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八七九章　和平承諾　天地軼聞

　　跨境界的超遠距離傳送，是個超高耗能的大怪物，當初從伏流城內發動，把柳氏一族的人馬傳送到南疆，是借助地脈之便，外加損耗了海量的元素結晶，這才勉強做到，但過程中還是發生意外，有少部分人馬與裝備，掉落時空裂縫，萬劫不復。

　　應孟衍的要求，柳氏一族將設備重啟，六十四個巨大拱形石環組成的巨石陣，在陽光下反映出強光，孟衍等人位在巨石陣的中央，等待傳送。

　　「……這個可攜式傳送陣，並不是現代產物，而是不知多少萬年前的古物，只要填充滿能量，就能跨域傳送，原則上，能傳送到四方天地之內，沒有結界屏障的任一處。」

　　柳葉解釋了巨石陣的運作原理，同時也指揮手下填充能量，就只見驚人數量的元素結晶，不住裝載於巨石陣內。

　　海量的能量耗損，即使柳氏一族手上資源眾多，也大感吃不消，所以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靠孟衍的面子，向金烏羿家、玄玉一族「樂捐」得來。

　　投桃報李，孟衍也不白拿人家東西，幫著替兩邊居中說項，確保玄玉一族不會對羿家有進一步的敵意行動，讓羿家得以放下心頭大石。

　　這其實不用花費什麼，因為雪之女王甦醒，知悉一切後，玄玉一族再無遮掩的必要，當然也沒有殺人滅口的動機，偏偏羿家不知道這點，眼見神魔傳承大亂的時代將至，整天擔心的，就是玄玉一族離開雪域，征伐南疆，羿家首當其衝，最是危險不過。

　　當孟衍向玄玉一族要了許諾，再把這個不敵對的許諾轉告羿金雕。可以明顯感覺到，羿家人全都像解脫了一樣，鬆了口大氣。

　　「……不過，別以為他們承諾了，你們就可以高枕無憂。」孟衍道：「事實上，如果神魔大戰重啟，玄玉一族其實與你們一樣，都是身不由己，沒什麼選擇權，和平……從來都是看實力的。」

　　「孟兄所言，我們理解了。」

　　受了這個大人情，羿金雕的態度更為客氣，平常也是倨傲性格的他，甚至稱比自己年紀小的孟衍為「孟兄」，十足客氣。

　　「我們已經和祖地聯絡，取得了家主的授權，無論局勢如何變化，孟兄將永遠是我們的自己人，謝謝你們父子為我族所做的一切。」

　　高傲了近萬年的羿家，用這樣的低姿態說話，著實讓孟衍揚了揚眉，訝異於自己在他們眼中的高價值，還有羿家此刻的虛弱，居然把兩個留著不純之血的外系人，搶著認同是自己人。

　　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

　　孟衍很想對羿家這麼感嘆，但作為一個腦子清楚的成年人，哪怕自己對羿金雕說的內容，一個字也不信，卻還是與之握手、擁抱，互撒了幾滴久逢親人的熱淚，然後祝福告別。

　　「我幫羿家擺平了玄玉一族，也暗示了他們一點東西。」孟衍對柳葉道：「看在大家同出一脈的份上，他們願意與新生的赤日王族和平共榮，當然，和平從來都是看實力的！」

　　這類的話，對三歲小孩也許夠辛辣，對柳葉而言，已是老生常談了，反過來說，如果有適當機會，孟衍也相信她們會毫不留情地吞掉羿家。

　　「一路珍重，這次多虧你了，希望你回東土後，能成為逆轉乾坤的砥柱中流。」柳葉與孟衍握手，「老實說，你能不能在東土擋住那些東西，對我們至關重要，如果你擋不下，他們打翻東土之後，勢必會入侵南疆。」

　　「……怎麼這裡成為新世界，而我變成邊防長城了？」孟衍皺眉道：「等等，這麼說的話，我不一定要去東土，也可以直接傳送去北地了？」

　　「原則上是可以，但從這裡不行，這個巨石古陣原則上能傳送到四方天地的任一處，除非被結界所擋，但矗天壁位於北地邊境，張開的結界插穿天際，任何傳送都無法從那邊直接越過。」柳葉道：「我們曾進行研究，唯有在西域架設傳送陣，由西域發動傳送，才有可能進入北地，東土、南疆都不行。」

　　「好怪的架構，東南西北，剛好成一圈的？」

　　「四方天地，理論上是相連的，但從萬年前開始，人們都是越穿越陣往來，沒什麼人真用步行或飛行探索……」

　　「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在說，四方天地其實不相連，除非用傳送陣，否則無法走到或飛到別方天地吧？」孟衍道：「這麼幹的人是少，卻非沒有，我在你們書庫中看過不少記錄的。」

　　「是沒錯，但在巨石陣的傳送實驗中，我們更進一步探索這個世界的架構，有了一個臆測：在四方天地的中央，存在一個特異區塊，可以視之為中央之地，也可以認定為四方以外的第五方天地。」

　　「……有這事？沒見你們資料裡提過……哦。」孟衍恍然道：「這算機密情報，所以沒寫進去？」

　　「算不上，不過是沒法證實的軼聞，只是個推測，我們不曾進去過，甚至連是否真存在這樣的天地，都沒有證據肯定，四方天地……太大了。」

　　柳葉笑道：「若可以，將來你可以去找找，看看這個中央之地是否真的存在，也可以解我們多年的困惑，像這樣的不解之謎，伏流城中還記載了很多，如果你再去伏流城，這回，所有機密都會對你開放。」

　　「不錯啊，這承諾比羿家那一句自己人要實際多了。」

　　孟衍看著柳葉，東拉西扯半天后，有些意料之外的依依不捨，雖然雙方都不這麼認為，但他們也都知道，東土處於混戰的中央，這一趟回去，有相當可能沒命再回來。

　　意識到這點，讓彼此都有些捨不得，這也是非常奇怪的事，因為他們兩邊儘管長時間合作，卻算不上朋友，居然在分別時候有依依離情，太不可思議。

　　「替我謝謝你父親，也謝謝你，因為……」

　　話沒說完，巨石陣強光閃動，孟衍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強光中，柳葉的目光瞥向天空，遙想著已不在這裡的人。

　　「……保重，可別死了。」

官不聊生

八八零章　屍骸威煞　南都戰場

　　說到空間傳送這種事，孟衍委實沒多少好感，特別是沒有安全感，因為先前的經驗，每次搞空間跳躍，結果都是大失事，別說順利，甚至連安全駕駛都算不上。

　　這回要重新傳送回東土，孟衍著實犯著嘀咕，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去？這回自己身邊跟著一眾親友，如果有個什麼閃失，那就大大糟糕。

　　傳送的目標地，是葉家神山底下的古南都。通常的跨境傳送，為了節省能量，都是先跨境傳到邊界，再轉為耗能較小的模式，循地脈將人送出，但浮萍居的這個巨石古陣，所用的技術特別猛，可直接傳到東土任一地，孟衍便直接選了古南都。

　　葉家神山佈滿各種結界，甚至是一樹一結界，正常無法傳送入內，古南都則是葉家接待各方來客的所在，之前孟衍在那邊混過，算是駕輕就熟，此回設定傳送目標，他不想費事，直接就設定古南都。

　　「為什麼不先回千雪峰？」

　　出發之前，黃百合提出過疑問，這同時也是虎擎天的疑問，五人隊伍中，如果投票表決，回千雪峰的票數肯定過半。

　　「怎麼回去？那邊說過，有結界的地方傳送不進去，這世上最大的結界就是神魔禁地，很不巧，千雪峰現在就是神魔禁地！」

　　孟衍以這個堂皇理由來否決，卻不好回答，即使千雪峰無法直接進入，又為何不傳送到附近區域，要大老遠跑去青木葉家？

　　事實上，誰也知道這是假公濟私，會首先直奔葉家的理由，始終就只有那一個——孟衍放心不下葉潔琳的狀況。

　　本來還只是擔心葉潔琳個人，但自從得知東土戰況，葉家連敗了幾仗，孟衍便多擔憂起梅影的狀況。一個女人要擔心，已經不好受。現在牽掛的數目一下翻倍，他決定先去葉家看一看，了解狀況，好把心安下。

　　『……反正，再怎麼說，葉家總不至於被人打到祖地來，古南都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如果選擇其他的傳送點。搞不好一落地，就直接捲入一場戰爭。』

　　這是用來說服自己安心的理由，畢竟，總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私心，把身邊親友陷入危險，那就自私得過火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孟衍等人發動跨境傳送，跨越不知多遠的遙距，直傳向古南都。

　　傳送過程尚算平穩，沒發生什麼阻礙，也沒有意外，著實讓孟衍鬆了口氣，就是時間長了一點。

　　上趟去南疆。完全就是意外，過程中全然沒有意識，這回超遠距離傳送，也不知什麼情況才是正常，但當傳送終於結束，從那充滿奇妙光與影的世界中脫離，回到現實，眾人都感到頭暈腦脹。

　　「……我們……回到東土了嗎？」虎擎天喃喃自問，其他人未有回答。

　　因為剛由虛數空間回歸現實，身體多少都有幾分不適應，發生耳鳴，頭眼昏昏。而當所有人的感官回復正常，他們看著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五人一起站立在石台上，這個石台是古南都中的傳送站，平時就是從這裡發動傳送到異地，或是接收外地的遠距離傳送，這回不知是湊巧或什麼緣故，眾人直接就被傳送到這座石台上。

　　傳送台的周邊，除了階梯，照例也有管理傳送台的人們，與把守此地的武裝人員，此刻靈光閃動，眾人結束傳送，從強光中走出，也驚動了四周的監看人員，那邊本能地做出反應，圍著石台，拔出兵器。

　　到這裡為止，一切都還算是正常，然而，包圍在石台周遭的人們，卻不是記憶中的那些葉家幹部，而是一些穿著鎧甲，型態卻……非常怪異，具有獸形，眼泛藍光，沒有一個身體不殘缺的「人」。

　　這些人具有的獸形，各自不一，有些長了一個獅頭，有些生了一個虎爪，或者魚鱗，或者獸鬃，或者膜翼，一眼看去，說得上千奇百怪，但不管是這裡頭的哪一種、哪一個，身體都有殘缺。

　　如果只是缺手少腳，那並不足為奇，但這裡很多都是胸腹缺塊，或者直接缺了半邊腦袋，一看就知道不可能還繼續活著的，與那些屍龍相同，這些同樣都是來自幽冥的存在。

　　更驚人的是，這些會活動的屍骸，身上全都散著威煞，雖然只是聖王威煞，對這邊沒有太大的威脅，可類似的氣息卻從這邊，一直蔓延到四面八方，顯然周圍還不曉得有多少這樣的東西，起碼……成千上萬……

　　「……靠！傳送錯地方了？」孟衍罵道：「我就知道會出問題，每次我玩這種傳送，都沒有好結果！」

　　還沒搞懂發生什麼事，那些屍怪已經狂叫著攻了過來，這邊的虎擎天、赤麝月反應奇速，不用弄清楚狀況，光感受到敵意，就足夠開打，直接揮動戰器，衝了下去。

　　帝皇戰聖王，這根本就是輾壓，三下兩下，就把這些屍怪全給清了，但雖然勝得容易，卻沒有誰覺得高興，因為同樣的聖王氣息，周圍不知道有多少，快速清了這批，其他的就從外頭潮水般湧來。

　　而還沒等新的一批殺進門來，整個傳送石台又亮了起來，強光中，隱約可以看到那一批新傳送過來的「人」，熟悉的輪廓，同樣是屍怪，但傳送過來的這批，卻散著帝煞。

　　混亂的狀況，孟衍也覺得困惑，但很快便鎮定下來，聽見外頭傳來的爆炸聲、氣勁與兵刃的交擊聲，還有激烈的殺伐聲，嗅著空氣中的濃烈血腥味、焚灼焦味，這些交織在一起，毫無疑問地就是戰場。

　　「該不會……」孟衍眼睛一下瞪大，「這裡是古南都，不過正好變成戰場了，而且正好……敵人攻下了這裡，又正好……利用這傳送站把兵力運來……我靠！我們也來得太正好了！」

　　不是只站在這裡廢話，開口同時，孟衍重拳轟出，打在傳送石台上，石台應聲爆出裂痕，強光中步出的屍怪，見狀連忙搶來，黃百合、烈朝霞已同步配合，骨鞭、金劍同出掩護，下一刻，石台整個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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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一章　破壞傳送　短兵相接

　　石台是空間傳送的重要末端，一被破壞，接收這端的法陣就不完整，如果還要強行傳送，就是把能量強行灌輸在損壞的機件上，後果當然是大爆炸。

　　孟衍出手轟石台時，早就預備會有這樣的效果，一掌沒成功，再補上第二掌，厚重的巨石台登時爆碎，正從傳送光道中出來的屍怪們，見到情況不妙，狂吼著衝上來拚命，但被烈朝霞、黃百合雙雙擋下，金劍、骨鞭交織成網，就是帝皇一時也闖不過來。

　　戰場之上，分秒必爭，就只是短暫的一瞬間，石台已經爆碎，站在石台上的人們首當其衝，孟衍等三人全給爆炸威力震飛出去，其他的屍怪也不會好過，全給這連空間也震動的恐怖巨爆，身不由主地甩拋出去。

　　巨爆伴隨著強光掃出，像是一頭凶獸，將光照範圍內的一切瘋狂吞噬掉，什麼聖王，什麼屍怪，都在淒厲的尖銳哭嘯中，轉眼化為灰燼，點滴無存，就連帝皇都支撐得異常辛苦。

　　孟衍是最佔便宜的一個，這場爆炸雖然厲害，但光是金剛體護身，就足以在爆炸中毫髮不傷，而為了減輕負擔，他同步運起羅漢戰體，巨大的氣罩籠蓋，順道護住烈朝霞與黃百合，減輕負擔。

　　金剛體與羅漢戰體，塵妄兩訣並用，對肉體、力量的負擔極大，全靠不竭之能強行撐住，這才成功發動。

　　虎擎天、赤麝月沒有羅漢戰體的掩護，倍覺吃力，但兩人之前衝得較遠，離爆炸核心有段距離，憑著帝皇修為硬扛，總算是挺了過來，只不過胸中氣血翻騰，險些成傷。

　　相較於這邊。那些剛傳送出來的屍怪，就更不好受了，它們已無生命，不死不痛，單純的物理衝擊，對它們沒有太多傷害，卻因為站在爆炸的中心點，一下炸開，閃都沒機會閃，就連帝皇也給炸得肢體不全。力量稍差一點的，則是直接灰化，什麼也不剩下。

　　這些都還算是好一點的，真正的慘況，發生在傳送光道之內，這種涉及空間法則變動的傳送，一旦出了問題，傳送中斷，可沒有什麼退回去之類的說法。就像斷了的吊橋，上頭的人全都掉落時空縫隙中。

　　除非有特殊的機緣，或是有善於此道的超級強者出手相救，否則，就只能永恆飄蕩於無盡的時空夾縫中，沉淪於斯，不見天日。

　　想要從時空裂縫中自行掙脫出來，不是不可能，但卻絕非帝皇修為所能做到，至少地皇、天皇都還沒有這能耐，因此，孟衍早先從傳送光道中所感受到的那些帝皇威煞，就一下截斷，全數消失在那漆黑的空間亂流裡，隨著空間閉合，估計是沒機會出來了。

　　「成功了！我們運氣不錯！」

　　孟衍無從判斷，到底剛才那一下，被自己幹掉的帝皇有多少？從氣息來判斷，運氣若好，估計有十多名帝皇和數十名聖王，掉落時空縫隙，創了自己一擊滅殺帝皇數的新紀錄，但真正重要的，還是直接摧毀了對方的運兵計畫。

　　眼下情勢，敵人進攻葉家，前方打得火熱朝天，後方則用傳送陣，源源不斷運新的戰力過來，葉家既然失守古南都，顯是沒有能力反攻此地，那就只能被人圍著打了。

　　天幸機緣巧合，自己一行人早不來，晚不來，剛好在這大戰方酣的白熱時刻，出現在於理應是重兵戒護，萬難入侵的傳送台上，直接給了自己機會，把這最關鍵的東西毀掉，如果福運夠好，這一擊便能讓戰爭起轉折。

　　「兄弟，幹得漂亮！」虎擎天朝孟衍豎了豎大拇指，靠著羅漢戰體的護身，剛才的爆炸他沒什麼損傷。

　　「高興得太早了，有好多敵人正朝這邊過來。」赤麝月皺眉說道。她在護身功法上沒有強項，但金翼刀擊出帝焰，很大部分保護了她，只不過此刻神念一掃，四面八方的敵人如潮水般朝這湧來。

　　傳送站所在的位置，原本是一個建築物，但被爆炸的風壓一掃，整個夷為平地，連同周圍數百米，一起被掃得乾乾淨淨，可現在……放眼所及，不知有多少屍怪，呼嘯著持械衝來，其中大多數都有著聖王氣息，但也不乏帝煞，粗略一算，數目不知超過這邊多少倍。

　　目光遠眺，沒了建築物遮蔽，看得特別清楚，葉家神山清晰在目，還記得上次看見神山，雄奇山勢，兼具鐘靈毓秀，更有大量仙禽，盤旋飛舞，但此時，整體神山被一層黑色瘴氣所籠罩，蒼鬱的青山，所有樹木都病懨懨的，呈現枯黃，還有許多火頭，百多道濃煙如同黑龍，直竄天際。

　　造成這景象的元兇，是底下一大片黑壓壓的屍怪，不但地面有，甚至還有空中戰力，一些屍怪手執長矛、戰戈，騎在如馬般大的屍鷹上，凌空下擊。

　　神山之上，也有反擊，兩邊戰得異常激烈，但從火頭和黑煙越冒越多的情形看來，葉家的戰況不妙。

　　「……好像，很糟糕啊……」

　　孟衍更感到困惑，因為照理說，葉家神山坐擁地利，對抗外來的敵人，應該不用像打巷戰一樣，搞到如此短兵相接，你來一下，我回一下。之前聖王時代，沒有話好講，很多東西用不出來，但當木之契回歸，眾多神樹契約重啟，葉家神山的防禦力量，應該百倍於首回屍龍襲擊時，斷無理由這樣戰鬥！

　　「師兄，沒什麼時間思考了。」烈朝霞身上火焰燃動，蓄勢待發，目光則掃向百米外，高速衝奔過來的屍怪群，「要怎麼應敵，必須馬上拿個策略出來？這裡的數目……真的太多了。」

　　「別傻了，都鬧成這樣，還有什麼策略可言？」孟衍道：「所有逼近過來的東西，全部滅掉，這就是基本策略了。」

　　說是這麼說，但能否做到，孟衍心裡也完全沒底，誠如烈朝霞所言，屍怪的數目實在太多，相形之下，之前與羿家的對戰，如同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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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二章　戰局混亂　趕上時候
  
      孟衍著實懊惱，剛剛自己還覺得，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幫上葉家的忙，自己的運氣不錯，葉家的運氣也不錯，但現在……自己頭痛了。
  
      戰局的混亂，遠超預期，自己還不及對此有任何準備，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仗著不竭之能和金剛體，克敵制勝也許不能，守住不敗倒是很有希望。
  
      然而，這個可能有些誇大的估計，頂多就是護住自己，絕沒有可能還護得住身邊同伴，眼看著敵人如螞蟻大軍般掩蓋過來，己方處於絕對劣勢，根本不知如何突破重圍？
  
      『要把人帶到內世界嗎？但有很多顧慮…』
  
      正自困厄，驀地，地面一震，就在眾人前方數米處的地面，忽然碎裂開來，一個身影從裡頭伸探出來，是一個灰頭土臉的白髮老人，半個身體探出土中，朝這邊看來，見到這裡的五個人，驚訝得快閉不上嘴。
  
      「你、你們……怎會？」
  
      孟衍也萬分訝異，因為忽然出現的這個老人，正是自己的舊相識，木易揚，看他滿面灰塵，白袍上染滿灰與血，堂堂帝皇，狼狽至極，可以想像整個情況的不好過。
  
      雙方互看了幾秒，直到敵人的殺氣鋒銳如針，刺人生疼，才都驚醒過來，這邊還不及問話，木易揚已經先招手叫喊。
  
      「快！全部下來！別在這送死！」
  
      雖然覺得地道什麼的，在這種層次的戰鬥中毫無意義，根本擋不了這些屍怪，但木易揚既然這麼喊了，總該有些底氣，孟衍帶頭。趕著所有人往木易揚開出的那個地洞跳下。
  
      一個接一個，孟衍殿後，地下的那個洞穴。出乎預期的大，當所有人依序躍下。到了孟衍時，周圍的大片屍怪已經殺到，孟衍避免近身交戰，羅漢戰體現出，十餘米高的巨大身影，剛拳猛揮，橫掃八方。
  
      此刻的孟衍，力量已是地皇頂峰。羅漢戰體如一個最剽悍的戰士，拳飛腿掃，鎮壓八方，只是一輪舞動，百多名聖王、準帝級的屍怪，被勁風帶到，立刻四分五裂，遠遠地給掃出去，威風八面。
  
      但即便如此，仍有十多名屍怪縱身躍起。手執長矛、戰戈之類的長兵器，冒著邪毒青光，分自四方襲來。攻向羅漢戰體。
  
      帝煞湧來，這些帝級屍怪，過半是地皇，其餘的也是人皇，羅漢戰體的首輪防禦，將人皇級的屍怪全數掃開，但地皇級的屍怪趁隙而入，聯手打出的一擊，讓羅漢戰體倍受壓力。揮動中的羅漢拳受到壓制，運使不暢。反挨了多記重擊。
  
      「別和這些死物動手，毫無意義的！」
  
      木易揚喝了一聲。把遙控著羅漢戰體抵抗的孟衍拉下，更順手拋了什麼東西出去。
  
      孟衍進入地面黑洞，察覺木易揚扔出的東西，在自己身後爆開，炸裂的威力並不強，也沒有強光，卻好像什麼樹果、花苞綻開一樣，釋放出一道和風，有種清新的感覺，散向四面八方。
  
      那是很奇特的感受，讓人神智一醒，煩惡盡除，而且，在這清新氣息延伸的同時，撲沖向這邊的屍怪群，好像遇到什麼很忌諱的東西，動作為之一頓，即便是那些地皇，也慢了片刻。
  
      只是片刻足矣，黑色的洞口閉闔起來，將眾人全數封入地下，並且，開始高速移動，過程中孟衍就已經看明白，這不是普通一個地洞那麼簡單。
  
      整個地下空間，大概有二十平方米，被一層奇異的黑色，包裹住上下四方，形成某種結界，融合地氣，在地下高速移動。
  
      感覺得出來，地面上，那些屍怪正在追擊，此起彼落地轟出重擊，地面炸裂，土石翻掀，整片大地都被翻犁了好幾遍，但這些攻擊，沒有一道能傳透過來，這個被封閉的黑色空間，像是存在於地下與異空間的邊界，任地上的攻擊再猛烈，也無法穿透空間之壁，擊中這裡。
  
      「……有一套。」孟衍驚異於這種技術，「是怎麼做到的？不容易吧？」
  
      「確實不易，還沒有到實用的程度，現階段只能靠極大的能量強行推動，也只有地脈中的地氣，才能滿足，所以只能短距離潛行於地下，還不能偏離地脈與支線… …」
  
      漆黑之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著實讓孟衍驚喜，「易枯長老，連您也來了？」
  
      「哼！今天果然是奇怪的日子，連死掉兩年多的人，都活著回來了，剛剛看到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提早下黃泉了。」
  
      一道微弱的光線，在黑暗中亮起，孟衍看見除了己方五人之外，這空間裡還有幾個人，都是葉家的人，以葉易枯、木易揚為首，表情非常緊張，望向自己的目光更充滿好奇。
  
      還沒等孟衍開口，木易揚一把拍了過來，「好小子，你果然還活蹦亂跳著，我一直就相信，你沒有那麼容易死的！」
  
      「……是沒死，但也沒活得多舒坦，相信我，這兩年在南疆，我絕對是壓力山大，前幾天還在琉璃鏡城混戰，險些沒命回來……不過，看來我還趕上個好時候了。」
  
      「確實是好時候，我們這支隊伍，本來是抱定玉石俱焚的決心，出來做自毀攻擊，就算死也要摧毀掉傳送點的……坦白說，就算有葉老三開發出的這技術，成功得手的機會也不超過一成，敵人實在太強，也太多了……」
  
      木易揚道：「但真作夢也想不到，我們還沒抵達，你就莫名其妙地出現，事先全無徵召，敵人傻了，我們也傻了，這個傳送點就這麼被你攻破，還造成連鎖傳動，附近十幾個傳送站都炸了，這個打擊絕對夠重，他們這波攻擊估計難以為繼，非退兵不可，我們總算爭取到喘息之機。」
  
      「喘息？這麼慘？」
  
      孟衍皺眉道：「你們兩個，一個是重要長老，一個是技術組的頭子，尤其是易枯長老，上陣應該是用不著你們的，怎麼會搞到出來執行自殺任務？葉家的狀況有這麼不妙？你們山窮水盡了？那……潔琳和梅影呢？她們兩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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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三章　地脈奇行　有去無回
  
      「潔琳……並不在神山，由於矗天壁的蠢動，她在不久前去了北方邊境，逾期未歸，我們也正在擔心……還沒等到她的消息，暗日神荒就大舉來攻。」
  
      木易揚嘆道：「至於梅影……唉，你如果早兩天回來就好了……不，就算你早回來也沒用，獨木難支，但多少還能見上一面……」
  
      這話讓千雪峰出身的眾人大驚，孟衍和黃百合尤其一身冷汗，忙問道：「她死了？」
  
      「不，這倒沒有……」
  
      木易揚的話，還沒讓孟衍等人鬆口氣，就馬上又吊起來，「可情況實在不樂觀，目前……唉，一言難盡啊。」
  
      只說一半的話，把孟衍弄到想要跳腳，但漆黑的封閉空間，卻忽然劇烈搖晃，照說普通的物理攻擊，不可能影響到這裡，所以，上頭定是有絕頂強人出手，或是群體攻擊的猛烈，已開始撼動空間。
  
      「……撐不住了，可惜，如果不是為了全速前進，沒啟動防護層的話……」
  
      葉易枯扼腕慨嘆，而又一波震動襲來，勢道之猛，空間內的所有人都站立不穩，全往地面撲去。
  
      「小心！給我站穩！」
  
      葉易枯大吼一聲，孟衍起初不解，為何如此緊張？但定睛一看，包括木易揚在內，其他所有葉家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戴著一些奇怪的封包，表面似皮革，繪有符文，不知封了什麼東西在裡頭？
  
      再一想這些人的此行目的，孟衍登時一驚，存心想來玉石俱焚的敢死隊，身上能有什麼好東西了？不是爆裂物就是其他的危險物品。如果重摔一下，結果可不得了。
  
      顧不得狀況混亂，雷神疾步再展。孟衍瞬間身影如風，飆出飆回。在劇烈晃動的環境中，把所有要摔倒的人都給扶穩，一些看來扶不穩的，就乾脆把身上的封包拆下奪來，自己拿著還安全一點。
  
      雷神疾步這套武技，自金剛體小成後，為了彌補本身缺陷，孟衍格外花了苦功。暗中修練不輟，表現也益發出神入化，這一來一去，迅捷無倫，在場之人甚至看不清他怎樣動作，所有傾倒之人已全被扶穩歸位。
  
      不可思議的神速，讓木易揚大吃一驚，「小子，兩年多不見，你本事見長啊。這……」話沒說完，整個空間又是一波劇震，老人變色道：「葉老三。你怎麼搞的？還說什麼只有你能操控這空間，非你隨行不可，怎麼你人來了，還開得這麼搖晃？」
  
      葉易枯沒好氣地怒叫，「這技術本來就有大缺陷！沒人知道它存在的話，還可以用來偷襲一次，只要被人發現，那就徹底沒戲，很容易被人追蹤。然後鎖定攻擊，就像現在！」
  
      「什麼？」木易揚驚道：「有這問題。你不早說？出來時你拍胸保證，說絕對沒問題的！」
  
      「出來時候。你自己也說絕對是有去無回，既然有去無回，當然不用考慮被發現以後的回程問題！」
  
      調整手中的操控圓盤，葉易枯怒道：「這是未成熟的技術，出來的時候，我就壓根沒想過怎麼回去的！」
  
      兩個老人家這麼對吼著，看在眼裡，孟衍著實有些發噱，但另外一方面，他也感受得到，在這些言語之後，那份生死可相從的心意，尤其是剛從南疆離開，飽受了虎嘯寨、金烏羿家內的那些人事紛擾後，這樣的感覺，就彷佛呼吸到一口難得的新鮮空氣。
  
      正因為如此，他也不顧什麼禮數，一步跨前，趁著葉易枯分心，將他手中的操控盤取過，「葉老，這東西依托地脈而行，主要是能量耗損巨大，不是非依靠地氣不可吧？」
  
      工具被奪，暴跳如雷，葉易枯剛要破口大罵，被這一問，本能地答道：「是沒錯，但不只是這樣，地磁定南北，用以鎖定方位，要不然你在地下，怎麼知道東南西北？臭小子，你不會，別亂搞，這是老夫……」
  
      話剛出口，劇烈晃動中的漆黑空間，驟然停頓，不再前進，而周圍的黑幕，顏色越來越深，濃濃墨色，讓內中的微光都更黯淡，本要罵人的葉易枯，完全呆住，愣愣冒出一句，「……這……你懂？」
  
      「不懂！不過，不用懂。」
  
      孟衍無暇細答，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內世界的伙伴全盯著，自己沒天分立刻搞懂，得到舞醜輔助的金明姬卻可以，她此刻正在內世界指揮，而自己則配合她的指導，在這個操控盤上動作。
  
      這一切，外人看不出，當然更看不懂，令東土首屈一指的大匠瞠目結舌，忙道：「你把奇行艙與地脈脫離，阻絕外界的追蹤，但奇行艙失去動力，又如何能行……」
  
      「轟隆！」
  
      一聲響動，漆黑空間結束停頓，開始移動，速度還不慢，如箭離弦，一下就飆離原處，以超越先前逾倍的速度，高速飆行。
  
      「你……怎麼做到的？」葉易枯一怔，隨即驚道：「你以一己修為替代地脈？這不可能！別說地皇，就算是天皇也撐不住這源源不斷的… …」
  
      「沒什麼不可能的！」孟衍淡淡道：「親生老子都可以吃女兒，禽獸痴漢也能為了純愛而死，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
  
      「什麼跟什麼？」葉易枯一頭霧水，還是木易揚搶問道：「這不是鬧著玩的，血肉之軀，怎麼能承受住這等消耗？你……」
  
      「沒事，就當是……我比較特別吧，去南疆留學一趟，總該有點新玩意兒來表現。」
  
      孟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然，實則不竭之能全面發動，肉體做為媒介，壓力極為沈重，若非有過修練金剛體的長時間耗能經驗，又讓金剛體小成，現在絕對撐不下去，但此刻，奇行艙不但高速飆行，連葉易枯先前沒開啟的防禦結界，都被金明姬摸索出來，直接打開。
  
      「……連這你都……」
  
      葉易枯已不知道怎麼把話說下去，望向孟衍的目光，像看見了神，「那……你怎麼解決定向問題？」
  
      「車至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不沉就直！」
  
      孟衍笑著應了一句，而在內世界，鬱荼神木伸展枝葉，浩然神光燦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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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四章　命火燃燒　神木盛放
  
      葉家神山上別的沒有，奇木珍樹最多，木之契回復後，每個葉家子孫都能與這些樹生出血脈感應，只是因為身處地下，被地氣乾擾，感應混亂，無法作為引導。
  
      不過，這種程度的干擾，只能阻人，卻影響不了萬樹之源的鬱荼神木，孟衍直接發動鬱荼神木，內世界中的樹源聯繫，馬上便能確認神山方位，他二話不說，就操控著奇行艙飆去。
  
      「對了，我能控制這東西到神山去，可……從哪出去？」
  
      孟衍皺眉道：「神山上什麼情況？我們藏在空間夾縫裡，這樣都被敵人打得猛搖晃，這樣的實力不管出自個人還是群體，坦白說，我坦不住！你們本來的計畫呢？犧牲自己，拚死把傳送站摸掉，然後呢？山上有什麼反攻計畫嗎？不然這拚死一擊不是搞笑？」
  
      「這個……」
  
      木易揚與葉易枯對看一眼，後者搖搖頭，道：「哪來的什麼計畫？神山上群龍無首，非死即傷，早亂成一鍋粥了，我們兩個老的，不想看那邊一片愁雲慘霧，就趁著敵人攻山之前，想出來拚個最後一下，爭取點時間……」
  
      「慘成這樣？」
  
      不僅是孟衍，連虎氏兄妹也被嚇到，青木葉家人才濟濟，除了女帝葉潔琳與梅影，更有葉古書、葉易盛這些高手，葉古農聽說也不是簡單腳色，怎麼會弄到一副絕望的局面？
  
      但看葉易枯、木易揚身上的血與塵土，他們兩人這趟是潛行而來，沒發生戰鬥，這些痕跡該是更之前所受，連他們都帶傷上陣，未及更衣。就不難想像情況之嚴重了。
  
      「斷了敵人的運兵，神山上的寸土相爭，應該能多支撐些時間。最好是敵人能退兵，但希望不大……」
  
      木易揚嘆道：「如果家主和梅影之間有一個人能動。情況也不會糟成這樣，起碼，神山上的大陣能動，只要盛放一回……」
  
      話正說著，孟衍心頭一凜，感應到有某種波動，雖然不是很強，卻從神山方向直傳過來。性質近似早先入奇行艙時，木易揚擲出之物，如清風拂過樹梢，氣息平和，可千千萬萬道相同氣息疊加後，澎湃到浩瀚的程度。
  
      這股波動，迅速從上方的戰場掃過，也從天空傳至地下，甚至滲入空間的縫隙，穿透力之強。讓孟衍心驚，更奇怪的是，內世界中。鬱荼神木生出反應，一道強光釋放，光罩籠罩住整個樹陣，竟是在隔絕這道氣息。
  
      「……這波動……是盛放！」
  
      波動透入奇行艙內，一眾葉家人都生出感應，喜上眉梢，幾個年輕的甚至抱在一起，大跳大叫，似乎比打了勝仗還開心。
  
      孟衍莫名其妙。正想開口，忽然生出感應。外頭的世界，大地震動。本來正猛力攻山的屍怪大軍，如同退潮般迅速撤下，不管是地上跑的、天上飛的，都在用最快速度離開，朝反方向狂趕。
  
      「咦？還真的退了？」
  
      想不通怎會有這樣的事，孟衍望向兩名老者，他們好不容易壓下激動心情，揮了揮手，「先別管那麼多，我們……上去吧。」
  
      雖說上去是基本目標，不過那麼大的敵軍隊伍撤走，沒可能剎那間走乾淨，在這時候浮上去，與自投羅網沒什麼分別，有鑑於此，孟衍也不在乎多等幾分鐘，至少弄清楚一下狀況。
  
      「……所謂的盛放，其實是把樹的精氣集中放出。」
  
      葉易枯解釋道：「與暗日神荒這一年多的戰爭，我們過去克制其邪術的種種手段，全都失效，不能循古法以正破邪，他們的這些屍怪，數量多，又沒法殺死，讓我們窮於應付，最後，是家主豁命窺探天機，才讓我們在多次大敗後，找到了一點希望……」
  
      那份希望的具體策略，就是跳出正邪的框架，直視根源，從生死的奧秘上著手。
  
      暗日神荒的屍怪全是死物，經由特殊的法則所煉化，無懼光照，不怕火燒，尋常克制活屍的法門，全數無效，但生與死兩極相對，死者對生者存在不能形容的憎惡、忌妒，卻又對那股生機既畏且厭。
  
      「家主點出關鍵後，我們便開始實驗，起初的方法，是讓人把內元壓縮至極限後爆開，在那一瞬間，激發出最強的生命火焰……經確認，燃燒命火的自爆，確實可以傷到那些怪物。」
  
      葉易枯說得平淡，聽的人卻心驚肉跳，就連虎擎天都聽得出來，繼這個策略之後，接著的肯定是以命換命，連續同歸於盡的自毀戰術，最後一片空無的戰場上，沒有所謂的贏家……
  
      「……你們拚不過。」孟衍臉色難看，搖頭道：「這是昏招，看兩邊的數目差就知道了，別說一個換一個，就算你們一個換那邊十個，你們也換不起，頂多是你們的死者，不會成為那邊的新兵，但那邊的數目仍遠多過你們……」
  
      「我們嘗試了別的做法，加大了命火的燃燒效率，讓范圍擴德更遠，摧毀更多的屍怪，盡量一個換他們幾個、十幾個……」
  
      葉易枯看了孟衍一眼，道：「別以為我們都是白痴，如果當時有其他的辦法，傻了都不會幹這種事，但這些聽起來蠢爆的昏招，就是我們當時唯一奏效的策略，直到我們把榨取生機的目標，從人轉成樹。」
  
      虎氏兄妹、烈朝霞等，聞言才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孟衍冷冷地道：「似乎不是什麼太好的消息……如果樹的生機就能取代人類命火，你們不該打得那麼慘，這裡頭應該有很多限制吧？」
  
      「武者可以修練，強化生命，命火燃燒才會強大，樹木就不行了，只有百年以上的樹木，以陣法連通地脈，吸化地氣，這才能迫出生機，當生機釋放，對生者無損，對那些屍怪卻會造成傷害。」
  
      葉易枯道：「剛才，神山上的所有樹木，集中盛放，對於那些屍怪來說，就像集體被淋了一次燒滾的酸液，這也是它們會撤走的原因……能夠操控神山整體盛放的人，唯有家主與梅影，是他們其中之一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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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五章　寸土之爭　赤裸撕咬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奇行艙上浮，斷開空間連結，回歸神山，眾人才真正看到這邊的慘狀。
  
      「……不是親眼看見，真難想像。」烈朝霞喃喃道：「前幾次來葉家，神山不是這樣的。」
  
      黃百合道：「剛才木老說寸土之爭，我還沒真正理解，現在看這情形，這一戰當真……當真……」
  
      赤麝月沒說什麼，她是南疆人，青木葉家於她，是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名詞，但看見周邊的淒慘景象，心裡一陣驚怕，因為虎嘯寨雖然遭受戰禍，可哪怕是最嚴重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淒慘，而若非南疆的戰事已結束，這邊的慘況就可能在虎嘯寨上演……這個想像，讓她整個背脊都涼成一片。
  
      放眼望去，本來該被蒼翠綠意覆蓋的神山，處處是焦土，樹木成了大火焚燒後的炭塊，地上冒著荒煙，之中還有不少已成焦黑的屍塊，淒慘地散落，一時不及收拾。
  
      空氣中瀰漫的味道，除了焦味，更有一股酸腥氣息，中人欲嘔，因為屍怪群攻山時，所發出的攻擊都帶有毒素，特別是以火焚木，發出來的全是毒焰，或輕或紫，帶有不同的劇毒，燒完毒質不去，對土地造成污化，尤其陰毒。
  
      如果不是幾個人都是帝皇，修為夠強，站在這樣的土地上，嗅著那腥酸氣息，幾下子就會中毒，而除了毒氣的問題，他們同樣也注意到另一點，就是地上只有殘碎、焦黑的屍塊，卻基本看不到完整的屍首。
  
      「……這些屍怪不畏火，但身軀粉碎後。用火焚過，就不會再作祟……」一名葉家的人皇隨行解釋，表情淡然。 「我們的情形也是一樣，盡量死的時候什麼也不剩下。有剩下的也必須是焦塊，不讓敵人有機會利用，也不給自己人添麻煩。」
  
      神情淡然，但藏在言語中的那抹痛意，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更不難想像這些時候以來，葉家人的心情……
  
      孟衍遠遠地看著這一切，萬花奇棱和舞醜正在高速蒐集資料。做出分析，讓自己能進一步理解這邊的狀況。
  
      黃百合和烈朝霞，看到的都是戰場上殘跡，可自己卻能回推戰鬥的過程，那真是無比殘酷的一戰，缺乏攻伐手段的葉家人，不只是苦戰，而是如字面意義一樣地拼命去戰，燃燒命火，去和那些屍怪一起自爆。試圖保護自己的家園。
  
      戰爭打到這種程度，完全就像是兩頭野獸赤裸裸地用爪牙撕咬對方，嚴苛的程度。不是區區慘烈兩字能夠負載，葉家雖然有地利，佔有祖地優勢，可對面的數量卻鋪天蓋地而來……
  
      「我在南疆聽到一個傳聞，千雪峰現存的帝皇，數目還多過葉家的聖王。」孟衍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是假，但我絕對可以肯定，我走之前，就算把暗日神荒所有的聖王加起來。也不到這支屍怪大軍帝皇的零頭……這到底是怎麼了？我一走兩年，這邊就翻天了？」
  
      在孟衍身邊。不只有木易揚、葉易枯兩老，後頭還跟著一大票葉家子弟。全都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孟衍。
  
      當初孟衍離開時，身分只是女帝葉潔琳的未婚夫，除了極少數知曉他重要性的人物外，對絕大多數的葉家人來說，孟衍大概就是個上門女婿，後來還因為他的「身亡」 ，鬧出好大的糾紛，葉家向佛門興師問罪，如果不是戰事驟起，還不知道怎樣收場？
  
      失蹤兩年的人，忽然間又冒了出來，這是一件很詭異的事，但挑在這時候回來，沒有哪個葉家人會批評，因為葉家正值危難，東土許多大門派冷眼旁觀，不願伸手相助，好像以為葉家覆亡後，他們真可以平安無事一樣……只要是願意在這時來葉家共患難的，都是真正的自己人，沒什麼可挑剔的。
  
      更何況，此時消息已經傳開，就是這一位，在關鍵時候出手，於絕不可能成功的險惡情況下，神乎其技地破壞了敵人的傳送陣，阻亂了敵人的攻勢，這才令得戰局出現逆轉機會，若不是他，此刻不知還有多少人有命在此……
  
      「……這回確實都靠你了，暗日神荒攻山時，事先以某種我們不知的技術，截斷神山的靈脈，時間抓得太準，一舉癱瘓掉大陣的七成效能，讓我們只能挨打，沒法倚仗大陣來抵禦……截至我們冒險出擊，都還找不到修復大陣的方法。」
  
      葉易枯搖頭道：「直至你破壞了傳送陣，更造成亞空間內的風暴，瘋狂肆虐，把敵人在附近的幾個大小傳送點連鎖爆掉，神山的靈脈才開始復蘇，讓大陣回復功能……原來，那些傳送點排列成陣，就是這些截斷了地脈與靈脈的轉化。」
  
      聽著這些話，孟衍都驚嘆自己的運氣，如果自己不是那麼誇張，剛好在這要命的時候，到了那個關鍵點，就算自己的力量再強個幾倍，也沒有把握橫掃千軍，直接摧毀那個主傳送站，更別說憑一己之力，殺得整個戰局逆轉。
  
      就因為運氣實在好過頭，自己沒法單純將這歸功於己，純靠運氣而成的戰功，沒法複製第二次，更沒什麼好高興的。
  
      「行了，我知道自己很厲害，別急著感謝我，反正別讓我再乾一次就行。」孟衍搖頭道：「拖了半天，我問的那個問題，怎麼一直就沒有答案？很難出口嗎？這邊到底怎麼了？」
  
      多次沉吟，這慘痛的兩年，對每個葉家人而言，都不是容易啟齒的傷痛，聽孟衍連聲催促，兩老終於也一聲長嘆。
  
      「……事情要從你失蹤那時說起，潔琳幾乎當場就癲了，所有人也以為你死了，只有家主還……」
  
      「打住！」
  
      孟衍終於明白，兩老不願意提及傷痛，是什麼感覺，因為自己也同樣怕聽到葉潔琳傷心難過的部分，好在她人還平安，不在此地，其他部分大可後頭再問。
  
      「那個部份我知道了，還有就是你們與西域討價還價，這些也省掉，反正你們要到的東西不會分我，說後頭的重點就成。」
  
      「這……」木易揚道：「那就要從一個人的遇刺開始說了……」
  
      「遇刺？」孟衍愣道：「誰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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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六章　岳父遇刺　詛咒無底
  
      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聲音，還真把孟衍嚇了一跳，但循聲一看，這一驚更非同小可，從那邊緩緩步來的，是一個中年人，白衣之上同樣染滿鮮血，如同其他的葉家人，額上綁了白布，未止血的傷口猶自滲出紅色，兩邊腋下各夾著拐杖，雙腳不知是骨折了還是如何，軟垂在地上拖著。
  
      傷成這樣，基本也就是個廢人了，連這樣的人都要上戰場，殺得滿身是傷，足見葉家的艱困，還有此人的堅忍勇悍。看這人形銷骨立，臉頰瘦得異常，眼眶凹陷，臉上也生滿鬍渣，這段日子恐怕很不好過……
  
      但這些都還不是孟衍驚訝的理由，真正讓自己驚愕的點，是那個中年人的身分。
  
      「你……呃……您……怎麼傷成這樣了？」
  
      震驚過後，孟衍一步搶上前去，掌中摸出一枚血鑽，在揮掌途中震碎，一拍中對方肩膀，血鑽便化紅光，滲入體內，開始治療破損的肉體。
  
      血鑽還是離開東土時的舊庫存，已然所剩無幾，孟衍壓根不想花在別人身上，但這個人不能不顧，因為他便是葉潔琳的父親，葉古書。
  
      「別……」
  
      出手瞬間，木易揚、葉古書都出聲阻止，孟衍暗叫不好，卻已停不下來，一掌拍中。
  
      紅光滲入體內，葉古書卻像被利刃狠割一樣，額上冒出冷汗，雖然這硬漢哼也不哼一聲，卻顯得相當痛楚，孟衍更察覺一道古怪的陰力，從葉古書體內反激過來。
  
      反激回來的陰勁，起初還挺微弱，孟衍仗著金剛體。不怎麼當回事，只是稍稍一驚，可這股陰力卻瞬間擴增。如同一場驟起風暴，鋪天蓋地。彷彿要吞卷整個世界，狂暴襲來。
  
      這麼猛烈的陰力，著實把孟衍嚇到，而席捲過來的陰力，更把自己輸入的力量全數吞噬，還開始激烈吸扯自己的內元，勢道之猛，即使以金剛體之強悍。竟也止不住體內真氣傾洩而出。
  
      情況失控，孟衍驚於自己縱橫八面的金剛體，居然扛不住這股陰力，這點值得自己研究，非得想辦法把這缺點堵上，可在眼前，緊急要務是先解除眼前的難題。
  
      還不知如何是好，內世界中，觀音聖像大放光明，另一側的須彌神山共同呼應。光霞漫天，而一道黃金強芒自孟衍身上乍放，與那股陰勁一撞。如陽融雪，陰力化為污濁的濃煙，飄散不見，葉古書緊繃的眉頭一下舒緩，整個人像沒了力氣，往後栽倒。
  
      「,,,怎麼可能？」
  
      木易揚吃了一驚，飛竄過來，扶住了自己的弟子，確認狀況後。大喜道：「你小子真是古怪，葉家上下束手無策多時的傷。你居然能治……」
  
      「算不上，只是緩解了一下。沒能真正去除，那股陰勁縮回體內去了。」
  
      孟衍道：「還有，這也不是單純的陰勁，裡頭帶有詛咒的元素，或許還有些因果業力之類的東西，剛才我有一點感應，只是一時說不清楚……」
  
      雖不是很清楚，但已可以想像，這是青木葉家……甚至整個東土所不熟悉的法門，驟然碰到，必是束手無策，而這股陰勁又做了層層偽裝，誘導人們以純武技，或是純解毒的方法去處理，不知不覺在岔路上越走越遠。
  
      若不是自己體內還有觀音聖像這樣的存在，一碰觸業力，反應自生，以功德之力開始化解，恐怕自己也不會看出問題，但這也代表，這個傷很不尋常……
  
      「伯父怎麼會受這個傷的？」孟衍問道：「是西域那幫賊禿下的手？不會吧？他們都發癲了嗎？」
  
      木易揚道：「應該不是，但也不好說，反正佛門從來沒承認過……你失蹤之後，潔琳冷靜不下來，一直找佛門的晦氣，佛門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對我們以禮相待，但後來……輪迴海發生異動，古書他親自去確認狀況……」
  
      神魔禁地出現異狀，這是頭等大事，驚動葉古書親去探查，不足為怪，可是孟衍記得，輪迴海正是東土萬派與佛門簽訂盟約之地，葉古書在那裡遇襲，受的傷還與佛門有關，這就不能不讓人起疑了……
  
      「我是在輪迴海之外遇襲的，當時，輪迴海還沒有開啟……」
  
      回過一口氣，葉古書的精神好過許多，向孟衍投以一個感激的目光，親自說起那一天的經歷。
  
      「……我在輪迴海外，忽然被人襲擊，來者……使的技巧很怪，我殺了幾個，傷了幾個，最後仍被他們重創……」
  
      想起當日的情況，葉古書面容扭曲，雙手不自覺地顫抖，「我本來以為自己是僥倖逃脫，但在那之後，傷勢反覆發作，每次的發作，都要大量的資源和人手，才能將之壓下……」
  
      「……你們的治療方向沒一個對，當然治不好，但能拖時間就已經不錯了，往好處想，起碼沒惡化啊。」
  
      孟衍一聽就明白，下手之人的企圖，就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用傷兵戰術，用這個人來虛耗敵方的資源，至於選上了葉古書，還真不能不承認，這個人物挑得太好。
  
      像青木葉家這樣的大勢力，能傳承萬載，自然都曉得停損的道理，絕不因為個人而損及群體，別說是葉潔琳、梅影，就算是身為家主的葉古農，真要是出了什麼事，葉家也不會傾盡所有去救，必要時，女帝可以捨棄，家主也可以再選。
  
      葉古書的職位算不上什麼，最多就是個輔政，但他出了事，葉家卻不可能將他捨棄，因為葉家最核心的兩大戰力，兩名女帝，全都是她的女兒，而且，全部都不理智，真要遇到什麼是，就算賠光了葉家，也會護住自己的父親。
  
      剛才那股吸蝕之力，強大程度是自己生平僅見，感覺起來，存在於葉古書體內的，彷彿不只是一團氣勁或咒力，而是一整個世界，類似的情形，自己只在燭華身上遇過。
  
      無論如何，自己有觀音聖像可依憑，這才全身而退，葉家沒人有這神物，只能以一己真元去填這無底洞，換了別人，早就被賜死，但……生女兒的好處，就在這時凸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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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七章　資源換命　還有黑手
  
      葉古書說了幾句後，劇烈咳嗽起來，曾經是那麼豐神俊逸的一條漢子，現在看起來，比起活骷髏好不到哪去，兩年的時間，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看在眼裡，孟衍都覺得酸楚。
  
      「……家主傾注葉家的資源留我性命，主要還是潔琳和影兒，我這沒用的廢人，不停地拖累她們，若不是我，她們……咳咳！」
  
      劇烈咳嗽，打斷了說話，而就是這些話不說清楚，孟衍也想像得出。
  
      葉家的人不似自己，沒有觀音聖像，縱有功德累積，也無法將之聚化使用，只能以個人的精氣輸入，但這種行為，形同是用個人的修為，去填浩海汪洋般的無底洞，而且，虛耗的能量，如飲鴆止渴，只會讓這無底洞越填越大，最終什麼也撐不住。
  
      要撐這種無底洞，葉潔琳是不成的，別說天皇，就算太皇也不成，除了自己有不竭之能可以作弊，普通的血肉個體，不可能扛得住。
  
      在這上頭，梅影能起到的作用，遠大過葉潔琳，因為已成為木之契核心存在的她，可以透過大陣，調動整座神山的力量，以這為基礎，將神山千億樹的能量不住輸入，這才有可能養得起那個無底洞。
  
      可撐得住，不代表撐得容易，無底洞會越養越大，作為能量中轉點的梅影，頻繁地用肉身承接鉅額能量流過，負擔相當大，孟衍稍微盤算一下，就心裡有數，如果每天都要這樣來一次，梅影又沒有金剛體，幾個月下來。沒成人幹也給榨得差不多了，要撐上一年多兩年……只能靠所有人輪流換手，這也就表示。整個葉家就這麼被拖下去了。
  
      自己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該，換了是自己。為了救自己最重視的親人，也不會管什麼後果和耗損，該付出的東西絕不手軟，倒是以葉古書的個性，成為這樣的大拖累，居然沒有自殺，這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我很多次想要結束自己生命，不再拖累所有人。但家主對我說，在他的預見中，我的存在會成為關鍵，如果葉家想要過這一劫，我就不能妄自菲薄，必須要……」
  
      葉古書苦笑著搖了搖頭，「最近我越來越懷疑，這一切會否只是家主為了安慰我，故意這麼說的……」
  
      「我理解，這是那傢伙的宿命。他說什麼都沒人會相信，說信了也會疑神疑鬼，他早就習慣了。」
  
      孟衍抓了抓頭髮。道：「在這之後，就是暗日神荒的連鎖攻擊？一切都是早就預算好的？」
  
      木易揚道：「就是這麼回事，或者說，只能這麼解釋，暗日神荒忽然出兵，席捲東土……那些屍怪，非常詭異，暗日神荒本就會玩弄屍體和陰毒技術，這些我們都知道。也都對付很多年了，可……他們這回帶出的屍怪。我們所有的手段都沒用……」
  
      「也不是沒用，我剛剛看過了。只是沒有針對性的破法而已，但用夠強的力量去壓，還是可以乾掉的，要不然，剛才我們也沒法掃掉那一票。」
  
      孟衍皺眉說道，忽然覺得自己對那些屍怪的了解尚不充分，因為如果只是自己看到的那樣，斷不至於讓葉家苦戰若斯，內中定然還有什麼古怪，果然，就聽見木易揚接著道。
  
      「純力量當然是可以，但那群屍怪正面戰的能力極強，如果沒有針對性的破解法，那就要比他們強一個級數，才能真正摧毀……甚至兩個。」
  
      木易揚嘆道：「你可以想像這是什麼狀況，而且，他們的帝皇也不少……每次會戰，我們的死者，只要肉體損壞不太嚴重，都會被他們收走，我們起初不知是為什麼，直到下場戰役，我們的犧牲者反過來出現在那邊，回過頭來攻擊我們，這些屍怪……真是把我們侮辱到了極點。」
  
      孟衍搖搖頭，倒是沒有太多的感慨，因為這種事情並非僅見，也不是只有暗日神荒一家在幹，幾乎所有愛玩屍體、邪術的宗派，都喜歡這一套，只不過，以往幹這一套，會被嚴厲譴責，視為不可容忍的褻瀆，只要出現一兩個案，就會鬧得天翻地覆，從不曾發生過像這樣的大規模運用。
  
      看葉家人垂頭喪氣，士氣低落到極點，孟衍也不好過度打擊，盡量挑好的來說。
  
      「這個……往好一點的方向想，起碼這種技術，要把屍體撿回去，然後加工，才能付諸使用，這已經不錯了，我知道另外有些類似的東西，只要被砍一下，或是被弄出傷口，幾分鐘後就毒發成活屍了。」
  
      孟衍道：「相比之下，這已經算好對付了，只是攻防力大幅強化，還算是愛正面來的，比起那些防不勝防的，我還寧願對付這種……但，整體狀況是怎樣？我是說，葉伯父受傷的這件事，是暗日神荒計畫的一部分？」
  
      「他們沒有真正承認過，但應該是沒錯。」葉易枯道：「暗日神荒首幾波攻勢，重創了葉家與皇廷，更把與葉家友好的主要支派、盟幫，掃滅大半，之後便便正式打起矗天壁的旗號，直至那時，我們才知道暗日神荒為何變得這樣強。」
  
      「……沒聽懂，這和伯父的傷……屍怪雖強，但伯父的傷，完全是另一個系統，乍看之下是陰勁邪毒，實際卻是因果業力，這是兩個系統。」
  
      孟衍道：「對付暗日神荒已經很麻煩，我不想還有第三者潛伏暗中，想玩什麼漁翁得利，坦白說，現在雖然暗日神荒和矗天壁，看起來像是大魔王，可事情牽涉到九大神魔禁地，這裡頭會不會還有什麼問題？」
  
      「……那有件事你該知道。」葉易枯道：「梅影在不久前倒下了。」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孟衍也不肯定自己是否能鎮定聽見這消息，但當下，他平靜道：「終於支撐不下去了嗎？好像不太對，兩年了，她就算毫無寸進，也該有地皇境界，如果只是盛載能量……起碼可以再撐上三五年吧？還是說……呃，不好！那股業力……還會傳染？」

官不聊生

八八八章　業力傳染　飲鴆止渴
  
      「……一開始是不會的，如果會，我們就怎樣都要把影兒隔絕開來。」葉易枯特別強調了一句，「……不顧後果！」
  
      所謂的後果，就是放棄葉古書，而孟衍完全能理解這是為什麼？梅影身系木之契，可以說是葉家的重中之重，如果在未及傳承的情況下逝去，葉家好不容易重得回的木之契，可能也隨之瓦解，那時就真的完了，沒有葉家人會冒這種險。
  
      「當時，正值我們與皇廷的聯軍再敗一陣，暗日神荒神速行軍，來攻神山，我們嚴陣以待，預備扳回一城……」
  
      葉易枯看了在場的人一眼，道：「在外野戰，我們或許會輸，但依憑著祖地為戰，就算來攻的是帝皇大軍，也是有來無回，這是我們技術組的信心。」
  
      葉家的首席大匠，敢如此拍胸保證，其他人也能夠明白，挫敗一個宗派容易，要把一個宗派連根拔起，那就難上加難，因為要把對方長久經營的祖地攻破，這絕對是千難萬難的一件事，連區區虎嘯寨，都能據險擋羿家兩年，更何況青木葉家？
  
      孟衍卻聳聳肩，笑道：「很好的保證，可惜葉老您是技術組的，不是戰術組的……對那些腦子靈活的人來說，面對一堵鐵壁，除了傻傻用腦袋去撞以外，有得是辦法對付。」
  
      「哼！」葉易枯臉色不善，「現在才說，有個屁用？如果你這話早一個月來講，你就真是救世主了。」
  
      狀況也確是如此，葉家上下本來摩拳擦掌，想要利用機會扳回一城，洗雪連敗之恥。家族內甚至不太想擋，就想開大門歡迎敵軍攻山入陷阱，哪知。暗日神荒還沒迫近山下的古南都，就先立了一座高壇。不曉得在拜些什麼。
  
      葉家內也是能人無數，卻沒一個能看懂這是什麼術式，直到正循例替父親續命鎮傷的梅影，忽然遭到陰力反噬，源源不斷的陰力更透過她，傳向神山上的千億樹木。
  
      劇變驟生，本來正常運作的護山大陣，登時癱瘓。氣脈之間，支離破碎，潰不成陣，葉家的戰士遭到波及，登時大亂，還沒弄清楚問題源頭，暗日神荒卻像早知此事，大舉攻山。
  
      「……幸好我們事先撤走了古南都的市民，減少了傷亡，但預留於古南都的機關法陣。卻全然癱瘓，那票屍怪大舉搶攻，佔領了古南都。破除機關陷阱，奪取傳送陣後，更進一步組陣斷了神山上的靈脈，讓我們坐困愁城……」
  
      葉易枯道：「若不是你小子來得及時，我們這些老老小小，現在不知道還剩下幾個，葉家這回……真是一敗塗地了。」
  
      「這個……我知道在這時候打斷大家，不太禮貌，但是……」孟衍嘆氣道：「我大概曉得這邊的狀況了。而聽幾個老頭一直講喪氣話，就算我不悶。別人也會悶，所以……先問個問題。好讓我決定是要攜手抗戰，還是扔下你們逃跑。」
  
      「太了解你了，你是要問影兒吧？」
  
      木易揚搶著回答，與孟衍相處過，老人很知道他的性情與作風，這是一個沒辦法用大義動之的人，想動之以利，葉家現在能讓他動心的好處也不多，卻唯獨女人，最能牽動他的心情，只看他為了千雪峰那幫女人，東奔西跑，好處拿得不多，卻留下得不少，還沒什麼抱怨，就可以知道，想拉他過來賣命，便得要靠女人。
  
      孟衍沒好氣地道：「……如果不問她的話，我早就直接收拾東西回千雪峰，或是上北方去了。」
  
      說完話，考慮到這句話態度不是很好，連忙又補了一句，「當然，伯父我一定會帶著走的，眼下，我可能是唯一能接下治療工作的人了。」
  
      剛才聽葉家二老解說事態，虎擎天、黃百合都知道葉古書的這個傷，非同小可，拖累了整個葉家，這如何是個人所能解救？但如果說普天下真有什麼人能解，那……似乎也只有孟衍這個不照常理出牌的人了。
  
      「……我帶你們去吧。」
  
      葉古書撐著拐杖要起身，孟衍一個箭步竄上去，二話不說，將人背起，「還是由我來背吧，請伯父帶路，好歹大家也算親戚，就不用客氣了。」
  
      本來葉古書不願與人接觸，可聽孟衍這樣說，想想也對，便不作推拒，由這未來女婿來背。
  
      其他人看在眼裡，只覺得孟衍這個馬屁拍得好，趁機籠絡岳父大人，卻只有孟衍自己知道，時間緊迫，分秒不浪費，看起來像是簡單的背負，其實自己正利用近身接觸的機會，讓舞醜作全面的身體掃描。
  
      掃描出來的結果，會立刻分析，交給金明姬處理，試著謀求解方，找出辦法來，要不然，只憑自己一個，又要抗敵，又要救人，哪來這麼多的時間與辦法？
  
      一行人移動迅速，來到護山大陣的中心地帶，其他與葉家無關的人，全數留在樹牆之外。
  
      黃百合心系師姐，倒是很想進去看看，可終究是不想觸犯葉家的禁忌，只能停留在外，唯有兩老解開封印，陪著孟衍與葉古書一同入內。
  
      對孟衍來說，這地方算是舊地重遊，之前自己與暗日神荒的人就在這裡頭大戰，算來才沒有多久，現在重回，這裡的樹木卻比上次還糟糕。
  
      上趟自己在這裡，樹木沒什麼生機，病懨懨的，只是被底下埋葬的葉家先人血肉滋養，維持住生機，但這回……眼中所見的每棵大樹，都被若隱若現的黑氣繚繞，從主幹到枝梢，雖然還不明顯，可任這麼發展下去，卻絕對不妙。
  
      「……這全是業力纏繞……怪了，怎麼會蔓延得如此厲害？」孟衍奇道：「就算透過梅影來傳播，照理說也不會……」
  
      「這和剛才的盛放有關。」
  
      葉易枯嘆道：「如果沒有那場盛放，敵人就不會退兵，但在這種時候發動盛放，飲鴆止渴……我們也是沒有別的選擇了。」
  
      「……不太妙，聽起來，又是一個後遺症很大的技術啊。」
  
      孟衍沉吟著，眼前豁然開朗，見到了在那裡的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