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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藍思塵]夜筆失魂錄[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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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23:38:56
其十一 死瞳 第八節 訊問

  君如海陷入了窘境之中。

  本來今天,他要去同學會上接待那位海外歸來的同學,可是一大早,當他剛剛趕到學校的時候,就聽說了一件事情。

  舞蹈教室裡面死人了,死者是一個女孩,名叫安小冉。

  君如海當即便是一驚!他當然知道安小冉這個名字,這個學生就是他舞蹈班上的。還不等他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員警喊去問話了。

  “別緊張,老師。”一個長著圓臉的胖員警見到君如海坐立不安的樣子,這樣對他說道,“把你喊過來不是因為你有什麼嫌疑,只是瞭解一下情況而已。”

  “哦,哦。”

  君如海吞了一口口水。兩名員警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那是他昨天晚上捧著筆記本看電影的地方,可現在他卻得知,就在那個時候,附近卻有一個女孩死在了舞蹈教室裡面。這一點實在讓他不寒而慄。

  “死者是你的學生?”另一個瘦高個員警瞄了他一眼,問道。

  “嗯。”君如海緊張地點點頭,“高一的時候我帶她音樂課,那時候認識的,後來她就要求加入舞蹈班。我看她練得還不錯,就讓她進來了。”

  兩名員警對視一眼。這些資訊他們之前就已經瞭解過了,君如海說的不錯,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撒謊。

  “死者生前和你關系怎麼樣?”胖員警問道。

  “這個……”君如海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回答,“嗯……我的學生和我關系都挺好的。昨天中午我們有同學會,我在外面吃飯,恰好碰到她來著,我們在一起吃了午飯。然後我還答應過週末開車帶她出去兜風,因為她說自己老是悶在學校裡面沒時間出去玩。除此以外……呃,最近也就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了。”

  “是嗎?”瘦子員警斜眼睨著他,說道,“但是死者的朋友和我們說,你昨天給死者寫了一封信,約她晚上十點半到舞蹈教室去。那個女孩昨晚就是來應約的,然後就死在了那裡。”

  “什麼?!”君如海大吃一驚,他慌張地擺著兩只手,“沒有的事!我約她幹什麼?絕對沒有!”

  “你別激動。”胖員警沖他搖了搖頭,“我們已經調查了那個女孩的室友,她們也說她昨晚確實收到了一封信,不過那女孩當時沒讓她們看,也不知道是誰寄的。只是她拿到信之後沒多久就出去了,根據監控顯示,她確實是來了這邊的多媒體教學樓——”

  “監控!對了!”君如海突然激動地叫起來,“有監控不就知道了嗎?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進過那個舞蹈教室。我一直在休息室裡面看電影,直到看完才回家的,你們一看監控就知道了。”

  “我們已經知道了。”

  瘦高個員警不耐煩地說道:“在喊你來之前,我們就已經調了這邊的監控錄像看過,也知道你做了什麼。不然的話,現在就不是喊你過來談話,而是直接把你銬上帶走了。”

  君如海吃他一瞪,頓時無言。

  此後,兩名員警又詢問了他一些細節問題,比如說他昨晚看電影時有沒有聽到什麼異動,還有死者生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為等。君如海都一一照實回答了。大概將近一小時後,兩名員警才讓他離開。此時馬上就要到中午了,君如海無奈地看看表,他知道同學會肯定是遲到了,不過那也沒有辦法,比起和老同學一起見面吃吃喝喝,證明自己的清白當然更重要一些。

  對了,同學……君如海回過頭去。他記得夜永咲昨天說過,老同學蘇淩現在也是當員警的,而且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早點想起來的話,說不定這兩個員警認識蘇淩,對他的態度也會好一些,而且他也想問問蘇淩現況如何。只是剛才員警們一說起他曾經寄信給安小冉,君如海一下子就懵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別人栽贓陷害他,那兩個員警口風很嚴,並沒有告訴他。只不過,他總有種預感:自己要有麻煩了!

  而他可沒有想到,在他剛剛走出去的屋子裡面,那兩個員警看著目前到手的資料,嘴上討論著的卻正是他那個老同學蘇淩!

  “我聽說這案子本來是該他接的?”瘦高個員警向同伴問道,“那小子怎麼了?這段時間怎麼老是請假?”

  “你說蘇淩?”胖員警無奈地搖搖頭,“唉……別提了,那小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老是撞邪。先是從樓上跌下來,然後又在路上被車撞,後來又被從天而降的一個花盆砸暈,遇到好幾次不正常的事兒。我都懷疑是不是他們家祖墳被人鏟了,要不然怎麼能這麼倒楣?不過這小子還算有運氣,幾次都是險而又險死裡逃生了。被花盆砸到那一回,聽說腦袋都開瓢了,醫生都說沒救,但是他硬生生給挺下來了。”

  “這麼玄乎?”瘦子員警聽著都有點兒犯怵,連忙轉移了話題,說道,“哎,對了,提供線索的那個女生,你調查了嗎?”

  “你來之前就問過啦。”胖員警回答道,同時順手從下方的記錄中翻出一頁,指給同伴看了看,“那個女生名字叫楚洋,據說是死掉那女孩的朋友。她說死者臨走前曾經和她通過電話,說要去赴那個老師的約。通話記錄我也看過了,沒有問題。只是死者走的時候應該是把那封信揣在身上的,但是屍體上面卻沒有搜到,很可能是兇手怕被發現什麼線索,把信拿走了。”

  “這小女孩……”瘦高個員警皺著眉頭說道,“大晚上的也敢來?哪怕不是騙她的,就真是這個老師約她,這麼晚了,能有什麼好事兒?”

  “誰說不是呢。”胖員警嘆了口氣,“不過剛才那小子長得還行,估計是能迷住不少小女生。”

  兩人同時詛咒了一句。瘦高個員警打算再去調監控看一下,而胖員警則也跟了過去,同時給屍檢中心打了個電話,要問問情況。

  “……喂?哦,是我。對……那個小女孩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吧?哦,致命傷?對,我知道……什麼?”

  兩人都走到監控室門外了,胖員警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沖著電話吼了起來。

  “你逗我呢?不可能吧?!我靠,哪個人能有那麼大的勁兒?……真的?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會再問問的。”

  他掛斷了電話。瘦高個員警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我勒個擦,這還真是撞邪了。”胖子員警嘟噥著,“那個小女孩的屍檢結果出來了,脖子上確實是致命傷。”

  “這我知道。”瘦子員警點點頭,“看那個指頭印就看出來了,對了,能通過指紋鎖定嗎?”

  “不行。”

  胖員警搖了搖頭,說道:“他們說那指印雖然挺深,但是卻提取不出來指紋,就好像是——你知道的,之所以能提取指紋,是通過人體分泌的油脂。可是那個女孩的頸上卻根本找不到。而且……”

  他頓了頓,說道:“吶,我說了你可別害怕……那個女孩可不只是被掐死那麼簡單,她的整個喉嚨都碎掉了!”

  “什麼?!”

  瘦子員警怪叫一聲,手裡的記錄紙都差點掉在了地上,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確定?他們真是這麼說的?”

  “那當然!我一開始也不信,但是他們檢查結果就是這樣!”胖員警攤了攤手,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用一隻手把人掐死倒不是不可能,但是把人整個喉嚨都捏碎……這可就駭人聽聞了。那個人的手勁兒到底有多大啊……對了,回頭你查查他們學校的體側報告,看看有沒有握力很大的人,我們試試從這方面入手。”

  瘦子員警點點頭答應下來。兩人一同走入監控室,打算再看一下案發當時的錄像。之前他們只是簡單看了一下就去訊問了,這一次想要看看能不能從監控裡面找到什麼線索。

  不多時,兩人便看到了安小冉從電梯裡面出來,進入第三舞蹈教室,把燈打開,有亮光透到了走廊上。可惜舞蹈教室裡面沒有監控,只有走廊上有。兩人又看了一會兒,瘦子員警突然喊了一聲“停!倒回去!”。胖員警知道他發現了什麼,便把監控倒回剛才的地方,只見瘦子員警神色一緊,指著監控說:“你看。”

  他指的正是電梯的位置,此時安小冉已經進入了舞蹈教室。電梯在三樓再次開啟,但是——

  裡面卻是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走出來!

  幾秒鐘後,電梯門再次關閉。胖子和瘦子兩名員警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唔……也許是有人在其他樓下電梯之前順手按了一下,一會兒我們看看別的樓層的監控。誒,你覺不覺得監控畫面好像變暗了一些?”

  瘦子員警沒有答話,他繼續看著監控。沒過多久,三號舞蹈教室的燈光突然熄滅,整個畫面頓時完全暗了下來。還好監控自動調整了拍攝模式,兩人還能夠看清楚畫面。他們屏息凝神,但是舞蹈教室裡面卻並沒有什麼異狀,直到不久之後,君如海從休息室裡面走出,向著電梯那邊走去,在經過舞蹈教室的時候,他似乎停了一下,想要看看什麼東西,但最後還是收回了目光,加快步伐走進了電梯裡面。

  “這個時候,那個小姑娘多半已經遇害了吧?”胖員警咕噥著,“兇手是從窗戶爬進去的嗎?還是說從別的地方——”

  “等等。”

  瘦子員警的觀察力很是敏銳,他再一次把監控錄像倒了回去,退到了君如海走到舞蹈教室旁邊,想要伸頭往裡面看看的時候。

  突然——

  瘦子猛地按下暫停鍵!他的目光驚恐地看著監控畫面,胖子還想問問他怎麼了,但是等到瘦子的手指往上一指,他也頓時瞪大了眼睛!

  監控畫面上,在君如海正要探頭的那一瞬間,舞蹈教室的窗戶玻璃上,除了他自己的模糊身影外,居然還映出了另外一雙腿!

  然而——畫面上除了君如海之外,卻是空無一人啊!

  兩名員警再次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充滿了惶恐與不安。

  “我說啊……”胖員警哆哆嗦嗦地說著,“這……這不會是撞邪了吧?這個,這個——”

  “你還記不記得……”

  瘦子員警稍微冷靜一點,不過他的嘴唇也有點兒發抖,他說道:“剛才我們問那個老師的時候,他說他在舞蹈教室門口,好像感覺有什麼人從他旁邊走過去了,所以他心裡發毛,就趕緊離開了。”

  胖子緊張地點了點頭。

  “還有……那個女孩的脖子上,之所以沒有檢查出來指紋……要知道,死人的手可就不會分泌油脂了,所以自然就沒有……”

  兩名員警這麼討論著,卻都不時回頭看看,感覺脊背發冷!

  這事兒——真邪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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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23:39:28
其十一 死瞳 第九節 第二封信

  “到底怎麼回事兒?”

  夜永咲給君如海斟上一杯酒,看著好友愁眉不展的樣子,他不由得出聲問道。

  其實他已經聽到了一點消息。之前由於君如海一直沒有到聚會場所這邊來,有人就跟他打了電話,得知學校那邊出了事情,他被員警傳去了。而之後午餐的時候,君如海雖然趕到,卻是一副鬱鬱寡歡的姿態,弄得這邊本來想和他喝兩杯敘敘舊誼的老同學也不太自在。現在君如海一個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老同學都在那邊推杯換盞,只有他無人問津。而夜永咲和他是多年的老友,眼下見他這樣,自然於心不忍,便過來把一杯紅酒塞到他手裡,開口問道。

  換做別人,就算是有心想要瞭解,也不會這樣直接開口,但是夜永咲可是毫無顧忌。當初他高中的時候,他、蘇淩和君如海可是無話不談的知心好友,如今雖然已過去多年,但至少在夜永咲的心裡,情誼卻是從未變過。君如海既然有心事,他就直接問出來,好友若願意告訴他,他自然附耳傾聽,若是不願回答,夜永咲也絕不勉強。

  當然了,即便如此,他也問的很小聲。君如海可能願意說給他聽,卻不想讓別人知道。夜永咲也覺得他多半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落到別人耳中,可就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君如海回頭,看到是夜永咲,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他把夜永咲遞過來的紅酒接過來,直接就往嘴裡灌了一口,就像是喝白水一樣,這紅酒稍有些苦澀味道,弄得他一陣皺眉。不過夜永咲看他這個樣子,卻是絲毫不管,只是知道他沒有拒絕自己的好意,便大大咧咧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君如海晃蕩著杯子,注視著裡面紫紅色的酒液不斷波動著,卻總是在杯口停住,不能溢出一點。他嘆了口氣,便把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身旁的夜永咲。

  “……你舞蹈班上的女生死了?”聽過君如海大致敘述一遍,夜永咲皺了皺眉頭,“怎麼死的?員警在懷疑你嗎?”

  “那倒不是。”君如海搖了搖頭,“我聽說她是被人扼死的,就死在舞蹈教室裡面。員警沒有理由懷疑我,他們已經看了監控,那上面可以證明,我在那女孩死的時候沒有進過舞蹈教室。不過倒是有另外一個麻煩。”

  他對夜永咲說了,有人冒用他的名字寫信邀請那個女孩在大半夜到舞蹈教室去。

  “這……大半夜的,那女孩也不仔細想想就真去了?”夜永咲想了想,然後卻反應過來,臉色有些怪異地看著君如海,“喂,我說,那女生是不是對你……嗯……”

  夜永咲沒有挑明瞭說,但是君如海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傻瓜,也瞭解一點自己的魅力,更何況一個女生整天對著自己獻殷勤,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只是這時,他只能苦澀地嘆息一聲:

  “唉……那孩子學舞蹈倒是挺有天賦的。我本來打算這個夏天就帶她去參加個什麼比賽,如果能拿到證書的話,對她以後高考是有好處的。本來我還答應週末開車帶她出去兜兜風來著,這回可……唉。”

  他這麼說著,表示自己對那個女孩的未來很看好,同時也間接表明他沒有別的意思。夜永咲點了點頭,然後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說道:

  “哦,對了,我昨天跟一個學生借了一張飯卡,不過出了點事,沒來得及還給她。後來從吉婭那兒打聽了一下,她說那個學生也在你那裡學舞蹈。那張飯卡——哎呀,我換衣服了,現在不在身上。明天我拿來給你,你幫忙還給那個學生吧。”

  本來夜永咲是打算今天就交給君如海的,但沒料想卻忘記帶在身上了,只好再隔一天。君如海點頭答應了,順口問道:“誰的飯卡?”

  “嗯?我想想……好像名字是叫做‘楚洋’?”

  夜永咲回憶著,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哦,她呀。是,是我的學生。”君如海點了點頭,“好,你明天拿過來吧,我還給她。”

  夜永咲松了一口氣。吉婭昨天只順口一提這個名字,他擔心自己沒記住,萬一說錯了,可就找不到人了。所幸君如海這樣說,說明他記對了。然而,他坐在一邊,卻是並沒有注意到,君如海臉上的表情卻是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楚洋……楚洋?他默默念叨著,同時想起來之前那個瘦子員警告訴他的,死者的朋友曾經告訴他們,安小冉收到過他寫的信的事。

  安小冉的朋友……雖說安小冉和很多女生關系都不錯,但是要說最熱乎的,應該就是楚洋了吧?那麼,告訴員警這件事的就是楚洋嗎?她也是我挺喜歡的一個學生,而且和我關系不錯,應該不會故意陷害我。那也就是說——她說的是真的囉?真的有人以我的名義寫了一封信給安小冉,把她約到舞蹈教室,然後把她殺害?

  思考著這些事情,君如海感覺有些頭痛了。

  這原本是員警的工作。可是這件事情既然和他有關,他就不能把自己放在圈子外面,那樣總是個心思。

  為什麼有人要殺安小冉?以這樣的方式……明顯是謀殺。但是據員警們說的,她既沒有被侵犯,也沒有財物丟失,那麼是仇殺?但是高中生之間有什麼不可調和的仇怨,值得鋌而走險去殺人呢?還有……

  君如海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從休息室裡出來,經過三號舞蹈教室的瞬間,好像聽到那裡面發出了什麼聲音,想要探頭看看。難道說那時候,就是安小冉死去的時間嗎?那麼當時……那個兇手會不會就躲在教室裡面?

  想到這裡,君如海不寒而慄。

  他並不是膽小,但是要知道,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教師而已,而對方可是一個殺人犯。如果當時在那片黑暗之中,真的隱藏著那樣一個人物的話……君如海想想都發毛。他突然有些慶幸,昨晚沒有真的伸頭往教室裡面看了。如果當時被他看到了那個人,那麼對方一定是要來殺了他滅口的。這麼說起來的話,自己還真算是走運了。

  安小冉死去,得知消息之後,除了安小冉的父母之外,恐怕最悲傷的就屬楚洋了。安小冉是楚洋在這裡唯一的好朋友,她會在楚洋不開心的時候逗她哈哈大笑,她會親熱地喊楚洋“老婆”,就算被楚洋生氣地推開也毫不介意。而現在,她卻已經永遠的離楚洋而去了。

  楚洋哭了很長時間。

  現在她想起來了,昨晚在安小冉離去的時候,她看到的死氣意味著什麼。但是那個時候她卻完全沒有在意,而現在,她後悔不迭。但是後悔也是無用,楚洋知道,即便她當時付出了什麼努力,安小冉的命運也不會改變。楚洋以前就曾經做過各種嘗試,想要救下被死氣纏身的人,至少想要救下她的父母,但是卻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她知道,被死氣纏身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救下來的。

  員警來調查的時候,她把那封信的事情說了出去。她並不是想要對君老師不利,畢竟那位老師平時對她也有頗多照顧。她只是想要把事實說出來,幫助員警斷案。她想要早點抓住殺死安小冉的兇手,好讓她的好友能夠瞑目!

  楚洋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而有些頭痛。班主任憐憫她,準了她一上午的假。她就在這段時間裡面一直待在宿舍休息,直到中午才起床,但是想到好友的逝去,心裡又是一陣悲痛,險些再次放聲大哭起來。平時和楚洋並非至交的室友們此時也十分可憐她,不住地關照著她,就連午飯都是她們幫忙買來的。楚洋卻只是抽泣著,也沒有怎麼搭理她們。

  下午,君如海回到了學校。他不知道員警把這件事情調查到什麼程度了,但是他們一直沒有找他,應該是沒有把他當做嫌疑人,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紅酒雖然醇美,但是像君如海那樣大口喝下去,過不了一會兒,勁頭上來可是暈人得很。君如海今天下午也沒有課,便一頭躺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只寫了三個字:

  君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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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23:40:02
其十一 死瞳 第十節 索命書

  君如海是在傍晚的時候才醒過來的。

  他的頭很痛,不知道是醉酒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雖然醒過來了,但是他的身體發軟,一丁點兒都不想動彈。掙紮了半天之後,他還是把身體一側,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外面已經逐漸暗下去的天幕,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了。君如海撐起身體,走到休息室的窗邊,這裡正對著主教學樓,學生們正在一波一波地向外湧來,爭先恐後地向著食堂沖去。這一幕觸動了君如海高中時代的記憶,那個時候,他也是如這些學生們一樣,三步並作兩步往食堂裡面趕,為了不落在後面,根本不顧什麼形象。

  ……如果安小冉還活著的話,應該也在那群學生之中吧。

  君如海心念至此,不由得有些哀傷地皺起了眉頭。安小冉是他很寵愛的學生之一,雖然不是舞蹈特長生,但是卻很有天賦,平常也總是在課間操的時候來找他指導,算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孩子。而且君如海雖然知道她目的有些不純,但卻並不會因此而討厭她,反而是更加心疼,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會對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孩毫不在意。也正因為如此,君如海才會答應帶她出去兜風,而如今,一縷香魂卻是早已消散,讓君如海大感傷痛與惋惜。

  香魂……

  君如海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自己想要往舞蹈教室裡面看時,身旁感覺到的那一股陰風。他頓時有些不寒而慄了,那股陰風是什麼?難道是當時死去的安小冉的魂魄,從自己身邊走過嗎?但是這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君如海活了二十多年,無神論早已在他的頭腦之中根深蒂固,對於鬼魂之說,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不過即便和鬼魂無關,想到有一個女生就在距離休息室不遠處被人活活扼死,他還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之感。

  君如海吞了一口口水,打算今天就這麼回家去吧。但是他站在窗前,剛要轉身,卻突然看到,操場對面的教學樓中,站著一個依稀的人影。

  那是——

  君如海下意識地打開窗戶,探出頭去。離得這麼遠,就算是他視力再好,也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不過可以辨別出是一個女孩,她靜靜地佇立在教學樓的天臺上,向著窗戶這邊望來,剛好與君如海對視著。

  那難道是……楚洋?

  盡管看不清楚,君如海卻下意識地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楚洋也是他舞蹈班上的學生,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和他相當熟悉。此時雖然對方的身影相隔較遠,他還是這樣看了出來。而且對面那個女孩很明顯是在看他,他朝著那邊揮了揮手,似乎想說:我也看見你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女孩卻突然背轉身體,從天臺跑了下去!

  “嗯?!”

  君如海吃了一驚。他不明白那個女孩為什麼要突然逃開,只是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天臺上,他腳下一動,也打算向著門口跑去。如果對方真的是楚洋的話,他想要找楚洋談談。畢竟他們兩人一個失去了喜愛的學生,一個失去了至交好友,或許他能夠明白楚洋的心境,也理解楚洋現在一定不好受。為人師表,他想要關心一下這個可憐的女孩。

  ……而且,如果那封信的事情是楚洋告訴員警的話,君如海也想要從她那裡瞭解一下。兩個員警並沒有對他說太多,如果能從楚洋那裡得到一些消息,他或許可以推測出一點什麼。畢竟這事情既然和他有關,他就絕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

  然而,君如海方要轉身,還沒有轉向門口,卻是目光一凝。他發現休息室的桌子上放著一封信件,但是早晨他和員警們談話的時候應該還沒有。他抬腿走過去,撿起那個白色的信封,猶疑地看了一眼。僅這一眼,卻讓他大吃一驚!

  不為別的,就因為信封上面用清秀的字體端端正正地寫著那三個字:

  君如海!

  這是給他的信!

  什麼時候放過來的?君如海驚疑不定地想著。是自己在這裡睡覺之前就在了?還是趁自己熟睡的時候有人進來過?他進入休息室的時候,直接一頭就倒在了沙發上,並沒有注意到桌子上是否有信件。

  君如海抿了抿嘴唇。不管怎樣,還是先看看再說。他這麼想著,便拆開了信件。裡面落出來一張書寫著什麼的白紙,字跡和信封上一樣纖秀。

  君如海的眼睛瞪大了。

  紙上寫著的內容,赫然是:

  “安小冉的死是你造成的,午夜十二點,我會來取你的性命!”

  這、這簡直就是——

  君如海蹙緊了眉頭。這顯然是一封恐嚇信,寄信人也未免太惡毒了,把殺人的罪責推到了自己的頭上,還揚言要說來取自己的性命!君如海先是感覺渾身一冷——居然有人盯上了他!而後,他又感覺到一股憤怒爆發了出來!這人污蔑他不說,還視他的性命如草芥,以為他想拿走就能拿走嗎?!

  凡是男人,總會有些傲氣的,君如海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也不是傻瓜,知道這時候應該怎樣做才最好。上午調查他的員警們留下了電話,囑咐他如果發現了什麼線索,要及時報告給他們,這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喂……喂?是錢警官嗎?我是君如海,對,就是你們上午問過的那個老師。我這裡發現了一點東西,可能能作為線索的。對,您聽好……”

  君如海忙著和員警聯系。而另一邊,在他剛剛看過的那座教學樓裡面,此時卻有一個女生在飛快地奔跑著。

  君如海沒有看錯,剛才和他對視的那個女孩正是楚洋。

  失去了安小冉這位至交好友後,楚洋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變得空空落落的,充滿了虛無感。她早已習慣了安小冉在她身邊的日子,習慣她每次下課都會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座位旁邊來聊天,習慣了她牽著自己的手向多媒體教室走去,習慣她用那種調戲的口吻喊自己“老婆”,而如今,這一切卻都不在了。

  上午她哭得太厲害,被班主任送回宿舍去休息了,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下午雖然強打精神去上課,但是老師講的內容也沒有聽進去,光是壓抑自己的抽泣聲,不打擾別的同學學習就已經很費力了。總算三節課結束,楚洋又不想去食堂吃飯,再說她的飯卡還沒有回到手上來,便沿著樓梯登上了五樓天臺,靜靜地注視著對面的多媒體教學樓。

  安小冉就是在那裡殞命的。

  楚洋想到這裡,又是悲從中來,忍不住又想大哭,可是還沒等張口,她卻發現一個人影站在三樓的某個房間窗口處,正在向她這裡看來。

  那個房間裡似乎沒有開燈,顯得十分昏暗。楚洋記得,那似乎是教師休息室,也就是說待在那裡的人應該是個老師。

  等等……那個人是——

  楚洋突然之間發現了什麼,美目圓瞪,正要看得清楚些,對面那人卻推開了窗戶,向她看過來。

  是君老師!

  楚洋立刻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就像君如海認出她一樣,她對君如海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不過,讓她驚訝的卻並不是這個。

  在楚洋的眼中,君老師的面孔,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面紗一樣!不,不只是臉上,包括身體,每一處都有黑氣在流轉著!那是死氣!楚洋再瞭解不過,即便隔得再遠,她也能一眼就分辨出來,君老師身上纏繞著死氣!她原本以為那個房間之所以昏暗是因為沒有開燈的原因,但是現在看來,卻是站在窗口的君老師身上的死氣擋住了她的視線!

  楚洋的嘴唇無意識地哆嗦起來。也就在這時,君老師朝向她揮了揮手!

  楚洋再也按捺不住,轉過身去,撒腿就朝著樓梯跑去。

  她並不是害怕地想要逃走。她要去告訴君老師,讓他小心一點。她的好友安小冉死去的時候,她雖然看到了黑氣,但卻並沒有在意,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從而害了安小冉的性命。但是這一次,面對這個一直對她們很好的君老師,楚洋一定要提醒他一下。她不知道是不是只要君老師小心一些,就可以躲過一劫,但是她不想再次袖手旁觀,至少要試一試!

  快點……快點……

  楚洋從天臺一路跑下去,怕耽誤了時間,離下面樓層還有六七級臺階就猛然一跳,落在了地上,接著又朝下面跑去。上面幾層還好,樓下的學生卻還都擠著,楚洋硬生生擠了過去,好不容易到了一樓。她向下一跳,想要躲在臺階下面,卻不防絆上了一個同學的腿,把自己摔了出去,直接從臺階上面滾了下去!

  楚洋聽到周圍同學們的驚叫,她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但還不等她發出恐懼的聲音,只聽“哢”的一聲,她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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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23:40:23
其十一 死瞳 第十一節 十二點整

  君如海一個人等在休息室裡,坐在沙發上,有些發慌地等待著。不過他心裡慌張,表面上卻是平靜得很。眼下,他的耳旁發梢間正藏著一個小型通訊器,是那個瘦高個的錢姓員警給他的。

  君如海雖然被那封信激怒了,但他卻也不是笨蛋,一番思量之後,他心裡還是有些發虛。如果對方就是殺死安小冉的兇手的話,被這樣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殺人犯盯上,可不是什麼無所謂的事情。因此他當機立斷,給員警打了電話,把恐嚇信的事情告訴他們,想要尋求庇護。

  瘦高個員警名叫錢發,頗為有“財”的名字,而胖子員警則叫做亞鵬,他雖然胖了些,身體上卻不都是肥肉,而是硬生生的肌肉。他們倆一直都是搭檔,也破過不少案子了,算是很有經驗的人。接到君如海的電話,之後又和他見了一面,詳細瞭解情況之後,兩人覺得這和之前安小冉的被害絕對有關,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所為。兩人立刻做下決定,希望能得到君如海的協助,把兇手給揪出來。

  之前看到監控畫面時,他們兩人都被上面乍現的那雙腿給嚇住了,但是後來仔細一想,利用這種特殊現象來蒙蔽別人的手段倒也不少見。況且那只是玻璃的映射,說不定是某種視覺錯誤,做不得數。他們首先再次調取了監控,發現當天在他們離去之後,進入休息室的教師還不少,足足有六個人,不能確定是誰放的,因為只在走廊上有監控,而休息室裡並沒有。兩人又仔細分析了一下上面的筆跡,清秀的字體,更像是女人多一些,但這種字體太常見了,君如海自己也辨別不出來是不是認識。為今之計,既然對方說了今晚要來取他的性命,不如就讓他作為一個誘餌,來引那個兇手上鉤。

  眼下,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君如海坐在沙發上,假裝心不在焉地翹著二郎腿,但是眼神卻在緊張地四處張望著。主要是在看門口和窗外,那扇門只是關閉,並沒有鎖上。而窗戶卻是插上了插銷,只能破窗而入。君如海看向窗外,想起傍晚的時候,一輛救護車進到學校裡面來,據說有一個女生從臺階上摔下來,頭都摔破了,當場就昏了過去。他面上又是一緊,善良如他,總是對這些事情感覺心裡發疼。

  當然了,他不會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坐著。他的口袋裡放著一個小型的電擊器,但是電壓很高,可以一下子把人擊倒,他希望自己用不著這東西,因為那兩名員警就在不遠處盯著呢。

  此時,錢發和亞鵬兩個員警確實在外面的一個舞蹈教室裡面,那裡離休息室很近,兩人一動不動地監視著休息室的門,只等一旦看到了什麼人就立刻沖過去。君如海耳旁帶著的通訊器就是他們給的,不過他們一直沒有說話,生怕驚動了要來動手的兇手。老實說,他們對今晚的行動不抱什麼太大的希望,畢竟他們能夠想到在這裡監視,那麼兇手應該也能想到君如海會找員警幫忙,他還會不會來都是個問題。但是不管如何,他們不能放過這條線索。

  兩名員警雖然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之處,但眼下隱藏在黑暗之中,就如同兩只將要出籠的猛虎,眼神發亮,死死地盯住那邊,一丁點都不放鬆。

  十一點二十分,君如海已經在這裡坐了一晚上了。其實他一開始是不太願意的,畢竟誘餌這活兒可是很危險的,萬一員警們晚來一會兒,說不定他就要被兇手幹掉了。但是後來轉念一想,既然對方連來的時間都確定了,說不定是在監視他,那樣的話走到哪都沒有用,還不如這樣,好歹有員警在附近守著,他心裡還能稍稍放寬一些。

  休息室的側墻上掛著一個方形的鐘表,秒針滴答滴答地走動著,在君如海刻意壓抑住自己的呼吸之後,它就成了整個房間裡面唯一的聲音。

  休息室裡的燈還亮著,幾乎成了整座學校裡面唯一的光源。學生宿舍那邊十一點半就熄燈,雖然學生們都準備了臺燈來夜讀,但是跟這邊一個窗戶中的明亮卻是不能比的。

  而外邊,兩名員警還在那裡蹲守,卻突然聽得“叮”的一聲,把兩人嚇了一跳。

  “什麼聲音?”胖子員警亞鵬低聲問道。

  “……好像是電梯。”

  瘦高個員警錢發答道。

  “難道是有人過來了?”亞鵬的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肌肉也繃緊了,隨時準備沖出去。

  “不能肯定,看看有沒有人往這邊過來再說。”錢發指示著。

  他們兩人所在的房間離電梯那邊較遠,看不到那裡。兩人的視線暫時從休息室這邊移開,但是走廊上空空蕩蕩的,似乎並沒有人走過來。

  只是……走廊上那綠色的秘密頻道指示燈,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閃動起來,但片刻後就恢復了常態。兩名員警並沒有留意,他們又盯著電梯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便把視線轉回了休息室。

  “電梯響了,但是沒有人過來……”胖員警嘟噥著,“是巧合嗎?還是兇手在試探我們?”

  “不能肯定,不要輕舉妄動,只等發現有人再動手。”錢發說道,亞鵬贊同地點了點頭。

  而休息室裡面,君如海身上的肌肉也是同樣繃得緊緊的。雖然信上面說的是午夜十二點,但是他可不敢隨便相信一個殺人犯的說法,也許對方趁早殺他也說不定。他抬頭看了一下沙發正上方的鐘表,分針已經指到了“9”,也就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了。再有十五分鐘,就是兇手的索命之時!

  君如海緊張地眨動著眼睛,把二郎腿換了個方向,左腿在上。他的手先是緊張地交握著,然後放到了腿上,撓了兩下。他其實並不發癢,只是如果沒什麼動作的話,他總感覺這樣寂靜的氛圍實在太過恐怖。於是他的手在穿著西褲的腿上繼續向下撓去,一直撓到了腳跟,然後撫上那雙運動鞋。

  白色的運動鞋是透氣型的,前端有很多細密的網孔,手指摩擦在上面,感覺還挺舒服。而後面的鞋側則是有些小沙粒狀的凸起,君如海不知道這樣設計的用意,但至少從外觀上看來還不錯。鞋跟的皮料發滑,他的手指在上面盤桓了兩圈,便又收了上來。

  耳旁的通訊器和口袋裡的電擊器是他此時最大的倚仗,只要稍有動靜,他就會立刻拿出電擊器來防身。不過他想,在那之前,那兩個員警應該就已經撲出來了。君如海想到這裡,覺得自己如果成功了,說不定還會成為協助員警破案而勇於獻身的英雄人物,不由得笑了起來——雖然這並非他的本意。

  然後,他的手緩緩向著耳旁拂去,卻是差點叫了出來!

  他摸了個空!

  怎、怎麼回事?!

  通訊器呢?!

  君如海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四下看著,但是不管是身前還是身後,都沒有那個通訊器的影子!他急得發慌。就在這時,他看了一眼窗外,卻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月亮已經被一團烏雲所遮蔽,一片黑暗,而在那黑暗之中——

  “唔——”

  君如海驀然睜開眼睛,身體還在不由自主地抖個不停,老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是啊……君如海摸了摸自己耳旁的通訊器,那玩意兒還好端端的,沒有丟失。君如海虛弱地笑了一下,他想到,就算通訊器丟了,只要他大喊一聲,外面的員警也能夠聽到,沒什麼可怕的,只是為了方便那些員警對他下達一些指示才需要它派上用場。而且……他的手放在沙發扶手上,並沒有在摩挲他的皮鞋——沒錯,皮鞋,他又一次笑了一下。他今天可是去參加同學會了,搭配西服的當然是皮鞋,怎麼會隨便穿一雙網孔運動鞋去呢?夢裡的內容一反常理,真是好笑。

  他又抬頭看了一下時鐘,表上的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他記得剛才就看了一遍,也是這個時間,看樣子他只是做了一個極短的夢,連一分鐘都沒到。而眼下還有十五分鐘才到午夜十二點,君如海強打起精神,他沒忘記自己的生命還處於威脅之中!

  但是……

  君如海突然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房間裡面太安靜了,好像少掉了什麼東西一般。

  是什麼?這種寂靜的來源是……

  君如海再次緩緩抬起頭來。

  他看向頭頂的鐘表,那時針是在“11”和“12”之間,而分針則是一動不動地停在“9”上,確實是十一點四十五分沒錯,但是——

  君如海的瞳孔驟然一縮!

  不知什麼時候,秒針卻是早已停住不動了!房間裡的寂靜就是因為這個,因為之前,他的耳旁總有秒針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而現在……那個聲音卻是已經消失了!

  沒電了嗎?君如海看著那掛在墻上的方形鐘表,猶疑不定地想著。不,不,眼下重要的不是這個,現在是幾點了?到十二點沒有?

  就在他想要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的時候,耳旁的通訊器裡面卻是突然傳出聲音:

  “已經十二點五分了,你出來到走廊上,往樓梯那邊走。”

  君如海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才辨別出這是那個瘦子員警的聲音,看樣子是在對他下指示了。君如海沒有猶豫,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伸手抓住門把,就要把門拉開——

  等一等……

  君如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塊表,電池還是他前兩天剛剛才換過的,怎麼會突然就停了呢?

  還有……還有,君如海放在門把上的手僵住了。他醒來的時候,手還放在沙發扶手上,並沒有摩擦他的鞋子,但是在夢中,他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撫摸著一雙運動鞋,他甚至還清晰地記得那運動鞋的樣子,這到底是——

  一個恐怖在想法在君如海的腦子裡漸漸成型!

  如果……他顫抖著想到,如果當時,他的手確實是在沙發扶手上,但是卻撫摸著一雙運動鞋的話……

  如果,當時有一個人穿著那樣的運動鞋,站在沙發扶手上,一隻手夠著上面的鐘表,把秒針壓住,停在了十一點四十五分的話——

  君如海猛地回過頭去!

  他的身體無法動彈了。他驚惶地倚靠在門上,身體虛弱地顫抖著。在他的眼中,一個人影在沙發扶手上面穩穩地站著,同時,那一隻手伸在鐘表上面,壓住了秒針!

  “你……”

  君如海感覺自己的喉嚨發顫,他只能勉強發出這樣的聲音。

  下一秒,那人在君如海恐懼的視線之中微微一笑,然後,轉動了手裡的表針!

  午夜十二點整!

  休息室裡的燈光,忽的一下滅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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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一 死瞳 第十二節 不可能犯罪

  第二天早晨,整個學校都轟動了。

  如果說前一次那個女生安小冉被人殺害讓校園籠罩上了一層陰霾,但很多人根本不知安小冉是何許人也,認為這事情離他們很遠。而現在,君如海老師的死則是牽動了全校每個人的神經。

  君如海雖然只是一個音樂老師,但卻是主要教高一音樂課的。音樂課不似數學語文那般重要,整個高中只有三位老師,一人負責一個級部。每個學生都是從高一上來的,自然都認識這位君老師。再加上他帥氣俊美的面龐和幽默風趣的性格,男生女生都喜歡他,在老師之中也很有人氣,然而就在昨夜,他卻被人生生扼死了!

  先是安小冉,再是君如海老師,一座普通的高中而已,居然遭遇了連續殺人案,這可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就連記者都一群一群地湧來了,想要瞭解一下事件動態。

  東區一中雖然名叫東區一中,但卻在程都的西南部,當初曾是第一高中的分校,而又位於本校的東邊,故而得名。不過多少年來,學校可從來沒有出過這種程度的大事,兩樁血案哪!不知情的人還是只知道有兩個人死了,但是對於知道內情的人來說,他們心中的驚訝則更甚!

  據昨晚在這裡監視的兩名員警錢發和亞鵬報告,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兩人一直在外面緊盯著休息室的門,一直等到兇手預謀作案的十二點整都沒有出事。在十二點零五分的時候,瘦高個員警錢發向君如海下達了指示,讓他離開休息室到外面來。當時休息室裡還亮著燈,透過門上的半透明磨砂玻璃,可以看到君如海已經走到了門口,他的影子都清清楚楚地映在玻璃上了。他剛剛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正要拉開,卻突然不動彈了!

  兩名員警當時就感覺有點兒不對,或許是君如海發現了什麼,不過他並沒有出聲,因此員警也就沒有行動。因為如果只是虛驚,貿然出去反而會打草驚蛇。於是他們決定繼續等待,但就是這一等,可等出事來了!

  只見君如海猛然回過頭去,然後,通訊器裡面傳來他顫抖的聲音:

  “你……”

  下一個瞬間,房間裡的燈就熄滅了!

  君如海就連慘叫都沒有發出過,更是沒有從那個房間裡面出來!兩名員警心裡一涼,當下也不管其他,迅速從藏身處沖了過來,一把將那扇門推開!

  黑暗之中,他們只看見,君如海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兩眼恐懼地盯著虛空的某一點,卻是顯然斷絕了生機!

  君如海就這麼死了,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從他轉頭到燈滅,再到員警沖過去把門推開,總共不出十秒鐘!但就在這十秒鐘的時間裡面,君如海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人殺了,然後兇手再從容遁走,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打臉啊!

  後來對現場的調查中,發現那個休息室裡的燈並沒有壞掉,開關自如。既然如此,案發當時為什麼會熄滅呢?要麼是兇手關掉,要麼就是君如海自己關掉的。開關就在門口,如果是兇手關掉,說明當時他就在君如海面前了,可君如海難道就任他靠近,連一聲驚叫都沒有發出?而如果是君如海自己關掉的……他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活得不耐煩了?

  另有一點,休息室裡的鐘表壞掉了,表針穩穩地停在了十二點整的位置。這個時間剛好和兇手所說的殺人時間相應,因此引起了員警們的注意。後來對它的調查得出結論,表針是被人用大力撥動了,裡面的結構都損毀了。這就更加令人膽寒了,說明兇手除了作案之外,還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做了別的佈置,簡直不可思議!

  君如海也和安小冉一樣,是被人活活扼死的!他的頸上被人單手留下了一個紫黑色的手印,喉嚨整個都折斷了!這更是駭人聽聞,安小冉死去的時候,兇手好歹還有著充分的作案時間,但是這一次卻只有幾秒鐘,難道說兇手是直接沖上去一把捏死了君如海嗎?然後再從窗戶逃走?但是員警沖進屋裡的時候,窗戶還是好端端地從裡面鎖著,而屋裡被他們檢查了一遍,也絕對沒有人可以藏著了,兇手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有人不由得想到了愛倫•坡的《莫格街謀殺案》,那個故事和此案大致相仿。在一個看上去像是密室的房間裡,一對母女慘遭殺害,而且死亡方式十分恐怖,頭部被人硬生生扯掉了!這種巨力簡直不可能是人類所擁有的。破案之後,原來兇手是一隻強壯的猩猩。這些相仿之處讓人產生了懷疑,員警走訪了附近的動物園,但是一無所獲。

  不過,這還不是全部的線索,真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在誘餌計劃執行的時候,兩名員警就在休息室裡面裝了一個小型的監控攝像頭。他們並不完全相信君如海,因為安小冉的死,他還沒有擺脫嫌疑,那封信也很有可能是他自導自演的。安裝這個攝像頭,也是為了監視他,這時候卻派上了用場。正當員警們認為,這樣兇手就無可遁形了的時候,結果卻讓他們大跌眼鏡!

  一直到君如海在門口回頭的時候,監控攝像頭還在忠實地記錄著,但是下一個瞬間,就仿佛跳過了一系列畫面一樣,兩名員警已經沖進了屋裡。而在這中間的幾秒鐘景象卻是完全丟失了!攝像頭經檢查沒有任何問題,事後找了專業人士來修復,也沒能給出個結果。這種異樣的事態不由得讓人身上發涼,兇手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不僅殺了人,還能在不知不覺中對監控做了手腳!據說直到多年以後,每一個看到這宗案件記錄的員警們還都是一陣頭大。

  不過,可並非是每一個人都甘願被尋常的思維所束縛。

  第二天上午,夜永咲從多媒體教學樓裡面走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休息室的窗戶,那裡被員警用窗簾擋住,他們還在調查之中,可不允許記者隨便拍攝。

  事實上,由於已經出了兩件案子,這裡已經被員警封鎖了。不過負責的姜警官是昔年夜永咲父親的屬下,也認識夜永咲。夜永咲今天來,原本是特意給君如海來送楚洋的飯卡,卻意外得知好友在昨晚遭人殺害,當時他就急了眼!還好那位姜警官把他認了出來,沒讓手下和他打起來,不然夜永咲非得吃大虧不可。

  夜永咲怎麼可能不急?多年的好友,昨天還在一起相聚,今天卻就已經死於非命,這讓他如何受得了?!姜警官把他領進樓裡去,安慰了他一會兒,隨後在夜永咲的央求下,他把一些邊角的零碎線索告訴了夜永咲。真正重要的東西當然不能說,但是至少君如海的死因,夜永咲是弄明白了。

  一開始,他也陷入了和員警們一樣的迷障,直到聽姜警官說到,昨天的兩名員警在看監控時發現了意外的狀況,像是鬧鬼了一樣。夜永咲心念一轉,渾身打了個激靈!

  近兩年來,他都不記得自己到底碰到了多少次靈異事件。現在一聽這個,當場就反應了過來——員警或許還在調查殺人兇手,可是萬一,那個殺人兇手根本就不是人,那怎麼辦?

  沒錯。夜永咲越想越是心驚。要做到這樣的手段,以單純的人力很難完成,但如果是靈異呢?如果這件事情中有鬼魂的影子,那一切不就都好解釋了嗎?!夜永咲不知道鬼魂是靠什麼手段給君如海送信,又是怎樣抹消了監控的畫面,但是靈異應該確實有這樣的本事,這一點毋庸置疑!

  當下,夜永咲就把楚洋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他立刻離開了那裡,想要聯系上黃璃,因為要調查靈異,他自己是沒有本事的,也只有把黃璃請來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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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一 死瞳 第十三節 白與黑

  夜永咲喝了一大口冰水,試圖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

  此時,他正坐在一輛出租車上,車子載著他向編輯部駛去。在一開始的激動過後,夜永咲逐漸平復自己的心情。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敏感了呢?

  兩年以來,夜永咲經歷過的靈異事件都可以合起來出一本書了。也正因為如此,他現在對靈異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敏銳感覺,也許正像黃璃說的那樣,他所經歷的靈異事件越多,再一次接觸靈異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現在只要發生什麼不正常的事件,夜永咲都會在第一時間把它和靈異相聯系起來。

  但是,如果他想錯了呢?

  夜永咲抓了抓頭發。

  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這個世界上的犯罪案件想要多少種就有多少種,也許君如海確實只是被某個兇手所殺死的,只是這個兇手本事比較大而已。再說了,他也沒有親眼看到犯罪現場,僅僅是聽姜警官口頭說了一下,或許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也說不定。如果下意識地把事件和靈異聯系起來,可能會走向歧路的。

  沒錯,這次事件確實有很多種可能。比如說,或許那兩個員警就是兇手的內應,幫兇手撒了謊;也或許,這一切都是君如海的自導自演,包括他的自殺——夜永咲盡量不去考慮這種可能性。各種各樣的想法徘徊在夜永咲的腦袋裡,他不由得有些煩躁地搖了搖頭。坐在前面的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裡奇怪地看他一眼,夜永咲也沒有注意。

  算了……暫時不去考慮那些。

  夜永咲做下了決定,不管如何,要先把黃璃喊來幫忙。盡管黃璃似乎對他頻繁地接觸靈異事件持否定態度,但是夜永咲絕不可能對君如海的死坐視不理。如果黃璃判斷,這件事和靈異無關,那麼他馬上放手不管,靜待員警們的調查結果;但是如果,這件事裡面確實有著靈異在作祟的話……

  夜永咲蹙緊了眉頭,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那麼,員警解決不了,就只能依靠他來抓住兇手,以告慰君如海的在天之靈!

  不多時,出租車便把夜永咲送到了編輯部。今天夜永咲只是送去一張飯卡而已,因此黃璃並沒有開車送他,眼下她應該正在編輯部裡面。然而當夜永咲走進辦公室,卻意外地發現,黃璃的桌前空空蕩蕩的。

  “她去哪兒了?寧姐?”

  夜永咲向旁邊辦公桌的女編輯寧曉茹問道。寧曉茹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推了推眼鏡,看著夜永咲,又看看黃璃的桌子,答道:“哦,她呀。剛才被人喊走了。”

  “啊?被人喊走了?”夜永咲眨了眨眼睛,“被誰?”

  “不知道。”寧曉茹聳了聳肩,“是個女人,挺招人厭的女人。……吶,現在年輕人是不是都喜歡把頭發染成雜毛?”

  “啊?”夜永咲又愣了一下,不明白寧曉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正當夜永咲想要再問的時候,從另一張辦公桌旁傳來一個成熟的男聲:

  “行啦,你看你至於嗎,跟一個小孩子置氣。”

  說話的是這裡的老前輩,男編輯聶霖,他淡淡地瞥了寧曉茹一眼,這麼說道。而寧曉茹顯然並不服氣,她抬起頭來,瞪了聶霖一下,說道:“我怎麼了?我哪裡跟她生氣了?那孩子那個樣還不許別人說了嗎?”

  “人家願意把頭發染成什麼樣,關你什麼事了?”聶霖絲毫不在乎寧曉茹沖動的語氣,雲淡風輕地說道,“有本事你自己也去染啊。”

  “我幹嘛要學那種難看的頭發?跟個白頭翁一樣,看著就噁心!”

  眼看著兩人之間越說越有火氣,馬上就要吵起來了,夜永咲趕緊走到兩人中間,咳嗽了一下,然後來回掃視著他們,不明所以地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寧曉茹本想張口,但是聶霖卻先說話了: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兒。這麼跟你說吧,剛才有一個女孩來找黃璃,說是她的朋友,年紀輕輕的,大概也就十八九歲吧。不過她染了一頭白頭發,特白,一點兒黑都沒有。你寧姐覺得那頭發不好看,就多嘴說了兩句——”

  “哎!什麼叫我多嘴說了兩句?!”

  寧曉茹立刻就火了,指著聶霖大吼起來。聶霖“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她,繼續對夜永咲說道:

  “總之呢,那女孩也算是挺有脾氣的,一下子就跟你寧姐頂上了,差點吵起來,還好黃璃趕緊把她拉出去了。現在她們倆不知道在哪,你找黃璃有事?”

  “哦……也沒什麼大事兒,我給她打個電話吧。”

  夜永咲眼看著寧曉茹大姐憋著一肚子火氣,就要跟聶霖吵起來,聽過了事情經過,他就趕緊跑了出去。身後,辦公室裡果然傳出了兩人的爭吵聲,有幾欲翻天之勢。夜永咲苦笑著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給黃璃打了過去。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不方便接聽,請稍後再撥……”

  不方便接聽?

  回想起剛才那兩人所說的話,或許黃璃眼下真有什麼事情。夜永咲沒有辦法,只好在這裡等待她回來了。

  另一邊,程都西南的一家醫院裡面,在一間病房中,有一個女孩正躺在床上,而在她的身邊,另有兩個年齡相仿的女生陪在那裡。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正是楚洋,昨天她跑得太急,從臺階上跌了下來,腦袋著地,就在那撞擊之下失去了意識。她的頭部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當時流了好多血,觸目驚心,把一些學生都嚇得尖叫起來。還好當時恰好有一個老師在附近,他還算挺沉穩,立刻給120打了電話,同時找來了校醫。救護車很快把楚洋帶走了,經診斷,她的側額部位傷口有些大,不過還好頭骨沒有受傷。比較需要注意的是她的頸部,在撞擊的時候被折了一下,傷勢比較嚴重,還好救護及時。中午的時候,楚洋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楚洋的父母早已過世,她靠著姨媽養活。而現在,姨媽還有工作,所幸她的兩個室友願意來照顧她。一來是因為可以有一個理由不去上課,二來麼,現在學校裡面連續發生了兩起殺人案,人心惶惶,她們覺得出來反倒安全一些。

  楚洋雖然已經恢復了意識,但現在卻是緊緊地閉著眼睛。她的頭部在昨晚進行了縫合,頸骨也做了矯正手術,由於不甚嚴重,大概兩天左右就可以恢復過來。只是現在,她的腦子還有些發昏,雖然聽著兩位室友在旁邊聊天,她卻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事實上,她連睜眼都感覺有些費事。

  “……君老師好可憐啊,那個兇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說不定是嫉妒君老師長得帥,所以才下了殺手?”

  君老師出什麼事了?楚洋聽到這句話,心裡不由得一揪,但她仍未睜開眼睛,像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一樣。只是腦海裡面,漸漸地把室友的這句話的意思想明白了。

  君老師……他死了?被人殺害了?!

  楚洋心裡一緊。她想起來了,自己之所以會從臺階上摔下來,被送到醫院裡,就是因為她在天臺上看到了君老師被死氣纏身的景象。她想要過去警告他,跑得太急,因此才受了傷。而現在,君老師卻是終究沒有得到她的提醒,被那死氣所害了。

  楚洋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卻並沒有說出來,況且即便說了也沒有人信。她繼續閉著眼睛聽著,只聽室友又說道:

  “安小冉也是,現在君老師和她都死了,說不定能在地下面比翼雙飛呢。”

  “你說什麼呢?安小冉和君老師是情侶嗎?”

  “不是啊,不過你沒聽說嗎?據說安小冉死的那天是接到了君老師的一封信,約她去舞蹈教室見面,然後安小冉就死在那裡了。哎,你說,會不會是君老師害死了安小冉,然後畏罪自殺了?”

  “別開玩笑了,君老師為什麼要殺安小冉呢?我倒覺得可能是安小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跟君老師發生點兒什麼。”

  “嘻嘻,別說的那麼過分啦……”

  楚洋的手指無意識地蜷曲起來。

  不許……不許侮辱……

  她想要這樣說,但是嘴唇抽動了兩下,卻是終究沒有把話說出口。

  然後,她的耳旁聽到了——

  “哎呀,真是謝謝你們幫我看著小洋了。”

  這是楚洋姨媽的聲音,看樣子她已經下班了,是過來照顧楚洋的

  “阿姨,您回來了?”一個室友甜甜地問候著。

  “嗯,下班了。”楚洋姨媽的聲音響起,“來,我給小洋買了水果,你們也嘗嘗吧?”

  “不用了阿姨,既然您回來了,我們也該走了。今天的作業還沒有做呢,我們得趕緊回學校了。”

  道別的聲音響起。楚洋聽到了板凳和地面的摩擦聲,以及細碎的腳步聲,她知道是兩位室友要回學校了。楚洋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向了門口。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即將離去的兩個女孩,盡管視線一片模糊,但是她還是清楚地看見了——

  那兩人的身體,被一層黑色的死氣完全包裹,就連面孔也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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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7 23:41:39
其十一 死瞳 第十四節 盲目

  東區一中的熄燈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如果想要挑燈夜讀的話,就只能自備臺燈了。不過幸運的是,高二的學生身上的負累還沒有太重,只要三節晚自習都充分利用好的話,至少做完作業是沒有問題的。

  在楚洋的宿舍裡面,除了她自己的床位空著之外,其餘的幾位室友卻是早早地上床睡去了。學習累了一天,沉入夢鄉的時間倒也快,不多時,幾個女生就都已經睡熟了。

  當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女生宿舍區門口原本牢牢鎖住的大鐵門,卻在不知什麼麼時候被打開了。而此時,在靜悄悄的走廊上,有一個人影正在緩緩地走動著,向著楚洋的宿舍走去。凡是經過的門口,裡面的女孩都下意識地在夢中裹緊了被子,就好像被一股冷風吹過一樣。

  郭曉冬夾緊了雙腿,她還處在夢境深處,但是卻有一種感覺催動著她,使得她不得不從沉眠中蘇醒過來。

  在這個世界上,必須去做的事情分為很多種,有些是遵從自己的意志完成,而有些卻是不得不做。如果眼下遇到的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它偏偏又與你自己的意志相背,如何取捨可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但有的時候,你又會發現,盡管理想與現實的分歧大的令人討厭,但無奈的是,現實的意願才是正確的,這種時候,人又會是怎樣的心境呢?

  其實說了這麼多,想要交代清楚的無非只有一件事而已。

  郭曉冬,在夢中憋急了,想要起夜去上廁所。

  在掙紮了半天之後,她終於睜開了眼睛,頗有些無奈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她是真不願意起來去外面上廁所。宿舍樓裡停電的時候,走廊和廁所全都是沒有燈的,她要麼舉著臺燈照著路過去,要麼就只能摸黑前行——她就是在排斥這一點。雖然已經是高二的學生了,但是很多人都對黑暗有一種潛意識的恐懼感,郭曉冬也不例外。

  不過,某種充盈的感覺在折磨著她,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忍不下去了。反正最後總是要去的,比起憋到不行了再說,還不如早一點解決。

  郭曉冬以極大的意志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打了一個哆嗦之後,她趕緊爬下床去,穿上一件大衣。她踏著拖鞋走到門口,剛剛一把門打開,就感覺到一股陰風拂面吹來,凍得她趕緊又抱緊了雙臂。

  “唔……”

  她有些不情願地呻吟一聲,看了看外面的走廊,只感覺走廊似乎比起平時更加黑暗許多,讓她有些不敢踏足了。她想了想,還是退了回來,伸手搖晃著室友譚一鳴的身體,試圖把她弄醒。

  就像楚洋和安小冉一樣,郭曉冬和譚一鳴也是極好的朋友,今天去醫院幫忙照看楚洋的人也是她們倆。眼下郭曉冬搖晃她,自然是想要好朋友陪著自己一起去上廁所,多一個人在身邊,自然也就不怕了。

  “……嗯?怎麼了?”

  譚一鳴自沉眠之中醒來,轉頭看著郭曉冬,這樣嘟噥起來。

  “一鳴,你陪我去上廁所行不行?”郭曉冬請求著。

  “自己去唄,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陪?”

  “你就陪我去嘛~~”

  “哎呀煩死了!”

  譚一鳴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她。郭曉冬沒了辦法,只好氣哼哼地嘟起了嘴。但是那種難以忍受的感覺卻在催促著她,使得她不敢再有半分猶豫。眼看譚一鳴不想陪她,她也不能強行把一鳴拉起來,便只好一個人壯起膽子,開門走了出去。

  廁所就在她們的宿舍右邊斜角處,連十米都不到。郭曉冬憋得急了,稍微快走幾步,也就已經到了。郭曉冬閃身進了一個小隔間裡面,褪下裡褲,舒舒服服地解決起來。

  而此時,在她的宿舍裡面——

  譚一鳴又睜開了眼睛,自剛才被郭曉冬叫醒之後,再想睡去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而且……現在她也和郭曉冬一樣,有種想要上廁所的感覺。

  晚去不去早去。譚一鳴立刻做下了決定。現在郭曉冬應該也在廁所裡面,好歹還有她陪著,如果過一會兒再去,恐怕就是自己待著了。她也和郭曉冬一樣,不想一個人身處黑暗之中。雖然剛才郭曉冬喊她,她都不予理會,但是現在過去,可以找個藉口說“我放心不下,過來陪陪你”,這樣也好說話。

  譚一鳴打好了如意算盤,便立刻跳下床來,披上一件衣服,伸手打開了宿舍門。

  郭曉冬已經上完了廁所。她從隔間裡面走出來,在洗手臺前清洗了一下,細細的水流濺在她的手腕上,冰冷的感覺刺激著她又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道陰風自郭曉冬的身邊掃過,她下意識地戰栗起來,剛要抬頭,卻突然感覺到,有一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郭曉冬下意識地想要驚叫起來,然而這時,身後的人卻開口說道:

  “猜猜我是誰?”

  郭曉冬氣得夠嗆,她方才被嚇了一跳,哪還有閑心陪人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當下也不答話,便一肘子朝身後搗去,沒有感覺打中什麼,但是身後的人卻是一閃身,避開了她,眼睛被蒙住的感覺也消失了。

  “誰呀?”郭曉冬氣惱地轉過身來,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無聊。然而轉身一看,身後卻並沒有人在。

  郭曉冬還在那裡猶疑著,耳旁卻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曉冬!”

  是譚一鳴的聲音。

  “嗯?”郭曉冬轉過頭去,聲音是從門口傳過來的。她不由得半是好氣半是好笑地說道:“原來是你嚇唬我,真是的,你不是說不來嗎?”

  譚一鳴並沒有露面,好像還是藏在廁所外面。只聽她嘻嘻笑了起來,然後說道:“說什麼呀,我怕你一個人怕黑,所以才進來過來找你的。”

  “信你才有鬼。我看你八成是自己也想上廁所了。”郭曉冬聳了聳肩,直接猜出了譚一鳴的小算盤,接著卻是疑惑道,“你進來啊,躲在外面幹嘛?……哦,你放心,我可不跟你一樣,我等著你,等你上完廁所再回去。”

  她以為譚一鳴之所以等在外面,是因為怕她離開,便這樣開口說道,誰知譚一鳴卻是頓了一下,接著奇怪地回答道:“嗯?你在說誰?我已經進來了啊。”

  郭曉冬眨了眨眼睛。

  “你……你在哪?”

  她一開始以為譚一鳴是在和她開玩笑。但是當譚一鳴出聲的時候,她卻又感覺到,這聲音的確是從她面前發出來的,不由得訝然住了聲,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在開玩笑嗎?我不就在你面前?”

  譚一鳴稍有點兒生氣地說道。

  “在……我面前?”

  郭曉冬的嘴唇輕輕顫抖起來。她直覺著譚一鳴沒有說謊,那聲音確實在她身前響起,但是、但是——

  “我……我怎麼看不見你啊?!”

  郭曉冬帶著哭腔說道。

  “什麼?!”

  郭曉冬向後退去,她只感覺渾身發涼。她能察覺到,譚一鳴確實在自己面前,但是她看得見周圍,看得見洗手臺,看得見鏡子,也看得見洗手間的門,看得見一切景象,唯獨看不到譚一鳴的身影!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

  她頹然無助地抬起手來,想要摸一下自己的眼睛,但是剛剛把手覆蓋上去,她卻突然感覺到了——

  有一雙手,一雙冰冷的手,正蓋在自己的臉上,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在那一瞬間的工夫,她突然想起來了……

  “猜猜我是誰?”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一次回響在她的腦子裡,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

  下一秒,那雙手驟然下移,捏上了郭曉冬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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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一 死瞳 第十五節 探訪

  “昨天你去哪兒了?”

  第二天早晨,夜永咲早早地來到了編輯部的辦公室,一眼就看到黃璃坐在辦公桌前,他便用稍帶些質問的語氣這樣問道。黃璃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後輕聲答道:

  “有一個朋友來找我,我要陪她商量一些事情。”

  夜永咲皺了皺眉頭,又問道:“那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一個都沒接?”

  他的話語中帶了些火氣。這也難怪,昨天聽說君如海的死訊,把他折磨得心神不寧,本想找黃璃幫忙,但卻又找不到,給她打電話也不接。夜永咲心裡著急,說起話來自然就粗魯了些。

  黃璃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了,她雖然脾氣很好,對很多事情都平淡以對,但也不代表她會包容一切。眼下,聽夜永咲這般與她說話,黃璃可能是不高興了。

  “我很忙。”黃璃冷冷地吐出這三個字。

  也直到這個時候,夜永咲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話有多沖。黃璃雖說也算是他的朋友,可還是他的上司,除此之外,兩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系。黃璃可不是他的僕人,不需要隨時隨地聽候他的差遣。況且,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與黃璃並無關聯。

  “呃……”夜永咲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對不起,我不是——”

  “沒關系。我之前碰到一點事情,也不是很開心。”黃璃輕輕搖頭,神色緩和了下來。眼見夜永咲已經道歉了,她倒也不多計較,只是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

  夜永咲在黃璃的身旁坐下,把君如海死去的事情一股腦告訴了黃璃,包括自己對於靈異方面的推斷。他說完之後,黃璃垂下眼瞼,兩只手交握著,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而夜永咲坐在一旁等待著,不知道黃璃會有什麼反應。他不知到底是真有靈異作祟,還是只是他大驚小怪了。黃璃眼下考慮的應該就是這件事究竟和靈異有多大關系吧?

  不過黃璃並未讓他等待太久,片刻之後,她便突然站起身來,對夜永咲招呼道:“走吧,我決定把工作推到明天了。”

  “啊?”

  夜永咲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跟著黃璃向門口走去,直到走出門後,他才反應過來,驚疑地問道:

  “你剛才考慮的就是這個,什麼時間工作?!”

  “要不然還能有什麼?”黃璃用少有的嬌俏風情地白了他一眼,“之前陪你去參加同學會耽誤了一天,今天又要耽誤一天,說不定還要搭上明天。這周要是趕不完活兒,我可就要找你了。”

  “關我什麼事?同學會那天是你說要出去逛逛,自告奮勇來送我的。”

  夜永咲暗自腹誹,卻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只是問道:“那你也不多想想我說的事情?要是這件事真的和靈異無關的話,我們今天就算是白耽擱了。”

  誰料,黃璃聽了他這話,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接著,她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不用想了,這事情一定和靈異有關,我們只管去就是了。”

  夜永咲詫異地跟在她後面,還想再問,但是黃璃卻是什麼也不說了,只是明言,等到了地方,他自然就會知道了。

  今天,黃璃並沒有開出她那輛跑車,夜永咲問起時,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借給朋友用了”。夜永咲猜測,她說的那位朋友,多半就是之前寧姐和聶霖所說的那個把頭發染成白色的女孩,不過他開口相問,黃璃卻也並沒有多介紹什麼,只說是從老家來的一個朋友,別的便不肯再言了。夜永咲雖然好奇,但是既然是黃璃不肯說的事情,他就算問了也沒用。況且眼下他們要注意的也不是這種事。

  一輛出租車載著兩人,不多時就到了東區一中。此時,門口停了幾輛警車,另有一些電視臺的車輛也堵在這裡。夜永咲和黃璃走下車來,看著這人山人海的景象,不由得有些發怔。他們往前擠了一段,見有幾個像是領導一樣的人物站在門口,似乎在叫嚷著什麼,攔住無關人員,不許他們入內。

  “怎麼回事?”夜永咲眨了眨眼睛。他昨天來這裡的時候,雖然連續的殺人案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也有一些記者堆在這裡,可沒有今天這麼多。難不成是君如海的案件有了什麼進展不成?

  “從這邊多半是進不去了。”黃璃似乎並不為這種景象所擾,只是淡淡地開口,“學校應該有後門吧?”

  “唔……有倒是有。”夜永咲點了點頭,“不過我估計後門也鎖上了,或者也有保安在那裡攔著。啊對了,宿舍區和後面的一片居民區是相通的,那邊的鐵絲網以前破過一個洞,或許我們可以從那裡鉆進去。”

  “鉆進去?”

  聽到這三個字,黃璃瞟了他一眼。夜永咲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沒辦法啦,現在要想進去也只能這樣。要不然我先進去,裡面的員警有一個是我父親以前的部下,我認識的,可以跟他說一下,或許能開門把你帶進去。”

  “不用那麼麻煩。先去那個洞口看看吧。”

  兩人繞到了學校後面的居民區,果然看到了那片鐵絲網,下面確實有一個洞口,剛好容一人通過。

  “這麼大一個洞口,學校不管嗎?”黃璃問道。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夜永咲苦笑一聲,“我上學那會兒就有這麼個洞了,因為從居民區出去就可以直接到外面的大超市了,比從正門和後門走都要近,所以有人把這里弄開一個洞,方便進出。後來學校把這裡修好了,結果又被人弄開了,幾次下來,學校就乾脆不管了。只是偶爾有領導來視察,要看看宿舍區建設,他們才會臨時補一下。”

  兩人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便也沒再有什麼顧忌。夜永咲先從洞裡鉆了過去,他本還想用別的辦法把黃璃帶進去,但是黃璃卻沒有一絲猶豫,就跟在他的身後鉆了過來。夜永咲只好聳了聳肩,帶著她一起向前走去。他們鉆過來的地方是在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兩區中間的大院裡,往前走出一段,卻見前方一片亂騰,路又被人堵住了。

  “到底怎麼回事?”夜永咲又撓了撓頭,“兇案現場不是在多媒體教學樓那邊嗎?怎麼人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黃璃沒有理他的話,又往前走了幾步,踮起腳尖往宿舍區裡面看了看,神色驟然凝重起來。

  “不對……”她輕聲開口,“多半是又出什麼別的事了,你去找個學生問問。”

  夜永咲聽她的話,便徑直走了過去。她似乎不太喜歡多和別人交流,因此不管是之前向那個女生借飯卡,還是現在問問情況,都由夜永咲出面。而夜永咲也沒有什麼可埋怨的,畢竟現在是他要找黃璃幫忙。

  圍在宿舍區門口看熱鬧的多半是學生,因為記者都被堵在外面,暫時進不來。就算是在這個學校畢業的學生,如果沒有住過宿舍,也少有知道那個洞口的。夜永咲走過去,隨便找了一個學生,想問問他出了什麼事。

  “你是記者?”那個男生很機警地問道,“我們老師說了,不準我們和記者亂說。”

  “我不是記者。”夜永咲雖然這麼解釋了,但是那個男生露出一副狐疑神色,顯然是不相信他。夜永咲無法,只好說道:“就算我是記者,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不會登到報上去,你怕什麼?你只要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就好了。”

  幾乎每個人都有一種八卦的欲望,想要知道別人的秘密,而知道之後,又會想要說出去,這個男生顯然也不例外。他也不多猶豫,就開口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就是聽說女生宿舍區夜裡死人了。”

  “死人了?!”夜永咲大為驚訝,“怎麼死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被人給掐死的。”那個男生說道,“前兩天就有一個女生被掐死了,還有我們一個老師也是,現在又死了兩個人,這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哦,對了,聽說她們宿舍裡還有一個女生,之前從什麼地方摔下來了,把頭都給摔破了,然後拉到醫院搶救去了,真可憐。”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語氣中卻是頗有興趣的意味,聽得夜永咲大皺眉頭。

  他本想再開口,但是一直在旁邊聽著的黃璃卻突然走上前來,問道:“那個送進醫院的女生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家醫院?”

  像黃璃這樣的美女,但凡出面,總要吸引一些人的眼球。那個男生看著這麼一個如天仙下凡般的漂亮大姐姐,當場就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了。直到夜永咲咳嗽兩聲之後,他才反應過來,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說是高二的一個女生,好像是姓楚吧。至於醫院……應該是在學校西邊那個大醫院。”

  夜永咲疑惑地看了黃璃一眼,不知道她問起這個是什麼意思。但是黃璃卻對他說道:“走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看的了。”

  “嗯?但是——”

  “我們去醫院一趟,去看那個摔傷了的女生。”黃璃輕聲說道,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問道,“對了,那張飯卡你帶了嗎?”

  “哈?”

  夜永咲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之前他為君如海的事情焦頭爛額,老早就忘記了這回事,若不是黃璃提起,他還想不起來。還好他昨天沒有換衣服,那張飯卡還好端端地放在他的口袋裡。當下他點了點頭,但還是不知道黃璃是什麼意思。

  “好,帶著吧。”

  黃璃也不解釋,只是淡然開口答道。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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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一 死瞳 第十六節 鏡中人

  楚洋拉開窗簾,看著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一如她此時的心境一樣。

  她又是一覺睡醒,頭暈的感覺已經過去了。現在她很清醒,清醒得自己都感覺生厭。如果姨媽或者多管閑事的護士小姐問起的話,她或許會回答是因為無聊。這並非假話,她確實很無聊,從早晨清醒到現在,手機裡面的歌曲聽了一遍又一遍,姨媽帶來的雜志也被她翻了兩三遍,眼下,她實在是沒什麼興趣了。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讓心情如此低沉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不過,她不會告訴任何人。

  姨媽似乎在醫生的辦公室裡面,讓她自己好好待著。但是楚洋卻不想聽從,她一貫很聽話的,只有今天是個例外。雖然外面的天氣也很差,不過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她現在的狀況更差了。楚洋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出去散散心。

  她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床上跳下來,穿好衣服走出去的了。一開始,她還擔心會被恰好回來的姨媽看見,然後被帶回病房裡面去,或者被護士大聲咋呼著趕回去。但是直到她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到樓梯口,都沒有人出來攔阻她。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大爺在走廊上拖遝著腳步,慢吞吞地前行,瞥了楚洋一眼,但並沒有說話,楚洋也不會去搭理他。她小心地從樓梯上走下去,一路下到了一樓。

  有句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話說得有理。楚洋在從這幢樓正門走出去的時候,在臺階前面猶豫了幾秒鐘,然後才小心試探著向下走去。所幸,這一次她沒有被人絆倒,安安全全地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上。楚洋松了一口氣,回頭往樓裡看了一眼,姨媽隨時都有可能尖叫著從裡面跑出來,一邊責備著她,一邊把她拉回去,但至少不會是現在。楚洋的膽子大了一點,她繼續在醫院的院子裡面溜達著,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小花園,她可以去那裡歇息一下。

  草叢邊上有一對情侶,相互依靠著坐在那裡,兩顆腦袋緊緊貼在一起,你儂我儂。楚洋從他們身後走過,瞟了他們一眼,心裡卻突然一痛。

  “小冉……”

  她默念著這個名字,不自覺地抽抽鼻子。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那個女孩,那個總是樂天派地歡笑著的女孩,會毫不羞恥地喊她“老婆”的女孩,她最好的朋友,安小冉,已經永遠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楚洋沉默著,坐到了花壇的邊上。她有一種想哭的沖動,但偏偏卻沒有眼淚流出來,只是把那種哀傷包裹起來,不給任何外人看,只讓自己在痛苦中體會。

  楚洋掏出手機,那是昨天她的室友給她從學校帶過來的。她打開相冊,裡面還有她和安小冉的合影。楚洋站在左邊,靦腆地微笑著,而安小冉則用一隻胳膊摟著她,另一隻手做出勝利般的“V”字手勢。那天的天氣晴朗,一如安小冉死去的那天白日一樣。

  楚洋想要靜靜地坐著,但偏偏就是有人不想讓她如願。不知什麼時候,楚洋發現身前的地上多了兩雙腳,一個穿著皮鞋,另一個是小短靴。兩人站在那裡,一直都沒有動,似乎就是在等待著她。而楚洋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她之所以會下樓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見這兩個人一樣。

  楚洋緩緩地抬起頭來。

  在她面前確實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看著她,顯得神色有點兒緊張,而女人則是面帶著平淡的微笑,那笑容仿佛看穿了一切一樣。雖然她很美,但楚洋現在卻有種討厭的感覺。

  而且,這兩人似乎有些面熟。

  “有事?”她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

  “啊?哦,倒也沒什麼事,就是那個……”

  男人撓了撓頭,似乎在尋找著合適的字眼,但是楚洋並沒有那樣的耐心。她想要站起身來走開了,直到這時,旁邊的女人似乎有些慍怒地白了男人一眼,指了指他的口袋,男人才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楚洋。

  “對,我們是來送這個的,你的飯卡。啊……還有飯錢,謝謝你請我們吃飯。”

  楚洋接過那張卡片,還有夜永咲遞過來的二十元錢。她愣愣地看著手裡的東西,然後才反應過來——

  “是你們?!”

  她有些警覺地說道。

  她想起來了,這一男一女就是幾天以前在食堂向她借用飯卡的那兩人。當時楚洋被那個女人一句話嚇跑了,她說的是——

  “你的眼睛很有趣。”

  就在這時,女人再一次輕聲開口了,說了和那天完全一樣的內容。

  楚洋倒退一步。

  她知道!

  楚洋心裡駭然地想著。

  這雙眼睛是楚洋隱藏至今的秘密,還活在世上的人,應該沒有一個人知道才對。但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她卻一定知道。盡管她並沒有明說,但是楚洋很清楚,她已經看穿了。一種被人剖開透視般的恐懼感油然而生,楚洋的腳在抖動著,她下意識地想要逃走,但是——

  “夜裡,你的兩個室友死掉了。”

  女人輕聲開口說道。

  楚洋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什——?”她輕呼出聲,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女人,但是這女人卻毫不在意,只是繼續說道:

  “據說是被人扼死,死亡方式很離奇。”

  楚洋的嘴唇輕顫起來。不知怎麼,她一下子想起了郭曉冬和譚一鳴。然而緊接著,那女人就好像看穿了她一樣,說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是哪兩人,對吧?”

  “夠了!”

  楚洋出聲喊道。但是她的聲音顯得嘶啞無比,還帶著一點顫音,像是在害怕著什麼一樣。不是害怕面前的兩人,而是害怕她可能即將聽到的事情。她畏縮著,坐回了花壇邊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老半天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楚洋不知道這個女人還要說什麼,但是她毫不客氣地直接坐到了楚洋的身邊,楚洋想要往另一邊挪挪,從她旁邊避開。而就在這時,女人嘆了口氣,用稍顯溫和的語氣開口了:

  “……你不是一般人,小姑娘,我想你或許比我更加瞭解這一點。我所知道的絕不會比你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想要解決它,只有靠你自己。你願意嗎?”

  楚洋驚訝地抬起頭來,她注視著這個女人的眼睛,對方的眼神似乎很復雜,但是楚洋卻可以看出一絲堅定。

  “你……能幫我?”

  “談不上幫與不幫。”女人搖搖頭,“我說了,要解決它,只能由你自己來完成。至於我,充其量不過是個引導的人罷了。”

  她也同樣看著楚洋的眼睛,兩人對視良久,她輕聲說道:

  “現在,能請你把你眼睛的秘密告訴我們了嗎?”

  *****************************************************************************

  夜永咲不知道黃璃在搞什麼名堂。他們確實找到了這家醫院,據說是那個摔破了頭的女孩住進的醫院,但是還要打聽那個女孩住在哪個病房,又是一件麻煩事。而黃璃什麼都不透露給他,這一點也令他有些不安。不過出於對黃璃的信任,他還是忠實地跟隨著她。黃璃拜託他去小商店裡買來一面小鏡子,他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可是等他從商店出來,黃璃就仿佛已經知道那個女孩在哪裡了一樣,只管帶著他走。兩人一路來到這個小花園,果然就發現這個女孩正坐在這裡,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夜永咲並不知道黃璃帶他來這裡找這個女孩是什麼意思,他的腦子裡回想的還是君如海的死亡,如果硬要算的話,還有三個同樣死法的女孩子,或許她們和君如海的死也有一定的聯系。但是他不明白,一個摔破了頭住進醫院的女孩和此事有什麼關系,如果硬要算的話,她似乎是最後死去的兩個女孩的室友,僅此而已。夜永咲不知道她是安小冉的好朋友——他甚至都不知道安小冉是何許人也,至於吉婭之前告訴他的,說楚洋是君如海的學生,他也早已經忘記了。

  不過,當楚洋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講述起她那雙奇異的眼睛的事情時,夜永咲一下子就驚住了。他看著楚洋的側臉,聽著她敘述著關於這雙眼睛的一切,從擁有,到他人的死去,再到她看到安小冉、君如海和那兩個室友身上的“死氣”,然後就聽說了他們的死訊。夜永咲的心臟砰砰跳著,久久不能平息。

  “……也就是說,你當時已經知道君如海要死了,如果沒有出意外的話,就可以提醒他去避禍了是嗎?”夜永咲急躁地問道。這實在太荒唐了,君如海就那麼被人殺害了,而如果楚洋能夠把這個消息平安送到的話,他或許就不會死!這簡直——

  “不會的……”楚洋搖了搖頭,“沒有人能夠躲過,這些年來,我看見過太多同樣的事情,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躲過死亡的。”

  “她說得對,沒有人能夠躲過去,從她看見開始,就已經宣判了那些人的死刑。”

  黃璃也點了點頭,平靜地開口了。這種平靜讓夜永咲有些受不了,但他又不好說什麼,只是輕聲嘆息著:

  “……看透死亡的眼睛嗎,如果可以通過它消災避禍的話,該有多好。”

  兩個女人都沒有回答他的話。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楚洋突然向黃璃問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能幫我解決?”

  黃璃搖了搖頭。

  “我再次重復一遍,我說過了,這件事只有你自己能夠解決,我只能教給你方法而已。”

  “是什麼?”楚洋急切地問道。

  黃璃偏頭,看了夜永咲一眼,說道:“你買的鏡子呢?拿過來吧。”

  “啊?哦。”夜永咲答應一聲,掏出那面小鏡子,給黃璃遞了過去。誰知黃璃接過鏡子,然後說道:“……你去那邊待著,別過來,不準看,也不準聽。”

  “哈?!”

  夜永咲呆住了。

  “去呀!”黃璃催促著。

  夜永咲萬分不解,難道說黃璃要傳授的方法不能讓外人聽見?他稍稍有種受傷的感覺。不過黃璃既然都這麼說了,他也無法反對,便只好撇了撇嘴,站起身來,繞過花壇,遠遠地走開了。

  黃璃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得足夠遠了,她才回過頭來,面對著一臉期盼的楚洋。她卻不知為何,露出稍有些抱歉的表情,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其實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方法。只是……我不想讓他留下來,看見我這副樣子罷了。”

  “啊?”楚洋沒能理解她的意思,下意識地張口問道,“那方法是——”

  “閉嘴吧。”黃璃瞇起雙眼,傲慢地看著這個女孩,“你以為是誰的錯啊?你以為……你的好朋友、老師和室友,他們為什麼會死?你心裡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楚洋一呆,她不明白黃璃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但是她顯然還沒有說完。

  “你還沒發現嗎?真是笨到一定程度了,我還以為你朋友死掉的時候,你就應該看出來了的。還是說你明明看出來了,卻故意不想承認?”

  “你……你在說什——”

  楚洋有些害怕地縮起身體,似乎想要移開視線,但是下一秒,黃璃出口的話語,卻像是對她施了定身法一樣,把她牢牢地釘在那裡,動彈不得!

  黃璃揚起下巴,俯視著這個可憐的女孩,用蓋棺定論般的語氣說道:

  “殺了他們的……就是你啊!”

  “你……你胡說!”楚洋顫抖著嘴唇,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我沒想殺他們,也不會殺他們!君老師死的時候我還在醫院呢!郭曉冬和譚一鳴死的時候也是!員警都沒有懷疑我,你憑什麼——?!”

  “我憑什麼?我何須憑什麼!”

  黃璃冷笑一聲,用惡毒的口吻說道:

  “都到了這種程度,你還死不承認?你沒想殺他們?說得好聽,可惜也僅僅是說說而已罷了。你恨他們恨得要死!也是你親手把他們送上絕路的!”

  “我……我沒有……”

  楚洋的眼睛裡開始湧出淚花,她無力地爭辯著,但是沒有用。黃璃露出嘲諷的笑容,小聲說道:

  “你不是想知道解決的辦法嗎?那我就告訴你……既然你是殺人者,那麼,要想讓別人不再死去,殺死你自己不就行了嗎?”

  “你……”

  楚洋哆嗦著身體,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殺死……我自己?

  黃璃的聲音像是充滿了魅惑力一般,引導著楚洋的心靈逐漸沉了下去。

  “殺了他們的……是我?”楚洋的眼眸空洞無神,只是自言自語著,“是我殺了他們……要想不再殺人,就只能,殺了……我自己?”

  殺了……我自己……

  不知什麼時候,黃璃的身影已經消失。只是她坐著的位置上,還留有一面小小的鏡子。楚洋下意識地撿起了鏡子,只看了一眼,喉嚨便已經哽住了,連一絲尖叫都發不出!

  鏡子裡面,她的形象已經被一層死氣所包裹,就連面孔也隱藏在那黑暗之下了!

  “啪嚓”一聲,鏡子掉在地上,圓形的玻璃片從鏡框裡面彈出來,四分五裂。

  楚洋似乎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姨媽焦急的呼喚聲,但是她沒有理會,她只是呆滯地坐在那裡,嘴裡不斷地嘟噥著,翻來覆去只有五個字:

  “殺了……我自己……殺了我自己……”

  地上的一塊玻璃碎片中,還能映出楚洋的身影。那濃烈的黑色湧動著,帶來了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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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一 死瞳 第十七節 陰影的結局

  夜晚的醫院靜悄悄的,走廊上雖然還亮著燈,但也只是讓人勉強能夠看清前路而已,絕對稱不上是亮堂。

  楚洋在病床上沉睡著,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的身旁並沒有人看著,因為姨媽今天要上夜班,況且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那麼緊張。

  只是,她白天的表現並不怎麼好。先是從病房裡面溜了出去,弄得姨媽急躁不安,出去找了她半天,才在花園裡的一個花壇旁發現了她,地上還有一塊碎鏡子。姨媽訓斥了楚洋一頓,楚洋也只是一聲不吭地聽著,耷拉著腦袋,一點生氣都沒有。姨媽又開始擔心起她來了,怕她又不舒服,趕緊找醫生來看了看,只是醫生也沒有看出她有什麼毛病,身體很正常。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只是在床上悶悶地坐著,不發一言。傍晚時分便沉沉睡去,就連晚飯都沒有吃。如果不是醫生以肯定的語氣告訴她姨媽,楚洋的身體無礙,或許姨媽今天就要請假照看她了。

  白天陰沉沉的,直到晚上,烏雲也沒有散去。不詳的氣氛就連夜空也整個包裹住了,令人萬分膽寒。

  但即便是這樣的夜色,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因之而恐懼,老老實實地待著。至少,有些心裡有事的人不會。

  夜永咲悄悄從家裡溜出來,小心翼翼地回身把房門關上,生怕驚動了正在沉睡之中的花音。他知道花音睡覺向來很淺,稍微有點動靜就有可能把她驚醒。故而就連關門,他也是一點一點地拉動門板,緩緩地將之掩上,然後稍一用力,只聽“哢嚓”一聲,球形鎖便扣上了。但即便是這一點細微的聲音,也讓夜永咲慌張地等在那裡,連大氣也不敢出,擔心花音聽到。所幸,等了一會兒之後,他側耳傾聽,裡面並沒有傳出什麼聲音。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向著電梯走去。

  一路下樓,出了小區的院子,又沿路走了一段,在一個轉角處,夜永咲便看到了一輛水藍色的跑車。而一個穿著黃色外衣的美女正坐在上面,見到夜永咲走來,她打個招呼,說聲:“怎麼這麼慢啊?”

  “抱歉,久等了吧?”夜永咲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座,“我怕吵醒花音,等到她睡著才敢出來。現在晚不晚?”

  “哼。”黃璃發動了車子,“不知道,應該還來得及。對了——”

  她突然用嚴肅的語氣提醒道:“到了那兒以後,不管看到什麼,你都不要驚訝,也不要多說話,就跟在我身邊。要不然的話,萬一我們自己惹上麻煩可就不好了。懂嗎?”

  “放心吧,我避之不及呢。”夜永咲扣上安全帶,擺了擺手。

  車子一個調頭,向著西南方向的那家醫院駛去。

  夜永咲並不知道白天黃璃和那個女孩說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到底和君如海的死有怎樣的關系。只不過,那時黃璃讓他走開,她要一個人和那女孩說話,不準聽也不準看,這多少讓夜永咲有些惱火。他想要知道好友之死的真相,不願意黃璃瞞著他,可是要想解決這件事,也唯有依靠黃璃。他沒有辦法,只是抱著胳膊在一邊生悶氣。直到不多會兒,黃璃才走過來。

  “你好像很不滿?”

  黃璃微笑著看著他,絲毫沒有對夜永咲陰沉的臉色做出什麼表示。

  “你明明說過的,等到了這兒,我就知道了。可是現在我還是不懂,雖然知道那個女孩不一般,有雙能看見別人死亡的眼睛,但是那和君如海的死有什麼關系?”夜永咲頗有些不滿地問道。

  “別急。”

  黃璃淡然說道:“地方雖然到了,但是時間還沒到,還需要再等一下。不過也快了,我已經埋好種子了,估摸著時間,今夜也就該生根發芽了。”

  “哈?”夜永咲撓了撓頭,他是一點兒都聽不明白,但見黃璃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便知道問了也多半沒有用,只好問道,“那我們今天夜裡再來嗎?”

  “嗯。”黃璃點了點頭,“一切揭曉,就在今夜。”

  老實說,要半夜從家裡溜出來是有一定難度的。但是要想夜不歸宿,總得和花音交代一聲,而他又沒有什麼正當的理由,總不能和花音說,自己要去盯著一個女孩,查明好友的死因吧?夜永咲無法,只好等花音睡熟了再出來。眼下已經過了零點,而驅車到醫院估計至少也要半小時。夜永咲心裡緊張,黃璃卻是一副淡然樣子。

  “我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只缺少一個證實而已。”黃璃這樣解釋,“今夜過去,無非就是尋這條證據。本來要我直接告訴你也可以,但是你既然那麼在意你那個好友,若是不親眼看個明白,你心裡總是會有些疙瘩的吧?”

  夜永咲暗自點頭。黃璃把他那點心思都看出來了,老實說,今晚他們要看到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相比起已然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黃璃,倒是對他的意義更大一些。

  好友身死,且不說能不能為他報仇,至少也要知道他是因何而死,不然夜永咲無法心安。

  水藍色的跑車駛入了醫院,兩人直奔楚洋所在的那幢樓而去。夜永咲沒有問黃璃是怎麼找到的,對於黃璃的種種能力,他早已見怪不怪了。兩人一路向樓上走去,又沿著走廊走了半天,最後找到了楚洋的房間門口。

  黃璃在這裡停住腳步,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怎麼了?”夜永咲問道。

  “別太大聲。”黃璃低聲警告道,然後又舒展眉頭,自語道,“看樣子還沒開始。”

  “什麼還沒開始?”

  夜永咲這回也學乖了,小聲問道。

  黃璃只是搖搖頭,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伸手把門推開。

  “喂!”

  夜永咲大驚,黃璃這麼明目張膽,萬一把裡面的人吵醒了怎麼辦?

  “不用擔心……”黃璃輕聲道,她把門大敞著,由於這裡的病房裝的是彈簧門,她還把病床旁邊的一條板凳搬過來,抵在門上,防止它關閉。至始至終,病床上的那個女孩都在平和地睡著,沒有半點異動。夜永咲看在眼裡,還確實有些懷疑,這裡真的會出事嗎?但是緊接著,黃璃就把他拉到了一邊,兩人躲在門外的一個拐角處,恰好能通過敞開的門看到病房裡的景象。

  不多時,只聽黃璃輕語一聲:“來了。”

  也就在這個瞬間,夜永咲突然感覺身上一涼!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當他再看時,病房裡面,卻赫然已經多出了一個人!

  “那是……”

  夜永咲下意識地發出聲音,黃璃趕緊回頭瞪了他一眼,駭得他捂住了嘴。繼續看下去,那人影卻只是靜靜地站在床頭,並無異動。

  雖然離得很遠,光線又十分暗淡,但是夜永咲緊緊地盯著那個人影,他從上到下打量著,雖然恐懼,但又不由得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

  那道人影似乎被某種黑色的氣息包裹著,從頭到尾都隱藏起來,但仍可大致觀察到體型。那種黑色的氣息讓人膽寒,散發著死亡的味道,而且……

  ……總感覺,那個人影有點兒熟悉?

  冰冷的感覺侵襲過來,縱使夜永咲多穿了一件大衣也沒有用。他雖然不是第一次面對真正的靈異了,但是像這樣子在暗中窺伺卻更加令人心慌,生怕那個人影突然轉過頭來,發現他們的蹤跡。還好有黃璃陪在身旁,讓他稍稍放心一些。

  夜永咲緊張地盯著那人影的一舉一動,而就在這時,黑氣湧動,人影向著病床上的女孩出手了!

  “唔!”

  夜永咲心下一驚!雖然他答應過黃璃,不會輕舉妄動,但是眼看那詭異的人影就要害人,難不成就這麼待著,看那傢夥殺死那個女孩不成?!雖然他和那女孩非親非故,僅僅是見過兩面而已,但是就算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若是慘死在面前,是人多半也會於心不忍。更何況他當初借過她的飯卡,對這女孩還有些好感,自然就更是心裡著急了。

  但是著急也沒有用,他自己是沒有膽子過去的,小命可比什麼都重要。而他看了黃璃一眼,卻正巧看到黃璃對他遞了一個眼色。

  “看清楚。”黃璃用極輕的聲音說道,“看清楚!”

  那覆蓋著死氣的人影,身體俯下,雙臂已然伸到了楚洋的脖頸上,手指按了下去!

  夜永咲毫不懷疑,只要那人影稍一加力,那女孩立刻就會死於非命,但是——

  “看清楚!”

  就在那個瞬間,人影彷如波動了一下,居然就這麼從房間裡面消失了!

  “誒?!”

  這一次,夜永咲沒能控制住自己,一聲驚叫脫口而出。但是黃璃也並未再警告他,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不多時,她從那裡走了出來。

  “黃璃?”夜永咲慌忙喊了她一聲。

  “走吧,已經結束了。”

  黃璃把那條板凳放回原處,病房的門便自動合上了。夜永咲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但黃璃卻已經沿著走廊,向著來路走回去了,他也只好跟上。

  病房之中,床上的女孩睡得正熟,不知是做了什麼好夢,嘴角咧出一絲彎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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