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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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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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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6 08:2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戴笠帽的年輕人


    沒有誰知道小德改變的理由,因為沒有誰敢問他,哪怕是士族的族長。

    整個妖族都知道他很冷酷,脾氣很壞,雖然他真的已經變了很多。

    但妖族裡有很多大人物,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因為小德的改變是從數年前開始的,那時候,他剛剛從遙遠的人族京都回來。

    天書陵之變時,他聯同畫甲肖張與唐家二爺,直闖大周皇宮,浴血廝殺,精神與意志都禁受了極大的考驗。

    但那不是小德發生變化的契機,因為當時他是勝者一方。

    真正讓小德生出觸動、開始變化的是那年冬天發生的一件事情。

    京都盡籠風雪中,陳長生要去殺周通。

    小德奉牧夫人的命令,與大周朝廷配合,不讓他殺周通,更想趁機殺死他。

    當時的小德無論境界還是實力都要在陳長生之上,更不要說他還有那麼多聚星境的刺客幫手。

    可最後的結局是周通死了,被千刀萬剮而死。

    陳長生沒有死,也沒有敗。

    雖然那天還發生了很多事情,并不是小德與陳長生之間的戰斗,這件事情依然讓小德感受到了極大的挫敗。

    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為何陳長生比自己要小這麼多,境界實力也不如自己,卻能做到自己也做不到的事。

    他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既然想不明白,那麼像他那樣做,會不會發生什麼呢?

    所謂改變,大概便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所謂改變的理由,再沒有比這個更充分的了。

    無論性情,還是那粒黃樹棘,皆是如此。

    天守閣的北面是皇城。

    那裡的擂臺離皇城最近。

    大西洲二皇子就站在那座擂臺上。

    因為他是從皇城里走出來的,而且他不想走太遠。

    只是做些必須做的流程上的事務,結局已經注定,何必走太遠,浪費腳力。

    就在小德獲得第一場勝利後不久,大西洲二皇子也勝了,同樣勝的理所當然,輕描淡寫。

    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帶著輕描淡寫的笑容。

    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拿出珍貴的丹藥給敗給自己的對手,因為他的對手沒有受很重的傷,甚至還可以自己走下擂臺。

    還能走下擂臺,自然可以再戰,以妖族的好戰欲望以及對名譽的重視,他的對手就這樣退走,只能說明在先前的戰斗裡根本沒有找到任何勝利的可能,雙方的實力差距大到直接把信心都碾壓成了齏粉。

    晨霧終於漸漸散去,朝陽像虛假的紅球一般,懸掛在遠山的深處。

    皇城觀景臺位于東面,是整座白帝城除了皇宮裡三座石殿之外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城裡所有的地方。

    今天的白帝城有些怪異,大部分街區都安靜至極,人影都沒有一個,而有數十個地方則是極為熱鬧,正是擂臺的所在地,石墻上到處都是擁擠的身影,遠遠看著就像是螞蟻。

    數百名紅河妖衛警惕地注視著下方的動靜,手里緊握著皮索,皮索的那頭套在黑鷲的頸上,如果下方有異變,他們便會乘黑鷲而去,用最快的速度鎮壓,要比昨夜搜捕逃犯用的飛輦更加方便。

    觀景臺上看到整個過程的大人物們情緒微異,很多視線落在了某位長老的身上。

    那位敗者正是來自這位長老的部落,成名已久,手段強硬,本來就是長老會某些勢力刻意為大西洲二皇子安排的對手。

    是的,妖族裡有很多大人物都不愿意看到皇后娘娘的外甥成為下一代的白帝。

    雖然天樹荒火真的能改造神魂與身軀,雖然天選大典的公正無人置疑,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某些妖族長老本以為可以通過這些安排,很輕松地把大西洲的二皇子攔下來,誰想到第一場就敗的如此無話可說。

    那位大西洲二皇子還沒有展露他真正的實力,后續的那些安排可以奏效嗎?

    很多大人物的視線又落到那座如山般的身影上。

    大長老不愧是相族的族長,就像他那些長壽的族人一樣,珍惜著每一刻休息的時間。

    在這樣的時刻,他閉著眼睛,就像睡著了一般,難道他什么都不擔心嗎?

    忽然,大長老睜開了眼睛,望向天守閣西邊草甸上的那座擂臺。

    他的眼睛平靜而無波瀾,不似最老的井,而是最靜的潭,然而在這一刻,潭裡卻掠過一抹寒意。

    數位境界強大的長老也感知到了,隨他望向草甸上的那座擂臺,神情微異。

    大長老轉頭望了一眼高處,沉默了會兒,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繼續養神,或者睡覺。

    比皇城觀景臺更高的地方是石殿,牧夫人坐在殿前的石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白帝城,面無表情,仿佛什麼都沒有察覺。

    天守閣是妖族春祭的場所,如皇宮以及白帝城裡絕大多數建筑一樣,都是由石塊砌成,只是外圍多了一道綠色的河流,再加上那些種植超過千年的古樹,看著要更加清幽,尤其是斜斜向西的那片草甸,在晨光下更是清美之極。

    因為草甸與那道綠河,這座擂臺的觀眾雖然也很多,但被隔在相對較遠的地方,所以沒有看清楚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還沒有遠在皇城觀景臺上的那些大人物們看得清楚,只知道勝負已分。

    負責斷定勝負的一位鯉族老人,看著還站在擂臺上那個人,想要說些什么,卻忽然覺得心里有些發虛,只是搖了搖頭。

    對戰裡輸掉的那方已經被抬走,沒有任何外傷,卻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那個人用的什麼手段,顯得格外詭異。

    擂臺上的那個人本身也很詭異,戴著一頂笠帽,遮住了全部的容顏,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覺到,這個人很年輕,而且此人的身上自然散發出一種陰寒的氣息,即便是漸盛的晨光與晨風都無法拂淡一分。

    一位負責監督的長老會成員,瞇著眼睛盯著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沉聲問道:“你是哪個部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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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6 08:2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此間少年無人知


    戴笠帽的年輕人說道:“天選需要報出身來歷嗎?”

    他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水一樣,而且還是平靜無波的水。但如果有真正境界高深的大人物在場,或者能夠聽出,這不是水,而應該是冰,非經萬年寒霜不能如此。

    遠處的圍觀民眾一片嘩然,哪裡想到此人的反應如此冷漠強硬。

    天選大典名為天選,從規則卻能清楚地看出,更看得的乃是自強。無論是祖靈庇護又或是自強而勝,都不需要理會身份與來歷,自古以來的所有天選大典,都不需要說明這一點。

    那位長老會成員一時語塞,看著那名戴笠帽的年輕人微怒說道:“希望你今天的笠帽一直能夠戴著。”

    晨光漸明亮,雖是深冬,卻自有暖意。

    遠山深處的紅日越來越高,籠罩著紅河兩岸的濕霧已經盡數散去,景物清明,美不勝收。

    白帝城裡的擂臺對戰也進行的如火如荼,無數精彩的、危險的對戰畫面不停出現。

    街巷裡、石墻上,草甸旁,皇城前,妖族民眾粗豪的喝彩聲不絕于耳,驚呼聲時而響起。

    很多知名的妖族青年強者戰勝了自己的對手,卻也有很多冷門生。

    有些深山老嶺小部落推選出來的人物,展露出了出乎意料的境界實力。

    皇宮與天守閣附近的幾座擂臺,自然是所有人關注的中心,相對安靜一些,視線也更加集中。

    隨著天選典的進行,絕大多數視線落在了三座擂臺上。

    那三座擂臺上分別站著三個人。

    小德、大西洲二皇子,還有一個戴著笠帽的年輕人。

    做為妖族中生代最強者與皇后娘娘的外甥,小德與大西洲二皇子理所當然應該是焦點,但現在更多視線、尤其是皇城觀景臺上那些大人物的視線,卻是落在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身上。

    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太過神秘。

    直到現在為止,除了登記冊上那個不知真假的名字,竟沒有誰知道他的身份來歷。那個年輕人似乎擁有某種魔力,所有對手根本都沒有出招的機會,剛剛走上擂臺,便會詭異倒下,昏迷不醒。

    到現在為止,這個年輕人已經連贏了四場,而無論是負責判定勝負的鯉族執事還是負責監督的長老會成員甚至是第三場時專門前去查看的妖廷大將沖星河,竟然都無法看出他用的是什么功法。

    他究竟是誰,來自哪個部落?

    當絕大多數視線都集中在皇城與天守閣時,當極少數知曉內情的大人物情緒復雜看著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時,一座偏僻的擂臺上也生了些事情,只不過當時沒有引起任何妖族民眾的注意。

    這座擂臺位于白帝城貧民區松町,很是偏遠,卻離河畔太近,于京們在紅河裡歡快地翻滾慶祝,無數腥臭被它們從河底的淤泥里掀出,隨風來到岸邊,令人聞之欲嘔,哪裡會有什麼強者愿意前來。

    更早些的清晨,戰鼓剛剛在上城敲響,漸漸傳至松町,那座連夜由石塊砌成的擂臺上鋪著的薄薄的黃沙微微的震動起來,但除了鯉族裁判官、兩名監事和相關的吏員外,再也看不到別的任何身影。

    天選大典雖然是普天同慶,生活還是要繼續過,生活在松町的底層民眾依然要做工,不然晚上就會餓肚子,與餓肚子比較起來,擂臺對戰這種事情雖然很有意思,也只好往后面放一放。

    在做工之前,當然先是要填飽肚子。各種粗陋的石灶開始冒起炊煙,已經有些黑、不知道用了多少天的油鍋里,各種面食開始脹,然后痛苦地吐泡泡,臉都沒洗的妖族民眾們打著呵欠排著隊。

    軒轅破昨晚沒怎么睡,醒的比較早,所以趕在人群之前便買好了早飯。

    小巷深處的院落裡微有霧氣,那是灶上的水壺。

    屋裡紙門後面也微有霧氣,那是撕開的牛紙袋里熱騰騰的白面饅頭與肉餡包子散的神聖。

    別樣紅與無窮碧吃的是饅頭。

    軒轅破吃的是肉包子,那個包子比他的臉小不了多少,被他咬了一口後,香味與肉汁一起淌了出來。

    無窮碧的臉色很難看,看著他說道:“為什麼你吃包子,卻讓我們吃饅頭?”

    軒轅破根本懶得理她,繼續吃著包子,不時吮掉流到手指上的肉汁,看著極香。

    無窮碧的臉色更加難看,聲音尖銳說道:“你這是專門吃給我們看的嗎!滾出去!”

    軒轅破還是不理他。

    經過一夜的調息,別樣紅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但眉眼裡的那抹死意還是無數驅散。

    他看著軒轅破問道:“這包子什么餡兒的?”

    “牛肉大蔥。”軒轅破含糊不清回答道。

    別樣紅嘆了口氣,說道:“真香啊。”

    軒轅破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認真解釋道:“先生,我可不是故意饞你,只是院長說過,受傷后不能吃太油,您且把碗里的粥喝了,饅頭不吃也罷。”

    他說的院長自然就是陳長生。

    陳長生極為注重養生,包括軒轅破在內的國教學院一干人自然也深受影響。

    別樣紅笑了笑。

    無窮碧惡狠狠說道:“吃你的包子吧,撐死你!”

    軒轅破沒有理她,對別樣紅繼續解釋道:“今天我要花很多力氣,所以要吃飽些。”

    別樣紅雖然身受重傷,但神識依舊敏銳,院外傳來的戰鼓聲以及街上的議論聲都聽得非常清楚,聽著軒轅破的這句話,再想著昨夜他說這兩天有事情要做,隱約明白了些,問道:“你要去參加天選大典?”

    無窮碧性情孤拐,但見識極廣,知道天選大典對妖族來說意味著什么,微微一怔,旋即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容,看著軒轅破嘲笑說道:“就憑你這頭憨熊,居然也敢奢望迎娶白帝的女兒?”

    軒轅破脾氣就算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了,悶聲悶氣說道:“你又知道什麼?”

    無窮碧的視線落在他明顯萎縮無力的右臂上,冷笑說道:“我只知道你是個廢物。”

    別樣紅也注意到了軒轅破右臂的異樣,反應卻與無窮碧不一樣,神情微異問道:“你修的是天雷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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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6 08:3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雷已隱誰能識


     軒轅破有些吃驚,從來沒有人能看出他修行的功法,此時卻被別樣紅一語點破。

    別樣紅見他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問道:“這是陳長生替你挑選的功法?”

    軒轅破點了點頭。

    別樣紅讚道:“我一直只以為他自己的修道天賦極佳,沒想到眼光同樣好,這個院長做的很稱職。”

    軒轅破想了想說道:“那倒也說不上。”

    別樣紅又看了他的右臂一眼,說道:“看得出來,你練的不錯,但好像有些問題。”

    軒轅破沒有在意,用紙擦著手指上殘著的肉汁。

    別樣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進入他的耳中,然後進入他的心裡。

    “天雷引就是天雷隱,隱風雷於無徵像中,這一點你沒有錯,甚至可以說修的極好。”

    別樣紅說道:“只是有些過於刻意了。”

    軒轅破抬起頭來,微怔問道:“先生您是在說什麼?”

    別樣紅看著他說道:“深植樹根於沃土之中,不使其見天地,不受罡風之苦,以地火洗煉,其間暗生雷霆,積蓄漸久,待破土之時,陡然而成參天巨樹,枝葉之間盡是雷屑電光,何人能擋其威?”

    軒轅破的目光隨著別樣紅落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他的右臂明顯委縮,尤其是與粗壯的左臂比較起來,更是刺眼,顯得格外淒慘。

    小酒館裡很多酒客,以為這是當年他在京都被天海牙儿擊敗後落下的殘疾,嘲笑過他很多次。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只看似殘廢的右臂裡隱藏著怎樣可怕的力量。

    當然現在已經被人看穿了。

    軒轅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是一位神聖領域強者,是八方風雨級別的傳說人物。

    他的神情頓時變得認真了很多,請教道:“刻意是指什麼?”

    別樣紅說道:“雷霆乃天地自然法則,隱只能隱其意,不須隱其形,就如同真正的參天巨樹,一朝破土而出,攜著萬千土石,聲勢看似驚人,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點特性。”

    軒轅破繼續請教道:“請問是何特性?”

    別樣紅問道:“天雷引的外法是什麼?”

    軒轅破毫不猶豫說道:“拳。”

    別樣紅微笑說道:“我剛好對這方面有所了解。”

    當年天書陵那場大戰,他親眼看到天海聖后一拳驚天下,生出極大感悟。

    這些年,他也開始用拳,於是天海之後的世界裡,再沒有誰的拳頭比他更強大。

    自然,再也沒有誰比他這方面的見識更廣博精深,

    “為何聖后娘娘當年沒有用木鳳,也沒有用​​如意,而是用拳頭面對我們這些傢伙?”

    別樣紅看著軒轅破的眼睛平靜說道:“那是因為拳頭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可以隨心意而起,隨心意而落,較諸劍與槍這等外物來說,至少在起合之時的速度更快,而速度……就是力量。”

    軒轅破的眼睛亮了起來。

    妖族要比人族與魔族更加重視純粹的力量,他身為妖族一員,當然也不例外,但別樣紅的這番話對他產生的觸動卻​​並非緣自於此,而是因為這番話隱隱間揭示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

    無論道法劍法陣法,終究是要用於戰鬥,萬法不離其宗,最終指向的就是速度與力量,哪怕呈現出來的畫面再如何瑰麗奪目,氣勢再如何撼動山河,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隱風雷確實可以把力量蓄積到最大,但就像別樣紅說的那樣,會影響到出招時的速度。

    如何才能同時把這兩點發揮到極致呢?

    軒轅破提出了自己的疑難。

    別樣紅用自己數百年的修道生涯與無數場戰鬥得出的珍貴經驗開始替他講解。

    軒轅破的神情越來越專注,甚至忘了呼吸。

    屋子裡變得異常安靜,晨風穿過紙門的縫隙,輕輕拂動著地面上的晶石與那三座小塔。

    如果不是響起了無窮碧不耐煩的冷哼聲,這場授道或者還會繼續很長時間。

    軒轅破醒過神來,對別樣紅拜倒行禮,然後起身離開了房屋。

    站在屋前的木板上,看著院落外不時升起的炊煙,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別樣紅說的那些話,與他這些年的苦修經驗,漸漸地融在了一起,讓他想破解了很多修行時的疑難,甚至隱隱快要觸到了某個邊界。

    他深深地吸了口微涼的空氣,踩著微涼的白色鵝卵石走到牆前,用小木勺盛了清水澆到矮松裡,又低頭捧起微涼的井水用力地洗了幾把臉,確認精神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擦掉臉上的水漬,走出了小院。

    戰鼓聲依然不停地從上城傳來。

    紅河裡的濤聲越來越響亮,而且隔得極近。

    松町已經醒來,街坊們打著呵欠,摳著眼屎,拿著瓦罐,還在排隊等著買早飯。

    有些已經吃完早飯的苦力坐在粥舖外的長板凳上,蹺著腳聊著閒話,彷彿根本聽不到上城傳來的戰鼓,也聽不到並不遠的紅河怒濤聲,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對天選大典就不感興趣,好些人議論著下工後應該去哪個擂台看熱鬧。

    軒轅破從街上走過。

    有相識的鄰家姑娘問他吃過早飯沒,他笑著點了點頭。有相識的苦力漢子問他,小酒館最近生意這麼差,老闆什麼時候願意再賣兩個錢一杯的粗劣麥酒,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然後,很隨意的,包子舖的老闆問他大清早地要去做什麼。

    他停下腳步,回答道:“我要去參加天選大典。”

    街上安靜了一瞬間,就連鋪子裡蒸鍋邊緣溢出的熱霧,都凝滯了片刻。

    下一刻笑聲響了起來,很久都沒有停下,而且越來越響亮,帶著嘲弄或者有趣,帶著善意或者惡意。

    軒轅破摸了摸後腦勺,也憨厚地笑了起來。

    ……

    ……

    軒轅破去的擂台就在松町,離他的家很近,可以走著去,不需要坐車,能省一筆錢。

    當他走到擂台所在的街口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民眾,但登記名冊連兩頁紙都沒有寫滿。

    這裡很偏僻,遠離皇城與天守閣,沒有什麼大人物會注意到這裡,而且不可能有什麼厲害人物,自然也無法吸引那些想挑戰自己的強者前來,願意在這裡登擂的,往往是對天選大典沒有任何想法,只是憑著蠻勇想去玩鬧一番的普通妖族民眾,這種普通民眾之間的戰鬥自然談不上精彩,往往更像是市井裡的流氓打架,草草幾個回合便會罷手。

    負責這座擂台的鯉族裁判官和兩名監事已經覺得無趣到了極點。那些松町的吏員更是覺得無聊,登錄名冊桌前的那名小官甚至已經開始犯困,腦袋不時地垂落,眼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重重地磕到桌沿。

    軒轅破走到桌前,輕輕地敲了敲桌面。

    那名小官驚醒了過來,很是惱火地抬起頭來,想要訓斥幾句,卻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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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7 11:4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拳


    他認識軒轅破。

    軒轅破也有些意外,因為他認識這個小官。

    就在前幾天的小酒館裡,這名小官曾經喝的爛醉,對他說過很多惡毒的話。

    看到軒轅破,那名小官很是吃驚,問道:“你這個小子來做什麼?”

    軒轅破指了指桌上的名冊說道:“他們說要在這裡登記名字。”

    那名小官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說道:“你要參加天選?”

    軒轅破說道:“是的。”

    那名小官失笑起來,嘲笑說道:“你這個廢人也想娶公主殿下?”

    軒轅破說道:“我沒想過娶殿下,但我要參加天選。”

    那名小官帶著鄙夷的神情說道:“我看你是想送死吧。”

    這處擂台的參賽者不多,軒轅破的身軀又極魁梧醒目,已經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這時候聽著那名小官的笑聲與嘲弄,更多人望了過來。松町本來就是個小地方,很容易遇著熟人,圍觀民眾裡有幾名常去小酒館的酒客,看著這幕畫面趕緊走了過來,知道軒轅破的來意後很是吃驚,勸說他趕緊打消這個主意。

    “我說你不是瘋了吧?這可不是胡鬧的!”

    “你沒聽說西荒道殿這次一個教士都沒派?上城那邊的擂台有朝廷和長老會的醫官盯著還好,我們這裡如果受傷了怎麼辦,可沒有人會替你醫,到時候流血不止,真會死的!”

    “就算平日裡被人嘲笑幾句,何必為了證明自己來冒這個險?”

    軒轅破沉默著,沒有回應這些關切,見此情形,那幾名酒客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名小官員看著他嘲笑說道:“你非要堅持送死,那也由得你,只是到時候在台上可別哭的太難看。”

    軒轅破拿起墨筆,在名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及相關信息,拿了根布條係在右手腕上。

    時間漸移,終於輪到他走上了擂台。

    擂台四周的圍觀民眾互相詢問他的來曆。

    一名賭坊的執事想著先前的畫面,擠到桌前問那名官員:“需要注意嗎?”

    那名小官冷笑說道:“就是一個洗碗工,吹噓自己曾經去過京都,以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

    先前試圖阻止軒轅破的一名酒客在旁說道:“他確實去過京都。”

    那名小官被駁斥後很是生氣,臉漲的有些紅,喝道:“那又如何?就算他以前曾經威風過,現在也不過是個廢物!”

    微涼的晨風吹散了松町的炊煙與熱霧,也拂動了參選者手腕上的布條。

    軒轅破的身形很高大,但他的對手更加魁梧。

    那個魁梧的中年漢子看了眼軒轅破萎縮如樹枝的右臂,眼裡流露出輕蔑的神情,說道:“我很同情你一開始便遇到了我。”

    說完這句話,伴著一陣極清楚的喀喀聲,他的身軀變得更加高大,如一座小山般,在擂台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看著這幕畫面,擂台四周的圍觀群眾很是震驚,心想相族的人怎麼會來這裡?

    無論在哪個年代,相族都是妖族前三的大族,哪怕是最普通的族人,也擁有著難以想象的神力。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大族子弟應該去皇宮與天守閣附近的擂台,怎會來松町這種小地方?

    負責判定擂台勝負的那名鯉族執事微微眯眼,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來自長老會的那名監事閉著眼睛,仿佛在睡覺,很明顯事先便已經知道了此事。

    那名妖廷官員,感受著那名相族子弟身上流露出來的強大氣息,則是微微挑眉,心想這等實力,再加上相族秘法相輔,如果好生練上兩年,想來應該有資格成為紅河妖衛,今天卻來到松町參賽,看來所圖不小。

    這般想著,這名妖廷官員再望向軒轅破的視線裡便多了很多複雜的情緒。

    他沒有聽到先前擂台下的那些爭執,不知道這個神情沉穩的熊族青年是何來曆,只是覺得此子明明已經廢一臂,卻還來參加天選,勇氣著實可嘉,只可惜一開始便遇著了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真是令人惋惜。

    軒轅破不知道那名妖廷官員在想什麼,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

    就像他聽到了對手說的話,也不會在意,時間還是清晨,擂台賽只是第一場,他如果想要走到皇宮前,還要很長時間,還要打很多場,就像他選擇松町這個擂台的道理一樣,他需要節約時間。

    於是,他沒有與對方說任何話,也沒有像真正的高手那樣安靜的、好整以暇地等著對方出招,而是直接向著對方走了過去,腳步看著有些匆匆,於是在圍觀的民眾看來便顯得有些慌亂。

    那名相族子弟眼裡的輕蔑神情變得更加濃鬱。

    軒轅破舉起拳頭,向前擊出。

    他的右臂很萎縮,袖子被晨風拂的到處亂擺。

    他出的是左拳。

    他的拳頭看著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平直無奇,出拳的角度也很普通,根本談不上什麼招式,就像是亂砸一般。

    那名相族子弟沒有想到他竟是沒有任何招呼便出手,眼神裡閃過一抹怒意,沉喝一聲,同樣也是一拳擊了過去。

    相族子弟魁梧如山,拳頭也是極大,就像是一塊從峰頂落下的巨石。

    巨拳破空而起,帶起了呼嘯的巨風,其間隱著一些星光的碎片,看著聲勢頗為驚人。

    與之相比,軒轅破的拳頭是那樣的普通,沒有任何威勢可言。

    兩個拳頭越來越近,眼看著便要相遇,形成的對照也更加鮮明。

    相族子弟的巨拳,讓軒轅破的拳頭看上去顯得很可憐。

    有些圍觀民眾,想著稍後的慘烈的畫面,不忍再看,紛紛轉過頭去。

    軒轅破沒有轉頭,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依然還是那樣的沉穩,或者說木訥。

    這是被對方的拳勢嚇傻了,還是太過愚笨,根本反應不過來?

    擂台下有些民眾這樣想著。

    那名小官員從桌後站起身來,盯著擂台上的畫面,帶著惡意這般期望著。

    那名妖廷官員一直注視著擂台上的畫面,他很確定軒轅破不是嚇傻了,也不是反應不過來,因為軒轅破的呼吸沒有亂。

    所以他無法理解,既然明顯在力量上不是對手,軒轅破卻沒有任何別的動作,依然繼續向前出拳。

    如果不是有絕對的自信,那麼便是因為驕傲與尊嚴?

    那名妖廷官員這般想著,忽然有些欣賞軒轅破的勇氣。

    在或者懷著惡意、或者殘忍、或者不忍、或者惋惜的視線注視下。

    軒轅破的拳頭與那名相族子弟的拳頭終於相遇了。

    如果從外表來看,這兩個拳頭相差極大。

    當他們的拳頭相遇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小石子落在巨石上。

    如果考慮到這兩個拳頭的力量差距,更像是一個雞蛋撞在了巨石上。

    擂台上出現一聲輕響。

    啪的一聲,真的很像是雞蛋碎了。

    令人震驚的是,軒轅破的拳頭沒有碎,也沒有像小石子般被巨石震飛到天空裡。

    他的拳頭與相族子弟的拳頭,緊緊地抵在了一起。

    他的拳頭看著是那樣的小,卻是那樣的穩定。

    無數聲輕響隨之密集而起,然後漸漸變得清晰、震耳。

    喀喀!

    就像是昨日那片斷落的山崖。

    轟的一聲!

    就像是那片山崖落入紅河之中,震起無數巨浪。

    擂台上氣浪大作,化作無數狂風,呼嘯而起,掀起無數灰塵。

    那名相族子弟的眼裡流露出一抹驚恐至極的眼神,痛苦而絕望地嚎叫起來。

    帶著淒厲聲音呼嘯的狂風驟然消失,只餘些許在擂台上繚繞,帶動了軒轅破有些空蕩蕩的袖管,然後落在相族子弟的身上。

    如小山般的魁梧身軀,就在這些看似溫柔的風裡漸漸變矮,然後垮了。

    那名相族子弟癱坐在擂台上,右臂頹然無力地垂落著,有血水正在從衣袖下溢出。

    先前擂台上啪的那聲輕響以及隨後的那些喀喀聲,都是斷裂的聲音。

    他的拳頭與軒轅破的拳頭相遇時,最先觸到的是手指。

    於是他的指骨斷了。

    接著,他的腕骨斷了。

    再接著,他臂骨斷了。

    最後,他竟連肩骨也斷了。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眼神驚恐至極,身下一片濕漉,分不出來是汗水還是血水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軒轅破收回了拳頭,沒有再次發起攻擊。

    看著這幕畫面,那名相族子弟知道自己活了下來,眼裡驚恐變成了惘然,然後漸漸渙散。

    在他最引以為傲的力量層面上,他竟然敗的完全沒有任何話說。

    他甚至無法生出報仇的念頭,因為軒轅破展現出來的力量太過強大,強大到不可思議。

    這種難以想象的差距,直接碾壓了他的身軀以及戰鬥意志,甚至壓垮了他的精神。

    他開始不停地嘔吐,把吃的所有早餐全部吐到了擂台上,難聞的味道漸漸溢開。

    無論站在擂台上的那名鯉族執事,還是負責監督的兩名官員都像是沒有聞到這個味道。

    擂台四周那些普通吏員,以及圍觀民眾更是呆怔無語。

    這名熊族青年究竟是誰?

    那個看似平實無奇的拳頭,為何會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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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13:3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比聲音更快的刀   


  在無數震驚的視線裡,軒轅破走下擂臺,來到那張小桌前,看著那名小官問道:「請問下一輪大概要多長時間?」

  那名小官想著剛才擂臺上的畫面,視線下意識裡低了下去,似乎是想要避開對視,卻看到了軒轅破的拳頭。

  那個看著平實無奇,卻又是那樣可怕的拳頭。

  那名小官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用顫抖的手翻著名錄,翻了很長時間,才說道:「後面還有七場。」

  他的聲音也有些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軒轅破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想了想七場需要的時間,向人群外走去。

  很多好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心想他剛剛獲得了這場對戰的勝利,這時候又是要去哪裡?

  那名小官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些,想著先前自己的失態,又有些老羞成怒,蒼白的臉上生出兩抹不正常的血色。

  忽然,一片喧嘩聲響起,無數道視線投向擂臺上。

  這一場對戰的勝利者,是位乾瘦的中年男子,神情漠然,手裡提著一把寒意十足的鐵刀。

  看著那名中年男子,那名小官很是吃驚,心想這位凶人怎麼也來了松町打擂?

  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趕緊翻了翻名錄與流程表,確認這名乾瘦男子便會是軒轅破下一輪的對手。

  他終於鬆了口氣,同時生出很多舒暢,望著遠處街上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軒轅破,在心裡恨恨想著,就算你確實有些蠻力,那又如何?不過是多留一輪罷了,稍後還不是被人砍死的命!

  天選典乃是妖族盛事,地處偏遠的松町擂臺,也很是熱鬧,而本以為乏善可陳的對戰過程也進行的一波三折,尤其是軒轅破獲勝之後的那七場對戰,竟然都是真正的高手出戰,場面異常精采。

  松町的貧民們不明白這是怎麼事,但那名鯉族執事以及妖廷和長老會的官員則是早就已經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妖族有很多高手並不奢望獲得天選典的最終勝利,成為落落殿下的夫君,但也想儘可能地進入天選典的前列,為部族與自己爭得榮耀,如果能夠最終獲得進入天樹、接受荒火洗禮的資格,那更是最好不過。

  這些高手很清楚自己如果去皇宮或者天守閣附近的擂臺,很難堅持到最後,所以他們刻意挑選松町這個最偏僻的擂臺,就是想要避開那些同階甚至更強大的對手,儘可能地堅持的久一些,走的遠一些。

  現在看來抱有這種想法的高手不少,比如被軒轅破擊敗的那位相族子弟,比如後來陸續出現的那十餘名厲害人物,但與皇客和天守閣附近的那些擂臺相比,終究還是這裡的難度要低很多。

  隨著這些高手陸續登場,對戰變得越來越激烈,最後七場對戰結束之後,負責維繫擂臺防護陣法的晶石都需要做一次更換,可以想見這些戰鬥進行的多麼激烈,尤其是隨著兩名極有名氣的妖族強者出場,圍觀群眾的情緒變得越來越高昂,擂臺四周驚呼之聲不停響起,軒轅破在第一場對戰裡帶來的震驚平息了很多,但那名妖廷官員以及一些民眾偶爾還是會望向人群外圍,看著軒轅破提著的那個牛皮紙袋,不解地猜測著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悄無聲息間,紅日便已經越過了對岸群山的峰頂,照耀在了河面上,白帝城最後的晨霧也已經盡數散去,各處的擂臺基本上都已經結束了第一輪,松町這邊同樣如此,很快便輪到了軒轅破再次登臺。

  看到軒轅破的身影,擂臺四周的圍觀民眾想著先前那個破山般的拳頭,頓時喝起采來,有些平日與他相識的街坊與正在休憩的苦力,更是大聲地替他鼓勁,然而當軒轅破的對手也出現在擂臺上後,喝采聲與鼓勁聲很快便小了下去。

  軒轅破的對手是一名乾瘦的中年男子,正是第一輪時跟著他上臺的那位。

  看著那名乾瘦的中年男子,擂臺四周的民眾顯得有些畏懼,桌後的那名小官臉上流露出一抹冷笑,就連擂臺上的鯉族執事還有來自妖廷與長老會的兩名官都忍不住搖了搖頭,情緒變得有些複雜。

  這名乾瘦的中年男子來自涅族,叫做涅尺,是位真正的妖族強者,在紅河兩岸名聲極大,真元極其雄渾,刀法極其冷酷,就如此人的性情一般,但凡敗在他刀下的對手很少有能夠活下來的。

  在第一輪的對戰裡,他的對手便是被他一刀砍落了頭顱,那名負責監督的妖廷官員竟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

  這名妖族強者的刀法奇快無比,就如閃電一般,據聞他曾經對一位同伴說過,雖然自己在刀道上的修為遠不如王破,但如果單純比拚速度,就連王破的刀也不見得有他的快。

  「你的力量確實不錯,但那是遠遠不夠的。」

  涅尺看著軒轅破面無表情說道:「因為你太慢。」

  這句看似平淡的話實際上非常霸道,而且確實很有道理。

  無論力量再如何強大,若是無法跟上對手的速度,那麼又如何能夠傷到對手?

  聽著這句話,軒轅破沉默了。

  他不是感到了不安,沒有自信,而是想到清晨離開小院前,別樣紅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速度就是力量。

  這句話如何理解?

  速度,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對力量的一種運用。

  真正的強者,絕對不會是那些徒有無窮力量,卻不知道如何運用的人。

  怎樣才能把力量轉換為速度呢?如果能給他一段時間好好領悟別樣紅的那些話,或者……

  沒有或者。

  也沒有時間。

  一道明亮至極、卻又寒冷至極的光線,在軒轅破的黑眸裡乍然出現。

  那是一道刀光。

  雖然在言語裡頗為不屑,但涅尺對軒轅破的力量還是有所忌憚,所以他沒有給軒轅破任何準備的時間。

  他要用自己最快的刀,直接把軒轅破的頭顱砍下來。

  這一刀確實很快,勢若奔馬,實如閃電。

  直到刀光變成一道亮芒在軒轅破的眼瞳裡展開後,鐵刀出鞘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鋥的一聲清鳴,鋒利而寒冷的鐵刀,破空而起。

  當擂臺四周的人們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鐵刀距離軒轅破的脖子已經只剩下半尺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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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13:3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一拳

   
  風都來不及繚繞,人們的眼睛都來不及眨,驚呼更來不及出口。

  那把刀便已經來到軒轅破的身前,眼看他的頸便要被砍斷,頭顱將要落下。

  那名妖廷官員提前已經有所準備,卻赫然發現涅尺的刀居然比他預計的更快,自己竟還是來不及阻止。桌後的那名小官心裡同樣有所準備,但依然難以壓抑心中的喜悅,只是那笑容還來不及上臉。

  那是很短暫的一個時間片段,聲音都來不及傳播,擂臺四週一片寂靜,充滿著驚恐的氣氛。

  最終打破寂靜,讓時間流速回復正常的,是一道清楚無比的聲音。

  不是擦的一道刀聲,也不是頭顱落地發出的骨碌聲,而是噗的一聲悶響。

  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實落在堅硬的地面上,砸了一個稀爛。

  就像是裝滿了酒水的皮囊被相族族長一屁股坐扁。

  更像是一個拳頭重重地砸進了爛泥地裡。

  是的,這個聲音最像,因為這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涅尺的鐵刀快若閃電,但軒轅破的拳頭更快。

  他的拳頭快到根本沒有誰能夠看到,連殘影都沒有一絲。

  在鐵刀離他的頸還有半尺距離的時候,他的拳頭就已經砸在了涅尺的臉上。

  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隨著拳頭,盡數落下。

  涅尺的臉開始變形,鼻梁下陷,眼眶裂開,下頜撕裂,無數鮮血像盛開的花瓣一般,向著四周展開。

  在軒轅破的拳頭下,他的臉看著就像是一灘稀泥。

  他頸骨幾乎同時斷掉,頭顱向後翻去,掛在了後背上。

  看著就像一顆沉甸甸的紅果,掛在了枝頭。

  這畫面看著有些詭異,極為恐怖。

  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妖族強者,涅尺竟沒有立刻死去,裂開的喉骨裡發出意味難明的聲音,在擂臺上搖晃了好幾下,才最終摔落到地面上,伴著那些難看難聞至極的汁液飛濺,就此死去。

  擂臺上下,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

  那名鯉族執事看著軒轅破,神情有些恍惚。

  那些還沒有來不及驚呼的民眾,神情呆滯,忘了驚呼。

  那個小官員正準備為軒轅破的死亡而慶祝,笑容終於現了出來,卻比哭還要難看。

  軒轅破看著自己的拳頭,有些微怔。

  然後他看著涅尺的屍身搖了搖頭,說道:「你太快了。」

  今天參加天選大典,他沒有想過要殺人。

  只不過對手的刀來得太快,殺意來得太凶。

  怎樣才能把力量變成速度?怎樣才能把速度發揮到極致?

  別樣紅說,不要太刻意。

  隨心意而起。

  隨心意而落。

  雖然沒有正式的儀式,但軒轅破曾經拜落落為師,而落落是陳長生唯一的女學生。

  從此而論,他本就是西寧鎮舊廟一脈,而且他是國教學院的學生,和陳長生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

  無論是隨心意還是順心意,都是修心意,而心意是世間唯一不能修的道法。

  他說對手的刀太快,不是在說風涼話,而是實話。

  那把刀快到他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想,只能憑本能動作。

  不需要思考,行在意先,如此才是真正的隨心意。

  ……

  ……

  軒轅破走下擂臺。

  圍觀的民眾如潮水一般自動分開。

  那名妖廷官員,看著軒轅破的身影,微微挑眉,喚來下屬,要他去查查軒轅破的來歷。

  第一場對戰時,軒轅破憑藉力量直接轟傻了那名相族子弟,已經讓他與那名長老會官員感到震驚。

  但那肯定不如這一場帶給他的震驚強烈。

  因為涅尺是真正的妖族強者。

  那名妖廷官員看到涅尺閃電出刀的畫面時,更是非常確定,就連自己也不是涅尺的對手。

  然而涅尺卻敗在了這名熊族青年的拳下!

  如果說涅尺是真正的強者,那這名熊族青年又算什麼?

  ……

  ……

  軒轅破走到那張小桌前。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來到這張小桌前。

  他認識的那名官員的臉色也已經變了很多次。

  最開始的時候,這名小官的臉上滿是鄙夷與嘲弄,接著是震驚與迴避,再接著是羞辱與憤恨。

  現在,這名小官的臉色蒼白至極,就像是受了風寒,卻又在不停地流汗。

  尤其是當軒轅破站到桌前,陰影落在他的身上時,他更是汗出如漿,瞬間便濕透了衣裳。

  一名吏員在旁看著,有些擔心問道:「曹司,沒事吧?」

  軒轅破這時候才知道這名小官的名字。

  那小官有些含混不清地應了幾句,擡起衣袖不停地擦著汗,卻哪裡擦的乾淨。

  軒轅破知道他為何如此,卻也沒做理會,待名錄確認後,便自離開。

  那小官擡起頭來,看著軒轅破的背影,不自禁地想著前日在小酒館裡自己說的那些話。

  那時候他已經喝了很多酒,本來已經忘了很多事,但今日受了這麼多驚嚇,早已把那些話盡數記了起來。

  「這不就是個廢物嗎!」

  「這樣的一個廢物吹牛,你們也還真信啊?還天海家的高手……乾脆說是天海勝雪好了!」

  「熊崽子你給我站住!」

  「你們看看他的手,這就是個廢物,沒半點力氣,也就只配洗個碗,還說自己是國教學院的主管?」

  「那可是國教學院!你要有那本事,還會待在這裡洗碗?」

  想著那天自己居然罵了此人那麼多聲廢話,他的汗水流得更快了。

  待記起來那天自己還往此人身前吐過一口痰,他更是覺得一陣眩暈,快要昏了過去。

  軒轅破走出人群,來到街角,從紙袋裏取出牛肉包子吃了起來。

  第一場對戰結束後,他便發現對戰確實很耗氣力,於是去包子鋪把最後一屜的牛肉包子買了。

  果不其然,他到現在為止只出了兩拳,便覺得極餓。

  包子已經放冷,肉汁微凝,並不是太好吃,但他吃的很專心。

  人們看得也很專心。

  擂臺上還在進行著激烈的對戰,卻無人再關注。

  所有的視線都落在外面的街邊,落在軒轅破的身上,落在他的手上。

  彷彿他手裡的那個肉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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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13:39: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像礁石一樣

   
  天選大典的進程確實很簡單,而且迅速。隨著對戰的進行,每一輪都只會剩下一半的參選者,於是進行的越來越快,天時尚早,整個過程便已經進行了一大半。

  很多擂臺已經決出了最後的勝利者,按照分區開始進行激烈的爭先戰。皇宮與天守閣附近的那幾座擂臺則是很早便已經選出了最後的人選,因為再沒有誰敢向那幾位發起挑戰。

  小德、大西洲的二皇子、那位神秘的戴笠帽的年輕人,站在各自的地方。

  妖族民眾們,看著擂臺上那幾個看似孤單,實則傲然的身影,眼裡滿是敬畏與崇拜的情緒。

  最引人矚目的還是小德,這位妖族中生代的第一強者,在先前的對戰裡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實在太過可怕,無論是紅河妖衛副統領還有那些妖將,在他的手下都走不了幾個回合。

  這本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隨著王破晉入神聖領域,肖張被大周朝廷通緝,他如今在逍遙榜上排名第二。

  神聖領域的大陸強者們,自然不會來參加天選大典。天南那些宗派山門裡的隱居長老也不可能不要臉地來求娶落落殿下,那麼除非梁王孫親至,又或是大周神將裡排名靠前幾位前來,誰會是他的對手?

  就像白帝城裡絕大多數普通民眾想的那樣。

  最後能夠迎娶落落殿下,禁受荒火洗禮,成為下代白帝,當然就應該是小德。

  小德比普通民眾知道更多的秘辛,但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這是大陸強者必須要有的自信,更重要的是,不管皇后娘娘有何想法,無論天選典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政治角力,但既然是要按照祖宗規矩行事,他便不可能失敗,因為沒有人能夠戰勝他。

  他靜靜站在擂臺上,感受著四周投來的目光,沒有沉醉,也沒有不耐。

  其餘擂臺上的那些身影也同樣平靜,無論是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還是大西洲的二皇子,或者那些妖族強者,他們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他們已經習慣了成為民眾注視的焦點。

  他們這時候只需要平靜地等待,等著最後的那幾名參選者出現。

  至於那些參選者會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他們根本不會在意。歷經如此多場戰鬥能夠殺出來的人必然不簡單,那些偏僻的、貧窮的街區又能出現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如何能夠威脅到他們?

  就在這時候,有些民眾的視線向著下方移了過去,露出好奇的神色。

  皇宮與天守閣都在高處,若要行來或者由坡道繞行,或者沿著城中央的那道天梯直上。

  天梯下方傳來一道沉重的聲音,聽著就像是戰鼓一般。

  民眾知道那應該不是戰鼓,因為現在離暮時尚早,還沒有到天選大典結束的時辰。那這是什麼聲音?為何如此沉重,卻又令人心生振奮之感,甚至彷彿就連荒火的氣息都變得強大了數分?

  天守閣四周的水面忽然生出層層漣漪,那名戴笠帽的年輕人靜靜地看著,不知道是否看出了什麼。

  大西洲的二皇子看著皇城前石磚間漫起的微塵,微微挑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小德看著天梯的方向,神情微凜,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

  他們這樣的強者,自然早就已經聽出來,從下方傳來的並不是戰鼓聲,而是腳步聲。

  問題在於多少人同時行走才會生出這樣的震動,讓天守閣旁的水面生波,讓皇城前的磚灰微作?

  那些人的腳步又該是怎樣的整齊,才能不顯絲毫嘈雜紛亂,竟像戰鼓一般激盪?

  越來越多的視線向著下方望了過去。

  漸漸的,那些曾經看著小德與大西洲皇子的充滿敬畏或者愛慕的眼光變成了震驚。

  ……

  ……

  天梯上出現了很多民眾,穿著簡單樸素的衣裳,甚至有些人的衣裳有些破爛,散發著髒臭的味道。

  他們明顯來自下城,甚至可能是濱江一帶。

  那些衣著華麗的上城居民們,如果平時看到這些貧苦民眾的破爛衣衫,定會好生取笑一番,如果那些隨身帶著好些香囊的貴族小姐聞到這些貧苦民眾身上散發出來的汗臭味,必然會摀住口鼻,露出鄙夷的神情。但今天他們沒有這樣做,因為這些貧苦民眾的數量太多了。

  天梯上黑壓壓的一片,根本數不清有多少人,這讓他們下意識裡感到了恐懼。

  那些民眾們沉默地走著,看著就像潮水,很快便淹沒了天梯,然後向著皇城前漫去。

  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員很自然地聯想到所謂民變,神情驟變,接著卻發現並非如此。因為那些來自下城的窮苦民眾的臉上雖然能夠看到狂熱,但看不到瘋狂,更多的是敬畏與嚮往。

  這些民眾是想趁著天選大典的機會,來到平時根本無法踏足的皇城前看熱鬧?

  也不對,因為他們很沉默,而且臉上沒有貧苦民眾臉上慣見的畏縮不安神情,反而顯得格外驕傲。

  最關鍵的是,這些窮苦民眾看都沒有看一眼巍峨壯觀的皇城,只是看著前方。

  ……

  ……

  看到這幕畫面,很多妖族大人物都皺起了眉頭,包括這時候坐在最高處石殿前的牧夫人。

  一名妖廷大臣沉著臉喝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民眾離開下城的時候,便已經有官員前去查問,很快便確定了原因。

  一名官員低聲稟告道:「據說是跟著一位參選者前來。」

  那名妖廷大臣神情微異,說道:「下城那種地方能有什麼人物?即便有,為何會有這麼多人跟著?」

  民眾跟著獲勝的參選者前來皇城前看熱鬧,這是很普通的事情。

  但今天不普通在於,跟著那名參選者來的下城民眾數量實在是太多。

  而且這些下城民眾的的情緒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

  ……

  從下城來的貧苦民眾們,沒有看皇城,沒有看天守閣,只是看著前方。

  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神情沉穩的近乎木訥的熊族青年。

  那名熊族青年穿著一件樸素而乾淨的衣裳,容貌尋常,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很多妖族大人物們已經注意到,那些下城來的圍觀民眾,與這名熊族青年刻意保持著一段距離。

  如果說下城民眾像潮水一樣,那名熊族青年就像礁石,所有的海水都畏懼地退在遠處。

  這段距離,或者便意味著敬畏。

  下城民眾望向那名熊族青年的眼神裡寫滿是敬畏。

  除了敬畏,還有狂熱,還有一抹惘然。

  彷彿他們受到了太多震驚,到現在依然沒有完全醒過神來。

  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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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13:50: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樣的暮光


    “他第一場的對手是一位相族子弟,雙方純以力量對衝,相族子弟敗。”

    位於高處的皇城觀景台上,那位負責判定擂台勝負的鯉族執事微躬著身。觀景台上空蕩蕩的,長老會成員與妖廷的高官這時候都在幽暗的石殿裡,拿著剛剛送來的卷宗,若有所思。

    聽到那名鯉族執事的話,很多道視線落在了最高處那座如山般的高大身影上。

    大長老也是相族的族長。

    為何會有一名相族子弟去松町那種地方參選?結果卻還輸了?

    大長老依然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一般,沒有任何反應。殿裡的大人物們搖了搖頭,視線重新落回卷宗上,一名妖廷高官忽然神情微變,說道:“第二場他的對手居然是涅尺?”

    聽著這話,石殿裡響起一陣低聲議論,顯見也很是吃驚。對於這些妖族大人物們來說,涅尺當然算不得什麼,但畢竟是一名聲名在外的強者,心想如果真是此人,為何也會輸了?

    “涅尺是被直接轟殺的,因為他的刀沒有對方的拳頭快。”

    那名鯉族執事沒有去聽前方石殿裡傳出的驚呼聲,低著頭繼續說道:“第三場出戰的是韓孝道。”

    一個震驚的聲音從石殿裏傳了出來:“且慢,你說的是我們都知道的韓孝道?”

    那名鯉族執事聲音微顫說道:“是的,然後他也敗了。”

    有人急聲問道:“接下來呢?”

    那名鯉族執事沉默了會兒,似乎當時發生的那些事情對他的精神衝擊依然沒有完全消散。

    “第四場是吳豫,他也敗了。”

    “吳豫?”那人驚聲說道:“你沒有弄錯吧,他怎麼可能也敗了?”

    就在這時,有一位官員看著卷宗後面陸續出現的那些響亮的名字,微微皺眉問道:“等會兒,本官不明白,為何如此偏遠的下城擂台,會有如此多的高手出現?”

    那名鯉族執事的頭更低了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石殿裡也沒有哪位同僚或是長老會的成員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不約而同的沉默裡隱藏著一些尷尬的意味。

    石殿裡很多大人物都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

    除了像小德這樣強勢的人物,各部族的族長與在妖廷裡的官員們並沒有奢望本族的參選者能夠獲得天選大典的最終勝利,迎娶公主,他們只是想著趁此機會讓本族的青年強者進入前列,得到進入天樹的資格,只要接受荒火洗禮與祖靈的祝福,便能能夠提升很多實力,甚至可能在短期內再做突破。

    基於這樣的原因,這些大人物們不約而同的把自家部族裡頗具潛力、卻又不是特別引人矚目的青年強者安排進了極少受到關注的下城區,希望能夠避開更多的強敵,爭取獲得三個名額之一。

    這種想法很有道理,哪怕擁有這種想法的部族很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彼此還是提前撞著了,但下城區的競爭依然還是要比皇城與天守閣附近來的輕鬆的多。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最終的結果卻是如此。

    被各個部族寄予厚望的青年強者們都敗了。

    他們敗給了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熊族青年。

    一名長老忽然厲聲問道:“就算此子奇跡般地連勝六場,又代表松町勝了三椿區的大選,拿到了一個名額,那麼為何只有他一個過來?下城區不是有三個名額嗎?另外那兩個呢?”

    他是鹿族的族長,今天偷偷把自己最寵愛的私生子放在了南鄉,也是希望能夠混水摸魚,替私生子謀到明日進入天樹的機會,然而明明先前已經收到消息,說他的私生子已經勝了,為何現在卻沒有出現?

    “那個家夥代表松町出戰,拿了三椿區的名額後,又去了星河灣與南鄉。”

    那名鯉族執事想著先前看到的那些畫面,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他把那兩個名額也搶了。”

    石殿裡安靜了片刻,明顯是因為吃驚與不理解,片刻後鹿族族長憤怒的吼聲響了起來。

    “這個蠢貨究竟想做什麼!拿了一個名額還不夠嗎!難道他不知道名額不能轉讓!”

    這是很多長老與官員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既然已經拿到了三椿區的名額,明日便能進入天樹接受荒火洗禮,為何那個家夥卻不肯罷手,還要跑到星河灣與南鄉再戰兩場?

    雖然說天選大典的規則沒有禁止這樣做,雖然說那個家夥的實力可能確實很強,可是真正強大的對手還沒有出現,他這樣做除了消耗真元、浪費精力,還能有什麼意義?

    “我不知道。”鯉族執事想著那個家夥走上擂台時說的那番話,有些猶豫說道:“好像是因為……他不喜歡別人參加天選大典,只要參加的人,他都要打倒。”

    這叫做什麼理由?這根本無法理解。

    忽然有道冷漠聲音說道:“我不理解,他是怎麼贏的。”

    不是真的不理解,而是不相信,是質疑。

    很明顯,包括那位官員在內的很多妖族大人物,都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蹊蹺,生出了很多疑心。

    那名鯉族執事卻是想到了別的地方,神思微微恍惚,說道:“他用的是拳頭。”

    “拳頭?”

    “是的,無論對上涅尺、韓孝道,還是別的哪位強者,他都只用了一拳。”

    “一拳?”

    “是的,他每次登場只出一拳,然後他的對手便會倒下。”

    石殿裡安靜了很長時間,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暮色不濃,斜陽猶在,風卻變得有些涼。

    鯉族執事站在觀景台上,衣衫被風拂動,在夕暉裡看著就像是燃燒的旗。

    從清晨到暮時,天選大典的擂台對戰不知道進行了多少場。

    但很明顯,今天最重要的是下城區裡發生的九場對戰。

    在九場對戰裡,那個家夥一共出了九拳。

    每場一拳。

    一拳敗敵。

    這是什麼樣的概念?

    那又是怎樣的畫面?

    大人物們神情微凜,沉默不語。

    是的,哪怕是再如何風姿動人,氣魄驚人,可以鬧出再大的動靜,也不至於讓那些下城的窮苦民眾沉默而整齊的跟隨,望著那人的眼神是那樣的狂熱與敬畏。

    問題在於,那個家夥不是各部族派去的族中高手,他是真正的下城人。卷宗裡寫的非常清楚,他在下城生活了很多年,他做過苦力,刷過油漆,現在還在一家小酒館裡刷盤子。

    殿裡的大人物們離底層非常遙遠,但他們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又是多麼的危險。

    “這個家夥到底是誰,名字看著有些眼熟。”

    隨著這句話打破沉寂,無數道視線望向了殿裡某處。

    在那個角落裡有一個很魁梧的身影,但就像相族族長一樣,從始至終,都很沉默,仿佛睡著一般。但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長老們還是妖廷的高官們,都不會讓他再繼續裝睡。

    因為他是熊族的族長。

    熊族族長緩聲說道:“你們不要看我,這不是我安排的,我也沒有資格安排他,至於他是誰……你們應該知道,如果連他的名字你們都忘記了,你們又還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呢?”

    ……

    ……

    在很短的時間裡,今天下城發生的事情便傳開了。

    那些衣著華貴的上城居民們,看著那個身影的眼神裡多了很多敬畏與恐懼。

    那些美麗而嬌氣的貴族小姐們,看著那個身影的眼神裡多了很多熱度。

    其餘六名同樣獲得進入天樹資格的參選者,看著那個身影時的情緒卻各自不同。

    有的眼神裡充滿了忌憚,有的充滿了殺意。

    大西洲二皇子目光微凝,不知道在想什麼。

    戴笠帽的年輕人看著皇城方向,不知道在看什麼。

    小德靜靜看著那個身影,想著剛剛收到的具體戰報。

    他確認自己沒有見過這個熊族的青年,可為何此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數千名下城民眾在皇城廣場前停下,就像是潮水一般。

    人群最前方空出一大片,那個如礁石般的身影顯得愈發清楚。

    觀景台上的大人物們沒有再說話。

    更高處的皇后娘娘也沒有說話。

    這便是默認。

    負責天選大典的高官看著他問道:“你是何族?報上名來。”

    卷宗上面寫著所有參選者的姓名,報名只是核定人選真身的一種傳統習俗,注明部落則是一種榮耀。

    皇城前很安靜,無數目光望了過來,想要知道答案。

    “熊族。但我今日並非代表部族出戰。”

    暮光照在他的臉上,很像湖面反射出來的光線。

    大榕樹在湖對面,灶房在湖的這邊。

    他眯著眼睛,不知道是被光線刺著了,還是在憨憨地笑。

    “國教學院,軒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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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13:5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事,弟子服其勞   


  皇城前很安靜,那名官員與軒轅破的對話,清清楚楚地傳進了所有人的耳裡。

  國教學院?軒轅破?

  場間依然安靜,只不過這次的安靜沒有維持太長時間,便被竊竊私語打破,然後那些私語聲越來越響亮,漸漸變得嘈雜起來,其間還夾雜著不少驚呼,直至最後變成了潮水呼嘯而起。

  民眾們記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傳聞。

  據說有位天賦異稟的熊族少年去了八萬里外的人族京都,成功地考進了青藤六院之一的摘星學院,卻被天海家的某位少爺打成了殘廢,反而因禍得福進了國教學院,甚至聽說還成為了落落殿下的學生!

  那兩年裡,這個頗具傳奇性的故事是很多民眾茶餘飯後的談資,那個熊族少年是很多妖族少年羡慕的對象,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局勢改變,尤其是最後的結局,這個故事以及那個熊族少年漸漸被人淡忘,偶爾有誰記起那個傳聞時,也不過是搖搖頭,嘆兩口氣罷了。

  直到今日天選大典,下城民眾如潮水一般湧到皇城前,他如礁石一般站在最前方,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告訴所有人,他就是那個曾經的熊族少年,他現在依然代表著國教學院。

  滿場嘩然,喧鬧至極,無數視線落在軒轅破的身上,想要看清楚這個傳聞的主角究竟長的什麼模樣,更想知道為何這幾年他忽然消失了,如果傳聞是真的,他不是從國教學院裡逃走的嗎?為何今天會以國教學院的身份出戰?如果讓教宗陛下知道了這件事情,又會出現怎樣的問題?

  皇城四周微有騷動,數十名教士從外面走了進來,那些教士有些是妖族有些是人族,大多數穿著黑色的教袍,少數穿著青色道衣,還有一位穿著紅色神袍,居然是位大主教。

  看著這些神情漠然、自有肅穆威嚴的教士,很多民眾下意識裡低頭行禮,然後讓開道路。

  從前些天開始,西荒道殿便大門緊閉,白帝城裡的所有人都明白這是為什麼,甚至聽說大主教把歡迎大西洲皇子的晚宴請柬都撕了,為何包括大主教在內的這些教士們,這時候會忽然出現在皇城之前?

  大主教帶著數十名教士向著軒轅破走了過去。

  看著這幕畫面,聯想著那個傳聞的結尾,民眾們的心情變得緊張起來,又有些看熱鬧的興奮。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大主教什麼都沒有做,直接走到軒轅破身旁,然後沉默地站在了那裡,數十名教士散開,把軒轅破與民眾尤其是與那些紅河妖衛及官員們隔了開來,明顯擺出了保護的姿態。

  緊接著,皇城外再次騷動起來,唐家商行的數名看似普通、卻又給人一種極強悍感覺的管事從外面走了進來,向軒轅破與大主教行禮後,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片刻後,大周使館的官員也到場了,雖然情緒有些複雜,甚至可以說有些猶豫、掙扎,但最終還是向著軒轅破等人走了過去,站在了軒轅破的另一邊。

  軒轅破是熊族,但他今天的身份是國教學院的學生。

  無論是大主教還是使館官員還是唐家商行的管事,此時還無法知曉朝廷、離宮或是汶水城以及天南的應對,但在如此緊張敏感的時刻,都必須非常明確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

  ……

  在那個傳聞的結局裡,那個愚蠢而無恥的熊族少年,眼看著當時的國教學院院長也就是現在的教宗陛下陳長生便要被天海聖后殺死,國教學院眼看就要覆滅,所以他逃走了。

  大周官員與唐家管事出現,尤其是西荒道殿大主教的出現,直接宣告了那個傳聞的結局是假的。

  小德看著遠處的軒轅破,雙眉微微挑起。

  他知道軒轅破這個名字,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曾經讓妖族民眾們津津樂道的所謂傳奇故事,對他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在那幾年的國教學院裡,軒轅破絕對是最不出名的人,非常普通,無論是唐三十六還是蘇墨虞又或是折袖都要出名的多,更不要說落落殿下以及陳長生。

  小德沒有想到今天軒轅破卻忽然出現,並且弄出了如此大的陣勢,這讓他不禁生出了一些警惕,看起來軒轅破在白帝城裡已經隱藏多年,難道陳長生和國教對今天的事情早有準備?

  有很多妖族大人物,和小德生出相同想法,皇城觀景臺後的那座宮殿變得異常安靜,熊族族長無視所有的視線,起身緩步向殿外走去,坐在最高處的大長老卻彷彿還在沉睡。

  有資格坐在更高地方的,只能是牧夫人。她知道軒轅破一直生活在白帝城裡,最開始時還派出暗衛監視了很長時間,只是軒轅破始終未曾有過任何動靜,於是漸漸放鬆了監視,直到今天忽然再次看見。但她與小德還有那些長老、大臣的想法不同,她非常確信,無論是國教還是大周朝廷都來不及做出反應,更不要說提前做好準備,按道理來說她不需要擔心什麼,但剛才那個聲音她聽得很清楚。

  「國教學院,軒轅破。」

  這個傢伙終究是國教學院的學生,會不會對自己的計劃帶來什麼影響?

  牧夫人的眼裡閃過一抹淡淡的殺意。

  天選典開始的時候,落落在登高望遠,看著遠山裡那九棵天樹,靜而無思。

  白帝城裡對戰正酣時,落落開始午睡,用了最清新的薰香,睡的很是酣然。

  暮色降臨,進入天樹接受荒火洗禮的人選即將出現時,她在喝茶,顯得很是平靜。

  她沒有壓抑自己的情緒,也沒有偽裝。

  因為她天生貴氣,而且先生曾經教過她,每臨大事要有靜氣。

  她是真的很平靜,因為她根本不在乎這一次的天選大典,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無論父親與母親是怎樣想的,無論長老大臣與民眾是怎樣想的,無論魔族與人族是怎樣想的,只要她不願意,就不會接受。

  她曾經聽莫雨說過,聖后娘娘當年曾經這樣評價過那位……小師母。

  師母都能做到的事情,她當然也能做到。

  她之所以沒有沒有表達過任何反對的意思,始終靜靜地等待著,是因為她知道反對也沒有意義,更是因為她一直在等待著先生的到來,如果先生沒來,不,如果先生來不了,不,如果先生來不及……

  最後走了便是,與這座皇宮與這座城以及這條紅河告別,就此再也不相見。

  她端著茶杯,看了眼手腕上的那顆石珠,在心裡默默想著。

  便在這個時候,李女史急步走了進來,神情複雜地看著她,說道:「七名勝者。」

  「九棵天樹,為何只有七名?」

  落落心想這裡面肯定又有著什麼陰謀詭計,覺得有些厭煩,輕輕飲了口茶。

  李女史欲言又止,說道:「有一個是軒轅破。」

  噗的一聲,落落把茶水盡數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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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3 13:54: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軒轅,破
   

  軒轅破參加天選大典?居然還連勝九場?明天他就要進入天樹,接受荒火與祖靈的考驗?

  聽到這個消息,落落很是吃驚,怔了半晌才醒過神來。

  她從李女史的手裡接過絲絹,把茶水擦拭乾淨,蹙著的眉尖卻無法抹平。

  她知道,天選大典的消息一旦傳開,軒轅破肯定會做些什麼,所以事先便派了人去盯著,只是看著兩天都沒有音訊,她以為不用再擔心,誰能想到,軒轅破居然自己報名參加了天選!

  她想不明白,軒轅破為什麼會參加天選大典,

  以他的性格,直接拿著一把菜刀直闖皇宮,試圖把她救走,倒更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這個傢伙是要做什麼呀?」

  李女史看著落落微蹙的眉尖,在心裡嘆了口氣,很是憂慮。

  她想到了某種可能,可那實在是難以接受。

  軒轅破喜歡公主殿下?

  可殿下是喜歡教宗陛下的。

  國教學院裡的人們,怎麼都好這個呢?

  知道了軒轅破的身份與來歷,無數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衣著華貴的上城居民與那些矜持的貴族小姐們張著嘴,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至於那些隨著軒轅破而來的下城民眾,事先便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但得到確認後,還是抑止不住興奮起來。

  負責天選大典的那名高官臉色則是變得極其難看,他看著軒轅破滿臉鬍鬚,卻依然稚氣未曾全消的臉頰,聲音微寒說道:「你為何會來參加天選大典?」

  按道理來說,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不需要被提出,因為誰都知道參加天選大典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不然為何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妖族各部落的青年強者們都趕到了白帝城。

  但具體在軒轅破的身上,這個問題則非常有意義,而且是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因為如果那個傳聞是真的,那麼軒轅破除了是國教學院的學生,更是落落殿下的學生。

  「難道你也想迎娶公主殿下?」

  那名高官盯著軒轅破的眼睛,聲音低沉至極,充滿了惱怒與不恥:「不要忘記,雖然皇廷沒有建檔,但誰都知道,當年你在國教學院是拜過師的!」

  師徒最終成為伴侶,這種事情在大陸上並非沒有發生過,但終究不是什麼美事。

  尤其是做學生的,如果有這種想法,在誰看來,都是非分之想。

  軒轅破說道:「能夠成為殿下的學生是我最大的榮耀,不管殿下是否承認,我永遠是她的學生。」

  那名高官更是生氣,寒聲斥道:「那你還來參加天選大典!你是想羞辱殿下嗎?」

  軒轅破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迎娶殿下,何來羞辱?」

  那名高官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來此?」

  軒轅破想了想,說道:「我是來搗亂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很認真,語氣很堅定。

  就像剛從稻田裡爬出來的泥猴,從樹上跳到湖裡的調皮鬼,卻像一個老生般說著話。

  那名高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要做什麼?」

  軒轅破解釋道:「搗亂的意思,就是說,我想讓天選大典無法順利進行。」

  那名高官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你不想讓殿下嫁人?」

  「不錯。」軒轅破望向遠處的小德、大西洲二皇子和其餘幾名參選者,然後擡頭望向皇城高處,認真而堅定地說道:「誰都別想娶走殿下,因為我不會讓你們贏。」

  皇城前很安靜,他的聲音非常明亮,可以傳到很遠的地方。

  那名高官冷笑說道:「天選大典乃是祖靈替公主殿下選擇夫婿,你有什麼資格阻攔?」

  軒轅破說道:「誰都不能決定殿下的婚事,無論是天樹荒火還是祖靈。」

  聽著這話,四週一片嘩然。

  那名高官被氣的渾身發抖,厲聲喝道:「你居然膽敢褻瀆天樹,不敬祖靈!」

  「如果真是由天樹荒火與祖靈選擇,天選大典就不會按現在的流程進行,就不會第二場便去接受荒火洗禮,所謂天選,終是自擇,殿下的婚事,只能由殿下自己決定。」

  軒轅破望向皇城高處說道:「我知道公主殿下她絕對不會願意嫁給一個外族人。」

  無論那名高官如何憤怒,那座宮殿如何孤高而令人心生畏意,他的神情始終是那樣的沉穩,甚至顯得有些木訥,聲音也同樣如此,卻有著一種很奇特的說服力。

  皇城四周響起了無數喝采聲。

  這些聲音來自最普通的妖族民眾,不分上城還是中城或者下城。

  因為軒轅破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

  傳聞裡,皇后娘娘一心想要把落落殿下嫁給自己娘家的侄兒,只不過長老會諸位族長強烈反對,才被迫舉辦天選大典,便是如此,皇后娘娘依然沒有改變想法。

  你看,那名大西洲二皇子就站在皇城前不遠的地方。

  落落殿下怎麼能嫁給這個外族人?他有什麼資格成為下一代的白帝?

  絕大多數妖族民眾都是這樣想的,只不過迫於皇后娘娘數百年來的威嚴,他們不敢表現出來。

  直到軒轅破說出這句話,讓他們覺得好生痛快。

  「參加天選大典、通過層層選拔,最終能夠站在這裡的都是真正的強者,就像你一樣。」

  一道清冷又充滿威嚴的聲音,從皇城的最高處響起,破開雲層,來到地面。

  白帝閉關靜修,那麼這便是現在整個妖族唯一的聲音。

  皇城四周頓時變得安靜起來。

  很多妖族民眾跪倒在地。

  「你又如何知道,落落她不願意嫁給你們其中某位呢?」

  聽著這話,很多妖族民眾的神情微惘,心想無論是天選還是祖靈考驗,那名大西洲二皇子身為外族都不可能有任何優勢,難道那個傳聞是假的?眾人錯怪娘娘了?

  是的,整個大陸都知道,落落殿下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兒,向來備受寵愛,皇后娘娘怎麼可能對她不利,想來只是想要替殿下謀求一門最好的婚事罷了。

  想著這些,民眾們望向軒轅破的視線發生了些變化。

  既然如此,你還來搗亂,那就不該了。

  軒轅破望向皇城高處,說道:「殿下她不會喜歡這裡的任何人。」

  牧夫人的聲音依然冷漠:「你又如何知道?」

  這句話非常不好答。

  牧夫人是落落的親生母親,她都不知道的事情,為何軒轅破能知道?難道說他與殿下之間真的有什麼?

  無數道視線再次落在軒轅破的身上。

  有的民眾想要知道他的答案,更多民眾和那些大人物們希望他不要再多說一個字。

  軒轅破根本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自己也沒有想,便給出了答案。

  「我當然知道,國教學院裡的人都知道。」

  他認真說道:「殿下喜歡院長,怎麼會願意嫁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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