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九二九章　危局解除　犧牲值得
  
      幾天幾夜的圍戰、短兵廝殺後，葉家神山的這一戰，隨著孟衍的到來，在一日一夜內完結，對參與這一戰的雙方而言，這都是無比慘痛的一仗。
  
      屍怪大軍的傷亡極慘，情形近似神魔禁地的攻伐，一個不留神，勝負之勢瞬息逆轉，整個屍怪大軍，掉在來不及逃脫的大陷阱裡，別說攻上神山的部分，就連在古南都的駐軍，都籠罩在無比旺盛的生機盛放中，被滾滾綠浪給吞沒。
  
      這回史無前例的盛放過後，葉家人站在神山之上，俯覽下望，放眼看去，無論是神山的哪個角落，或是山下的古南都，都完全看不見戰爭的痕跡，無邊無際的綠色苔原、蒼鬱森林，將目光所能及的一切，全數覆蓋，就連古南都的大小建築，都掩埋在樹海之下。
  
      被催生出來的樹木，恣意延伸，從房舍窗戶中穿出，枝葉橫生，最後如同撐開一把又一把的綠色大傘，將所有的建築物覆蓋在底下，再生出青苔成原，最終就如同原始森林的模樣。
  
      被掩埋在這片原始森林底下的，並不是只有房舍，更還有著無數的屍怪。這些刀劍不傷、烈火難焚，連對上雷電都有相當抵抗力的邪物，卻碰上了要命的剋星，在生氣轟擊下，骨酥、體爛，迅速腐化成為沃土，從中長出樹木或花草，很快就成為腳下大地的一部分。
  
      能夠扛住，不被蝕化的骨骸，全都是屍怪中極厲害的存在，卻也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任花草從骷髏的眼洞、裂縫中生長出來，看來既邪惡又美麗。猶如一場生與死的鬥爭，永無休止。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屍怪都被殲滅，地皇以上的屍怪。都還來得及瞬息抽身而走，快過盛放的爆發。但想要全身而退，也是沒有可能，受到生機侵襲的它們，被削弱得相當厲害，哪怕走得了，十天半月之內，別想再投入戰場了。
  
      而在生機盛放，綠浪掃過之後。神山上發出豪光沖天，輝映七彩，葉家的真木大陣發動起來，鎮壓九天萬道，化神山為最堅實的堡壘，更徹底清除屍怪大軍所遺留的邪氣。
  
      大陣的發動，代表葉家的破綻被彌補起來，屍怪大軍縱然再來，也不可能說攻山就攻山，至此。葉家的危局算是穩了，一場看似絕無勝望的戰爭，實實在在地打贏了。
  
      但卻沒有哪個葉家人感到開心。或是笑得出來，雖然因為保住性命，鬆了一口氣，可擺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只能用慘烈來形容的殘局。
  
      與暗日神荒的連場大戰，幾乎把青木葉家的主戰力給掃光，最後帝皇部隊的連續出現，固然為這一戰締造輝煌，看似無比強大。但在這輝煌背後的代價，則是進入醉生夢死樹的地皇菁英。九去其八。
  
      醉生夢死樹化幻為真的異能，能在瞬息間複製出大量不保證品質的物件。但絕不能是活物，如果無視禁條，強行為之，代價不光是本身傷害嚴重，所有進行複制的活物，也會在分裂後被徹底毀滅，是一條必死之路。
  
      更重要的是，身為這項技術的發動樞紐，孟衍……已經不行了！
  
      當葉古書等人趕到重樓，想要確認此戰最大功臣的狀況，以表示對他的重視，就看到他坐倒在重樓頂上，旁邊有一個僅剩的地皇在護法，前頭有一個臉盆，臉盆裡是滿滿的血……
  
      「你……沒事吧？」
  
      看到孟衍前襟與嘴邊全都是血，葉古書和木易揚都大是吃驚，連忙探問，結果得到孟衍沒好氣地一聲回答。
  
      「你血吐成這樣，有可能沒事嗎？媽的……我就知道代價會很大，差點扛不住。」
  
      確實不太可能，兩人甚至看到盆裡有血肉碎塊，如果換了是別人，這絕對是致命傷的狀況，但在孟衍身上，一切就不是那麼簡單，他完全有可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孟衍自己也心中忐忑，這回完全是被逼到無路可退，不得不行險一試，要不然，自己還真不是那種堅持著逆天而行，無視使用說明書的人。
  
      『好險啊……差點把整個身體都打碎，要不是有法則之力化煉，強行把整個肉身鎖住，金剛身也扛不住這種由內而外的崩解，根本別想強撐著把這些人送出去。 』
  
      剛才，自己強鎖著肉身的崩碎，不顧一切去推動醉生夢死樹，讓這逆天之舉逆到極限，直至肉體再也承受不住，硬生生碎裂開來，這才終止。
  
      包括三名癡呆者在內，被送入醉生夢死樹的葉家地皇，總數九人，兩人在分裂過程中死於非命，壯志未酬，餘者換來六批帝皇部隊去沖鋒陷陣，為戰局轉變爭取時間，可以說是求仁得仁，而最後一名倖存者，運氣非常好，有幸親眼目睹奇景。
  
      在他眼中，孟衍先是身上出現無數裂痕，鮮血溢出，彷彿就要崩解碎成一堆肉屑，卻忽然紅光一閃，整個人完好如初，只是跪地吐血，其餘就不見什麼傷害，實在奇哉怪也。
  
      但孟衍自己非常清楚，曾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自己真的是全身解裂，壓不住醉生夢死樹的反噬，被切裂成一堆碎肉，只是在碎肉崩散之前，內世界中的血凰琉璃樹豪光大作，一道道血芒沖天而起，飆出內世界，把即將四散墜地的血肉重新聚合，完整重生過來。
  
      打血凰琉璃樹長成之後，孟衍幾乎不曾發動過重生異能，這回終於動用，讓碎裂的肉身修復重聚，完成了重生，但……卻不能說完好如初，否則，也不會甫完成肉體重塑，就在那邊瘋狂嘔血，連碎肉都嘔了出來。
  
      『媽的……琉璃樹的重生，能夠療育一切傷害，照理是沒問題的，重生了還傷成這樣……只可能是神魂被傷到，這下虧大了，搞不好從此以後，修為再無寸進，不過……終究是撐過這一戰了。 』
  
      醉生夢死樹，不愧是神魔禁地傳出的至寶，早先的一戰，一口氣化出近兩百名天皇，連自己也被嚇到，重傷犧牲能換來這戰果，也算值得了。

官不聊生

九三十章　白楊雪梅　現世福報
  
      綠浪覆蓋過整座神山與山下土地後，跟著就升起彩光，千億靈木放出力量，如同無數河流匯聚，由各個小節點，匯到中節點，再到大節點，如江河奔流，洶湧而出，直射蒼穹。
  
      一道又一道的光柱，射上天空，在天上亮起一顆顆繁星，雖是白晝，卻亮得沒有人能夠忽視，這些白晝繁星，上應天象，交織成網，與地面的千億靈木呼應，登時組成大陣，真木之氣呼天應地，籠罩四野八荒，真木大鎮一發動，神山真正說得上固若金湯，什麼外敵也別想輕易入侵。
  
      完整的真木大陣，在葉家已經有相當久遠的歷史不曾出現，除了木之契失落，進入聖王時代後，根本沒人能負擔得起那種耗損，而今，真木大陣完整重開，每個葉家人都覺得體內湧現力量，感到自己變得強大，這些全是受益於靈木與大陣。
  
      「……好像，比傳說中的狀況更好一點。」
  
      木易揚是真皇之體，對自然能量的感應，比其他人更敏感些，最先察覺到不同，而被他這一點，其他人也發現確實如此，傳說中，真木大陣發動時，葉家子弟最多就是力量充盈，不吐不快，卻不會出現實質的力量增長。
  
      但此時，所有人的力量不住提升，甚至有人出現了將要衝關突破的感覺，這也猛得太過頭了，如果真木大陣有此神效，能直接帶動所有葉家子孫的力量提升，葉家別說輾平東土，早就該攻破神魔禁地了。
  
      「或許……是激烈戰鬥之後的影響。」葉古書提出看法，「剛結束大戰，大家能倖存下來。都有不少感悟，配合靈氣充沛，因此才……」
  
      這似乎是最合乎情理的說法。每次大戰之中，就有很多人受到刺激。臨陣提升，在大量死傷之後，誕生一批新晉升的戰力，這點所有人都已經很習慣了，即使有人沒在陣前突破，感悟累積起來，在戰後迅速突破，這合情合理。
  
      聽起來確實如此。木易揚也不開口，只是搖了搖頭，又看了看葉易枯，後者也搖搖頭，兩人都有同感，情況不是如此簡單，光是從這次盛放後，千億靈木不見枯萎，還益發壯盛，就可以看出異常。
  
      更何況。孟衍拿出來製造虎擎天、烈朝霞兩件戰甲的私貨，葉易枯雖看不出端倪，卻感覺與鬱荼神木有關。如果這個估計不錯，真木大陣之所以超常運轉的理由，很可能就是在鬱荼神木的身上。
  
      鬱荼神木堪為葉家根本，一截殘枝，開啟葉家萬年輝煌，如果今天得到的不只一截殘枝，而是一株新苗，甚至完整體，那葉家何懼什麼妖魔鬼怪？
  
      茲事體大。兩老也不敢隨便宣之於口，只能靜觀其變。同時，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孟衍身上。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的下一步，是什麼打算？
  
      「伯父，請你過來一下。」
  
      吐血吐得差不多，孟衍神情仍然萎靡，卻請葉古書過來，葉古書不敢怠慢，撐著拐杖快速靠近，孟衍也不多話，直接一掌拍出，按在葉古書的肩上，沉聲一喝。
  
      一道和煦祥光，自掌心綻放，瞬間籠罩葉古書全身，葉古書如遭酷刑，五官抽搐，手握得死緊，指甲掐出鮮血來，痛苦的模樣，把旁人全嚇了一跳，但這痛苦只有一瞬，隨即，一股濃得驚人的黑氣，自葉古書體內湧出，朝孟衍掌心湧去，勢道驚人。
  
      孟衍掌上的祥光，被這股黑氣所掩蓋，好像要連他整個人都被黑氣吞掉，但看似無止無境的黑氣，居然在下一刻整個消失，不知跑什麼地方去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祥光大盛，葉古書整個人亮至無法正視。
  
      在場眾人很快也明白過來，折騰葉古書多時的隱患，至此終於消失，這位葉家的代理家主，心腹大患一除，待得痊癒，便可以真正出來掌管葉家了。
  
      強光燦發中，葉古書身形一晃，險些摔倒，雖然體內糾結的陰力被拔除，可受此影響太久，身體太過虛弱，未曾恢復，一時間有些支撐不住。
  
      「伯父，好心有好報，讓我再幫你一把。」
  
      孟衍抓著葉古書的手掌，如同鷹勾，扣著肩膀，雖然不再發光，卻直接送入一股奇特能量，源自內世界中的白楊雪梅，所過之處，血肉活化，傷疲盡消，葉古書雙目神光大盛，一掃之前的頹態。
  
      白楊雪梅，是梅影意外遺下的本命樹，主要異能受藥師神針的影響不小，專門用以愈療，孟衍釋放鬱荼神木的生氣，效果是針對草木，對人就沒有太明顯的戲果，但白楊雪梅所釋放的氣息，卻對人堪為救命妙藥。
  
      拔除葉古書體內的陰力，對孟衍來說並不困難，陰力的源頭，是葉家萬年來使用木之契造業的回報，剛才已發大願來消解、鎮壓，致使業力暫消，那份誓願仍在作用，只要把契約範圍引到葉古書身上，讓他受到契約庇護，纏身業力就自然不見。
  
      『不過，業報這種東西，講究公平往來，便宜岳父身上的業力會這麼厲害，是因為業力遭人扭曲，他以一人之身，硬扛了不知多少葉家人的業報在身，這才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現在業力一去，他以己身替人扛業消債的義舉，卻是大功德，這筆帳如果現世報，便宜岳父肯定有大福報，說不定馬上就… …』
  
      念頭才一轉，葉古書身上氣息驟放，無窮威煞，鎮得在場眾人喘不過氣來，原本只是地皇初段的他，氣息忽爾與腳下大地結合一起，個體彷彿不存在，化成了一棵與山同高的參天樹。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這氣息再度變化，竟然朝著天皇轉變，並且沒遇到什麼障礙，一下取得突破，成為天皇，而且，還是如同乃師那樣的真皇之體。
  
      新晉天皇后，驚人的威煞席捲八方，在場眾人又驚又喜，卻只有孟衍微微一笑，「不能不說，因果還是挺公道，這是眼前報，還得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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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一章　虧損嚴重　還在戰鬥
  
      葉古書晉升天皇，在當前葉家精銳盡折的情況下，自然是一件讓余人喜不自勝的的好事，特別是，人人都意識到，有了爆雷者戰甲，還能把等級進一步催迫提升，一個天皇，極有可能等同太皇，如果再把孟衍的分化也算上……
  
      「……不要看我！」
  
      孟衍搖了搖頭，暗忖這就像是讓幼獅嚐到血一樣麻煩，一旦知曉那種美妙滋味，就算明知是禁忌，明知有後果，可就是忍不住會想要再嘗試，這可不是自己的初衷……
  
      「搞這東西，是有代價的，不只對你們，對我亦然。」孟衍瞥向那一臉盆的血，搖頭道：「我自己的傷是一回事，但這次的使用，讓這技術不可或缺的核心組件，受到損壞，估計……快則一年，慢則數年，這技術不能用第二次了。」
  
      這話是實情，不在孟衍的最初預計之中，但一輪複製結束後，孟衍發現醉生夢死樹出現了裂痕，這事讓他嚇到幾乎飆尿，下一波大戰不知什麼時候會開始，自己隨時可能碰上更強的敵人，完全不是這等級能扛住，生命樹陣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無論如何，自己要保有樹陣中，除了鬱荼神木外，還有三棵神樹能正常運作，這是自己手上最重要的一張牌，如果醉生夢死樹因此出問題，對自己肯定得不償失。
  
      幸好，醉生夢死樹只是出現多處裂痕，但沒有崩毀，還藉由夢火燃燒，漸漸恢復，只不過復原需時，一年半載內搞不定。最倒楣的狀況，需要數年，而更值得慶幸的。雖然醉生夢死樹出現裂痕，不能使用。白楊雪梅卻意外成長起來，在生命樹陣中有了位置。
  
      如果不是因為得到了這點補償，自己真是虧損得嚴重，就算能全滅屍怪大軍，都彌補不了損失……
  
      「……有一件事，其實我不想這麼說……好吧，我也沒資格這麼說。」
  
      孟衍道：「我還挺喜歡葉家的，不是現在的葉家。而是最早時候，自詡得到神木傳承，重視自然與人的平衡，定下不獨大稱霸的規則，那時候的葉家……你們可能覺得近幾百年來，你們開發出的新技術遠勝古時，你們可能以為老祖宗的東西都不合時宜，但今天一戰，你們都看到了，他們的東西並不弱。」
  
      這番話讓一眾葉家子孫默然。甚至有些羞愧。
  
      近數百年來，甚至近千年來，葉家內部一直有聲音。越來越大，認為葉家祖傳的技藝，只重修行境界，殺傷力卻不強，不利與人爭鬥，不合時宜，令葉家陷於被動，因而放棄真木一系，轉而專注木氣演化的雷電。
  
      雖然雷電窮究到極點。最終境界不會高於木中造化，但用以戰鬥。效果猛得多了，轉修此道的葉家子孫越來越多。本來所有人也認為這選擇沒錯，可今日一戰，真木大陣完全發動的景象，讓人目瞪口呆，也明白過來，老祖宗的東西確實不簡單。
  
      真木之道的頂點，通往造化之道，層次極高，那些屍怪經過特殊強化，雷打不傷，葉家人與之死鬥經年，束手無策，可在大陣的真木之道演化下，無比強大的帝皇屍怪，赫然也不堪一擊，什麼特殊的防御之能都無效化，迅速成為一堆沃土。
  
      只看戰鬥的過程，真木之氣確實沒有雷電顯赫，破壞力看似不如，可底蘊深藏，內中包括的各種造化，幾乎是防無可防，在高層次的戰爭中，絕對比雷電更具威力，卻不是目光短淺之人能看出……
  
      「真木之道，能通向的終點更高，路也能走得更長……雖然和雷電相比，不太顯眼，但最終的效果證明一切，有些事……不能只看眼前，這個我想應該不用我來告訴你們，你們都比我年紀大耶！」
  
      孟衍道：「分身複製技術，是以犧牲生命為前提，今天為了挽救家族於存亡，有人自願犧牲，這很了不起，但這期望變成習慣以後呢？再遇到戰事，你們怎麼打算？再動用這種力量去輾壓敵人？」
  
      在場的人都不傻，聽到這裡，很多人臉色變了，想到這樣可能的後果。
  
      「輾壓得過癮以後，要不要再一次？壓了再壓，爽到爆啊！反正為了家族，總有人願意犧牲，要是沒人自願，還可以被自願，反正是為了家族，有什麼關係嘛？就盡情使用這種力量，爽到就好，犧牲的人永遠都找得到……這是你們想要的嗎？這是……你們期望的未來葉家嗎？」
  
      一番話還沒說完，已經讓在場聽眾人人自危，明白到這個風氣若開，將來葉家只怕永無寧日，為了更長遠的未來，此事可一不可再，最好成為只存於傳說中的奇蹟。
  
      「……你有這認識，很不簡單，比你力量大幅長進，還要難得。」葉古書道：「一個人的見識與胸襟，與以後的成就關係甚大，尤其是越高層次的修練，越是如此，你能看出這點，足證見識不凡，反倒是我們這些老的……真是汗顏，剛才確實心動了。」
  
      「……遇到太過超過想像的力量，這種誘惑，是人都會心動，這沒什麼好奇怪啦。」孟衍道：「但將來有伯父你這樣的人執掌葉家，這就能讓人放心了，也是葉家之福……唔，奇怪，這麼久了，為何就只有你們？我那些同伴呢？」
  
      話剛問完，一陣氣流波動，遠遠傳來，雖然隔得很遠，可孟衍立刻察覺到，這是有人在遠處戰鬥，所激發出的氣流。
  
      「不是吧？屍怪沒走的應該都被滅了，能走的都跑很遠，怎麼還會有戰鬥？是誰在打？」
  
      孟衍錯愕地提出問題，舞醜更第一時間給出分析結論，其中一個在戰鬥的，正是烈朝霞，地火能量正在遠方激烈波動。
  
      『烈丫頭很可能在戰鬥中突破了，她本就已到了瓶頸，現在已經超過爆雷者的使用時限，她仍能保持天皇級出力，多半是在戰鬥中突破，正式踏足天皇……不過，氣勁分析，她在戰鬥中落於下風，對方更強於她。』

官不聊生

九三二章　顛婆傳染　雷電殛身
  
      戰爭明明都已經結束，烈朝霞居然還被人打，孟衍惱火之餘，也有一些緊張，因為烈朝霞使用爆雷者戰甲，體能透支得很厲害，現在戰甲的使用時限已過，此時與人動手，可以說是最不利的時候。
  
      沒有第二句廢話，孟衍立刻便衝了出去，葉家眾人也跟隨在後，才衝到外頭，就看到天上一團紅焰，一團紫電，鬥得甚是激烈，紅焰整個被紫電壓在下風，孟衍先是勃然大怒，跟著便傻在那裡。
  
      「這……怎麼一回事？潔琳她……」
  
      在半空中用砲盾連連轟擊的，毫無疑問就是葉潔琳，但她到底為何與烈朝霞動上手，這個孟衍也一頭霧水，心裡更有些發虛，暗忖該不會兩女爭風吃醋，以致動手？
  
      葉家人見狀更是大驚，但似乎沒有太多的意外，葉古書、木易揚也不問為何發生戰鬥，搶著飛躍上去，阻止戰鬥，而一聲呼叫則從旁響起。
  
      「師弟！」
  
      「兄弟，你在這，太好了！」
  
      虎擎天攙扶著黃百合，一同往這過來，鐵塔般的偉岸漢子，身上寫滿了激戰的痕跡，戰甲上到處都是白印與划痕，但軀體則看不見半點來自本身的血漬，這讓孟衍非常滿意。
  
      擬化的金剛體，是意外搞出來的產物，自己轉了戰甲的屬性為大地後，給虎擎天一裝配，赫然絕配，連自己拚死苦練而成的金剛體都搞了出來，雖然有時限問題，可在這段時間裡面，虎擎天就是金剛不破，佔盡便宜。
  
      好在這種效果，必須要伐鬱荼神木的枝乾為甲。才能催發，先天上不可能大量供應，否則自己練這金剛體。就是練辛酸的，以後更會沒飯吃……
  
      「兄弟。那個胸部好大的美女，不是葉家女帝嗎？她為什麼攻擊我們？」
  
      「什麼？」
  
      被虎擎天的話嚇了一跳，孟衍一問，才知大戰結束後，黃百合出來找人，先與兄長會合，要找自己，卻意外遭逢攻擊。業潔琳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就攻擊黃百合，在旁的虎擎天驚得魂飛天外，第一時間以身相護。
  
      當時，戰甲的金剛體仍存，也幸虧如此，虎擎天才扛下了這一擊，沒有和妹妹一起被消滅，僅是兩人被一起打飛出去。在附近的烈朝霞見狀，連忙出手，與葉潔琳戰在一起。不讓她再去追擊虎家兄妹。
  
      「這……什麼跟什麼啊？」孟衍目瞪口呆，「就算爭風吃醋，也不必動刀子吧？她說過讓我開后宮，她自己當正宮的，怎麼會……」
  
      「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黃百合急道：「葉家小姐的神色不對，攻擊我們的時候，她沒有咬牙切齒，神色冰冷得異乎尋常……」
  
      「……靠！」孟衍一下被點醒，想起了在雪域內的那個幻境。登時將目光投向身邊的葉家眾人，「你們……有事瞞我！」
  
      葉家人露出尷尬表情。迴避著孟衍的目光，最後還是葉易枯出來賣老面子。嘆道：「不是瞞你，只是沒什麼機會說……潔琳丫頭，這一年多來有些不妥。」
  
      不妥的狀況，孟衍也看出來了，葉潔琳從北方趕回來，自然是為了救援葉家，看到自己父親平安無事，欣喜若狂才是正常反應，但她看見久違的父親與師祖，不但沒有開心得上前擁抱，還出手便攻，這哪裡正常了？
  
      「……我……我靠！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孟衍歪眉斜眼，喃喃道：「癲婆這種病是會傳染的嗎？我老爸沾上不該沾的親戚，結果那女人變癲婆，我好像屁事都沒做啊，怎麼我的妞也變癲婆？」
  
      葉家人不知怎麼回答，黃百合、虎擎天對看一眼，異口同聲道：「你想要開后宮！」
  
      「見鬼！現在連開個后宮都是奢望了嗎？你們還懂不懂什麼叫夢想啊？他媽的什麼世道！這也不行，那也不爽，通通去死好了！」
  
      孟衍惱火道：「不成，癲婆是種病，得治！我去把她拉下來。」
  
      說完，孟衍一躍而起，沖向半空，介入戰局，上頭雖然有葉古書、烈朝霞兩名天皇，可兩人都是新晉，力量未純，許多威能發揮不出，被持著鵡爪炮盾的葉潔琳，轟得險象環生，境界遜之一籌的木易揚，則根本成了拖累，還要靠兩人分心去顧。
  
      顯然，葉潔琳已經不認人或認不得人了，這個狀況比預期中嚴重得多，孟衍不敢大意，構思如何一擊制敵，減少傷害。
  
      『她強我弱，單純的物理攻擊，大概沒什麼用，唯有直接調用規則之力，強行鎮壓，才有可能將她制伏……我現在已經懂得將法則化為神煉，鎖身強化，如果用來鎖人，或許能……』
  
      構思如此，雖然未經模擬與實測，孟衍仍大膽一試，飛沖上天時，直接往盾炮轟擊最強的地方衝，憑著金剛體無雙，拚著挨上幾下，近距離制敵。
  
      時間拿捏得剛好，電流竄動，葉古書、烈朝霞給轟開的一瞬，孟衍頂著雷電殛頂硬衝上，看著那雪膚、銀髮的美麗女孩，眼神如冰，滿身散發的殺意，只能用淒厲來形容，心中頓時一痛。
  
      「看清楚！是我回來了，你……」
  
      話沒說完，一炮已經當頭轟來，威力強得超乎預期，還沒近身，電流就殛得表面皮膚焦黑，非常痛楚，孟衍意識到金剛體雖能接下，但自己也會給打飛出去，無法壓制葉潔琳，連忙變招。
  
      一支晶晶亮亮的短匕，出現在掌，琉璃鏡城的鎮域尊器，顛倒夢想，一出現就令所有法則顛倒錯亂，孟衍以此擋雷，強猛雷電一碰觸到短匕，立刻分解。
  
      解法奏效，孟衍大喜，但笑容僵凝在臉上，被分解的電流，驟然生變，沒有散去或回擊，而是比先前更強更猛地擊中自己，這時，孟衍才意識到失策。
  
      『糟糕，一切法則癲亂失序的意思，就意味著不可期，可能是拆解逆亂，也可能是正向加倍……拿這東西上戰場，根本就是來抽籤的，這回……中大獎了！ 』
  
      雷電殛身，孟衍渾身焦黑地墜落，驀地，一股強大力量如岳之鎮，鎮壓全場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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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三章　非常自責　太上忘情
  
      這股強絕力量最初出現時，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甚至有種俯身下拜的衝動，來人的修為絕不是普通強，在眼下這時刻，敵友難判，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但這股力量顯然不對，因為眾人很快便感覺到，這力量中不帶威煞，與這方天地相呼應，更給著眾人一股親善之感，這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敵人，接著，更有人發現，這力量與真木大陣結合一體。
  
      「是……」
  
      一道窈窕身影，如同仙鶴，自云端飄落，衣袂飛揚，修長的倩影，美得不似紅塵俗物，雖然衣著簡單，但一股仙氣卻遮掩不住，赤足踏空而來，踏出的每一步，像一聲聲擊樂，化為光之漣漪，掃震千里。
  
      美人從天降，似乎離得很遠，但一步跨出，就來到戰鬥的幾人上方，玉手一翻，白雲化掌形，如山嶽鎮壓而下。
  
      平凡無變化的一掌，給予底下眾人的感覺，卻無可匹敵，像是早先出現在戰場上的那幾個太皇，雖為人形，氣息卻如高山仰止，插天傲立，換言之，這一掌起碼也出自太皇的水平。
  
      不光氣勢如此，實質威力更不簡單，重掌在落下瞬間，透發無窮威煞，一下拍鎮在葉潔琳頭頂，卻不影響周圍的其他人，準確地以威煞震⊥盪，要壓下目標。
  
      而在一個等級的差距下，葉潔琳竟能頑抗，怒嘯一聲，身上紫電橫空，如無數電龍爆衝而出，瘋狂肆虐，剽悍的姿態，讓觀者心驚，更令有份參與涅槃淨地之戰的人，憶起了那不屈的女戰神。
  
      可終究是形勢比人強。尤其是置身這個環境內，這一掌等若是發動大陣去鎮壓，葉潔琳又受血契限制，別說天皇，就算再強幾倍都沒用，最終仍在震盪下失去意識，從空中落下。
  
      葉古書見到女兒摔落，大驚失色，伸手欲接，卻被旁邊的木易揚不著痕跡地推了一下。沒能接住，孟衍急撲上去，一把將人牢牢抱住。
  
      「呼！好險……」
  
      孟衍低呼一聲，跟著眉頭一皺，因為懷中的這具玉體，整個體重輕得嚇人，手腳、腰肢異常纖細，更可以合理推測，有這身形的人。什麼好吃好睡全屬妄談，這兩年來，肯定過著非人的生活……或者說，沒少把自己往死裡虐。
  
      不過。也因為近距離相貼，所以感覺得更清楚，雖然人是瘦了許多，可那傲人的胸口。分毫未縮減，仍得天獨厚地傲立著，像兩座插天的巨峰。引人膜拜，更讓人好奇，如斯纖細的柳腰，怎麼承擔得起那重量？
  
      玉人抱在懷中，雙峰就貼在自己胸口，倒不是刻意佔便宜，而是實際體積擺在那裡，想要不碰到，實在也不太容易，孟衍暗自苦笑，卻聽身後一個聲音傳過來。
  
      「謝謝你救了我妹妹和我父親，但如果你能收斂一下自己的目光和動作，我會更感謝你。」
  
      聽見這聲音，孟衍笑了，他甚至沒打算起身回頭。
  
      「如果沒記錯，我和這位美女好像是有過婚約的，現在啥都沒做就喊犯規，葉家這樣對待姑爺，不太地道吧？」
  
      孟衍道：「我本來該先賀喜，師姐你有了早該擁有的實力，不過聽你這語氣……嘖嘖，才有點成就，這麼快就不把人放眼裡了？」
  
      「這倒是不敢，至少我不會忘記，是誰把我救醒過來的，這個大恩我一定會報，可有些東西，我想先弄清楚。」
  
      話聲甫落，人來到孟衍面前，他眼中映入了梅影的影像，或許別人看不出來，卻不可能瞞得過他。
  
      「想要與我坦誠相見嗎？師姊你是有這資格，不過，既然要坦誠，只用一道分身化影過來，未免也太沒誠意了，你不是這麼看我不起吧？」
  
      語氣中的不甚友好，令周圍的人都捏把冷汗，梅影笑了笑，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幾個有好下場的？」
  
      說完，身影漸漸消失，孟衍看在眼裡，覺得這師姊似乎也有了變化，和從前相比，自信似乎更足了，不像之前，由於身世見不得光，在千雪峰又不得信任，她就像無根漂萍一樣，沒安全感也沒信心，可剛剛……幾句應答之間，那語氣、那眼神，倒有幾分女帝神采……雖然，好像也少了幾分親近。
  
      「也罷，畢竟都兩年了……大家都變了。」孟衍搖搖頭，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葉家的事情我不干預，你們自己劃分一下，哪些是新的高層，哪些是沒資格聽秘密的，夠格的跟我去陣央，不夠格的該幹啥就幹啥……還有，哪個來和我解釋一下，我的妞為啥變成這樣了？」
  
      這是孟衍最在意的事，葉潔琳不可能無緣無故變成這樣，一切總有個理由，能先知道個大概，易於後頭的處理。
  
      「……你失蹤之後，潔琳非常自責……」葉古書道：「她有很長的時間，無法原諒自己……」
  
      「啊？為何？」孟衍被嚇了一跳。
  
      「她覺得，你之所以出事，全是她的責任，如果她有保護好你，你就不會被佛門所害……」
  
      「……這說法可真新鮮。」
  
      孟衍表情緊繃，身體也僵直，自己從來就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出江湖以來的每一仗，都是靠自己實力逐關闖過，現在居然被當成要保護的，換了別人這麼想，這就是重大侮辱，不過潔琳……
  
      「她把精神都投入在練武中，不久，暗日神荒開戰，她更在實戰中練武，為了消除心裡的悔恨，她拼命去戰鬥……在那段時間裡，我遭受暗算，她為了支撐葉家，在外頭整日戰個沒完，那並不是容易的戰鬥……」
  
      勝仗容易，連吃敗仗就不簡單了，要成為家族的砥柱中流，苦練力量到頂峰，卻屢戰不勝，看著家族裡的親友逐個陣亡，彷彿所有努力全是沒用，對信心、尊嚴的打擊，沒幾個人能承受。
  
      「連續失敗，讓潔琳非常痛苦，她開始封閉自己，什麼都不和我們說，但最後那段時間，我聽影兒說，潔琳她開始追求一種傳說中的境界，太上忘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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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四章　不缺不多　神山穩固
  
      「……太上忘情？那是什麼鬼？」
  
      來到大陣的中央地帶，看著眼前的梅影，孟衍皺眉道：「你們什麼時候也開始玩這種鬼花樣了？什麼無情無義，忘棄情感，就能變強……這根本就是狗屎謬論。」
  
      「這不是我們的本意，那個境界太過神話，對我們也太緩不濟急，潔琳她需要短時間內急增力量，她試了各種能試的東西……後頭我為了替爹導氣，她忙於在外征戰，我們對話的機會也不多……」
  
      梅影道：「我最後知道的是，潔琳似乎嘗試一種秘法，壓製本身的情感，回歸本能反應，用最直接的反應來戰鬥。」
  
      這麼一說，孟衍也就明白了，實戰中的最高境界，其實也就那幾種，鬥快、鬥強、鬥不死、鬥變化……本能反應是其中的一種，看似在拚速度，其實更著重於準確與直接。
  
      不經思考，純粹本能的反應，這並不是胡亂反應的錯誤出手，而是不受意識干擾，用最直接的反應，最自然地運用力量，最完美地出手攻防，沒有一絲多於動作，每一擊的力量都恰到好處……
  
      這確實堪稱至高境界，聽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做到，別說帝皇，哪怕晉升武神，都不曉得練不練得成？
  
      孟衍知道是可能的，自己如果把所有意識放開，身體交給舞醜操控，可以達到類似的效果，不由自己思考，所有判斷交由大量演算後的結果，反應仍比大腦思考快得太多，但葉潔琳不過血肉俗軀，又怎能做到？
  
      「練不上還硬要練。這丫頭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孟衍苦笑道：「我就知道她沒少折騰自己。」
  
      「這麼做，對她自己也不是沒意義，那段時間。她為了壓下你身亡所帶來的傷痛，只能忙於戰鬥。偏偏又承受屢戰屢敗的打擊……想轉而依靠親情，爹偏偏又……」
  
      「你別說了，這樣聽果然壓力山大，換了是我，別說忘情，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孟衍道：「她忘了多少？真把自己情感與記憶都抹除了嗎？姑且不論這麼幹還救不救得回來，想做到這程度可不容易啊。」
  
      「沒有那麼誇張，潔琳她追求的。只是戰鬥時候的反應，並不影響平時，現在看起來……恐怕是修練過程中出了岔子，切換過去，切不太回來……剛才她一個人獨撐太皇好長時間，壓力過大了。」
  
      梅影道：「只要讓她休息一段時間，讓腦部的情況漸漸復原，就會好轉。」
  
      「是啊，就是不曉得三五年，還是三五十年。」
  
      孟衍語帶譏嘲。梅影聽了出來，卻仍無奈，這種關係到腦部與神魂的傷。本就難以處理，慢慢沉睡自己好，是最正統的處理方法，卻也最沒效率，要睡上多久才會恢復，這根本沒有一個準的。
  
      「我等不了那麼久，也不想夜長夢多，潔琳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我要帶走她去治療。這點你們沒什麼意見吧？」
  
      話不只是問梅影，也在問身後的木易揚與葉古書。兩人都早知孟衍有秘密的獨立空間，所謂的帶走。並不是要帶離神山，但這並不會讓他們覺得好一點，這等於……要讓葉潔琳和他獨處一段時間。
  
      沉默片刻後，葉古書道：「你能保證，帶潔琳健康平安地回來吧？」
  
      「這當然！」孟衍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我是帶她去接受良好治療，不是調教的！我保證，帶她回來見你們的時候，她四肢健全，絕不會缺什麼少什麼的。」
  
      顯得心事重重的葉古書，皺眉道：「只是不缺？不會還多什麼吧？」
  
      「能多什麼？我是暗日神荒的肉改變態狂嗎？伯父你問這話未免……」孟衍莫名其妙，不明白便宜岳父為何打起啞謎，直到木易揚輕咳兩聲。
  
      「其實，多點什麼也不打緊，多比少好啊，葉家經過這場浩劫，人快死絕啦，正是該努力加點，增添新成員的時候，你小子手腳快點，大家都… …」
  
      「呃……也不必那麼快吧？你們……」
  
      孟衍明白過來，訕訕地不好說話，木易揚卻甚是豁達，揮手道：「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三天兩頭就玩失蹤，一失蹤就很久不見人，趁著你在，潔琳如果有了孩子，精神也有支柱，然後你就可以隨便失蹤，十年八年後再出來，與孩子見上一面，讓孩子知道父親是怎樣的人，再然後……就沒你什麼事了。 」
  
      「……怎麼聽起來，和我自己的成長軌跡差不多？我們家的男人都拿不負責任當傳統？」
  
      孟衍的表情扭曲，不過也不用多說，求得許可就好，但他接下來冒出的話，卻把葉古書、木易揚都嚇了一跳。
  
      「時間寶貴，既然大陣能重開，屍怪大軍又被打退，那我也要走了。」
  
      「走？去哪裡？」
  
      葉木兩人一時錯愕，梅影卻像早料到他會這麼說，點了點頭，道：「是該走了，本來我也想與你同去的，但……或許師父不這麼想，現在也唯有你去，才能讓師父改變主意。」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葉家陷入困局，號召各支派赴援上戰場時，自沒忘記千雪峰，但千雪峰雖未回絕，卻始終不動如山，書信不回，使者別說見不到掌門人，後來連千雪峰大門都不得而入。
  
      梅影與千雪峰的關係最深，原本非常不願意勉強恩師，可看見自己親族死傷狼藉，心裡難過，最終打破沉默，修書給商秀娥，連續數回，卻都沒得到回音，令她心理異常添堵。
  
      「這或許和師父關係不大，重點還在與她結盟的那一位……不過無所謂，這回我去，會連那一位也一同見見，時局已經不同了，我有些話想對那一位說。」
  
      孟衍看了梅影兩眼，上下打量，道：「你的修為比之前穩定多了，只要不離開神山，隨便都有太皇層次，再化用大陣威能，可以擊殺武神… …應該可以啦，屍怪那邊除非有新的底牌打出，否則難犯神山，現在離開，我也可以放心。」
  
      「那你可能還是小心點好。」葉古書道：「剛剛得到的消息，潔琳之所以來，是因為北方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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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五章　北方失守　太皇上限
  
      「北方失守？這個……我怎麼一點也不意外呢？」孟衍苦笑起來，北方防線雖然號稱集葉家精銳於大成，千百年來屏障東土安全的不破鐵壁，但充其量，也就是聖王水平。
  
      即便是天洗之後，北方駐軍受到天地元氣洗禮最少，肯定沒受多少好處，即使有，最多也就是帝皇，要擋屍怪大軍都嫌不夠，更別說面對矗天壁的直系力量了。
  
      「傷亡慘重嗎？」孟衍道：「我看潔琳除了意識不太清楚外，身上沒什麼新傷，那邊應該不是全軍覆沒而逃回的。」
  
      「不是，是大長老和潔琳下令棄守，保存實力的。」葉古書道：「前頭撤回來的戰士說，北境接獲神山遇險的消息後，大長老與潔琳就商量許久，最後拍板，時代已經不同，死守並無意義，敵人已在東土肆虐，北方防線根本擋不住什麼，與其全滅在那，不如及早撤出，保住元氣。」
  
      「是這樣沒錯啊，以前也就算了，現在暗日神荒的屍怪軍團，都變成兵海了，不管它們是怎麼被送來的，北方防線的存在都沒有意義了，純屬擺設，早點把人撤回來，就算不能戰，能幫著充實人口也好啊……」孟衍看了周圍一眼，「這邊可缺人了。」
  
      「話雖如此，但我們仍然擔心，北方屏障一失，從矗天壁出來的力量將摧枯拉朽，直入東土，其中若有……高水平的存在……」
  
      「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這次戰爭，也讓我確認了一個狀況。」孟衍道：「除非亂局升級，默契再一次被打破，要不然，現有的不成文規矩，就是不能全面釋出高於人間水平的力量。」
  
      「這……什麼意思？」
  
      葉古書錯愕，但梅影卻明白了過來。 「理解了，人間最強的高手，只到天皇，未離帝皇範圍，所以矗天壁放出來的戰力，最高也只是太皇，不能有更高於這層次的存在，否則……」
  
      剛剛的戰鬥，梅影雖然封身為石像，但透過神山萬樹。隱約仍能感應到外界事物，尤其是能量衝突，所以朽木現身前，那來自天頂的武神一擊，她清楚地把握到了。
  
      那一擊，應該是暗日神荒存心試探，卻也讓底下的人見到了何謂底線，在那一擊轟發時，天上驟然出現的紛然亂象。無疑就是各方神魔禁地之主所為！
  
      「矗天壁很懂得站在規則的邊緣玩規則，他們派了武神出來動手，卻不實際現身，躲在時空裂縫裡。這樣就算不上真正出現在人間，可打出來的，就實實在在是武神之力，這是他們試探的方式。」
  
      孟衍道：「幸好。各神魔禁地對此的反應很強烈，並不默許，直接赤裸裸打臉。不但一擊幹掉了藏在空間裂縫中的武神，更把那一擊的威力減至太皇範圍，這等若向我們發出信號，他們並不偏向我們，卻也不會坐看有人一再違規。」
  
      「也就是說……我們會遭遇到的，最強也就是太皇？」葉古書的語氣中，沒有多少笑意，「這可真是好消息……」
  
      即便敵人最強只能到太皇，也不是這邊能扛住的，更別說對方數量肯定多過這邊，在神山之外，葉家……甚至東土人族根本無力抗衡。
  
      「有一個可能性，不得不防。」木易揚道：「如果我們這邊，出現了某個天才，力量一路狂跳，領先任何人而成為武神，那……」
  
      木易揚望著孟衍，似在對他抱持期望，但孟衍卻望向梅影，「這可能性不是沒有，你在神山大陣之內，連結大陣，可以擊殺武神，如果拿這能量充盈自身，用來修練，應該也有奇效，有希望成為當今人類之中，第一個成為武神的。」
  
      邊說邊心下盤算，單靠修練，可能效果不是很好，可如果配合咒約，以類似許下大願，背負咒誓的方法來修練，就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躍升上去。
  
      不過，葉家剛剛才發現一個大願，約束力廣及所有葉氏子孫，梅影不只是身在其中，簡直是首當其衝，背負了許多，誓願這種東西涉及業力的風險，不能無節制使用，是有所背負而為，如果想靠這來提升上武神，很可能要縮短壽命，那就很不划算了……
  
      正想著這些，忽然聽見葉古書道：「你……可能有點弄錯了，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不是那個，假若四方天地之內，或是你或是什麼人，天才絕逸，遠超過其他人，在其他人都還只是天皇、地皇時，率先修練上了武神，那……」
  
      「那當然好，人類這邊就有一個大戰力，能夠抗衡……呃！靠，這太不好了。」
  
      終於明白了葉古書等人所擔心的事物，孟衍臉色驟變，「只要有人能練上武神，那人間的力量標準，就正式拉上武神級數，神魔禁地對人間的力量輸出，也會直接拉上去，如果只有一兩個人有這修為，其他大多數人卻跟不上，那……」
  
      屆時的結果，一是神魔禁地集體入世，一堆武神的大亂鬥，從此沒人類什麼事；另一個，其餘神魔禁地仍不入世，矗天壁將挾優勢武力，席捲四方天地。
  
      「……想想還真糟糕，不管怎麼算，我們都是死路一條。」
  
      孟衍搖搖頭，道：「不過，如果只看形勢來過活的話，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更別說崛起了……我和潔琳一起離開，先去千雪峰……我有種感覺，要解決這些事，得去見幾個不是人的東西……或許來一場共同會議更好。」
  
      「一切小心。」梅影欲言又止，最後道：「我擔心你這路上不平安。」
  
      「早就習慣了，我趕路會趕得平平安安，那才叫見鬼，就看會不會有武神級數的出來攔路吧。」
  
      孟衍急急忙忙離開，邊走邊揮手，「見鬼，我現在就像個到處趕場的候選人，這日子真不是人幹的。」
  
      葉古書在後凝視，看看大女兒的表情，又看看孟衍的背影，感覺相當複雜，木易揚則忍著笑，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嘆道：「不用看啦，為師早就說過，你大小女兒肯定一起遭他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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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六章　馬不停蹄　定時炸彈
  
      孟衍非常厭惡到處趕場的感覺，只要是個人，誰都想悠悠哉哉地過日子，偏偏連接而來的麻煩事，逼得自己馬不停蹄，一邊的問題方了，馬上又要趕去下一個地方救火。
  
      但這就是個人英雄的困境與極限，孟衍意識到，如果自己手上有一個功能齊全的組織，蒐集情報，協助辦事，培養人才，那需要自己親力親為的問題，就不會那麼多，也不用搞到自己像救火隊一樣。
  
      無奈的是，自己的光圈開得太亮，只有自己才能解決的事情太多，把自己搞到無可取代，雖然受人仰望的感覺是很好，不過疲於奔命就有點累了。
  
      最煩惱的問題是，這麼一路趕去千雪峰，非常不安全，偏偏自己又沒什麼其他方法可走，自己所得到的各種異能與資源中，並不包括趕路的能力，長程趕路的時候，仍只能用笨方法一路趕過去。
  
      暗日神荒的大軍雖然敗退，可實際仍掌握半個東土，大部分的傳送網絡都在其控制之下，想用傳送站過去，基本不可能，至於什麼高速飛空，只是把自己當成顯眼活靶，孟衍壓根不考慮。
  
      易容改扮，馬車快馳……孟衍其實也不信這樣真能瞞過敵人耳目，之前自己這麼幹的結果，就是常常半路給人截下，可見得這些偽裝技巧的無用，不過，有些東西就是聊勝於無，有好過沒有，雖然自己也懷疑作用，但還是只能這樣幹。
  
      人員配置上，虎擎天被留在葉家神山，一則是他之前待過，與葉家的人因此相熟。一是葉易枯對戰甲在他身上的效果感到驚奇，想要研究，希望他能夠留下配合。
  
      孟衍打造出來的兩件特異款中。烈朝霞的火屬性，與葉家屬性相剋。就算學起來也不是那麼好用的，但虎擎天的地屬性，與葉家的木屬性就有許多暗合之處，若能藉鏡，別的不說，光是那超變態的防禦力，就能讓葉家戰甲提升一大截。
  
      黃百合、赤麝月負責趕馬車出行，孟衍則在馬車裡頭。進行他的研究工作，雖然幾個熟人都曉得，他真身不曉得跑哪去了，但至少對外，掩飾工作還是要做，而在內世界中，孟衍一個頭兩個大，看著此戰所累積出來的幾個麻煩。
  
      「孟衍哥，你真確定要把這留在內世界？這東西有很大的危險性，一個不小心。代價將非常慘重。」
  
      金明姬用擔憂的眼神，遠遠望著觀音的一掌上，在無盡的佛光包裹之下。可以見到一團黑氣在裡頭翻動，滾湧不休，佛光雖然浩瀚，但在壓制那團黑氣上，也顯得很吃力，誠如金明姬所言，這東西百分百地危險。
  
      「我曉得，把這東西留在內世界，等於留一顆大炸彈在這裡。還是毀滅級的，不過……我有預感。這東西可能會有用，臭農夫臨終前的話。不是隨便說說的。」
  
      孟衍還記得，葉古農崩逝前，曾經說過，一切的因緣都不是沒有理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存在。
  
      那些話，當時聽了還沒有太多的感受，可在經歷這許多之後，自己忽然有個感覺，這世上的緣與業，相引相牽，相互之間的作用力，其中一個表現形式，即是報應。
  
      敵人以葉古書作為媒介，施下這麼重的黑手，將他整得不人不鬼，這個作為終將累積成某種因緣，重重地回擊，這麼說或許有點玄，可是……從理性層面考慮，這麼強大的業力，累積起來作為武器，絕對超強。
  
      之前，想要伸手解除葉古書身上的葉力，將葉家新訂的那份契約，廣及他的身上，讓其在誓約庇蔭下，消除身上所陷的業力漩渦，照理說，業力一除，就會自然消散，可最後業力不但沒除，還一股腦地湧入自己體內。
  
      這是不尋常的變化，也讓自己有了些想法，一切或許不那麼簡單，搞不好真是冥冥中有什麼因緣，要藉自己的手來完成。
  
      因此，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不把入侵的業力急著驅除，而是將之吸入內世界，保存在觀音聖像掌上，藉無邊佛力壓制，雖然這樣幹風險奇高，也不可能撐得太久，不過，為了累積手上的籌碼，自己願意冒這個險。
  
      相比起這個心腹大患，葉潔琳的問題就簡單多了，甚至不能說是練功走火，最多不過是走的方向有點極端，力戰之下，引發過往的積弊，導致心神迷亂，這比起什麼神魂受損，簡直是小兒科，孟衍自己的問題都還比她嚴重。
  
      腦部的傷害不好處理，神魂更是難中之難，幸虧自己手上有專門修補的神物，醉生夢火能滋益神魂，剛好用在這上頭。
  
      陰陽反應爐之上，醉生夢火緩緩燃動，葉潔琳漂浮於其上，整個身體在火光中，乍放瑰麗幻芒，身影不住分化，以一化多，又漸漸合一，代表著治療程序的漸告終結。
  
      「好在……不是太難治。」
  
      孟衍鬆了口氣，想起在雪域幻境中，與她相互廝殺的畫面，只要稍稍想起，就是椎心之痛，這種場面如果真的出現，成為定局，就是自己永生的夢魘了。
  
      「……癲婆是種病，早治早好，當年要是有人這麼替羿天青著想，世界就清淨了。」
  
      「有她也不壞，起碼透過她，主人您累積了相當豐富的經驗，治起癲病來得心應手，唉……人類真是很複雜，稍微一個心理問題沒處理好，整個人生都發生偏差，還好您這邊救得快啊。」
  
      「說得也是啊，潔琳這邊開始走偏，是因為以為我死了，那癲婆呢？她和我老爸又沒真的有一腿，怎麼會走偏的？」
  
      孟衍隨口說著，記起前事，「喔，對喔，以前聽她說過，她應該是天上的鳳凰、金烏，不該是孔雀，她要證明自己是強者……然後就癲了！人發癲的理由真多，心理醫生一定很好賺。」
  
      舞醜點頭道：「所以說人類複雜啊，不過，在你們的語言和里，孔雀也有著多種含意，我記得就有個故事，關係到孔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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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七章　遵守承諾　聖像交還
  
      來自舞醜的一個家庭故事，孟衍很是有些想法，不過，當前必須料理的重要問題，還有一項，得在葉潔琳甦醒之前處理完畢。
  
      「抱歉打擾了，但我想，我們的約定可以處理一下了。」
  
      「……如果不是因為對孟兄有所理解，我會以為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笑話，居然這麼懷疑我，難道我是那種會過河拆橋的人嗎？」
  
      孟衍冷笑兩聲後，悻然道：「好吧，某些情況下，我不排斥這麼幹，不過我不得不說你厲害，這招叫什麼？退不回的厚禮？」
  
      「孟兄說笑了，我只是為了自己的承諾，全力以赴而已，受人之諾，忠人之事。」
  
      坐在菩提神樹下，燭華抬起頭，微笑道：「希望燭華的表現，沒有誤了孟兄的事。」
  
      「……最起碼，我不得不承認，你不愧是佛門弟子，算得夠準的，如果朽木有你這樣的手腕，我就直接可以去死了。」
  
      孟衍不得不感嘆，自己在神山一戰中的表現，看似扭轉乾坤，各種手段，巧奪天地造化，但事後檢討起來，才發現還是這丫頭棋高一著，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最初自己還在考慮，聖像的重要性太甚，雖然承諾要歸還，但不是不能耍賴，比如說拖些時間之類的……
  
      自己甚至把合理的藉口都想好，甚至也有了一言不合，直接翻臉動手的準備，要保住聖像在手，哪知道……自己根本沒這機會，戰後一入內世界，就曉得完蛋了。
  
      戰鬥中，燭華豁力而為，先是催發菩提神樹。跟著又幫著以規則之力，加固金剛體，大展神通，讓自己無比驚異，因為能觸及規則之力，哪怕是比較容易、低層次的規則，那都是武神中後期才有的修為，連自己這麼犯規的人物也做不到，燭華看似連帝皇也沒有，如何能這樣逆天？
  
      結果證實。佛門的便宜不好佔，戰鬥結束後，燭華一直坐在菩提樹下，不曾移動，氣血枯竭，去了半條命，差點化為乾屍，而臉上笑容雖然依舊，目中神采卻已消失。赫然盲目。
  
      看了這一幕，孟衍方才明白，這女孩為了幫自己成事，真是拿命去拚。強行推動規則之力的代價，每次都會廢去身體的一部分，這回強行施為，明亮的雙目就此盲了。而且……不可能複原。
  
      這女孩後頭還有重責在身，不曉得要遇到多少危險，雙目失明。會令這條崎嶇路更難行，她明知如此，卻願意為自己盲目，這是實實在在的付出，如果事前早知道會這樣，自己多半會拒絕，不想受這個人情，但現在……自己是想不領也不行了。
  
      萬花奇棱和舞醜的計算，都指出一個非常高的可能，就是這女孩早估中自己的想法，故意在戰鬥中做出重大犧牲，來換取自己遵守承諾。
  
      這個結論自己也認同，認為可能性高達九成五以上，但明知如此，看著那個很誠懇的微笑，還有黯淡無光的眼睛，自己便只能啞口無言，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受了人情，還要翻臉不認，這種事情自己就乾不出來……
  
      而且，特別是親自經歷過一遭後，自己也終於明白，為何燭華要費那麼多口舌，對自己解釋佛門的淵源與困境，那不是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而是要讓自己親身感受到業力的運作與威能，如果說之前自己還有所疑慮，親身經歷過後，已經完全明白了。
  
      佛門的因緣確實神妙，不是單純力量大，或是霸道無匹，就可以把一切扭轉，往往越是強勢壓下，看似威風無比，囂狂無敵，但造成的隱患就越大，等到日後反噬，災禍不隻及於己身，更可能禍延萬代。
  
      近萬年之中，佛門曾出過的強人、智者無數，這些僧侶恐怕都充滿自信，奉行人定勝天的道理，但萬年過去，佛門的處境沒有勝天，反而烏煙瘴氣，到了一個大家快去吃屎的地步，即使自己再自信，看了那些前車之鑑，也不能不想想。
  
      聖像屬於佛門，這是不爭的事實，對著來討的人，自己可以強調入手的正當性，堅持自身的所有權，可對著冥冥中的那條因緣線，口若懸河毫無意義，裝腔作勢也嚇不到誰，無視聖像的實際歸屬，將之強佔不還……可能引發的後果，自己不能不有所顧忌。
  
      不過，自己也不是沒有後手，與燭華立下的那個約定，如果真的實現，聖像就真的歸自己所有了，因為，燭華代表佛門，她的承諾，能讓自己合情合理地取得聖像……
  
      「……那麼，我可以把這認定為，孟兄同意將聖像交還了？」
  
      「交還？別亂改我的用詞，我只答應讓你取走，哪有交還？我不可能承認這東西應該歸你們所有。」
  
      孟衍道：「還有，別打馬虎眼，我們之間的約定，你要給我找件替代品來，我不是存心敲詐，但情形你之前看到了，我這裡還有很多東西，需要靠聖像來運作。」
  
      「聖像是佛門神物，只用來做儲物工具或是鎮壓道具，實在是很褻瀆……」
  
      「如果我手上資源多，我也很想單純把祂供起來拜，但不就是沒有嗎？」
  
      孟衍道：「先看正事，替代品是什麼？」
  
      燭華沒有直接回答，但身後的菩提神樹大放光明，和煦的佛光閃耀，一道道光線傾瀉灑落，景象非常動人，但孟衍只是揚揚眉，「菩提神樹有什麼異能，我自己再清楚不過，只這樣就說能替代……你拿黑心商品耍我嗎？」
  
      話沒說完，觀音聖像陡然放光，無盡的佛光，從聖像上傾瀉而出，如同一片光之海洋，幾乎淹沒了大半個內世界，猝不及防，孟衍吃了一驚，卻見大片的佛光，湧出之後，就瘋狂往菩提神樹湧來。
  
      菩提神樹枝葉搖晃，高速吸納著內世界裡的佛光，吸收的容量彷彿沒有極限，轉瞬之間，汪洋大海般的佛光就被吸盡，觀音聖像整個黯淡下來，孟衍大吃一驚，卻會意過來。
  
      「你……這是身後事準備？」

官不聊生

九三八章　眾生俱渡　各處求援
  
      菩提神樹雖然也很強大、神妙，但功能上與觀音聖像並不重疊，燭華要用神樹來取代，孟衍不認為可行，可這樣的變化，仍大大超乎孟衍的意料。
  
      聖像之中，自己所能引出的功德，已經消耗殆盡，但燭華行法，引導出來的功德卻浩瀚如海，化無邊佛力，這正是燭華身為佛門正統繼承人的證明，能夠導出數千年來積存於聖像中的佛力。
  
      引導出的佛力，菩提神樹能這麼快就吸收，唯一的理由，就是燭華在這段時間裡，把聖像內轉化功德的心法，也在神樹內建立法訣，神樹是佛門無上聖物，清淨無垢，這麼做並不為難，但燭華把聖像內的力量引出過半，灌入神樹，這就非常詭異了。
  
      「你……也知道自己這一去，很大可能沒法活著回來，甚至保不住聖像，所以在走之前，先把功德導出，化入神樹？」
  
      孟衍道：「就算你死了，聖像落入敵人手裡……」
  
      燭華打斷說話，很平和地道：「沒有敵人，苦海之內，俱是眾生，無人不可渡，無我無敵，無佛無魔。」
  
      「隨便啦，管你是故作姿態還是真這麼想，反正站我對立面的就是敵人，包括你！」孟衍皺眉道：「你這麼做，就算死了，起碼也不會…等等，不太妥當，你人死都死了，還管什麼後頭？留這一手，只會讓佛門找上我，將我也扯進去吧？」
  
      「為何一定要想得那麼功利？」燭華笑道：「什麼都想成是算計的一部分，想這防那，如何能得自在？孟兄要求我給出替代品，我從命遵行，如此而已，如果孟兄不想要，也可以將這些功德散盡。還諸天地。」
  
      一番話說得孟衍啞口無言，無論是否算計，這塊香餌……自己還真是很難不吞下去，就算以後可能導致自己與佛門衝突，至少在眼前，自己需要聖像的替代品，而菩提神樹吸納了聖像過半的力量，自己斷無可能將之捨棄。
  
      放眼望去，聖像失去大半力量，不但黯淡下來。演化萬法的能力更受影響，險些撐托、壓制不住掌上的各種事物，現在整尊聖像忽明忽暗，千手搖晃不休，再不做處理，真會支撐不住。
  
      「好吧，我收了。」
  
      孟衍伸手往菩提神樹一指，神樹之後，驟現千手虛影。與觀音聖像的形態類似，但只有千手，沒有身體形象。
  
      千手虛影一現，結合菩提神樹。自然演化佛門萬法，燭華再伸手一指，本來存放在觀音聖像上的諸般事物，全數飛起。移往菩提神樹，落在千手虛影之上。
  
      別的東西倒也還罷了，取自葉古書身上的壓縮業力。那可實在不得了，連安穩如山的菩提神樹，一時間都劇烈搖晃，似乎支撐得異常吃力，幸虧最後全都安穩成接下來。
  
      「……反正，如果你真的蠢到掛了，聖像歸我，我取回時必會與禿驢衝突，肯定也要翻臉，就不差多得罪一次了，這個餌我吞了。」
  
      孟衍果斷點了點頭，想想自己連神魔禁地之主都不怕，又何懼一群賊禿？既然衝突已是難免，索性豪氣一點。
  
      「你……要走了嗎？有沒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這話所指的，本是問遺言，但燭華笑了笑，道：「如果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或許……你可以回自己的本源之地求助，有不足三成的機會，那邊會伸予援手。」
  
      孟衍瞬息動容，這當中所指的意思，就是讓自己回三月山求援，雖說自己對三月山的戰力頗感懷疑，小角村里的那些人形怪，和聖王都能打得有往有來，真要是碰上帝皇，還不當場滅團？不過，也可能是自己門縫裡看人，真打起來，那些人形怪隨手撕殺武神也未可知。
  
      「我老家目前處於封禁狀態，我想回也回不去啊。」孟衍曾想過硬闖，可越是了解禁地之主的能耐，就越覺得硬闖只會是個笑話。
  
      「那邊以規則之力封鎖，時空停凍，沒人能夠硬闖，但……你持有鏡城之鑰，顛亂一切法則，靠著此物，可以進入停頓的時空。」
  
      「……說得比唱得容易，就算顛倒夢想可以當鑰匙，想拿這鑰匙開門，得花多大力氣？不但要拚盡全身氣血，搞不好最後還會折壽，別人的命不是命啊？」
  
      孟衍揮手道：「我會考慮的，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有，不過成功機會低於兩成。」燭華道：「還剩下的一個方向，就是輪迴海。」
  
      「輪、輪迴海？」
  
      孟衍大為訝異，不解怎會扯上了其他神魔禁地，就聽燭華道：「我所知有限，但曾在典籍中看過，諸佛滅度之後，最後的真佛，隱於輪迴海，普渡眾生……如果這個記載屬實，輪迴海之主，或許對人類抱持善意。」
  
      「或許？這東西不能肯定的嗎？為了這個或許跑去闖禁地，可能會變成自投羅網啊。」孟衍道：「輪迴海底下的樹人，這陣子把默然皇廷打得快滅門，這怎麼看都不像對人類友善，你確定沒搞錯？」
  
      「不能肯定，只能告訴你有這樣的記載，佛門對此深信不疑，萬年來，每次遣使來到東土，都會往輪迴海參拜，嘗試與之接觸，但……沒有成功過就是。」
  
      燭華的話，讓孟衍暗自盤算，自己對輪迴海所知有限，但感覺上，那地方完全沒有佛門的氣息，除了輪迴兩字，其餘根本看不出與佛門有什麼關聯。
  
      不過，燭華肯定沒有撒謊，佛門與東土萬派的盟約，正是簽訂於輪迴海，每次他們遣使到來，與各派使者會晤，也是在輪迴海，形式上是共同回憶往日盟約，卻正好為他們每次到東土，必赴輪迴海一事提供遮掩。
  
      「對了，我出身三月山，這你是怎麼……」
  
      「化身為須彌時，我並非全無所識，多少聽聞了一些，而且，前任葉家之主傳來的靈識，也重申了這點。」
  
      「臭農夫？他和你……」
  
      「一起一落，他自知不起，用最後力量將我喚醒，同時留下了剛才的第一個提點。」燭華道：「你可以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