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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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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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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22:38: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二章 【東西方學宗的碰撞 三】

               
    僅憑一個水盆和一根木條就能證明地球在轉動是件看上去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是面對一個蠢人,恐怕就算白棟說破了嘴也無法令對方相信。

    可亞里士多德是什麼人?在後軸心時代他是閃耀的群星之一,是可以與孔子、墨子、老子、釋迦摩尼相提並論的人物,對於他來說,白棟只需要點破一層窗戶紙就足夠了,給他一個支點,他的想像力就可以撬起整個地球。

    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亞里士多德抬起頭來望著白棟:「你是對的,地毬果然是在轉動。」然後圍著臨時鋪設的餐桌繞了幾個圈子,看看桌上的美味佳餚,又看看幽困在房間中嗷嗷待哺的贏駟,忽然道:「他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就算要懲罰他也該吃飽肚子才對。何況這裡有這麼多吃的,吃不完也會浪費掉。」

    「哈哈,亞里士多德先生肯原諒這小子,我就替他多謝先生了。臭小子,還不快出來吃飯麼?」

    灰頭土臉的贏駟從房間裡鑽出來後,恭恭敬敬地對著亞里士多德躬身一禮,然後一屁股坐在桌旁大嚼起來,方才太傅與亞里士多德的應對他都看到了,心中又是開心又是解氣:「我家太傅果然是神威蓋世天下第一宇宙無雙,他老人家隨便一出手,這個怕拉肚學院的傢伙就立刻輸了,以後我可要跟隨太傅認真學習,將這些本領全都學到手中,嚇死君父。」

    亞里士多德也跟著做到了白棟對面,不過並非是要吃東西,而是拿起一個煮雞子,用力一旋,讓這個煮雞子旋轉了起來:「白子,從水盆和木條的實驗而看,我們所在的地球是在這樣旋轉麼?」

    白棟笑著點點頭:「不錯,這叫做地球自轉。」

    「呵呵,這就是了。地球自轉也並不妨礙『地球是宇宙中心』的結論,正如這隻雞子一般,無論他如何旋轉,也不曾真正改變位置。所以太陽、月亮和星星也不過是圍繞著正在自轉的地球,是也不是?」

    「當然不是了。太陽每天升起落下,這都是一樣的,可為什麼夏天的太陽如此灼熱?而冬天的太陽卻如此寒冷呢?難道說太陽圍繞地球轉動時,也會忽遠忽近?亞里士多德先生也是研究過天體學的。相信應該明白沒有這樣的天體運行規律罷?」

    白棟輕輕一笑道:「所以地球在自轉的同時也在公轉,正因為地球是在圍繞著太陽公轉,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地球的大部分地區被分為春夏秋冬,而在極南和極北的地方卻有兩個終年冰雪覆蓋的地方,我們可以稱為『南極』和『北極』,這兩處非常獨特,都是半年白日半年黑暗,若南極是白日時,則北極就是黑夜,反之亦然。」

    「地球圍繞著太陽在公轉?四季分春夏秋冬......南極北極?」

    對於亞里士多德這樣的聰明人並不用說太多。只需要給出一些關鍵線索就足夠他展開聯想和判斷了。亞里士多德沉吟片刻,口中不停重複著白棟給的線索,忽然眼睛一亮,緊緊抓住了白棟的手。

    贏駟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這傢伙是要瘋麼?

    「你去過南極和北極?」

    「我的老師去過,為了證明地球是在圍繞太陽公轉。」

    在天文望遠鏡還無法產出的今天,唯一能夠證明地球公轉的證據就是四季交替和南北極異像了,因為如果是太陽圍繞地球轉動,就不可能出現如此漫長的季節、也不會出現南北二極。

    白棟其實是想說自己去過的,不過他出山太早、名聲又太大。一舉一動都會招惹世人目光,若說他是在屹石村的時候就能去到這個時代沒人去過的南北二極,那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將一切都推給神出鬼沒的便宜老師鬼谷子是最聰明的做法。

    「有機會我一定要去親自看看!」

    亞里士多德握緊了雙拳,一臉堅決的表情讓白棟都有些慚愧了。感覺實在不該如此禍害人家,忙道:「我勸先生還是輕易不要去,那兩個去處終年冰雪覆蓋,且氣候無比寒冷,海上更有無數恐怖的巨獸出沒,去了會有生命危險的。」

    「你老師如何能去?」

    「呵呵。我老師乃奇人也,百家無所不通,醫相星卜無所不精,且有一身過人武功,嗯,用你們希臘人的話說,他就是個英雄!這樣的人物,普通人又如何能夠比得?」

    「天下還有這樣的人?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拜訪。不知這位賢者現在何處?」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哎,還是不要說我的老師了,現在就是我這個做學生的要見他老人家都是不容易啊。咱們還是來談談自然科學吧,對了,先生說兩個重量不同的物體從空中同時墜落,一定是重量較大的那個先落地,這我可不敢苟同啊......這個問題咱們一定要討論清楚,否則教壞了學生就不好了,咱們東方人管這叫誤人子弟。」

    聽到亞里士多德要去見鬼谷子,白棟就是一哆嗦,這位便宜老師連他都沒見過呢,如何帶個希臘洋毛子去見?因此立即岔開了話題。要吸引亞里士多德的注意力,最後的辦法就是攻擊他的錯誤論點,反正這哥們兒就是個悲劇,初高中物理課上經常被老師當成反面教材來教育學生,從哲學到自然科學,再到生物學、植物學、邏輯學、數學......這哥們兒甚至認為樹木是靠吃泥土長大的......

    「我誤人子弟?」

    亞里士多德一梗脖子站了起來,鬥雞一般地望著白棟:「你憑什麼這樣說?難道你認為從一百尺的高度同時拋下一根羽毛和一個鐵球,它們會是同時落地?」

    較重的物體先落地可是統治了物理學兩千年的謬誤理論,可不只是亞里士多德將其當成真理,所有雅典的學者都將這個理論當成是真理。

    亞里士多德這樣的學者自然翻閱過東方賢者的著作,他承認這些東方賢者在哲學方面多有獨到的見解,與希臘哲學互有長短,可要說到對於自然科學的研究,希臘絕對可以領先於東方華夏。

    更何況是白棟這個比他還要小了幾歲的人?居然就敢質疑他的成名理論,還敢說他誤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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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22:40: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三章 【東西方學宗的碰撞 四】

   
    「亞里士多德先生認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虛空的,你認為世界上充滿著相互差別的存在物,而運動就發生在這些物的相互過程中......」

    白棟沒有理會激動莫明的亞里士多德,微微笑道:「那麼我問亞里士多德先生,你認為船行於水上,是靠什麼力量呢?」

    忽然從自由落體的討論直接跳躍到了船的問題上,亞里士多德不覺愣了下,本能地回答道:「我做過實驗,水對木頭是有一個上浮的力量,再加上船槳划動的力量和風的力量,船才得以在水上行駛,這能有什麼問題?」

    「呵呵,船因為是木頭做得才可以上浮麼?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討論罷。既然亞里士多德先生可以考慮到水的浮力和以及風的力量,那麼為什麼卻沒有考慮到空氣也是有『浮力』的?當鐵球或者羽毛下落的時候,這種浮力就會變成阻力?又為什麼沒有考慮到,空中也是有風的?阻力和風會影響物體下落的速度,比如羽毛?顯然它就比鐵球受到的影響更大,所以落下的較慢......」

    白棟笑吟吟地望著亞里士多德,他對亞里士多德這種聰明人更多採用的是啟髮式教育,而非直接的辯駁,因為面前這位是有名的賢者,脾氣之倔強也是出了名的。

    「你是說如果沒有空氣阻力和風的影響,羽毛會和鐵球的下落速度一樣?」

    亞里士多德認真地望著白棟,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沒想到堂堂華夏白子也會說出這種沒有根據的話來。這是一個根本無法完成的實驗。除非你能夠找到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沒有空氣、沒有風!可是你能找到麼?」

    「我能,在九天之外就一定有這樣的地方,可是我們無法到達。」

    「那不是等於沒有說?」亞里士多德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不能找到這樣的地方,卻不等於我無法做出這樣的實驗。不能消除空氣阻力和風的影響,我們卻可以尋找到符合條件的實驗物,比如兩個體積和形狀完全一致卻重量不同的鐵球,它們不會如羽毛那樣敏感,基本可以忽略空氣阻力和風力的影響。如果他們可以在同時落地,是否就可以證明亞里士多德先生的理論是錯誤的呢?」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承認自己的理論是錯誤的!現在就做這個實驗吧!」

    亞里士多德一躍而起,他實在無法再繼續等待下去了,自從遇到這位華夏的白子,他就彷彿變成了一個白癡,必須盡快結束這種經歷,否則會影響他治學的心情!

    「亞里士多德先生不必如此著急,要完成這個實驗,我必須要做一些準備。」

    白棟輕笑起來。要徹底收服一名如亞里士多德般的賢者,就必須首先擊跨他的心理防線。從他最得意的理論入手是最為快捷的方法。對不起啊亞里士多德先生,你其實是個非常偉大的學者,我也不過是提前兩千年指出你的謬誤而已......

    ***

    對於一名急於驗證真理的學者來說,等待是一種罪。

    亞里士多德一夜未眠,如果不是白棟的近身衛士阻止了他,他會在夜裡衝進白棟的房間,然後詢問白棟做實驗還需要分白天和黑夜麼?你說的兩個鐵球明天能不能完成?這個拋鐵球的地方一定要足夠高,否則實驗結果可是沒有什麼說服力的......

    在亞里士多德的碎碎念中,白棟這個晚上睡得非常香甜,早晨淨過了面、推開房門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海洋味道的新鮮空氣,然後就看到了頂著一對熊貓眼的亞里士多德。

    「嘿,亞里士多德先生,昨天你睡得好麼?」

    贏駟一溜小跑來到白棟面前,像個狗腿子一樣地獻著慇勤:「太傅,我命人準備了早飯,有香噴噴的米粥和咱老秦帶來的下粥小菜。」

    亞里士多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贏駟,這小子太讓人討厭了,在這個即將驗證真理的時刻,居然還沒有忘記吃!

    不過華夏的米粥和小菜真的很好吃,亞里士多德居然連喝了兩碗,然後就著急的催促白棟去完成這個讓他徹夜無眠的實驗,他是一定要扳回這一局的,萬萬不能丟了柏拉圖學院的臉面。

    「亞里士多德先生請看,那座望塔就是咱們實驗的場所,咱們現在就過去吧,如果不出意外,兩個鐵球已經鑄造好了。」

    白棟手指的正是軍港中最高的那座望塔,此刻塔下已經被上百名士兵團團圍住,就連龐涓也到了。

    聽說白棟要和這名來自希臘的學者打賭做實驗,龐涓也非常感興趣,不過他並不看好白棟,傻瓜都知道重的物體會先落地,這還用做什麼『實驗』麼?他當年在鬼谷專研兵家,可沒學習過格物學,更不會像贏駟一般對白棟盲目崇拜。

    在白棟的引領下,亞里士多德走到一張長條木桌前,桌子上擺放著兩個同樣體積和形狀的鐵球,白棟詢問了負責鑄造鐵球的工匠幾句,才笑著對亞里士多德解釋道:「亞里士多德先生,您左面這個球是純鐵製成的,重達五華夏斤,而在你右邊的這個鐵球卻是中空的,空隙中注入了赤金,所以它的重量是十華夏斤,為了公平起見,你可以試一下重量。」

    亞里士多德點點頭,分別抱起兩個鐵球試了下重量,果如白棟所說,右邊的鐵球比左邊這個重了足足一倍。

    亞里士多德檢查過鐵球後,龐涓也走過來分別抱了下兩個鐵球,然後萬分疑惑地望著白棟,他想不明白自己這位師弟是不是瘋了,明知道要輸的賭賽也要繼續?

    白棟衝他一笑:「就麻煩將軍將這兩個鐵球帶上望塔,然後同時拋落下來罷,亞里士多德先生,這位是我秦國上將軍,只他一個人走上塔去,而且他的身上也不可能再藏一個同樣的鐵球,這樣可公平麼?」

    見亞里士多德沒有反對,白棟笑道:「那就麻煩師兄了。」

    「不麻煩,只是你輸定了,可惜啊,我鬼谷一門的名聲......」

    龐涓長歎一聲,頗有些不甘地走上瞭望塔,他這一生傾心兵事,魏國給他機會領軍作戰他就忠於魏國、秦國給他機會領兵他就忠於秦國,若說心中有歸屬,也就是清溪鬼谷和那位已多年未見的恩師了。

    所以白棟是輸是贏無所謂,傷及鬼谷一門的聲譽卻讓他有些不滿;不過這位小師弟古怪精靈,或許有什麼隱藏的手段也不一定,否則他是一定會拒絕幫白棟做這個實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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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6 18:44:4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6-2-6 18:45 編輯

第六百零四章 【東西方學宗的碰撞 五】

               
    龐涓懷抱著兩個鐵球,就像那個頭頂花頭巾靜悄悄進村的偷地雷大嬸,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望塔之上。

    按照白棟的交代,他兩臂平伸在空中,一隻手中握著一個鐵球,然後衝下方大吼一聲:「準備已妥!」

    「當——當——當!」

    下方三聲銅鑼響,當最後一些銅鑼敲響時,龐涓兩手同時放開,就見兩隻鐵球飛星逐月般從空中墜落,落到地面時,卻只發出了『撲』的一聲響!

    兩隻重量不同的鐵球從空中墜落,竟然是分毫不差地同時落地,就連撞擊地面的聲音也只有一個!

    「怎麼可能!」

    這個時代就沒有近視眼,算上白棟在內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是2.0往上的視力,大家可是看得真真的,龐涓雙手同時放開,兩隻鐵球同時落下,更是同時落地!龐涓揉了揉眼睛,又看看自己的兩隻手,如果不是他親自扔下的鐵球,他一定會懷疑這負責拋球的人做了手腳,這是什麼道理?兩個鐵球明明重量不同,為何會同時落地?這個實驗結果完全打破了他的認知,讓他懷疑這是在做夢,對的,一定是在夢中!

    贏駟激動的一跳三尺高:「是太傅贏了!」

    亞里士多德的嘴巴本來就很大,現在更是直接咧到了耳朵兒上,他揮舞著手臂,口中發出吼吼的叫聲,卻說不出半句話,像瘋子一樣衝到兩個鐵球處,抱起這個看看。又抱起那個看看。鐵球沒問題?

    放下鐵球。亞里士多德瞪大了眼睛去觀察地面,最後甚至撅起屁股趴在地面上去感受。可是地面真的很平整啊?一名工匠非常不忿地走到他面前,拿出了魯班尺和墨線,在他面前又重重伸量了一遍。簡直是豈有此理,昨天白子吩咐下來,他們幾個人可是忙活了整個晚上,就是要保證地面足夠平整,這個希臘洋毛子居然敢質疑?這是對公輸家最大的侮辱!

    確定了鐵球和地面都沒有問題後。亞里士多德又帶著濃濃的疑問看向望塔上的龐涓。他的理論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問題的,華夏人一點是在哪來做了手腳!這個什麼『上將軍』很值得懷疑!

    雖然他方才看得很清楚,這位上將軍是同時放開了左右手,可他畢竟是從下方向上方仰望,眼睛也可能會欺騙自己的!

    現在的亞里士多德就像是一個強迫症患者,看到任何人都會懷疑。

    「這個結果一定是有問題的,因為只要是人就可能會犯錯!」

    亞里士多德毫不避諱地指著龐涓,在帕拉圖學院的賢者面前,就算上將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他絲毫無懼。

    「你敢懷疑本將軍?」

    剛剛走下望塔的龐涓大怒。沒人敢這樣羞辱他,就算是嬴渠梁也不可以!

    「師兄不必發怒。這望塔高達兩百尺,由下而望難免不夠真切,亞里士多德先生有疑問也是十分正常的,並非是故意羞辱你。」

    「哼,他既信不過我,就讓他自己上去扔好了!」

    「不不不,這樣不好,如果是我來扔鐵球,也會無法看清楚這兩個鐵球是否同時落地。」亞里士多德連連搖頭。

    「這個提議其實不錯,先生怕看不清楚,聽總該能夠聽清罷?」

    白棟笑道:「來人,抬鐵板!」

    不多時有人抬過一大塊鐵板來,這原本是歐冶良新近發明的『板築』成果,準備日後在戰場上做甲板之用,如今軍港中堆積了許多。一塊鐵板足有二十尺長,五尺多寬,放在望塔下方,就算站在兩百尺高的望塔上也能看得清楚。

    「先生可親自上塔、親自拋落這兩個鐵球,只需要對準這塊鐵板就好,如果兩隻鐵球是先後落於鐵板之上,撞擊聲必是一前一後,若同時落地,則為一聲,先生以為如何?」

    亞里士多德點點頭,也只能在這樣了,這是最公平公正的辦法。

    望著亞里士多德走上望塔,白棟絲毫不擔心,結果是肯定的,無論亞里士多德扔多少回鐵球也是一樣的結果;他也不用擔心亞里士多德會耍詐,這位賢者追求的是真理而非輸贏,他會被任何人都公正。

    「噹!」

    兩個鐵球同時落地,只發出一聲巨響。

    亞里士多德面色灰白地從望塔上跑下來,一言不發揀起兩個鐵球就又爬了上去。白棟也不阻攔他,人戰勝對手不難,最難的是戰勝自己、面對曾經錯誤的自己,亞里士多德這樣的賢者也一樣需要時間......

    讓亞里士多德第二次從望塔上跑下來時,龐涓和贏駟都已經麻木了。贏駟是再一次確定了太傅的永遠正確,發誓這一生只要追隨太傅的腳步就好;龐涓則是有些同情亞里士多德,這個希臘毛子的遭遇讓他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落在師弟這個怪胎手中,希臘毛子太不幸了啊......

    第三次走下望樓時,亞里士多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全身汗出如漿,雙眼中充滿了絕望,望著白棟就會重複一句話:「為什麼......為什麼重量不同的兩個鐵球會同時落地?這......這不符合常識......」

    「哎......」

    白棟蹲在他面前,用最溫柔的語氣撫慰道:「亞里士多德先生,像我們這樣的人,什麼時候會屈從於常識了?常識本來就是用來被打破的,只有打破了常識,才是科學!」

    「你是對的。」

    亞里士多德眼睛漸漸明亮:「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我要你的數式!關於高空落體的數式!」

    「應該叫它自由落體才更為恰當。要弄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們首先要來瞭解一般數式,弄明白這幾個概念,初速度、末速度、下落高度......」

    「嗯嗯,讓我來計算一下......」

    「兩個瘋子。」

    看到白棟和亞里士多德蹲在地上用手點點劃劃,龐涓和贏駟原本還非常好奇地湊過來觀望,可只是看了一會兒就感覺頭昏腦漲,彷彿在聽天書一般。龐涓一生研究兵家,本來就是個外行,贏駟雖然也在鳳鳴書院讀過書,卻不曾將精力用在算學和格物學上,哪裡能夠聽得懂?若是換了無顓來還差不多。

    東西方兩位賢者的第一次深入交流就這樣在伊斯坦布爾海港的望塔下展開了,只不過白棟分明是扮演了老師的身份,亞里士多德更像是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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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6 18:46: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五章 【東西方學宗的碰撞 六】

               
    躺在灑滿陽光的沙灘上,喝著香醇的葡萄酒,身旁還有兩個黑人女奴往嘴巴裡喂牛肉乾,這絕對是一種享受。

    可是亞里士多德卻完全沒有享受的感覺,他現在非常痛苦。

    這當然不是因為身旁的兩個奴隸,作為奴隸制的支持者之一,亞里士多德固執地認為有些人自然生來就應該做奴隸,他們低賤、缺乏智慧和上升的動力,就算給他們一個完善的制度他們也絕對不會誕生可敬的公民意識,這種『自然奴隸』天生下來就該是被人統治的,因為他們需要!

    曾幾何時,亞里士多德甚至認為除了優秀的希臘人以外,波斯、羅馬甚至是華夏人都應該是天生的『自然奴隸』,他們和希臘內戰中成為奴隸的『習俗奴隸』完全不同,根本就不應該被解放!

    骨子裡懷有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的亞里士多德現在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忽然發現華夏人很優秀,甚至優秀到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智慧。自從遇到這位華夏白子以後,他的信心一次次地被摧毀,從地心說的轟然倒塌到自由落體實驗的重重掌摑、從生物學上的嚴重缺陷到算學上的可笑錯誤,他就像一個失去了貞~操的女人,被白棟這個粗暴的傢伙狠狠輪了一遍。

    這真的太可怕了,如果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寧願不曾遇到這位白子,也會告誡希臘所用的的賢者,千萬不要和東方人打交道,他們都是魔鬼!可是來自魔鬼的誘惑又讓他無法割捨,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居然是呆在白棟這個魔鬼的身旁,多聽他講述一些新奇的理論,比如這個世界是由一種叫做『分子』的東西構成的,因為排列組合的方式不同,就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化學元素......只要遵循一定的方法,就可以將一些基本金屬煉成黃金......

    本來他是不肯相信這種鬼話的,可當白棟在他面前用一個小磁鍋放入幾種普通的金屬。然後將它們加熱融合,最後四種金屬就失去了自己的特性時,亞里士多德徹底懵了,這正是他老師柏拉圖提出的第一物質的『一體性』!

    然後看到白棟向其中倒入了水銀。又灑了些黃金粉末進去,最後倒入硫磺味撲鼻的液體,其中的物體就變成了一鍋黃金!他的眼睛險些就瞪出了眼眶,一下子就從地上蹦了起來,看白棟的眼神兒就像是在看神。

    用錫、鉛、銅、鐵融合。然後加入水銀令其變為白色喝酒,再用硫磺水進行染色處理出的『黃金』其實也就是虛有其表,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金子。可這種將煉金術足足提前了兩百年的手段卻足以證明物質的分子特性是存在的,而且是可以改變的!亞里士多德這種聰明人不會糾結是不是真正的黃金,他只要看到物質的改變就足夠了!

    被後人稱為全才的亞里士多德最大的短板就是化學,即使智慧如他,也只是曾經提出一些原始的化學觀點,並沒有真正深入的研究,事實上就算到了公元前一世紀,人們對化學的初始認識也還只是源於神秘的煉金術。

    在這個就連樸素化學理論都還沒有建立的時代。白棟當面用出了現代化學才有的手段,亞里士多德頓時感覺自己不能活了。

    雅典的偉大智者?柏拉圖學院的賢人?西方世界仰視的先知?西方學界的未來領袖?

    狗屁,都是狗屁!

    那一刻亞里士多德揪住自己的頭髮,臉漲得通紅,狠狠咬住自己的舌頭,他想從夢中驚醒!

    可是眼前不是夢,回歸到現實中的亞里士多德感覺對不起柏拉圖學院、對不起他的老師、對不起雅典人民......

    「我要去華夏!」

    從波斯被秦國實際控制後,華夏文化才漸漸傳入西方,不過對於善於學習的亞里士多德來說,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瞭解一些關於華夏的傳說了。

    據說這是一個上天護佑的國度。他們的皇帝是上天的兒子,他們的歷史與希臘一樣悠久,在這個名為華夏的國家,有著許多和白子一樣聰明智慧的人。他們只要願意,每個人都可以建立起一座柏拉圖學院!

    這個國度有神奇的絲綢和瓷器,有無數的人民、他們擁有智者也擁有強大的武力,據說他們的軍隊是以萬為單位來計算的,他們製造的劍比希臘和羅馬的短劍都要鋒利的多!

    曾經以為這些不過只是傳說而已,自從遇到白棟之後。亞里士多德對這個國度的態度就從俯視改為了仰視。他決定要去東方了,不過並非是去講學,而是去求學。他要去親眼看一看,能夠養育出白棟這種變~態的土地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白棟揮揮手,示意兩名黑人女奴退下,然後親手為亞里士多德倒上一尊酒:「就知道你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去吧,東方華夏不會令你失望的。我會派人一路保護你去華夏,等你到了那個地方,有兩處一定要去,一處是洛邑的百家講壇,那裡可以盡情展示你的學問;還有一處是鳳鳴書院,那是我親手建立的,就像是雅典的柏拉圖學院......你會在那裡見到顏子、孟子、楊朱子,運氣如果夠好,說不定還能遇到去遊學的申子、衛子......他們每個人都有超人的智慧和學識,你們會相處的很好。」

    「而且這次華夏之行或許會為你找到新的方向,比如你在柏拉圖學院遇到的難解問題未嘗不可以在華夏解決?我想這既是你的願望,也是你老師柏拉圖先生的願望吧?」

    「你......你究竟是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祇還是冥界的魔鬼?竟然連我為什麼要離開柏拉圖學院也知道?」

    亞里士多德瞪大了眼睛,這在柏拉圖學院或許無人不知,可在這個地方應該是絕對的秘密。

    「呵呵,我們華夏人有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的事情我當然要略知一二......」

    白棟哈哈大笑,這種事都不用等景監的情報,看看歷史就知道了。

    現在柏拉圖應該只有兩三年好活了,亞里士多德身為柏拉圖最看重的學生,竟然不守在老師身旁卻跑出來遊學?而且柏拉圖死後,他就離開了柏拉圖學院四處遊學,後來輾轉到了馬其頓,做了亞歷山大大帝的老師。而且當他離開馬其頓後,竟然在雅典城外呂克昂的阿波羅神廟附近另立講壇,這其中的原因就更加令人玩味了。

    「我明天就離開,你......你這個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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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6 23:47: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六章 【鉅子西來】

   
    亞里士多德一下就被白棟戳到了痛處。

    他與恩師柏拉圖的秘密在白棟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麼秘密,在雅典學者圈子中更是人盡皆知。作為柏拉圖最欣賞的學生,他在學術方面也恰恰是柏拉圖的敵人,柏拉圖更像是一名浪漫主義詩人和神話學家,而亞里士多德則是一名樸實精確的踐行者。

    柏拉圖認為現實世界中最高層次的事物乃是那些我們用理性來思索的事物,亞里士多德對此則嗤之以鼻,他認為真實世界中最高層次的事物乃是那些我們用感官察覺的事物;亞里士多德的主張正好相反,他認為人類靈魂中存在的事物純粹只是自然事物的影子,因此自然就是真實的世界。

    老師自然是偉大的,可是他的神棍理論讓亞里士多德完全無法接受。在亞里士多德看來,老師完全陷入了一個神話世界中不可自拔,在這個世界中人類的想像與真實世界混淆不清!

    這對師生的爭論從柏拉圖學院的講台一直延續到柏拉圖的病榻上,可憐的柏拉圖經常會被這個叛逆的學生氣得吐血,然後鼓起眼睛喝下亞里士多德親手為他煎制的藥汁......

    歷史上的亞里士多德因此在柏拉圖死後就被趕出了柏拉圖學院,顛沛流離十數年這才做了亞歷山大大帝的老師,這段歷史白棟怎能不清楚,沒人比他更明白亞里士多德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遊學,還成了贏駟的俘虜。

    不過此時的亞里士多德更像是一個剛剛與父親大吵過離家出走的孩子,其實並沒有堅定去華夏的決心。結果被白棟一番蹂躪。快要活不成的雅典賢者這才下定了決心。他現在非常想去華夏看一看。看看白棟這個『學術惡魔』的故鄉是個什麼樣子?或許華夏可以幫助他突破瓶頸,解決掉縈繞在他和老師柏拉圖之間最大的難題?

    去吧,去吧......

    見到亞里士多德被自己忽悠的下定了決心,而且還是一臉悠然神往的樣子,白棟嘴角漾起了微笑。他能夠想像到鳳鳴書院會給亞里士多德帶來多麼大的驚喜。當今世界上還沒有哪一家學院能夠像鳳鳴書院這般兼容並蓄包容各家思想、更沒有哪家學院能夠像鳳鳴書院這般允許學生融合百家而非斥之為異端,就算聞名西方的柏拉圖學院也遠遠不及。

    等亞里士多德真正領略到鳳鳴書院的好處,白棟就算趕都趕不走他,亞歷山大大帝不會再有這樣一位賢者做老師了。馬其頓將不會在二十年後成為華夏的麻煩,一生癡迷於治學的亞里士多德將會成為鳳鳴書院聯繫東西方學界的紐帶,而這條紐帶將會很快變成一條東西方文化交流的康莊大道,與白家、徐家、范家、甘家、杜家和禽滑西努力搭建的經濟大道並驅齊駕,成為華夏打通西方的兩架馬車!

    當亞里士多德堅決要騎上駱駝自行前去華夏的時候,禽滑西第一次來到了伊斯坦布爾海港。

    他的生意很好,在秦國這個大後台力挺之下,已經基本壟斷了蜀絲生意,蜀地的絲綢、茶葉、漆器在墨家子弟的努力下流水般運到波斯,根本就沒有機會渡過地中海去滿足饑~渴的希臘和羅馬人。光是波斯就能將墨家帶來的東西消耗一空。

    在雨中一步步走來的禽滑西削瘦了不少。墨家講究凡事親體躬行,所以在生意之初他是一定要親自過問的。雖然墨家的絲綢會先行從水路送到秦境,避開了難行的蜀道,可翻越不周山時的高原反應也讓他這個從未離開過平原的人欲~仙欲死,肚裡不知問候了白棟幾千幾萬次。

    進入波斯之後,濃濃的異國風情才讓禽滑西心情稍好,他喜歡這裡的葡萄酒、大蒜和洋蔥,尤其是用蒜頭煨出的駱駝肉餅,簡直就是無上的美味,禽滑西一頓飯能吃十幾個!

    白棟站在房前,笑容滿面地望著禽滑西,為了保密起見,堂堂墨家鉅子打扮成了漁夫。光著腳,頭上戴了一定波斯漁民常用的軟氈帽,脖子上甚至還繫了一串鮮魚,人還沒有靠近,濃濃的魚腥味就撲面而來。

    不愧是華夏第一恐~怖組織的當家老大,喬裝易容的手段一流,脖子上系的都是正經的地中海沙丁魚,任誰也瞧不出半分破綻。

    禽滑西瞪了白棟一眼,悶悶地走進房間,坐下來就道:「好一條絲綢之路,你這是想活活累死墨家子弟啊?偏偏此行又讓我墨家之人看清經濟商貿之利,明白了只有發展你口中的『經濟』才是兼愛天下之道,竟然無法割捨。你明白告訴我,是不是早就看墨家礙眼,才想出這麼個法子牢牢繫住我墨家?」

    畢竟是墨家鉅子,果然不是傻瓜,不過禽滑西埋怨歸埋怨,見到白棟若有深意地望著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白棟也是哈哈大笑,改變一個人都是非常困難的,何況是改變墨家?就算禽滑西肯接受改變也總要抱怨幾句的,洞房裡享受過歡娛的新媳婦不還得偽裝害羞麼,這就是一個道理。

    「鉅子是我華夏智者,自然看得出經濟商貿之道會對天下有多麼重大的影響,咱們便不談利益,只說為民。墨家在巴蜀的絲綢基地讓蜀人得了生計,販賣到波斯後,就可以賺取波斯富人的錢財,然後用這些錢在當地購買棉花和棉花種子,讓波斯的農夫也有了生計,這些棉花和棉種帶到華夏,從此華夏便有了最上等的過冬之物,製作棉衣和種植棉花的農工又可從中獲利,如此兼顧東西方民生計,難道不是真正的兼愛天下,難道不會令墨子地下有知也要喜翻了心麼?」

    白棟微笑道:「如此不需兵戈就能令天下兼濟,不比墨家去幫人打仗來得美妙麼?慎子兄此刻應該感謝我才是,不過我這個人向來都是只求奉獻,不求回報的,你也無需客氣的。」

    禽滑西哈哈大笑:「好一個白子,常聽人說白子多懷仁念、卻也有霹靂手腕、滅國之能,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的臉皮也是極厚的,你是只求奉獻的好人麼?楚國項家是多大的家業,卻被你坑得如此之慘,這就難怪項猛拼了命也要找你報仇雪恨了。」

    「經濟之於一國,可如甘霖之慈,也可如刀兵之凶,項猛心中只有金錢,幾時顧及過天下蒼生?所以我不是坑項家,而是順應經濟規律,順應大道。」

    「你是勝利者,總是你的道理。不過這個項猛也是個人才,短短幾年,就能賺取了幾千萬錢,成為你的勁敵,我倒是很想知道,白子會如何應對?」

    這次秘密來到伊斯坦布爾海港,正是為了應對木西京和項猛的陰謀,只是不知白棟要如何安排,禽滑西很是好奇。

    木西京要裹亂義渠,項猛則密伏良久要算計白家商社,可謂雙管齊下,白棟卻身在萬里之遙的波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人很難猜測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難道是要墨家出手去暗殺項猛和木西京?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就是有些不符這位白子的行事風格,怎麼看都是個下策。

    「也是我過於大意,才讓項家漸漸成勢,這次我要拜託慎子兄一件大事。襲殺項猛!」

    「我沒聽錯吧?堂堂白子,一代文宗,鳳鳴書院的始建者,竟然要拜託墨家刺殺他人?」

    禽滑西哈哈大笑,白棟向來不主張墨家刺殺手段,想不到這次居然來請自己出手,真是讓他心中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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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1 23:16: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七章 【邯鄲夜客】


    越是深入瞭解這個時代,白棟就越能理解太史公為何要為遊俠列傳。

    這個時代的人就已經明白了斬首行動的重要,而斬首行動中的核心人物『刺客』輕生死重大義,以一人之命換來戰爭消彌,這難道不夠感人至深?難道不應當被史家樹碑立傳?

    大一統時代的刺客或許會為人不齒,可在這個戰爭頻仍的煌煌亂世,刺客們直接或間接消除了多少戰爭?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墨家為百家之一,兼愛天下也兼濟天下,他們會秘密培養刺客、成為這天下最恐~怖的組織,又豈會是沒有原因的?

    可就算如此,白棟自出世以來也從未動用過刺客,這一次是例外。

    龐涓這種愛興兵戈的戰爭狂人不可怕,收服過來就成了,因為他手中沒有資本,只能依附於某個國家勢力,而項猛則不然,轟然倒塌前的項家就因為財雄勢大不怎麼受楚國控制,經歷過一場貨幣戰爭的項猛就更不會顧忌什麼了。

    雖然敗於白棟之手,項猛卻在經歷過類似分娩的陣痛後真正領會了資本的奧妙,白家與白家的聯盟興風雷於天,他就彷彿大蛇潛伏隱藏野心於地,資本家的氣候已成,一旦發動,華夏的經濟建設會倒退最少三年,比任何一場戰爭的危害都要大。

    這個人,必須要死。這些日子白家的情報人員往還於各地,白家各地商社聯合各國盟友已經做好了雷霆一擊的準備;項家秘資建立的商社據點九成都被揪出放在了明面兒上,只等白棟一聲令下,華夏最龐大的商業戰爭就會在瞬間展開。只是這場基於新銀幣的戰爭無論最終勝負,都會對華夏經濟造成極大危害,甚至可能引起各國之間不必要的仇視和戰亂,涉及人命太多了,白棟怎敢忽視?

    所以項猛必須死,項家建立在地下的商業王國一旦失去他這個主宰,白棟再動起手來就會容易的多。

    禽滑西一定會答應的。從他開始全力投入巴蜀絲綢基地,從他一次次往來波斯,親手建立起了屬於墨家的商路時,他便在不知不覺間與白家同呼吸、共命運。[ 超多好看]成了白棟商業王朝中的一員,白棟看不順眼的人,他更加看不順眼。

    「項猛死定了,雖然這人孔武有力、又擅於躲避行藏,卻逃不過墨家的耳目。其實哪裡還用白子開口。就算你不說話,我也會置此人於死地。」

    禽滑西微微一笑:「他如今在靈壽,為了支持木西京,帶去了無數銀車,如今是中山桓公座上之賓,身旁有三百遊俠兒護衛,更有中山國猛士保護,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墨家子弟為割敵酋之首,個個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捨身取義,現在有了你的霹靂包。敵人越多就殺得越是痛快。」

    白棟微微皺眉,戰略級裝備落在恐~怖分子手中果然不是什麼好事情。現在墨家將霹靂包用到得心應手,動不動就說什麼捨生取義,其實就是人肉炸~彈,這次襲殺項猛,看來又要用此手段了。

    「項猛之事就拜託慎子兄了,不過墨家殺死項猛就好了,不必對中山桓公動手。以刺客殺君侯不是什麼好習慣,會引來中山傾國之怒,對華夏不利。」

    「現在的華夏還怕這些戎狄之輩麼?中山國不除。總歸是個心腹大患啊?」

    墨家的兼愛天下,可不包括戎狄之輩,禽滑西殺心大起。

    「呵呵,趙國比你更急於消滅中山國。墨家著急什麼?」

    ***

    這場暴雨來得好快,入夜時還只是有零星雨絲飄落,不過盞茶時光,一道道厲閃便劃破了天空,豆粒大的雨點打落在盔甲之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趙語在上百名衛士的環護中策馬而行。偶而有閃電照亮了他的半邊臉,卻是滿臉肅容,肌肉崩得緊緊的,體現出他內心的緊張。

    忽然前方傳來衛士的喊聲:「公子,邯鄲已到!」

    夜晚又逢大雨,視線不清,人馬停下後,趙語眯起眼睛仔細觀望,才看到前方黑沉沉的城牆,駐馬大喝道:「今夜是那位將軍當值,公子趙語來探視父君,請開城門!」

    話音剛落,邯鄲城亮起無數火把,一名頂盔貫甲的將軍從女牆後探出頭來,仔細看了看城下的軍隊,微笑道:「原來是公子,公子不在自家封地,為何連夜要入邯鄲?」

    「聽聞父君病重,為人子者,當探視父親,還請趙虎將軍開城!」

    「呵呵,公子沒有君上之令,擅離封地,依法末將可以弓弩射殺!公子還是請退吧,君上有國醫用藥,病情已見穩定,公子不必擔心。末將也是職責所在,還請公子見諒。」

    趙語暗暗冷笑,這趙虎果然是趙緤的人,趙國法令,國君臨危時眾公子不奉君命不得入邯鄲,可如今父親雖然病重,卻還沒有病入膏肓的危險程度,神智尚清,自己身為趙國世子,如何見不得君父?趙緤托口封城未得建成,又得側夫人寵愛,卻偏偏能賴在邯鄲不走,這是哪家的道理?

    「開城,本世子親去秦地請來了秦越人秦先生,當代扁鵲同來,就是為了給君父看病,你敢延誤大事?」

    「扁鵲先生......」

    趙虎不覺一呆,如果嚴格按照趙國律法,他攔阻趙語實在有些勉強,如果趙語真帶來扁鵲為國君治病,他如此攔阻可就是不忠不義,師出無名。

    「秦國定邊夫人代我家夫君來看望趙侯,以全故人之情,城上將軍可以開城了麼?」

    一名立在趙語身旁的小將忽然開口,揭去頭盔,露出一頭漆黑的長發和芙蓉美面,趙虎看得又是一呆,他雖然沒見過跳蚤,卻也聽說過這位是當今周皇陛下的公主,又是秦國白子的夫人,白子大敗波斯大軍時,這位夫人立下赫赫戰功,受封為『定邊夫人』。

    秦國白子的夫人也到了,這城怕是不開都不成了。

    公元前350年前後的趙國原本應該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被龐涓欺負了十幾二十年,還要承受來自東方齊國的壓力,北方還有個恐怖的中山國!

    連太史公不肯為之立傳的中山國其實更兇猛,這個以騎兵為主要戰爭力量的北狄之國居然還有萬乘兵車,這是什麼概念?凶悍!凶悍到魏贏都在他們手中吃過敗仗,險些就被圍困活捉!

    如果是按照歷史的走向,趙國要到趙語登基為君,史稱趙肅侯,南征北戰東擋西殺,為趙國奠定穩固的基礎,再到他的兒子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趙國才會漸漸成為戰國中後期的強國。

    白棟的橫空出世讓趙國沿著暴發戶的道理越走越是平坦,魏國被狠狠壓制,齊國被誘惑地一門心思成立艦隊大搞海洋探險活動,龐涓被拐去做了海盜,四面強鄰幾乎都被白棟綁在了經濟戰車上。而且白子對趙國似乎青眼有加,第一個與秦國建立了法令互助盟約的就是趙國!

    法令互助帶來的是經濟大騰飛,偏偏這種經濟發展還必須要囿於白棟營造出的華夏商業大體系,如今趙國涉入越深,就越發明白自己是離不開秦國離不開白家的支持了。有此同感的還不只是趙國,還包括了魏國、齊國、越國這些老牌強國。

    在這種大背景下,趙虎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了。以秦國白子的聲望,他的夫人來訪趙國需要秘密前來麼?而且還是跟隨在趙語身旁,聯想到兩位公子的明爭暗鬥,答案呼之慾出,他也迅速做出了決定。

    「開城!請世子入邯鄲,此時極密,若有人膽敢洩露,本將軍定斬不饒!」

    邯鄲城門緩緩打開,守候在城門下的居然是趙虎這個領軍大將:「趙虎見過世子、見過定邊夫人......」

    「你很好。」

    趙語微微點頭,心中更是鬆了一口氣,轉頭望了一眼跳蚤,露出感激的表情。

    「我們進城吧。」

    跳蚤微微一笑,整了整衣甲,將頭盔戴上遮掩住了一頭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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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6 22:41: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八章 【美人魚】

               
    中山桓公在笑,而且笑得無比開心。

    中山國都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如今終於贏來了立足山東的機會,他能不開心麼?

    在這個熱鬧的篝火晚會上,他甚至推出了自己的美妾去招待客人,中山國的側夫人也一樣是尊貴的,可誰讓來人帶來了足足三十輛銀車呢?

    何況說起來他的美妾也有義渠血統,如果論起親戚,應該還是木西京的表妹,看在那些銀子的份上,他幫助一下木西京似乎是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木西京已經答應了他,只要復國成功,義渠將會起傾國之兵無條件幫助他挺進中原,先滅趙國再圖魏韓,說不定還會有機會去洛邑見一見周天子,問問這位尊貴的皇帝為什麼封賞了天下諸侯,卻偏偏不肯封他?北狄?如果中山國可以盡佔三晉之地,還有誰敢說他是北狄?中山人到時就會變成黃帝、炎帝的子孫!

    中山桓公笑眯眯地望著正在向項猛敬酒的側夫人。他的側夫人麗姬擁有義渠、華夏和中山三族混血,是個不世出的美人兒,深得他寵愛,可是按照中山國的習俗,今天晚上她就要成為招待貴客的禮物了。人家可是花了五百萬錢的,不過只是要從中山國借兵三萬而已,有了這五百萬錢和木西京的承諾,他將會有機會成為中山歷代君主中最偉大的一位,區區一個妾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將項家捆綁上他的戰車,中山國日後還會怕窮麼?

    中山的大司空悄悄走到桓公耳旁,回覆著核對銀錢的結果。項家和木西京果然很有誠意。說是五百萬錢。其實那三十輛銀車上足足帶了五百五十萬。

    中山桓公頓時笑得更開心了。高高舉起一杯酒,大聲道:「麗姬,你還在等待什麼?難道不應該用最熱情的舞蹈來歡迎我們尊貴的客人麼?」

    正在項猛面前扭動身子的麗姬輕輕一笑,曼妙的身體輕輕轉了兩個圈子,也不知怎樣就將那襲輕薄的蜀地紗衣褪到了腳踝處,而後嬌軀猛地前傾,只用一條腿支撐身體,另一條腿卻迅速挑起沙衣。輕輕甩在了項猛的臉上,好香,誰說中山國的女人身上有羊騷味兒了?分明就是銷~魂蝕骨的淡淡女人~香。

    「按照中山人的規矩,一旦將自己的女人送給朋友,就會為這名朋友出生入死、拼上自己的性命!項公,喝完這尊酒,中山國三萬大軍就會開向義渠國,幫助我們的朋友木西京奪回他的草原,到時義渠中山聯兵一處,掃平山東。攻破函谷關,誅盡那白棟滿門。為你報仇!」

    項猛哈哈大笑,一把脫了上衣,將麗姬白嫩的身子按在了地上。

    足足半個多時辰方才云收雨散,中山桓公和靈壽宮中的高手以及項猛帶來的三百遊俠兒就這麼一直笑嘻嘻地看著,等到麗姬如一隻含羞的小鳥兒將頭紮進項猛的懷中時,中山桓公竟第一個擊股喝彩:「好漢子,有我中山人的風範。來啊,進酒!」

    酒肉如流水般送來,眾人繼續吃喝,只不過每過一段時間,就有人攜了羽毛急報而來,報告的內容卻是中山大軍所在位置,中山國與義渠本來就是鄰國,三萬大軍又都是騎兵,只怕今晚就能抵達義渠邊境。

    聽到中山國急報,項猛似乎心情大好,一手攬著麗姬的細腰,笑著對中山桓公道:「多謝桓公的招待,猛也有一物獻上,卻是來自那遙遠的西方,十分有趣,桓公見了定會喜歡。」

    說完招了招手,一輛被十幾名遊俠兒守護的香車便打開了車廂,先是不見人出,只聞車中傳出一陣曼妙的歌聲,其聲高亢鏗鏘,尖厲無比,尤其是歌詞十分奇妙,聽得人熱血沸騰。

    「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處比天高..」

    這歌詞既非周時雅樂,也非白棟提倡的新詩體,卻是另外一番韻味,中山桓公聽得竟有些入迷,總覺得這歌詞是在誇獎他一樣,他可不就是那另比天高的高處麼?

    一條五彩斑斕的魚尾巴輕輕從車廂門中伸了出來,卻是個身材窈窕面容嬌嫩的美女,她一面歌唱、一面舞動身子,兩旁各有一名面色黝黑身材雄偉的男子架住她的雙臂,力與美的結合是如此誘人,讓中山桓公看得竟有些呼吸急促,就連那些見慣了世面的遊俠兒也是看得目不轉睛。

    項猛又敬了中山桓公一尊酒,微笑道:「波斯美女與黑奴的結合就算在波斯也是最為風行的妙事,而且這個波斯美女演繹的正是愛琴海流傳最廣的美人魚故事,十分的有趣。我在來時用心蒐羅,方才得到了這三名奴隸,既擅舞蹈、又會歌唱,而且他們演唱的歌詞非常奇妙,似乎不該屬於這個世界,卻又令人聽得熱血沸騰。我也是無意中得到此三名奴隸,帶來中山,只為求桓公一笑。」

    「好聽,好聽。」

    中山桓公連連點頭,眼見得這條美人魚舞到了面前,忍不住伸手就去托她的下巴,想不到那波斯美女卻白了他一眼,手臂在兩個黑奴的肩上輕輕一撐,直接一個魚躍撲向了項猛,用絲綢偽裝成的巨大魚尾巴在空中劃過,彷彿一道璀璨的彩虹。

    正依偎在項猛懷中的麗姬撅了撅小嘴兒,忽然一把抓向『美人魚』的魚尾巴,只聽『嘶啦』一聲,絲綢做成的假魚尾被她一把扯開,露出兩條光潔白嫩的長腿來,不過這雙腿長是夠長了,卻為何會如此粗壯?而且皮膚表面還有黑色的毛孔,雖然腿毛已經被剃得乾淨,卻還是看得出。

    而且在這位『波斯美人魚』的襠部,還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黑色包裹,那包裹的一角引出條火繩,已經被點燃,正在冒著點點火光。

    「霹靂包!你不是阿魯奴奴,你是什麼人!」

    項猛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喝問了這條可怕的美人魚一句,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手夾住麗姬,全力向後躍去。他是項家第一高手,雖然夾帶麗姬,這一跳仍然是跳出了一丈多遠。

    「墨家子弟,輕生求義!」

    這條『美人魚』忽然哈哈狂笑,一把抹去面具,竟然舍了項猛,縱身撞向了中山桓公。

    「是墨家的刺客,護駕!」

    靈壽宮中的高手劍戈齊施,甚至砍去了他的兩隻手臂和一條腿,就連半個腦袋也被削去,卻硬是憑著慣性衝到了桓公身旁。

    「轟!」

    一聲巨響,硝煙瀰漫,火光衝天,中山桓公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便被炸成了一具焦黑的屍體,十幾名中山高手受其波及,不是被當場震暈過去,就是被炸斷了臂腿,躺在地上婉轉哀號。

    「桓公!白棟,禽滑西,你們好狠毒的手段!此仇不報,項猛誓不為人!」

    項猛厲吼一聲,在項家遊俠兒的保護下掉頭就走。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個擅長裝扮美人魚的『波斯女子』可是項猛親自挑選出來的,竟然也是墨家之人,可見白棟和禽滑西算計之深;以白棟的手段,斷然不會殺掉中山桓公就算全功,一定會有後續手段,中山國也已經不安全了!

    木西京和西爾德的命運如何,項猛已經不敢想了,他現在也只能顧及自己,先保住有用之身,等待時機再起。

    在遊俠兒護衛中的項猛迅速後退,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中山國,躲避到天涯海角,打死也不再出頭露面。懷中這個叫麗姬的美人兒很是讓他痴迷,有此美人兒陪伴,就算躲到大山深處也應該是件十分快樂的事情罷?

    腦中正在籌思,忽覺胸口一涼,全身力氣彷彿被突然抽空了一般,再也邁不開腳步,耳邊只聽麗姬吃吃地笑道:「你說要把心都交給我,我現在就取走啦,項公該不會不樂意罷?」

    漸漸模糊的視野中,有數十柄劍戈迎面刺來,那些被他高價請來的遊俠兒也在笑:「砍下這傢伙的腦袋,白子一定會將我們的名字寫在遊俠列傳中罷?」

    「白棟,禽滑西,你們太卑鄙了!」

    項猛發出最後一聲怒吼,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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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6 22:52: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九章 【 如何處置木西京 上】


    趙語一身甲胄半伏在馬背上,任憑冰冷的雨水從頭直澆到腳,心中仍是一片火熱。?

    人的命運真是奇妙啊。

    在幾日前他還為如何進入邯鄲愁,堂堂趙國世子竟然被逼迫的遠離國都、處處被動。可就在那個夜晚,當那位美麗的令人指的定邊夫人出現後,一切便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秦國白子支持的竟然是他!

    定邊夫人帶來的不僅僅是白子的支持,還有整個秦國做為他的後台,大量的銀錢、軍事物資、以及令趙國完全無法拒絕的優惠條件

    扁鵲先生看不好君父的病了,已經悄悄告訴他最多一年,趙國就要改天換日。可是病入膏肓的君父聽到這些好消息後竟然興奮地從榻上一躍而起,精氣神旺盛的就像個剛剛吃了大補藥的青年,力氣足得簡直能打死老虎!

    趙語永遠無法忘記,君父是怎樣用力握住他的手、是怎樣充滿希望地望著他:“語兒,這是趙國的機會!一個令趙國崛起於列強之中、成為當世強國的機會!為父要將它交給你了,你能承擔麽?”

    說完這句話後,君父就將趙國虎符親手交在了他的手中,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消滅中山國吧,給我狠狠地打!無論戰死多少人,也不要辜負秦公和白子的期望!”

    那是可以調動趙國二十萬大軍的虎符軍令,君父將這東西交給了他,就等於是將大半個趙國都交給了他!

    一向與趙緤交好的國相太成午如今也不會直呼他的字了,而是一口一個世子親切地叫著,態度恭敬的就像個剛剛當上縣令的小官兒,甚至還當著他的面,砸碎了趙緤送的秦國細瓷。這件瓷器可是太成午心愛之物,時時被他拿出來炫耀,如今卻被棄如敝履一般。

    透過重重雨水望向身前那個在上百名重甲士環護中的妖嬈身姿,趙語忽然心頭火熱。揚起手臂高聲令:“破關!明日卯時之前此關不破,斬前軍鋒將!明日午時此關不破,斬本世子!”

    三軍轟然得令,控弦聲直如雷震。一片箭雲突起,遮住了最後一片模糊的星光,而在此之前,定邊夫人跳蚤早已一箭射中城頭上正在巡視的中山國將領。

    “殺!”

    趙人之慷慨悲壯,竟也不在赳赳老秦之下。一朵朵豔麗的血花開放在城上城下,竟也分外妖嬈

    ***

    木西京實在想不明白原本布置周密的計劃為何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原本計劃著項猛的五百萬錢送到中山後,他的複****就會與中山國的軍隊合兵一處,迅消滅老卜王的部族,只要老卜王一滅,以他的號召力,最多三日就能收複義渠。

    那時義渠與中山國聯起手來,就連強魏也要顧忌三分,秦國更是鞭長莫及。說不定還可聯合魏韓這樣的國家,一舉滅亡趙國。那時自己也可成為天下列強之一,有了爭奪天下的機會!

    原本一切都是順順當當的,項猛甚至飛鴿傳告訴他中山國大軍已動,一夜間就可抵達邊境。得到這個好消息後,木西京和烏老骨他們就率領殘部潛伏在義渠邊境等待。義渠國本來就是草原雄國,根本沒有邊關可言,他的五千殘部潛藏在這裡,就算是鬼神也難察覺!

    可是左等右等,既等不來項猛的飛,也不見中山國雄兵出現。倒是北方草原上忽然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火光越來越密,漸漸向他們逼壓而至,今天是北風,風中帶來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腥膻味道;光是牛羊可不會有這種味道。必須是整年食用牛羊肉偏偏又不愛洗澡的義渠漢子身上才能夠散出如此獨特的滋味

    “不好!”

    木西京方是一驚,就見火光增多了十倍百倍,無數個身子從草叢中站起來,人人手執牛角彎劍,身著皮衣皮甲,上百面‘卜’字大旗迎著北風‘潑拉拉’招展!

    竟然是老卜王的部曲。黑壓壓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多少人,只怕早已過萬。這老家夥好生狠毒啊?為了偷襲自己,竟然讓過萬大軍丟棄了馬匹,就這麼一路摸黑鑽草而來!

    草原上長大的漢子是不會輕易離開戰馬的,為了偷襲自己竟然丟棄戰馬不用,可見其決心之大!

    “主上,咱們的探子發回了飛書,十萬火急。中山桓公與項猛遇刺,下手的是墨家人”

    “呂底亞可有消息傳來?”

    “昨日就有消息到,只是主上憂心大事,屬下怕壞了主上心情,便便不曾報”

    “是失敗了麽?”

    “咱們和項家派去的刺客全數被剿滅,出手的也是墨家。是西爾德那小子出賣了主上,負責刺殺計劃的阿多赤也是死於西爾德之手。”

    “撤!全軍上馬,老卜王為求突襲,帶來的都是步卒,咱們就從正面突圍!”

    “突圍?主上,我軍有五千人,個個都是百戰精騎,未必不能一戰!而且就算要突圍,也應該向東西南三面,如何反去敵人最多的北方?”

    烏老骨大為疑惑。

    “你不了解白棟和禽滑西,這兩人不出手則罷,出手便會構想精密、環環相扣。如今呂底亞事敗、中山桓公和項猛被刺,中山國豈會幸免?趙國早已虎視中山,魏國也是中山世仇,只怕此刻中山國已經不保!我軍無論向東、西、南突圍,都會遭遇敵軍!現在只有向北突圍,只有茫茫義渠草原才是我等安身之地,日後伺機再起,也未必沒有機會。”

    木西京說完,第一個衝向了北方的義渠大軍,要用騎兵凶猛的衝擊力,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

    如果是以前的老卜王部族,應該被他們一衝即破,因為義渠軍就沒有任何步戰經驗,一旦失去了戰馬,僅憑他們單薄的皮甲和彎劍弓弩如何能夠抵擋騎兵衝擊?

    可當第一批木氏殘軍衝到卜軍軍陣前時,卻聽號角響動,站在前列的卜軍竟然齊齊後腿,同時有上千名手執重盾身披重甲的戰士衝向前方,齊齊出一聲喊,上千面大半人高的巨盾便列成了一面盾牆!

    又有無數奇怪的武器從盾牆後斜斜刺出,這些武器長度與戈相近,卻沒有彎曲的戈刃,只餘一個槍頭,而且每一根都是斜斜指向了天空,瞬間就在陣前布下了一片銅鐵森林!

    “槍!好長的槍,這樣的槍陣,騎兵衝上去就是送死!”

    此時的華夏軍隊還沒有用槍的習慣,可是在波斯的時候,木西京卻沒少見過這種武器。這類武器平時還看不出有何長處,一旦組成了槍林,立即顯出了恐怖。

    因為沒有彎曲的戈刃,騎兵強大的衝擊力便無法作用在槍身,槍頭卻可輕易貫穿衝來的騎兵,而且這些槍明顯是經過改造的,比起波斯的槍要長,槍頭則更為細銳鋒利,刺進身穿皮甲的輕騎兵體內,就如同刺穿了一層層的薄紙。

    木西京一掌擊在馬背之上,身體飛向後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馬和無數木氏戰士被釘死在槍林上,騎兵可怖的衝擊力硬生生讓這些屍體順著槍杆向前撞去,撞擊在盾牆之上,出砰砰巨響。

    “好可怕的軍陣,步軍列出此陣,簡直就是騎兵的克星,就算是魏武卒也沒有如此嚴謹可怕。白棟,你好,你厲害!我木西京輸得心服口服!”

    木西京仰天長歎,此時他已聽到東西兩面傳來陣陣喊殺聲,隱隱可見趙國、魏國和秦國的戰旗在黎明的日光中舞動。完了,木氏經此一敗,再也沒有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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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9:30: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章 【此法當以老秦先!】

               
    在這場針對義渠殘部和中山國的戰爭中,每個國家都得到了足夠的好處。秦國從此消除了心腹之患,趙國與魏國既報了一箭之仇又可以分割中山國的土地,可謂皆大歡喜。當然在白棟的授意下秦國的胳膊彎稍稍向趙國偏移了一些,在分割中山國的時候,『出力最多』的趙國因此獲得了更為廣闊和肥沃的土地。

    魏申其實對中山國是有些瞧不起的,這個牧七耕三的國在魏國看來就是個未開化地區,得到了也是累贅,如果不是考慮要保持與趙國間的戰略縱深,他甚至都不會要中山國的土地。這種貧瘠的地方魏國可看不上,遠不如白子承諾給魏國的利益更讓人心動。

    「木西京,你其實有個好運氣,也有個好老師啊,是你自己不夠珍惜,自己要找死,這還能怪誰呢?」

    跑來義渠積累戰功的魏冉現在是志得意滿,臨行的時候居然也沒有忘記狠狠挖苦木西京一句,在秦國大將車英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木西京『呸』了一聲,把腦袋昂得比孔雀更高,大丈夫死則死了,怎能讓魏申這個無父無君的傢伙侮辱?

    「白子與我國世子正從波斯返回,兩月後當與列國會於函谷,到時還請魏世子前往。」

    車英微微一笑,沖魏冉抱了下拳道:「英要押解這叛徒回國,就先行告辭了。」

    「車將軍慢行。」

    魏申和趙語與車英告別後,彼此相視一笑,也各自率軍歸國。自從這個時代多了白棟,列國格局在不知不覺間有了巨大的改變,這兩個日後各自執掌一方大國的年輕人竟也變得關係融洽了許多,卻不像歷史上打生打死的敵人了。

    ***

    這個春天來得早,天氣暖和的出奇,今年秦國又獲得了十年一遇的大豐收,據說這也是白子的功勞,如果不是白子起用涇南趙良。兇猛的涇渭水怎麼會變成溫柔的小姑娘?

    家中有了吃不完的餘糧,盛飯的大黑碗上更是可以放上足足三片肉,而且這肉再不是拿來給人看的了,是真的可以美美的吃下去!秦人現在走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是腰桿兒直直的。這就是背靠強國的好處!

    君上可是說了,秦人在國外若是遇到任何麻煩都不用擔心,因為你們背後站著一個強大的國家!聽聽,這種口吻就不像是君上的,分明就是白子的意思啊!咱們老秦人總算是盼來了最好的時光。

    「這兩三年來咱們通商華夏。遠達波斯希臘,帶來的好處可不僅僅是賺錢。你說得對啊,真正的商業交流定會建立起良好的經濟環境,華夏諸國只要是加入到這個環境中,就會漸漸消除隔閡,最終建立起一個經濟和法律的共同體,夫君,我現在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在白家老莊的庭院中,苦酒笑得像朵花,手中拿著厚厚一疊各地發來的信書。彷彿炫耀一般地要往白棟手裡塞。跳蚤抬頭看看這位苦酒姐姐,有些鬱悶地低下頭去撥弄算盤珠子,白家其實不用她這個二夫人來當賬房先生的,是她自己要苦苦追尋苦酒的腳步。

    「這就是我的最終目的。我曾經答應過先君要老秦在五十年內橫絕於天下,要達成這個目標,光靠戰爭是不成的,戰爭最多只是促進和平的手段。草兒不懂這個道理,怪錯我了,等她從波斯回來,應該會想明白很多事情......」

    白棟輕輕一笑。站起身走到跳蚤面前,拿開她的算盤,拍了拍她肋下的劍:「算盤這種東西怎麼會適合你呢?墨血梅林中挺劍殺敵的女俠才是我的跳蚤呢。別這樣看我,你打算盤是永遠打不過苦酒姐姐的。貼身追隨我這個需要保護的人才是你的長處麼。」

    「這裡太氣悶了,遠遠不如在中山國的時候爽快!」

    一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跳蚤就渾身來勁。那個晚上她在邯鄲見到了趙侯,身染重病的趙侯聽到是定邊夫人來訪,硬是強撐著起床遠迎出了宮門!中山國大小七八戰,她劍下斬殺之人足足過百。白棟聽說後都嚇得臉色蒼白,狠狠訓斥了她的衛隊長......

    「放心,等處理完了木西京,我們還要陪君上去趟函谷,會見各國諸侯。函谷關鐵馬金戈,是你最喜歡的地方了。」

    「你......準備如何處理木西京?」

    跳蚤緊緊望著白棟,很怕他脫口說出一個『殺』字。她也曾經是木西京的列師,當初在學院中大搞體能訓練的時候,木西京也是出類拔萃的一名學生。這次木西京雖然反叛,卻與項猛不同,項家當初要破壞白棟的銀本位制度,是要以經濟手段亂華夏,是大非;木西京原本就是義渠王弟,他找白棟報仇也算是國仇家恨,立場不同而已,其實與人品無涉。

    「呵呵,他曾經是你最得意的學生,是不是不忍心他被殺?放心,要殺早就殺了,何況木西京對秦國還有大用,殺了多可惜啊?」

    白棟笑道:「我已命人去獄中提他了,用不了多久就有人送他來白家老莊,師生相見,總不好在大獄中罷?」

    木西京是身披重枷在十幾名獄卒的押送下來的,與白家人交接後,獄卒們才長出一口氣,抹去了額上汗水。可還是不敢離開,乾脆就呆在莊中等候,白子可是秦國除了帝君外最大的人物,可不敢出了什麼事情,天知道白子為何要見木西京這個叛徒呢?

    老管家白遲帶了十幾名白家精壯將木西京押到後花園中,有心留幾個身手高強的白家精壯在旁保護白棟,卻被白棟揮退了。木西京也不算武力驚人,自己身旁又有跳蚤在,能出什麼事?

    笑吟吟地望了一眼木西京:「項猛已經死了,你的殘部也被聯軍消滅,你可有什麼打算?」

    「白棟,你要殺就殺,何必多言!」

    木西京低著腦袋,大聲吼叫著,他與白棟也算有國仇家恨,卻同時也是白棟最器重的學生之一。白棟當年殺死他哥哥木仲屠算是為國效命並非私仇,對他的教誨之恩卻是私情,他雖然心中無愧,卻當真無法面對恩師。

    「如果要殺你,我又何必叫你來白家老莊?」

    白棟微笑道:「我是問你,如果我不殺你,你又是如何打算?是不是還要回到義渠招攬舊部,繼續尋我報仇雪恨?」

    「你不殺我?你竟說不殺我!哈哈哈,天下沒有比這更可笑的笑話了。我與你有殺兄毀國之仇,我潛伏在鳳鳴書院,就是要得到你的信任,尋找報仇的機會,如今我舉兵反叛,更是百死無生,你居然說不殺我?白棟,要殺就殺,何必如此戲弄於我?」

    「我可沒有戲弄你,真的,我不騙你的。你也說了,你是為報殺兄毀國之仇,所以你的反叛與品德無關、更不算小人行徑,我可以接受。另外你從沒受過秦國封賞,那個西域道嗇夫是周朝的官職,你反也是反了周朝,秦國有什麼權力處罰你?」

    白棟搖頭笑道:「你聯結中山國,意圖復國,那也只是對義渠不利,義渠雖然與我老秦友好,國夫人更是義渠卜王之女,可義渠終歸不是我華夏國土,你去折騰外族而已,恐怕天子也沒理由治罪你罷?這根本就是義渠國的內政,華夏可沒興趣干涉......」

    「我......」

    木西京是越聽越糊塗,白棟這是不是瘋了,話裡話外似乎都在維護自己,為自己開脫?

    苦酒是笑而不語,跳蚤卻也是聽傻了,轉頭望著夫君,見夫君神色正常應該不是失心瘋病發了,這才放下心來。

    「照你這麼說,我......居然沒罪?既然如此,為何將我關在秦國牢獄之中。」

    「要說你完全沒有罪也不對,你聯合項猛派出刺客要刺殺我與世子,雖是未遂卻也有罪,不過世子和我這兩個苦主現在不想追究你了,所以我可以要求秦國家大司寇還你一個自由身,只是西域道嗇夫你卻是做不得了,如何?」

    「你......為何要這麼做?」

    木西京嚥了口吐沫,實在無法理解白棟為何要對他網開一面;因為自己太優秀,白子太喜歡自己這個學生了?別扯了......鳳鳴書院可不缺人才。

    「我有愛才之心,你信是不信?」

    「絕不信!」

    「你應該信的,如果不是愛才,我豈會如此信任你這個身家來歷不明之人?莫非你當真以為老秦司情處是白白混日子的麼?不過這次我不殺你,卻是要利用你一正秦法之名!犯者不觸死刑,哪怕是與我這個權傾秦國的白子為敵,也不當死!如此之法,當為天下效,當自老秦先!」

    「白院長說得太好了,趙姬這一生能夠成為你的學生,是我一生的幸運!」

    白棟話音未落,一陣咯咯嬌笑聲傳來,趙姬邁過園門,香噴噴地走到了木西京面前,口中嘖嘖嘆道:「木西京,你可真傻,能夠跟隨白院長開創一個新時代是多麼幸運的事情,不比你做什麼義渠王要好上一百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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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23:20: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一章 【東西方的論戰】


    最近華夏生了一件具有轟動效應的大事件。

    中山國被秦、趙、魏聯軍攻破,害得中山國滅的不是別人,正是鳳鳴院的高材生、白子最看重的學生之一木西京。

    在這場充滿了陰謀味道的戰爭中,木西京和項猛被徹底打翻在地,楚國項家自此絕矣。西爾德這個殺名赫赫的家夥再次展現出讓人恐怖的嘴臉和手段,就是他翻臉背叛了‘盟友’,再次投入老師白棟的懷抱,結果證明他再一次站隊正確了。

    天下人都以為木西京會被砍頭挖眼淩遲碎剮,鳳鳴院就要上演一場院長親自殺愛徒的戲碼了,可最後的結局卻是驚瞎了天下人的眼睛,震聾了天下人的耳朵。

    白棟竟然不殺?秦國竟然還了木西京一個自由身!

    不殺就不殺罷,偏偏秦國和白棟的理由還十分充足,充足到讓天下人都無法反駁?

    白子說木西京先沒有反叛秦國,因為人家做得就不是秦國的官員,談什麼反叛?木西京更加沒有反華夏,他不過聯合中山國這個北狄要去折騰另一個北狄義渠而已,怎麼看都是對華夏有利無害,怎麼就算反叛了?

    至於聯合項猛刺殺自己和世子,那些遊俠兒沒有錢會效命麽?木西京哪裡有許多錢,這都是項猛出的!現在項猛已死,刺殺之行也屬未遂,白棟和世子已經表示不再追究,願意給木西京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還有誰能反對?

    還是做白子的學生好啊,一旦犯錯老師也會原諒,讓人感動啊?這還是普通人的看法。在有識者看來,木西京一事更為意義深遠,趙姬就在大秦時報上為此特別表了一篇邏輯縝密熱情洋溢的文章,從木西京之罪說起,最後深刻剖析了華夏之法過嚴過苛,當以改變的論調。秦國不治木西京之罪,便有行法從寬之向,另外也是以法治罪,而非因人獲罪!

    “白子讓我們看到了一位學宗應有的胸襟和見識。正如他所說的,木西京非禍亂華夏,更非背叛秦國,秦國如何罪之?此便是白院長創之‘罪刑法定’之原則,依法而論。木西京亂義渠、聯中山,為禍外族,於華夏非但無罪,且有功矣!”

    這篇文章一出,便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了先秦法家的廣泛討論。慎道、申不害甚至是楊朱都先後在大秦時報上表了文章,其中楊朱和慎道是力挺白棟的,他兩人一個是道家出身,一個是較為溫和的法家‘勢派’,對行法向寬和罪刑法定原則更為容易接受。申不害則是大搖其,不過很快就被一些白棟的擁躉者批評的體無完膚,認為自他擔任韓國內相以來,韓法日漸嚴苛,韓人更是舉步自驚,遠非聖人之道。

    這其中受影響最大的還是衛鞅,他的新法實行十餘年無非就是靠‘嚴苛’二字,甚至一度嚴苛到了要割贏虔的鼻子、要打贏駟的屁股。不過幾次碰壁之後,這位法家巨子也感覺到白棟對秦國的影響日漸增大,如今的他已經不完全是曆史上的那個衛鞅了。這次白棟雖未直接插手秦國立法,但是借木西京之事也等於是對他的一個警告,這次衛鞅很聰明的沒有跳出來表意見,不過已經在考慮是否應該對秦國最引人詬病的連座制度做一些改變?白棟的‘罪刑法定’原則一出。當其衝的就是他推行的連座制度,他可不想現在就直面白棟這座大山。

    木西京現在就是一個嶄新的課題,經過大秦時報的一輪輪輿論造勢,華夏法家對當前各國法令的討論越來越是火熱。對於白棟來說這就夠了,華夏法家從來不缺乏聰明人,他們缺乏的只是後世人的眼光而已。自己如今撒下了一粒種子,就會有人會去耕耘、澆灌、養護,最終讓其生根芽日漸茁壯,如果慎道、申不害和衛鞅不肯改變,自然就會有後來者取而代之,他要做的只是引導而已。

    ‘木西京現象’如火如荼的時候,大秦時報美麗的女總編趙姬女士卻已經將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母校鳳鳴院,然後帶著一票男女編輯衝了過去,因為在這裡將生一場東西方偉大思想的激烈碰撞,華夏學界將因此轟動,這話是白院長說得,決計錯不了!

    ***

    現在亞里士多德迷戀上了喝茶,對於一個不愛喝水的古希臘人來說,這種改變簡直就是劃時代的。

    華夏人可真會享受啊,他們的主食不是羊奶酪和麥餅,而是各種各樣製作精美的菜肴,不說菜的滋味如何,光是那用來盛放菜肴的細瓷碗就讓人大有食欲。清香潤喉的茶水可比希臘人愛喝的麥片粥強多了,這玩意兒不但解渴而且讓人思路清晰,簡直就是他這種學者的絕配!

    其實華夏的茶亞里士多德也見識過,在波斯就有。不過可能是為了貼合波斯人的口味,波斯的茶不夠正宗,不是加入了牛羊奶就是加入了紅糖!剛到秦國的時候,他還有些無法習慣這種入口略帶苦澀的華夏茶。

    還記得第一次喝茶的時候,孟珂竟然是用略帶鄙視的目光看著他,就像雅典的貴族在俯視最低賤的牧羊奴隸一樣!這讓亞里士多德大為憤怒,於是在三天後他就學會了烹製茶水的所有手段,七日後就能一口嚐出茶葉是來自吳越之地或是楚國巴蜀!每次當他準確說出茶葉的產地時,孟軻那仿佛剛剛一口吞了個雞蛋的吃驚表情都讓他爽到了心底。

    在雕功精美的楚式裸木茶桌上,亞里士多德將細瓷茶具一字排開,撚了茶葉投入壺中,用九成熱的泉水先洗後衝,然後才無比優雅地舉起茶壺,用‘鳳凰三點頭’的手法替自己和孟珂分別斟了一杯,得意地看了一眼有些吃驚的孟珂,微笑道:“孟夫子,請。”

    孟珂悶哼一聲,舉起茶杯喝了,口中雖然不說什麼,心中卻是暗暗稱奇.這個希臘人的學習能力真是太驚人了,這才幾天啊,就將這一套白棟開創的‘茶道’學了個十成十的模樣,自己當初學這東西時花費的時間也比他多啊。

    瞥了亞里士多德一眼,孟珂淡淡地道:“華夏文明博大精深,茶道雖妙,卻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鯤鵬之羽而已。像你這樣的智者既然來到華夏,就應該多多體會其中妙處,比如我儒家仁道,便足夠你用畢生精力鑽研。”

    亞里士多德看了看孟軻,忽然放聲大笑:“何為仁道?”

    “仁道者,天下之大歸、為王者當秉也。王上若行仁道,則不會破壞百姓生活,民有其田耕,便有其食,有魚可以捕捉,過年可以有肉吃,這樣的國家才會富強,人民才會歸順,人民歸順了,則天下安康,就會沒有戰爭和死亡,這就是仁道。”

    亞里士多德微笑道:“孟夫子說得很好,可是如果你們的王不肯行仁道呢?那又會如何?”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是那樣人民就可以起而推翻他!然後選擇一位願意行王道的仁君,這就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

    “嗬嗬,那樣不是一樣會引戰爭,一樣會流血?而且就算你們選擇了一位願意行仁道的君王,如果他半途改變了主意又該如何?是不是又要發動一場戰爭來推翻他呢?”

    亞里士多德連連搖頭道:“為什麼不可以象雅典一樣實行民主選舉呢?在雅典,所有男性公民可自由選舉他們的領袖,凡是大事情都由公民大會表決再作出決定。這樣公民們都可以參政,可以表達自己的聲音,城邦元根據多數公民的決議來執行決定。如城邦元做得不好,到了一定期限,沒繼續當選就得下台。有了這種制度,雅典的執政者決不敢胡作非為。孟夫子,華夏的茶道很好,可惜你的王道太落後了,這世上真正的王道不是期待一位明君的出現,而是‘無君’!所以我想改變一下你的話,‘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妄!’就算要有君王、有元,那也應該是人民隨時可以選舉和罷免的!”

    “孟夫子啊,你的仁義道德太虛偽了,而且要靠人的道德來約束,要知道人生來就有自私自利的一面,就算是兩歲的孩子也會與兄弟姐妹搶奪奶酪!道德如果靠得住,薛西斯就是天下最仁慈的王了!所以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法律約束,而不是簡單的道德說教。華夏需要的是法律,而不是你夢想中的仁君!”

    孟軻氣得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指著亞里士多德的鼻子罵道:“你簡直比慎道、申不害、衛鞅那些人更混蛋,不靠仁道王治而靠法律,要做衛鞅那樣的屠夫麽?”

    “不不不,你完全誤解了我,他們的學說我已經研究過,根本就稱不上是法家,因為他們的法只是一種工具,最終還是為唯一的君王服務。而我主張的法律,是為公民服務!”

    亞里士多德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孟軻拿他和衛鞅慎道等人相比,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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