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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r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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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容湮兒]傾世皇妃(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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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1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2章 滿庭禁深瑣(五)

酉時我才與祈佑在未泉殿分手,依稀記得他臨走時要我等他,他說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迎娶我為他的妻子,我依舊淡笑不語。但是心里的苦澀也只有自己知道,皇上不可能讓我與他在一起,在皇上的心中,已經沒有任何事比鏟除東宮來的重要,所以,皇上對我說。

“三日內,若你沒有在祈佑面前消失,沒有在亓國消失,那就讓朕來助你消失。”

我知道皇上所謂的助我消失,意味著——殺無赦!他現在給我機會,讓我自己離開。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給我這個自己消失的機會,他不怕我會將此事告訴祈佑,更加引起他的反叛嗎?

回來西宮,並未歸攬月樓,而是轉入披香宮外,問起奴才們冥衣侯可有在韓昭儀寢宮內,他們說已經進去很久了,我又不便進披香宮,撞到韓昭儀事情就麻煩了。所以就站在宮門外等著他出來,冷風襲來,卻未覺涼意。

璧月影搖,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斜,宮澀闌珊冷,高樓畫閣燭映櫳。望著這條淒冷的康莊大道,如此肅穆。

“你怎麼在這?”

聲音依舊冷淡冰如寒,不用回頭,就知道韓冥從披香宮內出來了,他呆在里邊的時間還真長呢,我都等了他一個多時辰了。

“你是金陵城禁衛統領,我要你給我一個可以暢通無阻的東西。”我也不拐彎末角,直接切入正題。

“你要離開?”他平靜無波的聲音終于有了變化,他轉至我面前,直勾勾的盯著我,想從我的眼中找到答案。

“你不必多問,你只要讓我離開。”不想回答他,這件事更多的人知道,就會有更多的危險。

“憑什麼幫你!”他好笑的望了望四周,最後又徘徊回我的臉頰。

“就憑我救過你一命,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我盡量保持臉上的笑容,心下也擔心他不會幫我,若我出不了這個皇宮,三日後皇上真的會殺了我,我相信。

本想要皇上下道旨意讓我可以安全離開,可是轉念一想我又覺得不可能,皇上之所以要我消失只為讓祈佑找不著我,可以安心爭奪這個皇位,若他下了旨不就等于召告天下,潘玉是皇上送走的,皇上不可能讓天下人恥笑。所以我才來找韓冥幫我,我在下賭注。

他沉默了好久,終于歎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遞至我手中。我望著那塊令牌上清楚的寫著一個“冥”字,這就是我的通行令了,感激的望他一眼,他卻回避了我。

“你若離開了,韓昭儀怎麼辦,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他低著頭,望著青理石,聲音恍惚。

“如果韓昭儀真的想鏟除皇後,那麼去找祈佑吧。”我看著他的臉色隨著我說話而變,他用昭然懷疑的目光盯著我,仿佛將我說的話當作是笑話。“今夜我對你說的話,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你會有很大的危險。還有就是……將所有看見我離開的人都禁口吧。”

我相信依照韓冥的聰明智慧,他能理解我的話,更何況,他是冥衣侯,有夜闖東宮的膽子的男子絕對不會是胸無城府毫無頭腦的人。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3章 滿庭禁深瑣(六)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淚珠閣定空相覷。

一溪煙柳萬絲垂,無因系得蘭舟住。

雁過斜陽,草迷煙渚,如今已是愁無數。

明朝且作莫思量,如何過的今宵去!

……

「第一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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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18: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4章 嵐風沐血劫(一)

卞國荊州城

翠孿雛,鷗鷺驚,孤雁歸。秋香濃郁,蟠煙紛嫋,西城暮云如璧。淡淡霜天落日金融,黯黯彌漫煙光殘照,蒙蒙紅稀亂舞消魂。我座于荊州最豪華的酒樓中,因賞錢給的多,小二為我找了位于二樓一個靠窗安靜的位置,正好可以觀望全城的景色。雙手置放于桌上交疊,眺望荊州四處的景色,卻更是徒增傷感。

我離開金陵已經一個多月,雖然一路上未人追阻我,可是心中卻有陣陣失落,淺意識中我是想讓祈佑出來找尋我吧,可是他沒有,皇上更加不會允許,我的心情壓抑的越發難受。皇上要我消失在亓國消失在祈佑面前,夏國我是肯定不能去的,那多數官員都曾見過我,不得以只能來到卞國。我相信,不會有那麼巧就遇見了連城吧,他堂堂一國丞相應該是呆在汴京,為皇上排優解難,分擔國事,出謀劃策。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我單手撐頭,低吟一句。

如今的我,將何去何從。是不是該在荊州落腳,落下腳我是不是該找份事做打發時間呢。但我根本不缺錢,撇去韓昭儀那顆人魚夜明珠不說,光是臨行前韓冥給我的一袋金葉子就足夠我揮霍的了。現在的我,放棄了複國,卻不知該做些何事了。

“姑娘,您的菜來了。”小二一臉笑意奉迎的端著一大盤菜于我桌前小心翼翼的放下,口中還不停吆喝著菜名。“芙蓉金魚蝦,金蟾氽珊瑚,紅扣果子狸,紅扒熊掌,素炒菜心……”

一盤盤的菜看到我傻眼,方才小二問我點菜時,我只叫他隨便上幾個拿手菜,沒想到卻上了這麼多,我才一個人,哪吃的完?雖然……我的錢很多。

他的菜名還未報完,正對面一位姑娘就拍下方木圓桌,朝我們這怒吼而來,“小二,你不是說沒有紅扒熊掌嗎,為何給她上了?”聲音尖銳無比,將整個客棧內的聲音全數壓下,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我與她身上,小二則是尷尬的瞧了瞧那位姑娘。

“小的是說,紅扒熊掌已被訂完,這位姑娘正好是最後一盤!”他努力賠笑著,想熄滅這場沖突。

“不礙事,若這位姑娘實在喜歡,就讓給她吧。”況且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麼多菜,于是將那盤紅扒熊掌推出一寸,笑容依舊。

打量起這位紅衣勝火的女子,眉若遠山,瑤鼻櫻口,如同凝脂般的肌膚嬌嫩如水,端為國色。可惜了脾氣太大,讓我聯想到杜莞,她現在與祈佑處的好嗎,祈佑對她的態度又是怎樣。

我的退讓並沒有讓她息事甯人,反而雙眉冷蹙,竟朝我這走來,于我身側立住,居高臨下俯視著我,“你看不起本小姐。”

我在心中喟歎一聲,這將菜讓給她,她說我看不起她,若我不讓她,她定是說我目中無人。“姑娘,別誤會,我並無此意。”

“我看你就有!”她咄咄逼人的指著我的鼻子,怒火覆蓋了全身,比起杜莞,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姑娘你無理取鬧吧。”我從方椅上起身,將她指在我鼻子上的手撥開,隨後將一片金葉子丟在暗青木桌上,算是飯錢吧。我並不想與她爭執不下,畢竟我不是個好強喜斗的人。

小二垂涎欲滴的將那片金葉子拾起感慨輕歎,卻在我欲離開之時怪叫一聲“唉?!”吸引了我與那位姑娘的目光,她一把奪過金葉子,反複看了好幾遍,最後扯出一抹詭笑,朝著她身後四個侍衛道,“快把這個亓國來的奸細給本小姐抓起來!”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5章 沉淪沐血劫(二)

陰冷灰漆,惡臭不絕,鼠蟑四竄。我被關押在荊州最後一重大牢,被眾位牢兵當作一級犯人看押著,我坐在早已腐臭的稻草堆上,背靠沁骨的高牆,雙手包膝,哀歎連連。我真沒想到,來到荊州的第一日就會被當做奸細關了進大牢,這確實是我的疏忽。只知道韓冥給我的是一袋價值連城的金葉子,卻萬萬沒想到,每片葉子上都刻了一個“亓”字,若不仔細看還真難以發現。

“韓冥,你害死我了!”這句話我自被抓進來,就不停的念叨著,也怪自己不細心,否則就不會被那個刁蠻的小姐——郝夕兒,荊州府尹之妹給逮了進來。

許多的腳步聲朝我關押的大牢而來,一聲一聲就像是催命符般敲擊我的心。

“大人,就是這個女人!”牢頭躬彎身軀向他行禮,一手還指著牢里的我。

我揚眸淡笑,望著牢外一男一女,赤衣如火的郝夕兒,紫衣淡秀的郝俊飛。

“哥,我在她身上還搜到這個。”郝夕兒將那封我一直隨攜于身的奏折取了出來,擺到他面前。郝俊飛翻開它,將那句“潘玉亦兒臣心之所愛”重複念了幾遍。

“這是什麼意思?”他疑惑的望了望我,再望望郝夕兒,不明所以。

“你看這署名是亓國的漢成王納蘭祈佑,肯定是他給她的密折,想來荊州探取機密,這句話肯定另有深意。”郝夕兒的話剛說完,我就大笑,笑的格外輕狂,聲音充斥著整個牢房,我瞧見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是呀,這封密折可是一項秘密任務。”我邊笑邊點頭,在看見這份奏折後,心中已有了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我必須賭一賭了。

“什麼秘密任務!”郝俊飛著急的將雙手緊握牢門的木樁詢問。

我勾起莞爾一笑,用平靜非常的聲音說道,“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一個人。”我的聲音越放越小,所有人屏住呼吸想聽我接下來說些什麼。“我只告訴卞國的丞相——連城!”

郝夕兒與郝俊飛對望一眼,滿是疑惑。我也不疾不徐,娓娓而道,“我是在給你們立功的機會啊,若是將我這麼重要的奸細送往汴京丞相府,朝廷肯定給你們記個大功,連升三級也指不定呢。”我仔細觀察著他們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疑惑轉為了然,最後變為欣喜。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郝俊飛大笑一聲,隨後吩咐牢頭將我帶出來,即刻准備進忭京。

這就是以利誘之,凡是人都難逃過這“名利”“富貴”,而這兩兄妹正是中了名利這一重招,雖然不知道若我被送到丞相府後連城會怎樣對我,但至少比呆在這荊州受牢獄之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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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1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6章 沉淪沐血劫(三)

他們兩兄妹說罷就動身,將我關押在囚車內,一路押往汴京。路上我總會找百般借口想將那份奏折要回來,郝夕兒只會給我兩個字“妄想!”,從她的語氣與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對我有著諸多敵意,我就不明白了,難道我有生一副人見人厭的臉蛋?深呼吸一口氣,望著一路上從我眼前飛閃過的景色。

東風凝露,輕寒曉霧,梧桐已散盡,臘蕊梢頭綻,紅塵沒馬輪。吹盡寒天煙雨著,已是臘冬黃昏時。終于,經過三日的奔波,抵達了汴京的丞相府。

一位身佩長刀滿連橫肉的中年男子在府外等著我們的到來,聽郝俊飛稱他為張副將,應該是在連城手下辦事。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張副將就命人將我押進丞相府禁牢。里面黑漆陰冷,唯有牆角四方篝火點燃,才能勉強將四周照亮。

此時的我已經被牢牢捆綁在十字木上,由那位張副將親自審問,而郝夕兒與郝俊飛則看好戲般站在後面望著我,而我只有五個字“我要見連城。”

“丞相是何等身份,乞是你說見就見的了的?”他拉了一方靠椅在我正對面坐下,似乎很有耐心想要審問我。

“不讓我見他,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而且,我確實沒什麼可以說,說我不是亓國的奸細,那封也只是普通的奏折,他們會信嗎。

“張副將,這丫頭的嘴巴硬的很。”郝夕兒好以閑暇的笑望我。

“爺就怕她不硬!”他勾起一抹噬血的笑容,向牢頭說道“去拿本將軍的專署鞭來!”

當我看到牢頭捧著一根細長柔刃的長鞭過來時,我的臉色變了,因為鞭上塗有駭目的辣椒粉,他還沒朝我下鞭,我就有那種皮開肉綻的感覺。

“雖然不是很想對你這樣國色天香的美人兒用此等酷刑,但是……”他原本的淡笑突然斂去,轉為陰狠,一鞭已經無情的抽打在我身上,在這空蕩的牢中格外刺目。“你不肯交代,我也只能對你動刑!”

我咬緊牙關,悶哼一聲,始終沒喊出口,只覺得被鞭打的地方先是火辣辣的疼,後如萬蟲嘶咬般,一遍又一遍的肯嗜我的傷口。

“我就不信了。”我的反映惹火了他,他揚起手又是幾鞭,我被這一連數鞭折磨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醒目的字“痛”!

“我就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他抬手又是想下鞭。手腕卻被人狠狠掐住,他凶神惡殺正想破口大罵,卻在見到來人後轉為面無血色,“丞……丞相!”他被那張恨不得立刻將他碎尸萬段的臉嚇的跪在地上。

我無力的松開緊咬著的牙關,很想吐一口氣,卻發現我早已疼的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冷汗由額頭劃至眼角,再至臉頰,“你……終于來了!”扯出苦笑,望著一臉憤怒無措的連城,以及他身邊的管家。想必定是他去通報連城,我這條命才得已保住。視線慢慢模糊,終于變得一片黑暗。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7章 沉淪沐血劫(四)

“小姐,你別動。”蘭蘭放下手中盛滿藥的碗就朝正企圖爬下床的我飛奔而至,欲制止我的行動。

“我已經沒事了!”在床上已經躺了半個月的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煎熬,我的骨頭要再不活動真的要散架了。

“丞相交代你要好好休息。”她將我按回床上躺好,再返回桌上將藥端至我面前,一口一口的喂進我口中。

這藥一連半個月我每日飲三次,起初苦澀難以下咽,吃了多次已經習慣了,根本不覺得有苦味。還記得我被鞭打的遍體鱗傷而昏死過去,命已經危在旦夕,就連大夫都搖頭歎息說我沒救之時,我就這樣奇跡般的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守在我床邊的連城,容貌依舊卻憔悴了好多,他那風度翩翩的高貴氣質完全被悲傷而充斥著。那時的我好想拉住他的手,對他說句“對不起”,可是我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去講話,只能望著他興奮的跑出房喚人召大夫。

後來,聽蘭蘭說連城將郝家兄妹發配邊疆,而那位鞭打我的張副將囚禁在牢內,每日都要受鞭打之苦。幽草還說,當大夫說我已經無力回天之時,連城哭了,我一笑置之,因為不信。

現在我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結疤,大部分都已經脫落,惟獨幾處重傷之處還未痊愈,也不知道大夫給我身上那丑陋的疤痕上塗抹了什麼仙藥,不僅複原極快,就連疤痕都隱遁而去。

幽草在此時推門而入,款款巧笑迎向我,“小姐,您可以下床了。”

“真的?”我眼睛一亮,立刻翻身蹦下床,差點撞到床邊的蘭蘭,她驚的連連後退幾步,手中那空空的藥碗由手中滑落,摔碎在地。她無奈的歎口氣,繼而蹲下身子將碎片收拾起來。

幽草則是先為我選了一套淡鵝黃鶯小褶裙,腰間系上豆綠官絛,雙手戴上玫瑰連環佩,頸上掛系翠珠瓔珞八寶蟠鏈。然後將我拉至妝台前為我梳妝,綰起飛天五鳳昭陽鬢,斜插白雪玲瓏貂毛簪,耳佩雙鳳戲珠珞瓔耳墜,絡金流蘇項側披垂。輕描柳葉細梢煙黛眉,未施朱傅粉,天然去雕飾,自然真淳樸素,宛如洛水之神。

她的手功無可挑剔,與云珠的梳妝之技更是各有千秋,一想起云珠,我的神色即刻黯淡無光。現在的她是否安好,曾經答應過讓她一直伴于我身側,可是我卻因迫于無奈而將她一個人丟下。祈佑會不會怪罪她未將我看好,祈佑……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小姐,幽草領您出去走走。”她扶起已經失神的我,領著我朝門外而行,蘭蘭卻叫住了我們。她走到衣櫃里取出一件銀鼠貂裘披風為我系上,喃喃說著“臘月已至,天氣大寒,小姐剛愈,恐著涼。”

我的手輕輕撫過這件柔軟溫煦的貂裘,心早已被填的滿滿的,而幽草一拉開朱赤檀木沒門,一陣冷風刮過雙頰,猶似刀割。

“小姐請。”幽草伸手請我先出去,表情古怪,似乎有事瞞我,雖有疑,卻未深究。邁腿挎出門檻,深呼吸一口冬日的涼風,連日來的憋悶之氣一掃而空。再吸一口氣,一陣芬芳清雅之香撲鼻,這個味道是……

我沖出長廊,遁香而尋,拐角之處粉白一片,觸目驚心,這是……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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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2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8章 蕭蕭雪中梅(一)

庭園深深濃香吹盡,凌寒仍傲猶自開,香杳遍滿地。我漸步走進這片香雪海,記得上次來聽雨閣時,這只是長滿滿濃濃淒淒野草,如今再訪卻已成為可與長生殿媲美的梅園。我終于知道幽草的眼神為何古怪,原來是要給我這樣一個驚喜,連城竟為我花了這麼多心思,他又從何得知我喜梅?

疏技梅花闌,香瓣舞紛飛,苔枝綴玉,被風吹散而殘舞的梅瓣一片片撒在我的貂裘之上,幾瓣拍打在我頰上,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接下幾瓣于掌心,置于鼻間輕嗅,是這個味道,夏國的味道。

“喜歡嗎?”連城無聲無息的出先在我身後問,我沒有回頭,依舊仰望這漫天殘舞的梅,沒有再說話。

“還記得初次見你,你在夏宮的雪海林間翩然起舞,舞姿頗有流音回雪,漫步云端之感,乍望而去,宛若仙子,撼動我心。”他的聲音很低沉,有些字被寒風吹散,但是我卻字字聽的清楚,原來,他第一次見我,並不是在甘泉殿的晚宴,而是香雪海林。

“那是亡國之舞。”我驀然回首望著身後的他,“從那日起,我就發誓,再也不翩然起舞。”

他但笑不語,揚手為我拂去發絲上的幾瓣殘梅,我低頭淺笑,“你能將那封奏折還給我嗎?”語氣有些生硬。

“是這個?”他從袖中取出那本奏折,“潘玉,這是你在亓國的名字?”他將奏折翻開看了看。

我立刻想從他手中奪過來,他卻用比我更快的速度將手收回,我有些慍惱的盯著他,用眼神質問他為什麼不還給我,他勾起邪魅一笑,傾國傾城。

“這個東西對你好象很重要,所以我要將之留下,牽制你的離開。”

我無奈的盯著他拿著奏折的手,終于妥協的點點頭,“我會留在這的,因為我別無去處。”我的話才出口,他的臉色就變了,似乎想問我發生了何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現在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嗎?”我伸出手掌向他要,但是他還是沒給還我。

“若我還給你,你又會像上次那般,不顧一切的逃跑,我不會再冒險下注。”他將奏折收回懷中,聲音平靜如煦風之暖,敲動著我的心。

他一提起上次的事,我心里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我說,“我不會再逃了,你把它還給我吧。”

“不行!”堅定的兩個字破滅了我的希望,他轉身就離開這片雪海林,像是怕我會繼續追著他要般,我竟發出一陣輕笑,引得沒走兩步的他回頭望我,眼中複雜之色再起。我尷尬的回避著,雙手交握身後,突然想到自己還欠他一句“對不起”,于是猛然抬頭想說,卻發現梅林中,他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最後遁失蹤影。

我暗自對自己說,下次,一定要把這三個字告訴他。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59章 蕭蕭雪中梅(二)

在梅林間站了許久,久到連自己都忘了時辰,直到漫天飄雪隨著殘瓣飛散落至地面,我才覺得全身冰涼。下雪了,該回去了吧。才回首,不遠處的長廊內立著一位緋衣女子,迎著臘月北風,一襲淡緋長衫隨風飄揚,說不盡的飄逸宛然,美眸久久停在我臉上收不回。

“公主。”我走向她,淡淡的向她露以一笑,她尷尬的將視線收回,回以我柔美之笑,飄渺無神。

“沒想到,你還是回來了。”她故做輕松的走下長廊,紛紛飄雪灑在她的云鬢上,仿若凝霧。

“公主別誤會,其實……”我想解釋與連城之間的關系,因為不忍心傷她,畢竟我是插足他們夫妻的第三人。

她即用力搖頭,示意我不必再解釋下去。“看的出來,你是好姑娘,難怪連城對你如此記掛。”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笑容有些淡退,“連城能有你這樣的妻子是他的福份,我相信,總有一日他回發現你的好。”語氣略帶惋惜,想到上次她助我逃跑的事我心中就是一陣感激,很想問問連城有沒有為難她,可轉念一想,她是堂堂公主,連城哪敢為難她。

她在聽見我這句話後露出落寞的眼神,一時間萬物無聲,唯有淡香縈繞鼻間。

“小姐。”林中老遠就傳來蘭蘭的清脆之聲,我與靈水依齊目望去,蘭蘭正打著一把傘朝我這跑來,原本一臉欣喜的她在見到靈水依後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

“夫人!”蘭蘭朝她行禮,一臉謹慎,似乎在提防著她。

靈水依淡望她一眼便說,“帶她回聽雨閣休養著吧,身子剛愈,怎抵抗的了這寒冬之嚴寒。”

“公主你也注意身子。”我也回以關心一句,在蘭蘭的陪同下離開這。

我們走了良久,隨在身後為我打傘的蘭蘭突然冒出一句話,“小姐,以後少與夫人來往。”

“你好象對她頗有敵意?”試探性的問道,由于走在前面,看不到身後蘭蘭的表情。

“她一點也不簡單呢,別瞧她現在對你關懷備至,若翻起臉來可是六親不認,小姐我和你說啊,以前我與幽草是一同伺候她的,起先她對我們好的像娘親……”

輕輕的談話聲與淡淡的笑語隱約在林中回蕩,飄渺,蔓延……

原本細若暗塵的小雪隨著時間緩緩變大變密,將整個丞相府籠罩在一片剔透如幻的茫茫白雪中,下了兩日兩夜依舊未停歇,我立于聽雨閣頂樓的書房,佇望窗口睥睨蒼茫白雪,這個位置恰好可以觀望偏園的梅林與另一處別苑,于是我一有空就跑上來觀梅賞雪。

竹梢紅梅疏落處,路徑斂香紅,雪壓霜欺,漫漫嫋嫋覆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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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2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0章 蕭蕭雪中梅(三)

待我賞的正入神時,一陣刀劍相擊的鏗鏘之聲傳來,我遁聲而望,別苑有兩個身影正在相互打斗,我連忙往另一扇可以更清楚看到里面情形的窗戶走去。

一抹白色身影與一抹灰色身影手持長劍互博,四周的殘枝皆隨他們的劍氣搖曳,在電光石火的交錯間,原本占了下風的白衣男子開始了他的反擊,勢若驚鴻,宛若神鶴的身形,伴隨著快若疾風的劍招,如夢如幻,逼的灰衣男子連連後退。最後,白衣男子的劍在他頸邊劃過,灰衣男子一側首,避過了那致命一擊。

終于,兩人收起劍勢,緩緩穩定身形,白雪依舊紛飛。我才看清楚,那白衣男子正是連城,我沒有料到他的武功竟到了這樣如火純青,出神入畫的境界,若是與弈冰比起,勝負還真是難以預料。

那位灰衣男子又是誰呢,怎麼會在此與連城比劍,我還在奇怪之時,卻見灰衣男子突然側頭才朝我這望來。我一驚,立刻閃到窗後去,奇怪,我為何要躲,想到這我就暗罵自己的多此一舉。

用晚膳之時,我終于按奈不住心下的好奇,問起幽草,“連城可還有兄弟?”

幽草疑惑的盯了我好一會兒才點頭,“主子還有個小他兩歲的弟弟,連胤,小姐你見過?”

我就猜到她又在亂想,立刻阻止她繼續下去,“我是在書房窗口看見的,我可沒有要偷跑。”

聽到我的話,幽草才松一口氣,可是後來竟然有位奴婢來到聽雨閣,說是老夫人在正堂設宴想見見我,我與幽草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說了三個字“鴻門宴。”

蘭蘭勸我不要去,現在連城還在皇宮與皇上商議出兵之事,還未歸,而這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厲害,怕我被她欺負。而我卻整理起著妝來,我未做虧心事,怕她找什麼麻煩。

在幽草與蘭蘭的陪伴下,踩著厚實孜孜做響的雪,一步一個腳印朝正堂而去。當我走到正堂時,我的雪地靴已經濕了一大半,冰涼的寒氣由腳心傳遍全身。

正堂明亮寬敞,雕梁畫棟,朱木插屏。轉過插屏正是一方鑲金園桌,上面的擺設讓我想到那句“瓊漿滿泛玻璃盞,玉液濃斟琥珀杯”,就兩個字“奢侈”,更可見這丞相府在朝中的地位有多高,怕是皇上與丞相府過的日子都無多大差異吧。

首坐的應該就是老夫人,園臉,微肥,身穿白鼠貂毛銀襖,四佩珠翠玲瓏寶玉,在燭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更顯雍容貴氣。下手左側坐的男子,劍眉星眼,神態自若,我猜想他就是白天我看見的灰衣男子。下手右側坐的正是姿容美豔,出塵脫俗的靈水依。

老夫人見我來也未請我坐下,甚至連一句客道話都沒有,我就這樣站在老夫人面前與她隔桌對望。

“你就是城兒金屋藏嬌的女子?”她用不屑且輕視的目光將我看了遍。

我沉默,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等待她的下文。

“不要再纏著城兒了,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納你的。”她語氣轉凜,想用氣勢將我壓下去。

一聽她這話我就知道他誤會了,“老夫人,其實我與他並不如你所想……”

“你開個價吧!”她急噪的不等我繼續解釋下去,但是這幾個字卻徹底惱了我,難道在她眼中任何人都是可以用錢來打發的嗎。更加不可原諒的是,她將自己看的太高貴,將我看的太低賤。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1章 蕭蕭雪中梅(四)

“男人三妻四妾視為平常,況且連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堂丞相,就算金屋藏嬌又有何過。再說小女子出身乾淨,也非風塵中人,並沒有辱沒丞相的臉面吧?”我的笑容一直未斂去,而是持久不變的掛在臉上,老夫人那原本盛氣凌人的臉頃刻間變色,她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瞪著我。

“你爹娘從未教過你如何尊重長輩?”

“若要人尊之,必先自尊之。若老夫人沒其他事,恕先告退。”未得她的回音我就轉身離去,回首時見著幽草一臉笑意,甚為欣賞。

邁出大門,大雪依舊飄散,我終于能理解連城為何要將我禁足于聽雨閣,原來有此深意,幸好我不是真想嫁與他為妾。否則,光這個婆婆就夠我受的了。

“小姐,你真厲害,第一有人敢這樣頂撞老夫人,那一張臉都綠的!”蘭蘭對方才發生的事仍很痛快,一路上叨叨念個不停,我的臉上也因她天真的語氣露出淡淡的笑容。

“丞相……這次去邊關攻打陰山,您真的有把握嗎?”聲音突然由回廊拐角處傳出,我知道是連城回來了,立刻朝聲音源處沖去。

“連城,你回來了?”我格外開心的拽著他的胳膊,笑盈盈的問。

“恩。”他瞧瞧我緊拽著他胳膊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應了一聲。

“你要去邊關攻打陰山?”聲音又提高了幾分,還夾雜著異常的興奮。

“恩。”他依舊點頭,充滿笑意的望著我。

“帶我一起去吧?”

“不行。”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一口歸絕,我的心立刻沉了下來。沒錯,陰山正是夏國最重要的關口,如若真能攻陷,滅了夏國是指日可待。剛才聽他們談到要出兵陰山,我心中的仇恨突然又被點燃,我很想與連城一同前去,我想親眼看到陰山被攻陷。

“你不知,那兒很危險,這一仗我都沒有把握。”他見我良久不說話,終于將語氣放軟,輕聲對我解釋。

“我不怕!”我立刻接下他的話,舉起雙手發誓,“我保證不會亂跑,會聽你的話,一直跟在你身邊!”我只想讓他對我放心,可以帶我隨行。

他低頭沉思良久,臉上忽明忽暗,難測他心中的真實想法,幽深的眼眸轉而凝視這點我,眸光中微露柔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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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2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2章 陰山銘血恥(一)

陰山連綿兩千四百多里,南北寬一百五十多里,地勢高峻,奇峰林立,崗巒層疊,怪石遍地,懸崖立壁。是夏國的北部界線,更是卞國與夏國之間的交界之處。四日前,我隨連城的大軍已抵達邊關,前方二十余里正是陰山,一望無盡的蒼茫荒原雪覆蓋萬里,北風席卷著十萬將士,寒風凍了四肢,他們卻毅然守衛軍帳,頂著漫天飄雪目視遠方,以防有突襲者前來進犯。

而我則是一身男裝,發鬢已全數挽于弁中,所扮演的正是伺候連城起居的小厮。這四日我一直呆在主帳內一步也沒邁出去過,他不允許。每日聽著連城與趙鴻以及數位副將商議陰山的地形,尋找一個好的突破口,將其一舉拿下。

令我奇怪的是,連城堂堂一個丞相,帶兵打仗哪該輪到他出馬,但經過這幾天聽起他談如何布置伏兵,設下關卡還真是有模有樣的。但是,就怕他是紙上談兵,將這十萬大軍葬送陰山。這陰山可是夏國最重要的防線,夏國皇帝定會格外關注此處,連城若沒有清晰的思路與果斷的決心,怕是很難攻下陰山。

“趙將軍,我們前去陰山邊防的探子還沒回來?”連城將所有的計劃布置好,突然沉思道。

趙鴻搖頭,連城的眼神再次陷入渺茫之處沉思,“派人再探。”

眾將領命後就一個個掀帳離去,原本熱鬧的軍帳頓時安靜下來,連城有些疲倦的靠在銀狐椅上,閉上雙目小憩,他已經三日沒有休息了,現在肯定很累。領兵打仗是最辛苦的,他為何要給自己接下這個苦差事。

“四年,你願意等嗎?”

連城的承諾突然浮現腦海,縈繞不絕。我不敢置信的盯著正安詳閉目養神的連城,難道,此次攻打陰山是他主動向皇上請纓,又是為了我?

“連城……”我情不自禁的喚了一聲,他淡淡應了一聲,依舊未睜開雙目。

“很累吧。”我走到他身後,纖手一伸至他太陽穴兩側,為其輕輕揉捏,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他的身體因我的觸碰突然僵住,隨後又緩緩松弛而下,享受著我的揉捏,臉上出先了淡如春風的和煦微笑,“只要此次順利拿下陰山,過不了多久……”他漫不經心的淺吟著。

“不要太為難自己。”手中的動作因他的話頓了片刻,隨即又繼續揉捏著。

良久,他都沒有回話,平靜的呼吸以及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告訴我,他已經睡了,小心的將手中的動作停下收回,若有若無的歎息一聲,“對不起!”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3章 陰山銘血恥(二)

又是兩日過去了,可連城派去的所有探子沒有一個歸來,軍中將領個個都心急如焚,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難道真的出了變故。望望連城一臉的凝重,似乎這事真的很棘手,好幾次我都想開口詢問,可終是忍了下來,不想再給他徒增煩優,只是靜靜的陪伴于他身邊。

“不能再等了,這嚴寒之氣逼的將士們的斗志慢慢下降,若再不速戰速決,後果不堪設想。”一位副將急噪的吼了出來。

“可夏國的虛實我們都摸不透,如何能戰?”趙鴻將軍安撫著那位副將。

“難道我們就干耗著?”又是一位沉不住氣的將軍。

當兩方爭執不休,意見相左時,連城卻一言不發的冷看著,他心中應該也沒底吧,兵家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如今連對方的底都摸不透,如何與之開戰。依我之見,現在只能等,敵不動我亦不動,現在就是比耐心了,連城應該不會不懂的。

“報——將軍,方才我們在軍帳外捉獲一名夏國的探子。”一個士兵沖進來稟報。

所有人一聽皆喜出望外,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中送碳。當士兵將那位所謂的夏國奸細五花大綁架近來時,眾人都圍上來審問其夏國的內部消息,他卻咬緊牙關一字不說。

“只要你說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並讓你享有受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連城終于開口了,他名奸細一聽,眼神變的迷惘,“你真的可以放我一條生路?”

“本帥一言九鼎。”連城很認真的承諾著。

他又是一陣思考,終于還是松口了,“駐紮在陰山邊防有四萬精兵,大青山四千余人,烏拉山八千人,雖然駐兵人數甚少,但是援兵于兩日後就回趕來。所以將軍把卞國所有探子都全部抓了起來,只是怕你們知道里面的真實情況,他只為拖延時間等援軍。”

所有將士一聽此話,紛紛調轉目光,把希望放在連城身上,等著他下決心。這探子的話很重要,以現在的形勢來看,駐守在陰山的夏軍根本不堪一擊,如若兩日後援軍真的抵達,怕又會是一場惡戰,到時候血流成河,生靈塗炭是不可避免的。那麼現在只能,速戰速決。

“眾將士聽令,即刻朝邊防出發。”連城的目光閃爍,深知如今的形勢危急,不能容他再猶豫,只能下決心。眾將士一聽此令,臉上立刻顯露出蓄勢待發之態,信心滿滿。

風勁弓鳴,軍旗飛揚,號角連天,三驅陳銳卒,七卒列雄材,九萬大軍分為前鋒軍,右護軍,左護軍,後衛隊四部,另有大隊游騎齊出發,惟留一萬大軍駐守軍營,而我也被連城給留了下來,他要我等他回來。

望這大軍兵甲鏗鏘向北挺進,氣勢如山,銳不可擋,我的心卻亂了,總覺得事情似乎太過順利,好象有個地方不對勁,卻有說不上是哪兒有問題。或許是我太過多疑,但我總覺得那個夏國的探子特別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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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2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4章 陰山銘血恥(三)

北風呼嘯,燭光搖曳,我躺在軍帳中久久無法入睡,越想起那位士兵我就覺得眼熟,我肯定在哪見過。還有他說的話,真的很可疑,駐紮在陰山的軍隊僅僅只有四萬?記得父皇在位時,將陰山邊防定為第一關卡邊防,光駐守的軍隊就是七萬之多,現在的夏國皇帝只放四萬,對這也太不夠重視了吧?

我猛的從床上彈坐而起,快速披好貂裘就沖出軍帳,朝關押那位探子的軍帳中而去,一掀開營簾進去,就見那名士兵躺在雪地上依舊被五花大綁的捆著,見我來,眼中有一絲驚奇。

我蹲下身子望著躺在地上的他,“陳易之教頭,可還記得本公主!”我記起了他,他就是負責訓練宮中禁衛的教頭,以他的忠臣是絕對不會因貪生怕死而將夏國的軍情出賣。

聽完我的話,他怔怔的打量我良久,眼中終于恢複神彩,從地上爬坐而起朝我磕頭,“馥雅公主,您還活著。”

“別叫我公主,我沒有你這樣的屬下,父皇被人篡位,而你卻如牆頭草般投靠二皇叔。現在你竟然不顧性命跑來卞軍傳遞假消息,你還有臉叫我公主?”我用力拽著他頸下的衣領,氣憤的瞪著他。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卞國欲攻我夏國,難道您要我眼看著卞國奪我夏國江山,殺我子民?況且,現在的皇帝,是個好皇帝!”他說的義正詞嚴,仿佛,錯的那個人是我。

“好皇帝?那你還當不當我是公主?”我一陣冷笑,失望的望著他,難道我的父皇不是個好皇帝,難道淳王篡位天經地義?

“您永遠是易之的公主。”他重重的點下頭。

“那你告訴我,夏國到底有多少人駐紮邊防。”現在連城的命比任何事都來的重要,其他的事只能先放下。

他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實話告訴您,光駐紮在邊防的夏兵就有八萬,三日前,亓國又派來十萬大軍增援,卞軍此次前去,定然全軍覆沒。”

我的手一松,腦中空白一片,無力的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真的如我所料,有問題。這根本就是一個有預謀的陷阱,那連城此刻不是危在旦夕?

“卞軍已經于晌午向邊防挺進了吧,現在怕是已成為甍中之鱉,根本無法逃脫而去。公主,乘現在大軍還未殺到此,您領著剩下的一萬殘兵趕緊逃吧。”他別有深意的提醒著我。

“你說……亓國的十萬援兵,主帥是誰?”靈光一閃,驟然出聲詢問。

“亓國的晉南王與漢成王。”他的眼神不明所以,卻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的聲音方落下,我就飛奔出帳,緊急的找到留此駐守的李副將,將現在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並懇求他助我,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能救連城了。若是不成,我會與你陪葬,畢竟現在你身陷險境是拜我所賜。若我不是毫無考慮的答應你的四年之約,你也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向夏國出兵,我會為做錯的事負責的。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5章 陰山銘血恥(四)

幸好李副將對這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我兩策馬橫插一條小道朝邊防而進,我問過他,若要伏兵將我九萬大軍困圍住,最好的位置應該在哪,他說應該在大青山,那地勢險要,極易隱藏埋伏。那麼亓軍定是躲在大青山守株待兔,欲殺他個措手不及。

我們連夜奔赴,終于在翌日的卯時到達隱藏在大青山的軍隊,希望,來的及。

李副將以他出色的身手將兩名守衛打昏,我們換上他們的軍裝,堂而惶之的走進軍中,四處來回巡視的士兵在我們身邊來來回回走過一批又一批。

“喂,你們兩是哪位將軍手下的,我怎麼沒見過你?”一名頭綁紅巾的士兵將我們喊住,在我們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審視。

“我……我們是晉南王手下的兵。”我穩住自己即將軟下的腿,很平靜的說。

“我也在晉南王手下,怎麼從沒見過你們?”他的疑心越來越重,眼神銳利的想將我們看穿。

“我們是新來的。”刻意將聲音放低,避免更多的將士前來圍觀,那我們暴露的就更快了。

“什麼事這麼吵。”一名男子從軍帳中掀簾而出,是祈星!我朝他沖了過去,緊緊的攬住他的腰大喊,“王爺,王爺!”

他被我弄的莫名其妙,用力想將我推開,可是我卻抱的更緊了,“臭小子,我是潘玉!”細若蚊絲的聲音,他仍是聽見了,全身猛的一僵,整個人呆在原地。

“王爺,你們……認識?”那位士兵疑惑的望著正“擁抱”的我們,八稈子也摸不著頭腦。

“認識!”很生硬的吐出這兩個字,後將我拽進軍帳,譴退了里面所有人,後借著燭火望著我良久才吐出一句駭住我的話,“你沒死?”

“你說什麼瘋話呢?”我將臉一沉,隱約覺得亓國發生了大事,而且與我有關。

“那夜,所有人都瞧見攬月樓一場大火,你被活活燒死在里面,現在你有……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始終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而我也更是了然了許多。

難怪我逃出宮後沒人來阻追我,原來是皇上演了一出偷天換日的戲碼,那場大火肯定是他命人放的,目的只為讓所有人都認為潘玉已死,尸體燒焦,又有誰能辨認出,死者到底是不是潘玉?好一個用心良苦的皇上,為了讓祈佑斷了對我的念想,不惜做出這樣的事。

“那麼云珠呢?”我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小聲的問起與我同住在攬月樓的云珠,她不能有事,不可以有事。

“她是第一個發現著火的,為了沖進屋救你,半邊臉已被燒毀。”祈星的目光始終徘徊在我臉上,想確定站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我。

云珠的臉被燒毀,為了救我。我無力的跪在祈星跟前,木然的仰頭望著他,“我要求你兩件事,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答應我吧。”

“第一,今日見我的事,不可以對任何人說起,否則你會有生命危險。”

“第二,求你放過卞國丞相連城,只要給他一條生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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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2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6章 陰山銘血恥(五)

他陰沉著臉,冷然不語的注視著我,複雜之色閃過,“第二個要求不可能,就算我答應了,七弟也不會答應,除非你親自去求他。因為現在的他才是一軍統帥,一切由他說了算。”

“不可以,我不能見他。”用力搖頭,緊拽著他的手懇求道,“你去同他說一句‘歸師勿遏,圍師必闕’,他聽了一定會明白此中道理。”

“參見漢成王。”帳外傳來士兵異常響亮的聲音,我知道是祈佑朝這里來了,心中暗驚,立刻鑽到床底,趴在里面大氣不敢喘一聲,我不能讓他再見到我,否則我會害更多人,云珠因我而受傷,那麼祈佑,我怎麼能自私的再去招惹他。他是亓國將來的皇帝,他將大展報複,我不可以牽拌住他的腳步,就讓他當我已經死去,馥雅,就永遠埋在你心中。這樣才是最正確的。

“七弟,戰況如何?”祈星聲音很平靜並無起伏。

“九萬卞軍已被我十八萬大軍團團圍住,只可惜他們仍做著困獸之斗,自不量力。”是祈佑的聲音,依舊高傲自負,清淡如水,只是語氣中似多了一分冷戾與滄桑。忍住想沖出去緊緊抱住他的沖動,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滴落,我只能用力掩住嘴巴,我不能讓哭聲傳出。

祈星沉默了一陣,繼而歎氣道,“《孫子兵法》中的軍爭篇有寫這樣一句話‘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生靈塗炭並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你要我給他們留後路?”一聲冷笑,陰鹜之氣渲染在空氣中。

“錯了,不是給他們留後路,而是給自己留後路。他們現在已是甍中之鱉,難逃一死,若是他們拼死搏斗,我軍勢必傷亡慘重,到時候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你願意見到這一面?換而言之,若是放了他們的主帥,剩下的九萬大軍就如同一盤散沙,我們要殲滅其根本是易如反掌。”祈星說的話正是我心中所想,還是他理解我。現在只要看祈佑的態度如何,如若他堅持不肯放手,那麼……卞國全軍覆沒。

帳內安靜了下來,最後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祈佑一定在兩難吧,而我,相信他並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會不顧自己子民的安慰,將其推上死路。

我與李副將終于還是安全的離開了亓軍,是祈星親自將我們送走,路上聽他說回在大青山的南處小路讓我們逃生,只要連城一離開,剩余的軍隊都會被他們繼續困圍,這是他最後能幫我的,他還要我萬事小心。

臨別前,我對他說謝謝,可是他卻未接受,只是說,“你以為這次的事是你一句謝謝就能完的?告訴你,我會要你還的。”

這句話逗笑了我,與祈星在一起,他總是能將我內心最深的難過化解,甚至引得我連連大笑。在心中,我早已將他當作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7章 陰山銘血恥(六)

可是,當我再見到連城之時,他的態度卻讓我徹底失望,他不願逃,他認為這是一個統帥的恥辱,是懦弱,他說要與大軍共存亡。

我用力甩了他一巴掌,周圍的將士都看呆了,我指著被困住的大軍,一張張絕望的臉,“保存自己,消滅敵人,這是戰略的基本原則,雖說‘敗’‘逃’是人所不恥,但是你也不能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連城勾起一抹冷笑,諷刺的對我笑,“項羽兵敗烏江,甯願拔劍自刎,都無臉逃過烏江,而我連城,又有何顏面逃回卞國去見皇上,面對卞國子民,我如何對眾士兵的娘親交代?”

“那是項羽傻。”我用盡全身力氣朝他吼出,眼淚更是瞬間決堤,“他明明可以避其鋒芒,保存實力,以待將來,況且他的雄材偉略明明可以東山再起,而他卻因怕面對父老鄉親而自刎,我看不起他,我眼中的男人要能屈能伸,像韓信甘受胯下之辱,他依舊千古留名,誰又小瞧了他?”

也許是被我所說的話所撼動,所有將士一同跪下齊道,“丞相請速速離開,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連城動容的望著眾將士,又望望我,無法言語,而李副將的眼眶早已酸紅,“丞相,您可知這位小兄弟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潛入亓軍,為您求到這樣一個機會,您可不能辜負了他,求您速速離開吧!”

他將目光凝至我臉上,目光隱藏著無法言欲之傷,我用力將臉上的淚水抹去,緊緊撲進他懷中,用僅剩下的力氣抱著他,“連城,你死了我怎麼辦!”

我感覺到他的手動了動,輕撫上我的頭頂,在顫抖,在猶豫。我已經不能等了,立刻與李副將對望一眼,示意他用蠻力將他弄上馬。

幾個將士攜住連城的雙手雙腳,將他押上了馬,最後領著兩萬人迅速逃往祈星唯一留給我們的出路。

我深深記得連城在馬背上依舊連連回首,望著剩下的七萬士兵,他說,“今日陰山之恥,我會永生銘記。總有一日,我會為眾兄弟報仇,我要亓、夏兩國血債血償。”他的神色是如此決絕,就連我也被他臉上的寒冷氣勢所震懾,那份噬血之態,我第一次見。如果,我能預料到將來所會發生的事,今日還會不會選擇救連城,但是我很肯定,我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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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23:5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rsha 於 2014-6-2 12:25 編輯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8章 靨笑歎紅塵(一)

卞國的十萬大軍最後只有三萬歸師,舉國同殤,整個汴京幾乎成了一座死城,所有人的臉上再也露不出笑容。皇上對于連城的過失也未多加責難,而百姓們,提起卞國丞相皆是長歎一聲,無言。而我,在連城回到汴京後整整五日都未再見過他,他在忙什麼,有沒有從兵敗的陰影中走出?

站在閣樓頂的書房內,手中有意無意的翻過詩經,“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讀著讀著,又想到祈佑,聽聞夏、亓兩國再次修訂邦盟,臣服于亓,難怪陰山之戰,亓國竟然會來十萬大軍增援,那麼卞國又會處在孤立無援之中,只怕有一日,兩國聯手攻打卞國,那後果不堪設想。

而這十萬大軍的主帥是祈佑,看樣子皇上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慢慢將兵權轉交給祈佑了,那麼現在的太子又處在什麼樣的危機中呢?

我將視線從書中移開,轉投窗外,深呼吸一口淡雅梅香,再舉目四望,霍然全身一怔,手中的詩經掉落至地,我猛將窗戶關上。閉上眼簾沉思良久,朝守在外面的蘭蘭與幽草大喊。“快去拿幾塊木板與鋼釘來。”

她們聞聲而至,在聽到我這句話後皆不解的對望一眼,齊聲問,“做什麼!”

我再次望了望這兩扇窗,心底一陣涼意頓生,“把這兩扇窗戶給我封了。”

“為什麼?”依舊不解的望瞅著我。

我只是勾起若有若無的淡笑,再軀身將掉落在地的詩經拾起,“這兩扇窗戶太麻煩,封了吧。”

她們見我不願細說也就識趣的未再追問下去,當即就派來兩個木匠,將這兩扇窗戶牢牢的封釘死,我雙手捧起金猊暖手爐,環抱至小腹前,靜靜的坐下,“丞相這些天還好嗎?”

“不好。”幽草立刻搖頭歎惋,眼中淨是難過,“自五日前回府後,丞相就將自己反瑣于書房,不見任何人,也不吃任何東西。真的好擔心,主子會就此一撅不振。”

“什麼,你們怎麼不早告知我。”我倏然彈起,出聲訓斥了一句。

“我們不忍心告訴小姐您。”蘭蘭立刻向我解釋,臉色也因我的呵斥而慘白一片,畢竟我從來沒在她們面前厲色過。“我們都聽聞了,此次主子能脫險,全仰仗小姐,我們見您這幾日精神不大好,也不敢拿主子的事來煩您。更加以為老夫人能將此事解決,可誰知……”

我放下手中的暖爐,也發覺自己的語氣是重了些,就平複心緒,放低聲音,“你們太糊塗了,快帶我去書房。”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69章 靨笑歎紅塵(二)

明月如霜,寒霧漫漫,燭映簾櫳,冬雪未散盡,被風依稀嘯。我在書房外喊了半個時辰,里面竟然沒有一點反映,我只能出此下策,找來兩個高大健壯的家丁,將書房的後窗給撞開,我借著蘭蘭與幽草的力,從窗口翻躍而進。

書房內一片狼籍,桌椅皆翻倒在地,書紙鋪散了滿滿一地,而連城則一臉頹廢的坐在地上,頭輕靠在書架上,眼神呆滯,目光冷凝。我盡可能的避免踩到紛鋪在地的書,朝他走去。

“連城,你這是做什麼!”俯視著毫無反映的他,他也不理我,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回神。

“這麼一點失敗就讓你這個不可一世的丞相變成了這般模樣?還說什麼四年幫我複國,就是給你四十年你都未必做的到。”我氣憤的提高聲音,他依然不予理睬,唯有我的聲音在空蕩的書房開回飄散,配合著蠟燭燃燒的嘶嘶吞吐聲,格外悲愴。

“我真不該來!”火氣瞬間上來,對他徹底失望,轉身離開。卻發現我的手被他緊緊拽住,暗啞的聲音格外低沉,“不要走。”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下一陣翻湧,回身蹲在他面前,用力回握他的手,冰涼徹骨,“我不會走的,但是你要振作起來,還我一個意氣風發,瀟灑貴雅的連城。”

他狂笑出聲,將這幾日來的沉郁一盡傾吐,笑顏中卻透著滄桑的味道,“馥雅,謝謝你!”他伸去手輕柔的撫上我的臉頰,我的全身已經緊繃,冰涼之感滑入心頭。

複雜的望著他,淡淡笑顏勾起,“要謝我的話,現在就去吃東西,你知道現在的你有多憔悴嗎?”

他無條件的頷首應允,“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都依你。”

松開他的手,我立刻開心的將書房的大門打開,吩咐蘭蘭與幽草進來收拾屋子,再吩咐幾個丫頭將飯菜端進來。

我端了一盆溫熱的水進書房,親自為連城梳洗,我望著他傻傻的樣子竟然笑出了聲,而他則是莫名其妙的望著我。眼神迷茫,卻顯得更為可愛。天呀,他現在的樣子可是狼狽的很,我怎麼會覺得這個連城可愛呢。

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我,“你笑什麼!”

“沒什麼,飯菜來了,快去吃。”我回避著他的眼神,一見丫鬟端著飯菜進來就上前接下,再將他拉到青木檀桌上用膳。我為他盛了一小碗湯,先讓他填填肚子。

他端著那碗湯望了許久,卻沒有喝下去,只是問,“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沉默的望著他,我猶豫了,我想回亓國,我想呆在祈佑身邊,可是,我不能這樣說。“我會的,一直陪在你身邊。”連城現在的狀況,已經根本不容許我說實話,我也必須陪在他身邊,這,是我欠他的。





第一卷 夜闌翩舞雪海心 第70章 靨笑歎紅塵(三)

我在書房內陪連城至子時,他才安然睡下,經過這一次我與他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屏去許多防線。也許人必須共同經曆生死考驗,才能真爭做到彼此信任。望著在床上平靜睡去,呼吸勻稱的他,我安心的松開來他的的手,將之小心塞進溫暖的被褥里。“好好睡一覺,醒來什麼都會過去的。”

吹熄桌上的燭火,悄悄步出書房,為他關上門。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就恐會吵醒好不容易睡下的他。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

一直伴在我身側的蘭蘭與幽草也被我早早譴回去休息了,外頭的寒風如冰霜襲身,她們兩個如此單薄瘦小的女子要是一直守在門外怎麼能受的了。

北風無情的侵襲著我的全身,我不適應的合合身上的披風,試圖阻擋一些寒風,將頭垂的很低,一路小跑至聽雨閣。心中連連哀歎,早知道正月的深夜是如此淒冷,還不如呆在書房內過一夜。

“姑娘這麼晚還有膽子在丞相府內亂跑。”幽冥如鬼魅的聲音在這原本就淒暗森冷的回廊內響起,我立刻刹住腳下小跑的步伐,僵直了身子望著正前方對面的男子——連胤。

我的心漏跳了好幾拍,無奈的扯出笑容,“我……正欲回聽雨閣。”

連胤勾起唇邊一個小小的弧度,他的笑虛幻深奧,“讓連胤送姑娘一程吧。”

不容拒絕的語氣讓我的心情又覆上一層壓抑,我只能頷首應允著,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反倒是他,先開口與我說起話來。

“姑娘果真是巾幗英雄,敢獨闖亓軍與元帥談判,救回了大哥。”

“那是謬贊,我只不過同元帥說了一句話。”側頭嫣然一笑,盡量保持自己的自然,見他頗有疑問的盯著我,于是不慌不忙的解釋說,“歸師勿遏,圍師必闕。”

他怔了怔,隨後了然一笑,“姑娘對孫子兵法有研究?”

“略懂些皮毛。”起初我並不喜歡這些男兒家的東西,可自從父皇母後慘死後我便開始研究孫子兵法,只為將來複國能用的著,可如今看來,對救人也頗有成效。

我們兩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到聽雨閣外,我在心中感慨,終于到了,這可是我一生中走的最漫長的一條路了。我正想謝謝他送我回來,他卻比我更快一步說道,“梅花開的可豔?”

雙手一顫,莞爾輕笑,極力保持冷靜,“梅花欲凋零,已無嬌豔可言。”向他微微小拘一躬,算是行禮吧,便翩然而去。

這個連胤實在可怕,我也終于能解釋為何初次見他,我要躲至窗後,是他眼中那弑殺之冷凜吧,如此男子,以後萬萬不可再接近,否則受傷的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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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2:5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杯瀲灩曉寒妝 第71章 金縷登鳳闕(一)

晃晃如夢,雨如絲,過盡千帆,絮飛揚,花自飄零,葉無痕,冬去春來,雪傾城。

一晃兩年已過,我一直呆在聽雨閣,未在涉足出閣一步,而老夫人也未再來刁難過我,許是兩年前我救連城之事卞京已傳的沸沸揚揚,她出于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對我心存感激,也就再沒與我計較。陪在我身邊的依舊是蘭蘭與幽草,她們對我關懷似曾經的云珠,看著她們天真乾淨的笑顏,總會將我帶入溫馨的回憶之中,撫平我多年來的心傷。

連城每日都會來聽雨閣,陪我閑聊小座,偶爾對弈棋盤,研習兵法。出奇的是,我們的想法竟然一樣,皆認為孫子兵法的最高境界只用一句話概括“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我們經過多日的商討將全本書用一單字概括--“政”,只要國之政權明確清明,敢于仿效唐太宗納諫,不斷發掘人才,國若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人人納稅納梁,軍隊得到充實,一切以政為主,以人為輔,攻心為上。

他與我都想到一塊去了,我真的很驚訝。以往我對父皇講出我之見解,可是父皇總是說那只是婦人之見,用兵最重要為一個“變”字,孫子兵法有句“戰勢不過奇正,齊正之變,不可勝窮也。齊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這就是父皇總拿來壓我的一句話,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與父皇談起兵法之我所見。

可是現在我說的話能得到連城的認同,我真的很開心能有他這樣一個知音人,每日與他談起兵法我總會很開心,將所有煩惱全數拋諸腦後。有時候我會想,或許……他若能為皇上,必定會是個廉正的好皇帝。

可是這兩個月來,他都沒再涉足過聽雨閣一步,雖說他是當朝丞相貴人事忙,可是也不至于忙到兩個月都不來此吧,難道外面發生了大事?

幽草推了推我“小姐,您想什麼這麼出神,叫您好幾遍都沒反映?”

我驟然回神,看了眼幽草,“怎麼了?”

“主子好些日子沒來,您是不是想他了?”她別有深意的瞅了我幾眼。

我淡笑不語,繼續沉默,這兩年我已將自己的心性修養得更加從容安甯,發呆、沉思已是我每日必備的功課,害得她們都說我變了,變的憂郁、孤高、清冷,讓人不敢親近,難道我真的變了?

“我覺得,有些事應該讓小姐知道了。”蘭蘭在我沉默許久後霍然開口,表情很是凝重。我靜靜的望著她,等待下文。

“其實這半年來,丞相一直都與亓國有來往,似乎正在謀劃著什麼。”蘭蘭的聲音不高不低,卻還是足已讓我心頭一慌,“這天……要變了。”

“你是說,連城篡位!”心下暗驚,音量提高了許多,難道他想連手亓國謀劃一場逼宮的戲碼?那亓國憑什麼幫他,況且兩年前他那句“定要亓、夏兩國血債血償”的話仍讓我記憶猶新,他……怎麼可能。

終于,我還是緩緩將緊繃的身子松弛下,心中宛歎,原來他也是一位極有野心的男子,現在蘭蘭敢將此事告訴于我,想必是連城已經有必勝的把握。極有可能,現在的皇宮已經被他完全掌控,可是公主畢竟是他的妻子,他卻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違?

所有人,在面對權利的欲望源泉時,都必須低頭嗎,坐擁天下,真的如此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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