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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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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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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2 19:33: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二章 【神兵天降】


    黃鷹一敗,紫鷹赤鷹就仿佛得了默契般同時停下手來。三隻老鷹彼此對望,似乎沒有戰敗的沮喪,神色中卻透著幾分輕鬆。

    “怎麼,不打了?來來來,我們再大戰三百回合!”

    土屠也就罷了,李敵卻感覺很不過癮,戰意盎然地望著赤鷹,似乎還想大戰三百合才罷。

    范強拍拍李敵執劍的手,微笑道:“老黃鷹,多謝了。”

    “謝什麼?我兄弟已是盡了全力,輸就是輸了,三鷹兄弟在此駐守十年,也算對得起開明老王的恩德,已是全了情意,這條秘道歸你們了。不過你要替我告訴那位白子,但願秦國入蜀之後,能夠善待我蜀中黎民,否則就是千里萬里,老夫也必取下他項上人頭!二弟,三弟,我們走!”

    望著漸漸遠去的三鷹,李敵咂咂嘴:“蜀中三鷹不過如此,若是再給我半個時辰,必能擊敗赤鷹!”

    “嗬嗬,那就要看赤鷹是如何想得了,你未出全力,他又何嚐不是?”范強微微一笑:“今天能有這個結局,固然是三鷹也厭煩了開明王朝,本就是有心求去,卻又何嚐不是白棟那小子所言的‘有道伐無道’?那杜蘆閉關鎖國,且又妄起兵事,無緣無故跑來侮辱周天子,所行輕薄,蜀中被開明王朝統治多年,民生怨苦,經濟不興,只怕不僅是三鷹,就連那些開明王朝的臣子也早就生出求變之心,三鷹也不過是順應人道罷了。否則你以為那紫鷹就真的拿不下土屠,赤鷹就真得不能與你對面硬撼麽?這三兄弟可是連越國那隻老白猿都要忌憚的人物。你所見不過十之三四耳好了。立即傳信白棟那小子。為他指明秘道入口,讓我軍盡速前進,收取巴蜀,就在年前!”

    一隻灰背隼‘撲嗤嗤’從谷中飛起,直向北方而去,一路穿雲透霧,越過無數山川河流,直直落向下方豎立的紅色鷹旗。一名守護鷹旗的傳令兵撫摸了下它的腦袋,扔了塊羊肉給它,取出鷹爪下捆縛的信書,迅速向中軍大營傳遞,駿馬奔騰之處,只見旌旗招展、兵甲映日,連營廣達三十里,正是白棟與孫賓的大軍在此彙合,足足十五萬大軍枕戈待戰,只等范強他們將消息傳來。立即兵進蜀中!

    杜蘆的慫包行為倒是大出白棟意料之外,因為他主動放棄散關回守南故道和新都。孫賓大軍得以輕取南鄭,結果白棟率領的五萬大軍剛出褒谷不久就來了個‘三軍齊聚盡歡顏’,如此一來倒是省事許多,那些苦巴巴的民夫倒是不用靠肩扛手提才能將糧草運過褒斜路上險要的棧道了。南鄭既得,糧草輜重便可沿北故道一路南下,有公輸馬和墨牛就可保障後勤運輸能力,再加上從南鄭繳獲的糧草,後勤已然無憂。

    白棟和孫賓正蹲在一個小山頭上放飛燈,這會兒天色近晚,幾百個飛燈在衛士手中被放飛起來,照耀的半個山頭都明亮了起來,秦觀站在一旁一面指揮衛士放燈,一面將自己親手烤熟的羊腿切成薄片後抹上飴糖送上,孫賓拈了一片吃下,微笑著望了白棟一眼:“這燈的做法也是老師傳授給你的麽?他倒是偏心,我與龐師兄在鬼谷門下多年,卻只是每日苦習兵法,也不見他傳授這些奇技淫巧,如今看來,這些小東西也有大用,若不是有它們,只怕就算有內應,西虢城也沒這麼容易打下來。”

    “師兄這是冤枉恩師,也是看輕了小弟,你與龐師兄傾心兵事,自然難有旁顧,我卻是個不做正經事的,最喜歡研究這些小東西,這飛天燈便是偶得靈感。”白棟偷偷抹了把汗,對不住啊諸葛先生,如今已經有人為這燈冠名‘白子燈’了,就是怎麼聽怎麼感覺這名字太過古怪。

    “嗬嗬,若是說到立家國、爭天下,你也算做了一半,而且十分成功,只不過強秦之後並不在華夏用兵,卻將心思用在聯法各國,西顧戎人方面,倒是與古來將相有些不同,不過這也說不上是不做正經事,你若是不正經,這天下還有正經的人麽?”孫賓哈哈大笑,望了白棟一眼:“你今日邀我來看燈,莫非是這‘白子燈’上還有什麼奧妙可用麽?”

    “上將軍,有飛書至。”幾經輾轉,傳令兵手中的密信卻是白家貼身衛隊遞到白棟面前;白棟看了眼飛書上的封簽,不覺哈哈大笑道:“秘道已得,我大軍不日將至蜀中新都也,在師兄看來,此燈在襲破新都之時,可還有用麽?”

    接過白棟打開的飛書看了,孫賓不覺嘖嘖稱奇,還真被這小子給猜中了,其實從一開始他便對這條秘道是否存在十分懷疑,若果真有此道定是蜀國最大的秘密,白棟又是從哪裡得到風聲?他總該不會是如傳說中的列子那般可以御神而遊、一日間探查四海罷?如今看到范伯和李敵的來書上已經標明了秘道入口的位置,這才信了,只是心中越發驚疑,總感覺白棟就如恩師鬼谷子一般神秘,似乎總是能夠掌握一些他人永遠無法得知的秘辛

    “再放一次飛燈?蜀國人心不穩是沒有錯,可新都畢竟是開明王朝十幾世立都之地,對蜀人而言就是家國,可不比西虢,只怕再用這飛燈也難亂敵軍心。何況蜀人前次在這燈上吃了大虧,你又要做仁厚之態,將那個石仲放歸蜀國,蜀人這次必有準備,只怕新都城上的蜀軍人人都要備下強弓硬弩,關注空中的時間比地面更長,你還如何能夠施展?”

    “這次我不準備放飛燈了,我準備放飛人。”

    白棟輕輕一笑:“若是蜀軍忽然見到空中密布我軍,猶如神兵天降,不知道會不會恐懼驚怕?是否一樣會軍心大亂呢?這燈本就是靠熱力上升,若是擴大百倍千倍,以皮囊盛放熱力,便為‘飛天器’,可在空中載得二三人,若是做成千只飛天器,便可載軍三千,這三千人就是我大秦第一支‘空軍’了!”

    “空空軍?”

    孫賓都聽傻了,這個時代是有老子列子的傳說,據說這兩位道家大能都有飛天遁地的手段,一日遨遊四海如翻掌之易,可又有誰見過?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而已,而且據說墨子曾在稷下學宮論戰老子與列子,也沒見這兩位如何的神奇。白棟卻開口閉口就是‘飛天器’‘空軍’,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他聽了都想放聲尖叫,就像櫟陽城內那些看了白棟的新詩後臉紅心跳的小姑娘一樣

    談及兵事孫賓就會莫名興奮,緊緊抓住白棟的手道:“就算你可以做到,這三千士兵該如何攻擊蜀人,只是坐了飛天器上天可算不得真正軍隊啊。”

    白棟微微一笑:“師兄是見過我的霹靂彈了,若是這三千人都抓了霹靂彈投入新都,那又如何?”

    “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孫賓指著白棟的鼻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人類總是會對超越時代的東西產生恐懼,兩軍陣前用劍戈弓箭殺人似乎就是平常事,坐了飛天器到天上丟炸彈就是毒辣手段,好像有人在後世引爆了核武器。白棟白了他一眼:“能毒辣到哪裡去?那新都可不是草原,人只要躲在屋子裡甚至有一牆相隔也不會被此物傷害;這東西也就是先聲奪人罷了,嚇唬嚇唬那些蜀人還可以,殺傷力未必就能超過劍戈弓箭。”

    “此言也有道理,可那新都城號稱有十萬精銳駐守,只憑這飛天器怕是也難破城罷?就算你我大軍齊至新都城下也不過十五萬數,強攻堅城可不合兵家道理啊?”

    “所以就要靠師兄了,新都城中還能剩下多少守軍,就全看師兄在南故道的作為了,潛水之畔,只怕要有一場硬仗了。”

    “你是要我不惜傷亡,與蜀軍激戰潛水之畔?戰事一緊,蜀國駐紮在梓潼新都的大軍就會馳援潛水城,那時新都自然空虛?你便可領軍自秘道突襲?”孫賓不覺苦笑:“潛水城前皆為石地江流,我大軍無所遁身,只能拚死力戰,只怕這一仗下來,我大軍十成中也剩不下兩三成了”

    “師兄說得是,都是我秦國好男兒,我難道就忍心麽?不過要破蜀國,非如此不可,若無師兄力戰吸引蜀國大軍,我軍縱得秘道,也是無法襲破新都的。”

    白棟微微一歎,他並非龐涓那樣的戰爭狂人,為求目的傷亡再多士兵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潛水之戰只能靠人命去堆才能吸引蜀國源源不斷派出援軍,就算有巴國苴國相助也要付出極大犧牲,正如孫賓所言,十萬大軍只怕剩不下兩三成,可要為老秦定立百年基業,令孫賓血戰潛水卻又是勢在必行,他也是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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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6 22:59: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三章 【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進入冬季的巴蜀與華夏不同,因為氣候溫澤,雪落得遲,秋雨卻遲遲不肯離去,常常是一雨數日,潮濕的空氣讓習慣了面朝黃土的秦人很不習慣,必須要服用大量的秦椒才能祛除濕氣,免得患上瘡芥之症;尤其對於受傷的士兵,這種天氣是最為不利的。

    在潛水城外的秦軍傷兵營中,秦越人帶了十幾名親傳弟子和營中醫師,正在仔細檢查傷員的創口,有時還會親自為傷兵換藥。南鄭如今歸了秦國,又有公輸馬和墨牛為運輸之具,秦軍的補給完全不成問題,士兵們不僅可以得到足夠的藥物治療,還可以每隔兩日換上新的傷布,營中每日都有民夫打掃衛生三次,一率用具傷布都必須要高溫消毒,這都是白棟定下的規矩,如今秦國的傷兵待遇是最好的。

    正如白棟所言,潛水一戰拼得不是陰謀陽謀,也不是比拚龐涓孫賓這樣的兵家天才,而是拼實力。硬實力自然是弓弩之盛、士氣可用,軟實力則是飯食夠不夠精緻、士兵的業餘文化生活是否豐富、在戰場上受了傷的將士是否能夠享受到最好的待遇和最細心的照料?

    這將是一場可怕的消耗戰,在消耗蜀國兵力的同時也在消耗者老秦人的意志。當高喊著『赳赳老秦復我河山,血不流乾死不旋踵』的秦國勇士像飛蛾撲火一般不停投入潛水城這台絞肉機時,老秦人的意志還能堅持多久呢?如果早於蜀軍崩潰,那一定不是將士們的錯,而是為將者的錯誤,是他這個戰略制定者和孫賓這個戰術執行者的錯誤。

    「忍著些,很快就好了......」

    這場戰鬥已經進行了半月有餘,秦軍每日都要在這座潛水關前付出上千人的傷亡。潛水已經被染紅了百里江面,每日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江面的顏色居然是黑色的;兵家是最冷酷的人群,可就連孫賓這個無論傷亡多少人也不會影響他晃動胸前羽扇的兵者也開始皺眉了,這幾日他的飯量每天都在減少,那把就算進入冬天也不肯丟棄的羽扇早就不知被他扔到了哪裡去,秦觀是個溫潤如玉的年輕人。哪怕在戰場上也不會丟棄禮儀,可他這幾日已經開始學會了罵娘。

    甚至就連秦越人也變得脾氣暴躁起來,因為每天進入傷兵營的士兵比出去的多了十倍,就這樣每天出去的士兵還有許多是直接被埋在了異鄉之地,他已經發了十幾封書信給白棟,幾乎是咆哮著對白棟說這種殘酷的戰鬥必須要停止,因為這不是戰鬥,這是送人命、是屠殺!白棟一封信都沒有回復,因為秦越人沒有說錯。這場戰役就算放在戰國時期也太過殘忍了,可無論如何殘酷、沒有道德、甚至是違背人性,卻必須要繼續打下去,因為秦國和華夏需要。

    面對這場前所未有的殘酷戰鬥,傷兵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哪怕白棟和孫賓做了無數這個時代無法想像的工作,如果不是有著這樣一個柔美的聲音、如果不是有著這樣一張美麗的面龐,恐怕傷兵們睜開眼後就會精神崩潰。恐慌和厭戰情緒會從這裡蔓延到整個軍營,就像那些快要瘋狂的蜀國守軍一樣從城上跳下來摔死。或者被自己的軍法隊砍下腦袋。

    草兒穿了一身淺色布裳,頭髮在後腦處高高挽起,露出頎長的玉頸,彎腰蹲在一名傷兵身旁,輕輕為他拆換著沙布,那名士兵癡癡地望著草兒。一時心神激盪,只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與蜀人大戰一場,受得傷越多越好,如此就能每天都見到這位美麗的少女了。

    足足忙碌了兩個多時辰,草兒才從傷病營離開。輕輕撐起一把油紙傘,望了眼跟在她身旁的幾名白家高手,低聲道:「攻城戰還沒結束麼?」

    「回小姐,戰事正酣。」

    「這一次攻城戰已經打了三天三夜了罷?走吧,帶我去戰場看看,怎麼說我也是《大秦時報》的戰地記者,必須用筆記下這場血戰,讓讀者們看到戰爭有多麼殘酷,也讓天下人都知道和平該有多麼重要。」

    「可是小姐曾經向家主承諾過,這次到軍營『採訪』只會在軍營中走訪,在傷兵營也就罷了,戰場卻是萬萬去不得的,太危險,咱們兄弟幾個若不阻止,只怕會被家主懲罰。」這幾名白家高手都是屹石村出來的白家族人,更是桑娃子和跳蚤親手訓練出的高手,草兒自從迷上了做戰地記者,他們便一路跟隨保護,既有上下之別,也有父兄之義,聽說草兒要去戰場,立即果斷拒絕。甚至還有些埋怨白棟,怎麼可以如此放任大小姐胡來呢?就不該讓她來到蜀川!

    「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哥哥曾經答應過我,他會支持我做任何喜歡做的事情,做一個『自由、獨立』的女子,我做了《大秦時報》的戰地記者,就連哥哥也沒有阻止,你們敢阻止我?」

    草兒大怒,轉身就要上馬,卻被一名白家高手挽住了韁繩:「小姐,如今家主不在,咱們幾個從屹石村來的人就如你的兄長一般,若是一定要去,還請小姐稍等,等我去向孫將軍請一百盾士保護小姐,方可去戰場『採訪』,另外小姐還要答應我們,必須要在潛水城五里之外,只可遠觀、不可靠近戰場邊緣,否則就算家主責罵、小姐怪罪,我等也堅決不從。」

    「我答應了,你去吧。」

    ***

    草兒看出來了,那個笑呵呵叫她『小草』的孫大哥其實最近的心情也很不好,他開心的時候愛喝白家茗茶、愛握著那把鵝毛扇在胸前搖啊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拚命吃東西,簡直無法想像,這樣瘦的一個人竟然可以吃下一整條羊腿,而且還說吃了個八成飽。

    羊腿被切成一片片送上來,上面還抹了又香又甜的飴糖,透過層層甲士環繞被送到草兒面前;可草兒卻實在吃不下,潛水城方向飄來的血腥氣引人欲嘔,哪裡還有半點食慾?

    這已經是第三次攻城了,而且已經持續了三天三夜,除了孫賓特意留下的後備力量,每一個基礎連隊都參加了這場殘酷的攻城戰;在臨水面崖的潛水城前,就算孫賓這樣的兵家天才也只能靠戰士的血肉去堆,拼士氣、拼裝備、拼公輸家和墨家設計的攻城器械,卻唯獨沒有了『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從容。

    孫賓最終還是不同意草兒冒險,雙方『談判』的最終結果還是由他將草兒時刻帶在身旁,這個高地距離戰場足足有五里,就算最強力的弩箭也無法射及,另外還要在五百全甲盾士的保護之中,不過就算從這個距離望去,戰爭的殘酷仍舊是一覽無餘。

    從戰鬥開始的那一刻起,潛水城便再也無法看到陽光,秦蜀兩國遮天蔽日的弓弩猶如彤雲密佈,在恐怖的箭雨中,秦軍將士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犧牲,可就算這樣,糾糾老秦的戰歌卻無時無刻不在戰場響起,戰鬥已經簡化到衝上去、爬上城頭,然後在敵人刺穿自己胸膛的同時斬下對方的首級,城頭變成了屍山血海、城下積屍七尺,護城河早就便成了幽冥血河,哪怕連接了潛江活水,血色也不見絲毫變淡,這根本不是戰爭,而是純粹的消耗,而且消耗的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每一個人命的背後,或許都有容顏俏麗的懷春少女、懷抱嬰兒的妻子和白髮蒼蒼的娘親......

    草兒已經沒勇氣看下去了,她輕輕握起拳頭,忽然對哥哥參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質疑,還記得在屹石村的時候,幾乎每個晚上哥哥都會將她攬在懷中,為她講述無數個美麗的童話故事,故事中總是充滿了陽光和溫暖。如今草兒長大了,甚至成為了鼎鼎大名的『山魯姐姐』,可為什麼隨著年齡增長,那些美麗的童話卻要離她遠去了呢?因為她總是會懷疑這些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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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9 19:13: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四章 【女閭經濟】

               
    草兒長大了,數年間做『記者』的經歷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最敬愛的哥哥。事實上這種懷疑來源於白棟有意的放任,自由總是與『放任』如影隨形,白棟這些年不僅在放任草兒,也在放任鳳鳴書院的學子,哪怕他們會在日後懷疑自己這個院長也總比大搞『一言堂』要好上百倍,趙姬曾經是最最崇拜白院長的,可最近一段時間偶爾也會在《大秦時報》撰文抨擊白棟的一些政策,例如白棟在華夏各國大興『女閭館』,這種學足了管仲的做派就讓趙姬大為反感,已經多次提出批評。

    梅子如今儼然已經白家第一女閭大方,而且在白家的大力支持下,漸漸開始退居幕後成為白家的『總媽~媽~桑』,憑藉她的經驗,如今白家在各國國都和臨海港口城市都建起了『白氏女閭館』,麾下佳人如雨、紅粉似云,遠遠拋開管仲十幾條街。只不過白氏女閭館的名聲越大,白棟頂受的罵名也就越大,堂堂白子似乎有頂替管仲為這些風塵女子張目的嫌疑,這讓很多人都無法理解。

    縱觀白棟的一系列作為,無論是發明改良筆墨紙硯、創立新文字新詩體、號召航海貿易、建立鳳鳴書院,無不為領時代之先、風氣之潮,與國與民都為有利,百家學派、各國貴族、甚至是庶民百姓就沒有不伸大拇指的,可唯獨這廣開女閭館的做法令人不解,秦國如今也不缺錢啊?白家更是天下豪富,怎麼就淪落到了要靠女人賺錢?管仲搞這東西的時候,齊國還是積貧積弱可以理解,如日中天的秦國白子也這麼搞可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先秦時代還沒有後世那種酸溜溜的腐儒作派,反倒是慷慨激烈的血性男兒個個風~流。老顏儉也就是年齡太大了,如果年輕個十幾二十歲,香噴噴的女閭館定是他素愛流連之地,所以白家大量開辦女閭館的作為還不至被舉國討伐,只不過往日各國的女閭館不過是開辦在國都這類大型城市,供一些士子文人們遣懷流連。說到底還是貴族消費,不會引起舉世矚目;白家的女閭館卻大有星火燎原之勢,先是從各國大中城市和沿海港口城市開始,漸漸就連一些小型郡縣也有波及,全民翠樓紅袖招就太可怕了,現在華夏各國的空氣中都是帶著濃濃的脂肪味。

    「你是不是瘋了?」

    老顏儉給白棟的書信太有意思了,起初還是義正言辭的批評,很快就暴露出內心真正的不滿:「你小子如此大興香風粉氣,是欺負老夫年過七旬麼?」

    看到後半句話。白棟不禁放聲大笑,果然男人就是男人啊,哪怕是一代學宗身份、哪怕是已過七旬的老人家,一樣會『求之不能、輾轉反側』。老顏儉能不恨麼?以往各國雖有開辦女閭館,可無論廣度深度都不及白家,士子學人偶去風流一番,也是消費挺高的,經濟壓力太大。如今白家女閭分數等,最低一等已經到了村寨一級。其中竟有西域麗色、海上風情,且消費不算高,就算普通黎民賣些糧食也夠資格去消費一番,他卻已經是老頭子了,能看不能吃這不就是餓死鬼麼?太氣人了,就算傾盡三江四海之水也洗不清這深深的恨意!」

    作為一個男人。嬴渠梁的態度非常曖昧,曾經私下裡去信白棟:「平安郎,櫟陽為大秦都城,如今寡人又是『西帝』,份位還要高於列國諸侯。如今才只有兩座女閭館,是不是少了些?要不你再開一座?昨日公兄還在誇獎你來著,你家的女閭館雅而不俗、豔而不媚,妙得緊,寡人有時間定當『微服私訪』一番......只是凡事過猶不及,這可是你說得,秦國就算了,白家各國的女閭館是否多了些?如今有人說要封你做女閭中的『亞聖』呢,還說再過數十年,你或許會超越管仲成為紅粉群中的聖人......」

    白棟的回書義正詞嚴,狠狠批駁了嬴渠梁這種看熱鬧不怕事大,竊笑暗爽明明樂在其中卻偏偏要偽裝成正人君子的無恥嘴臉:「帝君有所不知,弟曾聞『萬法可見、唯止淫之法難廣也,無它,蓋男女之慾,人之大望,如洪荒大水,宜疏不宜堵!夢中有一國,國民誨淫誨盜,面目可憎,卻少見男女之刑,何也?蓋其國有女閭之勝、百變多姿,國民有所宣洩,則定。縱觀華夏,自平王東遷,天下諸侯不尊王室,列強爭霸,戰事日盛,天下女子或失其父、或失其夫......經濟之立,更非山間小水,實乃江河成海,泥沙不拒可也......」

    無論古今,健康的經濟環境其實就離不開所謂的『虹~燈區』,這是因為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就必須允許人民追求飲食男女大道,凡逆此潮流而動者,必是天下最矯情的正~府;如今華夏在白棟的影響下,漸漸由各國的小棋盤變成了華夏大棋盤,戰事漸少,經濟興盛,黎民群眾的腰包鼓了,卻偏偏不懂消費、不會消費,這怎麼可以?貨幣必須要流通循環,就如武原那般,才是健康完善的經濟環境。既然別家商社羞羞答答,那就由白家來做這個領頭羊好了,白棟其實不是非要做女閭大方的祖師爺、亞聖,就是要借此點醒華夏人,告訴徐公范家那樣的大商社,華夏除了酒樓飯肆,還可以有真正純消費場所,經濟從來就不是清澈的山泉水,而是泥沙俱下的大江大河!

    用經濟引領華夏還必須掌握足夠的情報,秦國現在是周天子始皇帝名下的一國諸侯而已,沒理由派出大量司情人員潛入他國,這只會加重國府負擔,引發各種不必要的衝突,而一名著名大方獲取情報的能力是驚人的,白家的女閭館會漸漸從各國主要城市鋪向各級郡縣,日後白家獲取的情報會精確到楚國令尹昨晚穿了條什麼顏色的內~褲......在白家商社的影響下,內~褲這種東西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了。

    後世經濟學家曾經指出,古代羅馬的記~女經濟正是下層民眾經濟生活的修正和補充,甚至被後世女權主義者看做婦女解放的重要標誌,比起那些『爾官爾祿、盡為民脂民膏』的肉食者,女閭們靠聲色身藝賺錢怎麼了?白家從不會強迫任何女子進入女閭館,只是在這個夫家多戰死、女性貧困無依的時代為她們提供了生存立身之本!女子們勞動致富不丟人,反倒是看不起這些女閭的『大人們』才是這個世上最陰暗最無恥的『南北』,沒有一個是東西!

    不過廣開女閭畢竟是白棟所作出的最具爭議性的決定,就如同他在西域波斯用兵、在蜀川血戰一般,反對者不在少數,就連草兒也感到哥哥變了,趙姬這個白棟的崇拜者也忍不住撰文批評,《大秦時報》現在簡直不像是白家的產業,倒像是專業指摘白棟不是的敵對刊物。

    對此白棟只是付之一笑,心中大是滿意,他就從沒想過要將《大秦時報》變成自己的吼~舌,日後華夏還會出現《大周時報》《大魏時報》《大韓時報》,如果能在《大秦時報》的引領下擁有自身的思考和判斷能力,形成真正的輿~論環境,對華夏將是有益無害。

    草兒哪裡知道,當她開始懷疑哥哥的『童話故事』時,她最親愛的哥哥其實正在編織一個真正的童話世界,這個童話世界是屬於她和哥哥的,屬於大秦的,也將是屬於華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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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2 04:43: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五章 【蜀國上空的『鷹』 一】


    草兒的一篇篇戰地報導就像密集轟炸的炸彈,從起初的懷疑到赤~裸裸的指責,完全不顧與白棟的兄妹關係,現在就連趙姬這個總編也跟著湊熱鬧,各種辛辣的文字幾乎都要直接甩在白棟臉上。『戰場屠夫』『血色潛江』『一將成名十萬骨』這些標題無不帶有濃郁的『白子新語』特色,白家的《大秦時報》竟在一夜間成了反戰大本營和抨擊白棟的反~動基地。

    每天都有飛鷹送來最新一期的大秦時報,就算被罵成了屠夫和劊子手,白棟還是會微笑著看完這一篇篇反戰文章;不能怪她們罵自己啊,潛江之戰與智計無雙的義渠之戰不同、與靈動飄忽運動如風的魏國之戰也不同,雖有天子名分,可這種靠人命堆填的戰鬥方式是最易招致攻擊的,不要說是趙姬和草兒她們,就連老秦朝堂也開始有了不同的聲音,已經有人開始質疑白棟的戰術是否正確,這樣拿老秦人的血肉去討好周天子真的沒問題麼?蜀道太過難行了,也許當初章蝺的做法才是最為正確的,楚國人有水師之利都知難而退了,老秦又何必為了一個蜀國下如此大的本錢?

    如果不是白棟威望太甚再加嬴渠梁的支持,只怕老秦朝堂早就給白棟定了個不顧秦國大局的罪名,不過嬴渠梁的飛書中也瞞是叫苦聲『平安郎你還要死多少人才罷手?如今朝堂儘是指責之聲,就連一向支持你的甘龍上大夫也在反對潛江血戰,整整兩萬人啊,這才二十日不到。老秦就在潛江城折損了兩萬大軍,,潛江紅透,老秦人要瘋了!你嫂子向來都是誇獎你、支持你的,可這回也在罵你糊塗了。你小子哎,總之二哥我是快要頂不住了,最多只能再給你十日時間,時間就是人命!」

    嬴渠梁沒說錯,如今的潛水關時間就是人命。不過老秦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犧牲,蜀人的日子就好過麼?在短短二十天裡。蜀國已經三次增兵,第一批增援的三萬梓潼守軍剛剛抵達潛水,巴苴兩國的輕裝部隊便翻越重重山嶺,硬是走出了一條前人未曾走出的道路,兩國五萬聯軍出現再梓潼附近時。光是一路自然減員就達一萬三千人!剩下的三萬多大軍戰力折損三成,現在還要靠打獵餬口!白棟就沒指望巴苴兩國大軍翻越重重大山後還能保持戰鬥力,可就是這三萬大軍往梓潼附近一放,蜀國便會朝堂震驚,新都不得不連續派出兩批增援部隊,算起來新都可戰之兵已剩下不足兩萬人!

    在蜀國慌忙向前線增兵的同時,白棟統帥的五萬大軍已經翻越石牛秘道,繞過雄關梓潼。日夜行軍兩百里,秘密抵達新都附近。此時蜀人的目光盡皆放在潛水和梓潼,萬萬想不到秦國大軍已經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冬夜的蜀中已經有些寒意侵人。月光傾洩下來,竟似蘊含了濃濃的水氣。以禽滑西的深厚功力,竟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畢竟是三日三夜沒有休息了,他的眼中也佈滿了血絲,現在很想美美喝上一壺溫熱的老酒。倒頭睡上十幾個時辰。

    不過看到一臉興奮的公輸清,禽滑西還是冷笑一聲。接過墨家子弟遞過來的冷水面巾,狠狠在臉上擦了一把。便加快步伐向深谷中走去。

    這個山谷就隱藏在後世的綿竹附近,古為蜀山氏地,西周時為蠶叢國屬地,此時未設郡縣,一率為蜀國新都所屬,該地特產方竹,是製造各種工具家什的上好材料。

    走到山谷中部,只見月光如晝,將秦國密設在此處的工坊照耀的纖豪畢現,公輸和墨家的上千子弟正在無聲忙碌著,佔地足有十里方圓的工坊上方正懸掛著一片片巨型幕布,這些幕布下方還繫了一根根手臂粗的麻繩,每一根都被固定在附近的山石或者樹木上,隨風輕輕擺動,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夜風中飄蕩著濃濃的皮革味道,公輸和墨家的子弟正在指揮民夫用堅韌的皮線將這些皮革仔細縫合起來,外以濃漆塗抹,形成新的巨大幕布,然後還要放在木架上風乾,至少要過上三日三夜,才會取下用麻繩固定在山石樹木上。禽滑西和公輸清一個個仔細檢查過去,有時還會叫來自家子弟交代幾句,無非是『要多多用心,萬萬不可輸給了對手』

    兩人走到白棟面前時,只見白棟正與人笑著討論什麼,其中一人正是天下聞名的大劍師歐冶良,另一人也是極熟的,卻是白家首席大掌爐墨線;歐冶良素來高傲,就算見到了當代墨家鉅子和公輸清也只是微微晗首,墨線卻向兩人微笑致意,他本來是公輸家的子弟,若不是有白棟大力提攜,哪裡能夠與公輸清平起平坐?

    「鉅子與公輸兄來得正好,熱氣球已經基本完成,明日就要試飛,兩位是否很興奮?」

    「這東西真的可以飛起來?而且還能帶人?人可不是燈火,飛天燈摔碎在地上沒什麼,人如果摔在地上呢?你準備找誰去試飛?」

    望著這些巨大的彷彿幕布一般的東西,禽滑西和公輸清都有些興奮,人類的飛天夢有多久了?可是除了傳說中的那些道家高人,就沒見過有人能夠真正飛上天空。這種事情據說公輸家做過,穿說公輸般曾經做過一種木製的飛鳥,可以憑藉機括之力飛行三日夜而不落,可公輸清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胡扯!墨家更是公輸家的死對頭,更加知道這就是個坑爹的傳說。

    不過兩人都是工家大能,既然見過了飛天燈,便立即可以推斷出這種『熱氣球』很可能有載人飛天的能力,兩人都是舉一反三的內行,立即就想到這東西如果真的飛在天上又該如何操控?如何消除風力影響、應對天氣變化?就是真能安安穩穩飛到新都城上,又該如何從容降落?一個操控不利,只怕不用蜀人來攻,自己就要摔死了罷?無意中看到白棟的目光忽然望向了自己,禽滑西不覺縮了縮脖子,他可不想被摔死

    「天亮了」

    似乎沒看到禽滑西偶然流露出的擔心,白棟抬頭望向東面的天空,陽光剛剛透出一絲絲,將天空染成了魚肚白,黎明要到了,不知道老秦的壯士要付出多少犧牲才能為苦難深重的蜀人帶來光明呢?一切就從禽滑西的『飛天』開始吧。

    「慎子兄,身為墨家鉅子你就不想成為華夏飛天第一人?想想吧,縱身處青冥、白雲在我腳下的感覺該是多麼美妙?我如果是你就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禽滑西字慎子,只能說他爹太會起名字了,慎道兄縱然有所不滿也沒用。白棟笑眯眯望著他,就像是一隻準備勾引小白兔的大灰狼;墨家與公輸家不同,公輸清想當官兒都想瘋了,老秦越是強橫,他就會越發忠心,墨家可不同,這個秉承『兼愛非攻』的學派這次純粹是借自己伐蜀的機會刷存在感,號召更多學人加入來實習他們的『烏托邦』,說白了就是與老秦相互利用,日後秦國越是強大,與墨家的關係就會越發冷淡,甚至還會有相互敵對的一天,所以必須要想方設法將禽滑西綁在自己的戰車上,讓天下人都看到堂堂墨家鉅子站在熱氣球上向新都丟『炸彈』的一幕。一個大搞恐~怖主義的學派還談什麼非攻啊?白棟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只要有機會,禽滑西隨時都可以變身為本*拉燈。

    「飛天?」

    白棟還是小看了古人對天空的追求,不只是禽滑西,就連公輸清這個心喜貴族做派、惜命惜身的傢伙都對熱氣球充滿了好奇;在歐冶良和墨線的指揮下,山谷中堆砌的數十個火灶熊熊燃起,熱氣順著木製箱道湧入皮革製成的熱氣球中,看著一個個龐大的熱氣球漸漸膨大,漸漸向空中升去,再看看那系在熱氣球上的粗大麻繩,公輸清竟然一拍大腿:「我去!禽滑西你若是怕了就在地下望著,看我公輸家的手段!」

    禽滑西聞言大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哪個怕了?本鉅子看這熱氣球也不過如大道般坦蕩,你可敢與我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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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2 04:45: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六章 【蜀國上空的『鷹』二】

               
    第一次在先秦時代搞出熱氣球,真摔死人是萬萬不成的,所以這次放飛白棟也十分的謹慎,巨大的熱氣球是被幾十根粗麻繩結成的網罩緊緊束縛住,然後還要穩穩栓在山石樹木之上,雖然也能飛起十數丈高,卻是絕對安全。

    作為一個曾經玩過繃極傘降的現代穿越人士,這點高度在白棟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沿著繩梯進入熱氣球下方的竹藍後,他還沒忘記沖禽滑西和公輸清兩人招了招手。

    禽滑西與公輸清雖然都感覺心裡沒底,卻是萬萬不肯在畢生最大的競敵面前丟了面子,兩人也隨後攀上繩梯搖搖晃晃進入吊籃,此時熱氣球中的熱氣已近滿溢,球體緩緩升高到十五六丈高處,正是人類最恐懼的高度,兩人分立在白棟身側,呼吸都有些急促,額頭頸項中都是冷汗;二人對望一眼,卻都不肯在對手面前失了顏面,都是輕哼一聲,將胸膛挺得高高的,滿臉都是驕傲的神情。

    這也怪不得二人膽小,公輸清就不必說了,禽滑西雖是墨家鉅子、當代一流的劍客,卻也從未到過如此高度,白棟心裡有底他可沒有,熱氣球被天風吹動左右搖晃,他便感到腳下一陣虛浮,有心去抓住籃筐,無意中低頭下望,只見下方樹影婆娑、山石幻影猶如鬼魅,連忙把頭縮了回來。太可怕了,禽滑西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站在幾丈高的城頭不會暈,到了這竹籃中就會頭暈目眩腿發軟呢?回頭看看公輸清,發現這個老對頭比自己更要不堪。這會兒腰也不直了、胸也不挺了。屁股高高撅起半跪在吊籃中就如一隻大蛤蟆。

    「哎呀。西北天空起了大風,不妙不妙,我膽子小,又不曾與二位打賭,這就先下去了。」白棟在吊籃中走了兩圈兒,忽然搖搖頭,從籃筐內取出一面紅色小旗搖晃兩下,下方立即有民夫推動絞盤。將繩索漸漸回收,等到熱氣球距離地面不過丈餘時,這才沿繩梯而下,揮了揮手道:「來呀,再放上去!」絞盤吱呀呀響動,卻是又將兩個倒霉蛋重新放上了十幾丈的高空......

    禽滑西和公輸清面色一白,心裡不知罵了白棟幾千幾萬遍,不過當著本家子弟卻是無法示弱的,誰讓他們之前頭腦發熱要在空中賭賽來著?還要比誰在空中呆得更久,輸得那個以後見了贏家就要退避三舍!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拼了!

    兩個極度恐高症患者就這麼被白棟騙上了賊船。偏偏這會兒山風大起,熱氣球縱然有繩索固定,也難免在空中蕩來蕩去,二人起初還能勉強鎮定,漸漸也忘記了什麼賭賽,北風大起的時候,乾脆抱在一處相互取暖安慰,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驚叫聲漸漸低沉,卻是逐漸克服了高空恐懼症,彼此淚眼相望,忽然感覺對方也不是太過討厭了。

    白棟哈哈大笑:「慎子兄、如波兄,賭賽可否結束了?以我看兩位都是人中之龍、膽氣過人的豪傑,這一回就算打成了平手罷。」見兩人小雞啄米一般地連連點頭,便笑著令人收低了熱氣球;禽滑西和公輸清先後下得地來,都不忘狠狠瞪了一眼白棟,只覺若論面目可憎天下無人能夠超越這位西君白子。

    白棟沒有理會滿心怨念的二人,回頭大聲吩咐道:「傳我將令,從大軍和墨家子弟中挑選兩千名精幹悍勇之士,每日登上熱氣球訓練,需要做到視高空如無物、履吊籃如平地方算合格......」轉身又對禽滑西笑道:「墨家子弟個個都是一流劍客,卻非尋常士兵可比,此次充任大秦空軍最為合適不過,慎子兄是墨家鉅子,若由你來指揮訓練,弟可安心也。」

    出乎意料的是,禽滑西竟然沒有拒絕,點頭道:「也好,本鉅子正有此意。」熱氣球這東西絕對是工家之利,墨家沒有理由將此榮譽拱手讓人;公輸清嘴巴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什麼,公輸家是純粹的工家,不比墨家子弟都是輕生死的刺客,他這個家主沒理由讓家族子弟去冒險,何況就算他想白棟也未必會同意。

    ***

    消息傳到櫟陽,嬴渠梁放聲大笑,手中端著白棟的飛書,恨不得直接塞進卜戎異的懷裡。太過癮了,當初滿朝臣子皆在痛斥潛水之戰,就連卜戎異也認為白棟糊塗了,他卻是硬生生頂住了壓力繼續支持白棟,這小子果然沒有令自己失望,原來下了如此一盤大棋。

    「呵呵,前幾日有飛書來報,潛水之戰令蜀國三次增兵,如今新都已空!可笑那些臣子還在說什麼潛水關難下,蜀國既已贈兵,我軍就該退守南鄭才是。呵呵,就連寡人也幾乎動搖,只滿足於一個南鄭,卻哪裡知道平安郎早有籌謀,如今蜀國大軍皆在潛水,新都空虛,他的大軍卻沿秘道繞過梓潼,如今距離蜀國新都已不足百里!哈哈哈,蜀中這片富庶肥沃之地,從此就要屬我大秦了!哈哈,寡人千想萬想,可不曾想到真被他找出了這條秘道來!」

    「可是新都距離梓潼並不遙遠,蜀軍只要堅守半月,梓潼就可回援,那時恐怕我軍反被內外交攻......」

    卜戎異本就是義渠王女,也算略通兵法,立即提出了異議,不過話只說到一半,便瞪大了眼睛:「空軍?」

    「呵呵,還記得平安郎破西虢時弄出的飛天燈麼?原來這是熱力上升的原理,如今他弄了一批好大的氣囊,內以熱氣鼓動,下系載人吊籃,每個熱氣球可以載二三人,飛行空中!細君你想想罷,如今新都已是空虛,守軍不足二萬,我大軍忽然壓境,且有大軍自天而來,蜀人若是士氣不洩寡人就跟那杜蘆改姓!哈哈哈,若寡人所料不錯,長則半月、短則三五日,新都必破!」

    「好吧,這次是君上和平安郎對了。」卜戎異笑眯眯地望著嬴渠梁,忽然起身深深一躬:「恭喜帝君,不過這次秦國是代周伐蜀,蜀川之地真的可以盡歸秦國所有麼?若帝君如此做,周天子或許不會說什麼,難免列國諸侯會有非議啊?」

    「老秦是代周伐蜀,打下蜀川後這片土地自然該是周天子的,不過天子素來慷慨地緊,只怕多半會將這片土地分封諸侯。咱們老秦功力雖大,卻是最忠心、最肯為天子考慮的,就是天子加封也會斷然拒絕,可若是蜀國人都對老秦死心塌地,周天子要順應民心,怕是不容寡人拒絕呢......」

    「可是臣妻聞言開明王朝已在蜀中立國十二世,蜀人多有家國之屬,帝君欲成此事怕是有些為難呢。」

    「呵呵,杜蘆橫徵暴斂,早已惹得民怨沸騰,還說什麼蜀人有家國之念?若老秦不是侵掠蜀中,而是拯萬民於水火,那又如何?說到底就是一個錢字,現在咱老秦有錢,就算老秦沒有,平安郎那小子錢也多得花不完了,入蜀之後,寡人會分私田、立教塾、明刑罰、憫民生,讓蜀民人人得其糧、三年可食肉,到時還有人會顧念什麼開明王朝麼?」

    嬴渠梁笑眯眯地望著卜戎異道:「這種施恩天下的好事,寡人欲以細君之名行之,細君可願意麼?」

    「什麼!帝君是要我去蜀國,施恩蜀人?」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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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4 19:04: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七章 【蜀國上空的『鷹』三】


    都真的是物華天寶之地,四野有著肥沃的良田,每年雨水豐足,哪怕是進入冬天也不會太過寒冷,每年只要撒下種子,來年就會有好收成,雖然其中九成都要收入官倉,僅餘的一成也足夠保證那些農人不會被餓死了。所以杜蘆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好國君,朝中官員也時不時送上些萬民稱頌的表章,讓他更加堅信了這一點。

    像自己這樣的好國君只有蜀中一地怎麼夠?巴國該是我的,苴國也該是我的,華夏這麼大,周天子卻根本治理不好,若是他有自己一半的能力還會被逼到洛邑去?正因為根本看不上週天子,所以他才會在姬扁稱帝那日送了臭大糞去,就是要挑起兩國之爭,結果怎麼樣?強楚敗了,近年來日漸強大的秦軍也受阻潛水關,那位號稱天下奇才的孫賓也不過如此嘛,等到秦軍承受不住損失後退,就該是他與華夏認真談條件的時候了。

    前線打得不錯!秦巴苴三國雖有聯合之勢,可是那又如何?正如十萬秦軍也無法攻下潛水關一般,巴苴這兩個手下敗將早晚也是落敗的結果,新都隱於蜀中,如今是連半點戰爭味道都沒有的,自蜀立國以來,什麼時候會被人打到家門口了?

    「秦軍在潛水關前折損已近三萬,怕是堅持不久了,待潛水戰罷,寡人當親征巴苴、揮師華夏,諸位愛卿可願」

    落座在大殿之上的杜蘆滿面紅光,懷中抱著香噴噴的側夫人,美人在懷更顯英雄壯志,正在揮斥方遒的興奮勁兒上,忽覺地面隆隆震動,隱隱聽到有軍士吶喊呼進之聲!

    「是哪一位將軍在操練兵馬?」

    杜蘆倒是沒有不高興,今天本來就是小朝會,說不得就有盡職盡責的將軍在操演軍馬,正與他揮師華夏的想法契合,定是個大大的忠臣。必須要嘉獎!群臣也是議論紛紛,新都之軍其實不比前線戎邊的精銳,何時有了這般聲勢?難道當真是蜀國國運將興,連這些常年呆在國都的軍卒也有了虎狼之姿?

    「君上。有特急軍情稟報!」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來人已經顧不得什麼君臣禮儀、等待內宦傳名,人尚站在殿外,焦急的聲音已傳入殿中:「敵敵軍已來至我新都城下,新都城被圍!」

    「什麼?新都被圍!」

    杜蘆再也顧不上什麼君王禮儀。一挺身站了起來,險些將懷抱的美人掀翻於地,殿中群臣更是一陣騷動,上大夫杜充一把抓住衝進大殿的副將,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敢擅闖朝會!你你你方才說什麼敵軍圍城?謊報軍情可是要殺頭的!」

    「是巴國的軍隊麼?不可能!巴苴兩國還在梓潼與我軍纏鬥,何況他們都是輕裝冒進,完全沒有後方補給,說是纏鬥不如說是騷擾牽引我軍。秦軍仍在潛水關前,潛江染紅也難得寸進,我新都附近哪裡來得敵軍?難道是神兵天降麼?」

    「說清楚!若是謊報軍情亂我軍心。臣請君上斬落此人首級,高懸城門!」

    「是秦軍!是秦國西君白子的旗幟!」

    副將臉都黑了,嘶聲大喝。蜀國官職自成體統,他這個副將可不是景監做過的中尉副將,最多也就相當於秦國一名千夫主,這次若不是責戎新都的上將軍心神大亂,點了他來快馬報訊,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登入朝堂,哪裡想到這些大臣卻叫嚷著要砍他的頭?

    「秦軍?還是白棟的軍隊?」

    蜀國朝堂頓時變得寂靜下來,一時間落針可聞。杜蘆與臣子們面面相覷,只覺方寸大亂。

    ***

    新都城頭狼逐兔奔,一片慌亂。

    黑云壓城城欲催,今天可不是個好天氣。烏云密佈將雨不雨,原本就讓人心情壓抑說不出的難受,此刻新都北城前更是陳列了數萬秦國大軍,站在城頭望去,只見秦軍人喊馬嘶、兵甲明亮,大軍從護城河外一直鋪到了天邊。彷彿這只大軍就是天降神兵,要來討伐蜀國。

    「伐蜀,伐蜀!」

    數萬大軍齊聲怒吼,長戈頓擊地面,堅固的新都城都彷彿晃了幾晃;石仲深深吸口氣,壓低了聲音對杜充道:「是白棟的西域大軍,這只軍隊以秦國雍郿精銳為骨,西域各國強戎為干,又有白家的財力支持,戰鬥力怕是還在普通秦國軍隊之上,我們要小心了。」西虢城的遭遇就像是一場噩夢,石仲現在想起來還會後怕,這位上將軍杜充是杜家嫡系,算起來還是杜蘆的叔父,帶領沒上過幾次戰場的新都軍日常操練還算是把好手,如今卻是要面對白棟的強兵悍將,石仲真是為他捏了把汗。

    秦軍似乎不準備給杜充任何準備機會,鼓角聲中,數百面旗幟揮動,秦人令天下震恐的弓弩已鋪天蓋地壓向了新都城。白棟這五萬大軍可不比普通秦軍,雍郿精銳個個精通騎射,那些西域強戎更是打小就玩弄弓箭的祖宗,蜀軍雖佔地利,與秦軍對射起來也似乎佔不了便宜。看到袍澤們一個個中箭倒下,或者一頭栽向城下跌得粉身碎骨,這些沒怎麼上過戰場的新都軍手軟腳軟都是有的,甚至有人被嚇得發了瘋,拿起武器就去攻擊自己人。

    秦軍箭雨不停,大軍中又推出攻城車、破門錐、連城岳等破城利器,石仲看得眼熟,仔細觀察後才發現這些攻城重具竟然都是用蜀中特產的方竹製成,外覆皮革鐵片,立即就成了破城利器,他立即大吼一聲:「火箭手準備,萬萬不可讓秦人的這些攻城重器靠上城牆!」話音未落,只聽『啪』一聲響,面前的女牆凹處被兩個銅勾緊緊抓住,卻是秦軍的云梯已經靠上了新都城,低頭望去,三丈寬的護城河上已經架起了十幾座浮橋,無數秦軍還在扛著沙土袋子往河裡扔,這才開戰多久啊?秦軍的效率竟然明快如斯!

    杜充其實不白給,他的頭盔被秦軍一箭射落,連繫發的發簪也不知飛到了哪裡,他就一把抓住披散的頭髮,用長劍削了去,口中大喝道:「國家都要不保了,大丈夫何須留頭?蜀國的好男兒,隨本將軍殺光」慷慨激昂的話只說出一半,杜充便猛然愣住,抬起頭呆呆地望著天空,猶如木雕泥塑。

    整個新都城都安靜了下來,明明敵人的云梯已經搭上了城牆,秦軍的第一批攻城銳士已經攀爬到女牆下方,蜀軍卻完全沒有抗敵的心思,而是呆呆地望著天空,彷彿天上有無數個貌美如花的小寡~婦。

    西北方向的天空中、層層烏云之下,赫然出現了無數個巨大的球體,這些球體正在向著新都城方向緩緩飛來;本來天上出現些古怪的球體並不算什麼,可是這些球體就如一面面秦國戰旗,上面寫著巨大的『秦』字,甚至還有西君的標誌!

    秦國白子的白底黑火溜邊旗竟然被人搬到了這些飛天巨球上!

    此時正值西風緊,天空開始飄蕩起淡淡的雨絲,這些巨球藉著風力,很快就來到新都上空,因為高度不過十幾丈,蜀國軍士甚至可以隱隱見到那巨球下站立著一名名身披甲冑的秦軍士兵和著墨衫佩墨劍的墨家子弟!

    「不好了,秦秦國白子有鬼神之能!是他把秦國士兵和墨家劍客送上了天空!蜀國原來是在與這位神仙白子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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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4 19:0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八章【投彈能手禽滑西】

  
    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初次見到坦克的德國士兵,蜀軍全都被嚇傻了。面對這種劃時代的兵種,別說他們只是一幫衛戍都城的少爺兵,就算換了號稱天下精銳的魏武卒也一樣得傻,這他~娘的就是天兵天將,誰見過?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天兵天將』其實並不能在空中自由飛翔,熱氣球本來就移動緩慢不說,這些熱氣球還是被一根根兒臂粗細的麻繩捆綁在堆砌了沙袋的方竹車上,最多只能飛起十三四丈高就無法再行上升,可不是《環遊世界八十天》中那種牛~逼到爆自帶熱氣泵的熱氣球,基本就跟風箏差不多,可就是這千餘『風箏熱氣球』,卻是黑壓壓遮滿了天空,有一種無言的壓迫感。

    這位秦國白子究竟是什麼路數?這這又是什麼玩意兒!看著緩緩壓向城頭的秦國『空軍』,石仲真想死了算了;他也算是身經百戰的將軍,說到疆場應對就算遇到孫賓這種兵家大才也絲毫不會懼怕,可也架不住秦人總是弄出這些奇技銀巧啊?上次就弄飛天燈蠱惑人心,這次倒好,直接改『飛人』了,這還讓人怎麼玩!老天爺,蜀國這是招惹到什麼人了?

    整個新都城頭一片慌亂,蜀國的弓弩手箭搭在弦上,一時竟然忘記了發射,眼看著數百個巨球飛越城牆到了新都上方,估計開明王杜蘆都能看清楚熱氣球下方的吊籃裡站得秦軍是胖是瘦、是黑是白了,這才想起改要反擊,才聽到上將軍杜充聲嘶力竭地發佈著反擊的命令,可是反擊真的有用麼?這些站在飛球下方的秦人距離他們足足有十幾丈,什麼樣的弓箭也夠不著啊?管他呢,先射了再說,不射上將軍會砍咱的腦袋。

    蜀軍齊齊向空中發射,可惜就算是需要用腳上弦的強弩也無法射及站在吊籃中的秦軍,千萬枝弓箭紛紛回落,反到誤傷了許多自己人。石仲大喝一聲:「不要去理空中之敵。他們下不來!先破攻城之敵!」

    石仲的判斷很準確,秦人的『空軍』雖然震撼,可當他看到這些飛天巨球都是被一根根麻繩繫在大車上時就立刻放了心,天上的秦軍未必會比飛天燈更有殺傷力。反倒是那些正在利用各種攻城器械接近新都城的秦軍更為可怕。身為大將者判斷力是最重要的,這一刻他甚至為自己臨危不亂準確判斷的良好素質而驕傲。

    只可惜話音未落,無數個小黑點就從天上落了下來,抬頭看去,只見吊籃中的秦軍和墨家子弟正在爭先恐後地向下拋擲東西;石仲最上方的一個吊籃中。有一人布袍荊簪打扮的就像個老農民,不過長髯飄飄,目光堅定,風度氣質極佳,這個老傢伙是扔得最有勁的,而且一面扔一面還在哈哈大笑,開心的都不行了。石仲身旁的杜文簿看得目光一凝,忍不住狂罵起來:「禽滑西,豈有此理,你也配做一代文宗鉅子!」杜文簿當年也曾遊學天下。如何認不得這就是墨家當代鉅子,看到他像個瘋婆娘一般往下扔東西如何不怒?用腳趾頭想杜文簿都知道這些被扔下來的東西定不是什麼好物事。

    轟轟轟!

    無數個『霹靂包』從天而落,紛紛爆炸開來,藏在其中的碎瓷片鐵珠子四面飛濺,近距離的威力甚至還要超過了弓箭,蜀軍多為皮甲和籐甲,頓時被炸成一個個血人,當場死去的算是運氣好,重傷之人倒在血拼中輾轉哀號,叫聲淒厲如鬼。真是太慘了。

    白棟早就下了嚴令,所有秦軍和墨家子弟只會向城牆附近和蜀軍軍營投擲,絕不可傷及黎民,可儘管是這樣。蜀軍的慘狀還是令人不忍卒視,很多秦軍士兵投出霹靂包後就會立即背過臉去,大家都是屍山血海中走過幾個來回的,在戰場上面對面砍下敵人的腦袋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像這樣居高臨下的屠殺卻讓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心中不忍,必須要這樣做嗎?

    必須要這樣做!這就是白棟回答禽滑西的話。非常的堅決果斷。事實上看著這個天字第一號的恐~怖分子在自己面前扮聖~母他就想吐,明明這傢伙眼睛裡放著賊光,居然還有臉問自己『士可殺之乎,不可虐之乎』?蜀軍戰士當然也算『士』,可除了用土炸彈震懾敵人可以最快的打下新都城,還能有別的法子麼?戰鬥拖得越久,死傷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白棟現在已經將蜀人看成是秦國的子民,蜀軍士兵死多了他也會心疼的!

    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後,禽滑西歡天喜地的去了,第一個登上熱氣球、第一個被放飛、然後第一個投下恐~怖的霹靂包

    屬於禽滑西的熱氣球比別人的都大一號,飛得自然也比普通熱氣球高了幾尺,因為自~戀,這老傢伙還讓人在他的熱氣球上畫了墨家鉅子的標誌—那是一雙破爛的草鞋和一柄墨劍,比較像吳勾的墨劍是墨家獨有的標誌,墨家劍客都有資格使用,可那雙破爛的草鞋就十分了不起了,能用『破~鞋』代表自己的唯有禽滑西一人,除非他死了,換了新的鉅子,破~鞋標誌才可能易主。

    看著如此一個巨大的破~鞋標誌,白棟險些笑彎了腰,當然他沒有忘記為了秦國捨生忘死的秦軍戰士,更不會輕薄那些同樣忠於自己國家的蜀國好男兒,只是純粹的忍不住,任何現代人看到這東西都會忍不住的,這與人品原則都沒有任何關係的。

    白棟現在只能對自己說,戰爭總是不可避免的,挑起這場戰爭的是蜀王杜蘆自己、是便宜岳父姬扁、甚至是嬴渠梁,卻不是秦國白子,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消彌這場戰爭帶來的危害,這樣想一想就感覺舒服多了,然後終於彎下了腰,隨護在他身旁的近衛看到白子如此談笑用兵,卻是沒有人認為他很殘忍,而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怪不得軍中都傳說白子若是領軍還要超過龐涓這種戰神,果然如此啊!』

    禽滑西自然想不到白棟正在盯著他看,而且還邊看邊樂,他已經開始沉醉在投擲『霹靂包』的極度快~感中,而且有些不能自拔,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六七八九十個投入蜀城皆不見!用這霹靂包殺人怎麼會這麼爽啊?怪不得鄧陵子那種劍術高絕的傢伙也會死的不明不白呢,如果墨家掌握了這種利器,那還不是想殺誰就殺誰?墨家訓練一名厲害的劍客不難,可要訓練出一名可以在百人千人護衛中取王公首級的刺客該有多麼難啊?如果有了這東西

    扔著『霹靂包』越扔越興奮的禽滑西已經開始在腦中構想了,這東西的用法應該是多種多樣,如果得二三死士,身上捆滿了這玩意兒,然後衝到敵人群中引爆想想就讓人激動啊!墨家刺客將讓天下恐懼,匹夫一怒、轟炸千步!

    「轟!」

    禽滑西歪著嘴,半瞇著一隻眼睛,手臂輕輕甩動,手上的霹靂包劃出一條漂亮的拋物線,向城頭落去,那個位置有一面將旗,雖然距離太遠角度也不好看不清楚將旗上的文字,搞不清楚是屬於什麼人的,可只看那將旗的質地就不簡單,旗下那人身穿的盔甲似乎也很漂亮,居然還舉著劍高聲叫喊,頗有些臨危不亂的大將風度,就炸他了!

    憑藉著投擲了上百個霹靂包累積的經驗,這個霹靂包準確地落在了旗下那人的腦袋上

    杜充忽然感覺這個世界變了,變得紅紅火火,漂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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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5 2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九章 【寡人不能死!】

               
    杜充死得很慘,腦袋被禽滑西投出的『霹靂包』炸掉了半個,獻血伴著腦漿流了一地,還算雄壯的身體也被穿出了無數個窟窿,看去就像個人肉篩子。他至死還大睜著眼睛,似乎完全想不到自己會成為先秦時代被土炸藥炸死的第一高官。

    眼睜睜看著杜充被炸死的貼身衛隊慌亂起來,在極端的時間內恐慌就像是瘟疫一般傳染開,很快整個新都城都亂了,負責守衛城門和城牆的士兵在拚命躲避從天而降的『霹靂包』,黎民黔首則躲在自己的家中,打死也不肯出來,士兵們找不到躲避的去處,就去砸黎民的房門,砸不開就破窗、甚至還有直接破牆的,反正只要能夠讓他們躲避那些可怕的『霹靂包』,他們願意做任何事情。

    石仲已經親手斬殺了十幾名亂軍,可當整面城牆上的守軍像崩潰的螞蟻一般開始逃竄時,他便知道大事已去了,炸死了杜充的禽滑西已經瞄了他很久,隨時可能像炸死杜充一般炸死他。石仲看看驚慌失措的士兵和遍地屍體,忽然長嘆一聲,轉身對杜文簿道:「替我擬箭書。告訴那位白子,新都可以開城投降,不過要他答應入城後不殺我一軍、不傷我一民!若能做到,我會下令開城,免得戰士枉死、生靈塗炭......」

    「將軍你?」

    「換了你會如何做?還記得飛天燈麼?那上面的文字我看過,如果這位秦國白子真能為蜀國開商路、振經濟、憫民生,對蜀國未必就不是好事。這場戰爭本來就沒有太大的意義。寫吧。你我可以選擇忠於蜀國和君上。這些黎民何辜、軍士何辜?」

    杜文簿點點頭,沒有再勸說什麼,一盞茶後,城頭豎起將軍令,十幾枝響箭射向秦軍,秦軍中有人分別找到了這些附了書信的箭書,迅速送往中軍大帳。很快就有響箭射回城上,石仲拆開了白棟的回書。只見上面寫了四個字『不負蜀人』。

    半個時辰後,新都城門大開,石仲橫劍自刎,屍體倚牆而不倒,陪伴他一同自刎的還有杜文簿。

    公元前351年冬,周始皇帝元年,蜀都告破,此時潛水的血戰還在繼續,巴國和苴國雖然與秦國結盟,卻還在觀望風色。屬於標準的出工不出力,因為沒有人會相信白棟能夠如此迅速的攻破蜀都。

    在衛隊保護下的白棟彷彿一陣風半捲進了新都城。走到石仲和範文簿屍體前的時候,白棟輕輕跳下馬,脫了冠帶,恭恭敬敬對著兩人的屍體行了大禮,然後命令秦軍隆重厚葬這兩個人,並且親自傳令、命大軍齊聲高喊:「蜀中黎民若得轉機,當為石杜二英靈謀也!」這一句話就把兩個有叛國嫌疑的蜀國大臣推向了人民英雄的層次,石仲和杜文簿不是要叛國,他們只是為了忠於蜀國國民!

    在這個時代愚忠愚孝的事情還沒有人會去做,家國家國,家還要放在國的前面。

    禽滑西這時也從熱氣球的吊籃中走了出來,剛好聽到秦軍將士在高聲宣揚這段話,他心中一動,不禁望瞭望白棟的背影。高,實在是高!白棟以國士之禮對待石仲和杜文簿,更為兩人洗刷叛國之名,如此一來,還怕那些蜀國臣子不心向老秦麼?墨家的情報系統可也不比諸國差多少,他可是聽說秦國國夫人卜戎異要來蜀國了;這個時候卜戎異來蜀國做什麼?女子總是比男人溫柔的多,有這位國夫人出面,蜀人就不用擔心秦人會興暴政了。

    白棟的大軍直入內城,一路上蜀軍紛紛歸降,這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其實認真說起來杜蘆也不算個十分的昏君,只是他在位的日子裡蜀國也不曾變得富強,國民靠著蜀中富饒的土地也只是勉強得個溫飽而已,這次惹怒周天子,引得兵禍連綿經濟不興,國中早有議論。值此風雨飄搖之季,飛天燈上描繪的光明前景和白棟的承諾就無法不讓蜀人動心了,就算還有一些頑抗分子,見識過秦國空軍和霹靂彈後也會變成了順民,為了蜀人的未來,石仲將軍連命都舍棄了,還有誰好意思鬧事麼?

    杜蘆在一眾臣子的陪伴下正站在大殿外等候白棟的到來。

    他的面前擺滿了豐盛的食物,甚至有剛剛從冰窖中取出的反季節水果,其中還有十幾壇白家從波斯引進的葡萄酒,而且一看就是最上等的佳釀,蜀國到秦國的道路有多麼難走世人都知道,這應該是白家商社從蜀國撤離前出售的商品,白棟隨便瞥了一眼,認出這些葡萄酒都是價值三千錢一壇的好東西。

    杜蘆又是打躬又是微笑,當白棟準備從馬背上跳下來時,他甚至一路小跑過來幫助白棟拉穩了馬韁,還扶了下白家新發明的馬鐙,誇獎道:「真好。」彷彿他面對的不是剛剛襲破了他都城的敵人,而是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老朋友,而且還是輾轉反側朝思暮想的那種。

    白棟跳下馬來,笑眯眯地望著他,就當著蜀國滿朝臣子問他:「我剛剛打破了你的都城,殺死了你的上將軍,你很快就做不成蜀王了,怎麼你不恨我?反倒來迎接我?呵呵,很多好吃的東西啊,居然有秋天的桃子和黃河才有的大鯉魚,弄到這些東西可花費了不少心思吧?不容易。」

    「白子開始進攻新都的時候,寡人就在想呢,想來想去寡人還是發現果然是自己錯了。還是白子說得有道理,寡人這個大王做得不好,蜀國擁有這麼富饒的土地,可蜀國黎民卻只能溫飽,蜀國有上好的木料、方竹、還有織繡,可是蜀國卻沒有天下聞名的商社,好容易來了白家商社還因為寡人做錯了事情,被白子召回了秦國,寡人......」

    杜蘆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像極了一個犯了錯誤的無助孩子:「幸虧有白子打破新都啊,如果不是白子,寡人一定還會繼續錯下去,所以我不但不會恨白子,還要將白子看成我的老師、朋友,謝謝你!蜀國以後就交給秦國了,有白子在,寡人放心。」聽得蜀國群臣一陣沉默,有幾個原本想在白棟面前一怒拔劍,然後被白棟的衛士殺死留下孤忠之名的大臣舔舔嘴唇,將按劍的手悄悄放了下去。

    「孟夫子說得太好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白子是當世大賢,秦國是乃當世強國,莫非還能虧待我蜀國居民不成?飛天燈上的文字寡人都看了,說得好啊,寡人放心......」

    白棟哈哈大笑,忍不住拍了下杜蘆的肩膀:「說得好!」心裡卻在暗暗警惕,如果不是當著蜀國滿朝文武,他會考慮殺了這傢伙,如此能夠隱忍,太可怕了。

    「白子請酒。」

    杜蘆恭敬地請白棟入了座,臉上彷彿笑開了朵花,小心翼翼地道:「白子,寡人雖是亡國之君,卻也是十幾世的王侯貴族,不知......不知白子會如何安排寡人呢?」

    「國家都沒了,你看石仲就是個忠臣,他為了不讓蜀**民無辜死傷主動打開了城門,自己卻橫劍自刎,讓本子十分欽佩。你是蜀國國君,相信不會還不如一個臣子吧?你準備什麼時候為殉身,本子一定以國禮葬之,你看如何?」白棟也在笑眯眯地望著他。

    「白子所言有理。」

    「哦?如此說來蜀王是準備以身殉國了?」

    「不是不是,寡人一死不算什麼,可若是寡人也死了,恐怕世人會嘲笑白子手段狠辣,就算周國的貴族士大夫也會說白子破壞了禮儀,甚至會有礙秦國之名啊。所以寡人不能死,因為寡人一死就等於是污了白子、污了秦國啊。」

    「哦,蜀王這樣說似乎也有些道理,那麼蜀王究竟想要如何呢?」

    白棟深深看了杜蘆一眼,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無恥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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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27 18:5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章 【寡人不能死 下】

               
    杜蘆雖然無恥了一些,卻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在白棟看來,這個極能隱忍的傢伙就算是想學勾踐也沒什麼關係,嬴渠梁可不是夫差,如日中天的老秦也非那個奸臣環伺的吳國可比;若是杜蘆真學明朝的皇帝搞什麼『天子守國門、君臣死社稷』,那才是天大的麻煩,千年底蘊的蜀國一旦爆發出它的深厚底蘊,就算派衛鞅那個酷吏來也很難鎮壓的住。

    所以當白棟轉換了角度想一想,感覺杜蘆的表現其實很不錯、很配合,似乎該對他多一些笑容和鼓勵?

    彷彿是察覺到白棟對自己的『善意』,杜蘆笑得更卑微了,方才在殿外當著文武百官他還多少要保持些矜持,這會兒將白棟引到後宮私密之處,身旁都是白棟的貼身近衛和秦宮高手,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撕下最後一份尊嚴,乾脆『撲通』一聲跪在白棟面前,大呼道:「白子救我!」

    禽滑西看看白棟,乾脆閉起了眼睛。他有些想不通白棟為何要請他同來,就為了看到這位蜀王狼狽的樣子麼?這杜蘆究竟還要不要臉了?好歹你也是個王侯身份,竟然說跪就跪?自西周以降數百年,像這樣不要臉的貴族似乎就只有勾踐一個,幸虧這是白棟年輕身體好,若是像夫差那般生了重病,你是不是還要當場『試糞』啊?想想這個杜蘆似乎與臭大糞有不解之緣,這種事情沒準兒他還真能幹得出來!真是太噁心了。

    杜蘆卻渾不在意眾人驚詫或者厭惡的目光,挪動雙膝來到白棟近前,笑嘻嘻地從懷中取出一張在上好明絹上繡出的地圖。雙手獻於白棟面前道:「白子請看。這是蜀國山川地理圖。所有的郡縣城市都在其上,城中有多少居民,多少田地、產糧多少,附近可有鹽井和銅鐵礦,無不標註清楚,乃是我杜氏歷代相傳之物。蘆以為,只有獻給白子這樣的天才人物,才算是物盡其用......」

    杜蘆渾然不顧禽滑西鄙夷的目光。這個時候保命才是第一要緊的事情,他再次壓低了聲音道:「開明王朝立朝數百年、傳承十二世,自然聚集了無數財富,這些財富都被藏在一些隱秘的地方,如果白子能留我一命,這些財富就是白子的了......」

    他跪在地上,上半身高高揚起,用一種很古怪的姿勢才能趴伏在坐著的白棟的耳旁,保證這些話不會被禽滑西和那些秦宮高手聽了去,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傢伙眼睛亮得嚇人。備不住就是個聽力超強的高手,蜀中那三隻該死的老鷹不就是這樣的人麼?

    「你也是堂堂蜀王。站起來說話好不好?這裡都是自己人,墨家鉅子也不會垂涎你的那些財產,我白棟難道是這樣的人?」

    白棟瞥了范強一眼,對杜蘆連連搖頭:「你這就是在污陷我!秦國為天子討伐蜀國,本子應帝君之命前來,破蜀所得自然盡歸秦國與周天子,本子又豈是貪心之人!」

    「不敢不敢,白子誤會了!」剛剛站起身的杜蘆腿一軟,險些又要跪下去。

    「好了好了,本子心最軟了,最見不得人如此。也罷,本子就為你指引一條明路。你呀......現在就將這些寶藏所在位置畫在圖上,越詳細越好,誰也不用告訴,等到國夫人駕臨新都,你就親手將寶圖獻於夫人,而且要是當著蜀國全體臣子的面這樣去做。咱們秦國國夫人宅心仁厚,見你如此恭敬順服,說不定一開心就留下了你的性命,你有寶藏奉獻,秦國在天子那裡也好交代。」

    杜氏統治蜀國的時間太久了,就算有周天子的名分和強秦之壓,也備不住會有些『心懷故國』的人物,這次嬴渠梁會讓卜戎異來明顯就是為了施恩,算是跟白棟想到了一處。不過施恩是需要錢的,秦國雖然日漸強大可開銷也比獻公時多了數倍,白棟猜都能猜到嫂嫂國夫人這次來定然是要狠狠敲自己一筆竹槓,這也是嬴渠梁的聰明之處,你嫂子都開口了,你小子好意思不給麼?現在有杜蘆跑來獻寶可真是太妙了,白棟感覺越看這傢伙越順眼,開始遊戲明白夫差當年的心情了。

    「是是是,蘆一定將所有寶藏盡皆獻給國夫人,多謝白子指點!」

    杜蘆大喜過望,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他當然聽過,蜀國沒準備美人兒,那就只能獻寶了,只要秦國肯收下,自己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說不定還可以請求秦國為自己留下一塊存身之地?越想越美,彷彿自己就是第二個勾踐一般。

    「沒人讓你全都獻出來,秦國這次是代天伐蜀,又不是跟蜀國有仇?拿走你所有的財寶,天下人都會笑話秦國是強盜了。所以本子敢肯定,國夫人定會為你留下一些錢糧,甚至還會為你安排一處存身之地,也讓蜀國子民感念天子恩德,不會擔心你這位國君。」白棟笑著搖了搖頭:「行了,沒事兒就去休息吧,國夫人未至前本子允許你暫住後宮,等到國夫人有了定奪再走也不遲。」

    「白子是當真?」杜蘆感動的聲音都顫抖起來,眼眶中生起一片霧氣。這個結果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國破後有一塊存身之地,不想還沒等他提出,白棟已經有了承諾,說什麼國夫人來安排,天下人誰不知道這位白子就可以做秦國半個主?」

    杜蘆千恩萬謝地告別離開後,白棟望一眼正瞪眼看著他的李敵和一臉疑問的范強與禽滑西,卻不想解釋什麼,笑著對一身甲冑站在自己身後的跳蚤道:「夫人,有沒有興趣與為夫一起,試試這蜀國後宮的滋味?」

    跳蚤啐了他一口,臉都紅了,心中卻是一片溫暖;這段日子白棟滿世界亂走,忙得不可開交,別說是她,就連苦酒都被冷落了,她雖是巾幗英雄心中也難免失落,白棟當著范強他們的面如此調笑雖然讓人害羞,卻真想讓他每天都這樣調笑一回才好呢。

    ***

    盡解甲冑換上羅衣,跳蚤有著苦酒和贏姝都沒有的特異風情。苦酒躺在白棟身旁的時候溫柔的像水,似乎不要做什麼就能靜靜淹沒這個男人;贏姝狂野的像火,就算面對心上人時也會一不小心『燙』傷了他;跳蚤卻靈動的像風,每次與她共渡春~風的時候白棟都會感慨萬分,果然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綽號啊......跳蚤夫人就算是與他到了幸福的巔峰也可能會突然像只跳蚤般跳到別處,然後紅著臉蛋兒吃吃笑著望他,讓他忍不住狂吼一聲將這個小妖~精再次攬進懷中,然後從頭再來一次,這可是在苦酒和贏姝身上都難見到的風光。

    如是者三次,跳蚤這才肯笑眯眯的躺在他懷中,用一根春蔥般的手指頭數星星。可惜白棟胸口上最『明亮』的『星星』只有兩顆,還遠遠趕不上她的那兩顆大,數來數去就數得煩了,於是開始數他身上各種顏色的痣和痦子,白棟被她弄得怪癢癢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還是周室公主呢,好不正經。」

    「你才不正經,好歹也是天子外兒、封疆裂土的侯爵,哪裡有剛入了新都就帶著妻子嘗試什麼後~宮滋味的?范伯和李大哥他們一定在笑你。」

    「愛笑就讓他們笑去,最重要是我的妻子要笑得開心。」

    白棟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對跳蚤道:「有些話就是要夫妻私房裡說的,你倒是說說看,我哪位外父臨來時交代了你什麼?是不是有關蜀國的?」

    「你又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周王室頹廢久了,就算稱了天子又如何?一個洛邑怕是不能讓他滿足了。你與他畢竟是骨肉親情、血還濃過了水呢,他就不想讓你吹吹枕邊風?這蜀國多大啊,又是個風調雨順四季溫潤的好地方,他若是不想分潤些利益,那才叫怪事。」

    跳蚤被他說得臉一紅:「我......是又如何?你不是也說過了,我畢竟是周室公主。他......他當拋棄我,我自然也是恨的,可是......可是......堂堂天子要換駕車馬也要看諸侯的臉色,如今不用看諸侯臉色了,還不是要看秦國的臉色?他......他說了,也不想要蜀國全部,如果能劃出半個蜀國歸天子直轄,皇室的日子就會好過多了。」

    白棟哈哈大笑:「就知道是如此,你去回書給他,就說讓他絕了這個念頭罷,因為不可能!」

    「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是秦國國君,就算與君上稱兄道弟,做這種事情也是在為白家招禍,是取死之道!你想過沒有,就算帝君因我所請割出半個蜀國給皇室,你讓天下諸侯怎麼想?權力在他還是周王時就已經失去了,現在想要歸還,那就不是向一個秦國討要,而是向天下諸侯討要了,當天下諸侯都發現他不肯老老實實做個名分上的天子,又豈能容他?那時秦國也護他不住!所以你要告訴他,讓他下一道聖旨,就說秦國伐蜀有功應得蜀國全境,如此一來秦國日後能不暗中回報?也讓天下諸侯鬆了口氣,知道他是個老實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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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30 18:56: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一章 【以夷制夷 上】


    跳蚤跳下床端了碗熱乎乎的粟米粥來,用木勺一勺勺盛了送到白棟口中,一臉狐疑地望著他:“聽著好像也很有道理,可你為什麼又那樣承諾杜蘆?國夫人還沒到呢,你就說可以保全他的性命、還許了他一處容身之地?雖說是打著國夫人的旗號,可你如今是西君、是白子、是天子的外兒,當時有那麼多人可都聽到了,日後可反悔不得,難道你就不怕為白家招禍了?”

    “杜蘆怎麼能死?雖說他侮辱了周天子,引得諸侯憤怒,卻畢竟是一代蜀王,這也就是在現如今,如果是三晉未分、田氏未起的前時,貴族就是在戰場上被敵方捉住,也是要受到優待的,就算國破家亡,隨便走到哪個國家,也是上賓。這次不是秦國因仇恨滅蜀,而是代天子討伐,自然要遵循周禮,蜀王既降,那就沒有殺他的道理,君上就沒打過這個主意,這次讓國夫人來到蜀國,就是要以寬柔手段盡收蜀人之心,又怎麼可能傷害他們曾經的王呢?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如果不殺蜀王,該如何安排他?留在蜀國是萬萬不成的,帶他去秦國形同囚禁,還會引起蜀國舊臣不滿,實在有些麻煩。”

    跳蚤眼睛一亮:“殺又不能殺,帶走又不能帶走,那怎麼辦?秦國有這麼多大臣,還有我夫君這樣的天才,一定想出了更好的法子吧?”

    “你與李敵大哥一般都沒有看出其中奧妙,禽滑西和范伯就不同了,還有老秦滿朝文武,至少有八成有了計較。只不過大家都不會言明,要把這份聰明留給君上、國夫人”

    白棟微微一笑:“若是我沒有猜錯,國夫人定會代君上下令,不但不會殺杜蘆,還會為他留下一塊生存之地。封他個蜀中男、蜀中子什麼的,當然這子爵男爵的封號還得你父皇來下。這個地方不會距離新都很近,卻會與巴國苴國做鄰居”

    “夫君是說皇室與秦國這樣做,就不怕虧欠了巴國麽?”

    跳蚤目光一動,她雖然不喜政事,卻畢竟是個聰明的女子。白棟話說到這種程度如何還不明白?想到政事如此肮髒,心中頓時有些不齒,又有些同情巴國苴國;苴國也就罷了,原本就是蜀國‘分封’的國家,後來蜀苴交惡最多就是狗咬狗。可巴國卻不同,這個國家一向親近華夏,周王室蒙難的時候,諸侯都不肯親近,倒是巴國還會遣使來朝,現在皇室所穿的蜀繡還有不少是巴國晉獻的呢。

    “如今的皇室、當年的周王室虧欠過多少諸侯、又被多少諸侯虧欠,這筆賬誰也算不清;至於老秦就更不用擔心虧欠誰了,巴蜀之地原本富饒肥沃。得天之慶,卻偏偏分成了巴、蜀、苴三國,常年相互征戰、害了多少無辜的黎民?老秦若盡得巴蜀之地。則為雙贏,老秦固然有了更廣闊的後方和巴蜀糧倉,巴蜀之民也得富足,只要不虧欠於民,虧欠些巴國的貴族又算得了什麼?這就是行大善而不顧小惡的道理了。”

    白棟微微一笑:“巴國畢竟是周天子分封的國家,若是秦國對巴國直接用兵。那就是出師無名,是不義之舉。可若是杜蘆被驅逐出了新都。他要招攬舊部去襲取巴苴兩國,那便不是秦國的錯了。秦國只要在適當的時機出兵巴苴幫助他們復國便好,到時候巴苴兩國感激涕零,一定要將國土獻於秦國,難道君上還能不要麽?到時秦國收取巴蜀就成了有名有義,天下人都要誇讚。”

    跳蚤瞪了他一眼:“算計來算計去,越聽越是卑鄙無恥。”

    “所以咱們家就讓我一個人來算計好了,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你們萬萬不可沾染,以後你父皇再要你吹枕邊風,直接讓他來找我!”

    這件事姬扁做得很不好,如今的華夏需要的是一個名分上的皇帝、老秦需要的則是一個聽話的皇帝,這不是他和嬴渠梁要做曹操,而是時代需要曹操,姬扁若不老實就算他想護都是護不住的。

    ***

    卜戎異來得很快,這位久離馬背的塞外兒女走出櫟陽宮時就仿佛離開鐵籠的快樂小鳥兒,說什麼都不肯做車,非要堅持騎馬不可。看到國夫人一身輕甲袍帶飛揚的馳騁於馬上,那些隨駕護持的秦宮高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的乖乖,國夫人要是一頭栽下馬去,隨便磕破到一些,咱們的屁股還不得開花啊?還好自小生長在馬背上的卜戎異沒讓人失望,她的馬術居然比普通騎士還要精湛,一路奔馳在狹窄的山路上,陣陣銀鈴般笑聲在空中回蕩,倒是讓那些提心吊膽的衛士鬆了口氣。

    國夫人做了多年,卜戎異並非不懂貴族禮儀,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就該乖乖坐在車裡,除了是經過棧道那種不得不下車行走的險路,其實時間都應該保持國夫人的雍容和神秘感,可她就是忍不住,一想到嬴渠梁對她說過的話就心頭暖暖的,有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細君,這次南下收取蜀國是你的最大機會,你出身義渠,雖為我秦國夫人,滿場文武卻未必個個心服,至少菌改章蝺那些老臣子就對你有所保留,寡人不服氣,憑什麼寡人的妻子就勝不過公父的妻子呢?寡人現在都是西帝了”

    就算驪姜是自己敬愛的母親,嬴渠梁也還是希望妻子能夠超越她,現在有很多臣子已經在歌頌嬴渠梁,說他偉業超拔乃祖,可他還是期待妻子能夠成為比母親更偉大的國夫人,這將是一段傳奇,而他與卜戎異就是這段傳奇的男女主角,怎麼可以被白棟那小子超越了去?

    每當想到嬴渠梁對自己說的話,卜戎異就會開心地在馬背上扭動腰肢唱起義渠人的歌謠‘跑馬的少年你等一等,你的花朵兒在追趕,讓我跳上你的馬背啊,我們一起去迎接太陽’秦國的明天就是太陽,嬴渠梁就是她心中的跑馬少女,無論這個少年做了西帝還是東帝,永遠也還是當初那個在義渠偷走了她一顆芳心的少年。

    這種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潛水關。新都被破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裡,失去了後方支援的蜀軍除了投降就是餓死,因此只能選擇前者,可是這能叫做勝利麽?在短短一個月的戰鬥中,十萬秦軍死傷過了四萬,潛江水現在還是紅的,而且水中還有些巨鱉大鼇遲遲不肯離去,它們比剛來到這裡時至少肥胖了一倍!

    勝利的秦軍沒有高歌慶祝,很多戰士的眼睛還是紅的,孫賓來迎接卜戎異的時候眼睛裡居然還有著淚水。面對數萬秦國亡靈,卜戎異竟然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還是孫賓以她的名義當眾宣讀了白棟特意送來的飛書;陣亡將士的英靈將會被送入‘人民英雄紀念碑’,傷者將會得到最好的照顧和優待,他們的家屬盡皆可免三年的賦稅和傜役。孫賓帶領的可不是白棟的西域私軍,由卜戎異來安撫這些士兵是最好不過的,也最合嬴渠梁力挺妻子的心意。

    卜戎異幾乎是逃離了這座死亡之城,因為這個地方會讓她想到草原上連綿的烽火和那些有理由甚至是無理由的無邊殺戮,一直到過了梓潼心情才算回複,卻再也沒心情唱起義渠人的歌謠了。

    在新都城外十里處的竹吟亭,卜戎異見到了笑吟吟的白棟和站在白棟身後目光閃爍的杜蘆。白棟衝著她深深一躬:“國夫人一路安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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