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九一九章　殘餘意志　人心為孽
  
      葉家神山之中，孟衍處於危局之中，天上的朽木魔尊，像是一尊永不可能戰勝的魔神，高高屹立，一掌所壓下的毀滅之力，卻是怎麼掙扎都不可能抵抗。
  
      單憑自己的力量，幾乎已陷於絕望，孟衍不住構思著種種可能，特別是以「規則」強化起來的金剛戰體，居然也逐片崩解，就曉得自己恐怕要面對抉擇了。
  
      『金剛體撐不住了，碰到這種故意降等的作弊角色，普通的攻擊根本沒用，能夠奏效的……只有新開發出來的那一招，但……那招還沒成功，單憑我自己無法駕馭，一個操作不好，會先把我自己爆掉……』
  
      『主人您的這個說法，略嫌有點不准確，您現在處於門戶大開的狀態，內世界幾乎不設防，如果發動那一招，駕馭不住，暴衝的破壞力會先掃向內世界，摧毀掉裡頭的大部分事物，明姬的那座通天塔，防禦力強到變態，可能會沒事，但樹陣外圍肯定守不住，我是說……琉璃樹會先完蛋。 』
  
      『也就是說，這麼一掛，連復活都沒機會了？ 』
  
      『唉，什麼東西都是有點風險的，這就是您要考慮的部分了。 』
  
      舞醜給出了方向，但這卻不是那麼好決定的，孟衍心中盤算，一時還沒法付諸行動，但在自己有所決定之前，繚繞在周圍的那些黑氣，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劇烈擺動，試圖沖向天空，卻被毀滅之力給打下。
  
      情況說來有點詭異，但如果要找個合乎理性的說法，就是這些黑氣生出意識。為了求生，付諸行動。
  
      業力本是無形之物，摸不著也碰不到。別說帝皇出手，就算是武神發力。也不可能打掉這些業力，兩者完全是不同層次的東西，這才令葉家束手無策，但朽木的出手，卻能把這些業力鎮壓住，如無數觸手亂顫，沒一個能伸向天空，這一手委實把孟衍震得不輕。
  
      然而。即使遭到鎮壓，這些拼命求生的黑氣，也沒有就此放棄，反倒是因為壓力催迫，生出無窮的變化，像是千人萬人面對生死險關，絞盡腦汁在想辦法。
  
      壓力，素來就是最好的催化劑，孟衍忽然感應到，那些不住繞動的業力。千百倍地增強，似乎得到了大量的補充，心中一奇。稍加確認，登時發現不只是這周邊，也不只是方圓多少里內，只怕整道主脈，甚至葉家神山所有支脈上的靈木，所纏繞的業力、所蘊含的靈力，都往這邊湧來。
  
      這不是透過大陣增幅發動，欠缺了統合性，但能量就是實實在在的能量。所有靈木似乎都明白過來，唇亡齒寒。如果這邊被滅，毀滅最終會擴及整座神山。讓所有的靈木都完蛋，因此齊心合力抗敵。
  
      洶湧匯聚的能量，上天無路，突破不了毀滅之力的鎮壓，卻讓整片大地為之翻騰，像是許多地龍在底下鬧動，泥土翻滾，無數青苔、草苗，在翻動的土地上瘋狂孳生，那種飛速的生長，代表著求生的意志，不只讓孟衍驚訝，連上方的朽木都為之震動。
  
      「居然做到這種地步……醜陋，真的太醜陋了……」
  
      朽木道：「不過些許殘餘意志，就算匯集起來，又能有什麼作為？」
  
      隨口說出的幾句話，聲音並不大，黃百合、赤麝月就沒有聽見，卻為舞醜所捕捉，由口形加以析辯，傳到孟衍的耳裡，登時令他一震。
  
      『殘餘意志？什麼意思？哪來的意志？這些業力之中……蘊含意志？ 』
  
      一度冒出過的懷疑，再次令心頭狂跳，孟衍直覺這將是此戰關鍵，卻沒能想出這其中的奧妙。
  
      「……佛家並無原罪之說，眾生唯見因果，欲問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但此間業力，為何只針對神山靈木，不及其他？」
  
      打從開戰後，一直沉默的燭華，在菩提樹下，忽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句，原本孟衍非常討厭這種做法，有話不直說，非要拐彎提點，都已經快沒命了，還玩這種故作高深的遊戲，但這個提點……配合上枯木那句無心之言，一切豁然開朗。
  
      『為何只有靈木生出業力，其他的眾生沒有？什麼是靈木所獨有，其他眾生卻沒有的？殘餘意志……靈木上為什麼有殘餘意志？那一定不是樹木本身的意識，是……木之契！ 』
  
      苦思多時無解的答案，一一浮現出來，眾生無不背負前世因果，嚴格來說，個個染業待報，之所以影響範圍隻及樹，卻不及花草蟲鳥，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木之契的存在，也就是因為，這些靈木都與或曾與人簽訂同命契約，共享力量與精元。
  
      『說到底，這些反噬的業力，根源仍是針對人，是人心為孽，傳到這些樹上，所以其他沒簽契約的花草鳥蟲，才會不受黑氣沾染……源頭為此，但……要怎麼除呢？ 』
  
      想通了源頭，就是要正本清源，可這顯然不是簡單問題，否則佛門也不會搞出那麼大的環保困境。
  
      遍尋自己所知的法門，唯有功德可以消業，但成業易而累功難，功德累積的速度，永遠及不上業力，更別說自己只有一個，要如何累積功德，才能消去眼前這彌天大業？更別說……現在自己哪來時間去做這種事？
  
      困惑間，燭華的聲音，如同暗夜燭光，又在耳畔響起。
  
      「……孟兄聰慧，只是……似乎少慮了一層，苦海無涯，這本來就不是你一人能渡的……」
  
      「廢話！我不渡，誰來渡？你嗎？還是上頭那半人半鬼的朽木？你要是有本事讓他來渡，老子我跟你姓！」
  
      「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自業需自受，因果是我佛欲點出的中心，並非功德，一切全是選擇的結果……」
  
      燭華一句話沒全說完，忽然嗆噴出血，身上光芒一下黯淡下來，臉上更出現如金鋼戰體表面那樣的裂痕，似乎隨時會崩毀，孟衍這才明白過來，不只維持金鋼戰體的自己，支撐唯艱，燭華也同樣沒好受，到了隨時會完蛋的邊緣。
  
      不過，她的提示，自己總算明白了……

官不聊生

九二十章　唯心有緣　一瞬生機
  
      『自業需自受……這話說得好，佛渡有緣人，只是渡人，不是救人……諸佛所為，從來只是引導，給予人方向，不是直接拉人出苦海，甚至……連渡人也要挑人……』
  
      佛門的普渡眾生，講究無緣不渡，但何謂有緣人？
  
      對於那些市儈的和尚，有緣自然就是有錢、能貢獻的主，但回歸到遠古佛門，尚未被曲解、誤導之前的本心，何謂有緣？
  
      佛門傳承，唯心！
  
      放下屠刀，立地可成佛，屠刀不拋，萬佛不能渡，一念成佛，一念為魔，究理到最終，心意唯一，有心、有意即是有緣………佛渡有緣人！
  
      個中道理，如果用說的，恐怕要說上大半天，可身在其中，一夕頓悟，孟衍整個明白過來。
  
      『我一個人的功德，消不了葉家千年萬年的業，不是數目大小問題，是因為自業自消，這一切本就不該由我來擔，需得要葉家人來自償，但現在這節骨眼，我要怎麼讓葉家……』
  
      這本是一個要命的問題，但透過燭華指引，當頭頓悟的妙處，就在此時顯現，諸般妙諦，腦中自生，一個疑問生出，答案也自然浮現。
  
      『原來如此……過去佛、現在佛、未來佛，時間對諸佛從來就不是問題，彈指一瞬光，可照千萬世，此法可行，但……只靠我一個不夠，還需要某個媒介，這媒介……』
  
      孟衍心中焦急，就算已經知道解法，可如果機緣不至，有法也不能解，偏偏自己已不能動。所能做的事到了極限，剩下的……真的只能坐等了。
  
      驀地，周圍地面翻湧。一尊本已被埋在地底的玉石像，隨著周邊地面的如沸滾動。竟然又被推翻上地面，剎時，所有人都受震動。
  
      赤麝月雖然不識，黃百合卻訝然叫出，「梅影師姊？怎、怎會變成……」
  
      人變成玉石像，雖然值得驚訝，但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這尊玉像的不妥。非但本身明滅不定，時時有強光從內射出，更散發著驚人的能量，似乎有什麼改變要發生。
  
      「……唔。」
  
      半空中，朽木凝視著地面的變量，皺起眉頭，這是一個未在預料內的狀況，但不用他動手，周圍的屍龍已採取行動，紛紛張口。預備近距離轟擊，管他什麼神神鬼鬼，直接消滅。
  
      已脆弱的金鋼戰體。絕對承受不住這一輪轟擊，但就在屍龍群要發動轟擊的一瞬，無數被壓得不能上天的黑氣，像是找到了一個缺口，瘋狂湧入發光的玉像之內，接著，被壓得黯淡無光的玉像，剝極而復，竟生出最耀眼的光芒。一股無形的能量釋放，如同怒海掀濤。瘋狂拍向四面八方。
  
      這股釋放的能量，沒有太大的殺傷力。所過之處，只是讓植物不停瘋長，草木迅速拔高、茁壯，成為一片又一片的樹林，濃密蔽日，盡擋住上方的天空。
  
      本來即將崩散的金鋼戰體，被這股氣浪一掃過，碎裂止住，迅速復原，就連那股所向披靡的毀滅之力，都被這股氣浪擋住，不能再下壓。
  
      爆開的氣浪，理所當然地往上掃到屍龍群，這些蘊含海量生機的氣浪，對生者無害，對死者卻是劇毒，驟然給潑個正著，就像是用岩漿洗人臉一樣的傷害，特別是在張大口要開轟的時刻，傷害直灌入體，穿喉透骨。
  
      十幾條屍龍，無論境界高低，全都發出痛苦的哀嚎，在半空中打滾，甚至撞向朽木，只是還未能近身，就被朽木身上爆發出的一股剛勁橫掃，已受創傷的身軀，直接在空中爆開，炸成粉碎，轉眼間，幾條地皇、天皇屍龍，盡成枯骨，緩緩化為虛無。
  
      幾條屍龍，直接為朽木所滅，但卻還有另外幾條，被生氣爆發傷得特別厲害的，不哀號、不掙扎，整個身體從朽爛處，迅速腐化，並且長出大量青苔、野草，甚至樹木，當它們的亡骸墜落地面，完全化成了一塊沃土，與底下的大地迅速結合，融入那充滿生機的密林中。
  
      這一幕，孟衍看在眼裡，隱隱約約，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彷彿……彷彿是一種錯覺，可自己確實感受到，那些斃命的屍龍，屍骸下墜時，嘴角的弧線，好像在笑，笑得很輕鬆，很安和……
  
      為什麼會有這種現像或錯覺？眼下顯然不是深究的好時刻，因為本來要攻擊的屍龍群，被這股爆發的氣浪一掃，無隙可循的堅陣，瞬息間潰不成軍，連強絕的朽木魔尊，都被這意外變化給絆住，一時無暇出手。
  
      機會只有一瞬，但這瞬間的良機，卻正是此間眾生奮力所爭取來的「機緣」，孟衍什麼也不顧，用盡所有力氣，一下飛速躍出，顧不得前方新生樹木攔路，強行撞斷樹木沖出。
  
      身在途中，左手畫破腕脈，引血撒向右掌，孟衍運指如飛，在右掌上畫了一個不久之前，壓根不知是什麼的佛印，跟著，一掌打在前方發著強光的玉像上。
  
      玉像正處於能量爆發的狀態，內中隱約蘊含著一絲法則運行，哪怕孟衍身負鬱荼神木，也不是這麼容易可以靠近，他掌拍上玉石像的瞬間，就覺得一股大力爆發掀來，這一掌非但拍不下去，連自己都要被氣浪掃拋出去。
  
      『可惡……拚上了所有，難道要在這裡功虧一簣？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
  
      孟衍為之扼腕，但就在將要被掃出去的時候，內世界中，那棵始終未曾生長的白梅樹苗，迅速抽枝拔高，生長為樹，也就在這棵梅樹盈盈傲立的同時，自己的手掌與玉像之間，像是生出一股引力，如磁石相吸，緊緊貼靠在一起。
  
      「啪！」
  
      一聲輕響，畫著血色佛印的手掌，終於拍在玉石像上，頓時，天旋地轉，數百米範圍內的所有事物，都陷入激轉，無論什麼等級、什麼修為，俱不例外。
  
      那股無可阻擋的滅絕之力，在此時狂湧而來，試圖要把孟衍和玉石像一起摧毀，但周邊的時間軸已經改變，規則運作下，什麼威脅都慢了下來，不及靠近，不及阻擋孟衍喊出那句話。

官不聊生

九二一章　許未來功　消過去業
  
      「以鬱荼神木之名，締結木之契，從今往後，凡締結木之契者，必奉正念，為正行、行正事，迴向功德，消此大業，如違此諾，萬雷擊頂，果報纏身……世世生生！」
  
      以咒誓發願，孟衍說到後頭幾句，心頭陣陣發虛，感覺似乎壓不太住，像當日締約的烈朝霞一樣，連忙加重誓約，達成平衡，這才將咒約締結成功，瞬間，強光自玉石像、孟衍身上燦發，照耀千里萬世。
  
      佛門修行唯心，無論過去、現在、未來，以心貫之，諸般奧妙，由此而生，看似三生獨立，等同重疊在一個點上，時空之隔，全無意義，只要發下的誓約成立，未來所積的功德……亦可以用來消解前業。
  
      就孟衍而言，一切也可以不用解釋得那麼玄，無非就是天秤的兩邊，業力是一種能量，功德亦同，只要兩種能量達成平衡，禍患自消。
  
      自己持有鬱荼神木，勉強可以代表葉家子弟發願，但要連結神山內千億靈木，只靠自己並不足夠，還需要木之契的持有者協助，至少，做個媒介……梅影在此時現身出來，正是緣法，促成大願的締結。
  
      大願一成，誓約成立，未來功德、過去累業，於「現在」這一刻匯流，迸發海量豪光，沖天、燎原，內中不但有鬱荼神木的生命氣息，更蘊含著孟衍、梅影都未參透的法則之力，兩相衝擊，上方的毀滅重壓，登時被破。
  
      「哼！迂腐的老東西，又來壞我大事！」
  
      隱約聽見這麼一聲怒哼，孟衍查覺到，半空中的朽木魔尊，一下消失了蹤影。不知去了哪裡，似乎不願意被沖天而起的琉璃光所沾染，而他口中的迂腐老東西，也不知道是何人……
  
      不過，周圍被變慢的時間流速，開始恢復正常，自己卻彷彿神識離體，漂浮到神山的上空，翔於青天之上，俯覽底下的諸岳、眾生。千億靈木彷彿都成為自己分身，每一棵靈木上，都存在著自己的意志，將來……這些意志會再透過木之契，傳承給人。
  
      誓約的成立，能暫時消去纏身業力，持續效果要看後頭的執行，但眼前業力既消，又得鬱荼生機加催。神山內的千億靈木，正在飛速恢復原狀，萎縮的枝葉伸展，所有枯黃盡復蒼鬱。靈木往上生長、拔高，沒有多少時間，就回復成靈氣充沛的盛景。
  
      千億靈木一複舊觀，立即反向灌輸靈氣。解開木之契主人身上的咒封，玉石像中所發出的豪光，如似實質。像光之泉水，從內洗滌新成的血肉，每一陣沖刷，外頭就是一陣玉石微塵揚起，雜質化為碎渣滾落。
  
      「……好……好驚人的氣海……這是千億靈木匯聚而成？」
  
      感受著其中的不凡，孟衍意識到，這些飄揚的玉石粉塵是好東西，若能將之吸收歸併，對肉身的強化、修為的長進幫助不小，連忙向呆愣在一旁的黃百合、赤麝月招手。
  
      「你們過來！別愣在那邊，這邊有人要突破了，你們可以沾點……不好！」
  
      笑容凝結在臉上，孟衍剛剛想起，玉石像解封的速度不快，看來快則二十幾分鐘，慢的話，幾個鐘頭都不奇怪，雖然這對梅影本人，還有在附近的人都有好處，但眼下可不是能慢慢吸收、撈好處的時候。
  
      遠遠傳來的軍氣，屍怪大軍正在衝鋒，而葉家被剛才朽木發動的那一輪狂轟，恐怕傷亡慘重，在那邊抵禦的幾道防線，剩下不了幾個活人了，哪有能力抵擋屍怪的這一輪掃蕩？
  
      神山上隱患掃除，真木大陣即將恢復運作，無懼外敵，但梅影想要恢復，快則幾十分鐘，慢則幾小時，在那之前，大陣開不起來。
  
      「……王八蛋，還以為事情解決了，結果一波跟著一波來！」孟衍喘著氣，掙紮起身，「就只差這一點時間，大局就真的定下了……就差這一點時間，我才不會這麼容易被打倒……」
  
      鬱荼神木供應的生氣，已經截斷，在內世界的燭華也沉靜下來，枯坐菩提樹下，無光無華，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干屍，孟衍暫時也無暇去管，勉力站起後，覺得全身無處不痛，滿身的關節，像隨時都會散架一樣，險些又一跤蝶做下去。
  
      『這是……金剛體使用過度的後果嗎？真可惡……現在是我最需要戰力的時候啊！ 』
  
      搖搖欲倒，孟衍的樣子，黃百合、赤麝月看了，急忙來扶，孟衍不想丟臉，試圖發動不竭之能，但在不竭之能發動之前，生命樹陣中的白楊雪梅，忽然枝葉顫動，釋放出一股氣息，充盈體內，剎時煩惡全消，疲憊也被掃除，神清氣爽，回復到最佳狀態。
  
      「這是……」
  
      孟衍詫異地望向自己雙手，一時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但馬上想起身負要務，連忙對兩女道：「你們留在這裡，顧好這邊！」
  
      「可是……」
  
      「沒有可是！現在就以這裡最重要，梅影只要清醒，就能發動大陣，神山就穩了，我出去爭取點時間，你們守在這裡，別讓任何人破壞，否則就真會滿盤皆輸。」
  
      孟衍說得嚴重，兩女自然不敢頂嘴，乖乖留下看守，孟衍二話不說就衝出去，雷神疾步催到極限，整個人化做一道急電，剎時飆出陣央，一到外頭，屍怪大軍的壓迫氣息也更為明顯。
  
      「……好傢伙，原來是這樣，一開始就是玩犧牲打，用首波傷兵引出葉家的反抗力量，一次幹掉，再用新的屍怪兵上來掃場，這真是摧枯拉朽了……」
  
      透過那邊的靈木，孟衍感覺到這批屍怪大軍，除了數不清的聖王，主要都是人皇與地皇，現在的葉家絕沒有可能扛下，怎麼變化軍陣都不行。
  
      「……就只差一點時間了，不能在這時候功敗垂成。」孟衍眉頭深鎖，似乎有什麼事情難以決定，在遲疑片刻後，終究咬牙，握緊了拳頭。
  
      「媽的！就算不喜歡，也只好這麼幹了，本來不希望動到這一招的……他們的遺書，應該全都寫好了吧？唉……」

官不聊生

九二二章　鑄煉跳級　遠遠不夠
  
      葉古書從來不敢小覷孟衍，這一切不只緣於女兒和恩師的現實際遇，也因為兄長葉古農的破例提點。
  
      「那個少年，身負不凡天命，有大氣運加身，與他走得近的人，沾染天運，雖然很容易死得快，但只要不死，就有很多的好處，提升得遠比普通人快……自然，不是每個人都承擔得起這些天運，承擔不起的直接掛，所以，他就變成衰神了。」
  
      葉古農一世為人謹慎，從不多言，更別說直言提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已是非常難得的破例，葉古書對兄長的這些話，更不敢有分毫小覷，不過，看到實際的新案例，還是讓他大為詫異。
  
      「好強的氣運……就算憑藉外力，在短短時間內就跳升一級，這種事情……多久沒有人能做到了？」
  
      展現在葉古書眼前的，是爆雷者戰甲的威力，葉家的天皇本來只有葉潔琳一個，其餘幾個太上長老，臨時催迫上天皇的，不是衝關未成，因此身死，就是在早期戰爭中，已喪命在屍怪兵海中，當前最高的戰力，只有十多名地皇，過半還是臨陣提升的新人。
  
      可現在，葉家卻一口氣多出四名天皇來，雖然只是用戰甲催迫，短時間提升上去的貨色，但葉易枯表示，重樓之中還有六名正在改造、著裝，只要再有兩個時辰，就能有十多位天皇出來。
  
      如果不考慮神魔傳承，只憑這戰力，葉家可以掃平一切強敵，讓整個東土匍匐在腳下，即便對上神魔傳承，都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在這上頭有最顯眼表現的。就是虎擎天與烈朝霞兩人，他們同樣身著戰甲，甚至轉了屬性。可驅動出來的戰力，硬是比其他的葉家地皇高上一籌。
  
      烈朝霞也還罷了。虎擎天本來只是人皇，在人皇中甚至算不上特別厲害的，可這一回穿上戰甲，爆發起來，連那些擁有天皇級戰力的地皇，都未必能與之匹敵。
  
      這情況看似詭異，其實都基於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轉為大地屬性的虎擎天。不知吃了什麼猛藥，防禦力高到破表，衝入屍怪大軍中，別說地皇級屍怪傷不了他，就連那些天皇級的屍怪，猛力出手，都只能將他遠遠打飛，只痛不傷，稍一回氣，就重新衝回來。
  
      防禦力強到這種程度。說不上克敵制勝，但至少穩立於不敗之地，其他葉家地皇著裝後。防禦力雖然提升一個等級，到達天皇層次，卻遠遠無法與這相比。
  
      「……這個……和那小子的金剛體很像啊。」木易揚遠遠觀戰，詫異道：「金剛體聽說異常難練，怎麼這東西也可以經由外力促成的嗎？那怎麼我們的人沒一個有這能耐？和屬性有關？」
  
      「屬性是一個理由，但不是全部，烈丫頭也轉了屬性，防禦力沒這麼變態，卻也比我們的人強得多。」
  
      葉易枯滿臉不悅。 「肯定是在製造過程中，用了什麼好料私貨。他們那兩件戰甲的材質，我居然分析不出來。真是丟光臉了。」
  
      這話再次讓葉古書、木易揚兩人訝異，學海無涯，天才新秀製造出什麼革命性產物，超越資深老前輩，這種事情時有所聞，可連材質都分析不出來，這就過於詭異了，葉易枯無論眼界、閱歷，都是葉家第一人，到底是什麼奇珍異材，連他也辨識不出？
  
      「……也不是完全辨認不到，只是難以置信……」葉易枯沉吟著，又搖了搖頭，「不可能……這種事太過荒唐……」
  
      「到底是什麼東西，直接了當說出來，別賣關子了。」木易揚伸出手臂，讓醫務人員幫著注射藥劑，好助他強行催迫體能，壓下傷勢再戰。
  
      「那兩件戰甲，亦金亦木，經過特殊的手法鑄煉，很眼熟，但現今已不傳，似乎……」葉易枯皺眉道：「是葉天擎的獨門手法。」
  
      「什麼？」葉古書、木易揚駭然色變，至尊魔王獨創的許多技術，未傳於後世，葉家曾秘密想要重新開發出來，卻發現如果沒有萬刃爐，這些事絕不可能，又怎會有人能夠做到？
  
      「不過，那種冶煉技術，近似葉天擎的手法，完成度卻更高，勉強要說的話，倒很像葉天擎未死，又經過這五百年的學習累積而成。」葉易枯道：「還有那材質，木質部分……那種質感，我只在鬱荼殘枝上看過，可……卻有著殘枝上所沒有的旺盛生命力。」
  
      這句話帶來的震驚，讓旁邊兩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葉家傳承始於鬱荼神木，得自神木的殘枝，曾是葉家的本源聖物，重中之重，舉世再不存第二塊，孟衍從哪裡弄到相似物件？更何況，如果那奇木還充滿生命力，那豈不是代表……
  
      「難怪……」木易揚喃喃道：「相同的設計，威力會差上那麼多……」
  
      抬頭遙望天上，烈朝霞揮動金劍，猶如一個高懸半空的小太陽，正自大展神威。
  
      雖然沒有虎擎天那麼變態的防禦力，但烈朝霞火形戰甲的防禦力，也不容小覷，更與本身的地火勁結合，化為烈焰火罩，所有攻擊她的事物，還沒近身就給焚滅，較諸單純的防禦力，別具一功。
  
      不管是什麼戰鬥，如果防禦力高出平均水平，戰鬥時候能攻多守少，甚至只攻不守，在戰斗上都大佔便宜，使得烈朝霞提升之後，雖然只是天皇級，卻已連斬數名天皇於劍下，被她幹掉的地皇級屍怪，更是不計其數。
  
      其他的葉家爆雷者，表現也相當亮眼，他們聯手所發的雷電，紫光熾爛，不住在戰場上閃耀，天皇級出力的雷電，不曉得多少屍怪被殛成灰。
  
      雷、火兩系的傷害，能淨化暗屬性的事物，素來就是各種屍怪、活屍的剋星，這批屍怪雖然號稱製造技術不同，無懼水火、光明，但只是程度上的問題，同層級的火與雷，它們無懼，可若發來的火與雷，高於它們的等級，屬性克制的效果就會顯現。
  
      然而，想要勝利，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

官不聊生

九二三章　滄海一粟　潔琳歸來
  
      戰場上火、雷並射，瘋狂轟炸底下的屍怪大軍，讓累積多場大勝的屍怪帝皇，碰上了史無前例的阻礙，紅、青兩色的戰甲，在半空中是那麼顯眼，猶如星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葉古書暗叫可惜，爆雷者戰甲的威力雖強，卻限於資源，只能裝配在少數精銳身上，無法大量使用，這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兵戰之中，精銳部隊或小隊，自然另外有使用訣竅，配合大部隊的攻擊，正奇相輔，出敵不意。
  
      問題在於，如果這些精銳戰力，出現在兩年前，甚至哪怕兩個時辰前，有這麼一批硬手精銳在，都能作為旗幟或破敵尖刀使用，打出後頭的士氣來，眼下卻有將無兵，即使他們打得不錯，也只能各自為戰，沒有其他的人可以協助擴大戰果。
  
      現在，這些爆雷者看似聲威赫赫，但總數不足十人，發出的火與雷，只佔戰場零星的小部分，和滿山遍野而來的屍怪兵海相比，就是滄海一粟，眼下只是佔了奇襲的便宜，時間一長，就會被敵人反包圍，屆時……
  
      「……不好！該讓他們撤回來了。」葉古書想起一點，「這戰甲不是有使用時限嗎？戰得如此激烈，應該也快撐不住了吧？我們已經後撤，他們也可以撤回來了。」
  
      「撤回來做什麼？我們還有地方可以據險而守嗎？」葉易枯冷冷道：「你現在不是要爭取時間嗎？如果他們都撤回來，敵人也殺過來，你怎麼爭取時間？ 」
  
      葉古書為之語塞，就聽葉易枯道：「小子的那兩個私貨不論，其他的人，衝出去之前。都是心裡有數的，講好了戰到不能再戰，就直接挑個敵方的強手或人多地方。衝過去自爆……沒人想過還要回來的。」
  
      「這……」
  
      葉古書無話可說，這樣的事情。葉家這兩年從沒少干，已經有太多人為了家族而慷慨就義，現在正是最後關鍵，自己更沒有手軟的道理。
  
      「我估計這也是那小子的打算。」葉易枯道：「開戰之前，他囑咐過，所有接受改造與著裝的，全都把遺書寫好，遺言交代清楚。不留遺憾……他本就打算把他們當犧牲品的。」
  
      話聽起來很殘酷，但沒人有心去責難什麼，孟衍在這方面的信用很好，兵凶戰危時，他絕不會在安全地方納涼，肯定是在最危險的混亂中心，他所做的事，關乎一切成敗，有資格要求任何人為他犧牲以成事。
  
      「……那麼，這批人……就只能這麼沒了。」注射好藥劑的木易揚輕聲說著。既有感慨，也有自己要頂上去的覺悟，葉易枯則是想也不想。道：「希望能多撐久一點，後頭新出來的一批才來得及接上……這些都沒了，就到我們了。」
  
      悲壯的句子，用平淡的口吻說出，所代表的，不光是兩位長者已經淡看生死，更還有著最後的堅持與底線。
  
      ……犧牲了那麼多自家人，是為了最終的勝利，而不是為了自己的苟活。如果所有人死絕，仍無法取勝。自己有何面目存活於天地間？
  
      「……這麼做是必然的，不過……」葉古書握緊了拳頭又放開。 「我總覺得，孟衍他不是這個意思，至少……不全是這個意思……」
  
      揣摩不在這裡的人之心意，實在不是那麼簡單，而眼前戰局演變，敵方已經從最初的衝擊中緩過神來，調兵遣將，把爆雷者逐步分隔開來，用屍海戰術，個個擊破，轉眼間就有兩名葉家的帝皇殞落，除了烈朝霞，其他人都陷入重重包圍，眼看就要不支。
  
      「……如果我們還有多些點人，又或是能有點援兵到來，這仗就不會打得如此難看了。」
  
      心急於頹勢難挽，葉古書不禁憤慨，但木易揚聞言卻苦笑，「援兵？我倒慶幸沒有其他援兵在這裡，就因為只有我們孤軍奮戰，所以外面還留有希望，特別是潔琳和大長老，有他們就還……」
  
      「轟隆！」
  
      驚雷驟響，橫過天空，驀地出現的紫色電流，一出現就是三道，三道同一方向，如同三條電龍一般，咆哮橫切過天空，落向地面，只是這一擊，就讓地面炸裂，眾多屍怪灰飛煙滅。
  
      一擊之威，震動戰場，純正的天皇級力量，較諸強行催迫上去的爆雷者，似乎更具殺傷力，正在圍攻目標的各個屍怪帝皇，一驚、一亂，讓被困住的爆雷者衝了出來，幸運逃離。
  
      「這個攻擊是……鵡爪炮盾！」木易揚一下站起，驚道：「潔琳怎麼回來了？她……哎呀，不好！」
  
      出現在場的，似乎不只是單一一個，在那一擊轟天開道後，還有其他的攻擊，跟著到來，讓天空下起一陣雷電雨，電矢、雷箭，貫天而下，落往地面，連環爆開，殺傷力雖沒有早先那一擊驚人，卻也造成了屍怪群相當的傷害。
  
      戰局再變，但這邊的葉家人卻不見喜色，原本還維持鎮定的葉古書與木易揚，一下全急起來，焦躁之情，溢於言表。
  
      「怎麼在這時候回來？還把守在北境的最後力量也帶回來了？」木易揚焦急道：「這是葉家最後的家底了，要是連這也輸掉，就真半點希望也沒有了！」
  
      「只憑潔琳丫頭一個，撐不了多久的。」葉易枯陰沉著表情，向旁邊的助手催促道：「那小子還沒有消息嗎？顧不得等他了，讓重樓那邊把新著裝好的爆雷者派過來，有多少派多少，快！」
  
      命令發下去，沒有獲得立刻執行，接令的那名弟子，表情非常奇怪，道：「有、有聯絡了，接到重樓那邊的火訊，孟大先生剛剛衝進了重樓，正在發號施令，要走了所有的爆雷帝皇。」
  
      「什麼？」
  
      葉古書三人都被震得不輕，雖然他們都在等孟衍的消息，可卻絕不是這樣的消息。
  
      事情還沒解決，應該正在努力處理的孟衍，卻急急忙忙，毫不從容地衝進重樓，把所有的爆雷帝皇都要走，這象徵著什麼，已是不言而喻。
  
      「難道……失敗了？」

官不聊生

九二四章　爆雷遺書　夢火樹影
  
      葉古書等人的擔心，孟衍就算知道，也沒時間去管，以雷神疾步全速奔馳，化為光影，瞬息間衝入重樓的他，才剛停步，就抓了個人過來問。
  
      「爆雷者在哪裡？我說了要留人給我，在哪裡？」
  
      疾言厲色，孟衍情急開口的壓迫威勢，活像是要吃了人，幸好整座重樓內的技術人員都在等他，葉易枯離開之前，就已經千叮嚀、萬囑咐，如果孟衍到來，他說什麼，所有人都得照辦，他在這裡將有絕對的權力。
  
      也因為這樣，孟衍一提要求，馬上被帶到層層守護的地下密室，在那裡，六名新著裝完成的葉家地皇，有老有少，正一起看著他，而一名負責帶頭的研究組長，向孟衍簡單報告。
  
      「六位都在這裡了，在植入的過程中，有四位地皇……很遺憾，最終沒能挺過來。」
  
      「……不算意外，植入金丹要承受莫大的痛楚，是種非人的行為，如果挺不過去，不是發瘋就是直接掛，這個傷亡率已經算小的了。」
  
      金丹的植入，是強行注入骨中，雖然配合髓液的抽取與回注，已大幅提高生還率、降低不適反噬，但那與痛楚無關，植入過程中造成的劇痛，別說什麼地皇、人皇，就是武神都未必扛得住，這不涉修為，純粹是對血肉之軀的嚴重考驗。
  
      不過，都已經是這種戰危時刻，地皇無比寶貴，為了爆雷者計畫，還沒上陣，就先廢掉四個，這種事……對滿懷期望的葉家人。孟衍還真覺得不好意思。
  
      但相較於這份歉疚，剩下還站在這裡的六名葉家地皇，倒是很心平氣和。對上屍怪大軍的情況他們很熟知，如果沒得到爆雷者戰甲。單靠本身實力去戰，就似泥牛入海，幾下就會被融掉，死是死定，還死得全無意義。
  
      「各位……長輩與同志，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嗎？」
  
      雖然已經想好多時，但事到眼前、話至嘴邊，孟衍仍覺得難受。應該殺伐決斷的話，說得結結巴巴，不過看在六名葉家地皇眼中，這樣的反應，著實讓他們欣慰。
  
      就算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但終究沒什麼人會喜歡頭上的統帥，是個視人命如草芥，專門讓部下犧牲來進行戰術的人物，孟衍的反應，讓身為年長者的他們。感受到一絲溫暖，一名花白頭髮的地皇開口說話。
  
      「你交代下來的條件，大匠已經說過了。只要是為了葉家，現下站在這裡的人，就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你儘管說吧，我們會很樂意把命用在家族的存續上。」
  
      其餘的五個人都點了點頭，甚至受這氣氛感染，在這間密室內外的葉家人，都不自覺地點點頭。只要有必要，他們全都願意犧牲。這氣氛讓孟衍也為之感慨，同為一境魁首。葉家和羿家確實不太一樣，如果羿家也有這樣的向心力……但，或許不到最後關頭，也看不到這樣的覺悟吧。
  
      「那個……我想要委託幾位，這事說來有點為難……」
  
      孟衍繼續試著把話說出口，也厭惡著自己此刻的拖泥帶水，覺得這根本矯情，但當他終於要開口，忽然一個念頭閃過，連忙一把扯過旁邊的研究組長，問道：「有四個沒挺過來？四個都死了嗎？」
  
      研究組長愣了一下，道：「不，只有一名，控制不住體內真氣爆衝，當場身亡，另外三名，則是靈識盡毀，成了癡呆的活死人。」
  
      「活死人？」孟衍想了兩秒，果斷道：「這個不要緊，還活著就行，金丹已經註入完畢了吧？」
  
      「是……是的。」
  
      研究組長猜不透這年輕人的想法，但身為一名技術人員，他看得懂對方眼中閃爍的神光，通常這種目光出現，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那三個人，我全要了！真是謝謝老天，還留下三個活口給我。」
  
      孟衍朝房頂合掌拜了幾拜，目光瞥向旁邊的桌案，上頭散亂地放著一些藥劑，他走過去一看，道：「這支、這支，還有那兩支，全都拿過來，給那三人注射進去，份量重一點無所謂，怎麼說也是地皇，一時三刻內不會死就行。」
  
      「可……這樣做的話，將傷及神智……」研究組長說完一愣，想想這好像也沒差，便道：「沒有了理智的約束，將會非常兇暴，極具攻擊性。 」
  
      「說得對！要的就是那效果！」孟衍道：「注射完以後，把人帶來給我！快！我趕著用！」
  
      連串對答，研究組長尚且一知半解，旁聽的帝皇們更是一頭霧水，為首的那名帝皇道：「請問……我們該做什麼呢？」
  
      「這位大叔，事關機密，請諒解我不能說得太仔細，但現在事情多少有點轉機，所以你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認真祈禱祖先保佑。」
  
      孟衍在對方肩上一拍，跟著又嘆了口氣，「如果運氣不好，那後頭你們大家就抽個簽……然後排隊吧。」
  
      高人行事，總是高深莫測，在場之人都很習慣這種事了，雖然滿頭霧水，讓悲壯情懷打了個折扣，但從孟衍話語中，人人都看到一絲希望，如果有望生存下去，誰也不會想死的。
  
      不久，工作人員把三名本來躺在病床上，目光癡呆的地皇推了出來，這三人本來都是葉家之中高高在上的人物，一生風光體面，現在卻被煉子捆綁在座椅上，神情呆滯，直直看著前方，流著口水，縱有地皇修為，也是廢人一個。
  
      在他們身上，全都穿著好爆雷者戰甲，這三人中，只有一人是金丹植入完成後瘋癲，另外兩人還沒熬到那一步，就神智盡毀，金丹未完全植入，當然更裝配不了爆雷者，孟衍無奈，一人塞了一顆彩鑽進去，雖然勉強，將就也能頂一時。
  
      基本的準備工作完成後，孟衍有少許為難，但經過考慮，他決定保住內世界的秘密，不把這三人帶入內世界，而是將內世界的東西投影到外頭來。
  
      於是，在重樓之頂，孟衍一指向天，身後夢火燃動，樹影慢慢浮現出來。

官不聊生

九二五章　萬血翻湧　違禁複製
  
      神樹迎風傲立，樹影扶疏，枝葉晃動，半透明的樹幹上，像是散發冰雪一樣，噴著一層又一層的光焰漣漪，瑰麗奇幻，美得如似夢境。
  
      無盡的神光輝映下，周邊的景物開始發生變化，從腳下的重樓開始，所有物體變得半透明又散發朦朧彩光，像是成了冰窟，散發著一陣陣的沁涼。
  
      朦朧光影中，神樹所釋放的光焰，內中幻化無數形象，有人、有獸、有樹木，不同的形貌，不同的時代，形形色色，彷彿在演繹眾生輪迴，所有看著這一幕的葉家帝皇，都只覺得身在夢中，分不清楚什麼是幻，什麼又是實。
  
      孟衍手捏法訣，操作醉生夢死樹的異能，看到這幕光景，忽然心念一動。
  
      『這些影像，倒和三月山有點像，一樣是多個不同時空的重疊，三月山是實際，這裡是幻影，可幻也同樣可以為真……就是不曉得，兩者是真的有關？或者只是單純的法則鑽研到最後，殊途同歸？ 』
  
      念頭一閃即逝，孟衍沒有深究，一揮手，等候在旁的工作人員，立即將孟衍指定好的藥劑，注入被捆綁的那三名地皇體內。
  
      雖然被鎖鏈捆綁，其實是沒什麼必要，因為已然癡呆的三人，都只是怔怔地望向前，不動也不說話，像沒了靈魂，但當藥劑注入進去，他們本來近乎空無的氣息，一下掀起了大波瀾。
  
      由肉體本能直接催動的獸性，讓三人理智全失的目光，一下盈滿了獸性，似三頭剛從冬眠中覺醒的猛獸，順從原始慾望，化為狂暴的破壞衝動。
  
      不掙扎時。鎖鏈可以捆住他們，可一旦掙紮起來，這些鎖鏈根本起不到作用。特別是，三人身上的爆雷者戰甲。一下全亮了起來，顯示能量迴路正常運作，更將三人的力量推上天皇層次。
  
      「……這樣也可以？」
  
      旁邊的葉家地皇們，見狀大為驚異，一開始，他們多少有點不滿，覺得孟衍把他們失智的族人、親友，當成畜生一樣擺弄。毫無尊嚴，極盡侮辱，但看到這三個神智盡失的廢人，經過處理後，竟然能激活爆雷者，重新推升上天皇級出力，不由得又驚又喜。
  
      而且，這些兇暴化、意識如獸的帝皇，散發出的兇惡氣息，也讓他們暗自一凜。沒有意識、不畏死亡，這樣的兇猛戰意，能把本身實力加倍發揮。甚至可能戰勝強過自己一兩倍的敵人，至少，他們絕不想與這樣的對象交手。
  
      現下，所有人都只得一個疑問，雖然孟衍成功將三人「廢物利用」，但光只得這樣的力量，並不足夠和外頭的屍怪兵海相抗，難道……除了爆雷者之外，還有其他技術能讓力量再次提升？
  
      雖然這麼猜測著。卻沒有人認為真有這可能，因為將實力硬生生提高一階。已經是千難萬難，聞所未聞。這裡頭起碼直接跳跨了三個小層級，超級逆天，如果還要在這基礎上再提升，從地皇躍進太皇，這種事……怎麼有可能做到？
  
      每個人都存著疑慮，卻也都抱持著希望，這份心情，在操控奇木的孟衍完全能感受。
  
      『……一次提升兩個等級……這種誇張的事，要是真有人能做到，我還真想幹一次咧，不過，這個是真的不可能啦……但除了質，量也是很重要的啊！ 』
  
      心念一動，孟衍手捏法訣，醉生夢死樹上神光綻放，形像變得極為高大，聳立參天，猶如天柱。
  
      「放第一個進去！」
  
      命令下達，自然有人遵命奉行，已經狂暴化的如獸帝皇，旁人不敢輕易觸碰，只能從後猛推一把，連人帶椅一同推出去，孟衍伸手一牽一引，將人直接投入醉生夢死樹的形影中。
  
      兩邊一接觸，孟衍登時全身冷汗，神魂中一股無聲的尖銳厲響，狂震著腦部，似乎在發出警告，表示這麼做已然違規，醉生夢死樹的使用，不包括活體生物在內，堅持要幹，要付出的代價非常大。
  
      剎那間的危機感，對孟衍來說，出奇地熟悉，好像回到在三月山的那一刻，自己違規犯令，私助潔琳時，就有這樣的感覺，而那個後果……可真是不得了，但……今非昔比，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還手之力的小鬼了。
  
      警兆無用，孟衍持續行法，醉生夢死樹豪光大放，與此同時，自己體內氣血瘋狂耗損，消耗的勢道之凶猛，像要活生生將肝腸從體內掏出。
  
      純粹的血肉之身，絕對無法扛住這樣的消耗，不但肉體會瞬間崩潰，就連神魂也會被撕毀，但孟衍是多重變異的綜合體，特殊的神念構造，扛住了違禁的撕裂效應，而肉體的損耗……
  
      「喝！」
  
      孟衍一聲大喝，周身血光大盛，狂放的能量化為衝擊風，席捲四周，雖然沒人看得出他做了什麼，但在內世界中，萬邪血海激烈翻湧，化為血柱沖天，導入外部經脈，供應觸及封禁的耗損。
  
      單單只這樣，並不足夠，違禁帶來的反噬，可以從內部將身體碎裂，但孟衍的肉身堅固，遠超尋常金剛體本已至堅至硬，不久前又從燭華處學會了法則運用，直接以法則加固，讓本已不可破的金剛體更形強化。
  
      已經脫離尋常層次的金剛體，扛住違禁的反噬，猶如打立樁腳，反過來支撐肉體，推動無垠氣血，發動醉生夢死樹的異能。
  
      豪光衝九霄，七彩幻化，就聽見那名帝皇被推入樹中後，先是掙斷了鎖鏈，吼聲不絕，怒吼之聲從最初的單一，很快化成一長串的吼嘯，不似人，如龍如獸，到了後來，隔著醉生夢死樹，仍震動起外圍大氣，如同雷震。
  
      葉家帝皇們相顧失色，他們不知道這裡頭有什麼，但從雷震中所蘊的能量來看，那是天皇級的出力，雖然沒有提升到更高層次，但數量卻在增多，一個、兩個、三個……
  
      與這雷吼狂震相呼應，醉生夢死樹的枝梢出現彩光，凝現形影，是剛才被推進去的那名地皇，卻不只一個，足足十個同樣的存在，出現在枝頭。

官不聊生

九二六章　以一化百　量變質變
  
      以一化十，這種技巧不算太難得，葉家帝皇見多識廣，就算自己不會，也都聽過或看過這種化身技巧，別說以一化十，連一化十幾、幾十都不足為奇。
  
      然而，這類技巧的使用，通常都只是化個能動作的虛影出來，或是有本身力量的三四成，這就已經很了不起，但現在看到、感受到的，這些分裂出來的形影，難分主次，還每一個都保有完全力量，這不是分化，而是複制。
  
      更有甚者，當事人的修為只到地皇，天皇級力量是靠爆雷者催迫而成，孟衍的這種技術，非但能完全複製本身的狀況，連催迫上去的力量，都能完整重現，這也就代表，他連金丹、爆雷者戰甲，都一併複製重現了，這……這是何等驚人的力量？
  
      葉家帝皇們瞠目結舌，但讓他們驚異的事情還在繼續，以一化十，赫然只是一個起點，而不是終點。
  
      化出了十個形體後，複製、分裂的動作沒有因此停歇，反而一下加快，猶如雨後春筍，在延伸的枝梢上到處出現，數目從幾十，轉眼間增加到數百個，放眼望去，滿樹都是相似的形影，一時間，恐怖的帝皇氣息，充斥全場。
  
      目瞪口呆，葉家帝皇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但很快有人察覺到不對。
  
      「那……那氣息……」
  
      開頭的十個，確實難分主次，實力與氣息一模一樣，散發著天皇的威煞，但後頭分裂出來的，就差了很多，有幾個仍和之前一樣。可大多數的卻不行，實力狂跌，帝皇、人皇、準帝都有。甚至還有聖王以下的出現，最後的根本無法成形。甫有形影出現，很快就碎裂了。
  
      而且，越後頭出來的，行為反應也越難控制，有的完全癡呆，流著口水，還從樹上摔下來，有的目露凶光。看著底下的人，直接躍下來攻擊，或是攻擊旁邊的其他存在，讓場面大亂特亂。
  
      不過，這數百分身中的九成五，行動倒是整齊劃一，不約而同地飛身躍起，像是一支帝皇獸團，朝戰場的方向全速奔去，像是腦中被打入指令。只知道全速去執行。
  
      眾人仰望天空，看著那兩百多道帝皇身影，如流星經天般躍空而去。投向另一邊天空的戰場，震驚到回不過神，卻聽到孟衍催促道：「還等什麼？快啊！再來一個！」
  
      工作人員早就等在一旁，一聽到孟衍下令，馬上又把第二名預備者連人帶椅，推入神樹的幻影中。
  
      人一接觸樹影，立刻消失不見，跟著，在連聲怒吼之中。同樣的過程重演，樹影枝梢上。出現了數百帝皇形影，十數天皇、數十地皇。百多人皇與準帝，在雷電燦爛中，破空而去。
  
      「不要浪費時間！再來第三個！」
  
      孟衍厲聲催促，所有人都感覺出他聲音中的急惶，甚至有人瞥見他唇齒間的血色，知曉他勉力支撐，更不敢怠慢。
  
      第三個受試者立刻被推過去，進入樹影，吼聲如雷，情況與早先相同，但結果卻大大不同，雷吼震嘯在半途化為慘嚎，眾人沒有見到枝梢出現數百帝皇，反倒看見大股血泉、碎肉，自枝梢噴洩而出，將整片瑰麗幻夢染上一層淒厲血色。
  
      「怎、怎麼了？」
  
      就算不問，眾人也看得出來，複製、分化的進行出了大岔子，或者，這項技術本來就有大缺陷，實行的成功率，過半要看運氣，運氣若好，還可以像前兩個一樣，但運氣如果稍差……炸成碎肉的這位，就是榜樣！
  
      「咳！」
  
      孟衍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身上染滿了鮮血，看來像從血池中走出，格外猙獰，他抬起頭，用平靜得讓人心悸的聲音，道：「還不夠……照排好的隊來，下一個！」
  
      這話配著血肉橫飛的畫面，尤其令人渾身發寒，不過，這些葉家帝皇並沒有忘記本身使命，本來他們站在這裡，就是帶著覺悟的，聽了孟衍的話，短暫一怔後，馬上就有一人跨步站出。
  
      「……我來！」
  
      重樓頂上所發生的奇事，很快就出現在戰場上，變成了奇蹟。
  
      葉古書、葉易枯等人錯愕地望向天空與戰場，一開始，感應到有爆雷者氣息接近，數量還是十幾個，他們以為是孟衍把所有家底都打出來，心也比直沉下去，因為敵人那邊的天皇不少於這數目，更還有太皇壓陣，區區十名天皇，何能撥亂反正？
  
      然而，他們很快便發現不對，因為天皇的數量，一批接著一批，更還伴隨著其他的地皇與人皇，是一支接著一支的帝皇部隊……葉家從哪生出這樣的戰力？又幾時有過這等豪華陣容？
  
      甚至，還不只是這樣，這些帝皇戰起來還特別猛，如癲如狂，似人似獸，天皇級的力量，發揮得近乎狂暴，一招一式，不留半分餘地，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縱然是屍怪，也承受不住。
  
      數十名天皇級的強者，玩起玉石俱焚的戰術，委實不是說笑，先瘋狂撕殺，再果斷自爆，一名天皇的殞落，戰場上就像被挖出一個大洞，十多個天皇連接著逝去，戰場上就被挖空一大片。
  
      至此，屍怪大軍攻山的兇猛勢道，終於被擋住，其他的地皇、人皇，則用同樣的自殺戰術，把戰果擴大，這說不上什麼勝與敗，打的完全就是滅絕戰，敗者滅，贏者也無生還機會，以死還死，徹底的毀滅。
  
      「……哪來的這麼多人？哪來的這麼多爆雷者？」葉易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小子在後頭……到底做了些什麼？」
  
      同樣的驚異，葉古書和木易揚也有，眾人抬頭望天，看著後頭新一波的帝皇隊伍出現，像一波流星雨劃過天空，墜落在戰場上，綻放出強烈的光與焰，熾盛的雷電，瘋狂掃過周邊區域，最後只剩下一片漆黑的虛無。
  
      第四批開始的帝皇隊伍，總數差不多，但天皇佔整體比例卻大幅提高，從十數變成數十，當前後幾批天皇，總數相加逼近兩百，量變終於引發了質變！

官不聊生

九二七章　無中生有　存續有限
  
      「這……這都不知道算是什麼戰爭……」
  
      葉古書慣戰沙場，一生征伐何止百戰，卻也被眼前的詭異戰局弄至傻眼，完全沒法為眼前這幕，找到合理解釋。
  
      「都說，匠師的起點，是無中生有，但最高的境界，也是無中生有。」葉古書喃喃道：「他藏著無數奇珍異材，瞬間組裝出一千幾百具爆雷者，這事雖然荒唐，也還罷了，可……我們族裡哪來的這許多帝皇？」
  
      木易揚皺眉道：「能以爆雷者放電，必須是純正的葉家血脈，還得與靈木締結過神約……這些人是打哪裡冒出來的？」
  
      「……不是冒出來，是分裂出來的。」
  
      始終是專業人士，葉易枯很快看出端倪來，「前後六批，帝皇的總數超過一千八百人，但其實只有六個人、六張臉，雖然有點面容扭曲，倉促看不太像，可確實只有六個模塊，不會錯的。」
  
      「分裂出來的？」
  
      這答案將葉古書、木易揚震得不輕，此事聞所未聞，分身這種東西是有限制的，就算是以前的武神時代，有大神通者分出化體，也不可能保有本身戰力，更別說還連人帶裝備一起化出，直接複製強行催迫後的戰力。
  
      「那……這豈不是可以量產帝皇？這種事……」
  
      葉古書更一下想到關鍵，但很快被葉易枯搖頭否定，老人為求仔細，還特別拿出了平時不用的觀察鏡，遠看戰場，邊看邊道：「這個誇張的技術，應該還未成熟，或者說，限制頗多……」
  
      「這話怎麼說？」
  
      「看不出來嗎？這種技術。顯然有很大的不可控性，最開始的首兩批人，不知用什麼方法操控，還比較能集中目標，衝過來就和敵人死戰，然後同歸於盡，但你注意到了嗎？每個自爆的，威力雖然有天皇級出力，釋放出的生機卻少得可憐，那就是他無法複製與分化的東西。」
  
      葉易枯道：「後四批的控制性就更差了。只是因為數目多，死得又快，你一時沒發現而已，這些帝皇根本敵友不分，碰到什麼打什麼，還開始自己人打自己人……」
  
      被這一提點，眾人也察覺了，後兩批帝皇部隊橫天而過時，聲勢驚人。是因為他們在空中就先戰了起來，攻擊身旁的同伴，形成一場亂戰，好險最後是落在戰場上。而戰場上已經沒什麼葉家人，否則，就是一場悲劇上演。
  
      「……由重樓那邊飛過來，以帝皇的速度。平均大概二十秒……」
  
      葉易枯用觀察鏡細看，默默計算，最後得出結論。 「十五分鐘！這是分化出的個體，最長的存在時間。」
  
      「什麼意思？」木易揚奇道：「這些帝皇，還有保存期限的？」
  
      「你自己不會看嗎？」葉易枯捨不得將目光從觀察鏡上移開，逕自道：「扣除那些力戰之後，直接自爆身亡的，其餘我看過了，那些戰死卻沒爆的，大概十五分鐘，就自己消失或爆炸，模式不一，還有那些正在戰鬥的……」
  
      被這一說，葉古書和木易揚也發現了，本以為戰場上之所以連連爆炸，是因為這些帝皇拚死戰鬥，戰到最後就自爆，可重新再檢視，便發現實情並非如此，那些戰鬥中的帝皇，往往還在拼鬥，未露敗象，甚至僅是和其他帝皇在空中戰鬥，就直接爆了。
  
      「真的有時限……」葉古書道：「用這種技術分裂出來的存在，只能存在十五分鐘？而且……」
  
      在這裡的眾人，目光都很利，在最初的震驚過後，都已經看了出來，這些分體帝皇不但有十五分鐘的存在時限，而且品質參差不齊，落差非常嚴重，強一些的固然有天皇級，差一點的地皇、人皇級，不但實力遠遜，智能水準不足，心性異常，甚至連裝備的等級也有落差。
  
      分化出來的爆雷者戰甲與金丹，品質差得不是一點半點，攻擊力與雷電威能勉強保住了，防禦力不少卻有等於無，輕易被對方的攻擊所打破，這也是自爆如此頻繁的理由之一。
  
      「……還有很大的改進餘地啊……」
  
      葉易枯點頭慨嘆，葉古書、木易揚互看一眼，面面相覷，都是同樣的心思，這種技術如此變態，逆天已極，如果再完善，那還得了？
  
      不過，以造物主的標準而言，這項複製技術簡直一塌糊塗，慘不忍睹，但自來破壞都比創造容易，有重大缺陷的技術，放在戰場上，不管問題怎麼多，只要能派得上用場便行。
  
      而……很明顯，這個技術非常有用，在近兩百名的天皇，還有大量地皇、人皇的投入下，本來壓倒性的戰局，已經漸漸被扳平過來，屍怪大軍陣腳已亂，隊伍失序，持續攻山已經無能做到。
  
      近兩百名天皇的戰力，非同小可，之所以沒造成應有的戰果，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帝皇耗損得太快，頻繁的自爆與十五分鐘時限，讓天皇級戰力沒能夠有效發揮；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敵方終於被逼出了太皇級戰力。
  
      數名太皇現身，如同幾支擎天之柱、又像幾座堅實的堡壘，屹然而立，鎮壓天皇的襲擊，任攻勢如狂潮猛浪，他們都穩穩守住，分毫不移。
  
      自與暗日神荒開戰以來，葉家還沒真正在戰場上遇到太皇，現在終於出現，光只是遠遠感受那氣息，就有生出高山仰止的顫栗感……整整兩個層級的差距，根本就不可能與之一斗。
  
      不過，也如孟衍早先的預計，量變累積到最後，會發生質變，即便是太皇無敵，可當天皇如流螢撲火，前仆後繼地衝上來，這四尊太皇也感到異常吃力，更別說，葉家這邊的天皇級戰力中，有兩個特別存在，更是難纏。
  
      一者，紅衣金劍，猶如金烏降世，滾滾地火不住透發，襲向四周，焚滅一切不祥的邪惡事物，淨化塵俗。
  
      一者，炮盾轟隆，彷彿手執雷電，管理天刑，雪袍銀髮，踏於九天，每一擊都狂撼大地，身上釋放著驚人的紫電，明明是天皇，散發的威煞，卻令太皇都為之忌憚。

官不聊生

九二八章　再無後援　木契修復
  
      葉潔琳、烈朝霞兩人的異常強勢，在戰場上起到極大的作用，比尋常帝皇要更強得多的她們，一開始只是快速斬殺地皇，和其他天皇游斗，但打到後來，她們都扔下與天皇的對戰，分別去扛住了一個太皇。
  
      以等級而論，兩女自然遠遠不如，但她們此刻的力量，本就不完全建築在等級上。
  
      烈朝霞這邊，有不少的取巧成分，她身上的戰甲太過犯規，雖然沒有像虎擎天、孟衍那樣，到能抗一切打擊的地步，卻也非常驚人，再加上地火勁的推動、速度的掩護，足以讓她在戰鬥中只攻不守，佔盡便宜。
  
      葉潔琳就不同了，她手執遠古神器，如同執掌雷電的天神，銀髮雪裙，飄翔九天，每次擊發，無匹雷電，或是化為紫色光龍，或是凝為長鞭，又或是一大片電網，簡單變化中，具蘊天地肅殺之威，就連等級遠高過她的太皇，也不願硬接她的攻擊。
  
      兩員女帝，要一對一扛住太皇，還不是那麼容易，可旁邊還有葉家的天皇、地皇，悍不畏死地向太皇作自殺攻擊，那就給了她們可趁之機，藉此喘息回氣，或是逮著機會發出重擊。
  
      戰事持續，整體情況不容樂觀，隨著時限逼近，戰場上的葉家帝皇買少見少，葉古書等人不禁回頭探看，心知這是關鍵時刻，如果沒有第七批、第八批帝皇隊伍投入參戰，先前好不容易打出的戰果，將全部白費。
  
      直至此時，他們才發現一個要命的重點，雖然己方都知道奇蹟不可能無窮無盡，卻下意識地覺得，孟衍會在後頭支撐著，讓帝皇群源源不斷而來。把敵人幹翻……現在，必須要面對那個問題，如果後頭沒有帝皇再來……如何是好？
  
      「……沒有第七批帝皇了嗎？」
  
      葉古書沉吟不語，有句話說不出口，但木易揚猜得出來，就是該否撤退？
  
      如果後續沒有帝皇援軍再來，屍怪大軍又不退，這邊自然應該要撤走。之前葉家打死不退，是因為退無可退，橫豎失了祖地。也再無籌碼與敵人抗衡，與其窩囊而死，不如與祖地共存亡！
  
      但現在，有了孟衍這奇蹟作支持，帝皇大軍或許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製造出來，要是複制出的數目，是今天的數倍、十倍，掃掉屍怪大軍絕非夢想。那……就沒有必要在這裡死戰了，保留有用之身，才是明智之舉。
  
      問題只在於，這技術是只能出現一次。還是能夠再使用？六批帝皇后，出現不了第七批，這會否代表著什麼？
  
      和技術相關的問題，木易揚不禁將目光投向葉易枯。發現他也正在思索，「葉老三，你在考慮什麼？」
  
      「……我在想。這些帝皇如果是分裂、複製出來的，那……」葉易枯道：「這技術對原件會有什麼影響？或者說，原件的下場……會是什麼？」
  
      話一出，在場的人為之色變，意識到這技術顯然副作用多、後果也很大，若是多強的效能就要多大代價，只怕……進行分裂的那些地皇，兇多吉少了。
  
      「……怪不得……」葉易枯苦笑道：「那小子一早就說，要所有人寫好遺書才去，他知道會有這情況的。」
  
      意識到狀況特殊，這下就沒什麼人再抱持著美好期待了，人人都有個認知，這狀況近似於與惡魔做交易，就算賣的東西切合己方需要，也未必是己方負擔得起的。
  
      驀地，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感覺，有某種東西，由重樓那邊過來了，源頭不在重樓，還在更深處的地方，至於這東西是什麼，一時間說不太上來，但… …那個感覺很強烈，氣息磅礡如海潮，非常不得了。
  
      「是……什麼來了？」
  
      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感覺，下一刻，那件東西到了，不是浪潮，而是強風，蘊含著無窮生機，風勢雖然強，卻不迫人，還讓人生出如沐春風之感，所有煩惡盡消，胸中一片神清氣爽。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看見，一道綠浪從神山深處，飛快伸展過來，沿途所有的草、木，只要被這道綠浪掃過，立刻快速生長，吐芽長葉，在短時間內回復到最旺盛的姿態，成為這道綠浪的一部分。
  
      「……盛放？」
  
      太過意外的驚變，以葉古書為首，所有葉家人又驚又喜，看著這道綠浪以驚人的聲勢，從身邊掃過，更快速飆向底下的戰場，比早先屍怪大軍攻山時的速度，還要更快數倍，瞬息間，就將大半戰場覆蓋，還不住往下延伸。
  
      葉家人明顯感覺得到，這波盛放與早先的不同，先前葉古農發動的盛放，代表的是透支，有點拔苗助長的意味，盛放過後，被透支生命力的靈木，立即枯萎，但這一回，這些靈木本身，像是充盈著無比旺盛、難竭難盡的沛然生機，不可遏抑，如屆花期，不得不放。
  
      被綠浪掃過，所有人不光是精神大振，更有甚者，源源不斷的力量，正從體內湧出，傷疲盡去，滿身是勁。
  
      能有份站在這裡的葉家人，都曾與靈木簽訂同命約，得以共享靈木之力、汲取神山靈氣，現在湧出的力量，無疑就是木之契修復，同命約重新運作，靈木的力量傳了過來，而這也就代表……
  
      「影兒復原了？」
  
      葉古書大喜，木易揚也著實鬆了口氣，暗忖孟衍果然有一套，這種稀奇古怪的任務，普天之下除了他，真是再無第二人能夠……
  
      這一輪史無前例的「盛放」，蘊含著鬱荼神木所釋出的無比生機，對樹木與其他生物，固然是大有助益，但對那些生機早絕，徒留亡骸在人間的不祥物，就是一場自然災害。
  
      彷彿滾滾岩漿洪流，青翠的綠浪狂猛掃來，沿途所有屍怪還沒被掃著，光是稍微沾染氣息，便全身發軟，骨骸彷彿被抽光了精髓，酥脆得支撐不住身體，而當滾滾綠浪掃過，無論什麼聖王、帝皇，全像普通人被岩漿澆過一樣，骨焦肉爛，生出大火，轉眼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