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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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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30 00:14:01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四十五章 發展方向

    陽光燦爛,林封謹帶著一干人站在吳作城的高處四顧,一陣陣的青草芬芳傳來,更可以見到大海上面白帆點點,十分美麗,在近海更是用籬笆圈出來了不少的灘塗,大量的牧奴都在那裡忙碌著,喊著號子用拖網將大量的的綠色植物拽了起來。

    岸邊什麼水白菜,海帶,海菠菜、海萵苣、海條、青苔菜等等都是堆積成山。這些海中菜蔬味道鮮美,產量也是極高,尤其是剁成末以後,混合蝦皮為餡兒做成包子,極受歡迎。

    而漁業的開發也是進入到了回饋期,每天被陸續拽回吳作城當中的魚蝦等等海產品甚至都在三五十噸左右,相當有效的補充了吳作城的市場,盤活了經濟。這些水產品對於外面前來交易的部族來說,卻是難得一見的美味,肯用額外的貨物來換取的,所以隨著東夏人的木材到達,進一步擴展水產市場幾乎是必然的了。

    而此前剛剛到達這裡的時候,依照每一株間隔兩米,種植了大量的沙棗,沙蓬草、小葉女貞、紅葉石楠、紅碧桃、香椿,等等灌木也是初見成效,在吳作城的周圍形成了大片大片的蓊鬱景象,這些習慣於在鹽鹼地當中艱難成長的植物卻是得到了大量的人畜農家肥灌溉,已經初具規模。

    當時在種植的時候,林封謹就考慮過戰略的意義問題,所以種植的這些植物都是清一色的灌木樹種,完全沒有辦法用來製作攻城的器具,所以並沒有被糟蹋很多,而有這些灌木進行避風和對鹽鹼地的改良,林封謹已經讓人開始在灌木的間隙當中套種特別引種過來的紫花苜蓿,一經種植,便極受歡迎。

    原來這紫花苜蓿首先乃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有著灌木的遮護,越冬不成問題。一旦種下以後,甚至可以達到七到十年都不用再種了,這是何等的省事?

    其次,嫩的苜蓿大概在七八寸高的時候,是上等蔬菜,味道非常好,目前在吳作城市場一直暢銷。相當走紅,甚至有人說經常吃都是心情舒暢,渾身輕鬆。醫生說食之可以清理腸胃,散風熱、平肝明目。並且其種子,將其在熱水中焯過,涼拌即可。味道極佳。

    當然,最重要的是,苜蓿的適口性強,紫花苜蓿莖葉柔嫩鮮美,不論青飼、青貯、調製青乾草、加工草粉、用於配合飼料或混合飼料,各類畜禽都最喜食,也是養豬及養禽業首選青飼料。牛羊馬更不說了,其再生性很強,刈割後能很快恢復生機,一般一年可刈割2~4次,多者可刈割5~6次,普通的青草畝產頂多三千斤,但是紫花苜蓿可以達到四千到五千斤。

    目前的苜蓿種植只能限於灌木一帶,加上此時三里部已經不怎麼重視畜牧業了。所以已經可以勉強做到自給自足,繞是如此,已經有部族看中了苜蓿做成的青乾草和鍘刀切出來的草粉,去年就有人願意拿牛羊來交換的,只是產量不夠,不能讓他們如願。

    林封謹又看向了城市附近的沙灘上,這裡被拆毀的碼頭和棧橋已經以驚人的速度被修築了起來。並且看得出來,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所以這一次的碼頭附近建築會被修建得更加整齊和嚴密,也更加具有規劃性。

    非但如此。在吳作城本來的東夏軍軍營附近,新的大集市更是在以驚人的速度重生著,因為大集市的修築就是以大氈包為主體,最麻煩的還是各種排水溝等等設施,而這些規劃和簡單設施已經被之前的東夏軍做了個七八成,所以說做起來也是事半功倍,從林封謹的角度看過去,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大氈包簡直就仿佛是雨後的蘑菇那樣,迅速的搖曳著身體滋生出來。

    “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啊。”林封謹忍不住感慨到,又想到如此生機勃勃的景象都是自己一手締造出來,更是以一城之力,克一國之軍,心中忍不住也是生出了驕傲的情緒來。

    三里部的諸人也都是心潮澎湃,他們從一個幾乎瀕臨危亡,整個部族幾乎都在凍餓的邊緣快要湮滅的境況下,同著林封謹一步步的走到了現在,從無到有,從少到多,也就是在寥寥四五年間,回想起前塵往事,當真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封謹示意眾人跟隨自己下去,很隨意的漫步到了海邊,大家圍坐在了青草地上,林封謹便道:

    “這一次擊退了東夏人,我也要先返回北齊去了。”

    眾人自是不舍,但林封謹之前也就是這樣的,他們也是早就習慣了,林封謹便接著道:

    “我走之後,依然是實行蹈光隱晦的策略,大家不要因為擊敗了東夏的這支軍隊就洋洋自得,是的,我們確實是以少擊多,大敗了他們六萬人,但是,單單是東夏人,就有足足六十萬帶甲之士!”

    “更不要說是草原上面大家熟知的阿史那部和伯爾斤部,這兩支部族的旗下都是有數十萬控弦之士,是的,他們打不下吳作堅城,但是不要忘記了咱們是靠貿易活著的,將吳作城一圍,商貿路線一困,我們就只能被慢慢的消磨而死。”

    眾人聽林封謹分說,都是面色沉凝點頭,林封謹接著道:

    “當然,我也絕對不是要讓大家一味退讓,因為吳作城這風水寶地偏居一區,地方有限,能夠養活,能夠容納下來的人也就是十萬人,超過了這個數目,必然會因為供養壓力而出現內亂,除非是咱們已經有了相當完整的種植定居田地不可,所以,目前我們走的,依然只能是精兵路線。只要能在野戰當中擊潰敵人,那麼自然就可以避免田地被糟蹋,市場被焚燒。”

    “當我們的勇士都能身穿鐵甲,當我們的勇士用上了最好的兵刃和弓箭,當我們擁有最強大的具裝甲騎五百騎的時候,就是我們名震草原之時!那時候,我們在草原上才是再無抗手之敵!”

    一干將領聽林封謹話,也都是聽得心潮澎湃,無不敬服。接下來林封謹道:

    “我們這一仗打下來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又多了兩三年安全發展的機會,目前主要發展的方向有兩個,一是多造船只,大船造不了的話,就造小漁船,可以有效的補充我們吳作城的短板。有敵人來襲的時候,把小漁船往海上一逃也是沒有辦法。”

    “其次,繼續種植這些灌木,大家都看到了,有著這些灌木的庇護,我們種植的紫花苜蓿就非常不錯。牲口都是非常喜歡吃,產量也是極高,而這些灌木敵人也是完全派不上什麼用場,用來當柴火燒的話,也是會覺得煙霧太大,氣味刺鼻。在接下來的三年裡面,我要紫花苜蓿的產量過百萬石。咱們三里部當中的牧草也就能自給自足,同時漁船的數量要超過五百艘。”

    主管內政的斡義等人紛紛點頭,拿出了筆將其記錄了下來。

    這時候狼突忽然站起來道:

    “主人,我覺得我們的軍事方面似乎也太草率了一點,我和方名將軍談過,我覺得原來部族那種隔遠了用長弓射,靠近了就用馬刀砍的方式已經是徹底的落伍了,在我看來。若是當時在攻城的時候,沒有方將軍的那群黑甲刀盾兵抵在城牆上,若中流砥柱那樣毫不動搖,我覺得我們就算是能勝,也是一定會損失慘重。”

    說到這裡狼突環顧周圍的人道:

    “咱們之前是草原上的戰法,這就不說了,但是現在已經開始有了這麼一座若天賜一般的神城。又可以自己營造出來如此豐美的草場,打仗的思路就得重新好好想想了吧,若是再抱著之前的心思,恐怕敗亡之日不遠啊。”

    赤必黎也是站起來贊同道:

    “狼突說得是。去年吹起了草原上最大的白毛風,倘若是在之前的話,那麼搞不好咱們已經要面臨著滅族的危險了,至少部族的人口和牲口要減半,可是,去年冬天的結果咱們都知道,除了不會燒炭的幾個蠢蛋中毒死掉了外,反而無論是畜群還是人口都有新的增長。這就是定居的好處,但是,既然咱們此時已經沒有再過四處遷移的遊牧生活,那麼肯定在作戰和戰法方面就要多多向著漢族這方面多多學習靠攏,說實話,之前我們的那種戰術已經是落伍了。”

    林封謹道:

    “說得很是,我們發展軍隊的目標不是去掠奪攻佔其餘的人,就目前來說,就是守衛我們自己的家園,並且盡可能要禦敵於國門之外,避免我們辛苦建設的家園遭受到破壞,那麼一支能攻擅守的強軍是免不了的了。”

    說著林封謹在地上畫了一張圖,就目前來說,在草原上超過了五千人規模的野戰雙方對攻,你們覺得最怕的是什麼?

    在場的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尤其是這些草原漢子,都是馬背上長大的,迅速便道:

    “最怕就是扛不住唄,在第一線上的廝殺最為殘酷,誰先扛不住,最先便是陣腳移動,接下來便是誰先潰敗,屢試不爽。”

    “對。”林封謹認真的道:“所以,日後在野戰當中,具裝甲騎已經不是決定性的主力了。”

    眾人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們是知道具裝甲騎的威力的,無論人馬都是精選出來的,完全被裹在了沉重無比的盔甲裡面,衝擊起來完全就是鋼鐵罐頭一般,只可惜這玩意兒極其昂貴,因為會被針對性的對付已經是負重不堪的馬腿,用棍棒斧頭猛劈,損耗率也是十分驚人。

    但是不得不承認,哪怕是四五十騎具裝甲騎,也將會成為野戰勝負生死的突破口。

    什麼,你說見到這笨重玩意兒就跑?那是兩軍對壘,幾千上萬人混戰,見到具裝甲騎就跑,是跑得過這些鐵疙瘩,但一跑之後,陣型必然散亂,軍心必然渙散,具裝甲騎追不上你,把你陣型沖得個一塌糊塗,隨後狂湧來的大量輕騎兵便是恐怖的人頭收割機。

    至於傳說當中的騎射戰術(蒙語:曼古歹),這種戰術的名氣為什麼在地球上那麼名聲響亮。那是因為在征伐歐洲的時候,西方各國軍隊採用的戰術不適應蒙古人的騎射戰術,蒙古人是天生的騎手,蒙古騎兵其實很大一部分是弓騎兵,作戰機動力優秀並擁有很好的持久力(蒙古馬的特性)。

    而當時的歐洲騎兵使用的是鐵甲騎士列陣直沖的戰術,這在蒙古人的弓騎兵面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雙方的速度差距太大。而蒙古人則是先射大目標的馬。

    最典型的一戰就是,在西元一千二百年的時候,蒙古騎兵就靠這種戰法在多瑙河畔大破十萬匈牙利大軍(由匈牙利國王貝拉四世率領),殺敵七萬餘,用弓和箭演奏了一曲”紅色多瑙河”,幾乎徹底消滅了匈牙利的抵抗力量。

    歐洲人當時實在是被打怕了,所以這戰術才如此響亮。

    可是在草原上。騎射戰術有沒有用呢?

    當然也有用,不過殺傷力就沒有針對性的那麼大了。尤其是對三里部的人來說,他們的勇士坐騎都是百裡挑一,爆發力驚人,弓箭更不要說,射程至少都要領先其餘的部族一兩百步。

    別人對他們用騎射戰術。那完全就是找抽了,論速度三里部的馬比他們快,他們只會在短時間內就被追到,論射程,三里部甚至可以憑藉弓箭的射程優勢,吊在他們屁股後面騎射.......

    林封謹這時候招了招手,便有一輛大型馬車駛了過來。從上面脫下來了一頭黑布蒙蔽的器具,其體積相當魁梧,至少也是若最健壯的犛牛一般。將黑布揭去以後,呈現在眾人面前的,竟是一頭龐大的巨犀!仔細一看才能發覺,其身體上面有著明顯的拼接痕跡,應該是機關獸,不過仔細一看。那四條腿卻是假的,真正提供動力的是下面的輪轂。

    這機關巨犀乃是林封謹得了墨家兼愛門的投靠以後,研究出來的專門應用於草原平地上戰爭的產物,使用這機關獸的條件也是異常苛刻,首先得是平地,其次,這玩意兒轉動方向很不靈便。所以最好是對準了固定目標衝鋒,損耗也是很厲害,一台嶄新的機關巨犀大概用上兩三戰就徹底報廢了。

    當然,這玩意兒的優點也和缺點一樣明顯。衝擊力或許比具裝甲騎遜色,一旦推進起來,卻也是勢不可擋。

    更重要的是,沒有明顯的弱點,比具裝甲騎要皮實得多。更重要的是,巨犀頭上的獨角殺傷力比騎槍強悍太多了,並且背部還能打開,足足釋放一百二十支火箭。最大的優勢更是在於能夠連續戰鬥兩個時辰,而具裝甲騎眾所周知的是只能堅持一兩袋煙的功夫。

    最大的優勢自然是在價格上,這差不多製造四頭機關巨犀才武裝一騎具裝甲騎的地步。

    當然,這機關巨犀若是拿到兼愛門當中去,肯定是被噴得一塌糊塗的,為什麼?因為哪怕是最落後的鐵甲神獸,也是可以一頭幹掉這機關巨犀二十頭,不,甚至兩百頭不止,甚至一個小孩子只要圍著這玩意兒繞圈圈就能輕鬆的收拾它,而只能在平地上發揮作用的特效,更是令超過七八成的人忽略其實際價值。

    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火藥這東西,中國最先發明,不過是用來做爆竹煙花,等到明朝的時候對火藥的使用就開始落後於西方了,到最後是徹底的被碾壓,有的東西其實只是隔了一層膜,點穿了的話就一目了然,但是沒有點穿的話,仿佛還是雲裡霧裡。

    像是機關巨犀這種東西單獨拿出來,也確實是一無是處,龐大,笨重,只能在平原地形移動,一個幼童只要膽大心細,圍著它轉圈都可以將其玩弄股掌之上,但是,將其用於特定的環境下,比如草原上沖陣或者劫營,再在其身後配備上大量的輕騎兵,那就是堪稱大殺器了。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有誰能先想得到將其應用在草原戰事上,然後還要給它配置上大量的輕騎兵!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這機關巨犀也是經過了改動了,最大的改動就是從四足的驅動變成了多個輪轂的履帶驅動。

    這其實是個人觀念的問題,墨門當中,就一心認為人類是萬物之靈,所以堅持研究雙足或者四足驅動,這直接導致成本急速上升,像是科技爆炸的地球時代,為什麼機器人和高達之類的東西沒有出現,最大的一個困擾,就是多足行走的穩定性還有平衡性是極難的問題。

    墨門的解決方案是直接給弄個內核進去,內核的核心就是獸魂或者人魂,以此來調節平衡,這就是墨門的機關獸和機關產品沒有辦法大規模用於戰爭的原因,一是這內核的成本驚人,單是一個內核都要超過具裝甲騎了,還不要說其餘的。二是血煞之氣內陰魂的衝擊。

    但林封謹反其道而行之,採取削弱機關巨犀的越野性,將其弄成多輪轂驅動,這樣的話,成本一下子就急降了下來,達到了可以大規模配備生產的地步。

    一干三里部的族人也是嘖嘖稱奇,都是過來圍觀,林封謹笑道:

    “根據我的推測,咱們三里部的下一次戰爭,應該就是面臨草原上這兩大巨頭阿史那部和伯爾斤部的挑戰了,咱們部族的富庶,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們垂涎,這樣龐大的部族聚斂起來的財富,一定不能忽視,根據我的調查,他們當中是有具裝甲騎存在的,並且一定不會少。到時候能不能禦敵於國門之外,讓咱們建設的家園不被踐踏,我想應該就取決於最後囤積出來的機關巨犀的數量了。”

    一干心腹將領都是默默點頭,對林封謹的話心悅誠服。

    此時林封謹卻是忽然長吟道: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動見牛羊。”

    眾將聽了都一頭霧水,不知道林封謹忽然吟哦這一首民歌做什麼。

    林封謹便道:

    “這一首敕勒歌,大家應該都是耳熟能詳吧,但是你們誰知道在草原上流傳了多少年了?”

    眾人頓時一怔,只知道從小就聽著這首歌長大,卻真的還沒有深究過其根底。

    林封謹淡淡的道:

    “這卻是一首上古留下來的童謠,有道是童言無忌,卻是在其中隱藏了一個大秘密!那便是要一統草原,非得佔據這敕勒川,陰山下的龍脈,否則的話,皇圖霸業,轉瞬便成空!”

    被林封謹一說破這件事,赤必黎忽然大叫了一聲道:

    “是了,根據當年的典籍記載,當年西秦之所以敗亡極快,便是被人掘了陰山的祖墳,沒想到跟腳在這裡。”

    柯比能也是喃喃的道:

    “是了,你們看現在阿史那部和伯爾斤部的草場交界處,便是敕勒川草場,兩人一家佔據一半,更是多次在那裡發生衝突!”

    林封謹點頭道:

    “所以,你們建功立業的心思我都懂的,但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對吧?你們四年前,可曾經想到三里部有今日的盛況?咱們就按照原計劃一步步的走下去,穩打穩紮的打好根基,其餘的事情還是先放下。”

    諸人都是沉思著,然後面露喜色,紛紛點頭。

    有道是居安思危,林封謹也是要給手下指明方向,定下一個一個的目標,這才能夠讓他們信心充足的繼續走下去,人最怕就是沒有目標,然後就會各自起了自家的心思,最後卻是變成了一團散沙。

    這時候,又有人來報,說是二十裡外出現了大批的人馬,探問之下,說是因為吳作城這邊太久都沒有開市了,所以周圍的幾個大部族就合兵在一起,想要過來看看,倘若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就順手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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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四十六章 差使

    林封謹和手下對望一眼,放聲大笑,這些傢伙很顯然是來看風頭的,心裡面打的也多半是觀望風色的準備,倘若三里部虛弱不堪,自然就翻臉成了強盜,倘若三里部強盛無比,那麼自然也就是老老實實來做買賣的。

    不過這些部族看起來也是忒膽小了些,多半是一收到東夏出兵的消息,便是有多遠跑多遠,返回的時候也肯定是十分忐忑小心,否則的話,搞不好還能幫著打打東夏人的落水狗撈些便宜,而現在的話,則是連屎都吃不到了,只能老老實實的以物易物。

    林封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揮揮手道:

    “這些瑣事,赤必黎去處理了吧,狼突你這廝脾氣暴躁,我怕你一去就要見血。”

    赤必黎立即應了一聲,跳上了旁邊的馬匹,隔了十數個呼吸的時間,便聽到嗚嗚嗚的號聲大作,然後從高處看去,吳作城中迅速湧出大量的人彙聚到了一起,只過了寥寥的半支煙功夫,赤必黎所屬的軍團便披著火紅色的披風集合在了一起,五六千人蹄聲震盪,身後的火紅色披風獵獵飛揚,簡直若火炭一般的席捲大地而去,令人目眩神馳,震撼無比。

    也就是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赤必黎便回來了,對著林封謹行禮後大笑道:

    “來了四個部族,大概是五六萬烏合之眾,我用軍威一逼,順便拋了幾面破爛的東夏軍旗過去,便都嚇唬得和灰孫子似的,一個個族長都是驚恐得指天發誓說沒有惡意。”

    狼突齜牙冷笑道:

    “我最痛恨這幫豺狗一般的王八蛋,也是公子不要我去,否則的話,非讓他們嘗嘗厲害。”

    赤必黎接著對林封謹恭敬道:

    “公子,我將西面靠近苜蓿地那片空地劃了出來,準備在那進行臨時交易,這些部族勒令他們在二十裡外等候。每一次只能前來五千人入場,您的意思呢?”

    林封謹一笑道:

    “五千人也太少了,好像我們怕他似的,不就是些飯吃不飽,衣服都穿不起的牧民嗎?一萬五千人為限額,告訴他們是因為場地太狹窄的緣故,狼突你帶領你的嫡系來維持秩序。欺軟怕硬是他們的習性,狗改得了吃屎嗎?你不許欺負人,但是也不許咱們被人欺負!”

    狼突麾下都是青色斗篷,名為青騎軍,奔馳起來也是十分煊赫奪目的,並且他的部下都是以對林封謹的狂信徒居多。所以林封謹說的話當真是一絲不苟的執行。狼突站起來,躬身領命,捶胸而去。

    將這些事情處理完畢了以後,卻見到了是便徐徐行了過來幾位族人,卻是拓跋甄,柳娘,還有斡離。這卻是內政一系的。後面跟隨了幾名打扮不一的人,看外貌服飾異於本地人,其中還有一名道士。

    斡離走過來,對林封謹施禮道:

    “公子,有一件事要您處斷。”

    斡離一招手,便有人送了五個金盤來,上面盡是奇珍異寶,還有各種稀世奇珍。比如能延年益壽的地乳等等,林封謹見多識廣,已經估算出來了其價值至少都超過了十萬銀兩之巨。

    一名鶴髮童顏的道士出列道:

    “貧道華清有禮了,這位可是林公子?”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真人有什麼事?”

    華清道士道:

    “貧道自終南山而來,本來是要往東夏去,聽聞草原上有雲,西有八爾日(草原上的產鐵區。前文有提到),東有吳作城,所以特地前來看看,見到這裡物華天寶。人吉地靈,因此不禁有了定居的念頭,便想要在此建一處三清觀以奉老君。”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又望向了後面的那幾位衣冠不類常人的人,淡淡的道:

    “你們幾位又有什麼事?”

    “吾乃大休屠座下薩滿貴一,想要在貴地設壇,請吳作城主人准允。”

    林封謹仔細一看,才發覺面前的這名薩滿“貴一”身上穿著的衣服細看起來就很有特色了,看起來仿佛是補丁疊補丁,其實是用龜、四足蛇、蛙、蛇等獸皮縫製而成,前襟上更是淩亂懸掛著大量的布帶、三四根皮帶、上面栓著不少的鈴鐺、銅鏡。

    仔細再看的話,上面掛著的居然還有風乾了的龜,蛇,四足蛇等等屍體,脖子上懸掛著瑪瑙珠,腳腕手腕上也有木頭珠子、甚至還有求子袋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林封謹又默然了一會兒道:

    “兩位想要在什麼地方建壇或者是建觀?”

    結果華清道士先道:

    “便是旁邊那處臨海的鷹嘴崖處。”

    那貴一沙啞的笑了兩聲道:

    “巧了,那處也是我教想要設壇的地方。”

    林封謹微微搖頭,將手一揮,斡離愕然,卻接觸到了林封謹淡然而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神,只能也是揮手,讓下人將那些托在金盤裡面的東西送了下去。接下來林封謹才一字一句的斟酌道:

    “我出身東林書院,山長有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一說,所以,兩位先生想要傳教,我也秉承師道的意思,不會禁止,當然,也不會宣導,但是,吳作城當中,被我們官方認定的教派只有一種。那就是各位活佛,大喇嘛們所傳的密宗,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還沒有修築道場,那麼,其餘的教派也不能修築道觀神壇。吳作城當中的第一處宗教神祠,一定是廟宇。”

    林封謹說得是相當和緩,但是話意卻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說完以後轉身就走,不給任何勸說的機會。

    此時在遠處七八裡外的房舍二樓上,幾位大喇嘛正在對坐誦經,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這些大喇嘛當中以常青為首,當然,此時的常青已經是今非昔比,乃是常青活佛了,雖然穿著十分樸素,卻自有一種海納百川的氣度在裡面。

    他的身邊還有個小孩子。正是林德的兒子拓跋風,這小子已經是長得虎頭虎腦的,正是對任何東西都充滿了好奇心的年齡,一刻都不得停歇,可這時候卻是老老實實的呆在了常青喇嘛的身邊,烏溜溜的眼珠不停轉動。

    就在林封謹轉身而去的時候,常青便睜開了眼睛。簡直就仿佛是在親眼目睹看著那邊一般,然後微笑道:

    “我早就有言在先,尊者必會這樣處斷,這吳作城乃是聚集天下財富的地方,興旺可期,也將成為我教復蘇的起點。當年無心栽下的一顆種子,不覺已經成為了參天大樹了。”

    旁邊的一名喇嘛卻是目光銳利,神情卻還有些陰騭:

    “我看不止于此,師兄你天資魯鈍,若是想要晉為活佛,當年上師都說是希望渺茫,但自從遇到了這林公子。和他的氣運絞纏在了一起之後,卻是在區區三年內跨入了活佛的門檻,雖然我教提倡立地成佛的頓悟,一來可能是師兄的機緣,但更重要的緣由,恐怕還是在這位林公子的身上吧!若他真是應劫之人,我等為他粉身碎骨,捨身向前又如何?到時候總能有蓮花業位。”

    林封謹對這邊的事情卻還是一無所知。主要是能者多勞,他現在身上的事情也是千頭萬緒,呂羽早就發信過來催促了。

    當然,呂羽也是國君,卻是和崔疆這個國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開口就是十分霸氣:

    “區區東夏,勞師遠征數千里來攻你部落。疲兵弱將,居然還拖延時日,貽誤良久?”

    林封謹聽呂羽的口氣,直將東夏人的這支遠征軍當成了土雞瓦狗。仿佛是站在那裡等人殺一樣,說實話,來襲的這六萬多東夏軍,確實不是呂羽此時統帥的吞蛇軍的對手,平原上恐怕會被輕易擊潰,只能扼守關城堪可一戰。不過這樣紅果果的說了出來,未免也是太直白了一些吧。

    此時北齊國當中,也大部分都是知道林封謹在草原上置辦有產業,但是歷朝歷代都是將草原地區視為貧瘠苦寒之地,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草原上面是不出產糧食的,只有牛羊肉。

    漢人的軍將,依然是要以大米麵食為主,你佔領了草原就要駐軍,駐軍以後,那耗費的糧草就十分驚人了,要從內地運輸一斤糧到草原深處去,算上路上的腳夫口糧什麼的,都至少要耗費五斤,這樣長此以往的日積月累下去,將對國家造成驚人的負擔,一旦連著來個什麼旱災水災,搞得國內民不聊生,水深火熱都是常事。

    不僅僅如此,若是試圖佔據草原的國家,一定會被草原上的所有部族同仇敵愾視為公敵,被時時騷擾攻打,這樣的損耗也是不容忽視,所以從多種方面上來考慮,各國都是沒有考慮將草原納入領土範圍內,事實上在地球歷史上,就連漢唐這樣的超級帝國,也是沒有佔據草原,便是出於這個原因。

    所以,林封謹的行為也並沒有讓人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吳作城在達官貴人的眼裡面,就是林家一個貨品的中轉點而已,並不能引起他們太多的重視。所以,就連呂羽覺得東夏人巴巴的跋涉千里來攻擊林封謹的這麼一個據點是蠢到家的事情。最後更是認為東夏的國君崔疆年少氣盛,是個愣頭青,所以腦袋發燒犯了糊塗。

    當時呂羽發資訊過來的時候,林封謹已經是胸有成竹,也就小小的給呂羽表了一下功,只是說將東夏人打得丟盔棄甲,狼狽逃走,然後便問呂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此時呂羽已經回復過來,只是說讓他忙完了這邊的事情就回去,具體的事務也沒有細說。

    君上有召,林封謹也是不敢怠慢,所以也決定是後日便要出發,在安排好了吳作城的一應規劃和事務之後,林封謹決定這剩餘下來的時間也就辛苦點,開兩場法會提振一下士氣,加深一下自己的根基,吳作城的牧民此時可以說幾乎是衣食無憂了,那麼說實話,精神文明建設就要提到日程當中來。

    此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常青活佛似乎對火奴亞亞這魔女的功法具有天然的克制作用。

    火奴亞亞當日在戰場上用自己的傀儡蠱控制了十來名東夏軍士,這些都是屬於親兵,乃是精銳當中的精銳存在,最後被煉製成了火奴亞亞的魔肉奴。更是強悍。不過,這些魔肉奴在遇到了吳作城當中的大喇嘛以後,大喇嘛總是會對其進行持咒,搞得火奴亞亞完全對其掌控不了!

    更好笑的是,火奴亞亞犀利無比的帝王之蟲簡直就仿佛是小範圍內的狙擊槍那樣犀利,結果依然是被死死克制。

    她一度很惱魔肉奴失控,所以就祭出了自己的底牌。雖然不動用,威脅之意卻是呼之欲出。那就仿佛是中國最近在國際上壓力大了,就搞搞核子試驗,拋點美元出去一個道理。

    結果火奴亞亞面對的常青活佛看了這帝王之蟲,雙眼一亮,手一招便直接將那懸浮飄飛在空中的帝王之蟲叫了過來。雖然什麼“阿彌陀佛,老衲覺得汝與佛有緣”這種話沒說出來,但這蟲子居然就在他的光頭上爬動,一副十分舒服不想走了的樣子,顯然就被輕易度化了.....

    火奴亞亞杏眼圓睜,又急又氣,卻是發覺自己完全和這只帝王之蟲斷絕了音訊聯絡。真的是欲哭無淚,最後都是通過林封謹從中說和,常青活佛才將蟲子還了回去,火奴亞亞自此再也不敢顯擺自家的各種秘術了,更是將這吳作城視為洪水猛獸一般,當天就灰溜溜的直接回鄴都了。

    當然,有著那一顆異石和奇液的幫助下,林封謹的法會舉辦得相當成功。有效的收攏了民心,安撫了部眾,接下來也是不敢多耽擱什麼,返回鄴城去了,秉持著貨不走空的道理,也是帶了幾十車草原特產回來,浩浩蕩蕩的弄了個車隊。

    要知道。草原上的特產尤其是牛馬皮革,牛筋馬筋羊筋,牛黃馬寶這些東西,哪怕是毗鄰草原的北齊國。也是有多少就吃進多少,畢竟這些都是戰略物質,要麼就是重要的藥物,關鍵是你要能安全的拿到貨,一路上面對若蝨子一樣多的盜匪能安然無恙,還能在出入關口的時候不被盤剝,能做到這兩點,便是財源滾滾,巨富可期。

    ***

    歸程林封謹就走得相對來說慢一些了,足足半個月才回到了鄴都,算一算日子的話,距離自己掌握的“青梅嗅”的線索日期也是接近,便想著看呂羽找自己有什麼事情,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然後自己便好去尋寶。

    這一次面對那地下的死鬼衛明帝錢許的陽謀,林封謹是恨得牙癢癢的,所以他已經想得明明白白,自己要將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陽謀雖然厲害,但是林封謹就不相信找不出兩全其美的破法來。

    林封謹回到了鄴都以後,剛剛修養了一天,正在摟著苻妹妹聽她眉飛色舞的講“林苻氏”的收入,還有人家怎麼辛苦拓展市場,怎麼去想辦法讓利銷售拉,忽然之間就聽到有人通傳,說是有客來拜,林封謹接過片子,發覺是一個平時沒有怎麼往來的客商,不過這人的後臺很硬,是此時呂羽手上正當紅的秉筆太監崔知節的侄兒。

    林封謹卻是知道,太監無後,因此侄子就仿佛是兒子一樣,所以好歹還是得給點面子,便吩咐侍女給自己換了見客的衣服,在偏廳相見。

    來到了偏廳以後,林封謹和崔大少寒暄了兩句,崔大少卻是忽的低聲道:

    “林公子,家叔有請,就在外面的馬車當中不便露面,身上有聖上的秘旨,還請撥冗一見。”

    林封謹心中一驚,要知道,這崔知節此時乃是什麼身份地位?秉筆太監!高調一些的話,只怕都是劉瑾李蓮英這種權閹的身份了,居然還和自己來這套,當真是有些詭異了,他立即想到是不是拜魔教徒弄出來的什麼奸計,不過仔細看也不像,想了想以後便道:

    “既然有聖上的秘旨,那我自當沐浴更衣,以免褻瀆了聖躬。”

    這崔大少卻沒有什麼異議,林封謹借著沐浴更衣的機會,便好好的安排了一番,確保了自己的安全,然後才跟隨著崔大少去了門口,一上車之後便知道是自己多疑了,馬車裡面坐著的,確實是崔知節這個炙手可熱的大太監,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是由他親自前來。

    這馬車外表十分普通。但裡面卻是格外的寬敞,什麼裝修等東西都是顯得富麗堂皇,崔太監端坐其上,雙目似閉非閉,旁邊還有一爐熏香正在嫋嫋冒著,旁邊還掛著一軸畫像,乃是寒梅傲雪圖。自然是名家名作。

    見到了林封謹上來,崔太監睜開眼睛,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道:

    “林公子應該也是有些驚奇吧,居然是咱家主動找上門來。”

    林封謹歎了口氣,苦笑道:

    “是啊。說真的,若是旁人對我說崔公公居然會親自上門來光臨寒舍,那我肯定會大耳刮子將他抽出去。”

    崔太監聽了也是忍不住一笑,沒錯,通常情況下,太監嚴禁與外臣結交,而以崔太監此時的身份地位來林封謹這裡。最合理的可能就是抄家滅族......太監是皇室的奴才,崔太監便是來查抄林封謹的龐大家產進內宮的。

    兩人打趣了一番之後,之前的那略微尷尬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不少,崔太監給林封謹倒了一杯茶,示意請喝。

    林封謹目光微閃,此時天下間能得這太監親手倒一杯茶的人,估計也就是不到十人而已,看起來這杯茶也是很不好飲啊。但也只能端起來一飲而盡道:

    ”崔公公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林某洗耳恭聽。”

    崔太監輕咳了一聲道:

    “咱家此行前來,還是為了玉璽的事情。”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

    “果然是這樣。”

    崔太監微微搖頭道:

    “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一次傳國玉璽的消息放出來之後,陛下是志在必得,不過誰也知道能夠拿回玉璽的功勞極大,因此也是明爭暗鬥得厲害。陛下本來還是屬意你的,但是,漸漸的參加進來的想要爭功的人也是太多,局勢已經是失控了。君上也是個念舊的人。並且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時間也難以決斷。”

    林封謹聞言出了一口長氣,心有餘悸的道:

    “爭得好,爭得好。”

    崔太監接下來淡淡的道:

    “最後這個差使還是萬和林萬大人接了下來,並且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法子,讓其餘競爭的各家都退出了。”

    萬和林這個人林封謹自然也是知道的,在王府的時候便隱然以智囊,首席謀士自居,此時呂羽登基,便為大學士,已經是下一任宰輔的潛在人選,正是炙手可熱,所以林封謹便欣然道:

    “既然萬大人肯接手,那麼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必然是手到擒來。”

    崔太監看了林封謹一眼,卻是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麼?可是天底下哪有萬全的事情?聖上對傳國玉璽那可是志在必得,若是萬大人辦砸了,那可如何是好?”

    林封謹愕然道:

    “萬大人既然敢領下這個活兒,自然是有自己把握的,萬一辦砸了,當然就會受罰,總不至於要扯到我頭上來吧。”

    崔太監垂下眼皮,歎了口氣苦笑道:

    “咱家終於明白,為什麼聖上非要讓咱來跑這一趟了。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林公子,聖上對傳國玉璽是志在必得,但對萬大人辦這趟差使也不是很放心,所以他們是明路,私下裡還得下幾著暗棋子,一旦萬大人事有不諧,那麼便可以突出接應。”

    林封謹皺眉道:

    “那我是一路暗子了?”

    崔太監道:

    “正是。”

    林封謹忽然冷笑一聲道:

    “那要是萬大人平平安安的將傳國玉璽帶了回來,我有功勞嗎?”

    崔太監愕然了一會兒,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道:

    “沒有。”

    林封謹接著道:

    “要是萬大人失手了,結果搞得事敗,我當然是有責任的了?”

    崔太監道:

    “不錯。”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

    “要是萬大人失手了,但是我卻是乘機拿到了傳國玉璽交給了聖上,萬大人從此自然就是深恨我入骨了。崔公公你說對不對?”

    崔太監也歎了口氣道:

    “對。”

    林封謹便翻著白眼道:

    “既然崔公公都聽我把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分說明白了,那麼您覺得我會不會答應這件事呢?”

    崔太監淡淡的道:

    “你會答應的,因為聖上的意思就是要你來做這其中的暗子。”

    林封謹很乾脆的道:

    “聖上若是真的我逼迫我來做這件事的話,就直接下旨了,這說明他老人家也是知道我的性格,知道下了聖旨被我拒絕就不大好收場了,所以特地請崔公公出馬。但我覺得這事兒對我來說,還是一件不能勝任的難事,所以真是抱歉了,我沒辦法接這個差使。”

    崔太監也是皮笑肉不笑的道:

    “君上讓我來辦這件事,那就是覺得咱家能將這件事辦下來,林公子你這樣說話的話,豈不是讓咱家沒有辦法回去交差了?”

    林封謹卻是針鋒相對的道:

    “不是我林某不給公公面子。而是給了公公面子的話,我總不能自蹈險地去不是,那傳國玉璽又不是放在那讓你白撿,必然兇險萬分,崔公公您老人家交了差使,在前面打生打死的是我林某人。這就完全不是面子的問題了,崔公公只要自己的面子,卻忘了我答應下來是要拿命去搏的啊!”

    崔太監自從做了秉筆太監以後,維權日重,被林封謹這麼軟中有硬的頂了幾下,臉上也是有些掛不住,頓時沉下臉來了道:

    “剛剛林公子的意思我也聽了出來。是怕得罪萬大人了,但林公子你難道就不怕得罪咱家?莫非咱家比萬大人好說話些?”

    林封謹聽得這火藥味道慢慢的變濃了起來,忽然抬起了眼睛,深深的看了崔太監一眼:

    “林某人身為東林書院弟子,跟隨兩位大儒日夜學習不輟,雖然沒念太多的書,也知道君子風骨峭峻的道理,當年我隨侍王上在騰蛇澤龍輿裡面掙扎求生的時候。似乎也沒有見到你跟隨在旁邊吧?當年我在聊城當中調度兵馬,與王上被困在萬軍當中的時候,你還在王府裡面享福吧?我林某人不想開罪誰,卻不代表開罪不起!你和萬大人不好說話?難道我林某人就是任人捏的軟柿子?”

    林封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崔太監的臉色也是一變,顯然他也沒有料到林封謹居然會這麼直接硬頂上來,此時崔太監才忽然發現。林封謹這廝隱然當中,也是有了一股自己的龐大勢力:

    苻敏兒和左雅思和他糾纏不清,無意就代表了以左家為代表的文官隊伍和以苻家為代表的勳貴隊伍裡面都有他的人,

    東林書院不消說。是他的靠山!

    林封謹開辦的天下第一湯當中,連鎖店已經開到了三十八家,每家店除了幾個能做事的夥計之外,養的閒人全部都是吞蛇軍當中退下來的傷殘!這些人聯合起來一鬧,那呂羽必然是會親自過問的。

    林家的生意更是滲透了景色的各行各業,各個角落,其行銷網路更是若觸角一般的蔓延到了鄴都的大街小巷,更是深入到周圍的城市!

    這麼一想的話,崔太監忽然發覺,便是自己是呂羽,要動一動林封謹的話,都會再三思量,因為有道是拔出蘿蔔帶出泥,林封謹一旦被連根拔起,搞不好連呂羽自己的根基都要被損傷!!

    一念及此,崔太監才驚然發覺,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赫然已經也是成長為了朝堂內的巨頭之一啊,他雖然還沒有正式仕官,卻已經是在整個鄴都裡面建立起來了一張擁有驚人能量的大網,最可怕的是,這張大網之間的連系,赫然是金銀!

    有一句話叫做:“斷人財路,有若殺人父母。”無論是誰要來試試把林封謹連根拔起,就代表著很多事情.......

    比如左家最近每個月女兒幫補回家的一兩千銀子沒有了,並且這銀子還是來歷乾乾淨淨的。

    比如說勳貴符家每個月從天下第一烤裡面抽成的一兩千銀子也將打了水漂,

    比如說陽明先生每個月的供奉要整整少一半,九淵先生的供奉則是要少九成,東林書院當中更是會有三四十名被資助的學子面臨饑寒。

    當然,還有那三十八家天下第一湯也是多半要關門大吉,這就意味著至少五六百名從吞蛇軍當中退下來的傷殘士兵衣和他們的家人兒女都面臨衣食無著的危險,這兩三千人沒了飯吃,難道會老老實實的在家裡面等著餓死嗎?

    至於羊湯店帶動的其餘產業,比如每天都要消耗掉的兩三百腔羊,數千斤炭火柴薪,採購的幾萬張面餅,這些都不必說了。

    當然,還有“林苻氏”和“廣深堂”旗下的手工作坊好歹也是有七八百人,他們的飯碗被砸了,難道不會跳出來大鬧嗎?

    最後,東林書院必然要為這個風頭正勁的弟子出頭,若是連林封謹這麼個具有代表性的弟子都保不住,那些對東林書院期待的莘莘學子又會怎麼想?其餘的白鹿書院,五德書院又會如何來說呢?

    崔太監臉色陰沉,卻是想到了林封謹背後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就頭疼,林封謹便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張銀票,按在了桌子上道:

    “區區薄禮,公公還是不要推辭了,就算在下對公公的一點賠禮好了,我林某素來都是與人為善,從不下絆子耍心機害人,但也不怕別人給我使絆子,大不了就是不死不休而已。是敵是友,都在公公的一念之間罷了。”

    說完了以後,林封謹便拱拱手,下馬車去了,隔了一會兒,崔太監依然是陰沉著臉仿佛是塑像那樣坐在那裡,他的侄子忽然鑽了進來笑道:

    “大爹,事辦完了嗎?弄得挺久的呢。”

    說著忽然就看到了林封謹放在桌子上的那張銀票,拿過來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萬兩!呵,這個林公子真是財神爺,他求您老什麼事了?”

    崔太監歎了口氣,皺著眉頭道:

    “正是因為此人沒有求我什麼事情,所以我才覺得難辦!罷了罷了,起駕,回宮,咱家也不選什麼時候,就現在回去稟告吧,這件事是我想差了,未必是個美差啊。”

    崔太監這個人城府極深,也就是他的這個侄子能從其嘴巴裡面聽到兩三句真心話,他在侄子的面前積威甚重,因此這崔大少也是吐吐舌頭,不敢多說什麼,心裡面卻是道:

    “這走一趟,說幾句話就有十萬兩的好事都還不叫美差,那叫什麼啊,大爹也真是升了掌印太監,心氣高了,連十萬兩也不放在眼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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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四十七章 能量

    回宮以後,崔太監歎了口氣,便直接去求見呂羽,呂羽此時正在和貴妃米兒飲宴,崔公公去了以後就很乾脆的,“噗通”一聲直挺挺的跪下來了道:

    “王上,奴才這差使辦砸了。”

    呂羽正在飲酒,表情都隨之一僵道:

    “怎麼?”

    崔公公道:

    “林封謹問了奴才三個問題,奴才雖然答得上來,卻是不知道怎麼回他,然後林公子就說這事他做不下來。”

    “哦?”呂羽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將兩手拱在了下巴下面,饒有興致的道:

    “他問的哪三個問題?

    崔公公很老實的道:

    “第一個問題是:萬大人平平安安的將傳國玉璽帶了回來,他有功勞嗎?”

    “第二個問題是:萬大人若是失手了,結果搞得事敗,他有責任麼?”

    “第三個問題是:萬大人若是失手了,他乘機拿到了傳國玉璽交給了聖上,萬大人從此對他怎麼看?”

    呂羽忽然冷笑了起來:

    “嘿,這可真是這混蛋的風格呢,滑不留手!一點兒沒辦法沾邊......但是他是臣啊,朕是君!!有臣子居然可以和君上討價還價的嗎?有這樣的道理嗎?!!”

    說到了後面,呂羽頓時勃然大怒,一巴掌就狠狠的拍在了酒宴的桌子上面,立即碗筷盤子都是嘩啦嘩啦叮叮噹當的亂象,那些禦膳房大廚精心烹飪的菜肴頓時就一塌糊塗,周圍的宮女等也是嚇壞了,嘴巴裡面說著“君上息怒,紛紛跪倒,一下子甚至連奏絲竹的人都跪了下來。

    “恃才放曠,恃寵而驕!!”呂羽鐵青著臉,一字一句的道。

    此時崔公公有幾句添油加醋的話已經是冒到了嘴邊,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林封謹的紅顏知己苻敏兒卻是經常出入宮中,和二公主交好的,並且此女長袖善舞,私下裡也不知道結交了多少女官,今日他在這裡一下絆子,那麼搞不好一個時辰之後林封謹就知道了。

    對林封謹這種人來說,崔公公已經徹底的收起來了小看的心態。知道其根基也是深厚無比,若是沒有辦法一棒子將其打死,那麼搞不好便要從此多出來了一個可怕的敵人,他是個聰明的人,所以也就收起了這念頭。

    而林封謹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要知道。“知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根基再深厚,也架不住小人偶爾中傷,日積月累之下便成了大患,林封謹要的就是杜絕這平時的閒言碎語。那麼自然根基穩固。

    貴妃米兒卻是呂羽新納的良家女子,但凡能進王宮的,都是心思伶俐的人,便在旁邊解勸道:

    “臣妾出身小門小戶,也不知道什麼大的道理,只是聽下田的龔老都在講,會拉犁頭的牛都有三分倔氣,何況是人呢?陛下既然是臣子的君父。在臣子犯錯的時候自然就應該多多寬容一點,再說,臣妾聽戲本兒上面說的,凡事都順著君王性子來的,都是白臉兒奸臣呢。”

    自從史書上有記載外戚之亂以後,國君或者皇帝納後或者妃子,都是選取的那種家中清白的小戶人家。目的便是不讓外戚過分壯大攬權,呂羽聽著這貴妃小米說得很是有些樸素,還帶著普通百姓的天真,忍不住笑了笑道:

    “愛妃是不知道這憊懶混蛋的性子。只要有求於朕,你不知道,那是想方設法的找些天南地北的好東西到府上來,日日都要巴結著,嘿,等遂了他心思,朕要用他的時候,便是丟了一句硬邦邦的我不接這差使!得罰,得重罰!崔知節,你說怎麼罰這混帳行子,好好的磨磨這王八蛋的脾氣?”

    崔太監心中一動,可是話到嘴巴邊上最後卻變成了:

    “奴婢只是個管事太監,還管不了聖人怎麼處罰臣下的事情,並且林封謹此時嚴格說起來,還只是個南鄭的秀才,之前辦的差使都是臨時委派的,因此根本沒有入我大齊的縉紳錄,因此奴婢也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罰。”

    呂羽咬著牙冷笑了起來:

    “我說這廝怎麼一直都推三阻四,要拿走正途來搪塞我呢,原來在這裡埋了根子,嘿,今年九月就是舉人鄉試,明年就是會試,到時候等他入了榜,朕再來慢慢的收拾這憊懶混蛋!”

    說著呂羽便大手一揮道:

    “讓人再整治一桌酒席過來,給朕來一曲破陣樂,這晦氣消息,端的是掃了朕的雅興,愛妃去舞一場如何?”

    貴妃米兒自然是含笑起身,心中卻是有些咋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呂羽發這麼大的火,可是嘴上說得十分嚴重,最後卻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而聽之前呂羽與崔太監之間對話,那人竟然還只是個秀才!一個秀才居然可以讓君上如此看重,當真是有些稀奇了。

    而就在第二日上午,貴妃米兒覺得肌膚有些緊繃乾燥,便惦記著要去那新開的“廣寒閣”給肌膚補補水,女人嘛,沒有一個不愛美的。

    這廣寒閣便是緊鄰著王宮,特別有一道小門可以開著連通過去,乃是掛在了二公主的名下,裡面用的也一清一色,全部都是那些被裁汰了下去的太監和宮女,雖然也是要接待外來的女客,但是宮中人進去自有分開的院落,絕沒有外人在的。

    這廣寒閣也是君上點了頭以後才允許辦的,而有的妃子則是想辦法打打擦邊球------當然不是偷人,而是入宮後要一年才能見一次父母,此時有了廣寒閣之後,便可以借著養顏美容的機會和母親接觸一下,一起做做黃瓜面膜啊,精油開開背啊,順便母女見面聊天,紓緩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這也是人之常情。

    呂羽知道了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因為涉及到“孝”字,因此只要不鬧出來什麼醜聞,便聽之任之。

    廣寒閣開在這裡以後,生意十分興隆,但嚴格的說起來,只要是做宮中的客人的生意,其實是在賠錢的,生意越好賠得越多,不過對於苻敏兒居然能將生意做到王宮裡面去,林封謹都很是驚喜了一番--------別人想要賠錢進去還沒這機會呢!

    今日貴妃米兒去做補水的時候,便點選了熟悉的技師,然後躺下閉上眼睛享受著,不過當最後做完的時候,幕後老闆苻敏兒卻是笑吟吟的來了,說最近又推出了一套祛斑去油脂的薄荷型新品,一定要請貴妃娘娘試用一下。

    米貴妃也聽說過這裡經常會免費贈送一些優質新品,便欣然收下,然後回宮以後就交給了自己的梳妝丫鬟。結果沒隔多久,就聽見木頭盒子摔在地上的“嘩啦”聲音,這丫鬟卻是從小就陪著米貴妃長大的,所以米貴妃也沒有喝罵,只是眉頭皺著走進去道:

    “怎的這麼不小心?”

    卻見到了這小丫鬟張著小嘴,指著地上的那套“祛斑去油脂的薄荷型新品”顫聲道:

    “主子,這,這裡面怎麼會這麼多錢?”

    米貴妃一驚,將木盒子拾起來一看,才發覺裡面竟是厚厚的一疊銀票,一數之下,竟是十五萬兩!不過旁邊還附了一張紙條。上面寫得是明明白白的:

    “貴妃仗義直言,為我家公子緩頰,盛意拳拳,無以為報,特備薄禮以酬。林苻氏。”

    米貴妃一想,便知道是那天自己勸說呂羽的話傳了出去,其實米貴妃當時只是想要呂羽好不容易過來玩,別被擾了興致怒氣衝衝而去,所以出聲安撫,沒想到竟是結下來了這善緣!結果下午又有人捎信進來,說是外面忽然有人送了兩個莊子給老太爺和夫人,都是一等一的田莊,每年都有七八千兩銀子出產,說是蒙受了米貴妃大恩,無以為報.......

    米貴妃這時候才知道,那個自己眼中的秀才,能量之大,委實已經是到了自己難以想像的地步,難怪得連崔公公的面子都可以不賣,也難怪得王上如此暴怒,卻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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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四十八章 獻鉞

    話說林封謹知道自己拒絕了呂羽,肯定他老人家心裡面憋著一口氣,別人憋這口氣倒也罷了,林公子有能耐讓他硬生生的將這口氣咽下去,但是換成了呂羽,恐怕這口氣憋久了就不大好了,發酵發酵以後,搞不好什麼時候一齊爆發出來,那豈不是令人欲哭無淚?

    所以打鐵要趁熱,林封謹第二天就跑去求見呂羽,他雖然只是個秀才,不過此時王城裡面看門的也都有眼色,沒有一個人敢真的把他當秀才看,林封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便聽到了一層一層壓下來的通傳,說是君上的原話就是:

    “讓他在那裡等著吧......”

    林封謹不怒反喜,這次來的目的不就是讓呂羽他老人家出氣的嗎?把自己晾在這裡,不就是出氣的一部分?只要這口氣出了,以後想要發飆幅度也是會小很多了。

    所以他老神在在的在那裡等著,當然,受罰也要有受罰的樣子,所以肯定不能翹個二郎腿在那裡優哉遊哉的喝茶。便謝絕了那些侍衛的巴結,老老實實的在宮門口站著等候。

    呂羽下朝了以後,將各種交易處理完畢了以後,也就順口問了問林封謹的,聽說他還是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在宮門口站著,並且此時還是秋老虎的天氣,所以也是結結實實的曬了這麼四個時辰,若是體質弱小的人的話,那麼搞不好都會直接曬得暈眩了過去。呂羽一下子心裡面就舒暢了,嘿然笑道:

    “玉不琢不成器,似林封謹這樣的人,還是要多打磨一下,自然就老實了。”

    不過,在用午膳的時候,慣例的是要和皇后一起用膳的,王后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臉色也是隨之嚴肅了起來。對著呂羽正色道:

    “雖說雷霆雨露皆君恩,但是君上如此對待一名東林書院的士子,並且還只是個秀才,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呢?君王的威嚴,不是用來展現在這樣方面的啊,若是別國傳揚出去,說君上連包容一個學子。一名秀才的器量都沒有,那恐怕影響君上在諸國當中的名聲啊。”

    呂羽對自己的王后素來都是敬重的,聞言臉色就有些難看了起來:

    “可是那混帳能把他當成個普通的學子嗎?能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秀才嗎?這廝來鄴都才區區三四年,名下產業交的賦稅都快要占整個鄴都的一成了!”

    王后歎了氣道:

    “問題就在於,他本身此時還真的就是個東林書院的士子,就是個秀才啊.......”

    呂羽吃了幾口飯。歎了口氣揮手道:

    “罷了罷了。”

    然後便對旁邊的一個隨侍太監道:

    “罷了罷了,叫這混帳進來。”

    林封謹在宮門外等待著,一聽得傳召,立即就松了口長氣,然後便丟了張銀票給那傳召的公公,愁眉苦臉的道:

    “公公,您看我從上午早朝就在這兒等著君上的宣召了。怕錯過了聖諭,硬是半步都沒有挪下,眼下卻是內急得慌,還望擔待擔待,讓我去出恭一下再去面聖。”

    這太監面對這情況,難道能說不讓他去?所以便只能哭笑不得的揮手放行,結果一回來就見到林封謹的衣衫有些濕,也不以為意。只道是出來用清水淨手的時候弄濕的。不過走在前面引路的時候,忍不住又轉頭看了看,這才覺得有些不對:

    用瓢舀水的話,打濕前心的衣服也罷了,可是連後背的衣服也給打濕了,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等到面君的時候,這太監才明白其中的奧妙。林封謹跪下去行禮以後剛起來,王后便皺著眉頭對旁邊的太監囑咐道:

    “快去取一套乾淨衣服來給林秀才換上,你看這天氣,汗水連長衫的前心後背都打濕了。”

    這太監呆滯了一下。這才明白其中的奧秘無窮,但他捏了捏袖子裡面銀票,又哪裡敢將裡面的關竅說破呢。

    卻是聽呂羽冷笑道:

    “林封謹,林公子,看來你幹了不少的虧心事啊,朕操勞國事,讓你在宮外等候了片刻,竟是嚇出來了這麼一身大汗?”

    林封謹委屈的道:

    “回陛下的話,您老人家說的片刻,是從卯時三刻一直到未時四刻,不要說臣是一個人,就是牽一頭牛或者牽一頭豬曬那麼久,也是會渾身上下都是汗水的。”

    林封謹說“一頭牛或者牽一頭豬”的時候,皇后都忍不住莞爾一笑,旁邊的宮女也是笑得打跌。

    呂羽卻是知道自己要堅持住,否則的話,一笑出來就前功盡棄拿捏不住這憊懶小子了,便咳嗽了一聲道:

    “聽說你家最近的生意又興旺了不少啊,那個什麼什麼廣寒閣,都開到了朕的宮中來了,剛剛上朝的時候戶部尚書還在說,你林家的產業繳納的賦稅,已經達到了鄴都總體收入的一成多了。”

    林封謹歎了口氣,愁眉苦臉的道:

    “陛下,臣從未聽聞過,做買賣的人誠心誠意,依利全額繳納稅賦的,還會被人當成是賊一樣來防範.......何況在我看來,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是我家交稅多,是別家交稅少啊,只有臣這種笨蛋,才會老老實實的一條一條的交稅呢。”

    林封謹用玩笑話說出來的這些東西,卻是令呂羽眉頭一皺。

    他私下也調查過,林封謹名下的產業,當真是一文錢不少都繳納了稅賦的,因此完全是被其餘的商人視為異類!相反,這商家若是不偷稅漏稅,甚至是投靠在勳戚門下免稅的,那還真是罕見!自己拿這件事情來說林封謹,就連收稅的知府來說都是不厚道,何況還是一國之君?

    林封謹這麼一說,就搞成了仿佛呂羽在嘲笑他,只有你這個傻逼才老老實實交稅一般..........

    問題是別人可以這麼說,但呂羽卻就不能這麼說了,因為林封謹老老實實交稅最後是要落到他的口袋裡面的啊.......

    林封謹這幾句老老實實的對答,直搞得呂羽仿佛揮拳打到了空氣當中,甚至仿佛都是自己在抽自己的耳光一樣。搞的好生沒趣,悻悻然的將筷子往碗上一面一摔道:

    “你求見朕有什麼事嗎?有話快說,朕下午還有事情要辦。”

    林封謹看了看呂羽的眼色道:

    “自從上一次在騰蛇澤龍輿當中蒙聖上恩典,給臣灌注了些龍氣之後,雖然這些龍氣漸漸消散,不過臣從此對一些與之有關的東西便會有些奇特的感應。這一次在草原上發現了一件異物,頗有些神奇之處。加上此時國璽紛紛出土,估計便是和龍氣有關的吉兆,特來獻給君上。”

    說話之間,林封謹便將一件東西取了出來,讓旁邊的太監呈上去,這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之前被九淵先生斬殺的龍妖盜留下來的遺物。

    大衛朝太祖賞賜給諸王的權利象徵!

    玉斧形狀的節鉞!

    呂羽一看這東西,眼神就被吸引了過去,尤其是上面的雕刻的五爪金龍,看起來就很合他的心意,他根本不等太監詳細檢查,就迫不及待的一伸手將其拿了起來,摩挲了一會兒以後。大概也是感覺到了其中殘餘的大衛朝的威嚴運勢,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道:

    “不錯,果然是好東西。”

    林封謹微笑道:

    “能夠得到君上的誇獎,那臣的辛苦也沒有白費了,不過此物似乎還有一項十分獨特的能力,臣是沒有辦法使用出來的,不過君上應該毫無問題。”

    “哦?”呂羽好奇的道:“這玩意兒還有什麼用?”

    林封謹道:

    “這裡地方太小了,得去其餘的空曠地方。”

    呂羽此時正在興頭上。立即興致勃勃的道:

    “好,去旁邊試試。”

    一干人到了旁邊空曠處以後,林封謹便道:

    “君上可以試著將自身的龍氣緩緩注入其中。”

    呂羽依言而行,便見到上面漸漸有黑氣蒸騰,居然有難以述說的感覺,更強悍的是,這黑氣漸漸的被凝聚成為了龍形!然後便形成了一股驚人的黑龍形狀。更是在空中隨著呂羽的心意咆哮桀驁,肆意盤旋,端的是令人瞠目結舌,不僅僅是如此。更是見到了呂羽操控著黑龍驟然下擊,咆哮著用龍爪攥住了一株少說也生長了百年的古樹,哢嚓一聲便輕易折斷,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呂羽哈哈大笑,他即位之後,命格便再進一步,變成了紫薇主命中人,只要能一統江山,殺掉其餘的四國君主,或者說是佔據其餘四國地域,自然便會成為紫薇真命,便是九五至尊。

    正因為是這樣,所以呂羽對這龍氣形成的黑龍操控之精妙,都已經遠在龍妖盜之上,林封謹就更不用說了。

    而呂羽更是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那就是心神仿佛都在與這天空當中翱翔的黑龍連系在了一起,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淩空飄飄的快意,所以他忍不住又操控這黑龍升上高空,有心想要嘗試一下其最強大的威力!

    不過這時候林封謹卻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呂羽的喘息聲,顯然這玩意兒對體力心神的消耗也是極大的,龍妖盜乃是雙人操控,當然就要好得多,因此急忙出來跪倒在地,急聲道:

    “陛下還請注意身體,初次嘗試此寶,千萬勿要過於激進。否則的話,萬一龍體有什麼損傷,臣就罪莫大焉了。”

    聽了林封謹的話,呂羽不屑道:

    “朕駕馭此物,易如反掌耳。”

    竟是不聽林封謹的,林封謹也是果斷,急聲對王后道:

    “娘娘快請勸諫一下大王,不要搞得我好心辦了壞事!”

    王后見到呂羽額頭上也有微汗,更是喘息聲更重,也是很乾脆的跪拜在地上道:

    “大王不可玩物喪志,請納忠言!”

    王后一帶頭,其餘的臣子和宮女哪裡還敢於站著,都一齊跪下來道:

    “大王不可玩物喪志,請納忠言!”

    所有人都一齊勸諫,呂羽也是不能不重視了,只好收回龍氣。便見到天空當中的龍形漸漸隱沒,這時候卻是猛然沖進來了幾十名大內禁軍和侍衛,跑得那個幾乎都是上氣不接下氣其的,還沒進門就大呼道:

    “有怪物出現,估計又是拜魔教徒的陰謀,所有人先離開這裡......”

    林封謹卻是識得最前方的崔鉞漠的,立即便笑駡道:

    “老崔。什麼狗屁怪物,明明是天降黑龍,昭示我大齊已得天下氣運,該當一統天下!”

    呂羽聽了以後,眼前又是一亮,很顯然。這異象最大的用處可不是在於其攻擊力有多強悍,其真正的用途,卻應該是在鞏固民心和瓦解敵方的鬥志上,你想想看,在兩軍對戰的時候,忽然多出來了一頭黑龍盤踞在自家的軍營裡面護佑,這對敵人士氣的打擊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呂羽此時也才發覺。控制那黑龍確實是極耗體力,剛剛那麼一小會兒,就仿佛是騎馬跋涉了數百里那樣疲憊,當然,此事呂羽自然不能說出來,看了一眼驚異不定的崔鉞漠,溫聲道:

    “確是天降黑龍,崔卿家不必多慮。”

    崔鉞漠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成了驚喜。還有一種扭曲的神色,似乎馬上就要流淚一般,結果最後還是哭了出來:

    “我大齊果然是天命所歸!註定應該統一諸國!”

    林封謹見了,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唾棄!要知道,這廝平時看起來十分粗豪,沒想到心計卻是如此高超,端的是奧斯卡影帝一般的演技。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堪稱情真意切,真情流露。

    呂羽哈哈大笑道:

    “爾等這一次反應奇快啊。不錯不錯,有賞賜!”

    說著便是大堆大筆的賞賜分發了下去,林封謹看得眼熱,心想這也太過分了,心中更是有些憤慨,哥這獻寶的人沒拿到彩頭,卻是被這幫馬屁精先占了頭籌。呂羽收了那龍氣以後,對其本體的鉞型還是十分喜愛的,直接就配掛在了腰間,還問王后這麼掛好不好看.....

    將這邊的鬧騰處理完,卻又要應付另外一幫一幫的人了-------這時候天降黑龍一事已經是在宮中四處流傳,各宮上下為了這“超大祥瑞”紛紛來賀,賀了又不走,當真是十分嘈雜,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立即就嗡嗡嗡的嚷得不成樣子了。

    林封謹好不容易等到了呂羽他老人家有空閒下來的時間,更是看他故作鎮靜卻是連鼻毛尖端上都笑出來了的開心,心想今日總算是火到豬頭爛,把這大爺侍候舒服了,之前的那點破事兒應該揭過了吧,便又上前去嘿嘿笑道:

    “王上可是覺得這一件玉鉞還滿意?”

    呂羽看了他一眼,收斂了笑容後淡淡道:

    “一般,很一般。”

    林封謹幾乎是要將一口老血噴出來,很一般的東西你老人家現在就迫不及待的別在褲腰帶上了幹嘛?而且還是別在小雞雞上面的那個位置,還不是圖個一低頭就能看到嗎?正要說話,呂羽卻是陡然來了個:

    “林封謹,你可知罪?”

    林封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十分精彩,愕然了半點道:

    “這........這,臣何罪有之?”

    呂羽板著臉道:

    “此物乃是王室禁品,你私下藏匿,該當何罪,朕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私藏違禁物品者,絞,視情況滅三族!”

    林封謹張大了口,半晌才道:

    “可是臣得手已經就馬上送了過來啊。”

    呂羽冷笑道:

    “你是什麼時候獲得此禁物的?是在草原上吧?”

    林封謹茫然道:

    “對啊。”

    呂羽道:

    “從鄴都到草原,快馬奔馳也要五天,那就是說,你私藏禁品已經五天了,難道還不算是違反了我大齊律法?”

    林封謹若中晴天霹靂,愕然了半晌才垂頭喪氣的道:

    “這......好吧,君上怎麼說都行。”

    呂羽終於忍耐不住,大笑了起來,轉頭對皇后道:

    “卿可以說說,怎麼罰這憊懶傢伙,上次朕要他做點沒什麼好處的事情,他就敢抗旨呢,以為送點這破爛玩意兒就可以蒙混過去了?”

    皇后卻是知道林封謹的根底的,也是知道呂羽一直都是愛惜林封謹的才華,便含笑道:

    “臣妾聽說下面供奉了一種酒來,叫做四季春,據說喝一壺的話,就能酣睡一季,喝一壇的話,就能酣睡一年(四季),臣妾卻是不信,聽說林秀才酒量很好,不如賞賜他一壺,試試看是不是真是酣睡一季?”

    林封謹聽得那個是眼淚汪汪的,這才是母儀天下的份兒啊,也不枉咱將天下第一湯的股子分了兩成給你兄弟,便乘著呂羽沒說話大聲道:

    “謝娘娘恩典!”

    呂羽冷哼了一聲道:

    “忒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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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四十九章 苛政猛於虎

    其實林封謹上一次也真不是要故意駁呂羽和崔太監的面子,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想那衛明帝的陽謀本來就是一分為二,傳國璽是拋給君主和有野心的人,而青梅嗅的下落是拋給追求財富,力量的人。

    封謹心中其實也是早就覺得那衛明帝錢許是個妖孽一般的存在,他一直都在苦心積慮的怎麼將“青梅嗅”這一個陽謀------當然也是糖衣炮彈------的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想得那個是絞盡腦汁,心力交瘁!若是再接了和傳國玉璽有關的差使,那還要人活不?

    擺平了呂羽這邊,沒有什麼隱患,林封謹也就要做好走遠路的準備了,畢竟火奴亞亞提供的情報有著準確的時間顯示:三伏天。

    所謂的三伏就是:初伏、中伏、末伏,每一伏各十天,一共三十天,過了這三十天,那麼便明年請早。

    若是繼續深思的話,為什麼一定要求是在三伏天去呢?

    應該就是因為夏日三伏天的時候,是全年氣溫最高的時間段,所以根據林封謹的推斷,雖然說是三伏天都是可以觸發青梅嗅的情報,但應該是最熱的中伏時分,是最容易拿到相關情報的時候。

    而且,林封謹這一次是去西戎,這可是名副其實的敵國!要知道,在遙城一戰的時候,林封謹罪惡的雙手上可是沾染滿了西戎將士的鮮血,更何況他更是破壞了西戎襲殺呂羽的好事,還將狂風將軍申殘說降到了北齊去!

    這樣的罪孽若是被抓到了,那肯定是綁上法場,先剮後殺,再剮再殺.......雖然呂羽封鎖了相關消息,讓林封謹得以低調行事,不過估計林封謹的人頭在西戎的官府處也能值好幾千兩銀子的。

    好在林封謹之前也是留了不少的後手,比如他的手下野豬不消說。就是西戎的地頭蛇,野豬在西戎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可以說是到處都是門兒清的。

    除此之外,在遙城一戰當中,林封謹更是抓住了三個跑來軍中鍍金的二世祖:

    西戎甘木結的二郎君塗章翱,

    龐貴妃的弟弟龐起,

    西戎雪藍錯大頭人虎弶的兒子。虎金之。若輪實力,這廝的家族勢力乃是最為強悍,不僅僅擁兵十萬,麾下更是有三大刺客。

    這三個笨蛋被林封謹略施小計,便是互寫檢舉信,將對方賣得乾乾淨淨的。捏在林封謹手裡面的把柄若是賣出去,只怕更是要禍及家族。

    所以,林封謹此行在西戎國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還有這三大臥底作為掩護,也是似危實安。

    將一切都籌備好以後,林封謹便準備動身啟程了,而且這一次他是打定了主意說什麼也是要火中取栗。破掉衛明帝錢許那該死的陽謀!說實話,被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這樣玩弄於鼓掌之上,無論是誰心裡面都絕對很不爽!

    更何況這廝居然仿佛是來上了癮,陽謀可以說是一環套一環的接著來,愚弄了林封謹一次,居然還打算要來上第二次,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不過。對於林封謹來說,心中居然還是竊喜,感謝這死鬼錢許太過自負,因此能給自己復仇的機會。

    此時林封謹已經是十分期待解謎到最後的那一刻,當自己把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的那一瞬間,雖然已經看不到衛明帝錢許計謀被破口那精彩的臉色。但是心中的那種快意卻是毋庸置疑的,好歹自己也算是扳回來了一城,大家也是扯了個平手。

    為了避免一切外在因素的干擾,林封謹這一次出發也是決定獨自出發。就連野豬也是和他約好在西戎的重鎮興慶府匯合,本來想要帶上付道士的,不過這廝最近除了要給“林苻氏”開發新產品之外,還沉醉於煉丹,更是沉迷於女色,一聽要跋涉幾千里去吃苦,便斬釘截鐵,義正詞嚴的拒絕了。

    所以林封謹身邊跟隨的,除了可以被放在在墨門須彌芥子戒裡面的鐵甲神獸天狼之外,便沒有別人了。

    不消說,二奶火奴亞亞這一次也是軟磨硬泡想跟隨著去,但林封謹豈是輕重不分的人?當然是嚴詞拒絕,等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去.......說起來苻敏兒和左雅思兩人也知道了火奴亞亞的存在,不過二女除了乾瞪眼之外也是沒有辦法:

    林封謹直接抬出來了呂羽他老人家的招牌,說是自己和拜魔教妖女虛與委蛇呢,加上這社會的風氣本來就是男人風流,所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過也導致苻左二女在某些方面開始結成同盟,嚴防死守其餘的女人。

    ***

    五天之後,林封謹已經是行走在中唐的國境當中,此時他的打扮乃是一名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學子,腳蹬單口布鞋,身上穿的是青布長衫,背後背著的是俗稱“氣死雨”的書箱,因為書箱上方若雨衣的頭罩那樣,自戴了一頂蓑帽,一旦有風雨,將蓑帽戴上,哪怕是在暴風雨當中也能頂上一會兒,何況是普通的小雨了。

    他此時並不是一個人行走的,旁邊還有兩人結伴而行,這兩人卻是一路上相識的名副其實的窮書生。

    林封謹既然裝成是普通書生,肯定就不可能去客棧享受上房啊,醇酒美人啊,舒適馬車的待遇,所以盡是在道觀寺廟等處借宿,這裡雖然生活清苦並且還是茹素,但是也好在清淨,所以也都是書生所鍾愛的地方。此時同行的這兩名書生,便是在昨日借宿的三清觀當中相識的,林封謹托詞是要趕往叔父的老友家前去抄書,因此便和他們作了同行。

    路上中唐的關卡雖然頗多,並且盤查甚嚴,但有道是三人成眾,三個窮書生同行,普通的稅丁是不敢惹的,惹得起他們的知道沒有油水,便是正規的兵將也是不敢真的惡了讀書人,所以也讓林林封謹一路上很是省了不少的心。

    這一次走中唐入西戎,乃是林封謹臨時的起意。一來是要令人完全無法掌握自己的行蹤。二來則是當年自己曾得李堅賞識,在中唐境內還是佈設了下來不少的暗子,也是在陸續的為自己發送了不少情報回來。

    這其中,便是有關於玄武門鐵衛的消息。

    玄武門鐵衛乃是一支專門組建出來,捕殺那些作奸犯科的身有神通的人,妖孽,鬼怪。甚至是妖命者。在林封謹走之前便收到了一條消息,這消息卻是個廚子傳來的。

    這個廚子便在是玄武門鐵衛的駐地附近酒樓當中停留。

    那酒樓乃是附近最大最有名氣的了,這廚子也就是裡面的一個很普通的墩子而已,也不要他出賣什麼機密,只是將每個月看到的聽到的一些奇怪的事情說說,便有十兩銀子。這廚子當然是欣然另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玄武門鐵衛當中一共按照金木水火土分為五部,卻是在上個月的時候,五部裡面的火部所有人忽然在酒樓當中一起聚會了一次,雖然這些人平時都是冷冰冰的若是機械人一樣,那天卻很是喝了不少的酒。還有人又哭又笑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面,酒樓的生意就差了許多,也沒見到有這些人來吃飯了,直到一個月之後,才陸陸續續有些熟面孔出現。

    除此之外,林家還在附近佈局了一個估衣鋪子,就是經營舊貨的,因為總是出價公道些。所以生意極好。便是在那個月之後,這估衣鋪卻是收到了一批黑衣,還有一批樣式古怪的衣服,寬幅的包頭頭巾,二十來雙快步薄底靴子,二十來雙草鞋。

    當然,這些東西的共同點就是。有一種嶄新的破爛,就是新衣服硬生生的被糟蹋成這樣子的,更是有不少上面濺得有點點的鮮血,甚至還有煙薰火燎的痕跡。

    並且不要說是做老了估衣鋪的人。就算是普通的窮人也知道,但凡衣服先破爛的地方,一定是袖口,肘部,膝蓋等,而且破洞多半是圓形,怎麼可能呈現出被橫切開的形狀,破損處多是在胸腹部位啊?

    接下來估衣鋪的人還發現,這些鞋子下面還沾染了不少很奇特的泥土,居然呈現出黑紅色。中唐境內產出這奇特泥土的地方只有一處,便是中條山上的虎隕嶺,傳說當年有妖虎在此渡劫隕落,渾身上下的精血就滲透入了泥土,因此就化成了這種黑紅之色。

    而這虎殞嶺卻是恰好處在了中唐耀州和尋州的交界處,經常傳聞有怪事發生,因此通常來往耀州和尋州的客商,都寧願從旁邊的七裡鋪爬山,繞上四百三十裡,多走個五六天,也不願意抄近道去只要一日一夜就能翻越的虎殞嶺。

    不過,也經常有人因為有急事,不得不硬著頭皮從虎殞嶺經過也沒有事的,還有商人走這裡多搶到了五六天時間,一夜暴富的。

    不過,人們開始麻痹,漸漸走的人多了後,又會發生些奇異的事情出來,因此虎殞嶺上的路也是經常停停走走的。也不是沒有人去請過法師來做法什麼的,不過往往能清淨幾個月,然後又故態萌發了。

    此時結合各種情況來看,已經可以還原出事情的大部分真相了,那應該就是虎殞嶺應該有一個對玄武門鐵衛來說很有價值的目標,但是威脅肯定也很大,所以火部的所有人在出發之前都要聚餐一下,鼓鼓士氣,不過看起來最後的結局是硬點子扎手,連有官方背景的玄武門鐵衛的“火部”都吃了大虧。

    本來這種事情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林封謹也不會關注,不過,林家行商天下,林封謹當時辦了澤生會所,請來了李堅作為榮譽會員,所以整個中唐他都很吃得開,所以明暗的情報網也是相當多,就算是李堅駕崩,林家失事,轉入地下以後也依然為數不少。

    因此,林家商行在那虎殞嶺旁邊的耀州,也是有眼線的,他們收集到的資訊是,六月中旬,月華皎皎,有山民見到虎殞嶺上有紅光似要沖天而起,以為山嶺失火,但第二天卻是發覺根本沒有任何失火的徵兆!

    “六月中旬。月華皎皎。”這八個字一下子就吸引了林封謹的注意力!

    酒樓那邊可以確定,玄武門火衛外出公幹的那一個月便是六月,這兩邊一下子就可以印證對照得上了。非但如此,林封謹再讓人調查了一下虎殞嶺出意外的時間段,竟然有八成的案子都發生在月中,這很顯然就和妖命者要吸收月華的特徵有關了......

    涉及到了疑似妖命者的重大消息,這就能引起林封謹的重視了。

    因此。林封謹此行的目的,便是從尋州經過虎殞嶺,到達耀州,再從耀州出境,進入西戎。

    走這條路的話,看起來要多輾轉一國。實際上卻是抄了近路,起碼少走幾百里,並且林封謹順帶還打算去摸一摸那妖命者的底,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占。

    對於此時的林封謹來說,儘管那虎殞嶺上的妖命者應該是很強大,但其實力也是基本上可以判定出來了,並不是那種強到變態的角色。否則的話,火部的人一個都活不下來。

    既然有了這個大範圍的判定打底,那麼林封謹已經是有足夠的自信打不過對方都可以全身而退的了,因為他就算是沒有野豬在身邊,卻還有強大的鐵甲神獸貪狼可以隨時保護自己,他更是修煉之前拜魔教徒的魔傀儡秘術有成,更是十分猥瑣的將其偽裝成了最常見最普通的撒豆成兵秘術!敵人一旦小看了,那便要後悔終身啊。

    林封謹與這兩名書生同行了四天。便到達了尋州,便只能找個理由和兩人分手了。其實一路上三人說話也都是頗為投機,尤其是這兩名書生當中,有一人叫做王展的,無論談吐見識,都不是那種讀傻了書的腐儒,十分難得。

    萍水相逢。又是匆匆離別,林封謹也沒有什麼好送的,想想送錢送物都不合適,乾脆便送了幾本孤本書給他們。頓時愛不釋手,連連道謝,林封謹想了想,更是給他們留了個林家商行在南鄭的地址,若是有什麼急事的話,過去了以後直接說找林老大,便可以請掌櫃捎信給自己。

    因為林封謹覺得這王展雖然是有才學,但是說白了的話,卻是情商不高,過於將事情理想化,總覺得君上是聖人,絕對完美,可以明察秋毫,只是現在是被朝中的被小人所蒙蔽了......林封謹卻是只能歎氣,說實話,現在即位的中唐國君李琛其實也就是個中人之姿,應該不會把國家弄垮,但要指望其推陳出新,做到聖人一般的程度,那完全就是癡人說夢了!

    所以林封謹幾乎可以斷定,這書生王展一定會在體制內碰個頭破血流的,屆時等他心灰意冷了以後,認識到了世界的殘酷,林封謹便可以施施然的將他收入房中-------哦不對,應該是丟到吳作城當中去一展抱負了,那裡已經是越來越繁華,遊牧民族的習俗和法律,就越發會與之顯得格格不入,正需要一個懂行的人好好的去將其納入正軌。

    ***

    尋州四面皆山,更是地處交通要道,兩條縱橫南北,東西的官道,都是從這裡交叉而過,乃是一座坐落在了山中的重鎮。這裡的特產十分獨特,竟然是一種藥材,為著這藥材,尋州每年死七八十個人都是少了,因為這藥材就叫做尋蛇,當地人一般管其叫做山龍。

    尋蛇雖然帶了一個“蛇”字,通常都有兩三尺長,大的甚至可以達到丈餘,在山中縱躍若飛!不過其形狀和特質卻是更近似於地下的蚯蚓,不但體表沒有什麼鱗片,更是呈現出一環一環的顯著特徵。

    若是第一次見到它的人以為其弱點就在七寸,那便大錯特錯,這尋蛇在關鍵的時候,甚至可以像蚯蚓那樣自行斷裂而不死,被激怒的時候,頭頂會呈現出鮮紅的雞冠形狀,十分駭人!

    這種尋蛇一旦咬到人的話,那麼幾乎是必死的,並且死前還會受盡痛苦折磨,要想死得舒服點,就得割腕放血,讓蛇毒從血液當中排出來,不過這樣劇毒的蛇,將其捕捉炮製以後泡酒,用來治療風濕卻是有奇效,往往能夠藥到病除,年紀大的人早晚飲用一杯尋蛇酒,更是可以筋骨強健,延年益壽。

    所以,儘管每年都會因為捕尋蛇而死七八十個人,可是,隨著尋蛇的漸漸稀罕,還有尋蛇的藥效的被進一步開發,所以尋蛇先是被列為了貢品,接下來依然是供不應求,官府每年貢品上交不齊,又沒有辦法在價格上和商人競爭,所以知府一咬牙,頒佈條令,凡是上交尋蛇的居民,全家都可以免除兩年的稅和徭役!

    免稅都還好,免徭役這可是大殺器啊,這徭役乃是每年農民都會為官府白白的打工辦事,包括力役、雜役、軍役等!黑幕重重,因為徭役而家破人亡的絕不在少數!這一下頓時群情洶湧,上山捕蛇的獵手立即是與日俱增。

    因此搞得當地的書生都在感慨“苛政猛於毒蛇”,流言四起這就是民怨沸騰的開端啊,相當於是在腐蝕王國的基石,當這樣的情況進化到了最高端的版本的時候,就是那些“童謠”四起的時候,比如東漢末年的“帝非帝,王非王,千騎萬騎走北邙”......乃是亡國之兆了。

    面對這些苛政,林封謹此時也是無力兼濟天下,若是尋州是北齊的領土,那麼他還可以進言說服一下高層,但遺憾的是這裡是中唐,林封謹行走在這土地上面都是危機四伏,自身難保,也就只能歎息一聲,然後開始逛街了。

    毫無疑問,林封謹肯定在第一時間關注的是這尋蛇,作為帶動搞活本地經濟的產物,尋州已經是形成了一個很大規模的市場,交易尋蛇的區域都是分成了鮮活區和成品區,並且還是人頭湧湧,不過這其中大概有一小半都是掮客,看著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來客商便走過去搭話。

    反而林封謹這個扮相並不起眼,被人問了他幾句,林封謹一口一口“小生如何如何”便直接酸倒了一群人,知道這等窮酸措大既沒有銀子,沾上了更是一身的麻煩,那些掮客紛紛都是呸了一口,心中暗道晦氣,絕不靠近林封謹身邊了。

    這卻正是林封謹想要的效果,他在心中暗笑,自家卻是落了個清淨,便仔細的在市場上打量起這“尋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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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五十章 故人

    俗話說得好,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林封謹這一次也是真的長了見識,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奇特的生物,似蛇似蚓,扭曲盤動,還生有詭異的雞冠,兩隻小眼睛寒光閃閃,看起來就令人直冒雞皮疙瘩。

    因為這怪物十分擅長自行斷裂,然後傷人,所以被逮到的這些“尋蛇”都是被放在了當地的一種山藤編制的筐中,尋蛇接觸到了這山藤便會渾身上下酥軟無比,仿佛被抽了骨頭似的,十分安全。不過這筐也頂多只能用三天,三天以後,山藤乾枯便會失效,因此這編筐的店家也是比比皆是,算起來又是一條奇特的產業鏈了。

    在市場上遊逛了一會兒之後,林封謹便走到了成品市場上去,這裡卻是一家一家的有門面的店鋪,裡面都是一壇一壇的泡酒,看起來貨源充足,端的是堆積如山,無論是某某記,某某肆,某某店,賣出來的這些泡酒罈子上,都有清一色的猙獰蛇紋。

    這便是有名的尋蛇酒了。雖然這時候已經有玻璃的出現,不過其造價還是頗為昂貴,所以這些尋蛇酒都是用罎子裝的,因為看不見裡面的狀況,其中的貓膩不用說,自然是極多的,便是一些行家老客也是被這些奸商矇騙。

    這些賣尋蛇酒的店家也是十分熱情,見到人就大聲招徠叫賣,放下來的簾招上更是寫得五花八門,十分神奇,可以說是吹得天花亂墜,要麼就是在搭配的藥物上面吹噓,說是用了什麼鹿茸虎鞭云云,要麼就是在主藥上面做文章,說是用的尋蛇粗長無比,那簡直可以說是天下無雙!

    好在林封謹這種老油條也是見多識廣了,林家做糧商的時候他就走南闖北,知道這些奸商所說的話十句裡面能有一句是真的。已經是格外的厚道,便是走馬觀花的逛了逛,便重新走了出來,心中尋思還是去當地那種開了數百年的老藥鋪去買算了。

    這些老鋪子幾代傳承下來,對自家的名聲看得可是比什麼都金貴得多,在那地方買的藥材絕對不會出假貨,當然。這價格方面,肯定也是會因為百年老店的招牌名氣溢價不少。

    就在這時候,林封謹卻是忽的聽到了有人在後面叫道:

    “這位書生請留步,可是.......藍公子?”

    聽到了“藍公子”這稱呼,林封謹心中也是一動!

    身負天妖血脈的藍公子雖然有數年都沒見到它了,不過應該是陷入到了沉睡當中去。畢竟林封謹猛喂它那麼多藥物,搞得修為都是猛漲幾百年,很是有些揠苗助長根基不穩,非得好好修養一番不可,說起來林封謹還是蠻想念這廝的。

    當然,這廝有惡劣習慣,比如說偽裝成波斯貓之類的跑到自己的兩個未婚妻咪咪上去撒嬌那是要堅決禁止的。去禍害別的妹子或者呂羽的一群老婆都無所謂。

    這後面的人居然可以叫出來“藍公子”這海底眼,便應該是熟人了,於是林封謹轉頭一看,便見到了一個尖下巴,三角眼,相貌很是有些陰沉的中年人,不過臉上卻是露出了微笑,身邊還簇擁了不少的隨從。不是別人,正是草原西北和林封謹有密切合作關係的敖家的三老爺:敖溪。

    其實這敖溪貌似很低調,實力卻也是奇強的,只是乃父敖液太過老奸巨猾,乃兄敖溪太過變態已經化為雷蛟,是以被這兩個牛人壓過去了,因此聲名不顯。

    敖溪在個人的實力發展上面走的卻是天生的路線。蛇的天生路線是什麼?一是那種巨蟒類型的。走的應該就是以力證道,另外一條路線就是毒了。

    敖溪走的就是“毒”的蛇類本身之道,他原型就是一條小小的竹葉青蛇,當年擒殺那強悍無比的上古六耳妖猿。若不是敖溪很沒存在感的咬了這傢伙一口,否則還是真的有可能被它成功脫逃了。

    此時林封謹與敖家進行深度合作,敖溪的兩個兒子也是去領航了,收穫頗多,算起來也是三四年沒見了,結果在外地相見,更是覺得分外的親熱。

    敖溪此時便熱情的邀請林封謹去酒樓坐坐,當然,他知道林封謹喬裝打扮在這裡出現,應該是必有深意的,便一口一口藍公子的叫著,絕口不提林字,連半點風聲也不露出來,林封謹也是管他叫龍大哥。

    等到在酒樓裡面要了一個僻靜的單間兒之後,兩人這時候才開始敘起別後情誼來。林封謹首先就敬了敖溪一杯,祝他渡劫順利化形成功,因為此時看敖溪的模樣,完全和人別無二至,應該是自身變化而成的,並不是那種用幻術來蒙人。

    敖溪也是得意,自飲了一杯,便說他這一次遇到的天劫也是非同小可,乃是十分罕見的四門金神劫,這其中金主肅殺,尤其厲害,好在這一次有敖溪這雷蛟在旁邊護持,所以得以成功的渡過,不過好處還是多多的。

    接著林封謹便說起自己要去西戎的事情,便也不隱瞞敖溪,說自己聽說虎殞嶺那裡有妖命者出沒,並且還剛剛被玄武門鐵衛打過主意,所以說便順便繞道走這裡,看看能不能“揀漏”。

    敖溪沉吟了片刻,便很乾脆的道:

    “沒錯,這虎殞嶺那裡,確實是有一頭和公子同樣宿命的妖怪。名為黑山君,和我父親頗有交情,這一次我來到這裡,便是因為我家收到了他老人家的求援消息,所以父親特地來讓我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沒想到恰好是遇到了公子。”

    敖溪的回答令林封謹並不稀奇,因為當年他老頭子敖池自己都說過,和妖命者打過交道,並且還知道妖命者有混淆天機的能耐。否則的話也不會對自己示好。

    但是,令林封謹震撼的是,這妖命者居然不僅僅是只有人,還有妖怪?

    林封謹愕然了一下,苦笑道:

    “我還真不知道居然會有這種事情,妖命者當中居然還有非人類的存在。”

    他看了看敖溪的臉色,便笑道:

    “天底下的妖命者也不是他一個,罷了。我就給先生一個面子,不去找他麻煩,只要這廝不鬧什麼妖蛾子來打我的主意就好。”

    敖溪卻是知道林封謹的實力龐大無比,個人的實力也是十分強橫,而虎殞嶺那人雖然是和敖液這老頭子平輩論交的,可是若真的被林封謹惦記上,真的是只怕不死也要脫一一層皮。當下立即便去了一塊心病,不敢托大,急忙感謝林封謹。

    其實林封謹在得知對方是一頭特殊無比的妖怪妖命者的時候,心裡面就有些打退堂鼓了,並且這廝竟然還是和敖溪那廝打過交道的,道行之高至少上了千年!林封謹便是再怎麼厲害。也知道論肉體強度和近戰搏殺的技巧來說,人永遠都是要比妖怪遜色的,何況這還是妖命者?

    倘若這裡是三里部控制的草原,那麼林封謹肯定不會顧忌這些,調幾千人來一圍就好了,只要你不是媧蛇神這種級別的存在,不死也要脫層皮。但這裡是中唐境內,還是只能低調為好,乾脆也就順水推舟賣敖溪個大人情好了。

    此時敖溪又聽說林封謹對尋蛇有些興趣,剛剛從市場裡面逛了出來,卻是覺得裡面的東西不怎麼妥當,因此沒買什麼,便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嘿然笑道:

    “公子你幸虧沒有去買。否則的話,腸子都要悔青的!那裡面完全是坑外地人的,就算是買了,拿回去的藥物效果也不好。”

    林封謹一聽,看起來面前這敖溪是個行家,便立即要願聞其詳,兩人總之是正在吃酒做耍。敖溪便乘著酒性,將其中的關竅一五一十的道來。

    原來這尋蛇用來入藥的話,講究的就和吃海鮮一樣,講究的就是生。猛,鮮,活四個字,便是要將這尋蛇的兇猛生命力都灌注到藥物當中去。

    偏偏這尋蛇根本就沒辦法人工飼養,只要被捉,無論喂什麼都不會吃,因此像是市場上那些尋蛇,表面上說是被蛇簍子克制了,其實呢,這只是小部分原因,大部分都是在捕捉時候受了重傷,或者是太久沒賣掉餓得氣息奄奄,就算是你懂怎麼配藥,但是用這些次貨配出來的藥物卻也是必然遜色了不少。

    其次,這尋蛇最大的用處還是用來泡酒,不過單說這泡酒的種類都是分四種,生酒,熟酒,還有就是蘸酒,最後一種則是叫做水酒了。

    這其中,品質最好的就是熟酒,精選最生猛的尋蛇,然後將其配合上牛膝,防風,枸杞,鎖陽,酒糟,上等糯米一起釀造,發酵,二十三天后酒成藥好,可以說是藥效最好的。

    其次的生酒,則是打來精選的已經釀造好的烈酒,將生猛的尋蛇和藥材丟進去浸泡一個月,不過那酒是現成的,蛇也沒有和酒一起釀造,發酵,藥效也是不錯。

    所謂的蘸酒,就是在普通的白酒加上藥材,然後將已經在生酒裡面浸泡過一個月的尋蛇丟到這裡面浸泡.....蘸酒也是分二泡,三泡,四泡。

    這就是以裡面的尋蛇被浸過多少壇酒來命名的,顧名思義,二泡蘸酒裡面的尋蛇已經在其餘的酒裡面被泡過兩次了,而四泡沾酒則是被泡過四次.......

    值得一提的是,市場上賣的,多半都是蘸酒,更卑鄙的是,林封謹這種外來戶,大羊估去賣的話,多半最後就拿一罎子四泡蘸酒給你,裡面給你裝上兩條泡了五六次已經幾乎沒有任何藥效的“尋蛇”,你還得千恩萬謝的呢!

    至於水酒,那就是坑蒙拐騙的一次性買賣了,在蘸酒裡面還要兌上水,就連裡面浸泡的“尋蛇”都是用普通的蛇剮掉皮然後造的假!不過做這種事情的,多半都是在市場裡面遊蕩的那些掮客,打探到那些喜歡貪圖便宜的外地人,便引誘其上鉤,也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

    林封謹繞是見多識廣,也是聽敖溪一五一十道來以後,也是聽得那個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料到這其中也是有如此多的波折。不過林封謹忽然又想起來敖溪這廝本體就是一條竹葉青,也是巨毒之蛇,難道見到這尋蛇泡酒不會有兔死狐悲的感受嗎?

    不過他轉念一想,人和猴子在其餘的物種看起來還是差不多呢。人會因為見到動物園裡面的猴子被關押蹂躪而感同身受嗎?當然不會了。

    話說既然聽敖溪說了,林封謹也就乾脆想要弄幾壇尋蛇熟酒回去,東林書院的先生裡面,老胳膊老腿有毛病的不要太多,蜂毒,蟻酸,蛇毒。都是風濕,類風濕這種疑難雜症的剋星,就算是不能根除,也是可以極好的緩解痛苦。

    書院的先生直接送禮過去的話,可以說是既招搖,也未必能討得了好。所以送點這尋蛇熟酒既不招搖,也能讓人念著自己的好,何樂而不為呢?總之這些玩意兒往須彌芥子戒裡面一丟,也不用擔心運輸起來麻煩。

    當下林封謹便將自己的意思對敖溪一說,敖溪卻是皺眉搖頭道:

    “你要買好的生酒,只要捨得錢財的話,那麼還是能行。只是這熟酒要選用的尋蛇也都必須要上品,所以材料奇缺,更是貢品,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多少只手等著,哪裡會有庫存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出現拿尋蛇抵徭役的離譜事情,當然。這事上的事情無非就是巧取豪奪四個字,只是公子您同時又要隱藏自己的身份,這就真有些難辦了。”

    林封謹上一次見到了海公子“萬古雲霄一羽毛”的身法,端的是覺得變態無比,此老似乎也是有老寒腿的症狀,若是孝敬他兩壇熟酒,將他老人家哄開心了。指點兩招豈不是受用無窮?至少用來跑路的話,安全都有了保證呢。加上林封謹的心志堅定,怎肯打退堂鼓,想了一想便撫掌微笑道:

    “求人不如求己。總之我時間還相當充裕,為什麼不自家上山去抓幾條尋蛇呢?至於配合的藥物和酒罈子這些東西,都是小事了。”

    聽林封謹這麼說,敖溪的臉色再變,繼續勸說道:

    “公子不可以大意,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地方麼?一來是要替我家父親送一封書信給虎殞嶺上的黑山君前輩,二來則是覺得自己的修為已經達到了極限,便是要來到這裡,借這裡十分罕見的地下毒脈來淬煉身軀的。我的根底你是知道的,便是面對這些尋蛇,也是要小心翼翼,因為一旦被咬中真的是棘手得很。”

    林封謹聽了敖溪的說話以後便吃了一驚道:

    “地下毒脈,那是什麼鬼東西。”

    敖溪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

    “天下之大,何奇無有?你知道為什麼天下只有這尋州才產出這尋蛇嗎?便是因為這裡有一處先天生成的地下毒脈所造成的,這地下毒脈不僅僅是毒,更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似乎要將你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穿透似的。”

    “因此,生活在地下毒脈附近的蛇類和蚯蚓類便開始了變異,慢慢的形成了尋蛇這獨特的物種,因為這地下毒脈都是有擴張之勢,所以尋蛇的數量也是一直在增多,虧得尋州的市場龐大,所以獵殺的數量也是日趨增長,才沒有引發災難。”

    林封謹聽了敖溪的描述,心中一驚,因為如果敖溪描述無誤的話,他所說的這地下毒脈就仿佛是具有放射性一樣,可以令得周圍的生物都出現異變!因此才會形成如此穩定的尋蛇族群。

    不過此時林封謹還不能夠肯定,究竟是這地下毒脈本身就具有放射性,或者說還是其出口恰好就在一個露天的強放射性礦附近,若是後者的話,林封謹便可以利用放射性礦石的特徵來暗殺人了,比如說將一小塊放射性礦石縫在對頭的枕頭裡面,不消半年,對方多半就是腦瘤,白血病,白內障,等等之類的重病纏身,殺人於無形中啊。

    一念及此,林封謹可以說是更加熱切了,立即道:

    “那麼這一次就要更加勞煩敖溪先生了,我對這地下毒脈很有興趣,先生無比要帶我去見識見識,除此之外,尋蛇當然也是要捕捉上幾條的了。”

    敖溪沒料到自己沒有打消林封謹的念頭,反而讓他更增好奇,忍不住苦笑道:

    “那地方真的很危險的,公子。您不知道,在毒泉的的源頭,一切似乎都是紊亂了似的,很多在附近異變出生的尋蛇往往都會出現一些奇特的現象,比如說身體殘缺或者是畸形。”

    “可是,正是因為出現了這種明顯缺陷,所以這種異變過後的尋蛇反而會變得更加的兇殘和危險,我之前曾經就遇到過了一頭雙目具盲的尋蛇,卻是極其擅長噴射毒液,一旦飛濺到了皮膚上哪怕不接觸傷口都是後患無窮!”

    “還有一種變異過後的尋蛇,只有七日的生命,卻是身上若飛魚那樣生長著長長的胸鰭,速度奇快,這種尋蛇最可怕的地方反而不是它的毒素了,而是被淩空滑翔的它在半空當中撞擊到!那簡直就仿佛是正面被一輛鐵滑車撞擊到了一般,普通人甚至當場都會胸骨盡碎!”

    敖溪越是這麼說,林封謹反而就越發堅決嚮往,他倒不是說有什麼逆反心理,而是從這些現象上看來,這裡的輻射源一定很是強烈並且穩定,假如是設想當中的露天放射性礦物的話,那麼一定是純度極高,如此殺人於無形,更是令人防不勝防的利器,當然不可以輕易放過了。到時候讓鐵甲神獸貪狼前去採集,便端的是無驚無險,安全方便。

    見到勸說無效,敖溪也沒辦法,只能答允林封謹和自己一同進山去,當然,在進山之前林封謹還要安排不少的事情,恰好敖溪也是剛到不久,也需要準備些禮物去虎殞嶺看望那位長輩,兩人用完了酒飯以後,林封謹便跟隨著對這裡門兒清的敖溪到了一處客棧裡面住下,然後兩人便分頭去籌備辦事,明天早上便出發。

    林封謹此時去做什麼?當然是鐵匠鋪裡面用鉛來打造些護具了,畢竟他知道鉛塊這東西乃是最好的防輻射的東西。而在以金銀為經濟本位的世界裡面,鉛這種金屬應該都不陌生,因為產銀的時候,鉛就是附帶出來的東西。

    當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鉛的用處就是灌在骰子裡面,方便別人作弊,所以價格也相當的便宜。所以林封謹找到了鐵匠鋪老闆,讓他幫自己打造一個鉛頭盔,一件鉛外套的時候,這傢伙是用看神經病的眼神來看林封謹的:誰不知道鉛這東西死沉死沉的,更是質地很軟,用來做盔甲?那是沒事做來消遣我嗎?

    不過當林封謹拿出了五十兩銀子以後,這鐵匠鋪老闆立即就點頭哈腰的照做了,但是那眼神卻又變成了是看敗家子和白癡的眼神,令林封謹真的是感覺到了鬱悶無比:

    好吧,哥雖然是個富二代,卻是那種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富二代啊,你這個白癡鐵匠鋪老闆知道這鉛頭盔和鉛鎧甲是做什麼用的嗎?是防輻射用的啊......好吧,你肯定不知道輻射是什麼,我,我將來是要做宰相的人,我要爭取肚皮裡面能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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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31 00:07:50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五十一章 文字當中的隱秘

    接下來林封謹又去尋州當中最大的一處藥鋪裡面,耗費了一些銀子打聽了一下泡熟蛇酒的藥材,因為這尋州蛇酒最稀罕的還是原材料,而不是配方,所以也沒有其餘地方的藥鋪的保密意識那麼強烈。這熟蛇酒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讓尋蛇和酒糟,酒麴,藥材同時進行發酵釀造,這樣的話,釀造出來的藥酒才是最好的。

    所以林封謹在給了五十兩銀子後,也就將泡熟蛇酒的方子找了出來,接著自然是按圖索驥,一一的去對這些藥材來進行採購,更是準備好了三個大的酒罈子,然後往裡面開始倒入預先準備好的大麯酒酒糟,都是用上好的高粱製備,聞一聞都是芬芳滿鼻,至於藥材什麼的也是只買品相好,藥效好的,不問價錢。

    然後便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等遇到了合適的膘肥體壯毒性大的尋蛇,便依照上面所說的方法將其丟進去,黃泥封壇,充分發酵之後就可以飲用了。

    當然,這種原漿最好還是不要直接喝,而是兌以高粱酒來嘗試飲用,若是普通風濕疾患的話,那麼一杯原漿可以兌十杯,若是眼中的話,一杯原漿兌五杯,最為嚴重的情況則是一杯兌三杯。

    但是這種極端的療法只能維持三天,喝了三天以後,必須停藥三天再服,否則的話,極其容易中毒。

    林封謹將這些注意事項都記在了腦子裡面,回去客棧的時候,敖溪也還沒有回來,林封謹也是不以為意,第二天早上大概天剛剛亮的時候,便聽到敖溪在外面輕輕叩門。林封謹起床以後洗漱完畢想要吃過早飯再走,敖溪卻也是很趕時間的樣子,塞了一顆丹藥過來便直接催促上路。

    林封謹看那丹藥若蓮子一般。裡面有著淡淡的清香,並且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就想起了騰蛇澤龍輿外面的那一片黑蓮池,不過他也沒有說破,將這丹藥吃了,頓時就覺得神清氣爽,渾身上下精力旺盛。

    敖溪見到林封謹服了丹藥,便有些自矜的笑道:

    “公子,我這煉丹的手法可有長進?那位付真人眼下應該還在府上吧,那公子也應該算得上是品鑒行家了。點評一二如何。”

    林封謹平時卻是沒有事情絕對不會服用丹藥的。因為他心中卻是知道一些關於丹藥的原理---------這丹藥看起來效果極好,其實就是和興奮劑一類的東西,估計副作用會小一些罷了。比如人勞累的時候吃一粒,看起來就精神煥發,但其實呢,你的身體的疲累難道就不存在了?傷口難道就不流血了?只是神經被欺騙了,讓你暫時感覺不到這些東西而已......

    所以面對敖溪的詢問,林封謹只能打著哈哈道:

    “這混蛋每天拿了錢就不辦事,要麼就在喝酒。要麼就在玩姑娘,哪裡煉過什麼丹啊,不過敖兄這丹藥服用以後如此立竿見影,想必是極好的東西了。”

    敖溪臉上立即露出了自得的微笑道:

    “哪裡。哪裡,這黃芽丹也是從古籍上尋到的一些煉法,我又自家刪改了一些,看起來效果還是不錯的。”

    ***

    說話間兩人便是已經離開了尋州的州城。踏上了往北走的道路,話說尋州雖然是四面環山,卻也是個交通要地。可以說是溝通南北,只見這條官道上可以說正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還有人在潑了清水灑掃官道,見到了有馬牛的人便吆喝斥住,看看牲畜屁股後面有沒有掛上糞兜子,否則的話,便要收款五文。

    這卻是因為牛馬是要隨處拉屎的,官道上人多,這些東西就必須要及時的打掃,否則的話,人踩馬踏的既是不潔,也是不美觀。話說林封謹見到中唐人搞出來的這些東西,心中卻也是很以為然,覺得可以在北齊推廣一下的,呂羽現在心思膨脹,要一統五國,那麼這種新朝新氣象的東西搞一搞,他一定是相當喜歡的。

    兩人順著官道走了五裡,便見到前方道路盤旋了起來,便表示前面已經開始進山了。這世界因為有道法的存在,也應用在了很多的方面,所以在開山裂石修路方面,可以說是很有一手的,遠遠要超過地球的古代。

    入山之後,太陽就開始漸漸的升了起來,卻是仿佛個蛋黃那樣,紅潤可愛,敖溪此時才道:

    “剛剛為何催促得很急,便是因為公子你有意尋蛇的緣故,這尋蛇乃是蛇類和地龍(蚯蚓)的渾生體,陰氣極重,所以最喜歡在太陽底下曬一曬自己的身體,但是,太烈的太陽卻又會讓它體表的皮膚皸裂,元氣大損,所以,最好尋覓尋蛇的時候,就在日出後的辰時到已時(黎明到中午十一點)這段時間了。”

    說話之間,敖溪已是帶著林封謹從官道走上了另外一條山道,這條山道旁邊卻是還寫著一個牌子,仿佛路標也似的寫著“至龜蛇觀”四個字。

    這條山道上沒有什麼人,所以敖溪和林封謹兩人腳下都開始加速,要不了一個時辰,便少說已經奔出了五六十里,已經是深入到了大山裡面了。

    大概爬到了半山腰,卻是聽到了有溪流潺潺的聲音。儘管沒有路。敖溪依然是對準了傳來溪流聲音的地方大步走了過去,林封謹見到敖溪所過之處,很多毒蟲山蚊之類的也仿佛是見到鬼一般的,從藤蔓草叢當中爬了出來,四散落荒而逃,顯然已經將自己的一絲氣息釋放了出來,因此蛇蟲趨避。

    行走在這山中,毒蚊,螞蝗之類的昆蟲什麼的不是最危險的,卻是最討厭的,做好防護措施的話,卻是密不透風,熱得你仿佛是從水裡面給撈出來似的,若是不做防護措施,那這個罪就夠得你受了。因此那些前來捕蛇的山民也真的是辛苦,還要冒著生命危險,怪不得要賣那麼高的價值。

    繼續跟隨著敖溪前行。卻是順著溪流往山下走,說起來也是有些奇怪,剛剛明明是見到了前方沒有路的,但是和敖溪順著山溪走了一會兒,一條隱隱約約的小道便在小溪旁邊出現了,這就是所謂的“獸道”乃是野獸喝水踩踏出來的,等走到了山溝當中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也是陽光明媚,忽然感覺就要寒冷了一些。溫度居然都下降了兩三度都不止。

    “這裡從風水學上來說,是一條地脈當中的陰脈,所以很是吸引尋蛇,而這山溪當中的石塊,則是它們曬太陽的好去處,你若是要抓蛇的話,這裡就可能出現了。醫術我還是略通一些,感覺雖然毒脈附近的尋蛇毒性更強,但是你調配的藥酒的藥性未必壓得住。所以你就抓些普通的尋蛇去泡酒也就好了。

    林封謹心中也是在暗道這敖溪了得,連轉基因的生物最好不要吃都知道,便連聲稱是。敖溪到這裡也是放緩了腳步,指點著那山溪當中道:

    “此時陽光溫煦。正是尋蛇最為喜歡的,它們便躺臥在那山溪的岩石上面曬肚皮,加上在山中也是沒有天敵,所以十分慵懶。並且也沒有什麼警惕性。你去抓的時候記得出手要快,若是不想活捉便是用木棒子敲後腦勺,若是想活捉的話。便用麻布口袋一套,便是手到擒來,若是要用手捉,那麼就掐住頭部腮幫子那個位置,否則的話,掐別的地方,尋蛇就會突然斷裂然後反噬------當然,也只有你我敢這麼幹,山民這麼去直接抓頭的話,那是找死了。”

    林封謹目力超乎常人,很快就見到了一條尋蛇盤踞在了一塊溪中的青石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這玩意兒在野外的時候和被抓到的時候,可以說是精氣神都是迥然不同。其外表此時除了看起來沒有鱗片的話,完全就和銀環蛇類似。

    不過林封謹也是仔細的打聽過,尋蛇以圓,紫,紋這三大特點來進行鑒別,即是身軀渾圓,渾身上下呈現出紫色,渾身上下條紋格外清晰的為佳品,至於長度反而是次要的,記得當時藥店掌櫃還打趣說,長度在這裡並不能說明尋蛇的藥效好,就仿佛是咱們覺得的美人兒也不是首先以身高來評判的,所以林封謹記憶得十分深刻。

    此時出現在林封謹面前的這條尋蛇雖然有兩三尺長,渾身上下卻是灰撲撲的,幾乎分不出紋理,更是軀體乾癟,與三大特點一個都對不上號,所以用樹枝去扒拉了幾下,試探了一下尋蛇的速度和習性之後,便放了這廝一條生路,不過見到這尋蛇游入水中,悄無聲息的模樣,心中也是有些驚異,因為這條看起來瘦不拉基的尋蛇,其力量敏捷都在林封謹之前想像之上。

    兩人繼續沿著這山溪而行,前幾日下了暴雨,山洪在此肆掠的痕跡都還沒有消失,林封謹正在尋找尋蛇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前面的石頭旁邊趴伏著一個人,看打扮應該是當地的山民,臉朝下一動不動,呼吸心跳都沒有了,看起來已經斷氣了。

    走近一看,才發覺屍體已經僵硬,卻還沒有腐臭,應該是中毒的緣故,看這人大概四十多歲上下,不知道為什麼,雙唇和舌頭都呈現出紫黑色,因此長相看起來都是十分可怖。其旁邊十余步處的庇蔭地帶,還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兩眼圓睜,臥在了地上,滿臉黑氣,也是屍體僵硬了。

    敖溪見多識廣,一看便道:

    “這多半是父子前來捕蛇的,兒子沒什麼經驗,結果被尋蛇咬了,看看就要斃命,父親不忍兒子慘死,便將傷口割開用嘴巴吮吸毒液------尋蛇這東西,乃是秉持天地之間的戾氣所生成的東西,毒性怎麼可能用等閒的方法來化解。結果兒子死了,父親也是難逃劫數。”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

    “萍水相逢,這對父子也是可憐,我應當將它埋葬了。”

    他一面說,一面已經是隨手拋出了一枚朱紅色的丹丸,頓時蓬的炸出來大團的白霧,霧氣當中便出來了個大漢,身穿家丁的服飾,腰間系了一條黃巾,除了動作略顯僵硬之外。與生人區別不大。

    這是林封謹修煉了魔傀儡術以後弄出來的殘次品傀儡,最初林封謹還覺得有些雞肋,感覺仿佛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後來轉念一想,這廝雖然在戰場上面用處不大,但好歹也是相當於兩三個壯漢的力氣,用來幹些粗活啊,放哨啊,紮營等等力氣活兒也是足夠了。

    並且這殘次品傀儡不知疲倦。平時也不需要戰鬥,還具有基本的智慧,相當於五六歲小孩子的智力,因此真的算得上是變廢為寶了,只是有的持續時間長,有的持續時間短,林封謹叫出這黃巾力士來,然後讓它挖了個坑,將面前的這兩個父子合葬了。

    不過。在黃巾力士抱起屍體的時候,卻是從那父親的腰間忽然掉落出來了一隻竹管,林封謹好奇之下打開一看,卻見到上面繪著的是一張十分簡單的地形圖。隱約可以辨認出來,這地形圖上繪畫的首先是一條山溪,從那彎彎繞繞的幅度上看,山溪的上方寫著“龜蛇觀”三個字。應該就是指的林封謹他們此時置身的這條小溪。

    而在山溪的中段,則是出現了一條急彎,林封謹詢問了一下敖溪。確認前方確實是有這麼一處陡然的轉向。就在急彎剛剛過去沒多遠,圖上便繪了一個墨圈,旁邊草草寫了幾個字:巨樹。除此之外,這圖上便已經沒有別的東西了。

    看起來這張圖便是記錄的一條消息,這個巨樹處應該是生活著一條蠻值錢的尋蛇,所以有人乾脆將這個消息拿來賣錢,讓這些山民來捕捉,結果這對山民父子在路上就先被尋蛇給襲擊了。

    不過,看著這張圖,林封謹的注意力卻並非是在看那圖畫,而是集中在了上面的字上。

    這幅圖上一共有五個字:龜蛇觀,巨樹。

    林封謹雖然念書不怎麼用功,但他卻是吸收了原翰林學士張驚鴻的一些記憶,這翰林學士可不是誰都能當的,非得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不可,就仿佛是中科院的院長,你不拿個什麼諾貝爾獎的,難道鎮得住下面的場子?

    所以林封謹一眼就認了出來,寫這五個字的人雖然是信手而為,卻是少說也有三四十年的文墨功夫,非但如此,寫這個字的人家境一定是極好的。

    說到這裡就貌似就有些武斷了,俗話說窮文富武,很多一代大書法家,家裡面都是一貧如洗,一樣是光耀千古,只因為這練字的門檻太低了,父母拼著一天不吃飯,買一張字帖也是有這個錢的,何況實在沒有紙筆,用柳枝代替筆,河沙代替紙也行,甚至毛筆蘸水在乾燥的石板上書寫也成。

    但是,凡事總是有些緣由的,旁人看著這五個字好看,但具體你要說它好看在哪裡,外行是說不出來的。

    就像是我上一次在街上看到了一個長腿美女,也是說不出的好看,就多看了兩眼,我老婆就冷笑道:

    “好看吧?”“

    我抹著汗道:

    “一般,一般。”

    我老婆繼續冷笑道:

    “人家掛的是愛馬仕的限量包包,穿的是香奈兒的經典千鳥格女裝,噴的是迪奧的夢幻香水,戴的是卡地亞的胸針,腳上是普拉達的fiocchetto女鞋,你要是給我弄這麼一套,我保證比她回頭率還高。”

    咳咳,我無言以對,只能抱頭鼠竄。

    再將話題轉回來,此時這張圖畫上面的五個字同樣也是如此,外行只能覺得好看,但是內行,才知道其究竟好看在什麼地方,原因就是,這五個字當中流暢出來的那種威嚴,古拙,洪荒,蒼涼之意,只有長期臨摹上古時候從地下發掘出來的“骨契”,才能培養出這其中的韻味。

    什麼是骨契?就是從地下挖掘出來的甲骨文的載體,乃是上古的時候,人類或者妖怪就在龜殼或者牛的肩胛骨上鐫刻下來當時的原始文字,最初的時候被普通的百姓用來製作各類藥物,後面等到大儒發現了這些骨契後才發覺,上面帶著一股獨特的上古人文氣息,對著其臨摹就可以被其潛移默化的影響,流露出那上古時候返璞歸真的味道來。

    不過,骨契要是出土太久,或者說是被臨摹太久,被人世間的濁氣浸泡太多,那麼就糟糕了,上面的上古人文氣息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所以說,一片骨契往往就只能被一個人用來臨摹。

    這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自從三百年前,士大夫開始流行“洛陽正音”,以帶有洛陽口音的話語為時髦後(類似於英語的牛津腔)後,接著便開始流行起這“骨契古風”,能擁有一筆“古風”書法的人才是配被稱為大家。因此,骨契的價格被一度炒高,最貴的時候,一片可以用來臨摹的骨契甚至可以換一個莊子!拿現在的價值觀來說,便是可以換一棟樓房!可見其昂貴。

    此時雖然已經相隔數百年,又經過了末代王朝的亂世,所以“骨契”這種不實用的東西也就賣不了那麼誇張了,但要說便宜的話,也絕對不可能便宜到什麼地方去,不要說是貧寒士子,就是家中有百來畝水田的小康之家也是難以企及的。

    最關鍵的是,不是那些大家族,或者說師尊格外淵博的,根本連這掌故都沒聽說過!因此林封謹見到這字,然後進而判斷出寫字人的身份就不難理解了。

    可是,最令人疑惑的事情就在這裡,能夠寫出這一筆好字的人,既是受到過高等教育,更是在經濟上不會困窘,怎的會淪落到給山民來畫這簡圖的地步呢?有人說可能是家道中落啊,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但這只是小概率事件。

    何況,能寫這麼一手字出來,那麼基本上中個舉人問題真不大。一旦中舉,你看有罵窮酸秀才的,卻沒有什麼窮酸舉人的說法,因為舉人的特權就是可以庇護人免稅免徭役,就算你是個窮光蛋,也自然有人送田送房子到你名下來投靠,因為你可以庇護他免稅免徭役。

    ***

    林封謹按捺下來了心中的疑問,繼續和敖溪往前面走去,那地圖上畫的距離簡直可以說是距離那巨樹只有幾釐米遠,可是林封謹一直都走到了接近中午,都還沒有見到有什麼巨樹,沿路上也是又發現了兩條曬太陽的尋蛇,不過林封謹都不滿意,看那模樣要麼就是營養不良,要麼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那種,直接放生了。

    看看陽光開始熾熱了起來,林封謹的汗水也是湧了出來,雖然旁邊就是潺潺河水,看起來十分清涼,但林封謹一想到敖溪說的什麼地下毒脈,還有尋蛇在這裡棲息,心理陰影就嚴重了起來,本來想要躬身下去抹個臉,還是天人交戰了半晌,咬牙切齒的否決了。

    眼見得陽光再熱一些的話,尋蛇肯定就日光浴足夠,回窩睡覺去了,林封謹忍不住都遺憾的道:

    “怎的我就怎麼倒楣,連一條好的都抓不到嗎?”

    敖溪依然是在旁邊不緊不慢的走著,聽了林封謹的話笑道:

    “你以為上品的尋蛇這麼好抓的?若不是我帶你來的話,保准你一條尋蛇都瞧不見!你知道麼?普通的山民十天半個月的能遇上一條尋蛇都已經是要求神拜佛敬祖宗的了。”

    林封謹聽了以後吃驚的道:

    “那尋州城裡面的市場當中,怎的會有那麼多活的尋蛇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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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五十二章 木魈

    敖溪道:

    “雖然尋蛇野性極大,被抓了以後便不吃東西,但蛇類本來就耐饑,餓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沒事,普通的尋蛇被抓了以後至少也能活個半年的,長的活一年都有,所以保存時間長,你看到的,都是被餓了幾個月的次品了。”

    “還有,你知道這四鄉八裡,有多少人在抓尋蛇麼?本地人侍弄完家裡面和田地會去到處瞅瞅,甚至專門跑來這尋州抓尋蛇的人甚至都有幾千人,所以這尋蛇雖然危險,但沒被抓絕種還能保持如此數量真的是很不容易了。你今天起碼碰到了三頭尋蛇吧,倘若把你的經歷換成是其餘的捕蛇人,那他哪怕是一頭沒抓到,今天回去以後,是要開開心心的燒香敬豬頭給山神爺爺還願的!”

    林封謹聽了敖溪的話以後,頓時仿佛被潑了滿頭的涼水,忍不住道:

    “難怪得你說熟的尋蛇酒有價無市,原來這極品尋蛇是如此稀有啊。”

    敖溪笑了笑道:

    “有我在的話,不敢說太多,好歹讓公子你滿載而歸是不成問題的了。”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皺了皺眉頭,因為他聽見了前面居然有說話的聲音,四下裡望瞭望,發覺旁邊有一株高樹,便攀爬上去一看,發覺前方的山脊上果然有四個腰間圍著圍簍的山民在小心翼翼的滑了下來,他們臉上有著欣喜之色,說的話斷斷續續,什麼“就在前面了”“什麼加把勁兒”“這地方果然是個好地方”

    林封謹看了敖溪一眼,知道他心中多半也是不願意與外人接觸,便道:

    “不如我們繞路吧?”

    他此時卻是正要下樹來,忽然見到前方這山溪便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陡然轉向,很顯然,那草圖上面所繪製的地形就已經印證了,那就是說,巨樹就在前面?一念及此。林封謹心中忍不住也是浮現出來了一個念頭:

    前面的這四個山民,會不會也是按圖索驥而來的呢?

    他們的身上,是不是也有這麼一份看起來草草寫就,其實卻是暗藏玄機的草圖呢?

    一念及此,林封謹便悄悄的跳下樹來,將自己的猜測對敖溪說了,敖溪一直都是有意結好林封謹的。只是之前被他大哥敖池捷足先登,結果現在非但敖池的那一脈十分壯大(加入了光榮的護航團隊當中,肉食管飽,還有充足的鍛煉,見識也是格外開闊),就連敖池本身也成為了十分罕見的雷蛟。

    所以。對敖溪來說,哪怕是不去拜訪那個什麼虎殞嶺的長輩,也是一定要將林封謹招待好的,林公子開開心心比什麼都重要,若是這時候弄得他不開心,自己度天劫的時候搞不好就哭都哭不出來了。並且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下一代想想啊。

    因此。聽了林封謹的話,敖溪便點點頭笑道:

    “公子你想怎麼做都沒問題的,我總之也是沒有什麼事情,就當是出來散散心玩玩也是好的,我也覺得這裡面好大的蹊蹺呢。”

    林封謹點了點頭,然後道:

    “我們遠遠的跟上去吧。”

    那四個山民行走得很慢,看起來也是十分謹慎的樣子,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得相當厚實。儘管熱汗直淌也不敢解開扣子,這樣一來的話,身上汗味濃重反而更是招惹山中的蚊蟲叮咬,其中還專門有一個人背負了個藥筐,裡面是裝著沿途採集的草藥。

    就這麼磨磨蹭蹭的前行了好一會兒,終於可以遠遠的看到了那株巨樹了,這株巨樹確實是有獨木成林。遮天蔽日之勢,一株巨樹的枝葉盡情的朝著四面八方展開,更是有無數的褐色氣生根上面垂下來,粗的氣生根甚至呈板狀。細的也有兒臂粗細,深深的刺入地下,至少占地都幾十畝之多!

    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看到了這株巨樹以後,便有一種陰森的感覺從中浮現了出來,本來這種大樹呈現出“亭亭傘蓋”的形狀,從風水學上來說,那是大吉大利的說法。比如劉備在賣草鞋時候的舊居,後面的桑樹就是類似的形狀,表示乃是有王侯的大運勢!

    但是,這巨樹卻是生長在這險惡環境裡面,又是如此荒僻的山野裡面,完全不著人氣,便端的是有些耐人尋味了。好在此時前方還有四名山民在前方探路,所以林封謹也並不著急,而是遠遠的跟隨在後面,靜觀其變。

    話說這四名山民發覺了這株巨樹之後,都是開始紛紛的叫嚷了起來,叫聲裡面有喜悅之意,領頭的那山民居然從懷中也逃出來了什麼東西看了看,雖然距離太遠,但林封謹也是看得十分仔細,發覺那確實是地圖模樣的東西,看起來林封謹之前的猜測應該是有理有據的。

    見到了巨樹之後,這四名山民反而並不急著靠過去了,而是開始脫衣服,就著山泉水洗澡,將身上的汗味兒洗乾淨,接著又從隨身攜帶的背簍裡面拿出來了一些草藥,將裡面的液汁擠壓出來,塗抹在了身上。

    這些事情弄妥當了以後,每個人又吃了些乾糧,喝了點水,這才輕裝上陣,躡手躡腳的對準了那株大樹走了過去,他們手上也都是拿著不同的土制捕蛇工具,比如竹夾,荊條籠子,套索,繩網等等,甚至還帶上了好幾種蛇餌,比如說是鮮活的蛤蟆,生雞蛋,炒熟的香芥子等等,看得出來相當的專業。

    看著他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入到了巨樹的氣生根從林當中,林封謹心中陡的又湧出來了不安的感覺,並且越發的濃郁了,他轉臉看了一眼敖溪,見到敖溪也是滿臉凝重的樣子,便低聲道:

    “樹裡面有東西,而且絕對不是什麼尋蛇吧?”

    敖溪緩緩搖頭道:

    “對,便是異變了的尋蛇,也決計不可能給人以這麼大的壓力。”

    忽然之間,林封謹就聽到了那巨樹當中傳來了樹枝和樹葉迅速搖擺的摩擦聲音,緊接著就是幾聲驚呼和慘叫,然後便是杳無音信!這樣突兀的情況不禁令林封謹格外的愕然,白白的繞上四條性命。卻是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發現,哪怕是依照林封謹的目力,也僅僅是看到了似乎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在最後的那名山民身上纏了一下,緊接著這山民便歪斜著跌人到了黑暗當中。

    “這裡面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林封謹心中更是顯得納悶了起來。

    此時有那前車之鑒,他當然不會繼續靠近了過去,不過這個時候,林封謹忽的覺得自己佩戴的須彌芥子戒一陣陣的發熱。這種情況之前也是有過,便是裡面的鐵甲神獸天狼有事要說。

    此時林封謹身上有須彌芥子戒一事,已經連墨家的兼愛門都知道了,所以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乾脆就直接將天狼放了出來。看得敖溪是嘖嘖稱奇。

    天狼一出現後,便和林封謹進行溝通。原來並不是他有什麼異動,而是林封謹身上攜帶的那件異寶“招邪塔”光芒閃爍,發出來了一陣陣的奇怪的波動。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林封謹略一查看,便知道原來是在極北之地的時候,他收復的那一株三瘤妖樹在出妖蛾子了。

    當時林封謹看上了這變異過的修羅界生物:三瘤妖樹的本事,居然可以巧妙的利用屍體來進行戰鬥。這樣的話。在關鍵的防守戰當中,這廝能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所以他當時就利用了媧蛇神的鱗片狐假虎威,然後又許下了大量的好處,便和這株三瘤妖樹簽下了契約,可以在想要召喚它的時候,優先對其進行召喚。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這三瘤妖樹特地留下了一隻果實在林封謹這邊。就相當於雙方都可以建立及時的聯繫,同時也可以用這果實為媒介來指定召喚這三瘤妖樹,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這三瘤妖樹都是呆呆的沒有反應,卻是在今天一下子主動和林封謹建立了聯繫。

    林封謹為了小心謹慎起見,退後了數百米後。才將三瘤妖樹的那枚果實取出來握住,然後試著同三瘤妖樹進行交流,結果三瘤妖樹本來腦子就不大靈光,加上估計是有些激動。一下子就仿佛倒垃圾一般的,稀裡嘩啦的猛的給林封謹傾瀉了過來一大堆的驚人資訊,並且還是那種支離破碎雜亂無章的:

    “需要,他他他他,太好了!我想要!!!阿布奇!!麻多!!!那東西........”

    林封謹翻著白眼一下子就鬆開了三瘤妖樹的果實,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過於激情的方式,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在另外地方的這三瘤妖樹,肯定是激動無比的揮舞著自己食人樹一般的長長枝條,甚至將周圍的岩石都砸得“啪啦啪啦”的到處都是,隔了好一會兒,等這腦子有些秀逗的傢伙發洩完畢,林封謹這才松了一口氣道: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有什麼事了。”

    將激情已經宣洩釋放了一大半的三瘤妖樹終於冷靜了下來,結結巴巴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

    原來,它的果實感應到了前方有著一頭巨木魈的氣息,而這頭巨木魈更是樟木成精,這就有些了不得了。因為木魈也是要分種類的,很顯然出身的樹木越高貴,那麼哪怕是道行差一些,實力卻是很可能十分驚人,這就好像當年兩三百年道行的藍公子可以伏殺千年道行的白唇先生是一個道理。

    很顯然,樟木成精的巨木魈就是高富帥了,不過三瘤妖樹也不是什麼屌絲,而是發覺在這巨木魈的身上,居然共生著一種修羅界被稱為“阿布奇”的詭異生物,而這阿布奇對於三瘤妖樹來說,卻是十分重要的一種共生物。

    其重要性有多大?這麼說吧,三瘤妖樹倘若現在去度天劫,那麼頂多只有三成把握,但若是用妖種控制了阿布奇的話,就可以有八成把握!

    林封謹聽這三瘤妖樹說得那“阿布奇”簡直就仿佛是艦載機之於航空母艦一般,沒有艦載機的航母就只能當成是萬噸貨輪,一旦配備了艦載機,那立即就脫胎換骨成為了昂貴而威力十足的戰爭大殺器!

    不消說,三瘤妖樹所說的那巨木魈就是那株巨樹了-------單是看那獨木成林,直沖雲霄的霸氣,林封謹都深深的覺得自己和它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被這廝的一條樹根碰一碰很可能都要傷筋動骨。而這傢伙只怕不下幾千條樹根吧?

    並且之前在前往雲霧山一行的時候,茅山當中的道士也召喚過木魈,因為有木魈做友軍,所以林封謹對其普通木魈的資料也是知道一些,知道這玩意兒非常之難纏。

    首先,所有的木魈幾乎都對毒素有驚人的抗性,這就意味著旁邊的敖溪英雄無用武之地了。這是最致命的。

    其次,所有的木魈都免疫流血之類的效果------很好很強大,林封謹用來橫行江湖的變態組合技:寸光陰+牙之王的大姨媽爆發無效。

    最後,所有的木魈對物理打擊都有優秀的抗性,可以天生抵消三成傷害。

    當然,木魈的弱點也是有的。第一是行動緩慢,第二,也是最大的弱點:怕火。

    問題就在於,在這窮山惡水裡面,地形複雜,林封謹也快不起來,而跑得再快也不能把這巨木魈跑死啊。而且聽三瘤妖樹說得明明白白的,這巨木魈身上乃是共生了那“阿布奇”,沒准就專門克制那種跑得快的敵人。

    至於木魈怕火的弱點,林封謹依然是只能幹瞪眼,陽明先生和陸九淵兩人也都不擅長火系道術。

    天底下擅長火系道術的高人,要麼就是五德書院的,要麼就是終南山煉氣士那一派系的,白鹿書院和茅山書院也有幾位擅長火系符籙的。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他們為什麼要賣林封謹的賬?

    所以說此事當真是十分棘手,林封謹苦思了一會兒,發覺確實找不到辦法啊。若是當年李堅不死,澤生會所還是姓林的說了算,大概還能軟硬兼施,雙管齊下。拼著花幾十萬兩銀子,讓尋州周圍的軍隊來幫忙,但死傷也不能慘重了,否則的話就沒辦法交代。除此之外,還真的是無計可施啊。

    此時哪怕是敖溪也是有些犯難,他當然願意幫這個忙,讓林封謹欠他這個人情,問題就在於他最擅長的東西天生就被木魈克制,因此也只能反復的道:

    “難,難,難。”

    林封謹也是沒有辦法,便給三瘤妖樹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告訴它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的人生至理,想要放棄掉,但三瘤妖樹卻是腦子不大靈光的,一個勁兒的咬死理,強著不肯走,林封謹也是只有乾瞪眼。

    敖溪想了一想道:

    “如今之計,只有這樣,林公子,我先去三百裡外的虎殞嶺去給那位老前輩送藥過去,然後探探他老人家的口風,若是他肯幫忙的話,那此事還有轉機,若是他老人家不肯幫忙的話,我再去邀約些道友來,您也去儘量收購一些火系的符籙,我覺得這件事不在於要殺了這頭巨木魈,而是要它身上的阿布奇,打到了一定程度,其實就可以談了,應該還是有一定幾率能談下來。畢竟三瘤妖樹是來自修羅界,而這頭巨木魈卻是本界生靈,未必就將這阿布奇當成寶貝呢。”

    林封謹想了一想,覺得敖溪說的話很有道理,真真切切乃是老成的言語,便感激道:

    “那就勞煩敖先生了。”

    敖溪大笑道:

    “何足道哉。”

    然後給林封謹指點了一下回去尋州的方向,便施展了他獨門的遁術,大袖飄揚,看起來是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其實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林木當中。

    林封謹這時候沉思了一會兒,便想要起身離去,不過覺得這麼草率的離開的話,似乎有些白跑了一趟似的,便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打算以這株巨木魈為中心,繞著圈兒觀察從多個角度來觀察一下再說,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利。

    沒想到林封謹這一轉,卻真的是被他發現了一樁蹊蹺事來!

    原來之前林封謹的角度乃是在那條山溪的溪穀當中,乃是地勢最低的地方,所以看這巨木魈乃是仰角看的,所以看到的都是它龐大的樹幹,密密麻麻的若樹林一般的樹根。

    此時林封謹爬到了半山腰看下去,便是居高臨下往下俯視,看到的便是這巨木魈霸氣無比的矗立在山坡上的樹林當中,那些百年古樹。千年古木和它一比,完全就是個渣啊。

    蹊蹺之處就在此,這時候乃是夏初的時節,樹木的葉子生長得最是蓊鬱蔥綠的時候,仿佛是一把一把的大傘矗立在了大地上,生機勃勃,在陽光下盡情的沐浴著。可是。這巨木魈的樹葉卻是明顯的呈現出來了萎靡的樣子,就仿佛是剛剛被移植過的樹一樣,甚至還有枯黃的葉片,活像已經是到了仲秋時節一般,這就令人格外的覺得有些詭異了。

    動物之間弱肉強食,已經可以說是天經地義的了。但是植物之間的弱肉強食,卻也是格外的殘酷,對陽光,土壤當中的養分,水源的爭奪,都是格外激烈,更是因為植物無法移動的特質而顯得格外的殘酷。

    按理說。這巨木魈一旦出現,紮根在這地方,那麼周圍的大樹都會被其擠垮,枯萎凋零而死,只有生命力頑強的野草和藤蔓能勉強活下來,但是現在呈現出來的狀況,卻仿佛是這巨木魈完全都爭奪不過這大樹,便真的是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既然發覺了疑點。林封謹也是精神大振,不過他此時也不敢就將三瘤妖樹召喚過來-------萬一沒辦法遂它心願,那豈不是白白浪費祭品?除此之外,三瘤妖樹能憑藉自己的種子感應到這巨木魈和共生的阿布奇的存在,一旦三瘤妖樹在附近現身,對方很可能也感覺到它的存在,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因此。林封謹在發覺了疑點以後,又繼續攀援上周圍其餘方向的山腰,繼續找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跡象,不過便是一無所得了。只是在林封謹尋找的過程當中。也就才過了兩個時辰,便又見到有一撥人出現,往那巨木魈處摸了過去------不消說,一個活著出來的都沒有......

    這時候看看紅日西沉,林封謹在這荒山野嶺的來來回回奔波,也是極耗體力,要知道,這山上可沒有開發過啊,就算有路,都是野獸踩踏出來的,條件何等簡陋,若不是林封謹現在的體力已經是超過了武舉人,還有和羞走這等神器強化輕身功夫,相信早都支持不住了。

    繞是如此,他渾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更是口渴難當,他之前厭棄那山溪當中的水被尋蛇泡過,所以沒有喝,這時候卻是巴不得有點水抹一把臉也好,只是看著山下的五六裡外的那條山溪,若是奔下去洗漱一番,等會兒回尋州的時候還得重新爬上來,這一來一回的十來裡冤枉路林封謹也是實在不願意走了。

    因此他想了想,便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肺神和耳神發揮到了極致,頓時,臉上便迅速的露出了喜悅之色。

    是的,在正西方外一裡半,有叮咚的水聲,還有濕潤的水氣味道,若是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那裡應該是有一個泉眼存在的,因此林封謹便迅速的趕了過去,便驚喜的發現,這裡有一處巨岩,岩石正中卻是裂開了一條深深的裂隙,這縫隙仿佛是被天神一斧頭劈出來似的,端的可以說是鬼斧神工。

    而在那裂隙的深處,便有清澈無比的泉水一滴一滴的迅速滴落,彙聚到了一起,最後流淌到了一處天然的石池當中,水質晶瑩剔透,十分可人,林封謹掬起了一捧,然後澆在了臉上,頓時就感覺有無法形容的清涼之意傳遍全身,當下就俯身去咕嘟咕嘟的痛飲,只覺得一條冰線順著喉嚨直接滾落了下去,回味還是十分清甜,將體內的暑熱火燥氣息都盡數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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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31 00:08:36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五十三章 極品尋蛇

    林封謹索性就喝了個飽,連肚皮裡面都是咕咚咕咚作響,這才意猶未盡的直起身來,抹了下嘴巴,然後三下五除二脫了個乾淨,在泉水的下方小潭中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取出來了毛巾痛痛快快的抹澡沖涼,將渾身上下的風塵汗水都洗得乾乾淨淨。

    等到弄妥當了以後,林封謹環顧了一下四周,便發覺旁邊恰好有一株樹木倒了下來,樹幹便是天然的凳子,他便拿了衣褲坐到了樹幹旁邊,然後抹幹身體,穿戴衣物。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在彎下腰來穿襪子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腳邊上有一樣東西,心中頓時一震。

    原來,林封謹竟是看到了一團煙灰!

    此時吸煙的人已經是為數不少了,民諺有“一煙、二麻、三甘蔗”的稱呼,就是說若不種糧食的話,便種這三種東西獲利最為豐厚。既然吸煙的人都如此普遍,林封謹驚詫什麼呢?

    因為通常的煙灰都是灰白色,散碎狀態,而這團煙灰卻是呈現出黃白色,更是燒盡了以後聚而不散,保持著燒之前的長條形態,這就十分罕見了。

    因為這應該就是澤生會所率先搞出來的高檔雪茄煙!林封謹當時便是致力於在中唐境內搞奢侈品,當他瞭解到吸煙的人在中唐已經有了相當的群眾基礎了之後,便打算在這方面搞一點與眾不同的奢侈品出來,最後確定的產品就是雪茄,進一步帶動捲煙。

    當時澤生會所已經步入了正軌,林封謹只需要提供理念,然後加上一些細節的說明,自然就會有非常專業的人士來將他的想法完善,進而付諸實施。

    比如林封謹當時要求的就是,不僅僅包裝什麼的要精美。一定味道要醇正,煙霧濃郁,並且哪怕是吸過之後的廢渣,也要與低檔貨區別開來。

    不過李堅的突然駕崩把一切都搞砸了,雪茄煙也成了林封謹留給澤生會所的遺腹子一般,不過因為林封謹已經試用過樣品了,所以他可以一眼就認得出來自己弄出來的澤生雪茄和其餘的旱煙,水煙煙灰的區別。

    問題就在這裡了,澤生雪茄這種奢侈品,便是成本價都是一兩銀子一支。並且產量有限,供應西京市場都不夠,不要說外銷了啊!又怎麼會在這距離西京幾千里的尋州荒山當中出現呢?這根本就不是山民消費得起的東西啊。

    一念及此,林封謹將那團煙灰拿了起來,在手指上慢慢的研磨著,發覺只有很輕微的潮潤,這就說明抽煙的人是今天遺留下來的煙灰,倘若過夜的話,山中風露很重。還是在泉水旁邊,煙灰不可能這麼乾燥。

    林封謹接下來在樹幹便繼續尋找,又發覺了幾團煙灰,不過痕跡都是陳舊了。看起來吸這澤生雪茄的人最近五六天內是不止一次的來到這裡,基本上是將此處當成了一個歇腳,休憩的固定點了。

    緊接著好奇心大起的林封謹又仔細的找了找,果然又有收穫。找到了一張有些模糊的油紙,應該是用來包裹點心用的,上面寫著三全記。這也是西京的老糕餅號了。

    除此之外,林封謹屁股下來坐著的這顆樹幹也是給他提供了很重要的資訊。

    本來林封謹是想不到這一點上去的,這茫茫大山當中,倒掉的樹木何止萬萬千千,要每一顆都動點疑心,那林封謹也就不用做其餘的事情了。只是因為這棵樹倒下來的位置恰好就在泉水邊上,並且正好還一左一右有兩塊石頭給夾住,恰似天生的條凳.......而這周圍又發現了很多怪事,所以他就注意到了樹幹的斷面,竟是若鏡面一般的光滑!

    要造成這樣的斷面,便是鋸子也不可能達成這種效果,更不要說被風吹倒或者說是被蛀倒的,那只有一種可能:便要雙臂力量極大的人,使用極其剛猛的手法,拿斧頭或者長刀一記橫削而過,毫無滯澀,一氣呵成,才能令這水桶粗細的大樹轟然倒塌而下,而被斬斷的口子才會如此平滑。

    比如野豬手持開天,或者是斬馬刀,砍出這樣的斷面就沒有問題。

    收集到了這些線索以後,林封謹的心中,便出現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大概方向:出現在窮苦山民懷中的草草圖畫,山中隱藏的巨大木魈,出沒在附近的神秘高手,這些線索應該是可以連接到一起的,就仿佛是許多顆散落的珍珠,只要尋找到了線頭,就能夠獲得一條完整的項鍊,就能還原出事件的真相.......

    遺憾的是,林封謹目前手中掌握的線索還是太少了,不過有一個很明顯的源頭可以去追溯,沒錯,那就是前去巨型木魈處送死的山民的圖畫,既然普通的窮苦山民都可以拿得到這草圖,那麼要追查起來的話,應該是不會太難的......

    林封謹看看天色將晚,他終究也是不想露宿荒山的,便辨別了一下方向,對準了峰頂攀爬而去,這裡其實距離尋州州城的直線距離也就是一百里都不到,但實際上山勢延綿,行走山路的話彎彎繞繞的,來的時候敖溪帶路,都耗費了兩三個時辰呢,若是現在原路返回的話,只怕回去的時候都是三更了。

    好在林封謹這一次草原之行狠狠的算計了墨家兼愛門一番,誑來了不少的人才,那個魯三也算是個其中之一吧,聽了林封謹的要求之後,便按照林封謹記憶當中的描述,給他設計了一架滑翔機,其造型就簡單很多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道法和各種符咒的存在,所以魯三弄出來的這玩意兒居然還比地球上的要輕省許多,林封謹自己也是試飛過不少次了,安全性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當時設計這一架可以折疊的滑翔機的目的,林封謹還是出於保命的考慮,一旦被人追得走投無路,難道就只能跳崖賭一賭有沒有奇遇嗎?不過這時候,林封謹卻是動了個省事的念頭,那便是爬到山峰高處。然後縱身一躍,對準了尋州方向滑翔過去。

    此時紅日已經有一大半都沉入到了地平線下,山風徐來,這一滑翔便是可以走直線抄近道,少說也能飛個幾十裡的,至少可以節省一大半的時間呢,並且估摸著落地的時候天色也是麻麻黑了,也不怕有人撞見驚世駭俗什麼的。

    剛剛在清泉旁邊已經休息過了,所以林封謹這時候體力也是恢復得了七七八八,往峰頂攀爬起來也是格外迅捷。也就是盞茶功夫便直接攀爬到了山脊上,而通常山脊上的樹木都比較稀疏,再順著山脊往峰頂攀爬,便要省事多了。

    不過,就在林封謹攀爬一塊巨岩的時候,剛剛把手伸出去,冷不丁的脊背上寒意大盛,竟是生出來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此時完全已經是措手不及。在瞬間發動了妖命之力,更是啟動了和羞走的“縮地成寸”能力,一下子就往後方閃現了出去!

    這閃現出去以後,卻又是感覺立足不穩。可以說是蹬蹬蹬的連續倒退了兩步,結果右腳腳下居然是一空,耳朵當中聽到的聲音是“嘩啦嘩啦”一陣亂響,百忙當中轉頭一看。結果已經是退無可退,後方就是萬丈深淵,那聲音正是亂石滾落的聲音!

    因此林封謹急忙狼狽無比的強行前撲。卻又因為強行發力,腰部傳來了一陣劇痛,甚至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腰部肌肉撕裂的聲音,這時候已經是雙腳都一起滑下了懸崖,好在雙手已經死死的扒拉住了岩壁,止住了下滑的趨勢,然後一使勁兒便撐了上來。

    這時候林封謹才一面倒吸著涼氣一面揉著腰,抬頭看去,原來自己之前攀援的岩石頂部上,赫然伸出了一個紫色的腦袋出來,扁圓的蛇頭,更是生長了足足兩個紫色的雞冠,體表紋理一環一環的格外清晰,更是仿佛是被激怒了似的,若眼鏡蛇那樣高高的昂著頭,體態十分渾圓,正是林封謹一直在找尋的極品尋蛇!

    林封謹這時候才恍然,之前自己要是攀援上去的話,縱是有霸下護心鏡護體,但是手背等露肉的地方搞不好就要被它偷襲咬中,到時候端的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下來了,也幸虧自己反應及時。

    只是這頭極品尋蛇看起來地域性極強,應該是被林封謹徹底激怒了,發出了極其詭異的若母雞下蛋一般的叫聲,猛的尾巴狠狠抽打在了岩石上!

    頓時,被那尾巴抽打到的地方,岩石碎屑飛濺,這極品尋蛇立即就彈身而起,猛然在空中屈伸若彈簧,就對準了林封謹直撲而來,此時林封謹才明白為什麼旁人會說這尋蛇會飛行了。因為它的爆發力實在是太強了,所以行動速度極其敏捷,在空中彈射起來也是格外迅速,普通人很難跟得上其節奏,因此才會用“飛”字來形容了。

    好在林封謹的妖命之力對這種速度奇快的傢伙有天生的克制,輕易一閃便避了開去,但鼻中還是嗅到了一股淡淡腥味。

    通常情況下山民捕獵尋蛇,都會割一塊兩寸厚的豬肉,大概兩個巴掌大小,然後在豬肉的側面割出來一道可以讓手掌伸進去的深深口子,仿佛豬肉做成的手套一樣。

    遇到了尋蛇以後,山民就會將手臂上套以竹筒,然後將手伸入到豬肉當中,將有豬皮的那一面露出來,引誘那尋蛇來咬,尋蛇的牙齒十分縫隙,卻是有些倒鉤的,否則的話,那毒液就很容易直接流淌出來了,結果一咬入豬肉當中容易,要想拔出來的話,卻是會被豬皮給卡住,頓時進退兩難。

    接下來還不能直接去捕捉,用手去抓的話,這尋蛇性格十分暴躁,大有寧折不彎的意圖,很容易就自行斷裂,以求絕地反撲。這時候,必須很有耐心的和這尋蛇進行拉鋸戰,當地叫做“熬蛇”,將這廝的力氣耗盡,這就仿佛是釣魚的時候釣到了大魚反而要繼續放線是一個道理。

    等到尋蛇力氣耗盡之後,就沒有辦法自行斷裂了,這時候才施施然的用竹夾子夾住,丟進蛇簍子裡面賣錢去了。當然,尋蛇也是必須要完整的話才有藥效,一旦斷了,就和碎掉的瓷器差不多。基本上就賣不起價了。唯一的用處就是賣給奸商拿來騙人。

    這一系列的過程說起來簡單,但真正實施起來的話,卻是艱難萬分,也不知道多少山民死在了引誘尋蛇來咬這個步驟上,按理說你用手指去捅蛇,蛇多半是腦袋一伸就直接咬你的手,但人多出怪物,樹多出雜木,偏偏就有不走尋常路的尋蛇,或者說就是喜歡咬其他部位的!

    儘管山民們都是用竹管保護了手臂。但是,還是不乏有直接就沖著咽喉咬過來的,這其實就是賭命一般了,伸手出去的那一瞬間,就將自己的命壓了上去!而尋蛇的速度對普通人來說,都是那種無法企及的迅捷,所以完全就是只能聽天由命。

    不過通常情況下,尋蛇還是會習慣性的咬靠近過來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大概咬其餘部位的幾率只有十分之一。並且若是咬手臂的話,還有竹管保護。總之的說起來,輸掉自家小命的幾率大概百分之三左右,若是概率太大的話。估計來捕蛇的人也不會這麼積極了。

    當然,也並不是沒有“聰明人”想到辦法,用樹枝挑著豬肉,遠遠的讓尋蛇去咬。卻不知道所有的蛇類視力都不怎麼好。都是用可以感知溫度的紅外線來模糊判斷獵物位置的,所以,用樹枝挑著豬肉去激怒尋蛇的唯一下場就是被這些兇殘的怪物直撲過來......

    林封謹此時也是打著耗盡這極品尋蛇的力氣。然後將其活捉,所以嘴巴裡面居然還在模仿著這尋蛇的叫聲,故意將其狠狠的激怒,此時這尋蛇顯然是很吃嘲諷,額頭上面的兩隻雞冠都在劇烈的顫抖著,仿佛海綿體充血那樣,變得又挺又硬,居然猛的嘴巴一張,從中噴射出來了一股淡黃色的毒液,其去勢奇速!

    這毒液顯然是沾不得的,林封謹正要躲避,卻見到那尋蛇高高直立而起的身體居然是在左右的搖擺著,赫然像是瞄準器那樣的對準了自己,很顯然,這廝噴射出毒液的目的,便是要故意令林封謹躲閃,被逼入死角,然後自身再猛撲而上,當然便可以坐收漁利。

    林封謹在心中暗道這畜生竟然也會計謀,卻是在心中冷笑一聲,將計就計往右邊閃出,只是這裡地勢乃是山脊之上,十分險惡,所以林封謹這一閃後,幾乎就要陷入到了無路可退的尷尬當中了。

    而那毒液直飛出了七八丈,粘在了旁邊的大樹上,居然都狠狠的腐蝕了進去,發出了“吱吱”的聲音,更是冒出來了大量的煙霧。沾到了樹上威力都是如此強大,那麼沾到了人身上的話,其效果可想而知。

    這尋蛇也是忒奸詐,半點都不吃晃動,直到林封謹的雙腳離地躍開了以後,才用尾巴狠狠一抽屁股下面的岩石,發出了一聲怪叫,在空中扭曲跳射而至,目標赫然是林封謹的胯下!

    不過,就在這尋蛇即將命中目標的時候,林封謹卻是伸了一隻手出來,擋在了襠部,手上更是奇妙無比的一閃,就變了一團豬肉出來。

    這尋蛇被激怒後,這一咬都是盡了全力的,一下子就將豬肉的肉皮咬穿,這一下子被毒牙拖累,掛住就扯不掉了,只能狠狠的往後方拽扯,林封謹奸笑著堅決不肯放手,卻是發覺這尋蛇果真是厲害,那後拽之力居然不遜色于一個成年人。

    很顯然,要是一不小心被它拽松了的話,脖子發力左右甩幾下,便自然將豬肉給甩掉了,不過此時林封謹怎可能讓它得逞,冷冷一笑,像是遛狗那樣拉著肉塊就在原地繞圈子,這尋蛇自然是要用盡全力反抗,不肯像狗那樣被遛著,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使勁兒的掙扎。

    不過林封謹要的就是它的掙扎,若是這廝不掙扎的話,林封謹還覺得有些麻煩呢,因此很乾脆的繼續“遛狗”,見到這廝有些氣喘吁吁氣力不支,便從旁邊拔下一根草莖,非常猥瑣的去戳這尋蛇的頭冠。

    這也是山民所說的,激怒尋蛇的好辦法,就像是鬥蛐蛐要用鬥草撩撥一樣,拿這草莖去撥尋蛇頭冠的行為,其性質就和彈成年人小雞雞那樣齷蹉無恥,因此本來已經有些精疲力盡的尋蛇便會鼓起餘勇,榨幹體內最後一絲勁兒,嘶嘶咆哮著再次和人較勁兒...........

    終於,在天黑之前,林封謹成功的將這條倒楣的極品尋蛇給“熬倒”了,這廝已經仿佛和七八條母蛇交配過似的,實在是精疲力盡。林封謹將豬肉提起來,咬在豬肉上的它都軟噠噠仿佛是一條皮帶似的,再也沒有先前的悍猛,拿草莖去撥動它的頭冠,看起來也是沒有了任何反應似的,隨便你怎麼折騰都行......

    說實話,逮住了這條極品尋蛇,那端的是意外之喜,算是贈品了,林封謹此時就打算將它拋進隨身攜帶的藥酒罎子裡面開始發酵,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當時走訪了好幾家藥鋪老闆都說過,若是真的遇到了極品尋蛇,最好是給它用米醋催吐,將體內的穢物嘔吐排出,這樣的話,藥效還能精益求精更上層樓。

    只是,給尋蛇催吐也是一項技術活兒,也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所以往往請人來弄這個的人工費都要幾十兩銀子,因此普通尋蛇也就毫無必要這麼幹,只有極品尋蛇這麼弄才有價值。

    當時林封謹只當自己是不回尋州的了,所以也就沒往心裡面去,沒想到又遇到了三瘤妖樹哀求的這檔子事情,反正今夜也要回去住宿,便乾脆讓人去給尋蛇催吐後再釀上,也不耗費什麼功夫,卻是可以精益求精,這尋蛇酒總之是要用來送人的,肯定品質越好人家才越是領情啊。

    ***

    借著暮色的最後返照,林封謹攀登到了頂峰,然後將魯三製備的木鳶安裝好,然後戴上了特製的護目鏡,活動了一下手腳,深吸了一口氣,雙足一蹬便對準了下方沖了出來。

    其實在墨家當中來說,這種禦風滑翔的技術已經是相當成熟了,木鳶就是墨門的標誌啊。林封謹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墨門弟子萬奇,在墨家弟子當中也就是一般的角色,他都可以制做出來木燕逃命,何況是魯三這種精英設計製作的?

    林封謹本來也就試飛過了幾次,此時趁著山風展開了木鳶的翅膀,一滑而下,竟是有“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覺,看著那難以跋涉過的千岩萬壑在自己的身下一滑而去,端的是說不出的刺激。

    這一次滑翔林封謹乘著風勢,很輕鬆的來到了尋州外二十裡的丘陵上,看准了一處荒草淒淒的平緩坡地便降落了下去。

    林封謹此時的體質遠超正常人,因此降落時候只要控制得當,衝擊力對他來說也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平安著陸之後,卻見到天色雖然即將全黑,天邊依然有一角光亮,忍不住笑了笑,回頭揮了揮手,然後大步朝著尋州城走了過去。

    因為尋州身處中唐的內陸,並不是邊州,並且這地方窮鄉僻壤的,土地十分貧瘠,周邊窮山惡水,若不是地處交通要隘,來往的行商不絕,一干官兒早就窮得那個喝風了,所以尋州的政策還是都傾向於有利於商業發展的,比如晚上不關城門,除非是遇到大事才會關閉,只是晚上的盤查會嚴格一些,並且入城費會加倍。

    因此林封謹也沒耗費什麼功夫便進入到了尋州,不過,有一個問題來了:因為當時林封謹沒有將“給尋蛇催吐”這事放在了心上,所以,這老郎中也就順口提了提,林封謹也就是聽了聽而已,因此並不知道具體有誰能幹這活兒,結果呢,現在搞得林封謹一頭霧水,這時候自然是要去拜訪一下這位老爺子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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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31 00:08:56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五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而此時夜生活可以說是相當的匱乏,因此林封謹還得趕緊,要不然的話人家睡著了再去敲門未免就有些失禮了。

    好在林封謹遠遠的就見到藥鋪外的燈籠還是挑著的,他往前面走了幾步之後便是發覺,正有一干人在那裡等著治病呢?林封謹走過去一問後才知道,原來這位卓郎中在治療紅傷方面有獨到之處,結果下午被衙役們請了過去,剛剛回來才不到一個時辰。結果今兒來找他的幾位老熟客也等著要在他這裡贖兩貼藥來吃,因此才延誤到了現在。

    林封謹這時候也不方便霸氣無雙的去插隊,這裡要麼就是病人,要麼就是婦孺,他還真幹不出來這事兒,而他又是以窮書生的形象出現,總不能直接拿錢出來將人家砸走,只好苦笑著在旁邊等待。

    好在這位卓郎中人雖然老了,手腳卻是麻利,老伴和兒子媳婦都在旁邊幫忙抓藥,因此處理得還是頗為快捷,沒過多久就輪到了林封謹。卓郎中一看林封謹,便還記得這個謙和有禮的外地書生,呵呵笑道:

    “是來瞧病的?怎的不小心害了病?不是聽你說今兒就要走了嗎?”

    林封謹苦笑道:

    “今兒是走了,但半晌午的時候我坐下來吃乾糧,結果拿出來擦汗的毛巾順著旁邊的小溪給沖走了,我便是追了下去,結果遇到了個太歲,真真的是九死一生,好險才將它給捉到。”

    卓郎中大吃一驚道:

    “你遇到尋蛇了?”

    林封謹點點頭道:

    “恩。”

    卓老頭子回味了一下林封謹的話,更是驚奇的道:

    “而且你還把它抓到了?”

    林封謹有些靦腆的道:

    “是啊,運氣還真不錯,所以就折返回來了,想問問大夫您說的那個讓尋蛇肚皮裡面的髒東西吐出來是怎麼弄的。”

    卓老頭子有些難以置信的道:

    “你真抓了一條尋蛇?”

    這時候周圍的人都已經是好奇無比,開始了慣例的強勢圍觀,林封謹便從書箱後面取下來了一個竹簍子。將上面的黑布取了下來,這時候那極品尋蛇早就恢復了不少的力氣,一見到光亮,立即發出了劇烈的若老母雞下蛋叫出來的聲音,更是將竹簍子撞得“蓬蓬”直響。

    尋蛇這東西都形成了實際上的產業鏈,這竹簍子卻是當地專門用來捕蛇的工具,做得就仿佛像是個超大號的蟈蟈籠子一樣,可以略微往旁邊旋開,就會出現一條狹長的細縫,使得這尋蛇鑽不出來。但是旁邊的人卻是可以觀察裡面的狀況。

    卓老頭子一聽這叫聲,立即就變色道:

    “中氣十足啊,難道是一頭極品的山龍?”

    他們這裡本地管尋蛇叫做“山龍”,乃是有些帶迷信的說法,而旁邊已經有人從縫隙裡面看了一眼,立即大叫了起來:

    “紫甲,銅環,雙冠!這是龍王爺啊!啊唷,啊喲。誰他娘的在推我,倘若這龍王爺噴一口毒出來,咱不是馬上就得去見閻王爺了?”

    所謂的紫甲就是說這頭尋蛇渾身上下的紫意都是凝而不散,仿佛若甲。銅環是指其身上的環節分明清晰,堅硬若環,至於雙冠就不說了吧,這旁邊的人說得或許有些誇張。但確確實實林封謹抓到的這頭尋蛇確實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這些圍觀的人也都是相當的驚歎,最近每天能捕回來一兩頭尋蛇都不錯了,大多都是下品。中品的,連上品的都沒有,不要說是極品的了,不說什麼百年難遇,十年一出是正常的,也難怪得旁邊的人驚詫。

    其實山裡面的極品尋蛇也沒有想像當中的那麼少,找幾十個人上山往深處鑽,轉悠個十來天保准能遇到,關鍵就在於尋蛇這東西又不是人參,看到了直接扒拉出來就好了,品質越高的,自身的智慧相對就越高,實力也就越強大。

    有時候這些山民們巴巴的跑過去,遇到一條極品尋蛇並且先驚動激怒了它,那說實話真的不是福氣,而是莫大的災禍了,輕輕鬆松咬死十來二十個人氣都不帶喘的,因此這就是極品尋蛇難出的原因。因此當下就有人開了個價,大聲道:

    “書生,五百兩銀子收你這條蛇?”

    林封謹只是微笑搖頭。

    不過這時候卻有個憊懶漢子竄了出來,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籠子裡面的尋蛇,然後撇撇嘴冷笑道:

    “一條破蛇也不咋的嘛,爺覺得也就值個三五兩的,拿著,這六兩銀子給你。”

    說完手腕一翻,卻是掌心裡面藏著一團泥土,對準了林封謹砸了過來,便要提著尋蛇籠子就跑,誰知道這地痞手一拎過去卻是落了個空,並且冷不防腳底下被絆了一下,猛的就摔了個大馬趴,立即就是鼻血長流,痛得捂住鼻子涕淚橫流的。

    不過這廝居然也是十分賴皮,估計也是窮慌了,又欺負林封謹是個外鄉人,說什麼今兒也不能放過這一注大財的機會,立即就順勢倒在了地上哭號了起來,大聲道:

    “殺人了,殺人了!我的腿斷了!”

    這時候,旁邊見到鬧了起來,也有不少人來看,這地痞也是有幾個相熟的人在,也是一起在旁邊聒噪,說什麼外鄉人欺負人,加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在起哄,頓時都弄了個群情洶湧的模樣出來。

    林封謹歎了一口氣,看著面前這些醜惡的嘴臉,索性將蛇籠一把攥在了手上,將籠子口對著正前方作勢欲拉,然後冷笑道:

    “是麼?信不信我這就將尋蛇放出來!想死就吱聲!”

    說著便將籠子一揚!那吵嚷得最厲害的那人乃是這地痞余二的同夥,被這竹籠猛的貼到了鼻子上,與籠子裡面那尋蛇冷酷幽綠的瞳孔正對著,鼻子裡面更是嗅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腥氣,倘若這時候尋蛇一噴毒,他便必死無疑!

    這人立即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一下子就癱軟了下去,雙手按在地面上不停的往外挪動著。同時褲襠裡面發出來了難聞無比的臭氣,顯然已經是嚇得屎尿齊流,同時大叫救命,渾身上下哆嗦得和篩糠似的,一翻身爬起來就跑。

    林封謹卻是歎了口氣道: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對著那位卓郎中道:

    “真是不好意思,本來只想找您打聽一下尋蛇的事情,結果搞出來了這麼一團的亂子,給您添麻煩了。”

    卓郎中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他在這街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步走到餘二面前就是狠狠一個大耳刮子抽了過去,氣得那個嘴唇真的是在瘋狂的哆嗦著,怒吼道:

    “咱們清水巷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這位外鄉來的秀才公以後在外面,說的就不是你余二這王八蛋,而是咱們尋州人!丟的是咱們尋州人的臉!!”

    其餘的人一聽到了“秀才公”這三個字,這才留意到了林封謹背後的書箱。此時秀才雖然有窮酸措大的說法,但是當面叫的人也很少了,並且秀才的特權也是很多的,比如無需路引就能穿州過縣。見官不跪,還能庇護直系親屬(爹媽兄弟姐妹)不服徭役。

    他們之前以為林封謹只是個跑單幫的商人,但身上多了秀才這一身皮,要想坑蒙拐騙也就得掂量掂量。何況剛剛林封謹都已經展現了出來自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窩囊廢,因此也就大多噤聲。

    餘二吃了這一巴掌,惡狠狠的瞪了林封謹幾眼,也知道自己惹不起一個秀才。因此也只能悻悻然的離開了。

    卓郎中喘了幾口氣便道:

    “小哥兒你稍呆一下,我這邊還有兩位老客人,我把病給他們瞧了。這就帶你去找孫麻子,他也算是和山龍爺打了半輩子的交道了,你這條極品山龍野性大得緊,我估摸著能處理下來的,這尋州城內不超過三個,而孫麻子的年紀在這三個人裡面最小,把握也是最大。”

    林封謹笑笑道:

    “那就有勞先生了。”

    這時候還是有些人想要撿便宜的,便繼續擠了上來,求林封謹再看看,他們這時候消了巧取豪奪的心思,卻也是想要買下來轉手賺一筆,誰知道這出價從五百兩都足足抬到了一千兩,林封謹依然是無動於衷,拱拱手微笑道:

    “實不相瞞,在下的親戚裡面便是有風痹之症的,恰好撞上了這條山龍,想來是天賜下來讓我盡孝的,因此不是在下不識抬舉,實在是情非得已,就請各位高抬貴手吧。”

    林封謹搬出了孝道來,旁人也不好攔阻他,卓郎中的兒子這時候卻將林封謹拉到了一邊誠懇的道:

    “若是令親的風痹之症不算太重的話,那麼普通的山龍酒就足以痊癒了,公子你不如將你這條極品山龍賣個一千多兩銀子,然後再購一壇普通的山龍酒回去,反而能賺幾百兩銀子,何樂而不為呢。”

    林封謹心道不是我不識抬舉,而實在是那群老東西太挑剔,都活成了精的,見多識廣不說,估計就沒他們不認識的東西,若是拿一罎子普通貨去給他們,反而要被人笑駡了。

    再說書院當中的這些宗師,都是有神通功法護身的,在這種情況下患上的風濕之症,那多半就要比普通人的難治得多,說實話這條極品山龍弄出來的藥酒未必都有效,何況是普通的山龍酒?

    因此,面對卓郎中兒子的好意,林封謹還是含笑拒絕了,不過林封謹說得那個是比較委婉,大概就是我家親戚都癱瘓在床七八年了,嚴重的時候甚至要將石頭燒熱了包著布來燙關節處,這才能好好的睡眠一番,否則的話,夜晚睡覺都是難以入眠,只能在陽光燦爛的時候曬著太陽迷糊一會兒。十分嚴重,必須等著這玩意兒救命啊。

    這邊卓郎中把病瞧完,老人家還是精神矍鑠,看起來渾身上下都是活力,其兒子便委婉的勸誡道:

    “爹,夜這麼深了,你累了整整一天,還是去歇著吧,我帶林公子去就好了。”

    卓老爺子卻是呵呵一笑道:

    “你就不懂了把。這條山龍端的是十年一見的珍品,孫麻子估計這一次也得露出他的拿手絕活兒來了,這可是難得一見,我今日少睡些也無所謂,去開開眼也是好的。”

    聽著卓老爺子這麼一說,旁邊的人也是深以為然,便簇擁著林封謹和卓老爺子徑直往孫麻子那裡走了過去,其路程也不遠,其實就在蛇市裡面。

    孫麻子也是靠著這尋蛇吃了一輩子的飯,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當中。有一兒一女都是被收上來的尋蛇咬死的,可見有一句話叫做“瓦罐難免井邊破,將軍終究陣上亡”還是有道理的。

    不過雖然付出了十分慘重的代價,但是孫麻子做了一輩子這個買賣,好歹也是置辦下來了兩三套鋪面的小康之家了,也在蛇市上佔據了個黃金位子,全家人也算是有得有失了。一兒一女的性命按孫麻子的話說,就當給山神爺當了祭品吧。

    話說這尋州城是不關城門,從晝到夜都是有客戶穿城而來。都是沖著這特產而來的,所以蛇市當中的固定攤位歇業還是很晚的,不過此時也差不多快要到了關門的時候,只有寥寥幾家才會做通宵生意。忽然見到了一群人嘈雜著蜂擁而來,人聲鼎沸的,一干商戶見多識廣,不驚反喜。因為有這種情況的話,往往都是表示“出大活兒”了。

    這時候生意也是相當冷清,於是不少的攤主都是紛紛走出來看。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聽旁邊的人說極品山龍,頓時就紛紛嚷著要看貨,林封謹卻不是來賣的,而是來找那孫麻子炮製這條極品尋蛇,因此只是微笑擺手。

    卻冷不防有一個攤主聽了“極品尋蛇”四個字,心中一熱,他卻是新開張兩年,肯定無論是信譽之類的都沒有旁人的好,因此生意也是做得有些慘澹,因此這時候便正缺少“鎮店之寶”這種東西來吸引人的眼球,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連貨都沒看就大叫了出來:

    “兩千五百兩!兩千五百兩賣不賣。”

    這話一吼出來,一群人都轟動了起來,紛紛都看林封謹的臉色,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這說實話已經是一筆驚人的鉅款了,可是對於林封謹來說,這些人卻不知道:不要說兩千五百兩,就是後面再加個“萬”字,也是唬不著林封謹這位真財神的,只是淡淡微笑擺手,往孫家鋪子繼續走了過去。

    其餘的攤主也是聞風而動,要知道,兩千五百兩買一條極品尋蛇,已經是公道價了,偏偏這賣家還無動於衷的模樣,便紛紛的擁擠過去,要瞧瞧值兩千五百兩都買不到的尋蛇究竟是什麼模樣,因此轉瞬間就將孫家鋪子門口都圍了個水泄不通。

    孫麻子這時候都睡下了,結果又被外面的人給吵了起來,上了年紀的人難得有點瞌睡,正是陰沉著臉張開嘴巴要罵人,卻冷不防兒子奔了進來急聲道:

    “爹,爹!外面有人逮了一條極品山龍,指名道姓要你炮製呢。”

    孫麻子聽了這話,一下子就用手掌抹了把臉,吃驚的道:

    “極品山龍??你可不要看錯了?”

    那個笨兒子愕然了一下道:

    “我,我還真是沒見著。”

    孫麻子氣得那個幾乎是一嘴巴就要抽了過去:

    “你沒見著那還說個屁啊!”

    結果笨兒子委屈的道:

    “一大幫人都說是極品尋蛇,難道還有假啊。”

    這孫麻子楞了楞,急忙也是梳洗打扮了一番,站起來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還不趕快領我出去。”

    孫麻子一出來,自然是見到了自己的鋪子上端的是門庭若市,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卻有不少同行也是厚著臉皮湊了過來,人活一張臉嘛,頓時好不得意,便一陣拱手寒暄,接著才招呼自家的媳婦拿凳子來,一位一位的上茶,中華民族的習慣嘛,都是要講究前戲的,而不是直接開門見山就說事情。

    只是孫麻子的眼睛何等之毒,已經是早早的瞅在了林封謹手邊提著的那個蛇籠子裡面,雖然上面蓋了黑布,卻也是要穿透過去似的,聽到裡面那尋蛇撞得籠子咚咚的響,每聽到一聲響。眉頭就是一皺。

    寒暄一陣過後,卓老郎中卻是和孫麻子是熟識,兩人二三十年的交情了,便咳嗽了一聲道:

    “老孫,這位是林書生,他出來遊學,途徑咱們尋州,卻是無意當中被山神賞了一條極品的山蛇,直接用來釀了的話,未免也有些可惜。畢竟這條山龍應該是十年都難得一見的貨色了,我估摸著就你有這本事,所以便連夜尋上門來。”

    孫麻子詫色道:

    “十年都難得一見的貨色?這我可得好好的瞧瞧了。”

    這時候,旁邊的人也都鼓噪了起來,大聲道:

    “大夥兒一起瞧瞧吧,也是開開眼!”

    “是啊,卓老爺子活了八十五了,難道你還信不過?上水晶缸了啊!”

    “對對對,孫麻子你不能只顧著自己飽眼福啊。”

    此時已經有了玻璃這類的東西。不過價格偏貴,還未能普及到做窗戶玻璃的程度,但像是這些買賣尋蛇的店子裡面通常還是備得有,孫麻子便端了出來一個水晶缸------其實就是個大玻璃魚缸。上面蓋了個嚴絲合縫的蓋子,旁邊卻是有個類似於暖壺長嘴的玻璃嘴兒,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然後孫麻子接過了林封謹手中的蛇簍子,將那栓緊的蓋子鬆開。先用手按住,放進了大玻璃魚缸裡面去,然後鬆開的時候順勢一推。蛇簍子就橫倒了下來,同時孫麻子的手已經是迅速的從這大玻璃魚缸裡面縮了出來,將魚缸的蓋子給蓋好了。

    本來豎放的蛇簍子橫倒下來了以後,蓋子也是隨之鬆開,那裡面關著的極品尋蛇見到了光亮,自然就遊了出來,憤然在缸中游走,旁邊的人頓時就“哇”的一聲驚呼了起來,讚歎聲端的是此起彼伏:

    “真的是極品山龍啊!嘖嘖,兩個冠子!我看都要冒龍角出來了。”

    “看這身子紫的,真是紫金甲啊。”

    “我看剛剛卓老爺子也是往保守裡面說了,十年一遇,我覺得是二十年一遇才對。”

    “沒錯,三年前出的那一頭山龍據說也是極品,但和這頭一比,精氣神都是完全被壓了下去,這頭山龍用來合藥的話,藥效是普通山龍的十倍!”

    “我見到的山龍裡面,就只有十五年前出的那頭金紋山龍能和它相提並論了,但那頭金紋山龍是忤逆了山神爺爺遭了雷擊,這才便宜了許家的老三,拿過來都是半死不活的了,論品相那金紋山龍在這頭之上,論精氣神,那就不要說差得太遠了。”

    “.........”

    之前那沒見到真貨的店主就直接開兩千五百銀子高價的,叫做徐猛,此時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山龍一番,便對林封謹斷然道:

    “四千兩,秀才公,這個價你哪怕是走遍整個尋州城,也沒可能給更高了,我說實話,是要給自家的店立個大招牌起來,否則的話,也不會這麼糟踐銀錢的,你要肯的話,我這就去敲開鄧家的錢莊給你打票子。”

    林封謹依然是微笑搖頭,眾人也都是譁然,沒想到這秀才公居然是油鹽不進到了這種程度,看起來真的是家裡面等著救命的。這徐猛卻也是沒辦法,只能歎息,卻又捨不得走,巴巴的看著這條極品山龍不放,那模樣直似遇到了初戀情人一般。

    林封謹這時候便對孫麻子道:

    “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炮製這條尋蛇?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兇險,只管開價便是。”

    孫麻子背著手,來來回回的圍著大魚缸子走了好幾圈,這才皺眉道:

    “難,難,難,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你這山龍實在太猛惡,我炮製的話是可以,必須要熬它一個對時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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