃大喊一聲,也不等夜永咲,拔腿就朝著之前嚴家的方向跑了過去。夜永咲愣了一下,也趕緊跟了過去!

  嚴祖成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空中飛行一樣,但是這時候可沒空去盡情體驗,回村的路上,他好像依稀看到了前方的人影,又好像直接從那人的身體裡面穿了過去,不過那些都無需在意!他只要早些趕到家裡,只要早些看到——

  他的身體驟然停住了!

  火焰燃燒的煙霧、刺眼的紅光和灼痛皮膚的高溫……他驚恐地看著老爹的房子,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他還坐在堂屋裡面,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然而此刻,它卻已經被赤色的浪頭徹底吞沒,化為了一片火海!

  “小琴……小琴!”

  他下意識地一頭沖了進去!然而不知為何,明明之前從墓碑裡面摔出來的時候都沒有絲毫痛感,當他接觸到火焰的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裂一般!木頭被燃燒得“劈啪”作響,像是在刻意嘲笑他似的!

  不行的吧……他退縮了一步,進到火裡去的話,一定會在頃刻之間被燒得連渣都不剩!

  或許是因為自己就是被火燒死的,所以在涉足這裡的時候,會產生下意識的恐懼。僅僅是看著那躍動的火焰,他就感覺到那夜的所有痛苦似乎都在這一刻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身體已經記住了那份恐懼,無法輕易擺脫那份陰影!

  但是,即便如此——

  小琴和老爹還在裡面!

  想到這一點的剎那,所有的猶豫都在一瞬間被拋棄的一干二凈,他再也沒有多想,一頭紮進了火焰之中!

  紅色在他的身周跳動著,就像三個月以前的那個夜晚,他分不清方向,只能茫然無措地走著,而且每走一步,痛苦就要加重一分!這簡直比地獄的業火還要恐怖,那種將靈魂吞噬的感覺直直侵入他的頭腦,撕咬著他的痛覺神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就要裂開了,但是……

  他仍舊憑著記憶,跨越火焰組成的屏障,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小琴的房間!

  嚴小琴還沒有擺脫她的夢魘。

  她已經被火焰包裹住了,她不知道這是何方,也許是現實,也許是夢境,但不管是哪一個,她都可以感覺到周圍逐漸上升的溫度。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火焰的惡魔正在周圍虎視眈眈,堵住了每一個可以離開的出口!她已經被困死在這裡了!

  她蹲下身體,無助地哭泣著。這是夢境嗎?如果是的話,她真希望能夠早點醒過來,不要再被這駭人的夢魘折磨。

  火焰終於蔓延到了她的身體周圍,將她團團包裹住,再也不留一點縫隙,它們貪婪地舔舐著她甜美的身體,然後一擁而上,要將她徹底吞噬——

  “小琴!”

  嚴小琴終於知道自己確實在做夢了。

  因為在這地獄之中,她居然看到了父親的身影,看到他穿過火墻,站到自己面前,看到他向著自己伸出手來!

  “爸爸……”

  嚴小琴喃喃地念叨著,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走!”

  沒有多餘的話語,父親就這麼兩手將她抱起,向著火海之外沖去。大火咆哮著,想要阻攔他們,卻都被父親輕易地躲過!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

  在父親的臂彎裡面,嚴小琴終于再也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但是……

  真是個……虛幻的夢境啊……

  嚴祖成把昏迷的女兒放在院子外面,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雙手可以碰到女兒的身體,但是毫無疑問,他成功把她救出來了!嚴小琴的房間門早已破爛掉,他沖進去的時候,她還在床鋪上睡著不醒,顯然已經被濃煙熏得陷入了昏迷狀態。只是在自己抱起她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她的夢囈……呼喚著自己名字的夢囈。

  嚴祖成似乎聽到外面有鄰居在呼喊著“著火了”、“快救火”,但他沒有任何猶豫,再一次返身鉆進了那一片火浪之中!老爹的臥室在堂屋左邊,他一腳把已經燒毀的房門踹開,就看到老爹也躺在床上,顯然也和小琴一樣昏迷了。不過不知為何,那火焰卻只在老爹的床邊圍繞著,並沒有吞噬這位老人。嚴祖成急忙上前,同樣抱起父親的身體,轉身沖出了屋子!

  他沒有察覺到,在老人脫離危險的瞬間,那尊木頭菩薩就像是終於不堪重負似的,從桌子上滾落下來,墜入了火焰之中。只是,在火光的照耀下,菩薩那觀望著人世間的雙目,如同展露出一絲笑意,分外安詳。

  撐不住了……

  嚴祖成背著父親的身體,但是卻好像已經失去了力量。背上的重量彷如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讓他縱是孫猴子轉世也動彈不得!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他知道一定有一種力量在支持著他,讓他作為一個死人在人世間存活了三個月,讓他穿越火海,觸碰到小琴和老爹的身體,但是他也即將把這力量用盡了吧?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的靈魂會被火焰吞噬,恐怕就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他會徹底地“死”在這個地方!

  只要……再堅持一點就好……

  他狠狠地咬著牙,看到堂屋那損毀的門就在前方,他的腳下已經邁不動步子了,但他仍然堅持走著!他感覺到火苗爬上了自己的身體,燒灼著自己的魂魄,將他身體的每一寸都燃燒殆盡!他強忍著那種刻骨的劇痛,拼命向前挪動著腳步——

  老爹從火焰中逃出去了。

  嚴祖成知道這一點,在身後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他能看得見地上躺著的老爹的身影,周圍似乎逐漸有鄰居們圍攏過來,把老爹抬走,他知道老爹已經安全了。但是別人都看不到自己,嚴祖成心裡很清楚,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看不到了。

  他的“身體”已經被撕裂了,就像是童話中一般,化為一點一點的灰燼,在風中逐漸散去。前方會是黃泉之路嗎?亦或者,會像是身後的烈火一樣,成為永世的光明吧?

  嚴祖成感覺到自己的手又被人牽住了,這一次,那觸碰著的感覺不再冰冷,而是暖和的,他看到了小玲的笑容,一切就如同他們當年的那般,溫柔、甜美。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不遠之處躺在地上被人照顧著的小琴,那是他的女兒,多麼可愛啊。他知道她今後也會抱持著和自己一樣堅強的心靈,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的。明明沒有任何保證,但他就是有著這樣的自信,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她是我嚴祖成的女兒啊!

  嚴祖成看向身邊,無盡光明之處的妻子的身影。她要帶他去往何處呢?是美好的天堂還是冰冷的地獄?哈,那都無所謂了,前路之上,他不會再孤單寂寞!

  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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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0:40
其七 鬼父 尾聲 願望

  幾個小時之後,天亮才不久,太陽從東方淺淺的雲層中升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嚴小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悠悠醒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旁正在關切地注視著她的爺爺。

  “爺爺……”她輕呼了一聲。

  “哎。”嚴三爺答應一聲,趕緊問道,“身上還疼不疼?我去把大夫找過來給你看看?”

  嚴小琴輕輕搖了搖頭。

  她身上雖然有很多地方被灼傷,但都不嚴重,也不需要做手術。嚴三爺就更沒有問題了,除了被濃煙熏得暈迷了之外,卻是連一丁點兒都沒傷到。

  祖孫二人,再次幸運地逃過一劫。

  “爺爺……”

  嚴小琴輕聲開口了。

  “是誰把我救出來的?”

  嚴三爺沒有答話,而是緩緩搖了搖頭。畢竟那時他也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也和孫女小琴一樣躺在醫院裡了。

  那麼,是誰把嚴小琴救出來的呢?

  嚴小琴看著頭上的天花板,沉默片刻,卻突然說道: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爸爸來把我救出去了。”

  她苦笑了一下,隨即說道:“但那是不可能的吧?果然只是夢而已……因為爸爸,畢竟早就已經……”

  “誰知道呢。”嚴三爺用他老年人特有的聲線說道,“可能是夢吧。不過,我也夢見了,是你老爹把我抬出去的。”

  嚴小琴看向爺爺,露出一點驚訝的目光。

  “還有……”老人繼續說道,“知道麼?你之前沒回來的時候,有好些日子,我都好像聽到你老爹的動靜了,要麼是說話,要麼是幹活,他那屋的東西也老是動來動去的,就跟鬧鬼一樣。你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堂屋門口,還好像聽見你老爹勸我回去睡覺呢……”

  他向孫女眨眨眼睛。

  “然後我就聽他的話,真的回去睡覺了。”

  嚴小琴看著爺爺蒼老的面龐,搞不清楚他是說真的還是在逗自己開心。但是她笑了起來,接著爺爺的話說道:“那樣的話,我也記得,我回來的那天晚上,看見家裡有一包荔枝,我還問那是誰買的,然後就好像聽到爸爸的聲音了,當時我可嚇了一跳呢,但是不管怎麼找都看不見他……”

  “說不定那就是你爸買的呢。”嚴三爺笑道,“反正我是沒買過。”

  “還有啊……我在我那屋看見一件新衣服,那不會也是爸爸買的吧?”

  “如果真是你爸買的,你敢穿嗎?”嚴三爺打趣道,“穿上之後說不定能看見鬼的吧。”

  光芒透過窗戶,照射在嚴小琴歡快地笑起來的面龐上,她的面容煥發著照人的光彩,分外美麗。

  “有什麼不敢的呢?”

  太陽真的已經升起來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夜永咲和黃璃一起坐在回城的客車上。夜裡,他們趕到嚴家的時候,那裡已經被聞訊而來的鄰居團團包圍住了,兩人只聽說嚴家的一老一小都被救了出來,沒有什麼大礙。但夜永咲知道,黃璃絕對看到了什麼。因為她一直以來那種在意的表情消失了,又回到了之前的平淡感覺。

  大清晨的,客車上面的人不多,有些還在打著瞌睡。而夜永咲也是熬了整整一天一夜,這時候也有些撐不住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打精神,向黃璃問出了那些令他迷惑的問題。

  “那個鬼魂……叫嚴祖成的,他最後到底怎麼了呢?”

  “不知道。”黃璃回答的聲音也是平平淡淡,聽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只是解釋著,“我也沒有看到,也許是輪回轉世去了,也許是魂飛魄散,都有可能吧。”

  夜永咲嘟起嘴來瞥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雖然夜永咲覺得她似乎沒有說實話,但那也沒有證據,只好暫時跳過去了。

  “那麼……”他又問道,“之前你說過的,作為‘生魂’,有一種力量在支撐著他,讓他安然度過這三個月,那是在指什麼?你本來說過晚上就告訴我的。”

  黃璃沉默了,她看著窗外被陽光照耀著的田地,不發一言,似乎在刻意逃避夜永咲的問題似的。夜永咲有些尷尬地在她身旁坐著,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問題讓她感到為難了,於是便小聲開口:“那個,如果不好說的話……”

  然而,黃璃卻是轉過頭來,輕聲說道:

  “大概……是‘願望’吧。”

  “願望?”夜永咲歪了歪腦袋,不解地重復了一遍。

  “嗯,願望。”黃璃答道,“人的意志是十分強大的東西,即便在死後的魂靈也是一樣。而如果那種信念足夠堅定的話,或許就可以將不可能轉化為可能。”

  夜永咲眉毛一挑。

  “還真是……理想主義的說法啊,我還以為會是更加實際的。話說,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能看得出來嗎?有什麼證據表明嚴祖成是靠願望支撐著的?”

  “沒有證據,怎麼可能有那種證據?”黃璃苦笑了一聲,“至於問我為什麼知道……”

  她頓了一下,向夜永咲展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我就是知道而已。”

  這種說法不明不白,並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但夜永咲卻也沒有追問,黃璃這麼說也就是意味著,不管再怎麼問都不會有結果,她不會告訴他的。既然如此,再問也沒有意義——

  只是,他的心裡,卻驀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這和黃璃那時候說的“同病相憐”有什麼關系嗎……

  “抱歉。”身旁的黃璃小聲開口了,“也許,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吧……”

  夜永咲無奈地聳了聳肩。

  “那麼……”他又問道,“那個所謂的‘願望’,是他自己的願望嗎?還是別人的願望呢?”

  “都有可能。”黃璃又是模棱兩可地說道,“也許是他在死去之時的願望,希望能夠活下去,希望可以拯救親人。他對在那場火災之中無能的自己感到憤恨,希望可以保護自己的家人。也或許是他的家人的願望,他們希望他能夠存活,怎樣都有可能。也或許這幾者都有。人心實在是復雜的東西,我又怎麼可能猜得透?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結果直到最終,雖然問了很多問題,但卻和沒問沒什麼區別。夜永咲把頭向後仰著,枕在客車的座椅背上,打算稍稍睡一會兒。而黃璃則坐在他身邊,不時看看窗外明媚的陽光,又回頭瞄一眼他的睡顏。

  “怎樣都無所謂了。”她輕聲念叨著,“不管他的結局如何,我想他走的時候一定是幸福的,因為他終於能夠親手拯救自己的家人,那對他來說一定是無上的光榮吧。即便這個願望就此結束,就此消解,至少已經滿足過,那就已經足夠了……”

  她轉頭看向車窗外面。然而,那車窗上映出的,卻分明是她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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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筆失魂錄》其七——鬼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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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1:00
鬼父 後記

  願望,對我們人類來說,的確是有些虛無縹緲的詞。

  近在眼前的時候也有,遠在天邊的時候也有,但不論如何,都是永遠都觸碰不到的東西。畢竟一旦真的達到了,願望也就已然成為了現實,不能再稱之為願望了呢。

  這一卷比較想寫寫親情之類的話題,不過掌握的好不好就不知道了。畢竟我自己是不會有這樣的體驗,藍藍的家庭……是稍微有點出格的那種,總之沒有這麼正常溫馨。像這樣的家庭有的時候真是好羨慕啊。

  提到“願望”這個話題,不由得想起之前的魔禁劇場版,好像就是以此為主題的……不過哩,這一卷的構思卻是在更早之前就有,所以靈感並非來自那裡,要說具體的出處,小時候曾經看過《雞皮疙瘩》系列的一篇“鄰屋幽靈”,就是由那個而來的。

  下一卷,打算要寫有關於中元節的故事,反正鬼節什麼的對於靈異小說來說也是很正常的話題吧?

  那麼,下一卷,《夜筆失魂錄》其八——百鬼夜行,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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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1:38
其八 百鬼夜行 第一節 中元節

  “祭祀?”

  夜永咲站在窗邊,看著黃璃忙碌的身影,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也不怪他如此疑惑,畢竟黃璃雖然一直以來都那麼從容,但卻也是拖工作的好手,每次都要在最後一天才把工作全部完成。而今天卻不知道吹了什麼風,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就像是要把工作都趕在今天做完一樣。

  而在夜永咲問的時候,黃璃則是拋給了他一個稍有些意外的答案:明天她要接受三清寺那位無禮大師的邀請,前去幫他進行祭祀。

  “明天,不就是中元節麼?”黃璃解釋道,“無禮和尚好像有些忙不過來,就來找我幫忙。畢竟我平時也受了他很多照顧,不去可不好。吶——”

  她喚了夜永咲一聲。

  “怎麼?”

  “你明天,有空嗎?”她這樣問道,語氣中似乎隱隱帶了一點期待。

  “誒……”

  夜永咲眼神一低,躲開黃璃的視線。

  難不成想要找我去幫忙?

  “那個啊……看我這麼清閑,就知道工作什麼的肯定都還沒完成啦。明天可還是要趕工的,抱歉啦!”

  他假裝沒看到黃璃的眼神,低頭一合掌,趕緊走開了。至於身後黃璃的表情是如何幽怨,那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開什麼玩笑?雖說陪黃璃出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放掉自己的工作跑去給老和尚幫忙他可是老大的不願意。再說了,明天下午花音不用上班,他還等著和自己的女朋友度過一下午甜蜜時光呢。

  這樣啊……

  夜永咲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前還有一大堆東西沒有處理,不過無所謂,他的時間還長著,不像黃璃那麼急迫。比起這個,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就像是為了明天而做了充足的準備似的。

  明天,就是中元節了啊。

  夜永咲靜靜地想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苦笑了一下。

  百鬼夜行之日。就算對他來說,這也是一個比較特別的日子。若是幾年前的他,或許還對此不屑一顧,不過現在,但凡碰到這樣的事情,他都會小心翼翼的,免得惹禍上身。好奇心不論怎樣都不會得到滿足,既然如此,還是將自己的性命作為優先考慮比較好。

  就比如現在,他已經決定好了,明天陪花音出去逛逛,但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回家。

  他又喝了一口茶,便將杯子放下,埋頭於面前的工作之中。

  中元節,又稱為鬼節和盂蘭盆節,各地過中元節的時間並不相同,有些在陰歷七月十四日,有些在十五日。古時候,中元節是用來祭祀祖先的節日,上墳掃墓,拜祭先人總是少不了的。而且據傳這一天,地府會將全部鬼魂都盡數放出,由陽間人們來祭祀,就連孤魂野鬼也可以在這一天得到供奉。故此,就算說中元節是中國最大的鬼節也不為過,可惜隨著時代的演變,如今的中元節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只在少部分地方還依然有相應的活動而已。

  在與我們隔海相望的日本,盂蘭盆會卻是一個相當盛大的節日,僅次於元旦。而在其他國家,如朝鮮、新加坡等,盂蘭盆節也是頗為有名的活動。然而作為起源之地的中國,卻是早已消亡得只剩骨骸了。

  中國原本有四大鬼節,即清明節、中元節、寒衣節和上巳節,各有各的用處。清明節為萬物始新之節,中元節則為小秋豐收之節,寒衣節要為先人燒些禦寒衣物,而上巳節據說為王母蟠桃會之日。只是如今,除了清明節和中元節之外,另外兩大鬼節基本已是名存實亡,就連日歷上多數都不會記載。而就連保留下來的清明和中元,也幾乎沒有人再去關心些鬼魂什麼的了吧?

  就連在三清寺祭祀的無禮大師,他們所進行的中元法事,也只是為亡魂赦罪,願他們早入輪回而已,卻無法真正消其怨氣,免得他們為禍人間。想當初,就連佛祖釋迦牟尼都無法以一人之力超度亡魂。而如今,卻就連人間的平民百姓都少有在鬼節拜祭的了。

  那麼,失去了祭祀的鬼魂的怒火,要往何處發泄?得不到供奉的孤魂野鬼,它們又要找誰訴說怨忿?

  這種事情,夜永咲不知道,黃璃也不知道。可能知道的,或許也就只有那些在鬼節當天,遇到了不尋常事情的人們吧?

  但是,他們是否還有將這種事情向世間傳達的機會呢?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若你一生沒有罪業,自可高枕無憂,有道是“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平日裡安安分分的人,在這種時候也少有遭災遭難的。只有不積陰德者,被鬼魂報復的可能性才會大些。

  即便如此,也請各位不要隨隨便便在鬼節這一天到處亂逛,畢竟靈異不是能夠被人掌控的事物,若真出了什麼麻煩,到時可就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了。夜永咲的過度小心可能是有些膽小的表現,但卻也不失為一個上上之策。總而言之,在這種節日,還請各位小心防備,以免遭遇不測。

  但說是這麼說,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相信鬼節的。對他們來說,這種麻煩而又沒有假期的活動根本就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至於鬼魂什麼的,那都是唬小孩子的玩意,要是真有鬼魂的話,為什麼從來就沒有科學證明?這確實是無法反駁的說法,就算有人打算完全否定靈異,夜永咲也沒有爭辯的權力,充其量只能一笑而過而已。但若是鬼魂聽到了這話,又會如何?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當然了,也許抬頭時看到的,不是祥雲環繞的天仙,而是陰慘恐怖的女鬼也未可知。

  不管怎麼說,這和夜永咲都毫無關系。他只是等待著夜幕降臨,幾個小時之後,或許耳旁就能聽見,那鬼卒拉開地府沉重大門的詭異聲響了吧?

  中元節,百鬼夜行之日,即將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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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2:12
其八 百鬼夜行 第二節 電梯裡的背向者

  舞花音開心地哼著歌兒,走進了公寓大樓。

  今天她在郵局給同事幫忙來著,所以回家稍微晚了一些,因此今天是夜永咲負責做飯。雖然他不是什麼好手,不過至少煎雞蛋和下麵條這種小事還是做得來的。但是令花音開心的可不是這種小事,而是明天和他的約會。

  很奇怪吧,明明已經都是住在一起了,天天都可以見面,卻還對約會這麼在意。不過女孩子就是這樣,總喜歡期待一些特別的事情。夜永咲和她兩個人都有工作,時間上也不一定能夠錯的開,平時一起出去玩的機會也並不多。這次自己明天下午可以休息一下,夜永咲就主動請了半天假,說要陪她出去逛逛。花音的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容易滿足,對她來說不知是優點還是缺點,但對於夜永咲來說,也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性格才會討人喜歡吧。

  花音走到電梯門口,伸手按下了按鈕。電梯從上面緩緩落下來,在顯示屏上的數字到達“1”時,“叮”的一聲響,電梯門開了。

  花音立即走了進去,卻聽她“哎呀”一聲輕呼,差點跟裡面的一個人撞上。

  “抱歉!”她趕緊低頭說了一聲,卻沒聽到那人回答,抬頭一看,才發現不對。

  畢竟這裡是舊區,公寓設施也不怎麼樣。一樓大廳的燈光十分暗淡,幾乎和滅掉沒有什麼兩樣,僅能看清地面而已。也正因為如此,花音進電梯的時候一眼沒能看到那個人,至於那個人的狀態,她就更看不到了。

  那個人,是背向她的。

  電梯裡面的燈光稍微明亮一些,可以看得清楚。那是一位不知道多大年紀的女性,雖然留著一頭長長的直發,卻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打理過似的,看起來有些枯乾,即便用雜亂來形容也不過分。她身穿一身紅色的連衣長裙,腳上穿的卻不是高跟鞋,而是一雙不襯衣服的平底鞋。不過這樣的裝束倒也稱不上是奇怪,頂多是有點邋遢罷了。讓花音覺得不對頭的,是她現在的姿勢。

  這女人背向電梯門的方向,也就是面對著電梯的後墻,但是她的頭卻是向下低著的,大概是直直地看向地面吧。雙手也是垂在大腿旁,就像一個極度失落的人一樣。

  “那個……”盡管覺得有點不對,好心的花音還是開口了,“請問,那個……需、需要幫忙嗎?”

  她的聲音稍微有些顫抖,大概被女人身上的不祥氣息給嚇到了吧。

  花音等待著,但是女人卻沒有回答。

  也就在這時候,電梯門向內合上了,把花音和那女人都關在了電梯裡面。

  “誒……”花音感覺有點尷尬,但卻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又問道,“那個……您要去幾樓呢?我幫你按一下好嗎?”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既然這樣,花音也就沒有了繼續說什麼的理由,她沉默地按下了七層的按鈕,等待著電梯在輕微的嗡嗡運轉聲中緩緩上升。

  她面向電梯門口,背向那個女人。

  “唔……”

  但是不知怎麼,花音感覺到有點不妥。如果有攝像機拍下來的話,這情景一定相當詭異吧?兩個女人在電梯裡面相互背向,就這麼沉默著。明明電梯裡面沒有氣流,她卻覺著好像有一陣涼風吹過似的,弄得她渾身一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從電梯門的倒影中,她可以看到,身後的女人並沒有轉過身來,她覺著稍微放心了一點。她心裡有一種討厭的預感,就好像那個女人一旦轉過身來的話,就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似的。滲人的感覺還沒有消去,她輕輕抱住雙臂,好驅散那種不正常的寒意。現在畢竟還是夏天,她又沒有穿制服,只有一件T恤而已。

  大概是電梯哪裡有條縫漏風了吧,覺得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呢。——她這樣安慰著自己,然而心頭的恐懼卻並沒有因此而消去。

  電梯原本就上升得十分緩慢。然而在花音的眼裡,它卻似乎比平時更慢了一些。她巴不得電梯立刻就到七層,打開門讓她出去,然而電梯卻在五層和六層之間運行了好久,等得她都已經不耐煩了。

  快點呀,快點呀……

  她在心裡默念著。

  終於,電梯的顯示屏上出現了“6”,花音稍微放鬆了一點,畢竟馬上就要到了。她微微轉過頭,看向身後的那個女人,她依舊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是在沉思著什麼嗎?

  花音稍稍側步,目光越過那女人的身體,試圖從電梯後墻的倒影中看看那女人的樣子。雖然這樣做好像有點不太禮貌,但是那女人低著頭,應該也發現不了自己。花音的視線一點一點地挪過去,但卻始終沒有真正看清她的樣子。

  因為她低頭的角度實在太大,就連倒影也看不到面孔,花音只看到在她低垂著的頭部下方似乎有一個深顏色的東西,長長的,總感覺有點兒噁心。

  難道是領帶嗎?花音想著,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哪有人會穿長裙子還系領帶的呢?而且要說是領帶,那東西似乎又短了一些。

  到底是什麼呢?

  但是時間卻由不得花音仔細去想,因為轉眼之間,電梯就已經到達了七層,門打開了,花音立刻走出了電梯。

  總感覺,出了電梯之後,就連空氣都清新了一些。花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回頭的時候,電梯門已經合上了,她只來得及最後看一眼那女人的背影而已。

  那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呢?

  花音依舊抱持著這樣的疑惑,但卻得不到解答,便只好把它拋到了腦後。她卻不知道,如果她再晚幾個小時乘坐電梯,恐怕就不會這麼好運地走出來了!

  不過,有的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氣啊。

  離開了電梯之後,她的活力似乎都回來了。此時的她不由得為之前自己的慌張而感覺有些好笑,有什麼可怕的呢?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怪人罷了。又不是拍恐怖片,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可怕的東西。

  她輕聲哼著歌兒,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間的門。

  說起來……她突然想到,那個“怪人”的體力還真是不錯呢,要是自己的話,一直那麼踮著腳可真的受不了。

  為什麼她要一直踮著腳呢?

  而在電梯裡面,那被花音稱為“怪人”的女人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低垂著頭,踮起腳後跟,連一絲聲音都沒有。

  是的,一絲聲音都沒有,就連……呼吸聲,也沒有。

  她的身體隨著電梯而輕微地顫動著,似乎在等待著某個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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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2:33
其八 百鬼夜行 第三節 鬧鬼的房間

  “姓名?”

  “翟載言。”

  “嗯……哪個zhai?”賓館前臺的工作人員小姐帶著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問道。

  “上面是羽毛的羽,下面是唯美的唯去掉口字旁……算了,把表給我吧,我自己寫。”

  名叫翟載言的男人從工作人員那裡接過那張登記表和一支水性筆,自上而下一絲不茍地填寫了起來。就連“備注”一欄中都工工整整寫上了“公務出差”四個字,足以見其嚴謹。

  他的行李箱就放在腳邊,一看就知道是名牌的貴重箱包。而且從他這種從容的態度上看,一定已經不是第一次出差了。事實上,在有些地方,要求都沒有那麼嚴格,不需要填寫得這麼仔細,但是多寫幾個字也不會浪費很多時間,他只是已經習慣這麼做了。

  恐怕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地把自己的活兒當做一件正規的工作來看待。

  填寫好之後,他把表遞了回去,又遞過身份證供她審核。顯然,這一家賓館的要求並不嚴格,接待的小姑娘看了一眼他的登記表,瞄到“公務出差”四個字的時候笑了一下。大概是覺得這位客人比較和氣好說話吧,她隨口問道:“您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翟載言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怎麼?現在連這個也需要登記嗎?”他冷冷地問道。

  “誒?啊……不、不需要,我隨便問問而已,抱歉!”

  小姑娘被他突然改變的態度嚇了一跳,趕緊淺鞠一躬,向他賠禮。但是再次抬頭的時候,他面上卻又換回了之前那種溫和的表情。

  “沒關系。”他說道,“我嘛……就是負責幫一些大公司和小公司相互聯絡,促進它們之間的合作而已。大概就是這樣的工作。”

  “啊,我懂了,您是來洽談商務的,對吧?……哦,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

  那小姑娘下意識地問了出來,卻突然想起剛才的教訓,連忙又道歉起來。

  “對,沒錯,我就是來洽談商務的。”翟載言點了點頭。

  手續辦好之後,翟載言拿著房卡,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4101室,旁邊就是洗衣間,倒也挺方便,而且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忌諱,對於四樓也是無所謂的。

  房間收拾得還挺乾淨。翟載言滿意地放下行李,掏出了幾件衣服。雖然沒打算在這邊過幾天,但是現在畢竟是大熱天的,至少得一天換一次衣服。這是他老婆對他的叮囑。他打開衣櫃,正打算把衣服放進去,卻是皺了皺眉頭。

  衣櫃裡面……好像有一股怪味兒。

  怎麼回事兒?

  他伸頭往裡面看了看,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而衣櫃下面也確實放著成包的樟腦球,按理來說不會有味兒的。

  算了,衣服就先掛在外面的衣架上。他伸手把衣櫃門關上。現在也不想管它了,等過一會兒去前臺讓他們拿空氣清新劑來噴一噴吧。

  他從行李箱中掏出一個黑色的提包,那裡面裝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在去吃晚飯之前,他還得好好工作一會兒,這次的任務比較簡單,要是失敗了,他可就沒臉見老闆了。

  他所從事的工作,對前臺的小姑娘說是“幫一些大公司和小公司相互聯絡,促進它們之間的交流與合作”這樣子,雖然說起來倒也沒什麼錯誤,不過卻並沒有那麼簡單。實際上,他是幫一些大公司服務,用某些小手段來打擊同行,幫助他的客戶占據更多市場的工作者。

  比方說這一次,他受雇的那家公司也是個大公司,前一段時間卻在某個競標上輸給了程都市的一家小企業,老闆很是忿忿不平。然而,要是因為這種小事兒就使用公司力量展開報復的話,一來有種殺雞焉用宰牛刀的感覺,他們可是每天都忙著呢,沒時間幹這個;二來,要是被業界的同行知道了,他們跟這樣的一家小公司過不去,那也未免太沒面子了。

  於是那家公司的老闆就找到了他們公司,據說可以“為您處理任何煩心的商業事務”。把情況一說,這邊就很爽快地答應了老闆的要求,派出翟載言來執行這個任務。總而言之,他的工作就是想辦法調查這家公司,並且用些手段來敗壞他們的名聲之類的。至於用什麼手段……收買,威脅,詐騙,那全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這一次,最好的標準應該是將這家小公司拖垮到一定程度,最好被那家大公司收購,這樣那位大老闆想必就會心滿意足了。

  翟載言預先上網瞭解了一下最新的動態,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把電腦合上。今天他要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就正式工作。

  做這種工作,當然要有所背負。比方說,有的時候手段過火了一點,就很有可能被員警找上門來。而他們的成功,也往往伴隨著一些可憐的小企業的倒閉,成百上千人失去工作。但是對他而言那都無所謂,畢竟他也要吃飯的嘛。這世界上的工作,只要存在,就必定有其合理性。他用這種想法麻醉著自己的良心,有沒有效且不知道,不過現在,就算把人逼到家破人亡,他也不會絲毫感慨,只會數著自己到手的票子露出滿意的笑容罷了。

  差不多都收拾好了。翟載言打開門走了出去,打算去餐廳吃晚飯。不料剛一出門,卻看到旁邊洗衣房那裡,有兩顆小腦袋正在看著自己,或許是這裡工作人員的孩子吧。

  翟載言沖他們露出了笑容。他自己還不是父親,但卻挺喜歡小孩子的。他從衣袋裡面掏出一小包瓜子,那是他在來路上坐火車時買的。兩個小孩子看到零食,都有些垂涎欲滴,他微笑著把瓜子遞了過去。

  “謝謝叔叔。”兩個孩子都很有禮貌地說道。

  “不用謝。”翟載言笑瞇瞇地答道,“你們剛才為什麼看著我啊?”

  “嗯?因為叔叔很勇敢啊。”年齡大一點的小男孩說道。

  “很勇敢?”翟載言一愣,“我?為什麼?”

  兩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小孩子卻說他“很勇敢”,這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因為……”

  這次,是年紀小的孩子開口回答道:

  “自從這個房間開始鬧鬼之後,叔叔是第一個敢住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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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3:12
其八 百鬼夜行 第四節 前女友

  孔道維喝了點酒,現在正在自己租住的房間裡面躺著。他一隻腳翹在茶幾上,手上還拿著手機麻利地發著短信。別看他喝得有點頭暈,發起短信來倒是毫不含糊。這是他多年下來訓練出的技能,短信的內容無非就是和女朋友嘻嘻哈哈地聊天,商定明天出去逛街而已。

  不得不說,年僅二十八歲的孔道維還是相當有找女朋友的本錢的。他長得並不算帥氣,卻顯得很有成熟男人的氣質,而且也有一份好工作,算是個年少多金的人物。現在這個社會,決定命運的向來是外在而非內涵,因此看中孔道維的女人可還真不少,下至十七八歲的女高中生,上到三十多歲的少婦,他對付女人向來是遊刃有餘。

  用“花花公子”來形容他,似乎恰好合適。

  不過,他向來是不會去做“腳踩幾條船”之類的傻事,一來是萬一被戳穿了之後太丟人,二來多邊照應也實在麻煩。他向來只有一個女朋友,前提是在一個時期。

  這話聽起來有點沒頭沒腦的,那麼就換一種說法。他交過很多女朋友,但是每一個相處的時間都不長。而且一直以來都是他甩別人,概述一下的話,也就是——交個女朋友,玩膩了,換下一個。差不多就是這樣。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倒也算不上是什麼惡劣的行為,畢竟現在不是時興自由戀愛嗎?那些女人看中他,就算錯了,那也不是他的錯,而是願意和他談戀愛的女人們的錯。且不管這種解釋能否被別人接受,只要他自己願意這麼想就行了。也正是因為有這種想法,他才能一直毫無愧疚感地生活在女人堆中。

  比如說今天,他發短信的對象就是才談了不到一個月的新女朋友。不過這個時間還算是長的了,有的時候,他談戀愛只需要兩天就可以完成。要說的話,應該是這次遇到的女孩還算是挺有魅力的吧,所以他打算多陪她玩玩。至於是不是真心……嘿嘿,那又有什麼關系?人生在世,圖的不就是一個樂子嗎?

  這女孩兒名叫簡約,這確實是挺符合她的名字。因為她確實一直都很節儉,據說以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租房子住,節約已經養成了習慣,家裡的佈置也很簡單,向來沒有什麼鋪張浪費的地方。有的時候,孔道維還真的有些想把她作為未來老婆考慮,不過麼……其中有幾成是認真的,又有幾成是一時興起,那就不好說了。

  發完短信之後,他隨手翻動著手機裡的相冊,瀏覽著最新和簡約一起拍的照片。那是他和現任女友感情的見證,一起甜蜜地吃飯,看電影,去遊樂園,各種各樣的照片都有。不過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進行過什麼過於親密的舉動,但那對他來說無所謂,因為他已經體驗過太多次了,有的時候,他和一個女孩頭一天相識,第二天聊天的時候就已經在床上了。而像簡約這樣的女孩,作為“花花公子”的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攻略方法。太過猴急可是會讓她看清楚自己的本質,那樣就不好了,要一點一點的來,做出優雅的樣子,慢慢地融入她的內心,然後再一舉拿下!

  想到這裡,他舔舔嘴唇,露出一個稍微有些病態的笑容。

  佈置的也差不多了,他感覺到簡約現在已經非常依賴他了,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明天逛完街之後,就可以——

  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前女友的那張面孔。

  不過,也並非是在現實之中。

  當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翻照片的時候,卻意外地在檔夾的末尾看到了自己和前女友的合影,這讓他不由得吃了一驚。畢竟每一次分手,他都會把前女友的照片刪個幹乾淨凈,以免日後被新女友發現就不好處理了。這張照片也早就應該刪掉了才對啊,怎麼還存在手機裡?

  他的頭有點暈暈的,並沒有立刻刪掉那張照片,而是放大了仔細看起來。

  雖然說是前女友,不過分手也有好幾個月了。仔細看起來的話,這個女孩兒也算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兒,可惜實在太纏人了。孔道維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景。原本在辦過事兒之後,還想和她多溫存一段時間的,誰知道卻一發中槍,玩過火了,雖然也勸她打掉孩子,但是她卻不願意,還就此和自己商量起了結婚的話題。別開玩笑了,自己可從來沒想過被女人束縛,於是果斷提出了分手,連一點惋惜都沒有。記得那段時間她幾乎天天哭著找上門來,鬧得自己一度想過搬家,還好後來就消停了。

  不過……

  孔道維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嘆了一口氣。

  好像聽說,那個孩子她一直沒有打掉,幾個星期之前聽到了消息,說她難產死在了自己的租屋裡。不知是因為嫌丟人還是犯倔,直到產期都沒有去找醫生,就這麼活活挺死了。周圍的鄰居聽到她的慘叫,報警過來的時候,她早已經沒氣了,肚子裡的孩子自然也沒得活。後來員警把自己找去,但是那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就算上法庭也不會算作是我的責任,至多賠他們家一點錢,就這麼解決了。

  至於自己的那個孩子,到頭來也沒有見過一面,不過自己也沒有見面的想法,反正從他母親肚子裡剖出來的時候,肯定已經是一團噁心的東西了吧?那種敗人胃口的玩意兒自己才不要見,就那麼扔進垃圾桶不就最好了嗎?那孩子還真是挺幸福的,不用出生,也就不用和自己的母親一樣,受這人世間的罪。這麼一想,我還真是辦了一件大好事啊!

  “嘿嘿……”他咧嘴笑了起來。

  反正,因為玩弄女人而產生的愧疚什麼的,從來都不會有。

  “哼。”他隨手把手機扔到一邊,卻是忘記了刪除那張照片。

  墻上掛著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很快,就要到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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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4:03
其八 百鬼夜行 第五節 山雨欲來

  吳俊最近心情很不好。

  別的不多說,他就是為工作上的事情煩心。他是一個工頭,每天都帶著一幫人到處奔走忙活,房子也建過,路也修過,只要跟水泥沙子有關的事兒他都碰過。他自認為也算是這行的一把好手,誰知道卻偏偏在這方面栽了跟頭!

  前些日子,他負責修造的一座橋突然塌陷了,聽說當場就有幾個人掉了下去,一個女人直接面朝下摔在下面的石頭上,血肉模糊。據說那塊滿是血肉的石頭直到現在還擱在斷橋底下,也沒有人敢去碰。

  橋斷的原因再明顯不過,一查就查出來了,是建橋用的材料有問題,抓了不少人呢。但若只是那樣也就算了,令吳俊氣憤的是,自己居然因為“監管不力”這個原因被牽連了!雖說沒有把自己也逮進去,但是賠了不少錢呢!

  真是的,想想就來氣!

  吳俊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叼著一支煙,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小妹給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你別生氣,哥——”

  “啪!”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跌倒在地上了。卻是吳俊一伸手直接抽了她一巴掌,這一下打得可真狠,小妹的臉上立刻就多了一個通紅通紅的掌印,他連一點兒都沒留情。

  “管你屁事兒?!看見你個丫頭片子我就來氣!滾!”

  他大吼一聲,絲毫不理會妹妹的啜泣。看那架勢,要是小妹再不從他眼前消失,他還要再補上一腳。

  妹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哭著跑開了,他才氣哼哼地坐回沙發上。

  “你看看你,你妹妹又沒說什麼,你那是幹什麼?有氣別擱家裡邊兒撒,你上外頭去不行嗎?!”

  他年逾六十的老娘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有些看不下去了,才說了他兩句。他火氣立刻就上來了,“騰”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沖著老娘吼道:“你說什麼?我怎麼了?你有本事再說兩句?!”

  老人頓時就不做聲了,把頭扭到一邊,也不看他。他那因憤怒而皺起的鼻子一松,“哼”了一聲,大聲說道:“用著我的,吃著我的,月月拿錢給你們花,還怎麼著了?蹬鼻子上臉還是怎麼著?我打她兩下又怎麼啦?她上學的錢是我供的,要沒有我,她還上大學,還讀研讀博,她想得美!呸!”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

  而本該作為一家之主的老父親,坐在他母親的對面,舉著老式的大煙桿子,一陣吞雲吐霧,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一言不發。

  他氣哼哼地來回看了兩人一遍,伸手把小妹倒的茶端起來,吹了一小會兒,幾口喝乾淨了。又叼起一支煙,點上火,吸了一口,說道:“我出去喝兩杯。真是的,擱家裡邊兒凈犯晦氣!”

  直到他走出門去,“砰”的一聲把門鎖上。他那一直憋著氣的老母親才深深嘆了一口氣,朝他走的方向罵了一句:“真孽障!咱怎麼養了個他這樣的白眼兒狼?!”

  一直沉默著的老頭子這才放下煙桿子,悠悠地開了口:“我早說了,他有氣的時候就別跟他說話,別碰那個黴頭,你們就是不聽。你剛才要再說兩句,他要揍你我可沒勁兒攔著。”

  “不指望你!”老婆婆瞪了老伴兒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喘著氣,恨恨地說道,“別家的孩兒哪有他這個樣的?唉……咱沒福分哪。這麼個種,早晚讓他作死在外邊!”

  她詛咒著自己的兒子,一旁的老頭子也不勸解,卻是冷笑一聲,附和道:“那還倒好了呢!等老二讀完博士,找了工作,咱可以跟著她過。就怕那犢子弄不死自個兒,不是有句話說嗎——‘禍害活千年’!哼!”

  兩位老人又嘆了一口氣,都不再說話了。

  這對其他家庭來說不可思議的光景,對於吳家來說,卻是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至少,在吳俊在家裡的每一天,都會重復上演著這種情節。

  吳家的不孝子,即便在整個莊上都是出了名的。

  上初中的時候就開始跟父親打架,脾氣差得簡直沒話說,要不是他媽媽去學校求情,早就被開除了。高中的時候,他就開始混社會了,沒想到這禍害居然運氣不錯,幾年之後混成了一個工頭,帶著一幫小青年到處搞活兒幹,在外面倒也是人五人六的,但是一到家裡,用鄰居們的公道話說,簡直是豬狗不如!

  他比小妹大了十幾歲,一般來說,年紀很大的兄長對待小妹都會相當寵愛的,但他就不同,從小就折騰自己的妹妹。到妹妹長大一點,更是非打即罵。不得不說,吳家小妹能活到現在,而且還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博士,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他跟家裡人一直都是這個脾性,不僅打小妹,真上火的時候,連父母他都敢動手!兩位老年人早就都退休了,小妹又還在上學,雖然平時也打工賺錢,但要養活二老是不可能的。只好忍氣吞聲,盡量不去招惹他。鄰居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但也沒有人敢舉報他,誰去當那個出頭鳥?就算讓員警逮起來,也關不了多長時間,到時候放出來了,他帶著一幫大小夥子找過去,誰舉報他誰倒楣!

  就是這種沒良心的人,如今雖然遭受了一點小挫折,卻還是混得風生水起。不由得讓人感嘆世道不公。

  話分兩頭,另一邊,那位住進了旅館的翟載言先生,他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兩個小孩子說他的房間裡面有鬼,這讓他很是摸不著頭腦,這間房子鬧鬼?怎麼回事?

  “小朋友,你們怎麼知道這間屋鬧鬼呢?”他蹲下身體,和善地微笑著,“告訴叔叔好不好?”

  “行啊。”大男孩點點頭答道,“以前有個阿姨在這屋裡面死掉了,我們親眼看到的,當時有好多員警叔叔都過來了,我看見他們把那個阿姨從衣櫥裡面抬出來的,可嚇人了!從那以後,就有人聽見這屋子裡的衣櫥半夜裡邊‘砰砰’的響,所以他們都說是鬧鬼了。”

  “哦,這樣啊……”翟載言聽完,站起身來,“謝謝你們了。”

  “不用謝。”兩個小男孩一同脆生生地答道。

  死過人的房間……翟載言雖然不怕什麼鬧鬼,想來多半也是嚇唬小孩子的,不過這樣的房間總是有點晦氣,對需要運氣來工作的他來說,還是有點抵觸的。他打算到前臺去問一下,看看能不能換個房間。

  果不其然,當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前臺的那個小姑娘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答道:“這個……確實,以前那個房間發生過一點不好的事,但是我們已經重新整修過了,這才把房間開放的。再說那個房客已經過世好幾個月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還請您諒解一下。”

  “但是我可聽孩子說,那個房間裡面鬧鬼。”翟載言說道,“就不能給我換一個嗎?”

  “這個嘛,小孩子說的話您不會當真吧?”那小姑娘聳了聳肩,有些為難地說道,“至於換房間……按照您的要求預定的房間只有那一個了,要換的話,也就只能換到高檔次的,價格是原來的一倍半,而且沒有預定折扣,您看——”

  翟載言皺起了眉頭。

  本來他為了舒適一點,選的這個房間已經夠貴了,這還是算上折扣的。要是再換貴一點的,只怕這趟出差就賺不了多少了。真是的……算了,自己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怕什麼鬧鬼之類的無稽之談呢?

  “那好吧,你們幫我用空氣清新劑噴一下衣櫥,這總可以吧?”他無奈地說道。

  “好的,我這就為您聯系服務人員。”小姑娘甜甜地笑道。

  他轉過身,正準備離去,卻又隨口問了一句:“對了,那個女人是怎麼死的?”

  “哦,她呀——”

  小姑娘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老實地回答了。

  “聽說,是因為公司倒閉,破產自殺了。”

  翟載言略微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什麼來。

  “這樣啊……”愣了一會兒之後,他才輕聲自語了一句。

  當夜十一點五十分,在舊區某公寓的某個房間裡面,一個男人罵罵咧咧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姓吉,是個做生意的人,禿頂,身材胖胖的,也算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不過麼,今天晚上,他的姓氏似乎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幸運。就在剛剛,他才和老婆大吵了一架,現在他怒氣沖沖地走出門去,打算到外面溜達一圈兒消消火氣,順便避開家裡的那個黃臉婆。

  吉先生按下電梯的按鈕,靜靜等待著電梯下來,剛一開門,他就迅速走了進去,孰料卻被嚇了一跳!

  電梯裡面,有一個穿著紅色連衣長裙的長發女人踮著腳站在那裡,卻是低垂著頭顱,背對著外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吉先生皺了皺眉頭。

  現在麼,這世界上什麼怪人都有,搞不好是個喜歡在電梯裡面做行為藝術的。不過這位小姐的姿勢,還真是有點兒滲人。

  吉先生按下一層的按鈕,同時試探性地問了她一句:“這位……誒,你要去幾層?我幫你按吧?”

  沒有回答。

  就在這令人難堪的沉默之中,電梯門開始緩緩地關閉。

  吉先生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伸出手去,碰到了那女人的肩膀,頓時就嚇得縮回手來!

  僵、僵硬了?!而且好冷!

  “喂,別嚇唬人啊,我警告你,那些在電梯裡面裝鬼嚇人的可都沒有好下場,不信你上網看看視頻!”

  他一邊用顫抖的語氣說著,一邊再次伸出手去,將那女人的身體緩緩地扳了過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聲慘叫似乎把整個電梯都震得晃蕩了一下,但是這可怨不得吉先生,眼前的東西已經把他嚇壞了!在他面前的確實是一個女人沒錯!然而她的臉孔已經漲成了紫紅色,都有些發黑了!她的眼珠子像銅鈴一樣瞪著,如同馬上就要從眼眶裡面掉出來一般!還是她那紫色的舌頭,又長又粗,從張開的嘴裡伸出來,直直地垂下去!

  她就站在那裡……不,是吊在那裡!她根本不是踮著腳,而是被一根極細的韌繩吊死在了電梯裡面!那分明就是一句屍體啊!

  吉先生嚇得幾乎癱倒在地!他就和這句死屍面對面,相隔不到二十公分!那屍體身上的氣味他都能清楚地聞到!這實在太恐怖了!還好他並沒有喪失理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瘋狂地按著開門的按鍵。所幸電梯才剛剛關上門,還沒有來得及運行,門緩緩地打開了,吉先生“撲通”一聲跌在外面,立刻大喊道:“死人啦!電梯裡面死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慌亂的身影背後,電梯門又緩緩地合上了。由於他之前按下了一層的按鈕,電梯開始向下沉去。

  “老婆!老婆給我開門!”吉先生捶著自家的門,慌張地大喊道,“老婆快開門啊!我得報警!有死人啊!”

  他手上那名貴的手錶,時間已經指向了二十三時五十九分五十秒。

  電梯繼續向下運行著,而那具屍體,也仍然懸掛在那裡。只不過,現在是面朝著門的方向了。

  二十三時五十九分五十八秒,電梯來到了一層。

  五十九秒……然後——

  “叮”!

  伴隨著這樣的一聲輕響,那扇門,一點一點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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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4:29
其八 百鬼夜行 第六節 門開了

  “哢”的一聲,那扇門就這麼打開了!

  翟載言猛然從夢中驚醒,驚恐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有老一會兒,他都只是在那裡“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就連發生了什麼都還沒有意識到。

  剛才……難道做噩夢了?他皺著眉頭想著。

  看吧,他的大腦還是混亂一片的,就連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噩夢嚇醒的都不記得了。

  不對,不對……他搖了搖頭,又伸手在腦袋上抓了兩下。沒有做噩夢,不過,卻似乎聽見了什麼輕微的響動聲,所以自己才會驚醒,而那響動聲——

  “哢”!

  沒錯,就是這個,就像是開門的動靜一樣。

  想到這裡,翟載言不僅感覺有點兒好笑。自己莫非變得膽小了不成?居然連夢見開門的聲音都能把自己驚醒。

  他隨手拿起擱在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零點一分。但是比起這個,時間旁邊的日期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八月二十七日,中元節。

  那上面是這麼顯示著的。

  中元節?他轉動腦子思考著,中元節……那不就是鬼節嗎?

  他的薄嘴唇翹起一絲譏誚的笑容。

  還真是巧啊,自己居然在鬼節當天住進了一個鬧鬼的房間,那麼自己剛才做夢聽到的又是什麼?是鬼門打開的聲音嗎?

  腦子裡閃過這些無聊念頭的同時,他再次閉上雙眼。畢竟明天還要早起工作呢,要是為這種無聊的事情耽誤了睡眠可不行。與其去思考鬼魂這種虛幻的事物,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做好這次任務拿到獎金才是更實際的事情。

  但是——

  “哢”!

  在黑暗之中,他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聲音!

  怎、怎麼了?他的眼睛因恐懼而圓瞪著,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原本只是一個聲音而已,何須如此在意?但是他偏偏就感覺到一股惡寒襲上身體,讓他無法忽視。

  “哢”!

  這之後,聲音再一次傳來。翟載言稍微坐起身體,四下掃視著,最終,固定在了那個衣櫥上。

  不會吧……難道說真的……

  “哢”!

  就在他仍然試圖否定的同時,那聲音再一次清晰地傳了過來。而這一次,伴隨著聲音,他仿佛看到那櫃子輕輕晃動了一下。

  不會吧?鬧鬼了?真的鬧鬼了?!

  翟載言的眉頭因害怕而輕輕抖動著,直直地盯著那個衣櫥,不敢有絲毫放鬆。他稍稍蜷起身體,把旅館的薄被子緊緊裹在身上,緊張地等待著,希望接下來那衣櫥就不要再發出任何聲音,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把之前聽到的全部當做是幻聽而已。但是顯然,他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哢”!

  衣櫥裡面又傳出一聲響動,破壞了他那微渺的祈望。

  “嘖……”

  他的牙關開始打顫。但是他就連下床的勇氣都沒有,畢竟那個衣櫥就放在靠門那邊,如果自己想要出門,就一定要經過衣櫥前面。如果在自己經過的時候,那邊突然像恐怖片一樣,從衣櫥裡伸出一雙手把自己抓進去怎麼辦?

  衣櫥發出聲音的頻率似乎在逐漸加快。翟載言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顫抖的手伸向了床頭的內線電話,用它可以直接和前臺聯系,讓他們進來救自己。他的手放在了聽筒上,正要把它拿起來,卻又停住了。

  不對呀……他想著。自己白天的時候也打開過一次衣櫥,但是那時候裡面除了些許異味之外什麼都沒有;後來服務人員進來噴空氣清新劑的時候,也打開了一次,那時他也在旁邊,裡面同樣是空無一物。既然這樣的話……這個時候衣櫥發出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他強迫自己有些混亂的大腦暫時鎮定下來,仔細思考著。

  說起來,自己聽說鬧鬼的傳聞是……

  “從那以後,就有人聽見這屋子裡的衣櫥半夜裡邊‘砰砰’的響,所以他們都說是鬧鬼了。”

  “這個嘛,小孩子說的話您不會當真吧?”

  他瞇起了眼睛,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了。

  沒錯,關于這個房間鬧鬼的事情,自己是從那兩個小孩那裡聽說的,所以衣櫥一響起來,自己就下意識地以為是鬧鬼了。但是如果……如果那是有人故意惡作劇呢?今天第一次看到那兩個小孩的時候,他們是在隔壁的洗衣房裡面看著我,這麼想起來的話,如果壁櫥的另一邊是直接連著洗衣房,中間沒有任何阻隔,那麼就可以從洗衣房那裡敲打壁櫥,使它發出聲響了!

  想通這一點的同時,翟載言頓時就都明白了!

  沒錯,這肯定是那兩個小孩在惡作劇!他們先告訴自己鬧鬼,說衣櫥會“砰砰”響,然後再大半夜地過來,攪得自己不得安生!

  真可惡!

  若真是鬼魂的話,幾乎人人都會感到害怕,但一旦確定是人為的,他的膽子立刻就大了起來。翟載言翻身下床,直接朝著衣櫥走了過去。然後站在衣櫥門口,把手放在門把上——

  “呃……”

  不知怎麼,站在衣櫥前方的那一瞬,他似乎感覺到有一陣陰風直直地侵入了自己的身體,弄得他一陣哆嗦,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但是他卻硬生生頓住了。要是就這麼被兩個小孩兒嚇到了,他的面子往哪擱?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他吞了一口吐沫,兩手微微用力,“砰”的一聲把衣櫥拉開!

  開門的時候,他似乎帶起了一陣風一般,吹在他並不健壯的身體上,又是一陣哆嗦,仿佛被寒意侵入了骨髓,但卻轉眼之間就結束了。他詫異地掃視了一下衣櫥裡面,雖然是在黑暗中,連燈都沒有開,但是他仍然可以確定——沒有問題,衣櫥裡面什麼都沒有!

  哼,果然!

  老實說,開門的那一瞬間,他心裡還有點發虛,生怕萬一真有鬼魂怎麼辦。但是多年積累下來的思維和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他當然不會相信世界上有鬼。現在一看,果不其然,一定就是那兩個小孩在搗鬼!

  “哼!”他伸出手去,“咚咚”的砸了兩下衣櫥內壁,大吼一聲:“別玩了,趕緊回去睡覺!你們不睡我還得睡呢!再搞鬼,小心我告訴你們家長!”

  他對待孩子很和善,但也並不意味著沒有發火的時候,畢竟對調皮的孩子,你不訓他兩句,一味地慣著肯定是不行的。

  他等了一下,不出所料,衣櫥再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看樣子那兩個孩子聽到了他的警告,所以不敢再胡亂搗鼓了。他滿意地點點頭,把衣櫥門關上,返身回到了床上。

  真是的。他躺了下去,不覺有些好笑。要是剛才自己真的呼叫了旅館的工作人員,對他們說“鬧鬼了!快來救我!”的話。可以想見他們會用怎樣鄙夷的眼神看待自己,還不得淪為人家的笑柄?還好自己足夠聰明,沒有上當……

  他一把扯過薄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總感覺……房間裡面好像變得有點兒冷了?

  但是,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雙眼一閉,再度沉入了夢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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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10:24:54
其八 百鬼夜行 第七節 異響

  吳俊在小飯館裡面稍微吃了點兒東西,喝幾口小酒,倒也不覺得困,反而更有精神了。只是身上稍微熱乎了一點,一看手錶,都已經淩晨了,想在這個時間找人出來打牌都難。雖說大夏天的,大家睡得也都晚,但要不小心真找著了正在睡覺的,他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似乎對自己的狐朋狗友比對家人還要更看重一些。不過這也難怪,在他的想法裡面,那幫跟他混飯吃的小夥子至少能幫他幹活,幫他賺錢,他現在的好生活全是靠他們幫忙才有的,至於家裡人……哼!

  大夜裡的,他就連個女人都找不著,畢竟他的名聲已經在莊上臭遍了,誰會去找他談對象?雖然有兩個小錢,但要是真當了他老婆,指不定一天挨幾頓揍呢。故而,所有的女人都對他避而遠之,就沒有敢跟他多說幾句話的。就算是偶爾有找他幫忙幹活的人家,也不願多和他交流,幹完活付錢讓他們走便是。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也都無所謂。

  並不是說他不喜歡女人,他也會偶爾上網看看某些圖片看得暗爽,也會和他手底下那幫人聊些關於女人的話題,雖然粗俗不堪,卻也證明瞭他的取向沒有問題。只不過這種人天生大概就沒有對家庭的歸屬感什麼的,所以也沒有想過找個老婆,甚至連談戀愛都沒有興趣,只是想著得過且過而已。

  如果質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的啊”,那樣的話您就輸了哦……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出一兩個這樣心態的人也並非沒有可能。而且,這邊有一個最直接的例子。

  因為,藍藍我就是這種人。(作者)

  言歸正傳,吳俊稍微喝了點酒,卻又不想找人來陪自己聊天打牌,便沿著莊上的小路一直往外邊走著,想要借著夜風吹吹自己身上的燥熱之氣。他原本穿著的背心早就脫了搭在肩膀上,下面也是只穿著拖鞋和大褲衩子,不過反正大半夜的,也沒有什麼關系。只不過就算是夜風,也是夏天的夜風,吹在身上雖然也稍微有點涼爽的感覺,但是那種潮意卻也隨著風一起來了,弄得他一身是汗,不得不隨時拿背心擦擦。

  不過,他雖然是漫無目的地閑逛,腦子裡卻沒有閑著,一直在想著這次橋面坍塌事故的後續處理問題。

  要不回頭請上邊兒的人吃頓飯吧。他邊走邊思考著。雖然這次的事故,自己只是賠點錢而已,但是名聲上肯定會受點影響,說不定以後有活兒也不會再找自己了。如果能用一頓飯的代價把那些頭面人物伺候好了,對自己還是有好處的。

  “刺啦……刺啦……梆梆……”

  定在什麼地方呢?不上檔次肯定不行,要請客就得大出血,而且以後還得多溝通聯系……

  “刺啦……滋……”

  那樣的話,不如就定在——嗯?!

  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這條小路上,四下無人,甚至連盞燈都沒有。除了他自己拖鞋拖遝的腳步聲之外,本該是靜寂一片的,但是此刻……卻有一個異樣的聲音傳了過來!

  “刺啦……”

  這種動靜就好像是有人拿指甲在黑板上劃拉一樣,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打個哆嗦。吳俊心下有一點兒疑惑,只不過他本來就膽大,再加上還喝了點兒酒,也沒往什麼可怕的地方想,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聲音……好像是從路前面傳過來的。

  “梆梆……”

  吳俊又繼續往前走著,好奇心催動著他,想要看個清楚明白。現在他漸漸聽清楚了,那聲音應該是有人在磕石頭,如同拿一塊小石頭在大石頭上摩擦一樣,還不時撞兩下。這越來越讓他不明所以了,大半夜的,是誰這麼閑的沒事兒幹砸石頭玩兒?

  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漸漸察覺過來,這條小路的前面不就是斷橋麼?那個給自己添麻煩的晦氣斷橋!

  他皺起了眉頭。

  雖說是斷橋,但也只有邊緣一小塊塌陷了而已,想要通過還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由於出了事故,大夥兒都有些害怕,不敢再從這裡走了。

  那麼……這大半夜的,卻有人在橋上砸石頭,是什麼意思?

  吳俊走到斷橋邊緣,就不再繼續前進了。這裡之前才死過幾個人,雖說他不怕鬼,但是這個時候也不好過來撞黴頭。他只是佇立在那裡向橋上張望著,卻沒有看到什麼人。

  奇怪。他撓了撓頭。難道是聽錯了?

  “刺啦……刺啦……”

  這個時候,那摩擦石頭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吳俊順著聲音的來源往那邊一看,卻見一個女人蹲在橋邊上,手裡正在砰砰梆梆地敲打著。

  在那兒啊……

  吳俊眨了眨眼睛。那個女人蹲著的地方正是之前塌陷掉的區域邊緣,按理來說也是接下來最容易發生塌陷的地方。雖說她那麼點兒重量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這麼不小心的人還真是少見。而且,就算不塌陷,蹲在那裡也很有可能會掉下去的。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黑衣,在黑暗中並不顯眼,吳俊一開始又沒有想到她會蹲在那種危險的地方,所以剛才才沒有看到。他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走到那女子背後,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喂,大妹子,這邊之前才剛塌過,最好別在這裡玩啊。”

  但是,那女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不僅對吳俊的話語沒有反應,而且,這麼大半夜的,如果有人在自己背後說話,本該會嚇一跳的。但這個女人卻好像早就知道身後有人一樣,她的動作連一丁點兒停頓都沒有,吳俊不禁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那個……大妹子?”他又出了一聲,然而女人似乎並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她長長的頭發隨著微微轉頭的動作波動著,卻有一種與黑夜相融的感覺。

  吳俊感覺十分尷尬,但是對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又不好發火,正在那裡呆站著不知該不該走開,卻聽到一個聲音:

  “沒事,我不怕。”

  隨著聲音過來的冰冷感讓吳俊情不自禁地想要退後一步,但是男人的膽量卻讓他站住了。

  “你……你幹嘛呢這是?”他又問道。

  “……找東西。”女人輕聲說道。

  “找東西?”吳俊有些摸不著頭腦,“你砸石頭能找著什麼?石頭裡面有東西?”

  女人搖了搖頭。

  “沒有。”她回答道,“在石頭上面。找不到之前,我走不了。”

  吳俊眉頭一動,算是看明白了。

  這女的簡直是個精神病啊。大半夜的跑來砸石頭,卻還說找東西,東西在石頭上面,但是石頭表面也是石頭啊。還說找不到就不走,真是有病。

  倒是自己,閑的沒事兒跟一個神經病女人在這裡說半天話,真無聊。

  他這麼想著,便不再多問,任那女人敲敲打打,他轉身就走開了。

  只是即將走出橋面時,他轉過頭去,看著那已經漸漸融入黑暗之中的女人背影,腦袋裡卻似乎閃過了什麼。

  斷橋邊緣、女人、敲石頭、找東西……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又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就這麼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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