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 天擇 (全書完)

【天擇】承之卷：和羞走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那個秘密！

　　林封謹腳下加勁，衝刺向前方，拐過了一條走廊之後，便見到前方盡頭的一處屋子的門戶大開，黑洞洞的似一頭巨獸的嘴巴似的，林封謹卻是怡然不懼，做好了戒備大步走了進去，便發覺這屋子中央趴著一個人，動也不動，而心跳呼吸什麼的都完全停止了。

　　林封謹將這個人翻了過來，依然是一張熟悉的臉孔，正是茅山諸人當中的一個姓劉的弟子，此人沉默寡言，此時更是不能說出任何的話了。他的瞳孔已經放大，嘴角有著明顯的血痕，應該是重傷嘔血而死。

　　在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檢查了以後，林封謹也就只得出了這人是被重創了內臟而死的結論，其餘依然沒有獲得任何的線索，都是一頭霧水，就仿佛是冥冥當中有一張詭異的抹布，將其餘的一切都過濾掉了。

　　最後，林封謹只能皺著眉頭開始打量起來了四周------這個人明知自己受到了重創，也要一路嘔著血也是要來到這個地方，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吸引著他嗎？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林封謹頓時就有些心跳加速了起來。

　　因為這屋子的格局就有些奇特：窗戶很小，修築得很堅固，並且連隔斷架子什麼的都是石頭做的，這擺明是在防火防盜，應該是一間庫房啊，林封謹隨意的找了找，最後開始翻動屋子裡面的箱子------驚喜頓時發生了，這裡面裝的都是大量的檔案，雖然一碰就已經稀爛了，但是林封謹翻到了中間的時候，卻是找出來了一張完整的地圖！！

　　是的，因為軍用地圖這種重要的東西，經常都是要在野外使用，難免有遇到雨天或者潮濕環境的時候，一沾水就模糊得一塌糊塗怎麼行？難道就不打仗了？因此軍用地圖第一是要精准。第二，往往這玩意兒都是用鞣制過的牛皮製作的，並且還要按時上油，所以水泡不透，地圖上的線路什麼的都是讓女人繡上去的，所以其保質期要長得多。

　　林封謹便打開了這張地圖，他自然也是抱著十分警惕的心思。不過仔細檢查卻是沒有發覺任何有被做手腳的痕跡，因此將這地圖上面的標記和自己心中記憶的那副地圖一一進行印證，很快就找到了相同之處！

　　沒錯，最明顯的共同點，就是外面廣場上那一對龐大宏偉的華表巨柱。

　　以這華表巨柱作為基點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林封謹按圖索驥，很快就發現，自己要找的東西卻根本不在這一處宮室裡面！入口卻是任誰也想不到的。

　　因為林封謹此時發覺的取寶入口，就位於廣場盡頭，“日”字中間的那一橫的峭壁上！

　　既然找到了出入口，林封謹此時便要抓緊時間趕過去。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心中的那股強烈的懊惱情緒又再次的湧現了出來，似乎一個聲音在心中強烈的吶喊著馬上打道回府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林封謹是一個理智的人，這個秘密從西秦的亡國末代後裔處傳遞了過來，期間他費盡心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才將昔年隱藏在大衛三都皇宮當中的這秘密給挖掘了出來。又想方設法的來到了這裡，要他在距離這秘密近在咫尺的時候就這麼轉身退卻，這……怎麼可能！

　　所以，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重新回到了廣場上面。

　　這時候，因為廣場上面的雲霧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更稀薄了，天色也還是頗為明朗，不過空氣當中卻有著一種不安分的詭異氣氛在油然而生，林封謹忽然之間。卻是聽到了四周傳來了“喀拉喀拉”的細碎聲音，他心中一驚，急忙打量環顧四周，忽然就見到廣場上四下裡的那些細碎的小石頭居然都在自行的向著一個地方滾動了過去，緊接著，就連林封謹本身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拽住他整個人往廣場北面盡頭拖過去！！

　　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林封謹立即看向了廣場北面的盡頭，立即就發覺，那裡響起了“隆隆”的聲音，似乎有機關正在被觸發，然後就在正北面，那巨型華表柱正對的九百九十九步之外，廣場上有巨大的石板開始向著左右兩邊分開，露出來了下方一個巨大深邃的黑色巨穴，那黑色巨穴根本就無法用正常的語言和形容詞來描述，看到的第一印象就是無底一般的深邃，瘋狂的黑暗！！

　　巨大的吸力正是從這黑色巨穴當中傳遞過來，林封謹立即就想起來了之前茅山諸子所說的話，說這雲霧山當中的深處，很可能有一個地竅的存在，甚至是連接九幽與人間的通道！現在看起來，他們所說的話便是在一一印證！！

　　林封謹當然不想去這黑色的巨穴當中來個觀光一日遊之類的，所以他很乾脆的乘著還可以抗拒這吸力的時候，逃得遠遠的，並且找好了相應的藏身之處和攀附的地方。

　　這巨大的吸力大概持續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然後就聽到了地穴的深處居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巨大咆哮聲，林封謹之前就已經遠遠的聽到過這聲音，所以早有預備，很乾脆的將自己的聽覺給強制性的抑制了起來，否則的話，非得被這咆哮聲活生生的震死不可！！

　　之前隔得遠遠的已經是聽得這叫聲在千山萬壑當中瘋狂衝激，碰撞，仿佛是在極度的痛苦和折磨裡面吶喊出來的，震得人頭暈目眩，此時拉扯到了最近的距離來進行傾聽，更是覺得聲勢驚人，林封謹緊閉雙眼，屏住氣息，卻是覺得身下的大地似乎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不過正因為是靠近了在傾聽，所以才可以更清晰的感覺到，確實是極其激烈的風聲在呼嘯，因為太過酷似痛苦的喊叫聲所以才會引起人的錯覺。等到這呼嘯聲停止以後，那股強大無比的吸引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猛烈的噴射，地下的罡風從這地竅裡面劇烈無比的噴射了出來，一接觸到了這陽世的氣息，便迅速的化為了大團大團白色的霧氣，迅速的朝著四面八方彌散了開去，這應該就是雲霧山經年雲霧都不會散去的真相了。

　　至於這種神秘的現象，林封謹推測很可能也和大海的潮汐有一些關聯，根據當地人的說法，大概隔上數年，就會出現雲霧山上的雲霧全部消退的情形，這應該就是這地竅的回吸力特別厲害的緣故，就仿佛每年的大海的潮汐也會出現退潮退得格外的厲害的情形，所以遠在山下，也可以聽到這地竅裡面傳來的劇烈吼嘯聲。

　　大概整整等待了小半個時辰，這地竅的噴吐才徹底結束，應該是修築在廣場上面的機關沒有感觸到了其餘的外力作用，那兩塊巨型石板便重新緩緩合攏，變得天衣無縫。林封謹此時才從藏身處走了出去，心有餘悸的查看了一番，忍不住就會想這大衛朝的君王沒事做，跑到這個詭異的地方來做什麼？還特地修築了一處行宮？

　　不過像是大衛朝這種橫亙幾百年的龐然大物，無論是傳承的氣運還是龍脈都是龐大無比，背地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辛也並不稀奇，歷朝的帝王都沒有什麼親情的，據林封謹所知，為了追求千年難逢的吉時下葬，甚至將太上皇和太后活生生勒死下葬的事情，史書上面也是屢有記載，更不要說是什麼殉葬之類的了，為了王朝的興盛傳承，為了自己的長生，歷朝的帝王可以說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此時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了以後，林封謹知道自己應該是有很充分的時間來辦事了，所以他也就不怎麼急，而是去找來了些柴火給自己弄了些熱飯食吃了，又閉目休息了一段時間，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了最佳，然後便開始沿著腦海裡面記憶的路線走了過去。

　　根據那地圖上的記載，廣場是被稱為鎮天門，而宮殿這裡則是被稱為是棘宮，鎮天門和棘宮之間的那一條險峻的山脊峭壁被稱為卯脈。根據龍袍殘角上地圖的記載，林封謹第一步就要去到卯脈上。

　　這卯脈常年都要經受一吸一呼的罡風吹拂，所以上面植被並不茂盛，就仿佛是華山泰山那樣，僅僅是有一些頑強的灌木和植物在生長，林封謹正在發愁怎麼攀援上去的時候，卻是按圖索驥，走到了有標記的地方，卻是依然覺得無法可施。

　　不過直到林封謹將手掌按到了山壁上以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卯脈上面，居然有一層乾枯了苔蘚之類的植物，這玩意兒應該是夏秋時候生長得格外茂盛，現在入冬後就枯萎了，不過碰起來還是有微微的彈性。

　　這苔蘚植物乾枯以後，緊貼在了岩壁的面前，卻是顯得和岩石色澤差不多，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相當於岩壁上蒙了一層很好的偽裝，林封謹將手一按，卻是覺得按到的地方渾不著力，似乎有空洞，手上一用力，就將這乾枯的苔蘚物質的外層給弄破了，那聲音和撕牛皮紙似的。

【天擇】承之卷：和羞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山腹當中的秘密

　　頓時，林封謹就就發覺自己手按那裡將苔蘚除去以後，居然可以凹陷進去一個手掌的深度，兩三下將外面的偽裝撕開，便見到岩壁上面卻是雕琢有攀援的梯級，有了這玩意兒的話，那麼林封謹攀登起來就不在話下了。

　　林封謹很快的就攀援了上去，身手也是十分麻利，從下面上到頂部也不過是盞茶功夫，按照龍袍上面路線記載的，得走到了正對看到那廣場上華表柱的位置，然後面朝北方往下看，就可以看到下方三丈處有一塊鷹嘴狀突起的岩石，大概有水缸大小，岩石的旁邊還生長有一株馬尾松，然後跳下去。

　　有一句話叫做說起來輕巧做起來難，林封謹此時便是十分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一點，首先下面還是有隱隱的霧氣，要走到可以正對看到那廣場上華表柱的位置就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而這卯脈山崖之上，估計就算是大衛朝的帝王駐紮在這裡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人上來，何況是現在？可以說是荊棘叢生，十分雜亂，林封謹走得那個是舉步維艱，這時候才念起有一頭木妖在前方開路的好來……

　　至少折騰了大概一個時辰，林封謹總算是確定了方位，面朝北方向著山崖下面小心翼翼的眺望了下去，頓時忍不住叫苦，原來那山岩上的苔蘚不知道層層疊疊的生長枯死了多少年，下方三丈處看起來到處都是突起的岩石，並且根本就沒看到什麼馬尾松，估計早就枯死了。

　　“這可怎麼辦？”林封謹頓時傻了眼。

　　很明顯，下方的這些突起岩石裡面，應該是有一塊是真的，但是，其餘的搞不好就是那些苔蘚地衣在樹木的殘根上面生長，長年累月遺留下來的。

　　這些玩意兒外表看起來是岩石，裡面卻仿佛是空心泡沫的結構。一踩上去就根本承受不了體重，掉落百丈的高空……林封謹雖然一身奇功異術，面臨這種處境也決計逃不了摔個稀巴爛的下場。

　　沒奈何之下，林封謹只能想了個笨辦法，到處找些石頭來，挨個用力砸下去，一一的考驗真假。最後連續砸塌了四塊突起的“岩石”，終於找到了一個怎麼砸也砸不塌的真貨，差不多也和描述的那塊岩石相當吻合。

　　林封謹小心翼翼的跳了下去，三下五除二的將其上面的乾枯掉的那些苔蘚地衣扒拉開，發覺這岩石確實是鷹嘴狀的，仔細辨認一下。旁邊還是有一大截已經朽爛得不成樣子的松樹樁子，看起來應該是找到正主了。

　　找到了這個地方以後，林封謹便將手掌在岩壁上不停的摩挲，然後果然發覺這裡也有雕刻出來的供人攀爬的刻痕，長一尺，深達一掌，無論是手攀腳蹬都是相當穩固。不過這時候鐫刻出來的刻痕。便是讓人在絕壁上面往斜下方攀爬用的。

　　大概攀爬到了這山崖的中段的時候，林封謹感覺到了手指觸碰的刻痕居然有明顯發熱的感覺，這正是龍袍殘角地圖上記載的特徵，他便將手指用力往刻痕深處伸了進去，果然發覺那裡有一個明顯的凸起物，卻不能按，必須是先往左邊推三下，再往右邊推四下。

　　這一切都做完了以後。林封謹就仿佛是一隻大蜘蛛似的貼在了岩壁上，聽到了山壁深處傳來了“隆隆”的震盪聲音，緊接著，在他旁邊的山壁上有一塊岩石緩緩的挪移了開來，露出了一個黑沉沉的洞口。

　　林封謹按照記載，將衛烈帝留下來的龍袍殘角先拋進去，等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再麻利的攀爬了進去，便沒有什麼異狀發生，只是再尋找那龍袍殘角的時候，卻是只在地上尋到了一小團灰燼而已。可見這一路走來看似平靜，其實也是步步殺機！估摸著只要錯上一步，那麼肯定就是去見閻王了。

　　雖然根據龍袍殘角上的地圖記載，接下來就是直接獲取寶物的時候了，林封謹卻還是平躺在了洞口處喘息了一會兒，讓自己發麻發酸的手指和手腕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狀態，這才繼續往裡面走入。

　　這山洞裡面的道路有些曲折，但並不複雜，可以感覺到相當清晰的是呈現出環形盤旋往下的，林封謹走到這裡的時候，心中既是有幾分緊張，也是有幾分忐忑，當然還有強烈的期待，這一切都要揭曉的時候，乃是最激動人心的！！

　　終於，仿佛是無休無止通道終於到了盡頭，盡頭卻是一扇門------準確的說，應該是一扇雕龍畫鳳，看起來應該是放在江南水鄉，蘇州園林這種富貴錦繡地方的紅木門，事實上，這門的藝術價值要遠遠大過防盜的價值，因為要開這扇門估計都不用什麼鑰匙------往上面踹上一腳就好了。

　　在這山體的漆黑通道裡面，突然出現了這麼一扇精美的紅木門，並且嶄新得仿佛是剛剛被雕刻出來的模樣，自然是極度的詭異，不過林封謹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因為在這紅木門的上方鑲嵌了一顆珠子，這珠子並不起眼，微黃，大概只有半個小指頭大小。

　　不過根據它的特徵來說，這就應該是被人津津樂道的“避塵珠”------地方，可以驅逐掉一切的灰塵，蠹蟲，蚊子，蒼蠅等等，十分靈效，只是這珠子為什麼罕見，便是因為它也是需要天地靈氣滋養，你可以將其理解成一種十分珍貴而難以養殖的植物，在山清水秀無污染的地方可以成活，當然，拿到一國之都這種經常空氣重度污染的地方，就會“吱”的叫一聲死得毛都不剩。

　　林封謹謹慎的走到了紅木門前，便要推開這扇門，忽然體內竟然生出來了一股心血激蕩，必須要竭力壓制的感覺！這種感覺林封謹並不陌生，因為他在面對著呂羽催動龍氣，征伐敵軍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感應！！

　　這是由於林封謹自身並不是紫薇命格，真龍之體，所以龍氣根本就沒有辦法與其身體循環交融，生生不息，但是，偏偏他體內不知道為什麼，卻儲存有數量驚人的龍氣，所以遇到了其餘的龍氣以後，就會單方面本能的產生共鳴的反應。

　　“這扇門裡面居然有龍氣的存在？？！！”這就是林封謹心中升騰起來的第一個念頭。

　　他最初的反應就是這裡乃是洞天福地，若騰蛇澤龍輿那樣的地方，所以會有少量的龍氣被吸引過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林封謹立即自身就否決了這種可能。他對風水學方面雖然不精通，卻也知道一些基本的道理。

　　有道是“山環水抱方有氣”，這是堪輿的最基礎的理論，就是說天地之間的靈氣，都只會駐留在擁有特殊地質結構之處，何況是龍氣？

　　而雲霧山深處這鬼地方真的是窮山惡水，棘宮那裡不知道為什麼，寸草不生，附近更是有一個可以說是極其罕見的地竅，定期噴吐九幽之氣……假如真的有龍脈的話，這裡有著這麼個噴吐陰氣的地竅在，頂多都只能算是龍的屁眼，哪裡留得下來什麼天然生成的龍氣啊！

　　“是了，既然不是天然生成的龍氣，那麼就是後天留下來的了。”林封謹很輕易的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後天人為遺留下來的龍氣……那就和歷朝歷代的帝王脫離不了關係！難道說，大衛朝會在這個鬼地方留下這麼一處宏大的建築群，並且每任帝王都會經常駐陛此處的秘密，就在這一扇門的背後？”

　　推論出來了這麼多東西以後，林封謹的心反而放了下來……為什麼？因為對其餘的人來說，需要用到龍氣來運作的機關，必然是十分致命的，因為幾乎沒有人可以豁免龍氣形成的淩厲攻擊，同時，用神通也無法攻破用龍氣驅動的機關。

　　但對於林封謹來說，從騰蛇澤龍輿當中歸來之後，對這方面的事情反而比較熟悉，身邊更是跟了一個在龍氣機關當中生存的大行家土豪金，因此反而比其它的機關要好應付得多，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便將手掌按在了面前的嶄新的紅木門上，發覺這玩意兒乃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按便將其推開。

　　呈現在林封謹面前的，赫然是一處富貴人家的會客廳，這個會客廳面積不大，但是佈置得很是整齊精潔，裡面的家私都是紅木的，正面的牌匾，瓷器什麼的都是一塵不染，顯得窗明几淨，牆壁上掛著的幾幅畫林封謹仔細看去，也都是名家手筆。

　　這麼一處會客廳，可以說是比起那些江南的豪富人家也是豪不遜色的，甚至還有隱隱的雅致之意。林封謹試探性的往裡面走了幾步，並沒有發覺有什麼致命的機關，反而發覺這個會客廳是分為了前大後小的兩進而已，中間也沒有門隔斷，只是要通過一處狹窄的走道而已。

【天擇】承之卷：和羞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和羞走……的真面目！

　　林封謹所站立的地方，就已經可以看到了會客廳的後進，則是發覺裡面的佈置更是整潔素雅，清幽脫俗，牆壁上面都是圍繞著錦緞，地上擺放著兩小一大三個茶几，兩隻小茶几一左一右的將大茶几捧在了中央……

　　左邊的小茶几上面，擺放著一盆蘭花，林封謹本來是一掃而過，但多看一眼，臉色頓時就變了，因為那蘭花的花盆看起來應該是木制的，但是花盆的表面，卻有著大量密密麻麻的魚鱗狀紋理，上面卻凝結有晶瑩的露珠！

　　林封謹見多識廣，立即就辨認了出來，用來製造這花盆的木頭只怕是非同小可。

　　據說泛舟海上，達到極東之處，便可以抵達一處寬闊無垠的大陸，這大陸上面生長著壽命可以長達數萬年的巨木，乃是一種紅色葉子的杉木，這種巨木根本就不可能用斧頭鋸子之類的砍伐，而只能堆砌柴火來進行焚燒，一株巨木，要整整焚燒七個晝夜才可能被燒斷。

　　樹木的生命力本來就極其頑強，哪怕是只剩餘下來個樹樁也可以活下來，何況是這種生命力長達數萬年的巨木？將其木心採集下來以後，用來雕刻成花盆，便可以自動的吸附周圍的天地元氣和水分來維繫它自身的生命活力，被栽種在其中的植物也是可以受益匪淺，不用施肥澆水等等，這種“以木育木”的法子，乃是人工培育天下間靈藥的最佳方式，比任其在自然環境當中生長更佳。

　　根據林封謹所知道的消息，襄都的發賣會舉辦了多屆，也就只是在十二年前，有人出售這木精花盆一套四個，叫價一千三百萬兩白銀！最後哄抬到了一千八百萬兩被買走，從此以後都沒有再出現過，可見其珍稀程度！當然，此時這山腹當中的詭異密室。必然和前朝大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以大衛朝統治天下幾百年的積累，要找一個木精花盆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不過，這區區一個花盆都是如此珍貴，栽種在其中的那一盆“蘭花”，估計也絕非凡品吧？

　　林封謹仔細看去，發覺這盆蘭花看起來無論從姿態還是花色來說。都是一盆比較名貴的素心蘭而已，而這名貴也只是針對普通人來說的，事實上林封謹擺放在天下第一烤貴賓房裡面的蘭花，都和這盆的品相價格差不離，只是這玩意兒被這樣鄭之重之的放在這裡，必然也應該有它的道理吧。

　　說起來林封謹雖然見多識廣。卻也不可能將天下萬事萬物都辨認出來，不過，他很快的就發覺了一樁十分稀奇的事情，那就是當他多走兩步，靠近到距離內間四米處的時候，就會嗅到一股淡淡的芬芳，這種芬芳最美妙的地方。就在於其的若有若無，乃至平淡上。

　　有一句話叫做聞香識女人，濃郁的香味，則是令人聯想到熱情似火，載歌載舞，性情外向的金髮美女，但是淡淡的芬芳，絲絲縷縷的襲來。則是表示了矜持優雅，天地靈氣都鐘於其身的東方美人。此時林封謹嗅到的這淡淡香味，就仿佛是一個傾國傾城，卻又矜持自守的美女在眼前蹁躚。

　　聞著這淡淡的芬芳，林封謹甚至都覺得那香氣似乎就在自己的鼻子旁邊調皮的徜徉，可是自己都捕捉不了，只是在偶爾不經意的時候。偷偷調皮的讓你嗅到一絲，將芬芳與驚喜巧妙的結合在了一起，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晴朗明快了起來------這樣的香味真的才是古書當中記載的王道之香。

　　當然，林封謹發覺的稀奇事情也不僅僅是這一種。而是每當他走出四米這個距離以後，就發覺再也聞不到這香味了，也就是說，這株植物居然可以奇特的將自己的香味都局限在一定的範圍內，完全不讓其外溢，這足以說明其已經有了很強的靈性。

　　而要煉製成襄樊發賣會上面那種“會吵架”的靈丹，這種有靈性的材料就是必不可少的。

　　林封謹觀察了一會兒，換了一個角度以後更是發現：

　　這株幽蘭的葉叢當中，居然還隱隱藏著一點鮮紅的色澤，這顏色十分靚麗，偏偏其葉子修長挺拔若劍，葉片的兩側外緣上，還有清晰的金色鑲邊，因此一株植物上面出現如此多的變化色澤，不談其香和花，只是賞玩葉片和果實也是賞心悅目了。

　　雖然林封謹對蘭花之道並不太瞭解，卻也知道蘭花是不會結出這樣大的鮮紅果實的，他努力回憶，心中一動：

　　“莫非，這玩意兒就是古書上面記載的蘭麝？”

　　尚書上面記載，蘭麝之香乃是王道之香，就連海中鯨龍的龍涎香，也只能因為喜歡被皇室採用而知名的。

　　當時林封謹讀書，已經聽到過書院的同窗爭論，有人說，蘭麝之香是將蘭花和麝香的味道綜合起來，一靜一動，一陰一陽，同時以秘術同時調配出來的味道，但是又有人便反駁說，蘭麝是和麒麟一樣的上古之物，已經是絕響已久，那是蘭花當中的王品。

　　林封謹在當時是支持後者的說法的，因為根據他比別人多出來的一世見識來說，前世的科技如此發達，卻也不能夠完美的調配出來蘭花的味道，何況是要在這個時代將蘭花和麝香的味道綜合起來？更重要的是，畢竟人工所制的東西還是落了下品，用王道來形容未免有些虛誇了。

　　接下來林封謹又看向了右邊的小茶几上面擺放的東西，這玩意兒看起來就普通得多了，一個銀色的大盤子，上面有著星星和月亮的標識，還有明顯的來自於西方大食文化的風格，在盤子當中，盛著的是一顆長牙。

　　這顆牙齒呈現出月牙狀，給人的感覺就是極其尖銳，鋒芒畢露！看上去就令人不寒而慄，多看幾眼，便是有一種怨毒之意從內心深處浮現了出來。

　　林封謹雖然見多識廣，卻也不知道這玩意兒的來歷了，不過他又嘗試往前多走了兩步後，頓時驚奇的“咦”了一聲，原來從他現在的這個角度向裡面看過去，卻是可以見到，左右兩邊的小茶几旁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水晶製成的銘牌，上面鐫刻著一系列的相關說明：

　　左邊的蘭花說明是：上古異草蘭麝，王道之香，已生八百年，結出來的麝果可治百病，不采其果，那麼其花永不凋謝，健康人久嗅可以長生。

　　右邊的那一顆牙齒的說明是：奉濟(大衛第四代帝王年號)年間，西域拜火教傳入，密謀騷亂，帝討之，曆二十年，達極西之域，斬拜火教四大法王的白象王，拔其牙，製成此器，名為牙之王。

　　牙之王：鋒銳無比，有兩大特性，首先其為白象王渾身上下的威能精血所聚，在與對方的武器甲胄正面碰撞的時候，很容易就使得對方的武器甲胄被損毀。

　　其次：一旦擊傷敵人之後，其煞氣怨力侵入敵人體內，哪怕是沒有命中要害，也會若被猛獸咬傷那樣，使敵人劇烈流血，血液呈現出瘋狂噴射的狀態，在短時間內就導致敵人完全失去戰力。

　　林封謹一看這把叫做牙之王的武器，其形態似匕首若彎刀，並且材質是牙齒，頓時砰然心動，這劇烈流血的特性已經是十分惡毒，再配合上林封謹的時光之力，將這個特性固化一段時間，那就真的是令人髮指了。

　　林封謹又退後了半步，立即發覺這兩個水晶銘牌都消失了，可見這個房間裡面一定是有著十分巧妙的光學設計的存在，通過光線折射的願意。你在特定的角度就能看到特定的東西，這種事情也並不算太稀奇。

　　不過，此時林封謹的心臟已經開始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因為他忽然之間就想到了一件事：

　　這一左一右的小茶几上的東西都是如此珍貴，中央被它們拱衛著的那東西……又是何方神聖！？

　　林封謹心中有一種直覺，這東西應該就是吸引著自己千山萬水而來，克制了重重險阻來到這裡的目的了。是的，這一定就是那件傳聞當中在神兵利器譜當中都可以穩穩當當排入前二十位的寶物！

　　而衛烈帝那一首婉約綺麗的小詞背後隱藏的秘密，也終將揭開！

　　正中的大茶几上面，放著一個普通的紅漆木頭盤子，而盤子上，擺放著的東西……是一團七彩迷幻的光芒！！

　　這彩色的光芒在不停的幻動著，仿佛是擁有自己生命似的，林封謹揉了揉眼睛，卻是愕然的發覺自己根本就沒有看錯。

　　“這團光芒……這是什麼東西？這就是可以排入神兵利器譜前二十的東西嗎？”

　　林封謹想到了之前的一些經歷，便再次往前面走了一步，此時的林封謹已經很靠近內室了，只要再多走一步，就會踏入到內室的區域。

　　果然，隨著林封謹多走的這一步的出現，又一個金色的水晶銘牌出現了，正是對中央盤子的那團七彩迷幻的光芒的說明。

【天擇】承之卷：和羞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准神器

　　和羞走

　　准神器

　　天下三大靴類法寶之一，又被稱為天下第一靴。

　　此靴乃是五百年前的大宗師章呂子所制，此人乃是一代奇人，精於書畫詩詞，有一天家中來了客人，他看到了自己的小女兒章柔的羞怯帶喜的情態，便觸景生情，寫下了一首婉約小詞，便是林封謹記憶深處的那一首點絳唇：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有人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章呂子做出了此詞以後，忽然靈光閃動，開始研學制器的方法，他乃是天資卓絕，才華橫溢的人，家中也是豪富，在制器十年整的時候，便製成了自己的代表作，便是這一雙和羞走，覺得自己可以憑藉它而名垂青史，不過過了幾年便英年早逝了。

　　當時人們都以為章呂子是急病身亡的，結果一直到了青梅嗅這把神兵現世以後一些秘聞被傳揚了出來，這才知道其中的真相。

　　原來章呂子在製成了和羞走以後，從中也獲得了很多靈感和想法，並且和羞走雖然也是一件不世出的精品，卻終究也只能被稱為是准神器，不能夠被歸入神器的範疇，所以便雄心勃勃的想要再煉製一柄名揚天下的神兵，便開始著手安排相關事項，結果最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鑄造神器終究是逆天行事的事情，因此章呂子也是心力交瘁。嘔血三升而死……

　　在最後成功煉製出來青梅嗅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章呂子的女兒章涵。那一首《點絳唇》中描繪的青澀小女孩。

　　章涵其實是一個沒有什麼天份的女孩，只是她卻是一名上好的執行者，根據父親遺留下來的各種資料，收集到的各種材料等等，章涵便將這一切付諸行動，最後果然煉成了神器：青梅嗅。

　　因為青梅嗅與和羞走其實從根本上來說，卻都應該是同出於章呂子之手，所以二者之間有著十分微妙的聯繫。

　　傳聞當中。只有找到和羞走的人，才能夠獲得神器青梅嗅的相關線索。

　　並且可以確定的是，青梅嗅與和羞走被同一個人擁有的話，二者之間將會共鳴，若套裝那樣還能產生額外的特殊效果。

　　和羞走認主以後，將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意來隨意改變其鞋子的形態，自帶避塵。除穢等等能力，其特性有三點。

　　首先：大幅度的增加穿戴者的移動速度。

　　其次：靴子上面被永遠固化了“縮地成寸”這個神通，可以隨穿戴者的心意發動，瞬間變幻掠動百米，只要是視線所及的地方，並且距離百米之內。都可以達成。

　　當施展了“縮地成寸”這個神通以後，和羞走將會自動的吸收天地靈氣來補充這個神通的消耗，十二個時辰後便可以再次施展，若是將其放置在靈氣充裕的地方，則是可以縮短補充的時間。不過最少也需要八個時辰，而若是任和羞走吸收龍氣或者血煞之氣的話。那麼其自帶的“縮地成寸”神通，將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使用，不會被破去。

　　其次：和羞走能增幅擁有者的攻擊力，使其攻擊力提升兩成。

　　最後：和羞走是一件具有靈性的法寶，會將自身的靈氣蔓延到穿戴者的整個身體上進行防護，所以，對穿戴者任何成功的傷害，都會被和羞走吸收掉兩成。

　　“原來！這就是和羞走和青梅嗅的真面目！”林封謹一下子就被震撼了。

　　和羞走的名氣原來如此之大，竟是在以前被稱為天下第一靴！想來是被大衛皇朝塵封在了這個密室當中，所以才漸漸聲名消湮。

　　不過林封謹看著它增幅的四大特點，確實都是無論其主人是什麼人，都是異常實用的。

　　尤其是縮地成寸這個神通法術，到現在已經是極其罕見，據林封謹所知，就連整個東林書院當中，也只有海公子一個人才掌握了這門秘術，並且還只會在自己的弟子裡面挑選一個人傳授。

　　當然，被挑選到的那個人，就必然會傳承他的衣缽，成為海公子這一脈的掌門人。

　　並且海公子的縮地成寸的這門神通，也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那就是被血煞之氣一沖就沒有辦法使用了，而和羞走上面固化的這門神通卻是並不會受到這樣的限制------什麼？龍氣，林封謹多的是，他自己也利用不上，隨便吸就是了。

　　難怪得這件寶物可以輕鬆的排入神兵利器譜前二十，在林封謹看來，進入前十也是妥妥的，不說別的，就憑這縮地成寸的神通，在關鍵時刻就相當於是多了一條命啊！

　　看到了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這三件寶物，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生出了一種不虛此行的感覺來，此時他覺得自己之前做出的一切努力，一切的辛勞跋涉，都是值得的了。

　　因此，他很乾脆的就又邁向前方了一步，要踏入內室當中，將這三件寶物收入囊中，可是就在這一步邁出去了以後，林封謹卻是忽然的覺得面前有一股莫大的排斥力傳遞了過來，柔和而堅決的將自己推開了去。

　　與此同時，林封謹體內的龍氣也又開始紊亂翻騰了起來，久久都不肯停歇！林封謹在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原來要取到寶物的話，這裡竟然還有最後一道難題！估計對其餘的人來說，也是最為棘手的難題！

　　那就是這內室當中，竟然有一層龍氣形成的障壁結界！！

　　不過好在林封謹已經試探了出來，這一層龍氣形成的障壁結界其意只在防禦，而不是傷人，所以將林封謹推送出去的力道也是格外的柔和。

　　當然，這也表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要破掉這層障壁的難度也是格外的艱難------這就仿佛是要攻破一座城市，守軍擺明只守不攻，那麼破城的難度必然就格外的大，因為你就只能被迫在極端不利的地利環境下與之戰鬥……

　　“要換了其餘的人，估計還真的拿這機關沒辦法啊。”林封謹感慨道。

　　是的，能夠闖到這裡的人，可以說是在神通方面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可是，龍氣卻是先天就克制神通的，神通再強發揮不出來作用有什麼用？

　　不過好在對林封謹來說，不要說他自己，估摸著就是身邊的土豪金也是可以吸收龍氣，將龍氣當成食物的變態，林封謹估摸著這機關多半就是利用帝王的隨身璽印(不是玉璽)上的殘餘龍氣弄出來的，所以很乾脆的打了個響指道：

　　“土豪金，便宜你了，這龍氣就當您今天的宵夜了。”

　　土豪金早就饞涎欲滴，頓時就帶著滿滿的幸福感覺猛撲了上去，這廝此時也沒有什麼避諱，乾脆現出了它的原型，林封謹在空閒的時候也沒有閑著，用交換來的蟲煉術淬煉土豪金，此時的這只蟲子現出原型以後，已經是顯得金光閃閃，威風凜凜，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發出鬼神夜哭的強悍攻擊了。

　　唔，不過因為平時運動量太少，營養太充分，那個賣相就變得肥肥白白的……看起來就和食物鏈頂端的男人貝爺咬著吃的那只肥蟲子似的……

　　林封謹老神在在的在原地出了一會兒神，帝王隨身物品殘留下來的龍氣能有多少？在他的觀念理念，土豪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被撐到了，可是，整整等候了接近半個時辰，林封謹都要覺得很是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土豪金卻發出了虛弱的聲音，仿佛被重創似的尖叫了起來：

　　“主，主人！救命！我快要被撐爆了，龍氣太多了，救命！！”

　　聽到了土豪金的求援，林封謹心中不知道為什麼，那股不安的感覺再次洶湧翻騰了起來，他也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正常之處。但林封謹聽土豪金叫得那麼急迫，仿佛下一秒都要被撐死似的，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廝死掉，立即就搶了上前去，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掌緩緩的按向了面前的那層透明的龍氣障壁。

　　與此同時，林封謹也是按照平時催發龍氣的過程，將體內的龍氣也調動了起來。

　　頓時，他的背後那個神秘的“點”也就開始發熱了起來，然後這熱氣迅速的上溯，順著林封謹渾身上下的經絡一路延伸了過去，最後林封謹的整個手掌掌心也開始迅速的發熱發燙了起來，仿佛是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黑洞，開始對龍氣進行無情的吞噬！

　　大量的龍氣立即就迅速的湧入了林封謹的體內，洶湧澎湃，最後源源不斷的彙聚入了他背心當中那個神秘的“點”！此時林封謹吞噬掉的這些龍氣雖然數量驚人，但與之前在騰蛇澤龍輿裡面抽吸的那些龍氣相比起來，完全就不夠看了，幾乎是大河與小溪的區別，因此沒過多久也就被林封謹給抽吸一空。

　　龍氣被完全的抽吸殆盡之後，這機關也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完全的廢掉了，只剩下土豪金半死不活的癱在了那個地方直哼唧，不過看起來卻應該是撐的……

【天擇】承之卷：和羞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竟然……成了棋子？

　　但是，林封謹在將這龍氣吸收得乾乾淨淨以後，陡然心中就湧現出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懊悔的感覺，他的腦海裡面一下子就變得出奇的清明，有好幾條線索在電光石火當中一下子就連接了起來：

　　數量驚人的龍氣，而這裡卻是凶地，根本不具備天然留住龍氣的特徵……

　　歷朝歷代的衛帝都經常要來這偏僻的萬牲園居住，將這雲霧山都列入了禁地……

　　這山腹當中的密室，守護三件寶物的最後一道機關，卻是用龍氣驅動運作的，並且灌注其中龍氣的數量遠遠超出了林封謹的想像！！

　　這密室當中的三件珍寶雖然可以說是價值連城，蘭麝代表的是長生，和羞走代表的是保護自身的能力，牙之王代表的是武力，對於一般的人來說，都是十分渴望的東西------可是，對於立國幾百年，富有天下的大衛帝王來說，不要說是這三件珍寶，就連呂羽的吞蛇在他們的眼裡也真不算什麼。

　　那麼為什麼還要在這山腹當中修築出來如此的密室，用如此磅礡的龍氣將其防護起來？這些龍氣，恐怕防護的根本就不是和羞走這三件珍寶吧！！這就仿佛是監獄當中的重重守衛防護的，也根本不是其中的工作人員，而是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

　　一念及此，林封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忍不住伸手出來。但是雙手都是在不停的劇烈顫抖！！因為他的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來了毛骨悚然的感覺，是的。他是真的怕了！

　　------能夠讓大衛歷代帝王都如此忌憚，重視的東西，那是怎樣的存在？？這是以大衛的舉國之力，煌煌天威都要重視的東西啊！

　　不過林封謹此時回過神來了以後也是急了眼，更是紅了眼！！就算是犯錯了，他娘的現在懊惱也是半點用處都沒有，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先是將自己應該得到的好處撈了再說。

　　“和羞走”這雙最珍貴的寶物自然是林封謹首當其衝撲上去目標。而這雙名貴的鞋子在接觸到了林封謹的雙手以後，立即就從那幻化的光芒開始靜止了下來，然後那光芒仿佛是粘稠的液體似的，迅速在林封謹身體表面遊走了一遍，緊接著就在林封謹的腳上慢慢的隨著他的心意而成型，變成了一雙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布鞋。

　　但這鞋子穿在了林封謹的腳上以後，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仿佛雙腳是被浸泡在了十分清涼舒適的泉水裡面，可以最大限度的緩解雙腳的疲憊，腳上的臭汗什麼的也是被迅速的吸收，然後被排出到了地面上，雙腳一直都會保持在清涼乾爽的狀態當中。

　　非但如此，林封謹更是渾身上下精力為之充沛。渾身上下的肌膚上面都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芒，這層光芒只有他自己才看得到，這應該就是“和羞走”帶來的全身防護的特效了。

　　獲得了“和羞走”以後，林封謹更是心中湧現出來了一股明悟，神器之所以威力強大。便是因為其已經開始向著生命的範疇轉變，可以自行修養生息。

　　比如一把普通的鋼刀。可能在連續作戰十個時辰以後就會折斷，但是換做神器的話，那麼在連續作戰五個時辰後，其就會“疲累”，增幅效果會慢慢的降低，估計到了六個時辰的時候，就會完全進入休眠狀態，無法發揮作用，然後恢復完畢以後才可以繼續生效……

　　接下來林封謹則是將牙之王和蘭麝這兩件珍寶也是收拾了起來，放到了須彌芥子戒裡面去，他將這一切事情都弄妥當了以後，卻也沒有發覺有什麼意外發生，忍不住在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但是，這時候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的土豪金卻忽然對林封謹道：

　　“主人……小心，我感覺到了下方似乎有很恐怖的氣息，我本能的就覺得似曾相識，千萬不要靠近！”

　　林封謹皺了皺眉，土豪金乃是上古洪荒遺種，能夠讓它都覺得恐怖的氣息，難道也是上古遺留下來的怪物？可是，這裡乃是深入到了山腹當中，而自己早就仔細的檢查過，此處也就只有這一處密室，下方都是岩石，哪裡有什麼恐怖的氣息……等等！！

　　林封謹陡然一個踉蹌，因為他忽然之間都發覺自己站不住腳了，他腳下的岩石，都在劇烈的搖晃了起來，仿佛是出現了地震一般，與此同時，地下更是傳來了隆隆的怪聲。

　　這聲音林封謹不是沒有聽到過，那是來自地下的息淵深處的氣息即將噴發之前的醞釀聲，仿佛是風掠過那深深洞窟的尖嘯聲，但是，此時這聲音卻是顯得格外的沉悶，格外的震撼，因為若之前的那聲音仿佛是慘叫，仿佛是哭嚎，現在的那聲音就是在狂笑！！

　　似乎連天地都在震撼的狂笑！！

　　此時林封謹腳下的岩石，就在這瘋狂的笑聲當中搖曳，林封謹臉色慘白，死死的抓住了旁邊的一根柱子，十指都深深的掐入到了柱子的木料當中，他的眉頭緊皺，臉色越來越白，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劇烈的嘔吐了出來！

　　這一吐就直吐了個天昏地黑，吐到了後面，林封謹甚至嘔吐出來的都是黃綠色的膽汁了，最後嘔吐出來的都是鮮血，若不是他的體質超乎常人，相信早就被這狂笑橫活生生的震死了。

　　好在就在林封謹快要承受不了的時候，天雷聲忽然大作，他雖然身在山腹當中，無法看到那雷霆如何憤怒的狂舞，但是，僅憑那瘋狂炸響的一連串雷聲，也是知道外面乃是如何的金蛇狂舞。

　　而對於林封謹這擁有妖命者身份的人來說，他也是不止一次干擾雷劫了，因此可以十分明顯的感應得出來，這一次降臨下來的雷電不僅僅密度十分驚人，就連雷電的強度，也是前所未見的恐怖。

　　林封謹迄今為止見過最猛烈的雷霆，就是藍公子渡劫的那一次，擊落下來的雷光至少都是水桶粗細，所以林封謹到了後面都是感覺到十分疲憊，可是，此時在外面肆掠的雷光，最少的也是有房屋粗細，這種強度的雷電，林封謹倘若不知死活想要前去干擾什麼的，那麼下場只有一個，就是粉身碎骨。

　　就仿佛是四兩撥千斤聽起來很牛B，但是讓他去撥萬斤呢？十萬斤呢？只怕一照面就成灰灰了。

　　雷劫一生，那狂笑聲就停息了下來，林封謹這才得以有喘息之機，一下子就脫力也似的癱軟到了地面上，拿過了旁邊的葫蘆猛灌了幾口水，臉朝天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儘管他渾身上下都是沒有半點力氣，頭腦裡面卻是運轉得格外迅速起來。

　　“是了……這嚴格的說起來，我雖然是深入到了山腹當中，可是與那天然生成的地竅的直線距離並不遠，大概也就是七八丈而已，準確的說，假如地竅的直徑越往下走就越是變大的話，那麼我應該就在地竅的上方！”

　　“莫非，這地竅的深處關著什麼恐怖的怪物？這怪物根本無法消滅或者說消滅了的弊大於利，一旦現世，卻是會引起天下動盪，所以大衛朝的歷代帝王才選擇將之鎮壓在這地竅當中，想要用九幽深處的氣息來慢慢使其消亡？而這些歷代帝王注入的龍氣，便用來維繫這封印的正常運行。”

　　“假如是這樣的話，我……我明白了！！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啊，我自認為聰明絕頂，卻是從頭到尾也只是做了一個棋盤上的棋子而已，帝王心術，帝王心術！！！這以天下為棋盤的本事，好不厲害！！！”

　　此時將前因後果仔細一想，林封謹也不是什麼庸人，將前塵往事在腦海裡面過了一遍，如何看不出來這已經是一個大衛帝王早就佈設好的局？

　　當年大衛雖然國勢衰弱，但也還未到亡國的境地，可是奈何武親王錢震在欽天監被焚燒而死，次年，妖星現于仲秋，衛烈帝也於十日後暴斃，各大節度使這才有了自立之心，天下遂四分五裂。

　　武親王錢震先被燒死，一年之後，連堂堂帝王也是暴斃，這其中的各種陰謀詭計，是非曲折必然是驚心動魄，只是這些背地裡的東西反應到了史書上，卻真的會是被寥寥幾筆帶過，只有深入研究的人才會瞭解到其中的觸目驚心。

　　很顯然，衛烈帝“暴斃”的背後，也是藏著不知道多少血淚隱秘，慘烈事件，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這位末代帝王的身邊，一定是潛伏著一個地位極高而又深得其信任的“釘子”，這才能夠對其成功暗算，導致暴斃的事實。

　　可是沒有人想得到，哪怕是在這樣刻不容緩的短時間內，衛烈帝依然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做出最為有效而淩厲的反擊！那就是匆匆從龍袍上撕下一角，而這一角應該就是早就製作好的“藏寶圖”，也就是林封謹拿到了手中的這一張------然後，將這個秘密宣揚出去。

【天擇】承之卷：和羞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人的佈局

　　拿到這藏寶圖的人被利益所引誘，就肯定會一直被驅使著去做這些事情，投入的金錢和精力越多，那麼就越是難以捨棄------最後，手持藏寶圖的人根據指引來到了這雲霧山當中------這裡本來有著很可能會禍亂天下的怪物被大衛歷代帝王聯手鎮壓。

　　但是，若天下都根本不是大衛朝的了，那麼這聯手的鎮壓就變得毫無意義！生靈塗炭，天下大亂也是不關大衛的事了，那麼，這天下反而是越亂越好，越方便大衛朝複國中興！

　　所以，藏寶圖裡面顯示的密室當中的龍氣屏障和下方鎮壓怪物的龍氣封印其實是合二為一，互為表裡的，並且這山腹當中密室的龍氣屏障的自身防護也是幾乎沒有，就算是不具備林封謹吸收龍氣的能力，搞不好只要稍微懂一點相關的陣法，自然就可以泄去龍氣。

　　要想取寶，那麼來尋寶的人就必須破去封印------進而達成衛烈帝的心願，那便是將那被囚禁在地竅當中的怪物給釋放了出來！

　　這一系列謀劃環環相扣，緊緊抓住了人心的貪欲，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卻是極精妙的一個圈套！試問一個人想要來到這裡，必然是費盡了千辛萬苦，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而他來到這裡了以後，就算是真的知道了這一系列的真相，卻是忍得住不破解機關麼？卻是可以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轉身就走嗎？

　　要知道，放在這裡的三件寶物。都是精挑細選過的，蘭麝代表著的是長生。和羞走代表的是防護和神器的秘密，牙之王代表的是殺戮！有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總是會喜歡自己多活久一點，有不喜歡殺人的，卻總會希望自己的防護手段更多……總是能投其所好。

　　林封謹想明白了這其中最關鍵的東西以後，其餘的很多謎團都被解疑了出來，比如說是自己進入這山中以後，只是擊殺了一頭狐妖後。便可以說是一路順風，毫無干擾的來到了這裡，期間被卡在了地理環境的謎題當中以後，居然還會出現失蹤的茅山弟子的屍體來巧妙的引導自己解謎------這恐怕就是被封印在地竅當中的那怪物的手段吧？

　　很顯然，自己動用龍氣擊殺那頭僵屍一般的狐鬼的時候，它必然就已經有所感應，所以知道來破解密室機關的人來了。所以便讓自己一路順風的過來，甚至在沒有線索的時候不惜出手指點。

　　至於這怪物為什麼會擊殺其餘不知情的相關人，則是因為這雲霧山裡面隱藏的秘密實在太過驚人：地竅，隱藏在深山當中的別宮，寬大的祭祀廣場都很容易聯繫到前朝隱秘，而那些不相關的知情人沒有衛烈帝提供的地圖線索和信物。根本就通過不了一路上的重重機關，也不可能誤打誤撞的解救它。

　　反而這些人一旦活著出去以後，將這些詭異駭人的跡象傳揚出去，一旦落入到了此時當政者的手裡，請來高人調查。從此嚴加戒備，那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一念及此。林封謹更是脊背發冷，這被封印在地竅當中的怪物竟是如此神通廣大，在被封印的時候居然都可以驅使奴役鬼妖，做出來這麼多的事情，隱然將此地變成一處人間絕地，其手段乃是何等驚人，而現在它脫困之後，又將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啊。

　　不過此時大錯既然已經鑄成，林封謹當然也沒有什麼愧疚或者說要自殺以謝天下的意思，他心中也是很清楚，這地竅下的怪物就算自己不放它出來，遲早也會有人放它出來。

　　因為這大衛朝的帝王的心胸城府之深，對人性利用之透，只怕天下無人能及，做了他的棋子，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林封謹也就破罐子破摔想開了------反正都遲早有人來揭破這個膿瘡，為什麼就不能便宜我？他此時的元氣也恢復了七八分，悻悻然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是總覺得還有什麼地方沒有考慮到，似乎衛烈帝佈置出來的這個局當中，還另有深層次的意思，不過林封謹此時還沒有看破而已。

　　因為知道這山腹當中的密室裡面機關極多，自己呆在裡面應該是相對安全的，所以林封謹也就很乾脆的在這當中睡了一覺，然後就毫無避諱的走了出去。

　　想那從地竅當中脫困的怪物渾身上下都有驚天動地的本事，也不至於要蹲點來伏擊自己------倘若這傢伙要對自己不利，那麼怎麼躲也是沒辦法的。

　　所以林封謹倒也很是光棍，很乾脆的就走了出去，等到出口的時候，忍不住眯縫起來了眼睛，那燦爛無比的陽光令他的眼前都是晃亮一片，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到，等到林封謹恢復視力，一看到外面的風景的時候，忍不住呆住了。

　　原來那漫天的雲霧已經飄散而去，雲霧山的真面目完全的都露了出來，險峰絕壁，溪流岩石，無不歷歷在目，說不出的清晰。而棘宮處，完全就是大片的殘垣廢墟，焦枯木材的破敗景象，連半間好的房屋都沒有了，林封謹還見到有餘燼在燃燒，應該是雷擊起火的後果。

　　鎮天門廣場上更是一個接一個驚人的大坑，差不多根本都看不出來之前浩蕩偉岸廣場的模樣了，不消說，這就是被巨雷連番轟擊的結果，之前的地竅處乾脆是旁邊的半片山崖坍塌下來，將那裡蓋了個嚴嚴實實，那漫山遍野籠罩的雲霧失卻了來源，難怪得本來浩浩蕩蕩，漫山遍野的那些雲霧都是蕩然無存，毫無蹤跡。

　　看著眼前滿目瘡痍的景象，林封謹還能做什麼呢？只能苦笑搖頭，按理說在這樣恐怖的天劫雷擊下面，不可能有任何生靈還可以存活，可是，那被困在了地竅裡面的怪物，又怎麼可能以常規的概念來衡量呢？唯一值得慶倖的是，自己還活著，並且想要拿到的寶物也到了手，這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安慰。

    (本卷：和羞走完結)

天擇  承之卷：媧蛇神

    死去的烈帝的佈局，竟是如此的狠辣，天下動盪，林封謹為了尋求自己母親的解藥，被驅使著再次踏上旅途，等待著他的，又是何等的命運？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一章 噩耗

　　此時已經是靠近臘月的時間了，寒風冷冷的刮過已經是光禿禿的樹杈，流著鼻涕的娃也開始穿上了大人改後的夾襖，歡天喜地的騎著竹馬吵鬧著。驛站老何蹲在了井水旁邊，一面刷洗著手中的活計，一面笑眯眯的看著這些娃鬧騰，上了年紀就喜歡小孩子，他的孫子被老伴帶回了娘家去住幾天，否則的話也肯定是在這些娃當中裹著頑呢。

　　難得最近兩年來都沒有動兵，賦稅也是免掉了不少，所以這大周莊的日子也是好過了些，鄉下地方僻靜，只有初一十五才賣肉，平時便是請客也只有豆腐飯，村口的趙屠夫見到十五殺的一口豬不到晌午就連骨頭也被人包了圓，便在十七又殺翻了一口大肥豬，這時候老何恰好趕上了趟，好說歹說將那一籠豬肺給買了過來。

　　這豬肺本來是下水之類，賣不了肉價錢的，不過洗刷乾淨以後，削幾個絆倒驢的青皮蘿蔔切成塊，然後丟進去和豬肺一起燉上，那心肺湯吃起來卻是熱氣滾滾的滋味十足，和大鍋燉肉也沒什麼分別了，口感還像是肥肉，而價錢比豬肉卻是差得多了，所以一向都是搶手貨。

　　不過老何卻是平正三年的傷兵，退下來在大周莊落了籍，做了個驛站的頭兒。他做大頭兵的時候走南闖北，卻是知道豬肺的另外一種做法。

　　那就是將新鮮豬肺刷洗乾淨，晾了水以後從喉頭吹氣，邊吹邊用手拍打豬肺。使之擴張，再將適量的鹽巴、香料、辣椒面和蒜泥用溫開水調成糊糊狀。從豬肺的喉頭灌入裡面，邊灌、邊抖、邊吹氣，邊拍打，灌滿以後用麻線紮緊喉管，像臘肉那樣風乾，過兩三個月煮熟了切片吃，那滋味可是杠杠的，下酒起來更是又香又好。

　　這時候老何正在忙著刷洗豬肺的時候。冷不防就聽到了村口的官道處有人喊叫，一驚之下，急忙就站了起來向外張望，見到果然是有年輕官人牽著馬，滿臉焦急的在驛站門口呢，這數九寒天的，人臉上都是抹了油脂。否則的話，迎著這刀子風一刮，就是滿臉的血口子，所以這官人的臉容看起來也是模糊，老何一面尋思這時候有什麼事情值得動用加急快馬的，一面卻是不敢怠慢。匆匆的將手在衣服上抹了兩把就趕了過去。

　　等到驗過堪合文書，確定一切無誤以後，那人卻是曉事的，丟了個白晃晃亮閃閃的錠子過來沉聲道：

　　“別藏著掖著的拿掉了膘的馬駒子來糊弄人，趕緊把你壓圈的牲口給牽過來。”

　　老何一看那丟過來的東西不是別的。分明是一個二兩的小銀錠子，十足的成色。立即就樂了個合不攏嘴。

　　難怪得今兒早上有喜鵲在樹梢枝頭鬧呢，有了這筆橫財，年前拉下的饑荒還得乾乾淨淨不說，還能割兩斤三指厚的肥膘肉，熏上能過個肥年了。又聽這年輕官人說出來了“壓圈牲口”的海底眼來，自然就點頭哈腰的往後面去，拉著嗓子大聲叫道：

　　“二牛，去將大爺爺放在打麥場旁邊的大青牽過來。”

　　這驛站當中，往往都備有一匹上好馬匹來傳遞緊急軍情，所以又被稱為是壓圈的，不過隨著這兩年也沒有開仗，驛站的人早就就把這規定拋到了腦袋後面，老何也是個眼神毒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這官人一番，見他穿著一雙薄快方頭靴，衣服是開襟的黑棉衫，上好的青布褲子，手腳處都麻利的挽上了，還用麻繩紮束了一番，顯得十分乾淨俐落。

　　這老何也是迎來送往的見得多了，心中就判斷這人多半是那些大商棧門下奔走的一等夥計，距離掌櫃也就是一步之遙，渾身上下都是奔前程的幹勁，估摸著有什麼緊急的商情要送出去，干係到幾萬銀子的出入，所以就下了血本在軍中弄了堪合，打上了驛馬的主意。

　　這事情老何這兩年也是見得不要太多，總之自己好處到手，當然也不會多嘴說破什麼，他也是個機靈的，見這位官人風塵僕僕的，估計也是日夜兼程的趕路，不知道多久沒熱湯水下肚了，便很殷勤的說馬兒剛剛吃了黃豆和草料，還得喝點水養養力，自家的灶頭還是熱乎的，要不要對付兩口，見客人點了頭，便笑呵呵的去自家屋子裡面使喚著媳婦忙碌了。

　　沒過多久，就見到老何笑眯眯的端了一個大碗走了出來，這碗咋一看就和個小盆似的，卻是當地有名的耀縣青花粗瓷大老碗。雖然這老碗表面打眼一瞅有點愣頭愣腦。但是，骨子裡卻透著一種樸實和憨厚勁兒，就像當地人的秉性一樣，碗深而圓，其容量起碼有一般吃飯用的小碗七八個之多。

　　碗中盛的是滿滿的粗麵條，這當地的麵條就是個實在。其厚、寬、長超出人們的想像，其形狀如同腰間所系的褲帶。不過白生生的麵條上，調和上紅彤彤的油潑辣椒、紅褐色醬油、醋、雪白的鹽、撒上綠瑩瑩的芫荽(即香菜)和蔥花，上面再臥上金燦燦的荷包蛋，還真的是引人的食欲呢。

　　這位被老何誤認為“一等夥計”的人，便是林封謹了，事實上老何的很多方面都判斷得很準確，比如林封謹此時確實是兼程趕路，也的確不知道多久沒有熱湯水下肚了，事實上，林封謹從雲霧山當中出來以後，便歇息了一下，便開始往鄴都返程。

　　可是，在已經望得見鄴都的時候，卻是忽然從後面攆上來了一騎來自中唐都城西京的快馬，這快馬上的人便是林封謹事前佈置下來的一條暗線，不到緊急的時候決計不可能動用的。

　　快馬上的人帶來了一個消息，一個令林封謹勃然色變的消息。

　　中唐君王李堅病重，不能視事，已經被確診為“風疾”！！！

　　林封謹很清楚風疾就是中風！腦溢血！直接對大腦產生致命作用的疾病，死亡率很高，就算是活下來的話，依照李堅這個年紀來說，也多半是癱瘓了。

　　堂堂一國的君王，是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口齒不清，大小便都沒有辦法自理的人來擔當的，所以，太子即位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林封謹在西京的時候，卻是站在了太子的對立面上的啊！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為了消除李堅的猜忌心思，還將自家的大娘二娘三娘都搬了過去做人質！！這三位雖然不是林封謹的生母，但她們的膝下都無所出，所以對林封謹的關愛絕對是真心的，對林封謹的感情也是和母親對待兒子一樣，別無虛假。

　　在這樣的局面下，一旦太子即位後順利登基，第一件事情必然就是大肆封賞，第二件事情就是清算舊賬！

　　事實上，這兩件事本來就是應該在同一時間進行的，因為不清算舊賬的話，新君登位，百廢待興，到處都是要用錢的時候，哪裡有封賞功臣的銀子，哪裡來封賞給功臣的官位呢？

　　林封謹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堅的四兒子秦王李柏不要太過慫包，就這麼認了束手待斃！要知道，無論他如何反應，哪怕是現在束手待斃，太子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只希望他能夠聯合何貴妃和武清侯，最後瘋狂反撲一次！

　　------

    他們的反撲成功與否並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太子在沒有搞定他們之前，應該還沒有閒情逸致來料理自己在西京的家人拿他們來洩憤，這就是再重要不過的事情了。

　　而根據林封謹對李柏這個人的瞭解，他的性格就仿佛是瘋狗一樣，所以自己馬上日夜兼程趕到西京，搬取家人離開的機會也應該是相當大的，而這件事對於此時已經是風起雲湧的西京來說，也只有林封謹親自前去才搞得定。

　　這已經是林封謹策馬奔馳的第四天，雙腿內側上早就磨破了皮，這三天四夜林封謹加起來睡了不到四個時辰，吃的全部都是大餅子加涼水，此時這老何端上來的這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粗麵條對林封謹的吸引力可想而知，頓時就在旁邊的門檻上面一蹲，淅瀝呼嚕的大吃了起來，又香又辣的面條令他眼淚鼻涕都往下落，嘴巴卻是停不下來，整個人也是出了一身透汗！

　　最後戀戀不捨的咬上一口留到最後的荷包蛋，然後“吱溜”的一聲將最後幾口面吸到嘴巴裡面大口咀嚼著，林封謹頓時都覺得渾身舒爽，疲乏似乎也是一掃而空，他站起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又讓老何盛了半碗熱騰騰的麵湯來吹著喝，只覺得這一頓飯雖然不值幾個錢，卻是前所未有的甘美愜意，比什麼山珍海味都吃得要香。

　　便是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的心中忽然的一動，只覺得身體裡面似乎又有一條無形鎖鏈哢嚓一聲的斷裂了開來，他立即內視，立即發覺居然桎梏自己已久的瓶頸被成功邁了過去，七沖門當中的會厭(吸門)，胃(賁門)這兩大關口居然被一邁而過，自己停滯已久的妖命氣運單位，也開始徐徐上漲飆升，從四十三個單位的上限，一直衝破了五十大關，最後停留在了五十四個單位上。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二章 新的能力

　　林封謹也自愕然，沒想到這這個時間地點上，自己居然可以獲得突破，這真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啊。同時，林封謹更是發覺自己獲得了一個新的能力，那就是可以在平時空閒的時候凝結妖命之力為外殼，裡面包裹上一絲龍氣，製造出可以在戰鬥當中使用的龍氣珠來。

　　這龍氣珠的用法就類似於霹靂子一樣，拋擲出去爆炸以後可破神通，對於林封謹來說之前要動用龍氣破除神通，那麼自身的神通也是相當於被封鎖了。

　　此時多了這個能力以後，就相當於可以遠端封鎖對方的神通，而林封謹自己還能施展神通，要知道，他此時所學的無論是七國劍術還是格物致知神通，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能力，若是可以在戰鬥當中施展出來，端的是大佔優勢。

　　不過龍氣珠林封謹製造的上限也就是兩粒而已，再多的話，就維繫不住妖命之力外殼的穩定性了。

　　還有一種永久性的龍氣珠需要林封謹用一整天才能製作，極耗精力，甚至還要付出三天的壽命為代價，這卻是並非用來戰鬥的，而是可以給其餘的人佩戴使用，類似於獵殺蛟龍後的龍珠功效，十分難得。

　　等到了第二日的中午，林封謹已經是遠遠的可以看到了西京的城牆，此時的他也相當於是在與西京當中出發的信使迎頭而來，加上他還有從軍隊當中弄來的文書和堪合，可以隨時查看邸報軍情。所以對目前西京的局勢也是相對的清楚。

　　呈報上寫著，李堅是在宮中忽然發病的。他最近也是開始注意養生，用膳以後便講究要背著手到處走一走，結果就是在飯後散步的過程當中出的事情，直接就歪歪的倒了下去，然後口角眼角都歪斜了，嘴巴裡面荷荷有聲，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林封謹看了這呈報以後，最初是極其慶倖李堅並不是在澤生會所當中出的事情。否則的話，自己就算長翅膀飛過去，也必然會被太子借題發揮，只能給自己的三位母親收屍了。不過，經過在路上的分析推敲以後，林封謹卻總是覺得李堅的突然發病似乎有些蹊蹺。

　　因為額外多出來了一世見識，林封謹對於中風這種疾病還是有些瞭解。尤其是他經常要引誘李堅去澤生會所吃喝嫖賭，所以對李堅的身體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知道李堅平時還是很注重養生的，雖然已經年過花甲，但身體並不肥胖，飲酒很有節制。並且飲食也是以清淡為主，其身體狀況相當不錯，並不像是會突然發病的人。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知道，多數情況下。中風還是有一定誘因的，比如說是飲酒。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情緒上的巨大變化，可是李堅垂拱治世接近四十年，最近也是在養精蓄銳，審視北齊國內的動向，有什麼大悲大喜的事情能刺激到他？

　　所以林封謹覺得蹊蹺的地方就在於此處。似他這樣年紀的人，有什麼突發的疾病確實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這疾病卻是說發就發，毫無徵兆，這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

　　在西京城的正北方，有一處五德觀，乃是五德書院在城中的香火處，信眾不絕。

　　而五德觀當中，有一處高臺，此台名為鳳凰台，高四丈九尺，中有七竅八孔，臺上有修築有正殿，殿上有鳳凰銅像，高一丈五，舒翼若飛，神態逼真。鳳凰台的左右挖有兩口井，被稱為是“陰陽眼”，而二井之間更有鐵梁地道相通，叫“命子窟”。

　　這樣的建築格局，可以去蕪存菁，濾掉紅塵當中的俗氣，在入世修煉的時候有極神奇的功效。

　　在鳳凰台正殿當中，掛著蜀錦流蘇帳，四角設金鳳頭，銜著五色的流蘇，帳中安放了一張金鈕屈戍屏風錦榻，卻給人的感覺是並不豪奢，而是一種莊重的氣氛，在這錦榻上面，盤坐著一個一名五柳長須，面若滿月的道人，這道人雙目似閉非閉，他身披鶴氅，手挽金絲拂塵，有飄飄出塵的感覺。

　　只是這名道人雖然盤腿而坐，雙腿卻是根本就沒有沾到錦榻，大概至少距離有一寸遠，這竟是在隨時隨刻都在顯示淩虛而渡的神通，表示自己都已經不沾染紅塵了，這樣的修為，比起王陽明陸九淵來說，也是只高不低啊！

　　在這正殿之下，至少跪伏著十餘個人，卻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這十余人多數都是道人打扮，但是也有一兩人是俗家模樣，俗家打扮的人當中，便赫然有東山羊，看他的臉色和神情，也是莊重肅穆得很，仿佛對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神像！

　　良久，這名道人才開口，緩緩的道：

　　“李堅的犯病，確實是有蹊蹺，本尊兩個月之前，前往那澤生居當中神遊，想要看一看裡面是否有邪崇迷惑的妖物，卻是與李堅邂逅，見他氣血旺盛，生機勃勃，至少也還有二十年的壽數，如今卻是突遭風疾，本尊是不相信的。”

　　聽到了這道人開口，東山羊立即站了出來，先閉上了眼睛平靜了一下，淡淡的道：

　　“那麼請山長示下，這件事是不是太子做的？”

　　這高高在上的道人，便是五德書院的山長郭璞。東山羊的話聲十分平靜，可是雙眼裡面的忿然激烈，卻是怎麼都掩蓋不掉的，李堅對東山羊有知遇之恩，毫無疑問，一旦坐實了這件事，東山羊勢必不肯善罷甘休，而依他此時在中唐國當中的聲勢地位，若是一心要與太子為難的話，那麼中唐局勢必然大亂！

　　郭璞責備的看了東山羊一眼，淡淡的道：

　　“你若不能保持平常心，那麼永遠也就只能觸摸大道的邊緣，無法寸進！如今的中唐貌似強盛，其實卻是四戰之地，我們五德書院此時已經大部分都依附在了中唐上，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且問你，便是太子做的，你要怎樣？”

　　東山羊默然了半晌道：

　　“我自然是要為先君討一個公道！”

　　郭璞淡淡道：

　　“你要怎麼給李堅討公道？殺了太子嗎？”

　　東山羊怒道：

　　“先君有子嗣七人，擇其生前最疼愛的兒子擁立便是，若真是太子做的，這種狼心狗肺，禽獸不如的人，又怎麼配登上大位？”

　　郭璞還未說話，東山羊旁邊的一名跪伏的道人已經是昂然道：

　　“師弟，你的意思就是要和太子面對面的衝突了？”

　　這道人名叫陰無極，又被稱為是無極道人，乃是東山羊同輩分的師兄弟，他冷笑道：

　　“李堅一死，太子乃是正統，國中至少有一半的大將要臣服于他，你跳出來和他作對，姑且不說將會對我們書院造成何等惡劣的影響，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可以逼得太子退位，你要耗費多少時間，中唐又將有多少力量用在內耗上！”

　　“而中唐這四戰之地，周圍的虎狼諸國都是虎視眈眈，隨時想要咬一大塊肉下來，一旦開戰，不是我危言聳聽，只怕亡國就在頃刻，倘若事情真的發展到了這樣惡劣的地步！！姑且不說本門在中唐內慘澹經營三十年的艱辛才做到了現在的規模，一朝付諸流水應該是何等痛心，單講日後你在九泉之下見到了李堅，有臉去見他嗎？有臉告訴他大唐在你手上被折騰得亡國了嗎？”

　　東山羊聽了陰無極的話，只覺得胸口被狠狠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他想要努力反駁，他想要聲嘶力竭的抗爭，但理智卻是在提醒著他，陰無極說的話，只怕有八九成都是真的！在這一瞬間，東山羊似乎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幾乎衰老了不止十歲！

　　好在這個時候郭璞也很平靜的道：

　　“不是太子做的。”

　　東山羊一驚道：

　　“可是，眼見得太子他已經有些失寵……這件事他得利最大啊！”

　　郭璞搖頭道：

　　“我的話，不重複第二次，太子若有這個魄力和能力，又怎麼會令李堅搖擺不定？何況李堅為君四十年，各方面勢力都是被他把握得根深蒂固，或許太子要讓人辦事不難，但是，若辦的事是弒君的話，還沒有誰有這個膽子。”

　　東山羊震驚道：

　　“可是，連太子都辦不到的事情，還有誰可以做到？”

　　郭璞緩緩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我動用了先天八卦神數起卦，最後得到了卦爻卻是一個字！絕！”

　　東山羊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竟然是絕字卦？”

　　在陰陽學派裡面，有不少的忌諱之事，比如堪輿風水之前喝酒吃肉嫖妓之類的都可以，但是，切忌不可以剃頭！又比如說給神像開光之前的那天晚上，一定要用紅布包著枕頭睡覺，這些都是分門別派，各有各的說法，但是，唯一有共同點的是，一旦起卦起到了“絕”字卦，那就是老祖宗顯靈，無論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都務必要收手了，否則的話，輕的都是慘遭橫死，重的甚至要禍及門派家人！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三章 暗藏殺機

　　陰無極聽了郭璞的話一眼，忽然道：

　　“我似乎聽說，幾年前鄭無鋒似乎離奇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本門的幾位煉氣士，似乎之後也有人用文王課來占其吉凶，最後就是得到了個絕字卦。”

　　郭璞淡淡的道：

　　“鄭無鋒是個人才，但他就是將名利看得太重了，個人修為的實力一旦遇到了平靜，便想要借助外力，他去那個地方的目的，是要找一件強悍的法寶，可惜那裡同樣也是極其險惡的地方，無緣的人去了，便是有去無回。最後得了個絕字卦也並不稀奇。”

　　陰無極忽然道：

　　“李堅的死最後被批了個絕字的卦爻出來，鄭無鋒的死最後也是絕字的卦爻，有沒有可能，牽扯到他們死亡的是同樣的原因？”

　　陰無極的這句話說出來，殿中的大多數人都露出了不信的神色，微微搖頭，郭璞聽了以後卻是楞了楞，然後便道：

　　“李堅已經是風癱在床，我算過日子，他應該是撐不過後天的黎明了。屆時書院的立場我已經說了，全面擁護新君，支持太子即位，我倦了，你們也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下面的一干人都是躬身領命，然後倒退了幾步，轉身走了出去。等離開這鳳凰台不遠，便有一名道童模樣的弟子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大聲道：

　　“師尊！那，那人來了，雖然有改頭換面。但是放在城門口的靈犬已經將他的味道嗅了出來。”

　　陰無極的眉毛一挑，冷笑了起來：

　　“好得很！那陸九淵如此囂張。當年我師兄就被其斷了一臂，這一次書院大比的時候，那寧清又下重手傷了我門下的一清！陸九淵這人也是個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王八蛋，誰不知道寧清是他的私生女兒，好意思講什麼故人之女！今日我就要讓他嘗嘗徒子徒孫死掉的滋味！”

　　東山羊聽了陰無極的話，忽然抬頭看向了他道：

　　“你要對林封謹下手？”

　　陰無極陰測測的道：

　　“我又不欠他什麼救命之恩，自然有新帳舊賬都要算在他的頭上了。”

　　東山羊譏刺的道：

　　“冤有頭，債有住。你和陸九淵有仇，直接去找他尋仇就死了，自己打不過把氣出在小輩身上，算什麼能耐？東林書院的弟子死活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你要是動手殺了他，此子是很得陸九淵王陽明看中的。你做得初一，他們難道就做不得十五？”

　　“這兩個人聯手起來，只殺本門門下的弟子，並且還殺得理直氣壯，名正言順！你倒是把氣出了，順帶還可以吞掉林家在這裡幾百萬兩銀子的產業。名利雙收，最後遭殃的是大家的後輩，你拿什麼辦法來應付？”

　　聽東山羊這麼一說，旁邊的幾位道人也是覺得有些不妥，陰無極若直接對晚輩下手。那是真真切切的壞了規矩，誰沒有個後輩弟子的？便皺著眉頭紛紛出聲勸阻。陰無極冷笑著道：

　　“我不親自出手總好了吧？我門下的大弟子杜遠要收拾他也易如反掌！哼，就連杜遠也不親自動手殺他，只是挑斷他的手腳經脈，然後將其交給太子便是，說是奉命行事，聽說此人還有三個老娘在西京裡面，相信太子也絕對很願意成全他們母子團聚，人頭落地的，這樣陸九淵和王陽明就沒有理由廢話了吧？”

　　旁人一聽，覺得這樣的話確實是兩全其美，只要陰無極不出手以大欺小，那麼王陽明和陸九淵就很難有話說了，何況還有太子的令旨來做擋箭牌？所以也就並不多說什麼？

　　東山羊是個念舊情的人，雖然後來知道了林封謹的身份以後，表現得和他十分疏遠，但實際上心中還是記掛著林封謹救他一命的恩情，此時被陰無極拿言語擠兌到了這個份兒上，也只能閉口不說，只能希望林封謹自己多加小心。

　　不過東山羊卻沒有注意到，陰無極背轉身之後眼中露出來的那陰冷無比的光芒！

　　那是志在必得的殺意！

　　***

　　這時候趕回西京的林封謹，已經是人困馬乏，眼皮子一直都在上下打架，強撐著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到了三位娘親興奮而慈祥的笑容，頓時支援不住，直接就躺在了椅子上昏睡了過去。

　　而這個家裡面本來都是人心惶惶的，林封謹一回來以後，頓時似乎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一般，連走路也有風了，說話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林封謹此時卻也是知道事情十分緊急迫切，太子都已經在準備登基事宜了，看得出來都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模樣，因此李堅的病情之危重可想而知，而君王一旦殯天，整個都城都要戒嚴警備，自己就更是出不去了！

　　不過林封謹雖然是十分疲憊，但是他也只是睡了三個時辰，稍微恢復了一下精力就重新爬了起來，不要錢也似的猛灌了一氣參湯，然後便一疊聲的吩咐道：

　　“馬上準備出城，什麼粗重家什都統統不要了，只帶金銀細軟！遣散下人，下人有不願意走的發安家費留下。”

　　府邸當中自從李堅病重了以後，幾乎是每時每刻都是處於風聲鶴唳當中，西京府當中的衙役平時就像喂飽了狗似的，府邸前面平時但凡有什麼乞丐無賴在的，都是立即驅趕了開去。此時卻是幾乎趕著這些人來到府門來，仿佛是牛皮糖一樣粘在那裡，大小便什麼的都就地解決，搞得臭氣熏天，甚至這些衙役什麼的都是翻著白眼在門口走來走去。

　　有家人實在看不下去出來驅趕的，那些衙役甚至都說出來一些風涼話，甚至都是說：

　　“以後的事情說不準呢？”

　　“以後來了大牢裡面，大爺我再好好和你說道說道，讓你好好嘗嘗餿飯的味道。”

　　“人在做，天在看！”

　　“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了！”

　　“……”

　　林封謹一回來以後，便二話不說，讓人拿了大棒子和鞭子過去，喝令狠狠的打！林家的這些家丁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就出去狠狠的招呼，鞭子和大棒子什麼的若雨點的一般落下去，打得這些狗腿子鬼哭神嚎，滿地亂滾。

　　做完了這些以後，林封謹便大聲道：

　　“來人，備馬，準備出城，林三林七，你們兩個分頭出去，每個人帶十來個人去武清侯和秦王李柏那裡。”

　　接下來不到五分鐘，林家的所有人都是匆匆出門，分成三路迅速離開。

　　此時西京城當中到處都是風起雲湧，卻還是處於一觸即發的僵持狀態。太子這邊的人則是要求穩，只等李堅咽氣，那麼宮中有太后的支持，外面太子擁有大義和名分，便是大局已定，所以只求一切穩定那麼就都好了。

　　因此，他們是最不願意挑起事端什麼的，甚至太子說白了也是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甚至可以說是優柔寡斷，心理素質都很不好，一直都患得患失的。

　　因此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都願意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的弟弟親王李柏跪下來磕幾個響頭，只求他在這時候不要鬧什麼麼蛾子出來都肯------反正等登基以後就可以讓他全家死絕了。

　　李柏呢，則是想動卻動不了------為什麼？此人卻是屬於隋煬帝那種性格，志大才疏，荒淫暴戾的，為人暴躁激進，卻是生活奢靡。為什麼李柏想動動不了？因為很直白的一個問題：沒錢啊！

　　收買那些首鼠兩段的人要錢吧？

　　大軍一動，糧草先行，這得要錢吧？

　　激勵士氣什麼的，也是需要白花花的銀子吧？

　　李堅可以說是死得太突然了，所以李柏一直都還在處於“廣積糧，緩稱王”的狀態，說白了就是還在慢慢拉攏人，積蓄力量，同時淫樂享受，所以李柏的重心還在享受上，事出突然，沒有做好任何準備的可不僅僅是太子而已。

　　太子是不想動，不願動，而李柏則是不能動！所以林封謹的突然行為，立即就成為了打破這均衡態勢的導火索！

　　在林封謹的府邸裡面，自然也是有各方面派遣而來的奸細，立即就想要傳遞資訊出去的，林封謹也是故意縱容之，於是就造成了一個局面，雙方都知道了林封謹是打算魚死網破了，所以立即也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太子開始瘋狂的出動人手，攔截住林封謹派遣出去的林三林七兩路人馬，而李柏也是知道生死攸關，所以也很乾脆的調動了僅有的人手前來接應。這樣一來的話，攔截林封謹出城的家眷上的力量就相當少了。

　　畢竟對於太子來說，奪嫡乃是當前第一要務，能夠將囊中之物的大位穩住登基就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其餘的都可以拋在一邊，就算是太子想要對林封謹的家眷下手洩憤，旁邊的謀士也必然會勸諫，何況太子本來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更不會節外生枝了------而這也是林封謹所想要看到的。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四章 僵持

　　一行人當下便疾馳向了城門處，林封謹也是早就做好了一系列的準備，運載家眷的馬車都是特製的，不僅僅可以很好的減免顛簸，車廂的內壁更是被鑲嵌上了鋼鐵夾層，防護性大增。拉馬車的馬匹也是從善於長途奔馳的滇馬當中精選出來的，貌似個子矮小，耐力卻是超常，馬夫並且還隨身攜帶了一種特製的藥物，奔馳出百餘裡以後馬匹精疲力盡的時候，用喂藥外加放血的辦法，還能夠多奔出百餘裡。

　　至於逃走的路線，林封謹也是早就精挑細選好了，像是此時他們出城選擇的路線就很是巧妙，並沒有走傾向于李柏一方的西門宣華門，而走的是南門武威門。

　　這裡的守將劉邢卻是個中立人物，並且還是以鐵面無私而著稱的，林封謹拿捏住他的把柄卻是因為他有個紈絝兒子，在澤生居當中欠下了大把的債務，其時李堅天天都在澤生居當中過夜，要弄得劉刑的兒子名聲狼藉也就是一句話而已，因此這一屁股債令劉邢焦頭爛額，只能認了。

　　本來半夜開城門乃是大忌，不過等林封謹等人疾馳到了武威門的時候，城門已經是燈火通明大張了開來，自然有人早就知會了劉刑，因此半點時間都沒有耽擱，而林封謹早就備有十分狠辣的反制後手，一旦他走不出城門，大量的令劉邢身敗名裂的揭帖第二天就會遍佈全場，因此他也不怕劉邢出爾反爾。很乾脆的疾馳而過！

　　與此同時，林封謹派出去的人手。太子派出去的人手，李柏派出去的人手已經開始接觸，並且在西京城裡開始了激烈的混戰，殺聲震天。不過就在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李柏忽然點選出了心腹精壯家人，配合手中收買掌握到了五城兵馬司的七八百號巡城兵丁，悍然出城，氣勢洶洶的對準了內城直撲了過去！！

　　這一下完全可以說是稱得上破釜沉舟。並且也是出人意料，就仿佛是賭局當中雙方本來都還在試探階段，荷官還在問要不要牌，對方就忽然來了一句“老子梭哈你狗日的”，圖窮匕見，完全都不符常理！

　　本來有些優柔寡斷的太子立即就歇斯底里了起來，最初惶恐得臉色都發了白。然後眼珠子都紅了，因為他雖然現在坐鎮王城，可以說是守得固若金湯，但是太子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就像是瘋狗一樣，不會做沒用的事情，立即不顧旁人的勸阻。歇斯底里的連下了七八道的死命令將週邊遊走的精銳部隊都調了回來。

　　這樣做其實是一種很愚蠢的事情，本來太子的這一系列的部署都有高人指點，他的勢力就仿佛是一頭八爪魚的形狀，以王城為中心，其餘的幾支精銳部隊為觸手。完全的控制住了大半個西京，深得兵法的三味。不過這麼一回縮之後，王城前的兵力倒是增加了，但是沒有觸手的八爪魚叫什麼，完全就成了一大團死肉，等於是放棄了主動權啊，敵人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直把你當成了公廁一般。

　　面對太子的決斷，身邊的謀主苦勸不得，也都是無可奈何，畢竟太子真的是一意孤行也沒辦法，而且人人也都清楚，眼見得李堅已經是若風中殘燭，只要太子撐過了這一夜，多半就大局定了，這麼固守雖然傻逼到了極點，但說實話，還是能讓讓太子的安全提升那麼幾個百分點，所以也就長歎一聲，由他去了。

　　沒想到的是，李柏一路出發，竟是將太子的反應判斷得十分準確，因此等到太子將勢力完全收縮了以後，忽然一折，卻是前往了林封謹的住處林府！！這時候太子的勢力可以說是全面回縮，情報什麼的都來得十分緩慢，等了半個時辰才知道，原來之前林府當中派出去的林三，林七都是幌子！真正的黃金白銀，林封謹在離開之前全部都藏在了自己的府邸地窖裡面。

　　俗話說，人挪死，樹挪活，李柏一下子出人意料的轉換了大本營，真金白銀也是源源不斷的送了出去，加上太子的愚蠢舉動，居然在短時間內就勢力膨脹了起來，反客為主的控制了西京城。

　　甚至李柏還穩紮穩打的將負責城門房屋的將領的家眷抓了起來，用人質逼迫他們一一投降。而李柏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沒有考慮什麼軍紀之類的東西，甚至還故意縱容士兵以提高士氣，一時間西京城當中可以說是烽煙四起，四下裡的情況可以說都是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這種情況卻是林封謹早就猜測到了的，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竭盡全力的幫了李柏一個大忙，而西京越是混亂，李柏和太子之間的爭鬥就越是激烈，那麼就越是顧不上自己這一行搬取家眷的人。其實林封謹深心當中也是十分清楚，李堅在這個時候出事，那就真真切切乃是大勢已去，李柏無論如何怎麼掙扎，也是垂死的掙扎而已。

　　太子和李柏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兩人的起點差距太大了，大到了只能用時間來彌補的地步，遺憾的是，李柏現在最致命的就是缺乏時間。

　　不過林封謹也不在乎太子上位，只要自己的家人能逃出去的話，中唐的區區基業，放棄了就是，只要草原上的出海口一打通，金錢還不是滾滾而來？而此時北齊眼見得呂羽登上大位也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自己抱著這條大粗腿，還怕沒有榮華富貴？

　　所以林封謹此時的心態卻也是很簡單，那就是李柏和太子之間拖延得越久越好，就越能給自己搬取家眷的行為爭取時間！對於林封謹來說，只需要多出兩三個時辰的緩衝，護送的成功把握就勢必大增！

　　出城之後林封謹便帶著人直奔了城外三十裡的一個莊子，在這裡換上了一批養精蓄銳已久的新坐騎，然後從官道揚鞭直上，要在天明的時候抵達第一處關隘得勝口，這裡的守將卻是太子的嫡系，只要在此人得到消息之前過了這裡，那麼逃脫的把握可以再增加至少三成！

　　蹄聲得得，一行人可以說是歸心似箭，就連平時最珍愛坐騎的馬夫老顧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揮舞長鞭，將心愛的坐騎臀部打得血跡斑斑，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然眯縫起來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喝令道：

　　“停車。”

　　車隊立即就停了下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些人對林封謹的命令也是凜然遵從，不敢違背。

　　林封謹從車上跳了下來，臉色很是有些陰沉，停留了一下，然後還是義無反顧的大步邁了出去！他站到了車隊的最前方，做的事情卻是很奇怪，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容色肅穆，然後攤開了雙手，掌心向天，鄭重的對著漠漠蒼穹跪拜了下去。

　　從他的行為裡面，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對天地的敬畏，還有那種發自肺腑的誠懇！

　　這是尚書上面記載的古禮，也是林封謹師從陸九淵，王陽明之後學到的儒道的精華！在這樣的誠心正意當中，林封謹的雙眸都仿佛是閃亮了起來，似乎所有的雜念都被消除了，然後站起了身來，淡淡的道：

　　“出來吧。”

　　隨著林封謹的話聲落下，黑暗當中，一干人魚貫而出，都有不少的熟臉孔，比如說林封謹初來西京時候的吳飲，管塵兩名道人也在其中，這一干人都是身著五德書院的道袍或者服飾，看著林封謹面無表情，而每一個人走出來了以後的步伐都是一致的，每踏出去的一步都是仿佛尺子丈量過的一致。

　　而當他們停留下來以後，每個人看起來都是站得雜亂無章，錯綜複雜，但是仔細一看，卻是隱藏著一種奇特的玄機在裡面，多看幾眼，似乎站著的每個人的面孔都變得模糊了起來一般！這顯然已經是五德書院的某種強大的陣法！

　　林封謹低著頭，風將他的長衫吹起，有一種風蕭蕭易水寒的感覺，他淡淡的道：

　　“看來五德書院真的是想要和東林書院全面開戰了？”

　　一名道士叫做玉磬的冷笑道：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林封謹笑了笑道：

　　“若我死在這裡，陸師和王師不殺你們五德書院十名弟子來為我陪葬的話，那麼估計也沒有臉面再開宗立派了。你們當中應該有人前不久才去過東林書院的大比吧，可知道書院現在新掛上去的那副對聯是誰寫的麼？”

　　一干人聞言頓時一窒，另外一個道士嘿然冷笑道：

　　“在這裡殺了你，順帶讓你魂飛魄散，誰知道是我們做的？”

　　林封謹仰天長笑道：

　　“天真！你也太小看我的能耐，同樣也太小看陸師和王師的神通了，我不敢說一定就可以逃走，但是不要說是我們天下第一書院東林，想必你們五德書院，也有法子來查出殺死自己入室弟子的兇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