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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冒牌知縣[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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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6 12:24:28
第190章 更聲

    一個個問完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一個時辰了。讓冷羿很是失望的是,所有的人所說的話,都能夠相互印證,並沒有什麼破綻。從查證的情況來看,謝掌櫃的確到這里來赴宴了,而且吃了大概兩個時辰的飯,喝了兩壇子酒。

    謝掌櫃沒有說謊,那就是洪杰說謊了!可是,從情理角度看,洪杰殺死黃氏又有諸多難以解釋的疑惑,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冷羿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慢慢地走到窗戶前,推開窗戶,遙望滿天的星斗,已經立秋了,靜悄悄的院子里有秋蟲的鳴叫,使得這個夜晚更是幽靜。

    冷羿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麼時間了?”

    宋捕頭道︰“大概已經四更了。”

    “是嗎?”冷羿凝神回憶了一下,道︰“怎麼沒有聽到梆子聲?”

    “是沒有,”宋捕頭笑了笑,“可能打更的睡著了吧。”

    旁邊老者賠笑道︰“我們這偏僻,靠近城牆了,也沒有什麼人家。所以打更的很難得到這邊來的。或許是打更的這會子懶得過來吧。”

    冷羿心頭一動,把宋捕頭叫了過來,低聲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宋捕頭答應,轉身走了。

    冷羿告辭出來,帶著皂隸坐著轎子又返回了謝掌櫃家。

    冷羿又單獨審訊的洪杰,這一次,時間很短,出來之後,冷羿對等候在外面的謝掌櫃道︰“本官聽說,你還有一個弟弟,在你府上當管家,是不是啊?”

    “是的。”

    “把他叫來,本官要查問他一些事情!”

    謝掌櫃忙賠笑道︰“這個,大老爺,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就是這洪杰作案的,當場抓住,還需要繼續查問嗎?”

    冷羿鼻孔里重重哼了一下。道︰“本官查案,需要你說三道四的嗎?”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謝掌櫃趕緊哈腰作揖,連聲賠罪。

    冷羿瞧著他,淡淡道︰“謝掌櫃這麼擔心本官查問,莫非其中有什麼貓膩不成?”

    “不不!小人不敢,請大老爺恕罪,小的這就去叫他來。”

    “不必了。本官已經讓人去傳去了。”

    謝掌櫃啊了一聲,臉色微變。

    過了片刻,有皂隸過來稟報,說謝掌櫃的親弟弟還是傳來,在外面等候。冷羿吩咐把人帶到隔壁房間,他單獨進行審訊。很快,冷羿便審完了,他面帶冷笑,卻不說話。只是坐在那里喝茶。似乎在等待什麼。

    終于,宋副捕頭回來了,很是高興的樣子。俯到冷羿的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

    冷羿笑了,點點頭,吩咐把洪杰和謝掌櫃都帶了進來。

    冷羿瞧著謝掌櫃,冷冷道︰“說罷,你是怎麼掐死你的妻子,然後陷害洪捕頭的?”

    這句話,讓謝掌櫃和洪杰都是臉上變色,只不過,謝掌櫃是慌恐。而洪杰則是驚喜。

    謝掌櫃急忙跪倒,磕頭道︰“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小人冤枉啊!掐死我家娘子的,是洪杰,不是小人啊!當時小人正在同鄉家里喝酒。根本不在家里,有同鄉一家人可以作證啊!”

    “是嗎?”冷羿笑了笑,“我另外給你找了一個證人,或許能幫你想起更多的事情來!——把人帶上來!”

    房門開了,兩個皂隸押解的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謝掌櫃一眼看見這個人,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冷羿道︰“謝掌櫃,這個人應該認識吧?你的管家,也是你的親弟弟。”

    謝掌櫃勉強笑了笑,道︰“當然,當然認識。”

    “認識就好,”冷羿轉頭對謝掌櫃的管家道︰“把你先前說的話重復一邊吧!”

    謝掌櫃的弟弟答應了,有些惶恐,諾諾道︰“我哥哥早就懷疑我嫂子跟人有奸情,只是一直抓不到把柄。昨天下午,他暗中看見嫂子跟商鋪外街對面的一個男子眉來眼去的,還比手勢,他看清了是衙門的捕快洪杰,但是裝著沒有看見。晚上,他借口說去同鄉家喝酒,就出了門,還把我也叫出去。跟我說了這件事情,讓我暗中注意嫂子這邊,我就蹲在暗處守著。果然看見衙門的洪捕快悄悄地從後門進來了,進了嫂子的屋里。我就趕緊的跑去告訴了我哥哥。我哥就讓我同鄉家外面……”

    剛說到這里,謝掌櫃咆哮道︰“你別胡說八道!我可是你的親哥哥!你怎麼……”

    “住嘴!”冷羿一聲怒喝,“本官查案,你三番五次干擾搗亂,容你不得!來人,拉下去掌嘴二十!”

    兩個皂隸上來,不由分說,把把謝掌櫃拉了出去,一頓嘴巴子把他打得鼻口流血,臉頰腫得跟豬頭一樣。打完之後拉了回來,冷羿淡淡道︰“現在,還想插嘴嗎?”

    “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謝掌櫃用手捂著臉頰,含糊著說道。

    “那好!”冷羿對謝掌櫃的弟弟道︰“你接著說,他讓你做什麼?”

    “他讓我在同鄉家宅院附近打更,打二更的更。我說沒有梆子,他說他已經在牆角那里準備了一付了。我去一看,果然如此,就拿著梆子敲了一回。然後就回家了。”

    冷羿瞧著謝掌櫃,道︰“你讓你的弟弟在你們同鄉那里打更,目的是什麼?”

    謝掌櫃支吾著不知如何作答。

    冷羿又問謝掌櫃的弟弟道︰“他讓你打更的時候,大概是多久?”

    “還有半個時辰才到二更。”

    “把讓你怎麼打更?”

    “他讓我打二更的更鼓。”

    冷羿瞧著謝掌櫃道︰“我已經讓宋捕頭剛才去查問了衙門更夫,人家說了,你們這片,只有逢年過節才會過來打更,提醒火燭。昨晚上不是年節,所以沒有到你們這邊來。于是,你讓你弟弟親自打更,可是,卻不按照真實的時刻打。比正常的時刻提前了半個時辰!你想做什麼?”

    謝掌櫃低著頭,一言不。

    “你不說,我替你說!”冷羿道,“你離開你同鄉家的時候,他們都說是二更,因為他們聽到的是你弟弟假裝更夫打的更聲,而且是提前了半個時辰,你利用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半個時辰,返回家中,你應該是聽了牆根,肯定你的妻子正在偷情,于是,你叫門進去,也不搜尋奸夫,而是利用跟你娘子行房之機,掐死了她,再出門悄悄下樓,從院子里扔了一塊石頭到走廊上,把房間里的丫鬟驚動出來,正好洪杰現黃氏已經死亡開門出來,被丫鬟踫到,驚呼,僕從上來抓住了他。你看見他被抓之後,溜出後門,在同鄉家附近等著,等你的僕從趕來找你,你作出剛從同鄉家出來的樣子。這樣就不會把你精心設計的時間圈套給揭穿了。我說得沒錯吧?”

    謝掌櫃終于抬起頭望著冷羿,道︰“大老爺能否告訴小人,您是怎麼知道我讓我弟弟幫忙打更的?”

    “很簡單,”冷羿道︰“你的同鄉請客,本來是請你們兄弟兩的,偏偏你的弟弟有事不能去,說起來,他還很遺憾,還說你弟弟其實很喜歡喝酒。我就在想,一個喜歡喝酒的人,參加不了同鄉的聚會,一定是非常的遺憾的。同時,也說明當時的事情,肯定比喝酒要重要的多。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一個酒鬼放棄了喝酒。于是我把他叫詢問,他卻支吾著說不清到底是什麼事情。我便告訴他,你們同鄉家這一帶,一般是不會有更夫來的,但是同鄉卻聽見了更聲,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聽見我這麼有針對性地說了打更的事情,馬上就交代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我明白了,我不怪他,要怪,只能怪那個賤人竟然背著我偷人!”

    “你既然現了這種事情,可以報官處理啊!為什麼要殺人?”

    “我不會報官的,奸夫是衙門的捕快,當場抓奸報官,你們又能如何?無非是打一頓板子,大不了徒上幾年就已經頂了天了,不可能浸豬籠的。不行!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生在我的頭上我還任憑他們逍遙!我一定要殺了這對奸夫淫婦!”

    “所以你殺了你妻子,並嫁禍給洪杰。”

    “沒錯,其實我早些日子就知道他們的奸情了,那之後,我就一直在等這個機會,機會終于來了,我自認為這個圈套是很完美的,沒想到還是被大老爺您識破了。我認命。”

    冷羿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洪杰在一邊垂著頭,雖然案情已經真相大白,自己身上的冤屈已經洗清,但是,到了這一刻,看見謝掌櫃怨毒的目光,想起情人黃氏的慘死,他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冷羿不知道通奸案子在古代是怎麼處理的,吩咐將謝掌櫃收監之後,問了董師爺,董師爺說一般是處以杖刑,並戴枷鎖在衙門外示眾一個月。冷羿道︰“杖刑可以,示眾就不必了,他到底是衙門的捕快,讓他示眾那就是拿衙門示眾,丟衙門的臉,這樣吧,杖八十,罰薪半年。”

    董師爺連連點頭,誇贊冷羿處理妥當。

    處理完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冷羿一整夜都沒有睡,回到家里,卻看見卓巧娘和丫鬟草穗坐在椅子上打盹,聽到響動,兩人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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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冷家老太爺

   冷羿道︰“你們怎麼不上床睡覺,坐在這打瞌睡?我不是讓你們不要等我自己先睡嘛。[]”

    卓巧娘道︰“官人在忙著,妾怎麼能一個人安睡呢?左右無事,便等著。”

    冷羿無奈地搖搖頭,這才在草穗的服侍下洗簌寬衣。冷羿問草穗道︰“商鋪的生意怎麼樣了?”

    草穗一直在負責冷羿的幾家商鋪的事情,一邊替冷羿脫官靴,一邊回答道︰“商鋪生意很好,聽說比洪水以前還好呢。對了,老爺定的糧食已經6續來了,奴婢已經安排進倉,賬目都記清楚了。”

    冷羿點點頭,道︰“很好,等老太爺他們來了,有了幫手,你就沒有這麼辛苦了,要不然兩頭跑,夠你忙的。”

    草穗微笑道︰“無妨,這點辛苦不算什麼的。”

    冷羿問卓巧娘道︰“對了,咱們老太爺、還有內兄夫妻,差不多也該到了吧?”

    “應該是的,算算路程也差不多了。”

    “房間都已經收拾出來了嗎?”

    “收拾好了,只是,咱們的房子有點小,可能住著有點擠。”

    冷羿道︰“以前為了轉移鐵錢隱蔽,我在外面買了一棟小宅院,若是內兄夫妻願意,他們可以住在那里,反正離咱們家也不遠,過幾條街就到了。走路也就兩盞茶的時間。他們住在外面也好直接到商鋪打理,免得別人知道咱們是東家。就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他們要是願意,那宅子就送給他們了。也值不了幾個錢。”

    “他們一定願意!”卓巧娘喜道︰“哥哥嫂嫂早就希望有一棟自己的宅院。我記得小時候就聽他們這樣嘆氣說,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宅院啊。現在官人送他們一個宅子,他們聽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冷羿道︰“高興就好,等以後咱們的生意走上正軌了,再把你弟弟也找來幫忙,你不是最心疼你這個弟弟了嗎?”

    卓巧娘更是高興︰“妾替弟弟感謝官人!”

    “自家人,有什麼感謝的。”

    第二天。冷羿在衙門處理公務,中午回來,剛到門口。門房就迎了上來,滿臉是笑地說道︰“大老爺!老太爺已經到了!”

    冷羿一聽,頓時緊張起來。這位老太爺也就是自己冒名頂替的那個知縣的爺爺,自己現在初步已經過了妻子卓巧娘這一關,現在,又要過他爺爺這一關,不知道這位老太爺對自己孫子了解多少,要是了解很深,那只怕到時候要露餡!

    冷羿臉上浮現的是欣喜之狀,呵斥道︰“什麼時候到的?為什麼不早來稟報我?”

    門房忙道︰“到了一會兒了,奶奶說了要去稟報大老爺的,可是老太爺不讓。說不要影響你的公務。”

    冷羿趕緊快步進去,來到正房,只見一個滿頭銀的干瘦老頭,端坐在交椅上,手里端著一個茶盞。一邊慢慢品著,一邊跟坐在下手的卓巧娘說話。在卓巧娘的對面的交椅上,還坐著一個年輕人,身穿粗布短衫,腳下穿得竟然是一雙草鞋。正扭著頭四處張望。很是好奇的樣子。

    聽到腳步聲,三個人都回頭看去。看見是冷羿,卓巧娘趕緊笑盈盈迎了上來,道︰“官人,爹他們已經到了。”

    他們?難道不是老太爺一個人來的嗎?冷羿馬上又醒悟了,怎麼可能讓老人家一個人來,肯定有陪伴的人的。那就是那個年輕人?會是誰呢?

    冷羿腦袋里盤算著,腳下並沒有停下,甚至都沒有一點猶豫或者疑惑。他快步上去,先沖那年輕人笑了笑,然後來到老者面前,掃了一眼,果然跟自己很有幾分相象。他抱拳拱手︰“孫兒叩見老太爺!”撩衣袍便要跪倒。

    “使不得!”老太爺趕緊起身,攙扶住冷羿,“孫兒啊!你現在可是朝廷命官,除了給皇上下跪,別人那都是不能跪,包括你爺爺我!”

    冷羿呵呵笑著,道︰“爺爺一路可順利?”

    沒等老太爺說話,身後那男子已經先說了︰“挺好的,哥,要不是哥和嫂子你們隨信捎來了一百兩銀子,我們還沒有辦法動身呢!家里一帶今天洪災,莊稼都毀了,爺爺和爹他們都還琢磨著來投奔哥你呢,可巧你的信就到了。爺爺只拿了五兩銀子給我們作盤纏,其余的都留給爹他們家里人了,說足夠用到明年了。”

    冷羿一聽這話,馬上就知道,這位年輕人就是自己冒充的那個知縣的親弟弟。只是名字不知道叫什麼。

    老太爺笑呵呵道︰“是啊!還是你大哥有出息!當了知縣,現在又升官當了通判,給咱們冷家臉上增光了!對了,我們來的時候,族長,就是你太公還特意拿了一本族譜給我帶來給你,讓你給看看。這是今年過年的時候,族長主持修訂的族譜。就是因為你中了進士,當了知縣,給全族的人都臉上增添了光彩。所以要重新修訂呢!”

    冷羿一聽大喜,有了這個玩意,至少自己不會兩眼抓瞎了。忙謙遜了幾句。

    老太爺打開包裹,鄭重地取了一冊薄薄的書出來,遞給冷羿︰“喏,你看看吧!”

    冷羿拿過來很快地翻到後面,有自己名字的那頁,上面赫然寫著一家人的名字,包括妻子卓巧娘的。冷羿自己的名字是用金粉書寫,旁邊還落款寫著自己中舉及當官的情況,只是官職還寫的是巴州陰陵縣知縣。修訂的時候,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升官了。

    冷羿找到爺爺的名字,叫冷長碑,又找到自己的弟弟,親弟弟就一個,名字叫著冷福。

    冷羿想,這個族譜自己最好盡快背誦下來。便道︰“孫兒先留下來看看再說。行嗎?”

    “這本族譜就是給你的,回頭我給族長寫一封信,告訴他,你的官職變了,這族譜還得改!嘿嘿!”

    老太爺冷長碑笑得很開心,這樣的修改,他把不得越多越好。

    冷長碑讓冷羿坐下。上下打量著他,道︰“很好,先前聽你媳婦說了這些日子你的事情。說了你領著全巴州的百姓抗洪,沒有讓一個人被洪水淹死!皇上和開寶皇後都很高興,不僅賞賜給她一箱珠寶。還賞賜了你一根金腰帶,對吧?”

    冷羿笑了笑,道︰“是啊!這都是聖上的恩典。”

    “那也是你有本事!舉國那麼多官兒,有幾個能得到皇帝賞賜的金腰帶?嘿嘿,金腰帶!聽說是皇帝征戰沙場時候穿戴的,親自解了送給你,那是何等的榮耀?這個,可比你中了舉人,當了通判,還要榮耀得多!這件事得馬上寫信給族長。讓全族的人都沾沾光。”

    冷長碑說到高興處,不僅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冷福也興沖沖道︰“哥,把皇帝賞賜給你的那條金腰帶也給咱們看看,開開眼唄!”

    冷羿道︰“那有什麼看的。”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們沒有見過。自然稀罕了!剛才讓嫂子拿,她又說得你同意了才行。哥你就那來我們看看嘛!”

    “行啊!”冷羿對卓巧娘道︰“那你就去那來給爺爺他們看看吧。”

    “是!”卓巧娘邁步進了臥室,片刻,拿了一個錦盒出來,放在冷長碑的面前。叭嗒一聲打開了,道︰“爺爺。您看吧,這就是皇帝賞賜給官人的金腰帶!”那聲音里含這掩飾不住的喜悅。

    冷長碑顫抖著雙手,慢慢拿起那根金腰帶,翻來覆去的看著。冷福站在旁邊,不停地說︰“爺爺,給我看看嘛!”伸著手要去拿冷長碑手里的金腰帶。

    冷長碑沒好氣地伸手去打他的手,可是這金腰帶很沉,他一只手拿不住,竟然脫手了!

    眼看著金腰帶便要掉到地上,冷羿眼疾手快,在金腰帶即將落在地上之前,探手一抄,便把金腰帶抓在了手里。

    冷長碑和冷福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冷長碑把氣都撒在冷福身上,指著怒喝道︰“你這畜生!就是你在這亂嚷嚷,這要是把金腰帶弄掉在地上,有個一星半點的破損,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你有幾個腦袋啊?”

    冷福嚇得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揪著兩只耳朵,哭喪著臉哀求道︰“爺爺,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冷羿道︰“沒有那麼嚴重,沒事的,冷福,你起來吧!”

    冷福哦了一聲,站了起來,有些奇怪地望著冷羿。

    冷羿不由心頭一凜,臉上神色不變,笑道︰“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哥,你怎麼叫我名字啊?你從來都是叫我老二的。”

    麻煩了,冷羿心里直叫苦,臉上還是不動聲色,道︰“叫你的名字不行嗎?”

    旁邊冷長碑道︰“沒錯!以前在家里,那是鄉下,怎麼叫都行。現在,你哥已經是朝廷命官,還有皇帝的御賜金腰帶,那身份跟以前能一樣嗎?能隨隨便便那樣稱呼嗎?自然要莊重地稱呼大號的。”

    冷福頓時釋然,訕訕道︰“對對,是我糊涂了。”

    冷羿心頭一松,有老太爺幫著自己說話,果然事情好辦得多,看來,自己原先的計劃是成功的,以後得更好地拍好這位老太爺的馬屁。

    冷羿問卓巧娘道︰“老太爺的臥室準備好了嗎?”

    “早已經準備好了,只是,老太爺不願意住在那里。”

    冷長碑道︰“是啊!你們一片孝心,這個我知道,只是,爺爺不能這樣做,現如今,冷羿是朝廷命官,身邊又有皇帝御賜的金腰帶,我要是把主臥佔了,讓他把金腰帶放在廂房,那可是對皇帝的大不敬。所以啊,還是你們住主臥,我跟老二我們住廂房就行了。就這麼定了!”

    冷羿勸說了幾句,冷長碑只是不同意,只好由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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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逛青樓

   于是,卓巧娘和丫鬟草穗又把房間換了回來,安排老太爺冷長碑住在主臥。弟弟冷福住在旁邊的房間。

    冷羿現在的僕從,除了草穗,都是朝廷聘用的,沒有可以照顧老太爺的,于是冷羿道︰“咱們中午出去吃飯,吃完飯,就去人牙子市場看看有沒有中意的老媽子丫鬟僕從啥的,買回來服侍你們。”

    冷福頓時高興起來,眉飛色舞地說道︰“這個說,我可以象大戶人家的少爺一樣,有自己的使喚丫頭了?”

    沒等冷羿說話,冷長碑已經冷著臉怒斥冷福道︰“你自己沒有手沒有腳嗎?你自己不能照顧你自己嗎?”

    冷福趕緊收斂了笑容,訕訕道︰“這是哥說的,我可沒有打算讓丫鬟僕從服侍。”

    冷羿道︰“爺爺,您年歲大了,也該享享福了。讓僕從服侍著,也省心嘛。”

    冷長碑本來對冷福是橫眉瞪眼的,轉臉過來跟冷羿說話的時候,便換了一付微笑,道︰“爺爺知道你孝順,只是,爺爺活了七十歲,還沒有讓人服侍過,不習慣。再說了,爺爺現在身子骨還硬朗,不用擔心,爺爺能照顧自己。不要買什麼丫鬟僕人了。我看你這府上朝廷給你配的丫鬟僕從就已經夠用了。”說到這,冷長碑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還有,你們的錢來得也不容易,不要亂花,以後啊,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要懂得節約!聽爺爺的沒錯!”

    冷羿笑了笑,點頭道︰“那好。就按照爺爺的意思辦吧。”

    冷長碑頓時高興起來,接著說道︰“還有啊!不要動不動就下館子,太貴了!你媳婦的手藝就很不錯嘛,咱們家里吃!省錢。”

    冷羿本來想說家里有朝廷配的廚子,不用卓巧娘下廚,可是卓巧娘已經搶先說道︰“多謝老太爺誇獎,孫兒媳婦馬上去做飯。咱們家里吃。”

    卓巧娘廚藝很不錯,沒多少功夫,便整了上好的一桌好菜。冷羿和弟弟冷福陪著爺爺冷長碑喝了幾倍小酒。

    酒飽飯足。冷長碑嚷嚷著要去看看那些生意。

    冷羿說他一路辛苦,先歇息幾日再去不遲,冷長碑卻坐不住。心里急著見到孫兒的這些生意到底如何,堅持要去。冷羿無法,只好讓草穗帶著老太爺和冷福先去成衣店買兩套高檔衣袍換了,然後再去他買下的幾個商鋪,以東家的身份接管這些商鋪。冷羿自己不方便出面,就沒有陪同。

    冷長碑和冷福跟著草穗來到一家成衣店。

    店掌櫃看見草穗,十分的親熱。草穗讓他趕緊給老太爺和冷福兩人各找一身成衣換了。掌櫃的忙答應了,親自找了兩套,面料都是上乘的。拿給冷長碑和冷福。

    冷長碑接過來,摸了摸。哎喲叫了一聲,看了掌櫃的一眼,對草穗道︰“姑娘,還是算了吧,我穿原來的就挺好。”

    草穗含笑道︰“老太爺。這是大老爺吩咐的,您就換了吧,別的不用管。”

    “咋不用管了,這是要花錢的!”冷長碑摩挲著那光滑柔軟的衣袍,“這至少得花五千文呢!”

    店掌櫃的笑了,道︰“老太爺。這是最好的面料,賣一萬文呢!”

    “哎喲!”冷長碑趕緊把手里的長袍放在桌子上,又生怕掉在地上弄髒了找自己麻煩,趕緊又往里推了推,見旁邊冷福還傻愣愣拿著那衣袍在身上比劃,跺腳道︰“你這兔崽子,還不趕緊放下!這麼貴重的東西,弄髒了怎麼賠得起!”

    冷福嚇了一跳,趕緊把衣袍放下。

    草穗吃吃笑道︰“老太爺,二爺,別擔心,這成衣店,就是咱們大老爺買下來的。是自己家的東西,就算弄壞了也沒關系的!”

    那成衣店掌櫃的吃驚地瞧著草穗,陪笑道︰“草穗姑娘,這兩位莫非是……?”

    “這位老太爺就是東家的親爺爺,是專門來接收幫東家照料生意的。這位是二爺!”

    “哎呀,原來是這樣啊。小的見過老太爺,見過二爺!”店掌櫃忙不迭的作揖見禮。

    冷長碑和冷福都吃驚地看著草穗,冷長碑遲疑地問道︰“這個店,真的是咱們家的?”

    “是啊。”草穗道,“往後您就是這的東家,這些衣袍,你還不是想穿那件穿那件?而且,您現在是巴州數一數二的大商鋪的東家,你不穿得體面些,那可就不配您老的身份了。”

    “那是那是。”冷長碑說著,直起了腰,給那掌櫃的拱手還禮,然後拿起那成衣,揉捏著摩挲一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換上?”

    冷福笑嘻嘻道︰“那還客氣咋的?哥都讓咱們換,咱就換唄。草穗說得有理,不穿的體面點,人家可不把咱們當回事。”

    冷福以前穿著粗布短衫進城逛商鋪,沒少挨別的店家的白眼。深知其中的苦。

    冷福換好了衣袍,對店掌櫃的道︰“把咱們的衣衫包著,我拿走。”

    草穗道︰“二爺,這粗布衣服就不要了吧。”

    冷長碑道︰“哎喲那可不行,這衣服還能穿呢,咋就不要了?”

    冷福也道︰“是啊,這身衣服還是好好的,前年過年新縫的,平時都不舍得穿,這次要來見大哥,才換上的。”

    草穗忙道︰“那好,那就留在店鋪里頭,咱們接管商鋪完了,回頭再來拿。”

    冷長碑道︰“也成!”生怕把衣衫弄丟了似的,好生遞給掌櫃的,又瞧了那衣衫幾眼,這才跟著草穗出了商鋪。店掌櫃一直送出商鋪才拱手作別。

    冷長碑和冷福兩人都從來沒有穿過長袍,他以前都穿的是粗布短衫,何曾穿過這文人墨客的長袍呢,而且還是最好的布料做的。兩人在街上走,總覺得滿大街的人都在看他們一般,便只是低著頭不敢瞧人,好像這衣服是偷來的似的,感覺別扭得很,連路都不會走了。沒過兩條街,後脖子全是汗。

    這時,草穗說了聲到了,兩人趕緊站住,抬頭一看,只見路邊一棟巍峨青瓦高樓,大門門楣上掛著一塊牌匾,寫著“醉花蔭”三個大字。

    看著名字,好象是那種地方哦!冷長碑心里嘀咕著,探頭往里一看,果然見到里面好些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跟一些也是傳長袍的男子打情罵俏。

    門口迎接客人的龜公看見草穗,趕緊迎了上來,陪著笑道︰“姑娘,你來了!”說著,那眼往後面的冷長碑和冷福身上瞧。

    先前草穗已經說了,她只是管事的,上次買商鋪的時候的那個男子,也就是冷羿,沒有空管理這青樓,會委托人還照料的,難道,這兩位就是東家委派來照料青樓的人?

    果然,草穗道︰“快去把你們媽媽叫來,我們東家派來照料生意的人已經來了!讓她來迎接!”

    龜公趕緊答應了,沖著冷長碑他們點頭哈腰的,然後招呼伙計過來把他們領到會客花廳,自己一溜煙跑上樓去了。

    冷家家境貧寒,在這之前,生活都很艱難的,所以,冷長碑和冷福都只是從青樓外面路過,從來沒有進來過青樓。現在,站在青樓大堂里,看見鶯鶯鶯燕燕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不是咯咯笑著從身邊走過,香風陣陣,兩人都不禁手足無措,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看她們。冷福卻暗自偷眼瞧那些姑娘。

    草穗忙道︰“老太爺,咱們花廳等著吧?”

    冷長碑趕緊連聲說好,逃也似的進了花廳。冷長碑顫抖著手把花廳的門關上,喘了幾口粗氣,對草穗道︰“這是……,這是青樓?”

    “是啊,大老爺。”

    “我孫兒他怎麼……,怎麼……開這個買賣?”

    草穗抿嘴而笑,道︰“大老爺,我們這個生意很賺錢的。”

    “可是……,可是……”老爺子結結巴巴的,想埋怨兩句,又覺得不妥,現在的孫兒,可不是以往了人家現在是朝廷命官,而且還有皇帝御賜的金腰帶。可不是隨便能亂說的。

    草穗冰雪聰明,馬上猜到了老爺子的想法,遲遲笑著道︰“這青樓啊,就是文人墨客經常吟詩作賦的地方,大老爺也是個文人,所以要開辦這樣的場所,結交那些人啊。不過,大老爺是從來不來這個地方的,要會客,也只是在酒樓上吃飯喝酒,大不了,讓這邊的歌姬過去彈琴歌舞助興。大老爺請老太爺和二爺來幫忙,一來是想你們了,二來,也是他身為朝廷命官,不方便親自管理這樣的產業,所以才請老太爺你們來啊。老太爺做事穩重,又有威嚴,看見不對的就要管,照料生意最是適合不過的了。”

    這麼一說,老太爺冷長碑頓時眉開眼笑,捋著白胡子道︰“對對,先前我就看見不少的讀書人模樣的進出這里。老朽怎麼著也是讀過幾年私塾的,也算得上半個文人。幫孫兒管這青樓,想必沒有問題。”

    冷福一聽,臉都笑爛了,連聲說是,又道︰“我也讀過幾年私塾的,我也是半個文人,我也幫著哥照料這里。”

    冷長碑側臉看著他,道︰“你照料?你的主意是在這的姑娘身上吧?”

    “哪能呢?”冷福訕訕道︰“我是真個想幫忙來著。”

    “得了,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小子可別動這些姑娘的歪主意!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要是動了這里的姑娘,我就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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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目不暇接的美人

    冷福訕笑道︰“爺爺放心了!我怎麼都不會那樣做的,你看剛才,我連正眼都不看他們的!”

    “你沒看?”冷長碑哼了一聲,“你眼楮都斜出眼眶去了!當我沒看見?”

    “我……,我那也是著急嘛,我都老大不小的了,還沒有媳婦呢。”

    草穗噗嗤一聲笑了,道︰“老太爺,先如今,二爺有大老爺蔭護著,將來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何必要在這里找呢?——對吧二爺?”

    冷福想想也是,道︰“對啊,我現在可不是鄉下的泥腿子了!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找的要是大家閨秀才配得上我嘛,怎麼會在青樓里找風塵女子呢?”

    “知道就好!”冷長碑指著他的鼻子道︰“我可警告你,你哥抬舉你,讓你幫著照料生意,你可得好好珍惜,不要給你哥丟臉,要不然……”

    剛說到這里,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老鴇滿面春風笑盈盈走了進來,水桶腰幾乎都要扭斷了。過來給冷長碑福禮道︰“老太爺,您好啊!老身這給您行禮了。”

    冷長碑只是微微點頭,道︰“你是這里的老鴇?”

    老鴇這個詞當然是不好聽的,不過老鴇半點都不在意,依舊笑容滿面,還用向香噴噴的收手絹打了老爺子一下,道︰“老身就是了,哥哥怎麼稱呼?”

    草穗瞪眼道︰“少渾說!這是東家的老太爺,專門來替東家打理生意的!這位是東家的弟弟。是二爺!”

    “哎喲!我原來是東家太爺和二爺來了,小的有眼無珠,多多得罪,這里賠禮了!”

    冷長碑大刺刺點點頭,說著是來幫忙打理,可是他從來沒有進過青樓,光知道這里是什麼樣的地方。可是究竟怎麼樣,他也說不清楚。更不用說如何照料這里的生意了。但是,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冷長碑決定先摸摸情況。道︰“先領我各處轉轉看。”

    老鴇忙答應了,陪著笑,前面領路。帶著冷長碑出了花廳,先到樓下轉轉。

    一邊走老鴇一邊說道︰“東家太爺,現在才是下午,就已經這麼多人了,等天黑之後,人客更多,姑娘都不夠照應的呢!”

    “那要是不夠,可怎麼辦?”冷福插話道。

    冷長碑抬手給了他腦袋一個暴栗︰“沒有規矩,我這說話,你插什麼嘴?”

    冷福揉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訕訕笑著。

    老鴇壓低了聲音,道︰“要是不夠,就從別的青樓找姑娘來臨時應急。賺的錢,三七分帳,我們七他們三。”

    冷長碑道︰“那多不好。錢不就給他們賺走了了嗎?”

    “可不是嘛,”老鴇也有些忿忿道︰“老身給草穗姑娘說過了,再買些姑娘進來,整個巴州我們這青樓的生意是最好的!看著錢賺不到,心里可惜啊。可是草穗姑娘說了,東家的話。青樓就按照現在這規模做,不要擴大了。現在東家太爺來了,事情就好辦了!要不,你老作主,再進一些姑娘唄。”

    冷長碑從來沒有拿過這樣大的主意,有些心跳加,便要點頭,忽見草穗微微搖頭,他知道,這個丫頭是孫兒的貼身丫鬟,她搖頭肯定有她的用意,當下咳嗽一聲,道︰“先不忙,我看看再說!”

    “成!”

    冷長碑挨個的房間都一個個瞧過去,只覺得花紅柳綠,讓人眼花心亂,不知如何是好。

    老鴇刻意巴結東家太爺,等他把樓下的姑娘都看完了,便讓他在其中一間稍坐,讓那些還沒有接客的姑娘都來跟東家太爺和二爺見面。

    于是乎,環肥燕瘦的姑娘們便都來了,唧唧喳喳的,一個個把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往冷長碑和冷福身上靠,好象這會子都沒有了骨頭似的。

    冷長碑是過來人,兒孫都有了,又是一大把年紀的人,到還能頂得住,只是這冷福,只因為家境貧寒,長到這麼大,連女人的手都沒有拉過。何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面紅耳赤,心猿意馬,熱血奔涌,差點當場出彩。好在草穗及時喝止,人姑娘們都站一邊去,才解了圍。

    冷長碑扭頭看冷福,見他臉上花花綠綠的都是胭脂口紅,笑罵道︰“瞧你那猴屁股樣,真沒出息!”

    冷福漲紅著臉,道︰“爺爺,你臉上也花了!還說我呢!”

    “是嗎?”冷長碑很是窘迫,對老鴇道︰“快快!給我端水來洗臉!這要是出去給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洗了臉,又整理了衣衫,冷長碑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好生看了這些姑娘一眼,心想,這些可都是自己那孫兒買下來的姑娘,那麼多姑娘,可就用不著擔心沒有孫兒媳婦了。他心里剛剛冒出個念頭,不禁又罵自己,剛才還在說,現在身份地位都不一樣了,不是擔心沒有媳婦的問題,而是擔心選哪一個大家閨秀當孫兒媳婦的問題。

    想到這里,冷長碑心里美不滋的,昨天還窮得叮當響,今兒個,就成了富豪了,這可都是自己有這麼一個本事的孫兒,哎呀,祖上積德,趕明兒,得好好把祖墳修一修。

    看完了樓下,又接著看樓上。

    上到二樓,老鴇推開一間房門,便看見里面一個少女正端坐在一架古琴後面,端莊秀麗,美艷不可方物。縴細的手指正在撥弄琴弦,古琴流出一串清幽深邃的琴聲。

    冷長碑和冷福兩人的眼楮都直了,站在門口,跟兩尊泥塑一般。

    老鴇笑吟吟對里面的姑娘道︰“小翠,來,拜見東家太爺和二爺。”

    那少女收了琴聲,站起身。提著長裙,款款過來,盈盈福了一禮︰“小翠拜見老太爺,拜見二爺!”聲音悅耳,猶如天籟。

    冷長碑慌忙伸手要去攙扶,可是枯瘦的手指剛踫到姑娘的衣袖,便象被蠍子蜇了這下似的縮了回來。道︰“姑娘不用多禮!”

    冷福仿佛剛剛回過神來。忙不迭道︰“對對對,不用多禮,不用多禮的!嘿嘿。——我叫冷福,以後你就叫我名字就行了,不用叫什麼二爺。不用客氣的。嘿嘿嘿嘿”

    小翠並不抬眼看他。依舊微微低著頭,輕聲道︰“小翠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就這樣了,記住了,我叫冷福!對了,小翠姑娘,你家是哪里的?家里還有人嗎?怎麼想到做了這個……?”

    旁邊草穗輕咳一聲,道︰“老太爺!二爺,咱們往下接著看吧,還有好些姑娘呢!”

    冷長碑忙道︰“對對,往下接著看。”

    冷福還在問小翠的話。看見他們都往下走了,這才趕緊跟上,還不時回頭看小翠姑娘。

    樓上的房間都是很大的套間,要走過長長的走道,才能到另外一個姑娘的房間。冷福跟在冷長碑後面。低聲道︰“爺爺,小翠姑娘挺好的,長得好美啊!人又乖巧,還會彈琴,您瞧,我都快二十的人了。還沒有媳婦呢,要不,跟大哥商量商量,把小翠討給我作媳婦唄?”

    冷長碑對小翠也很滿意,捋著白胡子點點頭,道︰“這個,等回去之後,我跟你哥說說說……”

    草穗無奈,只好道︰“二爺,您先看完了別的姑娘吧。別太早把話說死了。”

    冷福梗著脖子道︰“我就認了這小翠姑娘了,——爺爺,你可一定得跟哥哥說啊!”

    草穗硬著頭皮道︰“二爺,你現在是大戶人家的爺了,媳婦得門當戶對才好!”

    冷長碑頻頻點頭,雖然他自己對那個小翠也很滿意,不過覺得草穗說的更有道理,便道︰“這事先不急……”

    “怎麼不急!”冷福拉著冷長碑的衣袖,道︰“爺爺!你就可憐可憐孫兒吧,幫孫兒給哥哥說了嘛,他以前最是聽你的話,只要你一說,準成!好不好嘛……”

    剛說到這里,老鴇已經把下一間房門推開了。冷福正在跟冷長碑說話,不經意扭頭一看,頓時是目瞪口呆,做聲不得。卻原來,這屋里的姑娘,當真是貌如天仙一般,美得簡直冒泡。在冷福眼中,剛才的小翠已經是美人中的美人了,可是跟眼前這位姑娘一比,那簡直就是土雞比鳳凰!冷福口水嘀嗒往下落都渾然不覺。

    冷長碑也看呆了,直到草穗使勁咳嗽了幾聲,他這才醒悟過來,訕訕道︰“這位姑娘……,也是咱們家的?”

    那女子一聽,柳眉微蹙,鳳目斜飛,望向老鴇。

    老鴇忙道︰“香凝,這位是東家太爺和二爺,過來接管生意的。趕緊見禮吧。”

    冷福也醒悟過來了,漲紅著臉不停搓手,道︰“你叫香凝啊?這名字可真好聽,對了,我叫冷福,你是哪里人啊?”

    香凝並沒有因為他是東家的二爺,就巴結他,只是欠身一禮,甚至都沒有個微笑,便側身讓到了一邊,垂而立,甚至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冷福還要進屋去問,草穗卻擋住了他的路,對冷長碑道︰“老太爺,這邊請,還有好些個姑娘呢。”

    冷福正要跟冷長碑改口說讓他給哥哥改說這邊這個香凝,不說小翠了,可是一聽草穗這話,原來還有好些個姑娘,那可不著急,先看看,別後面有了更好的,又來改口。

    跟著草穗往前走,冷福低聲問草穗︰“哎,我說,這樓上的姑娘,怎麼不象下面的姑娘那麼熱情呢?”

    草穗抿嘴笑道︰“下面的姑娘,會說會笑會喝酒會來事就行,出賣身體的。上面的姑娘,都是琴棋書畫歌舞詩詞,樣樣精通,基本上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除非她自己願意,誰也不能強求。”

    冷福道︰“那有什麼意思?肯定沒有什麼人來找她們的,她們也賺不到什麼錢吧?”

    草穗道︰“二爺您錯了,她們才是咱們青樓的搖錢樹!那些有錢的公子哥,附庸風雅的商賈富豪,最喜歡的就是找這樣的女子。在她們身上一擲千金的多了去了,所以,往後啊,你一聽要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她們才會巴心的給你賺錢。”

    冷福嘟噥道︰“賺錢都是我大哥的,又不是我的。”

    冷長碑狠狠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道︰“你這兔崽子,你不知道,大河漲水小河滿的道理?有你哥飯碗里的,怎麼會沒有你碗里的吃呢?”

    冷福揉著腦袋,訕訕道︰“我當然知道,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而已。”

    接下來,他們把剩下的樓上的姑娘都轉了一遍,把冷長碑和冷福看得眼花撩亂。到最後,冷福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最美,自己讓爺爺跟大哥說把誰給自己作媳婦了。

    接著,帳房把帳本都拿來了,讓冷長碑過目。草穗在一旁給他們解說。

    冷長碑和冷福這一輩子窮慣了,哪里見過這麼多錢呀?兩人看得都是心驚肉跳,只會點頭了。

    看完了帳本,冷長碑只有一個概念,那就是這青樓還真是一棵搖錢樹!除此之外,他沒有更多的印象。

    看完了青樓,草穗又接著領他們到米行。

    冷羿一共買下了兩家大米行。對冷福來說,看米行比逛青樓可沒意思多了。看見的除了大米就是大米。但是,對于冷長碑來說,這比青樓更讓他心跳得多。因為他這一輩子受苦太多了,特別是饑荒,就沒有幾天吃飽飯過。這次又是洪水,要不是冷羿夫妻托人捎了一百兩銀子來,他們只怕又要捱餓了。所以看見這麼多的糧食,冷長碑就感到心里踏實,連著問了好幾次這糧食真的都是我們家的?

    看完了米行,又接著看當鋪、綢緞鋪,胭脂水粉鋪等等,最後到了賭場。

    一看見賭場,冷福立即精神就來了,瞪圓了眼楮,在場子里東轉西轉的。

    草穗道︰“二爺,你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啊!”

    “二爺,大老爺可說了,自家賭場里,自家人絕對不準上賭桌的。”

    “我沒想賭,我也從來沒有賭過。因為我沒錢,連賭場都沒有進來過,所以好奇,想看看人家是怎麼賭博的。”

    草穗微微皺眉,趕緊對冷長碑道︰“老太爺,咱們走吧?”

    冷長碑對賭博很反感,他一直站在門口,就沒有進來過。一聽這話,馬上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對草穗道︰“有錢開什麼生意不好,偏偏開這個?也多少人在這上面是家敗人亡的?不行,回去我得跟冷羿他說說。可不能這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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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一家之長

    草穗知道冷羿當時是為了換鐵錢,道︰“老太爺,賭場也是一門生意,我們不做,別人也會做的……”

    “別人做不做我不管,我們冷家的人不能做!”冷長碑怒氣沖沖道︰“這個我一定要說的!”

    草穗不敢再說了。

    商鋪都看完了,冷長碑他們回到了家里。

    冷羿已經散衙回來了,正跟卓巧娘在正堂說話。看見冷長碑陰著臉回來,知道有什麼差錯了,趕緊迎上去,賠笑道︰“爺爺,您回來了?辛苦了,快請坐。——給老太爺泡茶啊!”

    草穗忙答應了,跑去泡茶。

    冷長碑只是點點頭,慢慢坐下,瞧著冷羿,道︰“爺爺是個直性子,不會拐彎抹角,剛才,我們把你所以的商鋪都看了,別的到沒有什麼,就是青樓,我也不說了,只是這賭場,我覺得不妥,什麼理由,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你是大學問人,又是朝廷命官,比我懂得多。我只提一個要求︰把賭場關了!別人開不開咱們不管,咱們不能害人!你聽我的話不?”

    冷羿愣了一下,瞧了一眼端著茶盞上來的草穗。草穗歉意地笑了笑,把茶盞放在冷長碑旁邊的茶幾上,賠笑道︰“老太爺請喝茶。——這個賭場很賺錢的,每天要賺……”

    “它就是賺一座金山!咱們也不能開!”冷長碑吹著胡須站了起來,“你們是沒有見過那些濫賭而家敗人亡的,我這一輩子見得多了!行了!你們舍不得這賭場生意賺錢,我不勉強,你要開,我管不著,我這就回去,眼不見心不煩!——冷福,收拾東西,咱們走!”

    冷福苦著臉忙答應了,一個勁給冷羿使眼色。

    冷羿正要說話。卓巧娘已經搶著起身攔住了冷長碑,賠笑道︰“爺爺,什麼事情都好商量,怎麼說到走呢。您老趕緊坐下,官人也沒說不聽你的呀!”

    冷長碑站住了轉身過來,瞧著冷羿︰“沒錯,聽不聽爺爺的,把這賭場關了!——我說的是關了。不是賣了!行不行,一句話,痛快點!”

    冷福忙道︰“爺爺,這麼大的賭場,值老錢呢,要是不好,賣了也行啊!關了,那可就血本無歸了!”

    “你懂個屁!”冷長碑怒道︰“賣給別人,那還不是一樣的害人?不能在咱們手里害人!你爺爺一輩子窮。但是活得硬棒,餓得新鮮!從來不做那些坑人害人的事情!”

    冷福道︰“那是,這麼大的生意。就這樣不要了,那大哥不是賠死了嘛!”

    “沒錯,我知道,所以我不勉強他,我走!我走還不行嗎!”說著就要往外走。

    冷羿起身道︰“爺爺,您的性子也太著急了,我這還沒說話呢。”

    卓巧娘也忙拉著冷長碑的手道︰“是啊老太爺,官人都沒說話,您就這麼著急。”

    冷長碑轉過身︰“那好。你說。”

    冷羿心念如電,早已經有了主意,當初買下這賭場,主要是為了置換鐵錢,現在。既然老爺子忌諱這個,正好給他一個面子,賣他一個好,這個面子給了,以後老爺子就會打心里認可自己。以後有什麼露出馬腳的地方,有他兜著,就不用太擔心了。這個買賣值得。

    當下,冷羿賠笑道︰“爺爺是一家之長,您當然說了算!您說關了,便是一座金山,也不要了!聽爺爺的!把賭場關了,改作倉庫,我們米行正卻糧倉。”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冷羿,只有冷長碑眉開眼笑,捋著胡須道︰“好好!到底還是爺爺的好孫兒!好。”

    草穗低聲道︰“姐夫,這賭場真的很賺錢的。”

    冷羿道︰“再賺錢也不開了!爺爺說了好,賺錢要賺得清清白白,不能賺那些害人的錢!”

    冷長碑一擊掌道︰“就是!還是你懂事!明白其中的道理,沒有被錢眼子堵住。”

    冷羿對草穗道︰“你馬上去吩咐,把賭場徹底關閉了,改成糧倉。把所有的賭具都當街燒了,所有的伙計願意留下當糧倉伙計的留下,不願意的給遣散費解散了。就這樣!”

    草穗忙答應了,轉身快步出去了。

    冷長碑滿意地連連點頭,捋著百胡須道︰“好好!這樣就好!”

    冷福目瞪口呆瞧著冷羿,半晌,才咂舌道︰“哥,那麼大的一筆生意,你說關了就關了,也不心疼呀?”

    “不賺那些害人的錢,有什麼心疼的!”冷羿笑道︰“我這些生意,其實也是咱們冷家的生意,爺爺是一家之主,當然要聽爺爺的,再說了,爺爺說的也很在理啊!更得聽了。”

    冷羿這幾句話,拍得冷長碑很是受用,他微笑道︰“爺爺是一家之主,這沒錯,不過,咱們話可得說清楚,這些生意,是您們夫妻的,不是整個冷家的,其他人沒有份!這不能亂。他們誰也別指望從你這掏一文錢!”

    冷羿笑道︰“一家人,分那麼清楚作什麼?”

    “不!”冷長碑一擺手,“親兄弟還明算帳,你給他們的,是你的好意,這生意,是你們一文一文打拼出來的,他們可別眼紅。——特別是你,冷福,你要是敢亂動你哥哥生意上的一文錢,爺爺就打斷你的腿!聽見沒有?”

    “聽見了,”冷福忙答應道。

    冷長碑又狠狠瞪了冷福一眼,以示警告,讓後才換了一副笑臉,對冷羿道︰“爺爺先前也都看了你的生意,都很不錯,爺爺也不會做生意,不過,幫著你照料一下,還是可以的。你說說罷,要爺爺怎麼幫你?”

    冷羿請老爺子來,就是要拍馬屁的。當下賠笑道︰“爺爺您太謙虛了,您是個精明人,為人又很正直,最適合做生意的了。我到底是朝廷的人,不方便出面,所以,就全權委托爺爺幫忙照料了。”

    冷長碑更是高興得眼楮都眯成一條縫了,捋著胡須道︰“那好,您就安心忙你的公務。生意這邊,爺爺幫你盯著,也讓那些兔崽子私底下做手腳吞沒了錢財。不過,爺爺也就這個本事,那些帳目啥的,爺爺是看不懂的,還是讓你媳婦管吧,反正有草穗幫忙。她們比我明白。”

    卓巧娘和草穗忙謙遜了幾句。讓冷長碑管帳,冷長碑只是不肯,也就不在勉強。

    冷福坐在冷長碑身邊,拉著冷長碑的衣袖,扯了幾下,朝冷羿那邊使眼神。冷長碑心情正舒暢,知道他要說什麼,便捋著胡須正要跟冷羿說讓他把青樓的一個女子給冷福作媳婦,草穗冰雪聰明。立即搶先道︰“姐夫,先前在醉花蔭,二爺看見那些姑娘。想起自己還是單身,就說想在里面找一個作媳婦呢。”

    冷羿和卓巧娘相視而笑。卓巧娘道︰“二弟,你不要著急,你的婚事,你大哥會記掛在心上的,這就托媒給你說親去。”

    冷福道︰“不用了,嫂子,就醉花蔭的姑娘就挺好的!”

    卓巧娘有些尷尬,低聲道︰“再好也是青樓的女子。你大哥好歹現在也是一府的通判,而且,還有皇帝御賜的金腰帶,你是他的親弟弟,怎麼著也得給他顧著面子。要是你娶了青樓女子,那傳出去可是好說不好聽。”

    冷羿也道︰“老二,你嫂子說的沒錯。青樓女子,的確不適合你的。”

    “沒事的……”冷福大大咧咧說著,不留神被旁邊老太爺冷長碑在腦袋上打了一下。趕緊轉頭瞧著道︰“爺爺,你又打我作什麼?”

    “你這不懂事的小兔崽子,不幫著你大哥掙臉就罷了,還想著給丟人?”

    “爺爺你先前不是說……”

    “說什麼說?”冷長碑又給了他一下,道︰“你什麼都不要說,有你哥嫂在這里,又是朝廷的大官,現在還有這麼多產業,他的親弟弟的婚事,還用擔心?”

    冷福揉著腦袋,委屈地哦了一聲,不敢再說了。

    冷長碑感激地望了草穗一眼,剛才要不是草穗搶先說了,如果自己說了,被駁了面子上不好看,要是依了,那給冷羿臉上可是摸黑的事情,自己更不忍心,以前沒有想這麼多,現在聽了,才覺得真是這麼回事。所以很是感激草穗,心想這個丫頭真不錯,機靈而且會辦事。

    便在這時,門房跑進來,急聲道︰“大老爺,衙門宋捕快來了。說有緊急的事情。”

    冷羿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冷長碑等人聽說他有公事,便都回避各自回屋了。大堂里只有冷羿一個人。

    片刻,宋副捕頭急匆匆進來,拱手道︰“稟報大老爺,衙門放賑災糧食,出了事情了。”

    朝廷下撥賑災的救濟糧,這些天6續都在。突然聽說除了問題,把冷羿嚇了一跳,忙問道︰“什麼事情?”

    “糧食短少了許多。”

    “什麼?”冷羿大吃一驚,“短了多少?”

    “六千石!”宋捕頭道︰“剛才糧倉的司糧跑來說,他們今天賑災糧食已經放完了,帳本上卻還有六千石才是。所以來報告我了。”

    賑災糧短少,那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冷羿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甚至顧不上換官袍,帶著宋捕頭來到了衙門倉庫。

    司倉一頭冷汗在糧倉門口打轉,看見冷羿來了,趕緊迎了上來,一拱到地︰“通判大老爺,不好了,賑災糧不知道怎麼的,憑空就短了六千石呢!”

    “究竟怎麼回事?”

    司倉道︰“糧倉里的糧食已經差不多空了,可是,我們帳目上卻還有六千石。”

    冷羿道︰“也就是說,糧食少了六千石?”

    “是的。”

    “進糧的時候,你們點清了嗎?”

    “點清了的,不僅是我們要點,朝廷運送糧食的也要親自點的,兩下都對得上號了才行,這個是不會錯的。”

    冷羿沉吟道︰“這麼說,這些糧食就是在我們衙門的倉庫里才丟失的?”

    “是!”

    “有沒有現什麼端倪?”

    “沒有,我們現糧食短少之後,就馬上稟報了宋捕頭,然後就等在這里了。”

    “走,先看看去。”

    冷羿帶著眾人,先進了糧倉。里面果然空蕩蕩的,連續進了幾個都是這樣,到了最後一個,才有一個角落里堆著的幾十袋糧食。司倉在一般低聲道︰“我們就是放糧到這里,現數量明顯不夠了,所以才報告的。”

    冷羿把整個倉庫各個角落都看了一遍,可是沒有現任何破損。轉身走到倉庫門口,現門上掛著一個銅鎖。問道︰“平時糧倉的門是鎖上的嗎?”

    司倉忙回答道︰“是的,都鎖上了的。”

    冷羿仔細觀察他銅鎖。古代的這種銅鎖,結結構很簡單,可以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但是,如果不懂的,還是打不開。

    他仔細看了銅鎖,沒有現什麼破壞過的痕跡。不過,因為這種鎖還是比較好打開的,所以沒有破壞的痕跡,不等于沒有被外人打開過。

    這麼說來,有可能是外人潛入偷竊的,當然也可能是內賊。現在還不好下結論。他從倉庫出來,圍著整個糧倉圍牆走了一遍,在靠近最里的地方,他看見了圍牆下面的一個大洞,很新鮮,顯然是剛剛挖掘的。而且,地上淤泥還沒有清理干淨,殘留一些,上面留下了拖拽的痕跡。

    糧倉的司倉跟兩個記賬的吏目面面相覷,特別是司倉,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跺腳道︰“看守呢!馬上把看守給我叫來!”

    跟隨的趕緊去把糧倉的幾個看守都叫來。司倉指著那窟窿道︰“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看守也傻眼了,一個苦著臉道︰“我昨天巡邏的時候,沒有現這個窟窿啊。”

    冷羿道︰“你昨天是什麼是時候去巡邏的?”

    “大概二更天。”

    “那之後是誰負責巡邏?”

    司倉陪著笑解釋道︰“大老爺,按照規定,入夜之後就不需要巡邏了,到底是衙門,也不會有賊敢來偷竊的。”

    冷羿指著那窟窿道︰“那這又怎麼說?”

    “這個……,小的該死,——你們怎麼搞的?誰讓你們夜里不巡邏查看的?糧倉里這麼多糧食都被偷走了,你們負責賠!”

    幾個看守咕咚跪倒磕頭求饒,這麼多糧食,就是砸鍋賣鐵他們也賠不起。

    冷羿道︰“我問你們,你們昨夜住在哪里?”

    看守們指了指大門口的房子︰“就在門口那看著大門。”

    大門口距離這里至少有幾百步,這邊挖掘那邊的確難以聽見。冷羿蹲下身仔細查看那個窟窿,這糧倉的圍牆都是青磚砌成的,比人稍大的窟窿是拆掉青磚之後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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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不要錢的民工

    冷羿把一塊塊的青磚都拿了起來查看,看完之後,他嘴角露出了微笑,站起身,對幾個看守道︰“昨天夜里,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在這里?”

    幾個看守都搖搖頭︰“沒有別人。dyzco——第@一#中¥文&網——”

    “那你們幾個中的哪一個曾經在在夜里出來過?”

    幾個人又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搖頭。

    “你們巡邏路線是哪里?”

    看守指了指,也就是各排倉庫中間的大道和門前的路。

    冷羿道︰“把你們的鞋子都脫下來!”

    幾個看守不知道冷羿讓他們脫鞋子做什麼,大老爺的話不敢不聽,都乖乖把鞋子脫了。

    冷羿挨個拾起鞋子看了一遍,他拎著其中的一雙,瞧著那雙鞋子的主人,冷笑道︰“是你,挖開的這個窟窿,沒錯吧?”

    那看守臉色慘白,連連搖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冷羿指著圍牆上一道黃線,“這是洪水淹沒城池,洪水退後,淤泥堆積到達的部位。”

    他又指著河堤方向,道︰“洪水是從那邊沖來的,方向正在圍牆的外面,院子里的洪水是從大門的門縫漫進來的,由于大門的阻擋作用,進入的河泥相對外面的要少得多。也就說是,洪水退後,這面牆外面的淤泥堆積要明顯高過里面,對吧?”

    司倉忙點頭道︰“沒錯,我們清理倉庫的淤泥的時候,外面的的確比里面的多得多。堆得老高的。里面圍牆這里只有很矮的一點。”

    冷羿拿起一塊青磚,“你們看這塊青磚的六面,其中五面有黏土,只有一面沒有,上面粘的是洪水淤泥留下的黃色印記。說明這一面是朝外的,對吧?”

    司倉等人連連點頭。

    “這圍牆是由一塊塊大青磚相互疊壓砌成的,”冷羿指著青磚邊緣破損的地方。道︰“這是挖牆的時候,尖嘴鋤撬挖青磚留下的痕跡,他能說明挖掘的方向。對吧?”

    司倉等人又一起點頭。

    冷羿放下青磚。拍拍手,道︰“那好,你們檢查一下地上的青磚。破損的地方上面有淤泥留下痕跡的,有多少?沒有的,有多少。”

    司倉和兩個吏目急忙蹲下檢查,很快就查完了,說道︰“只有大概三成的上面有淤泥的痕跡。其他的都沒有。”

    “很好,你們現在把這些青磚堆起來,比照著圍牆別的地方的淤泥線,把他們都復原了再看看。”

    幾個人忙著把青磚疊加起來,堆好之後,幾個人都明白了。有破損痕跡的,都是朝里的!只有這樣堆,淤泥線才能跟圍牆里面的重合。這就說明是從里面挖開圍牆的。

    司倉恍然大悟,瞧著那看守道︰“原來真的是你干的,說。糧食呢?”

    “真的不是我啊!”看守咕咚跪在地上,磕頭道︰“我昨晚一直在屋里沒有出來啊。”

    “是嗎?”冷羿冷笑,翻過鞋子底,指著上面的泥巴道︰“你們巡邏的路線,並沒有牆角殘留洪水沖來的淤泥的地方,所以他們的鞋子都是只有塵土。沒有淤泥。只有你的鞋子,上面粘了淤泥。dyzco——第@一#中¥文&網——而被挖開窟窿的這圍牆下面,就殘留有淤泥。所以,不是你又是誰?”

    那看守啞口無言,蹲下身又磕頭道︰“我錯了,不過,真的不是我偷了糧食,只是有人讓我挖這樣一個窟窿,給我八千文。我就挖了。”

    “是誰?誰讓你這麼做的?”冷羿道。

    “是城里的混混爛眼三。”看守道,“我問他要挖這個窟窿做什麼?他說我不用管,只要挖好就行了,給了我八千文。于是我只好聽他的。”

    “八千文?給你八千文你就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盜竊救糧谷那可是死罪?你的腦袋莫非只值八千文?”

    看守哭訴道︰“我說了你們千萬不能偷糧食,要不然,我可脫不了干系。他說沒事,他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他跟我是多年的朋友,我就相信了,沒想到他竟然……”

    冷羿對跟隨的宋捕頭道︰“立即拘捕這爛眼三,查問糧食下落!”

    宋捕頭答應了,領命而去。

    冷羿吩咐皂隸將這看守拿下,屆時一並處理。

    過不多久,宋捕頭急匆匆回來了,向冷羿稟報說,爛眼三下落不明,他們已經找遍了他家附近包括他的親戚朋友,都找遍了,沒有找到他在那里,估計已經畏罪潛逃了。另外,也找不到任何糧食的痕跡。

    冷羿皺皺眉,這樣是找不到糧食,影響救災不說,還會讓自己背上黑鍋,但是,人現在找不到,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連續幾天,冷羿都很郁悶。

    這天,他正在公署辦公,批閱各地上報災情情況,突然,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便擱下毛筆,站起身邁步走了出來。只見一個中年婦人,雙手叉腰站在六房門口,指著里面叫罵︰“姓趙的,你給老娘滾出來!別以為躲在里面就能蒙混過去,我告訴你,今天老娘收不到錢,就不走了!聽見沒有!你以為老娘的姑娘是白白讓你騎的嗎……?”

    幾個書吏站在門口看笑話,看見冷羿出來,都吐了吐舌頭,趕緊溜了進去。戶房司房陪著笑臉過來給冷羿打招呼︰“通判大老爺!”

    “怎麼回事?”冷羿皺眉道。

    “翠香樓的老鴇找上門來討要宿頭來了!好像是趙老四去他那里過夜嫖了姑娘,欠了錢,到處躲,人家找上門要錢來了。”

    冷羿道︰“這是官府衙門,這樣做,成何體統!”

    “是是,我這就讓人把她攆出去!”

    “攆出去就沒事了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你趕他出去,她在衙門口叫罵,那不是更難看?”

    “是啊,嘿嘿,小的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沒有攆他出去。只是。趙老四躲著也不肯出來。沒轍。”

    “什麼沒轍,叫他出來,就說本官找他!”

    “是!”司房轉身進了屋里。很快,帶著一個干瘦的男子出來。老鴇一見到他,氣呼呼沖了上去︰“趙老四。你這王八蛋,你以為躲到衙門里我就不敢來找你?快拿錢來!不然你就算躲到金鑾殿去,老娘一樣追上金鑾殿找你去!還錢!”

    司房怒道︰“你他娘的少使潑!通判大老爺在此,由不得你放肆!”

    老鴇這才看見冷羿,在抗洪搶險中冷羿一直堅守在防洪大堤上,也正是他即時轉移百姓,才避免了大量人員傷亡,事後又偵破金掌櫃殺人決堤案,將金掌櫃家家財都分給了百姓,還積極爭取到了朝廷大量的賑災錢糧。所以整個巴州可以說沒有不認識他的。這個老鴇也不例外。

    老鴇立即換了一副笑臉,迎了上來,福禮道︰“小人這里拜見大老爺了,我們從外阜請來的幾個紅牌,這趙老四點了睡了。先前還給錢,到後面就說簽單後面一起給,我覺著他是衙門的人,說話不會打誑語,所以就信了,想不到這龜孫子竟然不給錢。躲起來了,我追上門要債,他賴著不給,還推三阻四的,一天天騙我說會給錢,現代還躲到衙門里來了。——大老爺,我那些姑娘可都是指著這吃飯的,要是收不到錢,誰還干這沒臉皮的事情?他連這樣的錢都賴,你說他還是不是人啊!嗚嗚嗚”

    說到最後,老鴇竟然嚎啕大哭起來,當然是自由雷聲沒有雨點的。

    冷羿道︰“行了,先別哭了。本官問清楚再說。”

    老鴇的哭聲立即戛然而止。

    冷羿瞧著趙老四,冷冷道︰“她說得是實話嗎?”

    “嗯……,有的是,有的不是。”

    “我那一句說了假話了?”老鴇氣沖沖,尖著嗓門道,“我說的可句句都是實話……”

    冷羿提高了音量︰“你要是再插嘴,我就懶得理睬了。衙門也不是你可以隨便喧鬧的地方!”

    老鴇這才閉嘴不敢再說。

    冷羿問趙老四道︰“她說的那句是實話那句不是實話?”

    趙老四低聲道︰“睡了她們的姑娘,這是實話,說我故意賴賬、躲債,不是實話。——我是真心想給錢的,只是,只是一時周轉不過來嘛。又不是存心不給錢。”

    “總共多少錢?”

    “兩萬四千文,加上吃飯的。”

    冷羿吃的一聲冷笑,道︰“一個月,你就花了兩萬四千文嫖女人?——你一個月薪水多少?”

    “一千八百文”

    “這就是說,你一個月就花掉了你一年多的薪水?你不打算以後過日子了?”

    “我,我了一筆小橫財,就想花掉,可是,想不到她們外埠來的姑娘那麼貴,也怪我,喝醉了,沒問明白就睡了……”

    “還一下要了三個!”老鴇忍不住插話道。

    冷羿饒有興趣瞧著他︰“你是做什麼的?”

    “是……,是戶房的私銀。”

    “私銀?”冷羿瞧著他,“私銀橫財,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趙老四也是脫口說出來的,一聽冷羿這話有所指,頓時慌了,忙道︰“大老爺,我沒有貪污啊,我的賬目都是清清楚楚的,不信大老爺可以清查。”

    “那你哪來的一筆小橫財?”

    趙老四很為自己嘴巴不把門而懊悔,可是已經都說了出來,再想收回去已經不可能了,只得硬著頭皮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放賑災糧,請了一些民壯來搬運糧食,我負責放工錢,結果,有一些民壯沒有來領工錢,我等了好些天都沒有人來,估計他們不要了,所以就自己花了。”

    冷羿很是好奇,這年代還有人打工不要工錢的嗎?問道︰“多少錢?”

    “兩萬多文吧。”

    “有多少人?”

    “沒算過,大概有幾十個吧。”

    “都是些什麼人?誰請來的?”

    “不清楚,要查了帳才知道。”

    “馬上查!”

    “是!”司銀趕緊答應了,跑回了屋里,拿了賬本出來,翻看之後,道︰“是一個叫阮壽的人請來的。”

    “誰是阮壽?”

    “我……,我不清楚……”

    冷羿道︰“你什麼都不清楚,還讓你做司銀?行了,立即把你的工作交接給別人,你以後不用來干了。你的欠債你自己還去。不準再來衙門喧鬧!”

    司銀面帶愧色,也不敢求饒,低著頭進屋交接工作卷鋪蓋回家了。

    冷羿拿著賬本,轉身問戶房司房︰“來搬運糧食的,都是些什麼人?是誰介紹了來的?”

    司房道︰“一般都是衙門登記的民壯負責。但是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找一些熟人來幫忙的。這一次因為需要賑災的糧食非常多,忙不過來,所以讓衙門的人找了些熟人來幫忙。”

    “這個阮壽能找出來嗎?”

    “應該可以,在放糧食哪里或許有登記。”

    “那好,你馬上去查,查清之後立即來稟報本官!搬運糧食的民壯不要錢,一定有他的原因,不能讓老百姓吃虧!”

    戶房司房忙答應了,安排人手到處查訪。

    當天晚上,冷羿正在自家屋里吃晚飯,司房急匆匆跑來,冷羿在書房里接待了他。

    司房抹了腦門一頭冷汗,低聲道︰“大老爺,查,查不清楚。”

    “什麼?”冷羿簡直哭笑不得,“誰來搬運糧食的你們竟然不知道?你這司房是怎麼當的?”

    司房心驚肉跳,冷羿剛剛開除了司銀,要開除他這個司房,那也是一句話的事情。哭喪著臉道︰“奇怪得很,按理說,搬運糧食的人,必須是來歷清楚的人,可是,誰也說不清這些人究竟怎麼來的,是誰請來的,屬下查問了相關人員,還有衙門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好像是天上掉下來,搬運了糧食,不收錢,又憑空消失了一般!”

    冷羿瞧著他,看的他直毛,冷聲道︰“有沒有可能是各個縣鄉來領糧食的人?”

    “不可能!”司房很肯定地說道,“各縣鄉來的人,只在衙門外等候,從糧倉運走糧食,都是我們衙門自己的民壯或者是補充找來的其他人。所以,這些人只可能是我們衙門請來的,奇怪的是,竟然沒人知道究竟是誰請來的。”

    冷羿站起身,慢慢走到窗戶邊,望著窗外的夜色,半晌,道︰“你去把這次各個縣鄉領糧的賬本給我拿來,我要過目!”

    司房忙答應了,快步退了出去。

    很快,賬本拿來了,冷羿隨手翻了翻,道︰“行了,你回去吧。賬本留在這,我慢慢看。”

    司房告退出來,這才現,後脊梁都是冷汗,心中禱告,自己可千萬別栽倒在這件事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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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6 12:27:43
第196章 都是錢惹的禍

    冷羿仔細看過了所有的賬本,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冷笑,讓僕從把成珞婕叫了進來。

    成珞婕一聽到冷羿叫他,芳心竊喜,趕緊的簡單收拾了一下,拿起銅鏡看了看,自己覺得滿意,這才來到了冷羿屋里,依在門框上瞧著他︰“叫我有事?”

    冷羿走過去,看了一眼門口沒人,攬住她的小蠻腰,吻住她的香唇。成珞婕立即兩手環抱住她的脖頸,回吻著,將高聳的雙峰緊緊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只可惜,冷羿很快就放開了她。成珞婕立即知道,冷羿叫她來,不單單是想親她,肯定還有任務。便整了整衣衫,面泛桃花,低低的聲音︰“那珍寶有線索了?”

    冷羿搖頭︰“我上次就說了,這兩件珍寶,應該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出現,要不然,被一鍋端了那不就慘了?所以,巴州應該不會出現第二個珍寶,咱們只有靜等消息,等查訪柯強的下落,還有與董澤有關的人員,找到初步線索之後,咱們才能繼續查訪下去。現在朝廷把我放在這肯定不會有第二件珍寶的地方,我是無能為力的。”

    “那我稟報上頭,把你調任到可能出現珍寶的地方去吧?”

    “調任哪里?哪里可能出現珍寶?”

    成珞婕啞口無言。

    “這種查訪不說我們能做得了,也不需要我們去做,這個必須動用大量的人員進行明察暗訪,才能摸到線索。有了初步線索,朝廷一定會把我調去的,我們等著就是了。”

    成珞婕點點頭︰“沒錯,——那你叫我來做什麼?”

    “查珍寶沒線索,咱們不能坐著什麼都不干啊,我現在還是巴州的通判,還必須為巴州做點事情才行。”冷羿道。“現在我有個案子,需要人去調查,但是我不方便動用衙門的捕快。因為我推測嫌疑人應該就是衙門的人,只是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我擔心會打草驚蛇,所以讓你幫我去調查。”

    “行啊。你說讓我怎麼查吧?”

    冷羿湊到他的耳朵邊,輕聲嘀咕了一番話。成珞婕連連點頭。

    三天後,冷羿拿著賬本,帶著成珞婕還有衙門捕快,來到了倉庫。戶房司房陪同著,兩個司倉還有剩下的看守都非常緊張,因為官老爺對案件不能偵破時,會拿相關書吏、皂隸打板子立威的。雖然沒有見過這位通判這樣做,但是並不代表它不會這樣做。

    冷羿捧著手里的賬本,目光一一掃過面前垂而立的眾人。最後,落在了兩個司庫中的一個身上,冷聲道︰“賀堅,你還不把如何偷竊賑災糧的事情說出來,難道還要本官用刑嗎?”

    那名叫賀堅的司庫。頓時臉色煞白,咕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大老爺,小人冤枉啊,小人沒有偷竊過賑災糧,請大老爺明察!”

    “沒有?”冷羿冷笑。掂了掂手里那本賬本,道︰“別以為你手段高明,本官就抓不到你的狐狸尾巴!”他慢慢翻開賬本,翻到其中一頁,遞了過去,道︰“這頁開始,到後面幾頁登記的聯化縣領糧的出倉情況,是你寫的吧?”

    賀堅跪爬起來,抬頭看了一眼,忙兩手亂擺,道︰“不是!真的不是小人,”一指旁邊那個司倉,“是老劉頭寫的。後面落款是他的名字。”

    老劉頭湊過來看了一眼,點頭道︰“沒錯,是我寫的,日子沒錯,那天我當值,賀堅休息。那段時間日夜放賑災糧,非常忙,我們兩輪著當班。”

    冷羿搖頭道︰“這不是你寫的,而是他模仿你的筆記寫的。”

    老劉頭愣了一下,又仔細看了看,道︰“沒錯啊,這是我的筆跡。”

    “如果是你,那你就是偷竊賑災糧的盜賊!因為這幾筆賬目不對!”冷羿從成珞婕手里取過兩本賬本,翻開,遞給老劉頭道,“這是我讓人調取的聯化縣他們領糧和放糧食的兩個賬本記錄,我進行了對比,明顯不是你們賬本上的這個數,相差的數字,正好是失竊糧食的數字!”

    老劉頭一看之下,果然如此,嚇得咕咚一聲跪倒,白著臉道︰“大老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偷的啊。小的沒有偷竊賑災糧,小的可以誓!”

    賀堅怒道︰“好你個老劉頭,原來是你偷竊了賑災娘,害得我被冤枉,你還不從實招供,把賑災糧運到哪里去了?”

    冷羿瞧著賀堅,也冷笑道︰“沒錯,你還不從實招供,把賑災良運到哪里去了?”

    賀堅嚇了一跳,道︰“大老爺,不是我,是他啊,他都承認了,那幾頁的賬目,都是他登記的,與小人無關啊!”

    冷羿把賬本遞給老劉頭,道︰“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的筆跡?”

    老劉頭又好生仔細看了一遍,蒼白著臉道︰“真的是小人的筆跡,只是,小人都是據實登記的,跟對方進行了核對的,沒有錯賬啊。小的真的沒有偷賑災糧啊。大老爺……”說到後面,話語都在顫。

    冷羿嘆了口氣,拍了拍老劉頭的肩膀︰“你很老實,很不錯。你被人設了圈套還不知道。他估計一直在模仿你的筆跡,就是想搞鬼。因為需要模仿的只是你的簽名和你填寫的數字,模仿的內容不多,對于一個老筆桿子來說,不太困難。但是,百密一疏,他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冷羿這番話明顯是說給賀堅聽的,賀堅全身一抖,道︰“大老爺,小人沒有,沒有模仿他的筆跡啊,他自己都承認了,那筆跡是他的,不是小人寫的啊。”

    冷羿翻到最前頭的那一頁,道︰“那一天是老劉頭當值。這個沒錯,只不過,那天領糧的很多,老劉頭登記了很多頁,而你只重新仿寫並篡改了其中數頁的內容,因為你不敢偷竊這麼多,生怕被當場現。你只把其中幾頁抽出來。用後面空白頁換上,然後重新謄抄,但是把數字改了。改大了,後面模仿老劉頭的簽名,這樣。就算被現了,也把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與你無關。”

    賀堅忙道︰“小人沒有這樣做啊,這筆跡他自己都承認了,自然就是他干的,與小人無關啊。”

    “證明你謄抄的確不太容易,不過,我還是找到了一個辦法。”冷羿指著賬本上的筆跡道,“喏,這幾頁經過謄抄的字跡。跟前後老劉頭親自寫的字跡雖然非常相似,但是,墨卻是有一些區別的。這幾頁的墨,雖然濃淡都差不多,但是。墨的質量不一樣。——仿寫的這幾頁用的墨,外表上看,跟其他頁的墨沒有什麼兩樣,但是,這筆跡用的是一種名貴的松煙墨,里面參有很少的的金粉。拿起來,在太陽底下側著觀瞧,就能看到淡淡的點點的金光。其他紙張是沒有的!——你們都看看吧!”

    冷羿把賬本遞給司房等人,都拿起來在陽光下側著觀瞧,果然有淡淡的點點的金光,別的頁登記的墨跡上則沒有。

    冷羿道︰“我讓我的護衛深夜潛入你家,在你的書房里找到了你寫的一些書札,抽了其中一張回來,查看過後,果然也有這種金光。自己看看吧!”

    說罷,冷羿從懷里抽出一張寫滿字的白紙,扔在他面前。

    賀堅額頭冷汗淋灕,顫抖著手拿過那張紙,果然是自己的筆跡,他全身軟,連拿起來查看的力氣都沒有了。

    冷羿接著說道︰“我查問了文房商鋪,人家說了,這種墨很名貴,顯然我們倉庫是不可能用這樣名貴的墨的。想不到你小小司庫,居然能用得起這樣名貴的墨,當真厲害,看來你貪污的錢不少嘛,連用墨都選上等貨!”

    “小人……,小人沒有啊……”

    “賬本只有你和老劉頭兩人掌握,仿寫這幾頁的用墨跟你自己家用的墨一樣,你還想狡辯?”

    賀堅全身哆嗦,如同打擺子似的,卻咬牙還是不吭氣,腦袋里盤算著如何應答。

    冷羿哼了一聲,道︰“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告訴你,我的護衛秘密潛入你家暗查,不僅現了這種金粉墨跡,還現了你家里幾大箱的銀錢,算起來價值數百萬文。你一個小小司庫,一個月薪水不到一千文,就算你賺一輩子,也不可能賺到這麼多錢。我已經查訪了,你並沒有額外做什麼生意,也沒有有錢的親戚,你這筆巨額錢財不是賣了那些偷竊的糧食得來,又是怎麼來的?說!”

    賀堅終于癱軟在了地上,垂著頭道︰“我認罪,是我干的。我伙同爛眼三他們策劃了這個計劃,在我當班的時候,爛眼三他們來把糧食運走,但是因為要在司銀那邊登記搬運,所以就編造了一個名字叫阮壽介紹的,這司銀不太負責,沒有多問。糧食運走出去之後,本來要去領工錢的,他們害怕不敢去,生怕人家問出端倪,所以沒有領工錢。同時,為了掩人耳目,我還讓同伙混混爛眼三找看守讓他幫忙偷偷把圍牆挖了一個窟窿,假裝是外人潛入偷竊的樣子,然後就讓爛眼三拿著錢遠走他鄉。但是想不到大老爺識破了這個偽裝,我就擔心事情會露餡,所以就把賬本拿回了家,抽調了老劉頭記錄部分的幾頁,換了後面的書頁到前面,然後模仿了老劉頭的字跡重新寫過,把數字改了。這樣查出問題也與我無關。想不到還是被大老爺識破了。”

    賀堅供認之後,冷羿立即讓董師爺奏請大理寺下令全國海捕爛眼三等同伙。最終在爛眼三的老家將其抓獲歸案。其余同伙也6續落網,糧食和贓款也大部分追回。

    ————————————————

    數日後。

    這天,冷羿正在公署批閱公文,武捕頭飛奔進來,甚至有些喘氣,這對武功不錯的他來說是難得一見的。讓冷羿有些驚詫,把毛筆閣下,道︰“出什麼事了嗎?”

    “是!出大事了!”武捕頭急聲道︰“我們押解到京城的書生夫妻,還有謝氏和丫鬟從雲等人,在路上被……,被人劫殺,全部死了!”

    武捕頭所說的書生夫妻等人,就是前段時間偵破的皇宮珍寶失竊案,負責保管珍寶的太監董澤托付給他們保管部分珍寶的那對夫妻。按照上頭的要求,必須將案犯審訊後押解進京,交給上頭親自查問。所以,派了衙門兵甲押解進京。不料路上卻被人搶劫囚車殺死了。

    冷羿急聲道︰“誰干的,有線索嗎?”

    武捕頭搖頭︰“剛剛得到報告,還沒有去看。”

    冷羿道︰“這件事關系重大,你馬上請六扇門尹鷲捕頭和成珞婕姐妹兩位捕頭過來!”

    武捕頭答應,轉身出去。

    片刻,尹鷲等人來了。面色沉重,顯然剛剛得知了這件事。

    冷羿讓武捕頭先退出去,把門關上。瞧著尹鷲和成珞婕姐妹,道︰“皇宮珍寶案涉案人犯押解途中被殺,殺死他們的人,很可能與這件案子有關,想殺人滅口,所以,我想請你們前去查看。”

    三人躬身施禮答應。

    成珞婕遲疑片刻,道︰“我們三個都去了,我們擔心你這邊……”

    “不用擔心!”冷羿笑道,“我身邊又沒有珍寶,殺手對我也就沒有興趣了,這麼久了,我還不是安然無事?”

    成珞婕道︰“那倒也是,那我們就快去快回。”

    說罷,三人抱拳拱手,轉身出去了。

    下午。

    冷羿散衙回到家里,剛進門,就聽到院子里有人大聲說笑。聲音很豪邁,另外還有一個尖嗓門的女子略帶誇張的笑聲。冷羿愣了一下,難道家里來了客人了嗎?

    他邁步進去,便看見正屋客廳里,果然坐著兩個中年男女,正在跟卓巧娘還有冷長碑、冷福邊說邊笑。

    看見冷羿進來,那中年婦人叫了一聲︰“哎呀,我們的大官人回來了!”中年男子也興高采烈大踏步過來,一把拉住冷羿的手︰“妹夫!你好哇!”

    一聽他叫自己妹夫,冷羿立即明白了,這兩位就是妻子卓巧娘的哥哥和嫂子。但是,他不敢貿然叫出口,一旦錯了,那可就是災難性的。忙笑著含糊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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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6 15:58:45
第197章 面授機宜

    卓巧娘也過來,道︰“哥、嫂他們剛剛才到,一盞茶還沒有吃完,你就回來了。”

    冷羿這才確定,兩人的確就是卓巧娘的哥哥卓大有,嫂子肖氏。忙抱拳拱手道︰“內兄,嫂子,一路辛苦!”

    卓大有道︰“沒什麼辛苦的,你才辛苦,剛才正聽親家老太爺說生意上的事情,想不到,這才一年不到,你的買賣就已經這麼大了。真是不得了!我妹妹算是嫁對人了,以後靜等著享清福了。哈哈哈”

    肖氏咯咯笑著︰“說的是,不僅是妹妹嫁了金龜婿,就是我們,那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這不,咱們來幫妹夫打點生意,那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了。”

    卓大有道︰“對對,妹夫,你讓我們幫你管什麼生意,說罷,我們一定會盡心的。”

    冷羿原本是想讓他們管理賭場的,可是賭場已經關閉了,便道︰“我的生意現在有青樓、酒樓、客棧、米行還有綢緞鋪、胭脂鋪啥的。你們願意幫我管什麼?”

    卓大有脫口道︰“那就青樓好了!——哎喲!”冷不防被肖氏狠狠擰了胳膊一把,扭頭看著他︰“你擰我做什麼?是妹夫自己讓我們選的嘛。”

    肖氏狠狠瞪了他一眼︰“聽妹夫官人決定,青樓想必親家兄弟已經接受照管了,我們還是管酒樓的好。”

    冷羿笑了笑,道︰“那也行,那你們就管酒樓和客棧吧。那邊有掌櫃的。你們只需要經常去看看情況,查查賬目就行了。”

    “行!”肖氏忙答應道,“我們就幫你盯著,這個沒問題,不過賬目我們也是不會料理的。”

    “賬目有草穗和巧娘,問題不大。”

    說著話,冷羿進了臥室。換下官袍,穿了便裝。

    廚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一家人上桌吃飯。肖氏看著一個個僕從端菜上來,感慨道︰“哎呀妹夫。你可真是氣派,光是僕從就這麼多。”

    “這都是朝廷配的。自己沒有買。”

    “那就更了不起了,人家得花錢買。你呢,什麼都是朝廷負責,自己坐著享受就行了。”

    卓巧娘道︰“享受什麼啊,嫂子,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官人忙前忙後,累得跟什麼似的。”

    草穗也搭腔道︰“就是,要不是大老爺這麼忙前忙後的,巴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逃荒逃走多少人呢!”

    肖氏最是喜歡探聽人家事情。忙瞪大了眼楮,問到底怎麼回事。草穗便把巴州遭災的事情說了,又說了冷羿籌款、籌糧的事情,聽的卓大有和肖氏夫妻咂舌不已,不停上下打量著冷羿。嘴里不停誇贊。

    卓巧娘等草穗說完,微笑對卓大有道︰“哥,我家官人買了一棟小宅院,就緊靠著我們,官人說,把那宅院送了你們。以後就是你們的了。”

    卓大有和肖氏喜出望外,說話聲音都顫了,連連作揖福禮,感謝冷羿。又三兩下的把飯菜都吃光了,便要去看房子。冷羿還有公務要處理,沒有陪同,卓巧娘帶著草穗,陪著卓大有夫妻前往宅院。

    下雨了,雨不大,淅淅瀝瀝的,因為距離近,便沒有乘車坐轎,各自撐了一把雨傘,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來到了小宅。

    這宅院雖然沒有冷羿的那個豪華氣派,卻也是小巧精致,家用陳設一應俱全,直接就可以住進來。卓大有夫妻歡喜不已。

    趁著卓大有屋前屋後四處查看的時候,肖氏拉著卓巧娘在主臥床沿坐下說悄悄話。

    肖氏臉上滿是羨慕,道︰“巧娘,你可真是福氣,嫁了這樣本事的一個夫君。真是讓人羨慕死了。對了,官人他哪來的這麼多錢?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富了?”

    卓巧娘愣了一下,說實話,她自己心里也對這個充滿了疑問,冷羿只告訴他是跟他出主意做生意賺的錢,後來又賺了朝廷置換鐵錢的錢,這才了家。為什麼會一下子就這麼有錢,卓巧娘自己也說不清楚,便笑笑道︰“官人有本事掙錢,他不說,我也不好問。”

    “你傻呀!這種事自然是要問清楚的,當然了,官人是讀書人,不會做那些歪門邪道的事情,但是,你是他妻子,這種事還是得問清楚的。心里也踏實啊。”

    卓巧娘搖搖頭,笑道︰“我相信官人,不需要問。”

    肖氏眼珠一轉,換了個話題,笑嘻嘻低聲道︰“你們成親也差不多兩年了,肚子里有沒有動靜啊?”

    卓巧娘俏臉一紅,微微搖頭。

    “為啥啊?都兩年了還沒動靜?”

    說到這件事,卓巧娘神情有些不自然,尷尬地笑了笑。

    “說啊!”肖氏道,“跟嫂子還藏著掖著啊?”

    卓巧娘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剛成親的時候還好,接著就到這巴州陰陵來當知縣,一來就遇到了好些不順心的事情,稅款被人偷走,為了填補虧空,只好東挪西借。官人整天長吁短嘆的,哪有閑心做那種事情。十天半個月也難得有一次。到後來,稅款的事處理完了,又是整天忙前忙後的,一直到過年,兩個月都沒踫過我……”

    “你說啥?”肖氏眼楮都瞪圓了,“兩個月他都沒踫過你?這就奇怪了,哪有男人能忍兩個月不踫女人的?就你哥,一天幾次都還不過癮呢!”

    卓巧娘俏臉更紅了,瞧了她一眼,想起這件事,又有些黯然,垂下了眼簾。

    肖氏有道︰“那現在呢?還這樣嗎?”

    “好些了,不過……,也是一兩個月才一次,——從過年到現在,他很忙的……”

    “再忙再忙也不能耽誤這件事,這可是傳宗接代的大事!怎麼能馬虎呢!”

    “我也沒辦法啊。”卓巧娘顯得很委屈。

    肖氏瞧了一眼門口。側耳又聽了聽外面沒有動靜,這才低聲道︰“官人他……,該不會是……,外頭有人了吧?”

    卓巧娘嬌軀一顫,這個念頭她早就在腦海里不斷地盤旋,自從成珞婕姐妹花來了之後,她就有了這種感覺。但是。她不相信丈夫因為有了這兩個女人才冷落了自己。可是,要不是這樣,又怎麼一兩個月都沒有踫自己一下呢?

    肖氏立即察覺了卓巧娘的不自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道︰“我說妹子,這節骨眼上你可千萬別退縮。得趕緊的把冷家的香火落實了,這可是你保住正妻的關鍵。咱們兩姐妹說句掏心窩的話,咱們兩都是嫁到別家的女人,這男人吶,骨子里都是花心的,見一個愛一個,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嫁到你們卓家,第一件事就是傳宗接代,沒三個月。肚子就鼓了,十月懷胎,就生了個兒子,把你哥哥樂得啊,當我寶貝似的。有了兒子。我這正妻再怎麼也不會動搖了。然後呢,我就變著法的讓他在床上的時候舒坦。男人啊,只要那種事情舒坦了,就會把你當寶貝一樣。要不然,慢慢的也就淡了。那時候,他還不在外面招花惹草去?特別是有錢的男人。那就更了不得,你家官人現在這麼有錢,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所以啊,妹子,聽嫂子一句話,趕緊的,想著法讓他跟你多行房,每次都讓他舒坦,最要緊的就是先把冷家的種懷了,心里才踏實!”

    卓巧娘怔怔地瞧著肖氏,心里琢磨著她的話。其實,這些道理她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冷羿上床,總是背對著她睡覺,僅有的那麼幾次行房,也是從後面抱著自己做,甚至都不讓自己的手踫到他的身體,自己怎麼能讓他舒坦呢?

    肖氏又接著低聲道︰“你們家那兩個妖精,聽說是你們官人的護衛,我瞧啊,她們看你家官人的眼神就不太對勁,該不會就是她們兩把你官人的心勾搭走了吧?”

    卓巧娘黯然道︰“官人喜歡她們,我也知道,官人要納妾,我也不能攔著……”

    “你這叫啥話!你要是這心思,就等你他休了你吧!”

    “可是,不這樣,我又能怎麼樣?”

    “想辦法把她們弄走!”肖氏咬牙道,“放著兩個騷狐狸在你官人身邊,不出事那才怪呢!”

    “不!”卓巧娘輕輕搖頭,“要是官人知道了,就再也不會理睬我了。”

    肖氏點頭道︰“這倒也是,那就搶在官人納妾之前,先把孩子懷上!而且一定要懷個帶把的香火,那才有用,丫頭片子沒用的。——這個你不用著急,我有一種藥,是我們那的觀音廟主持給我的,可以保證懷上男孩。等會我給你,你行房的時候戴在身上就行了。”

    卓巧娘感激地點點頭,遲疑片刻,又道︰“可是,他要是不踫我,我該怎麼辦?”

    “我教你!”肖氏湊到卓巧娘耳朵邊一通的嘀咕。聽得卓巧娘面紅耳赤,羞答答低著頭︰“這……,這羞死人了……”

    “傻丫頭!男人就喜歡這調調,——還有呢!”肖氏又湊到卓巧娘耳邊嘀咕了幾句。

    卓巧娘似乎沒聽懂,怔怔地望著她。

    肖氏打了她一下,說得白了點,卓巧娘這才聽懂,頓時羞得面紅耳赤,用手捧著臉一個勁搖頭︰“嫂子瞎說!誰會這樣啊……!”

    “你個呆瓜!你哥天天晚上讓我這樣呢,是男人都喜歡!告訴你,就你這情況,不下猛藥不行!就得這樣!聽嫂子的,沒錯!聽見了沒有?”

    卓巧娘還是羞答答捧著臉埋著頭,連脖後根都紅了。

    肖氏得意洋洋道,“還有啊,他的事情你一定要關心,要讓她知道你非常非常的在乎他,要多幫他出主意想辦法,哪怕是官場世上的事情,只要你有一個主意出對了,幫了他忙,他心里感激你,對你自然就不同了!”

    卓巧娘遲疑地望著肖氏︰“這樣好嗎?官場的事情我不懂啊,萬一出錯了注意,豈不是壞事?”

    “沒關系的,你就算出的主意不好,你們家官人又不是呆子,他自己有腦袋決定用不用你的主意,只要你站在他立場上幫著他出主意就夠了。他就知道你想著他。咱們的目的就是這個!”

    卓巧娘點點頭︰“我明白了。”

    肖氏又道︰“還有,你的性子太軟,這樣不行,該撒嬌的時候撒嬌,該硬氣的時候一定要硬氣,不要讓他以為你是個軟柿子,什麼都聽他的,那不成,得有點脾氣,男人有時候就是賤,你對他好,他當你是根草,你對他壞,他反而當你是個寶。軟硬兼施才行!明白嗎?你今晚上開始,就按我說的試試,包管靈驗!”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卓大有的聲音︰“什麼靈驗啊?求神拜菩薩嗎?”話音剛落,邁步走了進來。

    肖氏起身挽著他的胳膊,笑嘻嘻道︰“可不是嘛,我們這商量怎麼求神拜菩薩,保佑妹夫官運亨通,財源廣進呢!”

    卓大有在對面椅子上撩衣袍坐下,道︰“說起這件事,我還正想跟你們說說。——你們覺不覺得,妹夫有些怪怪的?”

    肖氏奇道︰“什麼怪怪的?”

    卓大有道︰“以前嘛,妹夫是個悶頭葫蘆,你說十句話,他未必有一句,人客來了,他也不管,自己捧著一本書到一邊看,也不理睬別人。現在呢,說話可不比我們少,而且也很會為人處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肖氏道︰“那有什麼奇怪的,那時候,妹夫沒做官,只是個讀書人,一天到晚想著讀書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說話少,他要是說話太多,那還有什麼時間讀書?又怎麼能金榜題名當了知縣?”

    “說的也是。”卓大有道,“只是以前他給我的印象太木訥,現在一下變機靈了,還賺了這麼多錢,我才覺著有些奇怪了。”

    肖氏道︰“要說這個,倒是的確有些奇怪,剛才我還在跟巧娘說,妹夫怎麼一下子就賺了這麼多錢呢。讓她問個明白,可是她不肯。”

    “這個不問也罷,問多了,妹夫還覺得咱們怎麼著了呢。反正這錢是清白的就是,妹夫的為人,應該不是那種貪贓枉法的人吧?”

    卓巧娘被哥哥這含糊的話刺激了,抬頭大聲道︰“自然不是!他在陰陵在巴州都為百姓做了很多事情,那些鄉紳里長,過年的時候給他送禮,他全部轉給了戶房用來接濟窮苦百姓了。老百姓為此還給他送了萬民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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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無奈的色誘

    卓大有有些尷尬,趕緊賠笑道︰“對對!妹妹說得對!要不然,朝廷怎麼會年紀輕輕就把他提拔做了通判呢?這可是不小的官呢!”

    肖氏想了想,道︰“要是說妹夫奇怪的事情,我倒是覺得有件事的確有些奇怪。”

    “啥事?”卓大有問。

    “我記得,我以前見到妹夫的時候,感覺他身子骨很弱,我見到他的時候正好是夏天,天很熱,他光著膀子坐在樹下念書。那身子骨,干瘦干瘦的。可是剛才,他進屋換官袍的時候,雖然沒有脫光,但是我偷眼看見了,他身體很結實,比你哥都結實得多!這才不到一年,怎麼就變得這樣了?”

    卓大有笑道︰“那有什麼奇怪的,肯定是巧娘給他天天補唄,以前沒錢吃飯,飽一頓餓一頓的,不瘦才怪,現在有錢了,什麼山珍海味吃不起?只要有好吃的,身體很快就會健壯起來。”

    肖氏道︰“不對,要是大魚大肉的補,肯定會胖起來,可是,妹夫那不是胖,那是結實,那一身應該都是腱子肉!”

    卓巧娘聽了這話,好像自言自語道︰“他力氣比以前大很多,他能爬上很陡的懸崖,他還帶我去爬過。”

    肖氏眼楮等的更圓了︰“什麼?他還爬山?以前我瞧他那身子,只怕連大樹都爬不上去吧?還能爬山?當真讓人驚奇了。”

    卓大有也撓撓頭,道︰“是有些讓人驚訝的。——妹妹,你沒有好生問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肖氏打了丈夫一下︰“這種事情怎麼問?只能暗中察看,或許,人家本來就有這個本事,只不過以前都隱藏起來了,又或者說以前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那倒也是,行了,妹妹。你早點回去吧,免得妹夫擔心。”

    卓巧娘起身,道︰“明天讓草穗來帶你們去商鋪。我走了!”

    肖氏忙道︰“別著急,等等,我給你拿藥。”說著從帶來的包裹里找出一個小小的藥囊,給肖氏掛在脖子上。

    卓大有奇道︰“這是什麼?”

    “你少管!”肖氏白了他一眼,低聲對卓巧娘道︰“你們那個的時候,一定要記住戴著!”

    卓巧娘紅著臉點點頭。

    草穗一直等在院子外面的廊下。他雖然認了卓巧娘為姐姐,但是,卻還是把自己當成奴婢一樣的,他們家人說話,她自然不好在一旁聽著。

    這時,雨還沒有停。看見卓巧娘出來,草穗撐開手里的紅油紙傘過來。繡花鞋踩在已經有些積水的院子的青石板上,也顧不的了,把雨傘舉著給卓巧娘擋雨。

    卓巧娘快步穿過天井。出了宅院門,這這才站住,怔怔地看著夜幕下的雨絲。

    剛才。哥哥和嫂嫂的一番話,讓她本來平靜的心一下子成了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了。再加上這淅淅瀝瀝的小雨,更增添了心頭的哀愁。不由得長于了一口氣。

    草穗道︰“姐姐,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卓巧娘不是一個善于傾吐的人,她澀澀地笑了笑,道︰“走吧!”

    在綿綿的秋雨里,她們回到家。

    老僕開了房門。哈著腰陪著笑︰“奶奶回來了!”

    卓巧娘點點頭,問道︰“大老爺呢?”

    “在書房呢,董師爺來了,在說事情。”

    “哦?什麼事啊?晚上還在商量?”

    要是換成以前,卓巧娘是不會問什麼他們談什麼事情的。可是聽了嫂子的話之後。心里也不由自主要關心起來。

    老僕道︰“這個我不知道,反正說了好半天了。還聽到大老爺不停笑呢。”

    草穗道︰“既然這樣,那就一定是好事,姐姐不用擔心。”

    卓巧娘心中暗自歡喜,今天要是夫君遇到了喜事。那就好了,那晚上或許就能辦事。只要懷了官人的孩子,給冷家傳了香火,心里就踏實了。一想到這,卓巧娘感到臉上燒,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心口的小藥囊。老天爺保佑,一定要給官人懷一個男孩子。

    卓巧娘回到臥室,讓草穗幫她準備好了洗澡的水,特意在浴桶里加了一些花瓣,據說這樣可以增添身上的香味。

    卓巧娘脫光了身上的衣裙,站在浴桶旁邊,卻不著急著跨進去。她低頭瞧著自己的嬌軀,當真是鈴瓏有致,**圓潤挺拔,充滿了彈性,沒有半點松馳下垂,粉紅色的**小巧迷人,腹部平坦,沒有一點贅肉。大腿修長,翹臀結實,這樣的身材,應該不會比那兩個雙胞胎姐妹差啊。

    卓巧娘有些迷蒙地進了浴桶,泡在溫暖的熱水里,用皂角粉輕輕擦洗著身子。

    回想起剛剛成親的時候,夫君也是天天纏著自己要,那時都有些害怕傷了他的身子骨。那時候,自己也是覺得,這輩子夫君都會迷戀自己,都不會離開自己。可是現在,她沒有這個底氣了。自從到了這里當知縣,兩人的感情就飛下滑,到了現在,唉,又有一個月夫君沒有跟自己行房了。

    雖然這些日子夫君要忙的事情很多,可是,就像嫂子說的,再忙,也有空忙這個啊。更何況,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嗎?有時候,兩人在屋里有大把的時間,可是,夫君就是不要。自己又能如何?

    今天聽了嫂子的話,卓巧娘也感覺到了情況的嚴重,雖然她在心里不相信夫君有一天會拋棄自己,但是,嫂子說得那麼嚴重,她不由自主也緊張起來了。再說了,要一個孩子,也是她內心強烈的願望。

    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不管怎樣,都一定要實現這個心願。

    洗浴完了之後,卓巧娘擦干身子,穿了一件夏天做的卻一直不好意思穿的短袖薄紗衫,鑽進了被子。現在夜里已經很有些涼了,得鑽進被子里暖一會。

    她聽到了窗戶外面夫君傳來的腳步聲,心跳不由加快了。她把已經半干的秀,散開了披散在枕頭上。掀開一半的被子,讓自己忽隱忽現的嬌軀半袒露在被子外面。瞧著門,忽然又感到有些害羞,便把臉貼在枕頭上,閉上眼楮等著。

    門開了,草穗的聲音道︰“姐夫回來了。”

    “嗯,你姐呢?”

    “已經洗浴完了躺下了。”

    “這麼早?”冷羿有些奇怪,按照往常。卓巧娘會帶著草穗坐在屋里做著女工等著自己回來。現在突然這麼早就躺下了,冷羿不由得有心擔心。撩門簾走了進來。看見卓巧娘躺在床上,半個身子在被子外面,趕緊過去,低頭瞧了瞧。

    卓巧娘聞到了冷羿身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的氣息,想著希望生的事情,不由更是緊張,更不敢睜開眼楮。

    冷羿看見卓巧娘呼吸急促,面色潮紅。趕緊坐在床沿,低聲道︰“巧娘!你怎麼了?病了嗎?”說罷,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卓巧娘趕緊睜開眼楮。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妾很好,官人忙完了?”

    “嗯!”冷羿見卓巧娘不是生病,這才放心,在床沿邊坐下。卓巧娘這刻意的撩人的打扮讓他心猿意馬,甚至某個部位還有了反應。但是,他臉上絲毫沒有變化,甚至有些漠然地拉過被子,給她把身子蓋上。說了句︰“蓋好被子,當心著涼。”

    卓巧娘見他對自己的這身打扮仿佛視而不見,微微有些失望,隨即想起嫂子說的,要關心官人的事情。便問道︰“聽說是董師爺來了,這麼晚,還有公務,很急嗎?”

    “倒也不是,”冷羿面露微笑。道︰“董師爺是來說牛市場的事情還有秋後收債的事情的。”

    “牛市場?聽說就是要在巴州建一個專門賣牛的市場?怎麼樣了?”

    “已經建起來了,而且,生意還不錯,只是,現在給百姓的牛都還小,所以沒有多少百姓的牛拿來周轉,差不多都是我們的牛,而我們的牛是不加運費的,價格比以前的要低廉很多,所以銷路還不錯。”

    卓巧娘道︰“雖然有人說官人這是賠本賺吆喝,但是妾知道,官人的目光長遠,就是要先把這個市場建起來,把價格穩住,把買主招徠,等百姓的牛都投入了,百姓就可以賺錢了,因為當地飼養的牛,成本肯定比官人外面買進來的牛便宜。而牛市場的繁榮會帶動客棧、酒樓等等生意的繁榮,那時候,咱們就能賺錢了。”

    冷羿笑了,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看不出來,你挺有生意頭腦的嘛。說得很不錯。”

    卓巧娘羞紅著臉,反轉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官人連日操勞,辛苦了,早點歇息吧。”

    冷羿看見她面泛桃花,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他現在為了避免露餡,是能躲就躲,他一般都會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到了深夜,這才上床,這樣,卓巧娘想著他第二天要工作,就不會和他那個了。所以故意嘆了一口氣,道︰“公務繁忙,都沒空看書,你先睡,我還要看一會書。”說罷,輕輕抽出手,走出了臥室。

    卓巧娘呆呆地坐在床上,望著門簾,門外的秋風吹了進來,吹拂起門簾,微微擺動。

    吱呀一聲,草穗在外間關上房門,撩門簾進來,看見卓巧娘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忙過來,坐在床沿,道︰“姐,怎麼了?”

    卓巧娘仿佛從夢中醒來,苦澀地搖搖頭,仰面躺下,拉過被子蓋著身子,眼楮望著蚊帳頂。一個念頭在心里跟毒蛇一樣竄動︰官人對自己的身子已經沒有什麼興趣!嫂子說的對,官人外面一定有人了!再也不要踫自己了!

    卓巧娘想哭,眼淚在她眼眶里一個勁打轉。可是,她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那一次,自己哭了,夫君才跟自己行房,但是,從那以後,夫君行房,都是他抱著自己,而不讓自己踫他。卓巧娘相信,一定是那一次自己用眼淚逼迫他做那種事情,讓夫君感到難堪甚至生氣了,所以,那之後,不管心中怎麼苦,卓巧娘都不會在床上哭。特別是不在夫君面前哭。

    卓巧娘轉過身,瞧了一眼草穗,感受到她關切和同情的目光。而正是這種目光,更讓她受傷。草穗肯定是看出什麼來了,卓巧娘感到鼻子酸酸的,眼淚又要流出來。

    但是,她是個要強的姑娘,從來不會輕易放棄。她想到了嫂子剛才教的殺手 ,決定厚著臉皮用一次。

    她爬起身,把衣裙穿好,往門外走。

    “姐姐去哪里?”

    “我去書房陪官人看書,你不用跟著了。”

    草穗哦了一聲,跟出房門,看著她走過走廊,進了書房,扭頭看了一眼走廊外夜空中依舊淅淅瀝瀝下著的秋雨,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進了屋里。

    冷羿正在書房臨摹他冒牌的那個知縣的筆跡,用心揣摩對方的書法的文章的特點。這大半年以來,他的書法有了長足的進步,至少從外形上看,已經很象那個知縣的筆跡了。而且,對這個時代的文章的特點,也有了比較深刻的領會。

    他正聚精會神臨摹寫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卓巧娘輕巧地走了進來。

    冷羿忙擱下毛筆,起身道︰“巧娘,有事嗎?”

    卓巧娘心里怦怦地跳著,在心里不斷鼓勵著自己,轉身把房門拴上,輕輕咬著紅唇,都不敢看冷羿的眼楮,生怕心中已經升起的勇氣被他一看,而煙消雲散。

    她幾乎是低著頭,一直走到了冷羿的面前。她顫抖著聲音,道︰“官人,妾……,妾想官人了……”

    這是嫂子教她的方法之一。那便是要敢于表白內心的想法。要是往常,這樣表白的話,就算打死她她也說不出口。可是,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只能紅著臉這樣做了。

    冷羿微微一愣,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卓巧娘說出這樣表露心跡的情話來,心中有些感動,扶住了她的香肩,低聲道︰“巧娘,我也想你!”

    這樣的情話,對于冷羿這位來自現在社會一談情說愛不止一次的大好青年來說,並沒有如何難以出口,可是,聽在古代的一個封建禮教制度教育出來的女子耳朵里,卻是那樣的令人震撼。

    卓巧娘嬌軀一顫,全身都倘佯在幸福的海洋里。她勇敢地望著夫君,撲進了他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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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雨之泣

    冷羿及時地把她抱住,而這種抱,更準確地說是一種支撐和控制,讓她的身子,距離自己的身體稍稍保持些須的距離,目的就是防止她太真切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情況,不至于感覺到他跟真正的丈夫的不同。

    以往兩人的擁抱,差不多就是在生死境地上,卓巧娘沒有察覺有什麼太多的不對,可是這一次,她感覺到了,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這種有控制的擁抱的不對勁。

    她張皇地抬起頭望著冷羿那硬朗的面容,那微笑還是那樣的迷人。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卓巧娘抬起雙臂,環保住冷羿的脖頸,用力把他的身體往自己的身子上拉,可是,那些須的距離,卻始終無法克服,她的嬌軀,始終無法緊緊地貼在他的身體上!

    卓巧娘不解,為什麼夫君不讓自己緊緊的抱著他?

    卓巧娘抬著頭,望著冷羿,在鼓足了勇氣之後,她終于顫聲說出了那讓人嬌羞的話︰“吻我!”

    說著,她閉上了眼楮,抬著小巧的下巴頦,把紅嘟嘟的小嘴送到了他的面前。

    冷羿知道,親吻是很有個人特點的,可是說,每個人親吻的方式都有不同,這樣親密的接觸,又是最容易讓對方察覺不對勁的。所以,他一直沒有親吻卓巧娘,特別是激烈的深吻,就是怕露出馬腳。可是現在,卓巧娘主動索吻,又該怎麼辦?

    卓巧娘紅唇在顫動,從縫隙里還能看見她潔白的小貝齒。冷羿感覺到卓巧娘微微升高了一些,顯然,她墊起了腳尖!

    紅唇就在面前。

    冷羿只能附身,蜻蜓點水地在她的紅唇上一踫。

    卓巧娘把紅唇吻了過去,卻踫到了他的臉頰。她心頭一沉,睜開眼,望見冷羿那刻意淡漠的眼神。而便聽見冷羿說道︰“我有點累……,你……”

    卓巧娘下意識想放開他,可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絕不能就這樣沒有結果。下一次,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勇氣了。

    卓巧娘銀牙暗咬,哆嗦著把一條手臂放下,鑽進他的兩臂之間,滑過他的腰胯,摸向他的話兒。

    可是,就在即將親密接觸的時候。她的小手,被冷羿的大手抓住了,再也前進不了半分。

    卓巧娘望著他,心中開始抖,但是,她不死心,想起來嫂子的話,把心一橫,她舔了舔嬌嫩的紅唇。慢慢蹲下,伸手去解冷羿的腰帶。

    冷羿立即知道她要作什麼,自己那話兒跟知縣的差別太大。上次都讓卓巧娘生疑了,要是親眼看到甚至那個,絕對露餡。他趕緊抓住她的雙臂,把她拉了起來。故作蕭索狀,強笑一聲,道︰“巧娘,我……,我今天,真的……很累……”

    卓巧娘的心。如同窗外天空落下砸在青石板上的雨滴一樣,碎成的無數瓣。她用最後的力氣,讓自己的嘴角,變成一個美麗的微笑。輕輕放開了冷羿的手,轉身。快步走出了書房,走過廊下,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靠在牆邊的一棵小樹上。淚水清泉一般流淌下來。

    她不想回去,不想讓草穗看見自己哭。

    她只是無助地依偎在小樹上。頭上、臉上、身上。落下了涼嗖嗖的雨滴。原來,她已經走出了走廊,到了院子里。那小樹樹葉稀少,根本擋不住飄來的細雨。秋雨如絲,一根根都纏繞在了她的身上。寒風如刀,一刀刀切進了她的心里。

    卓巧娘沒有一絲力氣挪動自己的身子,她只是那樣靠著,要是沒有這棵小樹,她便會倒在雨中。

    天地間,便只有無邊無際的風雨和漫漫的黑夜。

    不知過了多久。

    身後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耳邊傳來草穗焦急的聲音︰“姐姐!你怎麼在這里淋雨!病了怎麼辦?快跟我回屋!”

    卓巧娘僵硬地扭臉過來,瞧著草穗,她想笑,可是,卻沒有力氣,全身便如同被抽光了筋骨一般。腳下,就好象踩在雲團上似的。幾乎是讓草穗半抱半拖地往房里走。

    草穗的聲音大了些,廂房負責打掃院子的宋媽出來,見狀也有些慌,趕緊迎上去道︰“怎麼了?要不要幫忙?”

    草穗一個人正扶不動,道︰“你幫我扶那只手。”

    宋媽趕緊扶住卓巧娘另一只手,兩人幾乎是架著卓巧娘回到了屋里,坐在床邊。

    草穗看見她全身都濕透了,好象一只可憐的落湯雞似的,頭濕漉漉搭拉在臉頰上,目光都呆滯了,全身冰涼,好象一塊寒鐵似的。草穗心里慌,道︰“我去叫姐夫!”

    卓巧娘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堅定地沖著她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宋媽在一旁道︰“趕緊給奶奶換衣服,全身都濕透了,會著涼傷風的!”

    “好好!你扶著奶奶,我去找衣服。——姐姐,放開我手,我去拿衣服,不是去叫姐夫。”

    卓巧娘這才把她放開。草穗跑出去把房門關上拴好,又跑進來,從衣櫃里拿出一套小衣,放在床邊,手腳麻利地幫卓巧娘脫光了衣服,拿一方毛巾給她擦干了頭和身子,給她把小衣穿上,攙扶她躺下,拉過被子蓋好。

    卓巧娘一動不動就這樣躺著,好象睡著了似的。

    草穗這才輕吁了一口氣,放下帷帳。吹滅的床頭的燈籠,出到外間。

    宋媽跟著出來,低聲道︰“奶奶這是怎麼了?怎麼淋成這樣?”

    草穗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沒事,別多問了,你回去歇著吧。”

    “哎!”宋媽答應了,退了出去。

    草穗關上房門,心中到底還是擔心卓巧娘,又撩起里屋門簾看了幾眼,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放下,坐在床頭,心里納悶,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這樣?要不是自己覺得她出去好半天的沒有回來。出去看看動靜順便上趟茅房,便不會看見卓巧娘站在那里淋雨。

    也不知道她淋了多久,草穗心中不安,琢磨著這是怎麼了,卓巧娘為什麼淋雨?難道,他們吵架生氣了?可是,並沒有聽到什麼爭吵聲啊。又過了一會,聽到了腳步聲。推門聲和敲門聲,草穗這才想起來,剛才給卓巧娘換衣服,把房門拴上了。趕緊起身過去,打開了房門。

    先前,卓巧娘出門之後,冷羿很想追出去的,可是,追出去又能怎麼樣?難道。真的要讓她給自己那個?真的要跟她同房?露出馬腳怎麼辦?那可不是一般的問題!

    所以,冷羿還是沒有追出來,只是充滿愧疚地在椅子上呆坐了一會。然後提筆接著練字。一直到夜半三更,估計卓巧娘已經睡著了,這才起身出來,回到臥室。

    草穗打開房門,叫了一聲︰“姐夫!”回頭看了一眼里屋,欲言又止。

    冷羿有些奇怪,低聲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呀,姐姐已經睡下了。”

    “哦!”冷羿進了屋里。草穗也跟著進來。她雖然已經認了冷羿夫妻是姐姐、姐夫,但是,她還是要求跟以前一樣,做貼身丫鬟的事,還是住在冷羿他們夫妻主臥外面的丫鬟住的小間里。服侍冷羿夫妻洗漱的事情。便還是她來做。卓巧娘跟她也投緣,也舍不得她離開,所以一切照舊。

    草穗服侍冷羿寬衣洗漱完了,這才退了出去。因為卓巧娘已經躺下,所以兩人都沒有說話。

    冷羿撩起帷帳。看了一眼卓巧娘,借著外間的燈光,見她仰面躺著,一動不動的,便沒有打擾她,自己悄悄脫了長袍,穿著中衣上了床,在她身邊躺下。

    他感到卓巧娘的身子很溫熱,這姑娘,整個一暖爐,特別是冬天,比電熱毯還暖和。冷羿心中想著,側過臉又看了看她,依舊睡得很平穩,便閉上眼楮。很快,冷羿就睡著了。

    這一夜,他做了惡夢,夢見自己在赤日炎炎下烤火,熱的滿頭大汗,吐著舌頭都還覺得很熱。隨後,他聽到從天上傳來雷聲,轟隆隆的,震得自己身子亂晃。

    終于,他被震醒過來了。卻是南柯一夢。沒有雷聲,只是身邊有痛苦的呻吟。

    “巧娘!”冷羿吃了一驚,呻吟聲來自卓巧娘,他一骨碌爬了出來,屋里很黑,他看不見,摸索著摸到卓巧娘的額頭,濕漉漉的,滾燙如沸水一般。

    他更是吃驚,撩開帷帳,對外間叫道︰“草穗!快拿燈籠來,你姐姐病了!”

    草穗被驚醒了,趕緊答應,拿起一盞小燈籠,顧不得穿外衣,只穿了貼身小衣,急匆匆撩門簾進來,把燈籠伸進冷羿撩起的床邊帷帳里,查看卓巧娘。

    這一瞧,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只見卓巧娘不停揪扯著自己胸前的衣服,似乎喘氣很困難,緊閉雙眼,不知道是紅燈籠照耀的緣故,還是她自己高燒的結果,本來白淨的一張俏臉,此刻滿是潮紅,額頭冒出一顆顆黃豆大的汗珠。嘴里喃喃地嘟噥著︰“娘……,娘……”

    冷羿嚇了一大跳,趕緊又伸手摸著卓巧娘的額頭,著手處滾燙跟火炭似的,一顆顆黃豆大的汗珠不停冒了出來,滾落腮邊。冷羿急聲叫道︰“巧娘!你怎麼了?說話啊!你那里不舒服?”

    卓巧娘沒有說話,只是出痛苦的呻吟,揪扯著胸前的衣服,不時呼喚幾聲娘。

    草穗急聲道︰“我去叫郎中!”

    冷羿道︰“等他們上門出診不知道要等多久,你趕緊讓準備馬車,我們直接送巧娘去醫館求醫!”

    草穗忙答應了,飛奔出去。

    冷羿匆忙給卓巧娘穿衣裙。卓巧娘全身無力,東倒西歪的,任憑冷羿折騰。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草穗跑了進來,叫道︰“馬車準備好了!”

    冷羿把卓巧娘打橫抱在懷里,快步出來,在門口,便踫上了爺爺冷長碑,頭散亂,披著衣服,一邊走還在一邊找袖口,在走廊台階處正好遇到,冷長碑一眼看見冷羿抱著卓巧娘出來,卓巧娘全身癱軟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道︰“怎麼了?孫兒媳婦這是怎麼了?”

    “突然病了,不知道怎麼回事。”

    便在這時,卓巧娘突然睜開眼楮,望著漆黑的走廊,大聲說著︰“娘!我要我娘……!”喉嚨里同時荷荷有聲。

    草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姐姐!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冷長碑到底遇事多,急聲道︰“她這是痰火迷了心智,趕緊的掐人中!掐人中啊!”

    冷羿兩手抱著卓巧娘,空不出手來。草穗一邊哭著一邊伸手掐卓巧娘的人中。

    廂房廊下,冷福單腳跳著出來,雙手拔著鞋後跟,嚷嚷道︰“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哭什麼呢?——嫂子這是怎麼了?病了?”

    冷羿大聲道︰“你嫂子病了,外面下雨,你趕緊打把傘來給你嫂子擋雨啊!”

    “哎呀!好好!馬上!”冷福那只鞋子還沒有扒拉進去,也顧不上了,轉身跑進屋里,抄起紅油紙傘,跑了出來,撐開,擋在卓巧娘身上,道︰“嫂子下午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病成這樣?這是怎麼了?該不會遇到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吧?”

    冷羿顧不上答話,快步穿過天井,出了內宅。前廳,僕從們已經聽來叫備馬的草穗說了女主人突然病倒了,都忙著起身,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看見冷羿抱著卓巧娘出來,都迎了上來,可是又不好幫忙抱著,甚至都不能幫忙攙扶,只是一個勁嚷嚷︰“讓開讓開!小心小心!前面有水灘,大老爺小心。”

    冷羿哪里還顧得上地上的積水,抱著卓巧娘踩著水飛快地出了前廳,來到大門外。他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冷羿抱著卓巧娘進了馬車里。草穗跟著上去。

    冷長碑和冷福也向跟著去,可是,馬車坐不下這麼些人。冷長碑道︰“你們先走,我們叫別的馬車!”

    冷羿答應了,說了一聲︰“快!到城里最好的醫館去!”

    那馬夫扭頭賠笑問道︰“老爺,最好的醫館是哪里啊?城里好的醫館可是不少!”

    冷羿沒有注意這些,一時也不知道去哪里,草穗卻是很留心這些的,所以知道,急聲道︰“孫老大夫的靈芝醫館!快!”

    “好好!駕!”

    馬車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奔馳,馬蹄踩著青石板路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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