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八五九章　量出是非　一聲歎息
      
      羿家人的謾駡與指責，並不只是耍耍嘴皮而已，在這些侮罵中，也有提高本身士氣的作用，仿佛罵著罵著，連自己也信以為真，更同仇敵愾，當己方的氣勢攀到高峰，就可以不約而同地出手。
      
      這個訣竅，小家小派未必知曉，但那些頂級大勢力的弟子，卻都了然於心，並且常常付諸實用，這回也不例外，只不過，這回施行到一半，便被一聲斷喝給打破。
      
      「全都閉嘴！ 誰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滅了誰！ 」
      
      斷喝來自羿天青，憤怒已極的她，再也忍耐不住，不想繼續感受自己與這些東西同樣卑劣，怒道：「全部退開，別再廢話，否則我劍下不留人命。 」
      
      這一喝，如同驚雷，卻也讓羿家人一片錯愕，搞不清楚這女人在想什麼，若不是為了支援她，大家為何要在明明該火速撤走的情況下，冒著風險，來這裡開戰？ 現在所有人為了她而來，她又像嫌煩一樣，把所有人喝退，這真不知道在搞什麼東西？
      
      邏輯上的自相矛盾，羿天青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令她對自身怒火中燒，只是頂著面子，不願當面認錯，而這情形落在孟衍眼中，覺得非常好笑。
      
      『這個癲婆...... 一方面有著那些強者的習氣，踩人打臉，不留情面，但另外一方面，該說良知未泯嗎？ 她又並不認同羿家那種視人如螻蟻的風格，至少，她心裡那把尺，還量得出起碼的是非...... 複雜的價值觀與認同，也就難怪會變成癲婆了。 』
      
      孟衍心中些微喟歎，有種同病相憐的痛，不過，至少在眼前這一刻。 自己沒有化敵為友的心情，沒可能也沒必要，反倒是可以落井下石。
      
      「哇，你這女人怎麼這樣啊？ 人都是你找來的，現在又怪他們多嘴，他們若不出聲，你找他們來幹什麼？ 」
      
      孟衍搖手道：「要也是你要，嫌也是你嫌，難道他們都不是人嗎？ 由得你這樣呼來斥去，耍人好玩啊？ 別以為成了天皇。 就可以拿人不當人看，我們可是有尊嚴的啊！ 」
      
      明顯的挑撥離間兼諷刺，不只羿天青，這裡所有的人都能聽出來，但就算是聽出來了，也沒有人在乎，反而因為被說中心事，這些羿家人都心有戚戚焉，本來被拉來當見證人的他們。 這時卻反而和敵人有些同仇敵愾。
      
      奇怪的氣氛，讓羿天青更是惱怒，但搞出這場面的責任，全在自己身上。 總不成一下惱羞成怒，就把這些人全給殺了？ 就算是素來蠻橫、殺人不眨眼的自己，也幹不出這種事來。
      
      局面一時僵持住，一手促成這場面出現的孟衍。 把握機會，叫喊一聲，「不要廢話了。 大家都口說無憑，你說我施咒，我說你洗腦，有證據嗎？ 還是把人請出來，大家當眾檢查，當面對質，以證黑白，如果真是我下咒...... 這裡所有人做見證，你砍下我腦袋，我絕不反抗！ 」
      
      話說得漂亮，擲地有聲，讓敵我兩方一時都愣住了。
      
      烈朝霞在葬骨嶺內的誓言，當場聽見的，就只有孟衍與梅影，黃百合僅是聽烈朝霞約略提過，詳情如何，並不清楚，聽孟衍說得這麼肯定，毫無轉圜，心裡嚇了一跳，著實替師弟擔心，生怕他賭得太大。
      
      羿天青卻是語塞，自己加工的手段，是以天皇之力鎖下，除非有天皇以上的力量，否則絕對打不開，但看破有否做過手腳，卻不用天皇等級，別人也還罷了，這小子...... 和當初的袁應愁一樣，神神鬼鬼，本事難料，萬一看出了什麼......
      
      在這兩邊之外的羿家人，本來應該出聲偏幫自己人，但經過剛才那一鬧，人人心中有氣，竟然全都沉默下來，當一個單純的看客，玩起「秉公處理」的那一套。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情況陷入僵持，但也沒有人傻到回去帶烈朝霞出來，眼看事情不知如何解決，一聲歎息傳出，跟著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
      
      「何必弄到如此田地？ 本來就是誤會，為何不能好好解開？ 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
      
      聲音隨人一同出現到場，排眾踏出的，不是別人，正是孟衍非常熟悉的羿展鵬，他身著白袍，手執赤紅摺扇，束髮頂冠，形象俊美，更兼具貴氣，觀之讓人眼中一亮，就這麼踏入場中。
      
      本來屬於各自不同派系的羿家人，看到羿展鵬現身，全都露出笑容，不但主動讓出道來，更表露出一種前所未見的尊重，那模樣...... 像是在恭迎領導人的到來，孟衍看在眼裡，一切已心中有數。
      
      「哎呀！ 羿兄，久違啦，別來無恙。 」
      
      曾在千雪峰有過一面之緣，羿展鵬頗意外地看著連羿天青面子都不給的孟衍，主動朝自己打招呼，當即客氣回禮。
      
      「孟兄弟好，匆匆一別，已經兩年，孟兄弟無論氣色、境界，都遠勝當日，令人欣羨。 」
      
      羿展鵬一拱手，禮數十足地一揖，道：「兩年前，千雪峰的事件，是我羿家之過，但其中有頗多誤會，並非你們所想的那般不堪，請孟兄弟稍安，聽我解釋，我更承諾，會彌補貴派一切損失。 」
      
      「喂，你......」
      
      羿天青開聲表示不滿，但話才一說，羿展鵬馬上轉身，雙膝跪地，朝她磕了一個頭。
      
      「姑姑，你待師妹如同親女，對她的種種愛護，只怕世上再無第二人能及，又何必枉擔了罪名，讓別人把你當成壞人，更對師妹無法交代呢？ 」
      
      暴怒正要發作的羿天青，聽見這番言語，登時作聲不得，再看看周圍人們的眼神，索性把手一揮，「隨便你吧，那丫頭如果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 哼，那丫頭是死是活，我才不理。 」
      
      雖然話沒說完，中途就改了語氣，但本來要表達的真實心意，白癡也聽得出來，羿展鵬苦笑一下，對孟衍拱手道：「姑姑她不善言詞，但對於師妹的心意，絕對是真心實意，當日發生在千雪峰的誤會，一切源頭是因為......」

官不聊生

八六十章　誤會源頭　發問挖坑
      
      當羿展鵬把事實真相娓娓道來，孟衍這邊的所有人都被驚呆，黃百合、虎擎天目瞪口呆，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連旁聽的赤麝月都覺得，雙方口角糾紛，後頭鬧到這麼大，確實不值，但對方若只是錯手殺人，不是存心加害，那...... 至少狀況不是那麼嚴重。
      
      「嗯嗯，我瞭解了，你們去找朝霞，想要知道她的身世，因此發生口角，她走火入魔，自己重傷，我派弟子向你們動手，你們被迫還擊，癲婆出手不知輕重，錯手殺人，朝霞蘇醒後失憶了，你們迫于無奈，就替她弄了個假記憶......」
      
      孟衍邊說邊點頭，「其實，照這麼說的話，一切也情有可原，你們不是故意，雖然錯手殺了幾個嘍囉，但這種事...... 只有對等的門派，才在以命抵命，像羿家這樣的頂級大派，隨手給個賠償就是了......」
      
      「絕不隨便！ 」羿展鵬誠誠懇懇道：「我們很遺憾這件事的發生，只要貴派願意，我們將盡一切努力去補償，雖然人命無價，已造成的傷害不可能回復，我們仍希望能盡力做點什麼。 」
      
      「喔......」孟衍轉頭，對身後的黃百合兩人道：「你們的意思呢？ 」
      
      「這……」
      
      黃百合與虎擎天面面相覷，他們兩人在自家門派中，從來就不負責思考與決定，素來都是跟著上頭的意思走，孟衍突然的這一問，還真讓兩個人愣住，過了一會。 才由黃百合開口。
      
      「確實...... 冤家宜解不宜結，發生了憾事，沒有人願意看到，只要羿家能夠讓師妹治癒，交還回來。 並且賠禮道歉，那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
      
      語畢，黃百合連忙補上一句，「如果掌門人在，應該會這麼決定的。 」
      
      為了不扛太重責任，黃百合特別加上這句。 果然孟衍點頭，道：「說得沒錯，如果賣麵的師父在這，應該就會這麼說，千雪峰現在自顧不暇。 哪來的資源跑來南疆找人開戰？ 就為了幾個低輩弟子？ 沒門！ 這不合成本啊。 」
      
      這是只能想，不能說的話，孟衍當面揭破，黃百合只得一愣，也不知師弟這話是肯定自己的想法，還是嘲弄，但還沒到她想出，後頭的羿天青已經開罵。
      
      「什麼交還？ 你當我女兒是貨物嗎？ 你千雪峰是什麼好地方？ 能與我羿家相比？ 她回去你那鳥地方。 只會耽誤了發展，我絕不會讓人做出阻礙她前程的事，想要帶人。 除非問過我手中......」
      
      「姑姑！ 」
      
      眼看羿天青發怒，羿展鵬拱手道：「這些事，將來交給師妹自行判斷，如果她想回故鄉省親，我們焉有阻攔之理？ 我們都希望師妹好，但這並不表示就要把她控制起來。 形同監禁啊。 」
      
      「這……」
      
      羿展鵬說的話條條在理，又是在人前開口。 羿天青皺了幾次眉頭，這怒火終究發不出來。 無奈一拂袖，轉身不言。
      
      搬開了羿天青這座大山，事情無疑就簡單得多，虎擎天兄妹看看孟衍，再看看滿面誠懇的羿展鵬，覺得這人與尋常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懂得尊重人，又客氣，什麼事情都是用商量的語氣，不是居高臨下...... 若能這樣和解，不用什麼都訴諸兵戎相見，怎麼想都是好事。
      
      看了黃百合和虎擎天的表情，孟衍笑了，走到羿展鵬身前，道：「這個...... 坦白說啊，我和你也不是很熟，不太理解，你說的話聽起來是不錯，但...... 你說的這些算數嗎？ 你又不是羿家家主，也不是什麼當權派......」
      
      這質疑剛提出，馬上就有羿家的地皇站出來，「小輩，別狗眼看人低，九少這回善後有功，已經獲得長老會與家主認可，繼任太子位，得代掌羿家在外事務了。 」
      
      「咦？ 這麼爽？ 」孟衍奇道：「可我記得，你們的前太子羿金雕，好像才剛剛掛掉，怎麼那麼快就有新太子了？ 你們好無情啊！ 」
      
      話挑在痛處上，哪壺不開提哪壺，羿家地皇臉色難看，道：「事急從權，我等身在險地，沒有太多時間顧到繁文縟節......」
      
      「是嗎？ 但你們傳訊往來的速度就好快啊，平常時候也有這麼快嗎？ 還有那些有的沒的行政工作，這回一路開綠燈啊？ 」
      
      全不在乎對方臉色越來越壞，孟衍一側身，對剛剛還說是不熟的羿展鵬，像多年老友一樣低聲說話，「...... 如果不是因為清楚展鵬兄你的為人，我還以為這一切是早就準備好，一搞掉舊人，你馬上就上位咧。 」
      
      笑語中含帶的尖銳指控，羿展鵬臉色大變，忙道：「孟兄弟別說笑，這種事情不能亂說，在下也是完全意外，只是大殿下身故後，需要個人來統籌，姑姑和道宗長老又強力薦舉......」
      
      「哦，對喔，我還正想問呢。 」孟衍揚揚眉，笑道：「羿道宗那老狗哪去了？ 身為晚輩，沒再見外曾祖父一面就走，我睡不著啊。 」
      
      話說得亂七八糟，可「老狗」這詞，所有人都聽清楚了，羿家人勃然變色，各個地皇、人皇全都鼓勁在手，低輩的准帝與聖王，別說喝罵，連兵器都拔出來了，就待一聲令下，便要上前開戰，黃百合、赤麝月分別緊握兵器，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
      
      「且慢！ 」羿展鵬揮手制止自家人，皺眉道：「孟兄弟這話，意欲何為？ 我羿家有誠意，但也不是任人戲弄的，你若無心和解......」
      
      「嘿，展鵬兄，何必緊張，我有誠意的啊。 」
      
      孟衍笑著伸手出去，看似全不設防，羿展鵬不能退縮，只得伸手相握，發現對方似乎撤走了所有護身氣勁，脈門全在自己的控制下，不由大為驚訝，卻也更為小心。
      
      「孟兄弟，你......」
      
      「嘿！ 癲婆！ 」
      
      孟衍全然不看羿展鵬，反而對站得遠遠的羿天青揮手，「出事時候，你自動留下斷後，他們帶著丫頭撤退，你趕去與他們會合時，臭丫頭一直昏迷，醒來就失憶了，對不對？ 」
      
      當眾被侮辱，羿天青本來氣得要動手斬人，但聽了這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

官不聊生

八六一章　反派現行　死人複生
      
      羿展鵬解釋事件時，一些細節說得不是很清楚，旁人聽在耳裡，也沒有想太多，現在聽孟衍這麼問了，回想起剛才話中的細節，想想果然不錯，但也說不上有什麼問題。
      
      覺得有問題的，就只有羿展鵬，就在這一刻，他的表情整個都不同了，雖然只有孟衍看見，但那表情絕對不是友善。
      
      「你這麼做，絕對不聰明。」
      
      「…… 其實你不懂，唉，朋友啊，一場交情，我給你的機會...... 夠多了。」
      
      很少主動稱人為友，孟衍的歎氣不無遺憾，但浮現在嘴邊的表情，卻是不懷好意的冷笑，剎時，一道勁風破空而來。
      
      勁風飆來的速度極快，是有人出招攻擊，目標正是羿展鵬，在場的人如夢初醒，這才知道孟衍在那邊東扯一點，西說一通，看似和解，其實壓根就沒有和平的打算，反倒是想要趁機狙殺這位新任的羿家太子。
      
      「可惡！」
      
      「休得暗算！」
      
      「保護太子爺！」
      
      「別讓奸賊傷了九少！」
      
      羿家的帝皇們連忙出手，一面攻擊孟衍，一面阻截刺客，還有些攻向黃百合、赤麝月，混戰登時爆發。
      
      只是，攻向孟衍的殺著，全無意義，他不躲不閃，就是站在那裡挨招，也沒半點損傷，而那飛空而來的刺客，身形詭奇，更具地皇修為，功力奇高，竟沒半名羿家帝皇攔截得住，就這麼被他搶到羿展鵬頭頂。 一爪扣下。
      
      幾乎在孟衍翻臉的同時，羿展鵬就先發制人，火勁透出，想要扣住孟衍脈門，將人控制住。 照理脈門被扣，再強的高手也是半身酸麻，難以使勁，可金剛體的強度，委實駭人聽聞，羿展鵬連發幾次勁。 對方手臂如鐵似鋼，別說癱軟，連表情也沒一下變化。
      
      羿展鵬驚覺不妙，這才知道上當，自己非但沒有扣住對方弱點。 反倒被孟衍牽制住右手，戰力折半，當頂上那爪扣來，已不及抽出戰器，只能一掌相迎。
      
      爪掌相擊，雙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變化奇速，閃電連拆幾招。 便扣在一起，一股極其陰損的寒勁，順著手掌。 直透進來，羿展鵬的烈火勁雖強，卻燒不去這股陰寒毒勁。
      
      羿展鵬戰鬥經驗豐富，立刻分辨出來，這是某種陰寒屍毒，以地寒之氣培育屍毒。 練出一等一的毒勁，更對羿家火勁有抵抗力。 若是平時，自己盡可抵擋得住。 可現在力量被孟衍牽制，要抵抗這毒勁，登時力不從心。
      
      情急中，羿展鵬猶自納悶，有能力逆轉局勢的羿天青，為何不出手相救？ 但毒勁侵體奇速，轉眼半隻手臂已黑，再給毒勁侵蝕下去，別說手臂不保，連命也難保住，羿展鵬不及多想，地皇之力爆發，更以一種抗毒性最強的羿家神功擊發出去。
      
      「呵！」
      
      才一掌震退頂上的襲擊，羿展鵬就發現孟衍輕笑一聲，同時飄退，這是毫無道理的事，那一掌的勁道再強，也絕無可能同時震退頂上與眼前兩名對象，羿展鵬驚覺自己可能落入算計，定神一想，登時驚出一身冷汗，魂飛天外。
      
      「全都退開！」
      
      孟衍一聲暴喝，如同春雷，炸響全場，黃百合、赤麝月本來正與幾個人皇鬥得甚緊，鞭影刀光四射，他就這麼倒退闖入，順手幾拳幾腳發出，將這幾名人皇全數打飛，把戰鬥強行停止。
      
      才剛爆發的混戰，一下被扼停，所有人不知所措地望向戰場上的幾個關鍵點，看看孟衍，也看看羿展鵬。
      
      孟衍已和黃百合、赤麝月等人，退至週邊，羿展鵬站在原地，對面不到兩米處，是剛才出手襲擊的刺客，身上披著一件腐爛的衣袍，有些裸露在外的部分，生著綠色的長毛，看來不太像人類。
      
      有些見多識廣的羿家帝皇，識得這是屍變的現象，通常是死屍妖化，或是活人中了強烈屍毒，才會有這現象，不過，還沒等他們開口，那個身上長一堆綠毛的怪人已冷笑出聲。
      
      「…… 是不是很後悔，沒先把我碎屍萬段再扔掉？」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羿家人像是被連串炸雷給轟著，一下大亂。
      
      「這聲音...... 是大殿下？」
      
      「大殿下沒死？」
      
      「這怎麼可能？ 大殿下一人被五龍圍攻，他捨命斷後，被撕成數塊，早就已經......」
      
      雖然滿心驚愕，但羿家人確實已經認出，那個長了一堆綠毛的爛袍怪人，確實就是已死的大皇子羿金雕，雖然多了些毛，混身血污與腐臭，但面目無改，聲音如舊，而且神智正常，不是那種全無神識的僵屍。
      
      看這模樣，不是死屍或活屍，多半只是身中屍毒，起了異變，這種毒患雖然難治，但以羿家的資源，也絕不是沒法治，換句話說，羿金雕未死回歸，羿展鵬這個還沒坐穩位置的新太子，恐怕......
      
      眾人的目光改投向羿展鵬，一度愣然的他，這時像是已經想通一切，鎮定下來，回復了輕鬆，面上卻是一種過往從未展現過的表情，冷笑兩聲，回看羿金雕，「我也沒什麼選擇，你都給撕成幾塊了，還能回到我面前來...... 怪只怪神魔禁地這鬼地方，不是理想的葬地啊。」
      
      雙方的語氣，絕不友善，更透露出不尋常的訊息，眾人方自錯愕，驚奇素來斯文儒雅的羿展鵬，語氣中暗藏的陰狠之氣，羿天青的聲音已如震雷般響起。
      
      「你剛剛使的......」
      
      紅衣飄動，羿天青一步一步，踏入場中，周身火勁暗湧，焰光湧動，顯是情緒憤怒至極，隨時都會出手殺人。
      
      「…… 是什麼功夫？」
      
      羿展鵬剛剛擊出的那一掌，陽剛強猛，輔以地皇之威，氣勁掃出數百米，在場的羿家帝皇，人人都能清楚感覺，這時被羿天青一問，這些帝皇如夢初醒，很快就認出了剛才的那一掌。
      
      「是...... 那是......」
      
      「是赤煉烏金掌！」
      
      這套難練的掌法，羿家人都不陌生，那是羿家抗毒性最高的武技，卻也是當初印在赤檀星腦門上的那一掌！

官不聊生

八六二章　外人干預　自家內哄
      
      赤煉烏金掌，以羿家神功為基礎，另闢蹊徑而成的外門戰技，修練時，需要配合八十一種極寒、極熱的毒蟲與毒草，逐一吸納入體，再用真火煉化，以毒鍛火，成就掌勁。
      
      化納毒素的過程，極端痛楚，要忍受非人的折磨，能通過這苦楚的，百中無一，但只要練成，這套烏金掌除了本身威力強大，更還有一個極大的優勢，就是羿家諸般神功中，首屈一指的抗毒性。
      
      雖然這個優勢，非常實用，但修練的過程太嚴苛，沒什麼人能通過，更沒什麼人如此決心自虐，因此烏金掌被束之高閣，近數十年裡，唯一有興趣修練這套掌法，並修練成功的，就只有本代的大皇子羿金雕。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也素來被當成羿金雕意志力高人一等的象徵，所以之前當這掌傷出現在赤檀星身上，基本就成了鐵證，證明羿金雕是殺人兇手，就連羿金雕自己都說不出其他有可能修練的人...... 直至此刻，有第二個羿家人，當眾用出了烏金掌。
      
      羿家的人也不是傻瓜，這明顯帶有陰謀的氛圍，特別是再看到沒死成的羿金雕，無比仇視地瞪著羿展鵬，大部分的人都能猜想到，這背後是怎樣的一回事。
      
      「他們...... 這是怎麼了？ 」
      
      身為局外人，黃百合對這情況著實費解，回望向孟衍，後者聳肩道：「自家內哄，還有外人的干預，加一起就成這樣了。 」
      
      「外人干預？ 是說你嗎？ 」
      
      「羿家的鳥事與我無關，本來我不是太想管的。 可在回來的時候，有人要我帶伴手禮回來，本以為是什麼好東西，結果...... 居然是個沒死透的傢伙，既然順手。 就拎回來了。 」
      
      退在一旁，孟衍暗自感歎，雪之女王雖然好像一副什麼都不管，什麼都放著爛的模樣，卻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當她蘇醒。 掌握雪域內的一切，一出手就把握住關鍵。
      
      被屍龍群撕成數塊，應該當場斃命的羿金雕，被她順手收拾起來，以她的能力。 只要沒有當場斷氣，就能救回，只不過她顯然也不是什麼善心人物，保住人命後，就不願再多花力量，而是把人轉移扔到養屍地去，藉由地氣精華，讓其自然養護、修補。
      
      這個該死而沒死的人。 就成了自己手中的最大籌碼，一路帶回來，在關鍵時候。 逆轉一切，現在...... 剩下的事情，全都不干自己的事了。
      
      所有羿家人，圍繞著羿金雕、羿展鵬，這出自同血緣的兩兄弟，彼此對望。 其他人則在遲疑，不曉得該如何表態。 也不知道如何抉擇，就只有一個人。 全然不管這些複雜問題，直直走向羿展鵬。
      
      「這是怎麼一回事？ 」羿天青道：「你幹了什麼好事？ 剛剛那小子問的，是什麼意思？ 」
      
      表情難看，羿天青極度憤怒，火焰圍繞著她周身躍動，受到欺騙與背叛，憤怒就如野火燒心，讓她站了出來。
      
      「你們怎麼爭權，我無心去管，在你們這個世代裡，你是我最欣賞的一個，你能憑自己本事，坐上家主的位置，我也樂於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算計到我頭上來。 」
      
      羿天青恨道：「那丫頭受傷昏迷，我與你們會合的時候，她已經失憶，她之所以會失憶...... 是你幹的好事嗎？ 」
      
      說到最後，壓抑的情緒克制不住，化為一聲暴喝，火焰與熱風也往四周狂炸，橫掃出去的力量，把附近所有的羿家人全迫退，沒有人能在這烈火風暴中不退，除了羿展鵬。
      
      「……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
      
      羿展鵬不是不想退，但打從羿天青站出來的那刻起，他整個人就被羿天青的氣機鎖定，只要一有動作，在氣機牽引下，馬上就是雷霆一擊。
      
      「如果我說你誤會了，一切都是別人陷害，你會信嗎？ 這同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當時你發現她失憶，你又為何不將她送回千雪峰？ 你是有機會的，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
      
      「你這畜生！ 」
      
      羿天青咬牙道：「打從一開始，你就故意引導我，讓我照你預期的走，王八羔子，你算計得好深，偽裝得好...... 你今天還想活著離開嗎？ 」
      
      「哈哈哈哈！ 」
      
      被氣機鎖定，承受著那源源不絕湧來的真火煞氣，羿展鵬如同置身洪爐，酷熱難當，雖沒有承受實質攻擊，汗珠卻似泉湧，而他卻像把什麼都放棄了一樣，發狂大笑。
      
      「那也只怪你自己蠢！ 多少年了，枉自有著驚世的力量，卻被一個死人給束縛住，這麼多年也放不開，隨便一個假像就能引你入坑，哈哈哈，烈朝霞的父親，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獨孤天行的可能，絕不高過百分之二！ 」
      
      狂笑中，羿展鵬伸手往遠處的孟衍一指，「你可知這個一直喊你癲婆的小畜生，他父親又是誰？ 」
      
      羿天青怒道：「我管他父親是誰，今天我斬了你，接著就要斬他，你們兩個都別想生離此地！ 」
      
      「所以才說你簡直是活著的笑話。 」羿展鵬冷笑道：「這小畜生就是獨孤天行的孽種！ 你那麼在意獨孤天行的關係人、關係物，卻連他的親兒子也認不出來，豈不可笑？ 」
      
      「什麼？ 」
      
      羿天青臉色大變，如遭雷擊，不自覺地望向孟衍，後者聳了聳肩，道：「我是剛與我老爸相認沒錯，正打算替他找你們羿家算帳，你可以不用因為這樣就對我客氣，反正，斬我也不是你想想就能做的。 」
      
      「這不可能！ 」
      
      羿天青怒吼回應，像是怎麼都不肯相信，拒絕承認，但心裡卻信了七八成，就在羿展鵬點破事實的瞬間，她也為之恍然，這小子的眼角眉梢之間，那種奇特的神韻，確實和當年的獨孤天行極為相似，特別是說話時的那股神情......
      
      心神劇震，氣機鎖定登時鬆開，這正是羿展鵬極力想營造出的結果，一逮到空隙，立刻躍身而起，第一時間脫出包圍圈，竄入人群，要藉機逃逸。
      
      「奸賊！ 別想走！ 」
      
      羿展鵬身形甫動，人群中一把金劍疾刺，地皇之力爆發，直刺胸膛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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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三章　詭計敗露　金劍後手
      
      在場的羿家人，基本上沒有笨蛋，羿展鵬被拆穿假面具，陰謀敗露，所有人就在想該怎麼辦。
      
      陰謀詭計敗露，不一定就是最終的結局，如果羿展鵬深藏的不是只有本性，還有同樣驚人的實力，那未嘗不可以這份力量來挽狂瀾，不過，他直接對上羿家最強的羿天青，一個層級的位階差，又不是那種無視等級的怪物，那就不是要思考怎樣反敗為勝，而是怎麼逃命了。
      
      羿天青心神一亂，在場就有人已經料到，羿展鵬會趁這機會有所動作，所以當他一動，始終緊盯著他的羿金雕就率先搶動。
      
      「下流胚子！ 納命來！ 」
      
      烈火勁催發，赤煉烏金掌如流星般追擊，就轟向想竄入人群中的羿展鵬，只是沒料到這一掌尚未命中，一道金光先從人群中刺出。
      
      金光的源頭，是一把金色長劍，劍映輝煌，火光燃放，持劍者是一名少女，正是手執赤日金劍的烈朝霞，從人群中一劍刺出，劍式淩厲，直指羿展鵬。
      
      沒人知道這女孩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她是怎麼來的，只看她滿面憤恨，咬牙切齒地出劍，恰好與羿金雕呈前後夾擊之勢，眼看羿展鵬避無可避，他的身體卻柔若無骨，以一下不可思議的彎折，在一秒內閃了出去。
      
      這是不屬於羿家的奇功，所有人一看見，就知道羿展鵬這些年來，暗地裡果然準備不少，而他這麼一閃，羿金雕、烈朝霞兩邊便要正面對撞。 兩邊都是全力出擊，想停也停不下來。
      
      狀況發生得太過突然，旁觀的孟衍吃了一驚，以雷神疾步閃身趕來，卻心知來不及趕上。 就在千鈞一髮間，一支燃著火焰的寶扇，打橫切入，勁道爆發，將兩人震開。
      
      「搞什麼東西？ 」
      
      距離兩人夠近，羿天青的救援比什麼都快。 力量一爆發，直接把兩人轟開，她接著伸手一按，不管什麼羿展鵬，只想先把烈朝霞保護起來。
      
      「丫頭。 你......」
      
      才剛開口，烈朝霞的劍鋒陡然一晃，直刺過來，劍上力量爆發，赫然是運上某種透支體能，催迫力量的法門，讓這一劍的力量倍增，如同鑿子一樣插向羿天青。
      
      距離太近。 羿天青無從躲避，以天皇之力，不是沒有辦法瞬間轟開烈朝霞。 可這樣的力量一轟擊，無法留手，烈朝霞能否承受得起，那就非常難說，有很大的可能，就這麼把烈朝霞一掌殺掉。
      
      一念遲疑。 羿天青沒有出手，而是把全副力量集中在護身真氣上。 以蓄勁不全的地火罩，硬擋烈朝霞的一劍。
      
      金劍是七絕戰器之一。 全面鼓催之下，一擊破地火，刺進羿天青的胸口，濺出的鮮血登時給高熱蒸發，但在破入半寸後，便未能再進，一方面，是體內的地火勁增強，擋住劍鋒；另一方面，一隻手及時拉住烈朝霞的後頸，將她用力往後扯去。
      
      「鬧夠了！ 停手吧。 」
      
      及時趕到的孟衍，飛速拉著烈朝霞後退，劍鋒一離體，便帶著鮮血噴出，羿天青功力高絕，也不封穴，直接地火勁一催，紅光過處，傷口全被燒烙封住，剽悍至極。
      
      烈朝霞出現時，孟衍便隱約覺得不妥，這時更已看了出來，九成是羿展鵬布下的後手，橫豎對人腦袋做手腳的人是他，鬼才知道他對烈朝霞下過什麼命令，看來多半是想伏著暗棋在羿天青身邊，奇襲刺殺。
      
      察覺到這點，孟衍的動作就很直接，一把人往後拉，跟著就一掌斬向後頸，先把人弄昏再說。
      
      不料，一掌斬下，烈朝霞居然沒有暈厥過去，反而體內真氣湧動，三足金烏血脈爆發，反手一劍，強悍地反斬回來。
      
      孟衍自恃金剛體護身，倒是有心一擋，但轉念一想，上次烈朝霞要斬殺自己，弄到咒力反噬而重傷，這回萬一舊事重演，那就麻煩了，於是忙不迭地抽身急退。
      
      外人看見這邊，只見烈朝霞一劍迫退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孟衍，更逼得他轉身逃跑，全都大吃一驚，想說烈朝霞劍上威力厲害，而烈朝霞一劍斬空，也不追擊孟衍，反身殺向羿家人群中。
      
      烈朝霞已晉級地皇，功力本高，在催迫暴沖的狀態下，又有七絕戰器在手，回身這一沖，如同虎入羊群，殺得羿家帝皇人仰馬翻，所到之處紛紛見血，沒人擋得住她。
      
      最後，羿金雕與另一名羿家地皇，聯手擋住烈朝霞的炎劍，烈朝霞攻勢受阻，兩只手分前後而來，分別按在她肩上，天皇之力、金剛之體，雙雙發勁，猶如兩把大鎖，強行將她的氣脈封住，氣血一沖頂，人也昏了過去。
      
      只是，人都暈了，握著劍的手猶自揮動，這份洗腦控制力，委實驚人，看來不是那麼容易解除，更不是那麼簡單可以不傷人而解除。
      
      「喂！ 癲婆，你沒事吧？ 」
      
      「囉嗦什麼？ 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不殺你。 」
      
      「你要是真殺得了，我給你砍兩下又何妨？ 」
      
      孟衍倒不是想討嘴上便宜，而是因為舞醜近距離探測，發現了很不妙的事實，羿天青胸前的那個傷，被她以火勁悍然燒烙，強行封住，不可能還止不住血，但事實上，血確實在流出，所以她才鼓動火勁罩身，焚掉每滴散出的血液，不被別人發現。
      
      很顯然，烈朝霞的這一劍不簡單，上頭多半都淬毒，搞不好還下了咒，是羿展鵬專門用來對付羿天青的一道殺手，如果配合得好，有很大可能將她幹掉，現在雖沒有別的配合，這一劍也不是那麼好挨的。
      
      「…… 要解藥！ 那個王八跑哪去了？ 」孟衍回頭尋望，「這邊才亂一下，他就成功跑掉了嗎？ 有這麼快？ 」
      
      剛才羿天青阻開兩名地皇的大招對撞，羿金雕稍一回氣，直接就去追羿展鵬，不讓他趁機跑掉，現在不遠處氣勁連連暴響，兩邊又交上了手，羿天青二話不說，把烈朝霞往孟衍一推，縱身便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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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四章　辛苦佈局　串通外敵
      
      羿展鵬沒有能夠跑遠，因為他才剛沖出包圍圈，就有人攔阻在他之前，手起一袖，盡封其去路，將之截住，跟著，羿金雕也趕到了。
      
      「小人，到了這一步，還想走嗎？ 」
      
      羿金雕揮動一把剛奪來的紅扇，打出五隻火禽，羿展鵬也打出火禽還擊，雙方的火禽對撞，烈焰焚燒數百米，十禽對撞，技巧各有不同，火焰屬性也不一樣，一時難分高下。
      
      兩名流著相同血緣的同父兄弟，激烈對戰，已經不需要任何偽裝，出手盡是重招，各自都想宣洩這些年裡的怨憤，兩邊都有地皇力量，都是苦練成材，難分軒輊，死鬥一時沒有明顯勝負。
      
      然而，這場戰鬥，卻不是只有兩兄弟參與，一道出現在旁的白影，每一下大袖揮舞，就掩動風雲，壓制羿展鵬的火勁，攔截他的進路，讓他找不到機會逃逸，就這麼一路被壓制下來。
      
      當羿天青飆至，就看到羿道宗、羿金雕聯手，合戰羿展鵬，這三名地皇都是羿家的頂級人物，兩個戰一個，占盡上風，如果不是羿金雕、羿道宗的身上都還帶傷，早就把羿展鵬拿下了。
      
      「畜生！ 你到底還幹了什麼？ 從實招來！ 」
      
      羿天青一掌擊出，羿展鵬急忙一展扇面，五禽再現，舞動護住身上要害，但羿天青視此如無物，一掌轟來，七禽盡滅，全數爆開，這一掌更跟著直轟到羿展鵬身上。
      
      硬扛天皇一掌，羿展鵬胸骨立碎。 鮮血噴出，一下墜往地面，羿金雕、羿道宗一起出手，下的都是死手，要把人擊殺。 但羿天青卻搶在前頭，手掌一翻，天皇火勁化為牢籠，當頭罩下，把羿展鵬給罩在火牢內。
      
      「先別動他，我還有話要問！ 」
      
      羿天青一喝。 跟著便道：「你對那丫頭做了什麼？ 怎麼解開？ 老實招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
      
      「這不行！ 今天他非死不可。 」
      
      羿金雕怒極打斷，羿道宗卻保持沉默，知道和羿天青提相反意見，根本是毫無意義的舉動。 果然羿天青聽了這話，憤怒拂袖，火光飛騰，「我在說話，要你這小輩廢話什麼？ 」
      
      火光中蘊含剛勁，直接迫退羿金雕，讓他往後連退數步，這時別說羿家人。 就連黃百合、赤麝月等外人也都趕過來，只是不敢接近中心，遠遠在外圍了一圈。 注視著狀況的發展。
      
      羿展鵬被一掌擊傷，又被困在火牢中，卻不見慌亂，只是冷笑一聲，「果然還是蠢得可以，你自身難保。 還想要救她嗎？ 」
      
      「你想活命，就別一堆廢話。 我不是來聽你耍嘴皮子的。 」
      
      「難道你還沒發現，自己內元不穩。 真氣開始渙散難聚？ 這樣的你，還想殺我？ 還以為自己保得住我？ 」
      
      羿展鵬放聲大笑，血污染上白衣，鬢髮散亂，如癲似狂，全然不剩平日的半點理性溫文，而他說出口的話，也讓羿家人注意到，羿天青的狀況不妙。
      
      「哼！ 確實還有些門道......」
      
      羿天青的身體晃了晃，腳下踉蹌，險些就往後仰，孟衍抱著烈朝霞，在這時到來，看了一眼現場的狀況，登時皺眉。
      
      「你老兄還真是半點也不浪費啊，如果要殺的話，直接用見血封喉的詛咒和劇毒就好了，但劍上下的咒印，都是衰弱、無力、麻痹...... 這樣的用途，還有百世難逢的歸虛花蜜...... 這是一等一的散功藥草。 」
      
      孟衍道：「你最初的打算是什麼？ 利用這癲婆替你做事，然後呢？ 利用人終究不方便，所以逮著機會，就要奪取她一身修為......」
      
      說到這裡，孟衍看了一眼烈朝霞，憶起前事，陡然醒悟，「涅槃淨地的事，你有份對吧？ 假冒羿金雕的人是你，那小屁孩留了大日火壁的破綻給你，來的卻是暗日神荒，你與暗日神荒早勾結在一起了，涅盤淨地...... 不，整個東土之行，就是你規劃的一場大局！ 」
      
      原本還想不太清楚的事，這下子全部串連在一起，這個人為了排除眾難，奪得繼承人的位置，一面設法增強實力，一面也試著得到助力，往外勾結暗日神荒，往內則是討好羿天青。
      
      單純的助力，未必可靠，畢竟是假面具所引誘而來，假面具被拆穿時，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眾叛親離就是必然的結果，而想要盡速提升力量，除了正途，篡奪與竊取，素來都是很快的捷徑。
      
      「…… 你騙這癲婆到東土，說是要求親與設法解決她力量不穩的問題，其實，你是刻意營造出一個情勢，讓她在激戰中，力量崩潰，不得不散功，然後便宜你，對吧？ 」
      
      孟衍道：「真火劍樓忽然炸掉，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我猜說是暗日神荒的大巫們做了什麼手腳，但不能肯定，因為他們似乎沒什麼機會，現在...... 其實是你幹的吧？ 為了讓屍龍們能控制局勢，你可真下了不少功夫...... 要不然，它們這次也不會特別配合你，幫你弒兄奪位。 」
      
      一長串真相的揭露，把所有人都震得不輕，羿家之人尤其是，望向羿展鵬的眼神，仿佛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
      
      羿天青的臉色蒼白，一部分是因為體內的毒患與傷，一部分則是精神上的動搖，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居然在自己全然看不出來的情形下，變成了一條居心叵測的毒蛇，狠狠地咬向自己...... 這感覺...... 被親人狠狠背叛的感覺，絕不好受。
      
      「…… 多少可以理解，你為啥會對這丫頭沒好感了，你苦心設計的一切，居然被她給奪走，這換了是我，我也忍不下去，難怪你要對她下手。 」
      
      孟衍看了烈朝霞一眼，道：「我承認這丫頭其實很傻，還常常自以為聰明，脾氣又倔強，會討人厭也是正常的，不過，再怎麼說，這個笨丫頭是我的丫頭，我沒可能看她死的，所以...... 你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 把解法交出來吧，我給過你的機會，已經夠多了...... 如果你再不珍惜...... 你就帶著它，直接去另一個世界享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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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五章　甕中捉鼈　熟鴨飛走
      
      在一片混亂的情況當中，孟衍最擔心的，反倒不是烈朝霞的狀況，因為解毒也好，除咒也罷，都可以看成一種解碼的工作，而自己是最擅長解碼的，就算套不出羿展鵬的話來，也不是無計可施。
      
      相反的，從羿展鵬那邊，多弄清楚一點暗日神荒的情報，這才是當務之急，這人的身分很高，又是作為整串陰謀計畫的樞紐，恐怕知道不少普通暗日神荒幹部都不曉得的事，若能套到點情報，説明不小。
      
      至於留著羿展鵬性命，這種事情孟衍連想都不敢想，羿展鵬這人冷靜多智，籌謀機深，又擅長堅忍，這種人就算被關起來，逃逸也只是早晚的事，甚至廢掉武功都不安全，馬上殺掉是必然的選擇，雖然自己甚至無法肯定，把這人幹掉是否真的安全......
      
      「…… 哼！ 你真的以為，我會告訴你什麼嗎？ 」
      
      羿展鵬高聲狂笑，他被困在火牢之中，卻視這些如無物，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結果。
      
      孟衍看在眼裡，道：「就算長得帥，想耍帥也要看時間啊，不想說就算了，你的這些家裡人，有得是辦法讓你開口，但我開始覺得，讓你繼續開口，挺危險的。 」
      
      「非常好，看來我們話不投機。 」
      
      羿展鵬狠狠瞪向孟衍，狠惡的眼神，讓孟衍以為他馬上就要撲上來拼命，卻不料他起手一掌，直接就拍在自己胸口上。
      
      先前羿天青的一記重掌，已經將羿展鵬打傷，現在他朝自己胸膛再補一掌。 形同自戕，立刻就是一口鮮血噴出，更還帶著內臟的焦黑碎屑。
      
      包圍的羿家人亂了起來，以為他眼見一切無望，決意動手自殺。 唯有羿金雕緊張起來，一掌擊出，同時狂叫，「阻止他！ 他想逃跑！ 」
      
      這一叫，讓所有羿家人滿頭霧水，因為不管怎麼想。 都看不出被火牢籠罩住的羿展鵬，有什麼可能逃跑出來？
      
      然而，還沒等羿金雕一掌擊實，羿展鵬的身體陡然大亮，驟放光明。 像是整個燃燒起來，不到兩秒，就化為無數的光點，穿越火牢的空隙而越出。
      
      黃百合立即認了出來，當初烈朝霞在虎嘯寨嚴重內傷，本來可以輕易將她擒下，她卻化光而逃，那是頂級大世家給重要人物的最後逃命手段。 只要遭遇生命危險，就會發動超遠距離傳送。
      
      很顯然，羿展鵬的重要性。 更在烈朝霞之上，連烈朝霞都有的東西，羿展鵬自然也有，羿天青的一掌，造成的傷害不夠重，他自己補上一記。 湊成命危邊緣，護命法咒立即發動。 帶著他化光而逃，走之前。 都還不忘留下一聲怒吼。
      
      「姓孟的！ 你讓我二十年堅忍毀於一旦，這筆帳，我會找你討回的！ 」
      
      兇狠的怒吼，半途被截斷，沖天而起的光點，才剛飛起，就在半空中撞著一道七彩琉璃冰幕，這道冰幕初時完全透明，直到光點撞上，這才浮現顯形，而來自孟衍的大笑，則在此時響起。
      
      「哈哈，又來這一招，你當我是白癡嗎？ 告訴你，同樣的招數，別想用在我身上，我早就料到你們會有這招。 」
      
      確實是一早料到，之前讓隨行護送的冰人們隱藏在外，就是作為援手，同時進行封鎖，因為自己預備要對付的人，很可能會用烈朝霞的相同方法遁去，所以早早在外布網，一見到這邊有狀況，立刻全面封鎖。
      
      來自神魔禁地的封鎖力量，確實在人類技術之上，一道冰幕橫空而過，這個傾金烏羿家全族人之力所造的遁光咒符，就這麼給封住，羿展鵬所化的所有光點，被快速凝凍起來，在半空中迅速形成一個冰繭。
      
      「…… 很會跑是嘛！ 撂完話就想要跑，這麼無視老子的存在......」孟衍仰望天空，道：「你要有本事逃走，老子就跟你......」
      
      話沒說完，天頂傳來一聲碎裂爆響，冰繭炸成粉碎，裡頭的羿展鵬，化作一堆白色光點，穿過冰幕，就這麼沖天遁走，消失無蹤。
      
      「…… 靠！ 」
      
      孟衍呆若木雞，就和這裡的大多數人一樣，傻得非常徹底，明明前一刻才在甕中捉鼈，忽然間，煮熟的鴨子就飛走了，而孟衍的嘲笑還言猶在耳。
      
      回神不用太久的時間，孟衍的第一反應，就是對天怒吼，「你們搞什麼東西？ 又沒叫你們下來戰鬥，只要你們幫忙封鎖，這點事情你們也做不了？ 你們...... 一群飯桶！ 」
      
      「…… 我們不吃飯的。 」
      
      遭到斥駡，冰人們逐一在半空現身，百多名冰人的陣容，比之前護送孟衍回來時的數目更多，羿家人陡然看見頂上、周圍出現那麼多冰人，全都神情大變，不曉得玄玉一族因何現身？ 看孟衍對他們的態度，呼來斥去，更為詫異，不理解為何一個人類，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神魔之屬？
      
      孟衍卻明白了，百多名玄玉一族駕臨，如果不是故意放縱，斷無可能攔不住羿家的救命遁術，這樣還被羿展鵬強行撕破冰幕遁走，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最後那個遁術，並非來自羿家。
      
      「…… 好傢伙，這不是狡兔三窟，是兩頭蛇啊！ 」
      
      孟衍喃喃自語，跟著便仰頭大叫，「他的這遁光是什麼玩意兒？ 是哪座神魔禁地的東西？ 」
      
      「不是很確定，但似乎是矗天壁的保命遁光。 」
      
      冰人們給出這個答案，正是孟衍心中所想，只有同樣出於神魔禁地的技術，才能這麼強行突破冰人們的困鎖，羿展鵬與暗日神荒勾結，暗日神荒又是矗天壁的神魔傳承，現在羿展鵬直接使用矗天壁的技術，這三者之間的關係，比想像中更要緊密。
      
      「…… 可惡，百密一疏，料到他會跑掉，沒想到他在技術上更勝一籌，還弄到我像白癡一樣，不過...... 反正遲早會再對上，倒是不用擔心沒機會找回面子了。 」
      
      孟衍望了周圍的羿家人一眼，這些人也正用見了鬼的目光，朝他看來，雙方目光一觸，孟衍聳了聳肩，「差點忘了，這裡也有個不能放過的人。 」

官不聊生

八六六章　落井下石　改換陣營
      
      羿展鵬這麼一跑，現場的氣氛變得很奇怪，有些人扼腕，有些人怒火中燒，更還有些如釋重負，畢竟，羿展鵬也好，羿金雕也罷，所爭奪的只是太子之位，他們中的任一個都沒有當上家主，所以無論傾向他們兩個中的任一個，都不能算是叛變。
      
      不算叛變，就不用被追究責任，所以對於這場禍起蕭牆的權力爭鬥，能夠迅速落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羿家本代家主不是強勢人物，歷史上，遇到這種繼承權鬥爭激烈，家主又鎮不住場面的，常常鬧上幾年，甚至幾十年，這回在短短幾天內換人又換回，已經算落幕極快了。
      
      政爭落幕，羿家正是收拾殘局的時候，但在這個時刻，孟衍的存在就變得很礙眼，如果是平常狀況，所有人早就一擁而上，先打完再說，但現在，別說孟衍本人的實力未知，只看現在外頭圍了一圈冰人，再看這些冰人對他的態度，就讓羿家人不敢妄動。
      
      群龍無首，就需要一個拿主意的人，而在全場中，能夠當頭的就只有三個，羿天青、羿金雕，與最年長的羿道宗。
      
      羿天青一掌撫胸，很吃力地站著，雖然氣弱，卻仍執著地看著孟衍，道：「你...... 你真是他的...... 你父親在哪裡？ 」
      
      「很遺憾，我家老頭子不是什麼責任感強烈的人，見完一面，就跑到不知哪去了，雖然我很想回答，但...... 確實連我也不知道。 」
      
      孟衍把抱在懷裡的烈朝霞，交給旁邊的黃百合。 「我剛見過他，他並沒有什麼話要轉告你，不過...... 有些事情確實你該知道。 」
      
      「…… 什麼事？ 」
      
      羿天青頓時困惑，望向孟衍，後者則一搖手。 主動走向羿金雕，「喂，老兄，我把你從洞裡撈出來，你欠我一個人情。 」
      
      羿金雕一怔，但聽孟衍的語氣。 既然來討要人情，就不向是要來翻臉的，只要雙方有交涉餘地，衝突就該儘量避免，否則。 單一一個孟衍，或許還好，再加上外頭那些明顯聽他調度的冰人，羿家將承受無可負荷的損失。
      
      「我確實欠你一次，你幫了我大忙，需要我還給你什麼嗎？ 」
      
      「需要，這些傢伙好歹還聽你的話，管住他們。 別做蠢事，不然就不要怪我了。 」
      
      孟衍一句話說完，也不管羿金雕怎麼說。 逕自走向羿道宗，「老先生，來得好啊，本來我看見你沒來，還挺著急的，我急著趕回東土去。 實在沒什麼時間了，還好。 你終究主動出來了...... 也對啦，以你的精明。 看到自己一手捧出的羿展鵬倒臺，肯定不會忘記出來落井下石，改換陣營，但怎麼你一開始不出來呢？ 」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羿道宗的身上，羿家人都不是白癡，羿展鵬帶著所有人過來圍困這邊時，所有能算得上戰力的人，全數出動，羿道宗卻沒有跟過來，說是自重身分，但每個人都曉得他是顧忌風險。
      
      羿展鵬在羿金雕死後，能迅速確立繼承權，靠的就是羿道宗大力支援，羿展鵬出事逃逸，大有機會可以這麼跑掉，卻被他現身攔阻，重新把人給擋了回來。
      
      這種事...... 說得好聽是大義滅親，但這裡沒有人會如此天真，如果用實際一點的角度來說，這就是無恥的出賣，在這場權力鬥爭發生變化後，羿道宗果斷地出賣了先前的合作物件，雖然因為他是一族尊長，沒什麼人敢說閒話，但這人的作風與品格，這些羿家人都心裡有數了。
      
      羿道宗自然也感尷尬，在明裡、暗裡掌控羿家，甚至南疆大權多年，他從來就沒有這麼狼狽過，所有的圖謀、策略，全數成空，什麼老謀深算的狐狸，都只不過是被時代淘汰的老朽廢人......
      
      但無論如何，老人還沒有打算自認無能，而看到孟衍來勢洶洶，直對著自己過來，他負手在後，表現仍顯從容，一拂袖，地皇威煞席捲八方，掩蓋天地。
      
      「好老賊，一出手就要打嗎？ 」
      
      孟衍一步踏出，身形激轉，羿道宗的大袖，遮雲蓋日，盡掩乾坤，內中藏有無窮變化，更含生克造化之妙，但他簡單的幾步，輔以雷神疾步，每下都先一步踩在造化之外，輕輕巧巧便穿了出去。
      
      之前孟衍表現出的身手，羿道宗沒想過一招就能將他迫退，一看他退後，馬上開口呼斥，「無禮小輩，想對老夫動手嗎？ 凡我羿家子弟，一起動手，將他滅了！ 」
      
      一聲喊出，羿家人面面相覷，縱使羿展鵬失勢，這也牽連不到羿道宗，這位大長老仍手握重權，在羿家內呼風喚雨，照理他這麼一下令，所有羿家人應該爭著應命沖上去。
      
      但剛才孟衍說的話，所有人都聽見，現在外頭又有大堆冰人包圍，沖上開戰似乎不是好主意，所以除了十多個最忠於羿道宗的部屬、子孫，其餘的站在原地，預備看看情況再行動。
      
      而那十多名帝皇雖然沖出來，有的護住羿道宗，有的沖向孟衍，可還沒等他們沖到，羿金雕就搶先攔在他們之前。
      
      「你們幹什麼？ 想找死嗎？ 全部給我退下！ 」
      
      羿金雕一表態，羿道宗臉色登變，「你幹什麼？ 想幫著外人造反嗎？ 莫說你只是一個剛被廢掉的大皇子，就算你已成家主，這不敬尊長的重罪，你也承擔不起！ 」
      
      這個指責非常夠份量，不管是冰人的壓力也好，羿金雕所欠的人情也罷，在形式上，羿金雕都不能放任自家長輩被害，更不可能讓羿家人退下，當作沒看到，後果將非常嚴重，羿道宗相信，在自己的這件事上，羿金雕斷無可能獨善其身，而只要能把在場的羿家人都扯下水，自己便有把握混水摸魚，至不濟也能從容逃生。
      
      「…… 伯祖父倒是夠惜命，不惜讓這麼多人涉險，也要保住你的安全，真是英雄氣概，讓侄孫見識了。 」
      
      羿金雕冷言嘲諷，跟著道：「但我相信這位姓孟的朋友，肯定能給我一個讓大家住手的理由。 」

官不聊生

八六七章　人面獸心　怒急反撲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時省事啊。」
  
      孟衍道：「長輩確實是要保護的，但也得看是什麼人，或者……還算不算人？嘿，老頭，其實我該感謝你一下，你已經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卻沒有張口就畜生雜種地亂叫……或者，你也不想暴露自己真面目，讓小輩知道你人面獸心，專幹畜生事。」
  
      「你在胡說什麼？」
  
      羿道宗怒喝道：「老夫的清譽，豈容你造謠損毀？所有人一起將他拿下。」
  
      知道單純叫喊不起作用，羿道宗一面叫喚，一面主動搶攻，大袖揮出，而且是兩邊大袖連接揮動，如密雲掩蓋天地，自開陣圖，籠罩向孟衍，卻總被孟衍早一步逸去。
  
      「哎呀，老人家這麼生氣，容易爆血管的，實在很不好……但既然我老爸有交代，我也沒法當作不知道。」
  
      孟衍冷笑道：「各位姓羿的，如果有夠年紀的，應該都有印象，當初這位老先生有個女兒，凝羽公主，很好的一位女性，見到的人都喜歡她… …不過不得不承認，被自己的父親那樣喜歡，有時真不是好事啊。」
  
      「小賊！你在胡說些什麼？」
  
      羿道宗袖袍狂舞，越舞越急，已完全失去原本的從容。
  
      「你要玷污老夫的名譽？惡毒的小畜生，你和你那雜種的爹，都應該一起被消滅。」
  
      十成力量擊出，羿道宗毫無保留，每一袖都帶有滅殺的氣勢，迫得周圍羿家人不住往後退。卻阻不了孟衍的不住說話。
  
      「你污辱自己的女兒，將她視為禁臠，你在羿家一手遮天，如果她不是剛好被劫走，你的罪惡永遠也不會被人知道！」
  
      孟衍喊出的話。讓羿家人相顧失色，作夢都想不到，素來一派高人形象，道貌岸然的大長老，居然幹出這樣天理不容的惡事，此事若是屬實。那便是羿家數百年來最大的醜事。
  
      「胡說八道！老夫豈會做這樣的事？你們還在看什麼？快點一起上，把他殺了！」
  
      羿道宗神態狂亂，連連出招，別說意態飄揚，完全已經紅了眼。勢若瘋虎，不住吼嘯，就只想把孟衍給焚殺，偏偏這個只顧嚷嚷，無意戰鬥的年輕人，身形閃動，快得異乎尋常，地皇之力雖然強。卻沒有沾身的機會，反倒是惱人的聲音不住傳來。
  
      「凝羽小姐被獨孤傲意給劫走，你為了怕醜事曝光。絞盡腦汁去滅口，本來都做好連女兒一起幹掉的準備了，但最後獨孤傲意被幹掉，身懷有孕的凝羽小姐卻被救回來了，你想必很失望吧！」
  
      「住口！不要再說了！老夫怎樣不要緊，不要詆毀老夫愛女的清白！」
  
      羿道宗聲嘶力竭吼道：「羿家的人。老夫求你們了！快點讓這個滿口胡言的小畜生住嘴啊！」
  
      老人的叫聲誠然淒厲，但卻得不到羿家人的反應。一方面，他們都感覺到了。後方的冰人們，釋放出好強的壓迫感，如果自己妄動，這些冰人會毫不猶豫地開戰，另一方面，孟衍說出的話，確實震驚到了他們，連羿金雕都呆若木雞。
  
      遇到這種事，想要確認一切，只能靠證據，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只能看雙方的為人。
  
      孟衍是與羿家全無關係的新人，照理是全無可信度，羿道宗卻是羿家子弟多年來必須仰望尊重的大長老，然而，正是由於剛剛發生的那些，現下在場的人都心裡有數，知道這位大長老何等不堪，要說起對他為人的評價……沒人想說話。
  
      「凝羽小姐誕下的孩子，被你視為眼中釘，你一直想找機會加害，只是凝羽小姐捨命守護，還不惜裝瘋騙過所有人，拖延時間，這才替孩子爭取到成長的機會……」
  
      孟衍的話持續說出，聽在羿家人的耳裡，就是一下又一下的驚雷，羿天青一路聽下來，腦中的理性將線索串聯，得到了那個驚人的答案，整個人就像化為一尊雕像。
  
      比較年長的羿家人，尤其是與羿道宗同輩份的那幾個長老，都曾走過那個年代，聽了孟衍的話，憶起舊事，想起當年的那個女孩，許多不曾細想的往事，登時恍然。
  
      「原來，凝羽她是裝瘋？我說呢，怎麼可能會忽然……」
  
      「如此說來，當年凝羽的死，不是表面上看來那樣單純，難道是羿道宗他親手把自己女兒給……」
  
      竊竊私語，在羿家人群中迴響，每一個推測的提出，都往事實真性更近一步，最後即使孟衍還沒說完，當年的事實也已大致為人知曉了。
  
      這情況自然都落在羿道宗眼中，他發怒如狂，大叫道：「天殺的畜生，你毀我女兒死後清譽，我、我跟你拚了！」
  
      拚盡似的把力量催至巔峰，羿道宗大袖一拂，掩蓋乾坤，本人則全力撲擊，配合這一袖。
  
      孟衍大笑道：「沒新話好說了嗎？當初你讓人追殺我家老頭，他險些死在這裡，但終究他命夠硬，不但沒死，還在這裡學了一身本事，當時他就發誓，一定要找你算這筆帳，昨天他把這誓言交給我執行，老頭，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知恥的話，自己去死吧！」
  
      大笑聲中，羿道宗的雙袖已到，孟衍一下閃過，反手一擊，但是以金剛力發出的重擊，被大袖纏住，力道也給化卸，未能發揮，只慢了這一下，兩道袖袍陡然碎裂。
  
      袖裂，一道火焰隨即飆出，火形化為令箭，在裂袖的一瞬間打出來，用的是羿家的頂級戰器「祝融令」，火勁如山洪暴發，直往孟衍劈頭蓋下。
  
      羿道宗為了箝制家族中的其他高手，苦練這套袖袍拂拭之法數十年，其中更以這碎袖而發的一擊，是最為厲害的殺著，出招奇快，又攻在別人最沒有可能防禦的一瞬，只不過，這招一出，羿家人心驚之餘，更覺得大長老陰險。
  
      「殺著居然是袖底藏兵？老頭，你果然是偽君子一個。」
  
      孟衍大笑聲中，早有準備，兩指點出，正是百兵訣內力量最為集中的歸元劍炮，劍炮化長光，轟炸在祝融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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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八章　奪寶斬首　道宗斃命
  
      歸元劍炮一擊，祝融令上承受巨力，羿道宗拿捏不住，虎口迸裂，登時脫手，孟衍二話不說，伸手搶過。
  
      祝融令是羿家的武神級戰器，自然有血脈綁定，一落到孟衍手裡，立刻噴發烈焰，強力反抗，燃動的高溫火焰，猶如一頭火鳳凰，不住吐焰，焚燒孟衍的手掌，想要脫離。
  
      武神戰器的火焰，著實厲害，比之前羿道宗所發出的攻擊，還要兇猛得多，孟衍就清楚感受到手中那高熱的焚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修成金剛體，單只憑地皇的護身氣勁，還真未必能承受。
  
      『一件戰器所發出的火勁，還猛過一族大長老的修為，這真他媽的不知所謂，不過，神魔傳承入世，武神時代已近在眼前，沒有這種威力，將來就上不了枱面啊。』
  
      至於這樣的戰器，威力雖然強猛，卻還未算真正發揮，孟衍感應到，這件武神戰器的內部，似乎沉睡著如金翼刀那樣的神念，如果神念真正復甦，那時就棘手了。
  
      幸好，身為一名匠師，自己待人處世或許不行，料理戰器卻是專門，心念一轉，祝融令已消失不見，直接被轉移到內世界中，陰陽反應爐內部。
  
      金明姬一早便等待在外，一見陰陽反應爐中烈焰沖天，凌空一拍，打出法印，讓反應爐運作升溫，逼出帝焰焚烤，開始鎮壓祝融令。
  
      而在外頭，孟衍弄沒了祝融令，一手探出，大力金剛擊。撞開羿道宗的所有防禦，重轟在他的胸口，老人的胸膛一下便扁了下去，雖然身著軟甲寶衣，卻扛不住這一記重擊。胸骨盡碎，鮮血噴出。
  
      「住手！不可殺他！」
  
      羿金雕高聲叫停，聲音中似乎非常急惶，但行為卻是不動如山，站在那裡不動，沒有一點飛身搶救的意思。
  
      沒人礙事。孟衍在粉碎其防禦力後，順理成章地干下去，一掌橫揮，羿道宗重傷之餘，原本還以為對方多少會忌憚自己的身分。留有餘地，不想孟衍會下此重手，驚恐之下，情急而呼。
  
      「別殺我，我們好歹是……」
  
      「是你娘親！」
  
      對於這位長輩、親人，孟衍實在無話可說，打自當出由父親那邊，得知這人幹的惡事。就沒打算讓他有機會活下去，這回撞在自己手裡，下手更不留情。掌勁如刃，直接從他脖子那邊橫切過去。
  
      「下地獄吧！老狗！」
  
      鮮血從羿道宗的咽喉裂口噴出，當生命已到盡頭，他的眼神從惶恐、驚駭中平復，竟然發出一聲譏嘲的大笑。
  
      「蠢、蠢狗……你們父子……其實是我……」
  
      話沒有能夠說下去，因為急湧而出的鮮血。讓這話成了模糊囈語，也因為爆發出來的二重刀勁。再難壓抑，那顆老朽的頭顱在頸項上激轉十多圈後。噴血飆起，飛了十多米高，這才墜落地上，遠遠滾出去。
  
      一代羿家要人，曾影響南疆權力更迭數十年的羿道宗，就此斃命，孟衍斜看著地上的人頭，那沒能閉上的眼睛，猶自瞥向自己，那眼神……不知道該說是不甘心，還是嘲弄。
  
      「……你媽的老王八，死了還想作怪嗎？」
  
      惱火起來，真想過去補上一腳，或是加放把火，把這顆人頭處理乾淨，不過，來自周圍的視線，讓孟衍意識到還有別人在場，如果不想以後被人形容成變態瘋魔之類的形象，動作就最好克制點。
  
      「看什麼？各位羿家人，想做什麼就做啊，想撿屍還是洗地，現在可以動了，如果嫌命長的話……你們可以嘗試替我這位遠房親戚報仇啊。」
  
      語中的嘲諷，所有羿家人都聽得出來，更讓他們非常不快，但羿道宗最後的那幾句話與表現，形同認罪，現在就算是與羿道宗最熟的那些長老與直系子孫，都不想與這人扯上關係，更別說替他報仇了。
  
      相反的，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消除這件事的影響，如果傳到外頭去，金烏羿家將會被人恥笑，如果照往例，這是該殺人滅口的時候，更別說這個人還無懼羿家權威，一再出言挑釁，要是讓他繼續活著，將來誰都不把羿家放眼裡了。
  
      不過，這種事情想想還可以，真要付諸實行……
  
      「這裡不是卑微人族撒野的地方！」
  
      還沒等羿家人做出判斷，久候的冰人已然不耐，一名領頭的率先出來叫話。
  
      「全部滾出去，兩個時辰內，雪域不許再有你們的蹤跡，否則，永埋雪域之下！」
  
      冰人的吼叫，震動大地，天上狂風也為之牽動，雲湧雪動，旁邊的冰人們則是一起釋放帝皇威煞，百多道帝煞由外湧向內，幾乎令羿家人連呼吸也不能，更別說對抗。
  
      論實力，雙方都是帝皇，說不上誰比較強勢，但在這裡的冰人中，卻有好幾名天皇，而且，羿家人經過激戰，幾乎都身上帶傷，還有不少是早先一戰中因為奮力求生，剛剛突破進階的帝皇，站立不穩，冰人那邊……並非血肉之軀的他們，根本看不出傷勢對他們的影響。
  
      兩邊若對撞，沒有哪個羿家人覺得己方能夠不滅，更別說，出身大世家的他們，最明白地利所佔的優勢，別看這些冰人實力強大，如果這支隊伍來犯羿家祖地，他們有七成把握將之全殲，祖地的萬年建設與佈置，就是這麼強大……但己方此刻卻踩在他們的祖地上，只憑這點，就夠讓他們戰意全無了。
  
      「走！」
  
      羿金雕下令離開，同時抖手打出一道火焰，將羿道宗的頭顱與屍身焚燒乾淨，看似為長輩緊急收埋，但孟衍卻總覺得，這是為了斬草除根，消除後患，畢竟連他自己都能被撕成數塊而後重生，安全起見，還是燒成灰保險些。
  
      「餵，小子！」
  
      在一眾跟隨離開的羿家人當中，羿天青無疑是最醒目的那個，她叫住孟衍，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起，反倒孟衍點了點頭。
  
      「一言難盡對吧？我了解，我也還沒準備好，大家先停個幾天，我會去找你要個交代的，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