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 天擇 (全書完)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六十五章 人心之毒

    所以，秦去便絞盡腦汁，最後終於在尋州這裡想出來了一個巧妙無比的辦法。

    尋州此地每年都會因為捕蛇而死不少人，所以對於這裡的民眾來說，家裡面一旦有人進山一去不歸的話，已經是習以為常，只當是葬身蛇口，被山神爺爺收了去。因此，全家悲傷無比的哭泣兩聲，逢年過節燒些紙錢便也就作罷了，不會大費周折的到處尋人。

    基於這個理念，秦去便發覺有空子可以鑽。

    他便先是讓自己的部下進入到了尋州附近的大山裡面，在許多易於識別的地方埋藏下金銀財貨之類便於攜帶的東西，同時繪製出相關的藏寶圖放置在大量的錦囊裡面。

    這些事情做妥當了以後，秦去便收買了古家，在城中大肆宣揚山神爺爺顯靈，並且推出了紅簽錦囊的流程------當然，這個時候還很小心謹慎的說紅簽就是財喜，沒有推出什麼血光之災的說法-----便迅速的將山神廟的香火帶動了起來。

    有一句話叫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而發財的消息的傳播速度，也絕不會比流感蔓延起來慢多少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上每天都有那麼十來個幸運兒中彩以後前來還願什麼的，秦去的謀劃終於成功了，山神爺爺顯靈的說法甚囂塵上，非但是尋州一地，就連周邊的府縣也多有人來山神廟上香求錦囊的。

    眼見得時機成熟，被收買的廟祝便開始推出了血光之災的說法，即是說紅簽既代表著財喜，也代表了血光之災，進而開始一點一點的觀望山民們的反應。

    當秦去發覺這些愚民根本就是被“一夜暴富”的說法完全洗腦，根本就不在乎血光之災的事情之後，便開始在某些錦囊裡面的地圖上添加陷阱，讓不幸領到這錦囊的山民主動“送貨上門”。進入到火部培植妖怪坐騎的區域，自動投食。

    而火部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已經是整整一年半了，隨著時間的推移，為了升官發財，秦去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餵養妖怪坐騎的規模也是日益擴張，當然，這也就意味著更多的無辜山民被當成食物來餵養妖怪坐騎，更可悲的是，在發財的動力驅使下。他們竟然還是自動上門去的，和送貨上門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的做法，不知道比火部主動出去擄掠人口來餵養妖怪坐騎強出多少倍，更令人歎息的是，就連受害者的家屬都會自行腦補安慰出“伺候山神爺爺”的理由，端的是天衣無縫，既然沒有民怨民憤，當然就不會引來那些正義衛道士前來調查了。

    沒錯，林封謹在山中岩溪當中遇到的那對父子。便是被騙去餵養妖怪的倒楣人之一，只是山中也是十分兇險，他們卻是在路上被尋蛇咬中，不幸身亡。未能達成餵養妖怪的使命，卻是被林封謹從他們懷中的地圖上尋找到了疑點。

    而那一株巨木魈，就是火部用來培養這一批妖怪坐騎的基地和媒介，那三瘤妖樹孜孜以求的詭異生物“阿布奇”。便是火部培養到了一半的速成品妖怪坐騎！！！

    至於林封謹後面遇到的那眼泉水，火部中人當然要經常過去那邊了，因為就在那附近。便可以居高臨下，監視全域。

    ***

    聽完了皇普雲所說的，就連敖溪這妖怪也是愕然半晌，長歎搖頭，甚至覺得人心之毒，遠勝於自己的毒牙之狠啊。

    就連林封謹也沒有料到，自己看到的這幅圖畫當中，居然隱藏了這麼巨大的一個秘密，這秘密是如此的匪夷所思，卻又是如此的殘酷血腥！

    兩人都是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當中，一時間可以說是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人的野心，可以孳生出來太多的東西。

    隔了好一會兒，林封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那便是山中的那頭巨木魈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便又對皇普雲詢問這件事，皇普雲怕死無比，可以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立即便道：

    “這一次秦去培養的妖怪坐騎，乃是用那種大樹上的織網蜘蛛為藍本的，培育出來以後的蜘蛛妖坐騎便會擁有擅長在山林戰鬥當中的特性，會具備叢林，跳躍，絲繩當中的一種。”

    林封謹乃是擁有過妖怪坐騎的人，並且為了要維繫和呂羽之間的關係，而呂羽最鍾愛的就是他的坐騎紅先生，所以林封謹對妖怪也是很有研究的。皇普雲所說的“叢林”，“跳躍”，“絲繩”便是蜘蛛類妖怪當中很常見的三種能力。

    這其中，叢林便是指這只妖怪坐騎在叢林當中移動速度，戰鬥力等等綜合素質都有一定的提升，並且這效果還是光環類的，可以加持到軍隊上。

    跳躍則是妖怪的單體能力，指其跳躍力方面有特長，其進階能力就是滑翔了。

    絲繩則是蜘蛛類妖怪的特殊能力，吐出妖怪蜘蛛絲來束縛敵人，直接殺傷力不強大，輔助效果很好。

    說實話，這三種能力在妖怪當中來說，都是格外普通的能力。就拿藍公子這變態來說，它具備隨便某一種能力拿出來，都是要碾壓掉這三種能力的，無論是天妖血脈，或者說是隱匿，控水。

    而呂羽的坐騎紅先生更是變態，具備的能力全部都是適用于戰陣的，比如“護主”，可以將乘騎人受到的傷害轉移給自己吸收，又比如說是“大地之子”，可以將全軍的坐騎的衝刺速度都提升一個檔次.....

    並且皇普雲培養出來的蜘蛛妖還不是三種能力都具備，只是會具備其中的一種，這真的是只能用殘次品來形容了。只不過，哪怕是這樣的速成殘次品，也比普通的戰馬強得多啊。

    此時又聽著皇普雲接著道：

    “你們所說的那一株巨木魈，其實也是培養妖怪坐騎的原料而已，這一次秦去野心勃勃，一口氣培養了八頭蜘蛛妖，這些蜘蛛妖雖然會吞噬人類的精血。但平時的食物，卻都是要吮吸那巨木魈的體液，完全就是十分惡毒的寄生蟲，所以你們看到了那巨木魈都是奄奄一息了，葉片出現枯萎也是正常的。”

    林封謹聽到了這個寶貴的消息以後，之前看到的一些異象也是找到了合理的答案，不過，他此時卻是渾身上下一震，一下子就回過了神來：

    “原來是這樣！！和我想像當中的完全不一樣呢，那三瘤妖樹大根貌似就對那八頭尚未完全成熟的蜘蛛妖念念不忘呢。我當時顧忌的，便是那一頭強大的巨木魈，可是現在看起來，我若是去幫忙將那八頭蜘蛛妖收走，那巨木魈不但不會攻擊我，搞不好還會感謝去幫忙除蟲的我呢.......”

    一念及此，林封謹的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錯覺，早知道是這樣的話。他早就祭出了手中的法寶，將三瘤妖樹給放了出來，成全他老人家了。

    此時皇普雲也沒有什麼大惡，並且林封謹念著好歹也是故人之後。便很乾脆的饒了他，將其放走了。

    敖溪卻是忽然出聲道：

    “公子，時間可能不大夠了，秦去已經開始動身返回。他的速度比想像當中要快得多，要想扳倒他的話，估計沒有鐵證是不行的。那麼就應該抓緊時間趕去火部的老巢，應該可以抓到他的把柄。這個人的實力，可以說是遠在我們想像之上，為了安全計，接下來想做些別的事情就不行了。”

    林封謹猶豫了一下道：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想要滿足三瘤妖樹的願望，那麼就只能馬上動身，放棄掉去火部老巢的機會？”

    “對。”敖溪道：“公子你是知道的，我算是比你多活了幾百年，見識也多了那麼一點點，之前看到火部大統領秦去出城的時候，就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那就是他表面仿佛是被一層岩石所包裹的，但裡面醞釀的，卻是熾熱沸騰的岩漿！隨時都可能洶湧噴發！此人的實力，應該是十分恐怖啊，並且還佔據了官方的大勢，不宜與其正面敵對。”

    林封謹深吸了一口氣，歎息道：

    “我現在全家上下都在北齊，深受呂羽的恩德，倘若被人知道跑來敵國中唐為民伸冤，搞不好還會被國內的人攻擊，說什麼吃裡扒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之類的，加上我之前還被李堅重用過，那就更要避嫌了......罷罷罷！我此時也就只能站在北齊的角度上來處理這些事情。”

    說到了這裡，林封謹看了一眼古家，這裡已經是火焰升騰了起來，他淡淡的道：

    “古家助紂為虐，此時家財被洗劫也是報應，但是畢竟他們只是幫兇，罪行還不至於重到被滅門的地步，請敖兄讓蛇奴護一護他們的女眷和幼兒吧，我們這就動身前往山中那一處巨山魈處，成全三瘤妖樹的心願。”

    敖溪微微點頭，對自己剩餘下來的六名蛇奴交代了幾句，然後讓他們辦完事之後就出城去等候自己，便跟隨著林封謹一道出城了。

    此時林封謹也算得上是和黑山君結了個善緣，所以他出城之後，點燃一道黑山君所繪製的符籙，便有妖怪前來供他驅策，這一次前來的，便是兩頭羊妖。

    這羊妖天生就可以攀爬險峰，成精以後更是在山嶺當中爬山涉水若履平地，十分了得，林封謹和敖溪兩人乘騎上去，給它們指明地點，只覺得耳朵旁邊風聲呼嘯，大概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又重新來到了那一處山溪拐彎處。

    此時雖是在夜晚，但林封謹的雙眼卻是有夜視之能，仔細看去，發覺那巨山魈的葉片果然又萎靡了些，甚至還有清晰的黃斑，甚至從它旁邊生長得十分蓊郁的樹木上都看得出來，這傢伙的狀態其實是很不正常的了。

    因為巨山魈要是新陳代謝正常，會將周圍的陽光水分養料全部吸收霸佔完畢，只有貼地的小草可以生長，怎麼可能容得下其餘的大型植物？

    再次印證了皇普雲沒有騙人之後，林封謹便很乾脆的祭出了法寶，一尊龐大的巨塔從天而降，轟然落下。供奉的祭品剛剛才到了最低限度，缺心眼兒的三瘤妖樹就迫不及待的“嘎吱嘎吱”走了出來。

    林封謹便將目前的情況給三瘤妖樹一說，這廝腦袋本來就不怎麼靈光，被林封謹越說越糊塗，最後乾脆很焦躁的揮舞著觸手一般的樹枝道：

    “你直接告訴我怎麼做就可以了啊，總之我要阿不奇啊，至少得要四隻阿布奇啊！”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

    “那好吧，你先告訴我，有沒有什麼辦法是可以讓你自己和對面那頭巨木魈直接聯繫，卻不能讓那阿布奇知道的？”

    三瘤妖樹很乾脆的道：

    “當然有。我是大根，大根是無所不能的！”

    說著，它便重新站定，將根須深深的刺入到了地下，沒過多久，這廝忽然深深吸氣，然後嘔心無比的“噗”的一聲吐出來了一團類似於照明彈的東西，上面還有大量的粘液，高高的飛了起來。劃出一道拋物線之後便對準了遠處的巨木魈落了下去。

    當然，林封謹是知道這廝嘔吐出來的東西氣味十分濃烈，可以說是對鼻子具有極強的殺傷力，堪稱是化學武器。所以早就掩著鼻子閃了開去，結果沒過多久，忽然似乎有風吹過，遠處那巨木魈的葉子嘩啦嘩啦的作響。忽然有一片翠綠的葉子就脫離了樹枝，對準了林封謹這邊飄飛了過來。

    然後，那樹葉就落到了這邊。說起來也是有些奇怪，這樹葉落下去的時候，卻是柄朝下刺下去的，然後這樹葉就迅速的長成了一株小樹苗，搖曳著枝條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音：

    “剛剛是哪位道友，分潤了我這麼大的一團精華，感激不盡啊。”

    林封謹呆了呆，顯然很不適應把三瘤妖樹大根的嘔吐物叫做“精華”的說法，果然植物的世界人類是不能夠深入理解的，因此隔了一會兒才道：

    “呃，這位道友怎麼稱呼。”

    “我是厚葉啊。”小樹嘩啦嘩啦的道。

    林封謹道：

    “我是個人類，和剛剛分潤給你那......精華的大根是好朋友，見到了你身上似乎有惡物盤踞，幾乎快要將你折磨致死，所以想要來解救你。”

    “人類......？人類當中竟然有你這種好人？”那木魈厚葉激憤的道：

    “可是為什麼我遇到的人類十分惡毒，居然在我身上寄生噁心無比的毒蟲，更是用符籙封禁住我的神通，讓我變成了傀儡一樣的東西，若是這種局面都還得不到改變的話，我頂多只能再活三年了！”

    林封謹立即義憤填膺的道：

    “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和大根是最痛恨這樣的行為了！所以堅決要制止這種惡毒的事情發生------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那些害你的王八蛋以後再說，我們先來想個辦法，將你身上寄生的毒蟲除去，然後再給你接觸封禁符籙，你覺得怎麼樣？”

    “好的！”木魈厚葉看來智商也不怎麼高，林封謹說什麼它就答應什麼：“其實我只要一恢復實力，這些毒蟲根本就不算什麼，它們還處於發育的階段。”

    林封謹此時便詢問三瘤妖樹大根道：

    “這阿布奇怎麼弄掉才算是你的？我看它們應該不會和你一見如故，老老實實的跑來做你的奴隸吧？”

    大根甕聲甕氣的道：

    “妖種，寄生，但是不能弄死，只要留一口氣就行。”

    林封謹點了點頭道：

    “我明白了，打個半死，然後讓你的妖種寄生上去就行了吧？”

    “沒錯！”大根道。

    林封謹想了想道：

    “你先派一頭被你控制的傀儡和我一起過去，我看看這些傢伙的戰力。”

    大根也是很爽快的，林封謹說什麼他就怎麼做，很快就弄了一具被妖種操控的狼傀儡出來，陪著林封謹對準了前方走了過去。

    林封謹之前最為顧忌的，就是這體積龐大的巨木魈，這玩意兒真的是難纏得很，極是耐打，除了火是其剋星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弱點。不過現在既然這廝既然站在了自己這邊，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嚴格的說起來，這幾頭蜘蛛也就是半妖而已，還是相當於速成催化出來的半妖。當年在和狗王一戰當中，半妖這種東西林封謹就弄死了兩頭了，此時的林封謹實力之強，何止是先前的不知道多少倍，因此自保是毫無問題的。

    目前的難度有三點，

    第一，是這些半妖足足有八頭。林封謹想要將其一網打盡，跑上那一頭兩頭的就不大好了。

    第二，是目前也很趕時間，必須速戰速決，秦去這種人應該會很快趕來了。

    第三，這些半妖還必須打得半死不活的。要知道，弄死很簡單，但是要弄得半死不活，方便妖種入駐的程度。卻真的是難度倍增啊。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林封謹對這蜘蛛半妖的生理結構完全都不瞭解，倘若對方換成人，那麼哪些地方是要害會把人弄死，哪些地方攻擊只會傷人都是一清二楚的。此時眼前都是一抹黑。

    沉吟了一會兒。林封謹忽然想起來了一句話，那就是解鈴還需系鈴人。最瞭解這些蜘蛛半妖的，還不是被它們寄生的這巨型木魈厚葉啊！便立即對厚葉道：

    “你應該對這些半妖蜘蛛很瞭解吧？”

    厚葉立即憤然道：

    “當然，它們從還是卵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寄生在我的身體上面吸取我的養分了！我相當於是瞧著它們長大的，怎麼會不瞭解它們？”

    林封謹道：

    “那你現在為什麼不收拾了它們？”

    厚葉道：

    “那些該死的人類用強大的符籙束縛了我，那些符籙上面。有著十分強大的氣運加持，浩瀚無邊，十分龐大，否則的話，這幾頭小小的妖孽怎麼可能奈何得了我？”

    林封謹心中一動道：

    “那你若是實力恢復了，要抓住它們難麼？”

    厚葉不屑的道：

    “那時候我要它們生就生，要它們死就死，簡直是易如反掌！”

    林封謹微微點頭，已經是十分了然了，便道：

    “我來解開你的封印符籙，你不要誤傷了我就好。”

    “什麼？？？”厚葉頓時驚異的道：“萬萬不可啊，那符籙乃是結合了這中唐之國的國運所鑄的，絕對不是普通人能解得開的，必須要有相應的官職才行，一旦你去亂搞，把裡面的浩蕩氣運釋放了出來，那麼我只怕當場就要死掉了。”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就不用再說了，區區中唐的官職算得了什麼，我又不是沒做過，何況你看這是什麼？”

    說話之間，林封謹便洩露出來了一絲龍氣，這木魈一下子就震撼了，因為木魈乃是附土而生，對地氣龍脈格外敏感，竟是震驚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你你你你.......”

    林封謹道：

    “那我現在就過去了。”

    說話間，林封謹便對準了遠處那龐大的木魈本體走了過去，當他走到了樹冠下面的時候，身上的活人氣息一下子就吸引來了一隻半妖蜘蛛的關注，它的一對複眼立即聚焦了過來，立即便是“噗”的一聲，對準了林封謹噴射出來了一道蛛絲，飛射若白練一般。

    之前那些無辜山民進入的時候，林封謹見到白影一晃，人便失蹤，便是被這半妖蜘蛛的噴絲襲擊，其上還有十分強烈的麻痹毒素，所以一被沾染到了以後便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只是這蛛絲對山民來說完全是無法抗拒，但對林封謹來說，卻只能嗤之以鼻，用雕蟲小技來形容，依照林封謹此時的能力，也就是帝王之蟲這種變態在速度上對他造成威脅。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六十六章 三道符籙

    林封謹微微錯身一閃，那半妖蜘蛛的噴絲便貼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二者之間可以說是差之毫釐，但實際上卻仿佛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都沒有交集的可能。

    緊接著，其餘的半妖蜘蛛也是被驚醒了過來，這巨木魈的身體極其龐大，堪稱獨木成林，只聽得上方的葉片枝條都是稀裡嘩啦的一陣亂響，又是兩三根蜘蛛絲射了過來。

    林封謹也不想和這些傢伙糾纏，施展出來了孑孓身法，整個人雙腿微屈，然後一蹬一彈，整個人便已經用無法形容的詭秘飛射了出去，在眾多的氣生根當中穿梭。

    像是蜘蛛啊，青蛙啊，蛤蟆這些都是具備動態視力的生物，靜止的生物它們看不到，但是動得越快的物體，它們就看得越是清楚！因此這些半妖蜘蛛也是紛紛對準了林封謹撲擊而出，在樹枝上嘩啦嘩啦的激蕩起來了大量嘈雜的聲音。

    此時林封謹看起來，這些半妖蜘蛛很可能帶有那種蜘蛛當中的捕鳥蛛或者是蠅虎的基因，這一類蜘蛛都是不結網的，只會分泌蜘蛛絲來追捕或者逃跑，行動若風，彈跳力極其驚人。

    想想看，天空飛掠的鳥類和瞬息飛動的蒼蠅都是這類蜘蛛的獵物，並且它們的體型往往都要遠小於獵物，卻能將其輕易捕殺，可見其敏捷和兇猛程度。

    不過林封謹既有神器和羞走加速，又有變態身法加持，更重要的是，還有巨木魈本身的意志配合幫忙，所以幾個起落之間，就見到了林封謹掠到了主幹旁邊。

    這主幹不消說，乃是極其寬粗驚人的，林封謹第一眼看上去。幾乎是以為看到了一座城牆！！好在這時候巨木魈十分配合，主動將自己擋住林封謹正確方向的枝葉收了起來，更是十分體貼的用寄生在樹上的螢火蟲照明外帶標識出方向。

    因此林封謹也無需認路，直接對準有空的地方衝刺過去就好，等攀爬到了距離地面七八米地方的時候，便見到樹幹上出現了一個大洞，當中傳來了一陣陣無法形容的腐爛臭氣，令人中人欲嘔！

    這時候，已經由不得林封謹退縮了，他一躍就撲入了這個樹洞當中。發覺樹幹乃是中空的，裡面的空間極大，整整隔了四五個呼吸才成功落地。

    著地之後林封謹一個翻滾，頓時就發現了裡面密密麻麻的懸掛的都是白色的巨繭。這些巨繭有些類似於女蛹，還在微微晃動，但林封謹仔細一打量，再結合當前的狀況一推測，便知道這裡應該是那些半妖蜘蛛的餐廳。

    蜘蛛是只能吸吮液體的，所以在咬中獵物。使其麻痹以後，便會往其體內注入一種消化酶，將獵物的內臟和肌肉溶解成了粘液，只剩餘外皮將那粘液包裹。

    此時被吊起來的這些巨繭。裡面裝的不消說就是那些連血肉都被融化了的受害者，也難怪得這麼臭氣熏天--------當然，對三瘤妖樹大根/巨木魈厚葉/半妖蜘蛛來說，恐怕聞到這味道就垂涎欲滴了吧。

    林封謹心念一動。掠過了這些白色巨繭之後，便聽到了這些玩意兒紛紛“嘭嘭嘭”的炸開了來，臭水亂射。臭氣熏天，那些半妖蜘蛛尾隨著追擊進來以後，頓時吱吱亂叫，十分心痛，有不少就趴在了地上吮吸了起來，唯恐浪費。

    這個時候，林封謹已經奔出了二三十丈，更是看到了前面雖然沒有去路，卻有螢火蟲在前面的樹壁上大量的聚集著，形成了一個“撞”字，林封謹二話不說，沉肩一撞，立即發覺所撞的地方乃是腐朽了的。

    因此林封謹一發力，立即就是“嘩啦”的一聲，隨著木片亂飛，他整個人都飛撲了出去，這時候林封謹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在繼續往下落，剛剛這些半妖蜘蛛儲存食物的地方赫然還不是樹洞的底部。

    進入到了這麼一個新環境裡面，林封謹的鼻孔裡面立即嗅到了一股十分黴臭的氣味，他本來就有夜視之能，環顧了一下四周，猛然覺得後方又有響動傳來，遽然回身，便發覺了一隻半妖蜘蛛對準了自己直撲了上來。

    這些半妖蜘蛛乃是培育出來當做坐騎的，所以，此時的體積已經頗大了，在撲擊的時候其體積已經仿佛若大型的狼犬一般的，毒牙支出，一對複眼更是閃閃發亮。

    林封謹心中暗道我不發威，你們這些王八蛋難道真的把我當成軟柿子捏？身體微微一側，這頭半妖蜘蛛的毒牙便咬在了他腰間的劍鞘上，自然立即發出了十分難聽的摩擦聲，甚至還冒出來了一串火星。

    而這半妖蜘蛛撲擊之勢也是十分猛惡，林封謹順勢便往後方倒了下去，右腳屈膝，重重一撞，便狠狠的頂在了這半妖蜘蛛柔軟的腹部要害上。林封謹的這一頂也是出了全力，居然生生的將這沉重的半妖蜘蛛頂起來了半米高，這半妖蜘蛛立即發出了一連串“吱吱吱吱”的痛苦叫聲，在黑暗裡面一個翻滾便轉身狼狽而逃。

    緊接著，林封謹圍繞著這一處樹洞內的空間走了一圈，便見到了這裡的四角當中，居然按照東南西北四大方位，被狠狠的釘下去了四根釘子，這釘子看起來十分巨大，就仿佛是鐵鑿子一般，釘帽上面有著森森的光芒，令人見到了以後都是望而生畏。

    木魈厚葉的痛苦聲音響了起來：

    “這四根斷魂釘，使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吸收地下的天地靈氣，乃是用混合了血肉打造出來的鋼鐵鑄成的，去除了它們，我的恢復力就會十倍提升！”

    林封謹走了過去仔細查看了一下，發覺要取出來釘子也並不困難，主要是被釘的部位附近的木頭都已經腐朽潰爛了。這巨木魈厚葉如此龐大的軀體，挖掉幾塊爛木頭算得了什麼？

    因此林封謹便取出來了腰間的佩劍，使勁兒的挖了下去，發覺越深處的地方就腐朽得越是厲害，甚至最後掏出來的都是發黑的木屑，發出一陣陣的惡臭。見到差不多了，林封謹便帶上了百草爐，然後鉗住了其中的一根釘子的帽端，將其拔了出來。

    頓時，厚葉傳來了一絲愜意無比的呻吟聲，林封謹也是好人做到底，將四根釘子都拔出來了以後，順便將周圍的腐爛朽木都一起刮掉，直到露出來了新鮮的樹質才罷手，最後竟是清理出來了四個水桶粗細的大洞。那些腐爛的木屑什麼的，都足足堆了一大堆。

    緊接著，厚葉便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只要將樹頂上面的那三張符籙揭掉就可以了，那是用來鎮壓我的元神的，十分惡毒，不過，林公子你真的確定你自己可以嗎？那符籙吸收了我的元氣，已經勢大難治。那反噬可是厲害得緊啊。”

    聽它的最後一問，便知道這厚葉顯然對自己還是沒有什麼信心的，林封謹一笑道：

    “前面領路。”

    這一次揭開符籙卻是需要去到樹頂上面，林封謹在厚葉的引導下。直接就走了近路，話說那些半妖蜘蛛果然是欺軟怕硬，被林封謹拿出手段來狠狠的整治了一下，便不敢前來騷擾了。

    林封謹攀爬著密密實實的紙條。一路迅速往上，很快的就攀登到了樹頂上，這裡由樹枝樹葉編制成了一個十來米見方的平臺。平臺正中央，有著一根翠綠無暇，仿佛碧玉雕刻成的嫩枝，上面有七片嫩葉，翠嫩欲滴。

    林封謹卻是知道，這一片嫩葉就表示一百年的道行，七片嫩葉就意味著這巨木魈足足有七百年的道行，格外強橫，也虧得火部這些人是怎麼把它給制服的。

    不過木魈這種妖怪腦袋一向都是不大靈光的，估計也是上了個惡當，被“智取”了。

    此時見到，在這巨木魈的核心嫩枝周圍，便貼有三張符籙，這三張符籙上都寫著“封”“禁”兩個字，落款卻是各有不同，第一張符籙上的落款蓋的乃是“中唐玄武門鐵衛大統領之印”。

    第二張符籙上的落款乃是：“中唐納妖司之印”。

    第三章符籙上的落款則是最有分量的：“中唐國君之寶”。

    這三張符籙一貼上去，難怪這巨木魈也是大感吃不消，這等若是用整個中唐的浩蕩國運來對它的根基進行鎮壓，它的實力雖然強，怎敵得過中唐八州六十六縣，一共四百三十四萬戶人的民心氣運！！

    但是，這三張符籙對林封謹的制約，卻真的是少得可憐了。

    林封謹發出了一聲冷笑，便直接伸手去撕第一張符籙，便是那張落款是“中唐玄武門鐵衛大統領之印”的，沒想到林封謹的手還未碰到那張符籙，上面忽然湧現出來了一股莫名而柔和的大力，猛的就有個光芒閃耀的人型出現，頂盔貫甲，威風凜凜，指住林封謹怒駡道：

    “呔！！哪裡來的賊子，膽敢亂動本封印，也不怕碎屍萬段麼？”

    這符籙日日夜夜吸收巨木魈的生命靈氣，也是輕易可以化出形體來，一喝之下，群邪都要辟易，厚葉頓時在旁邊顫聲道：

    “完了完了，果然是這英靈現身了，怎麼辦！”

    林封謹卻是輕蔑一笑，猛的就是上前痛駡道：

    “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官是誰？！！”

    這符籙英靈仔細的看了看林封謹，忍不住一怔，原來林封謹身上居然還有一層中唐的國家氣運在流淌當中，就乘著它這麼一愣的機會，林封謹出手若風，已經是揪住了這封條，一把將它狠狠的撕了下來。

    這符籙化成的英靈立即慘叫一聲，化為無形。

    話說，林封謹為什麼身上還有一層中唐的國家氣運在流淌呢？原來，他當年在李堅的賞識下，曾經一度主持重建西京的事務，當時李堅就給他任命了一個臨時的職位，叫做賑災營建大使。

    這個官職是臨時的，就類似於現在的中央某某派遣下來的調查組，把事情調查清楚了以後就自行解散了。

    不過，林封謹這人卻是十分狡詐，可以將手中有限的權力發揮到了無限大，頂著這個頭銜，林封謹便接連的進行了修建澤生會所，廣場等等一系列的斂財舉措。一系列的措施都弄得風生水起的。

    這時候，便是李堅想要撤林封謹的職，估計被林封謹的利益拉攏的那些達官貴人們也都不許了，因此，他這個職務便是一直保存了下來，而李堅死得也是倉促，在死前也根本想不到要將林封謹的這個職務撤換了先。

    後來新君登基，肯定是和林封謹不對付的，但是，從正常情況下來說。林封謹假如是進入了中唐的官位體系，那麼他的職務必然就會被人頂替了。可是，偏偏林封謹這個賑災營建大使又是臨時性的，既沒有被撤職，也沒有被頂替，所以，實際上他的這個官位也是被保存了下來，並且因為還是李堅親自封賜的官職，官銜也決計不會低。所以一樣可以分潤國家的氣運。

    林封謹這種情況看起來很是少見，其實在封建體制裡面是十分常見的，比如歷朝歷代的宰相在去位以後，哪怕是因為政治鬥爭下臺的。都會被封賜上柱國啊，太師什麼等虛銜，這些虛銜雖然是沒有什麼實權，卻是十分尊貴的。其餘的官員見面就要先行禮磕頭，一樣要佔據家國氣運。

    當然，這和林封謹此時沒有在北齊擔任正式官職也有很大的關係。他只要一上北齊的縉紳錄，北齊的國運便自然會和中唐的國運相互衝突，直到二者當中有一項的氣運被磨滅。

    所以，林封謹攜著自己的官威和氣運，輕描淡寫的便將第一張符籙撕扯了下來，當時李堅也是知道，成立玄武門鐵衛這種秘密組織，就仿佛是錦衣衛這種，略微不注意就有擅權的危險，所以對玄武門鐵衛的定位和禦史一樣，那就是權重位卑，以免出現尾大不掉的現象。

    玄武門鐵衛的大統領實際上的官銜品級也只是六品，嚴格的算下來，和林封謹當年的賑災營建大使官品一樣，並且林封謹的官位是君王親口封賜的，這無形當中又能拔高了一籌，因此要撕這張封條真的是名正言順。

    接下來林封謹便要繼續對付那蓋有“中唐納妖司之印”的符籙，這符籙上光芒一閃，便昂然走出了一名手抱雲板的官員幻象，厲聲喝道：

    “何方妖人！竟敢來管我納妖司的事？”

    這一次林封謹依舊是昂然道：

    “為何本官就管不了你的事?”

    這名官員看了看林封謹，輕蔑的道：

    “你一個小小的致仕官員，也就哄騙下武將罷了，你連我中唐的半點實權都沒有，憑依的乃是先君的遺澤，怎的管得到如今新朝的事情來？”

    林封謹冷笑一聲，忽然二話不說，一巴掌就抽了過去，那官員昂然冷笑，譏刺的道：

    “你敢對我不敬？那就是要對整個中唐的國運不敬，反噬之力，都是足以要你死無葬身......啊！！”

    林封謹這一巴掌抽在了這幻化出來的官員臉上，看似輕飄飄的，但接下來紫氣繚繞，竟是將他的腦袋都打成了爛柿子一般，雖然是幻象，卻是看起來觸目驚心，這官員捧著腦袋痛苦大叫道：

    “啊！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這分明就是龍氣，我對龍氣無禮確實是該死，但是，但是你怎麼可能有這東西，你怎麼可能身具龍氣！！難道你是王族中人”

    “好吧，好吧，你身具龍氣，便是君，我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最後一張封印上面，卻是有大王的印璽，你就算是王族中人，也是大王的臣子，你過得了我這關，也決計過不了他那關！”

    第二張符籙，從空中飄落，然後徐徐燃燒了起來，化為灰燼。

    此時還剩餘下來最後一張符籙，也是最為難纏的一張。

    就像是前一張符籙說的那樣，這最後一張封印上，是有如今中唐國君的印璽，就代表了君王的威嚴，林封謹以臣對君，怎麼可能壓制得過？

    一念及此，巨木魈又唉聲歎氣了起來，覺得自己不應該聽信林封謹的大話啊，此事一旦被火部的發現，那麼他估計又要受苦了。

    不過，這時候林封謹依然是顯得胸有成竹，冷笑了一聲道：

    “中唐國君就很了不起麼？”

    他跨前一步。便要伸手去撕，頓時，這最後一張符籙上赫然“刷拉”一聲閃耀出來了一名金盔金甲的武士，看打扮便是御林軍的模樣，代表著王室的威嚴，冷笑道：

    “大膽賊子，我乃秉承王命所生，代表的便是國君的威嚴，豈能容你小小妖孽放肆？”

    林封謹“嗤”的一笑道：

    “中唐國君很了不起麼？”

    說完，林封謹便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卷東西。只見這東西上有五色雲紋，還有蛟龍盤旋，赫然是一張聖旨。林封謹將這張聖旨對準了這符籙之靈一按！

    立即就見到了從聖旨上面撲出來了一頭猙獰盤旋的紫蛟，舒身探爪，猛撲向了那符籙之靈。

    這本來威風凜凜的符籙之靈對上了這紫蛟，立即就顯得左支右絀，狼狽無比！

    此時旁邊的巨木魈更是大吃一驚，顫聲道：

    “這，這紫蛟上有天命之意。還有社稷的厚重，居然都有一半皇帝的威嚴了，中唐的國君說起來也只是個王，遠遠沒有這聖旨上的紫蛟磅礡大氣啊！可是大衛朝都覆滅了幾十上百年。這張旨意是從哪裡來的？”

    頃刻之間，這紫蛟便已經是將對面那中唐的符籙之靈狠狠的纏住，使其痛苦無比的化為點點光芒而去。林封謹冷哼一聲道：

    “自從李堅去世之後，中唐的國勢便開始衰弱。而北齊自從呂羽登位以後，國勢卻是穩中有升，更何況此時呂羽還得了前朝的天子璽。玉節鉞？已經是穩穩要壓制中唐一頭，我請出北齊聖旨，壓制中唐的聖旨，還要加上我源源不斷的龍氣補充，那是半點懸念都沒有的！”

    林封謹身上為什麼有呂羽的旨意？那是因為在林封謹出發之前，呂羽還是將他叫了過去，仔細的陳說了一番厲害關係，讓他若是有機會的話，還是暗中關注一下傳國玉璽的下落和動靜，並且賞賜他密旨一道，有權節制任何人，務必要保證傳國玉璽不能旁落。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林封謹敢不識抬舉嗎？還是只能苦笑著點頭，好在他心中也是打定主意，堅決要珍惜生命，遠離和氏璧，堅決不趟入這趟渾水當中。因此，就連林封謹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份密旨派上的第一件用場，居然是用來幹掉另外一份中唐的聖旨.....

    眼見得蓋上了中唐玉璽大印的那一份符籙也是被一把撕了下來，這巨木魈頓時仰天狂笑了起來，林封謹立即就感覺到，一股浩瀚的力量從下方狂湧了出來，連接到了巨木魈的渾身上下，連每一片葉子都是在歡笑搖曳，每一根枝條都充滿了狂喜的愉悅！

    此時林封謹頓時大吃一驚道：

    “喂喂喂，不要忘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從巨木魈的枝葉當中發出來了如此洪大的笑聲，既有一種歷史的滄桑悠遠感覺，又有一種仿佛是初生嬰兒的童真。

    “我當然不會忘記。”

    這話說完，林封謹便見到這巨木魈的枝條嘩啦嘩啦的若蛇一般的扭曲蠕動了起來，然後迅速的包裹了出來八個巨大的樹繭，這些樹繭乃是用枝條葉片什麼的組成的，上面散發出來了點點青翠的光芒，儘管裡面都在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是絲毫都沒有用處，顯然那八隻半妖蜘蛛已經是被困在裡面。

    這巨木魈厚葉一旦恢復與天地之氣溝通的能力，其道行可以說是遠在這八隻半妖蜘蛛之上的，要困住它們也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與此同時，巨木魈周圍的參天大樹什麼的都是一齊枯萎，植物之間的競爭就是如此殘酷激烈，堪稱是你死我活。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六十七章 山君的告誡

    緊接著，這巨木魈厚葉便施展神通，體積在瞬間縮小，最後變得普通樹木差不多高，只是樹幹格外的粗，看起來就仿佛和大樹當中的矮胖子似的，後面還拖著八個褡褳也似的大包，呵呵的笑著道：

    “咱們還是先走把，我從風中的氣味和大地的震盪當中感覺到了敵人的來臨。”

    林封謹心中一震道：

    “這幫人還真是來得快呢。”

    厚葉也是有些心有餘悸的道：

    “是啊是啊，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林封謹此時還真的有些怕這巨木魈忽然提出來個什麼要求，比如xxxx的逆襲，大自然的報復，xxxx的復仇之類的，還要自己為它出一口惡氣，說實話，林封謹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判斷得很準確的，正面和火部這些憤怒的傢伙交鋒，只有死路一條，估計單是和秦去單挑，也是敗多勝少。

    既然這巨木魈厚葉也是被打怕了，主動提出來要走，那麼林封謹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而在這黑暗的山嶺裡面存心逃走，說實話，估計這世界上也沒幾個人能追趕得上這巨木魈的。

    因此，當若火燒屁股一般趕來的秦去來到了這“實驗基地”的時候，看到的就只能是一個龐大的坑洞，還有周圍枯死殆盡的大樹，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沒嘔出鮮血來。

    這一次秦去覺得自己端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首先是部下損耗慘重遇險，在虎殞嶺發出來了緊急信號求助，他儘管很不想去，但也不能不去-------可是他剛剛趕到虎隕嶺，便收到了來自尋州城內的警訊，說是山神廟發生暴亂！

    這一驚幾乎令得秦去幾乎要尿褲子！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一路上就覺得很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沒想到竟是應在了這海底眼上啊！

    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個時候，秦去已經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留下來了一部分人救人，自己則是帶著主力瘋狂回援，結果到了尋州城內發覺老窩沒被抄-------這是他最畏懼的事情，因為老窩裡面有他拿活人當成血食培養妖怪的鐵證-------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但是，他馬上又覺得對方做那麼多的事情，在山神廟裡面引起騷亂難道是白做的？當下便找來了皇普雲一問。立即就氣得七竅生煙，火速往這山中的基地趕，遺憾的是，他晚到了不止一步啊.......

    ***

    此時的林封謹等人，已經遠遁而去，他們乘坐在了巨木魈厚葉的身體上，這頭龐大的巨怪雖然縮小了身軀，但是一步邁出之後，竟是擁有著驚人的跨度。幾乎是一跨就是一座山峰，一步就能邁過一條山澗。

    五行當中，木能克土。

    所以，若論是在大地上奔跑行走的速度。木魈一定是名列前茅。

    大概走出了一兩百里，估計後面的追兵拍馬也攆不上的時候，這巨木魈一陣顫抖，重新將根系深深的紮入到了大地當中。猛的抽吸了一會兒地脈靈氣，愜意的道：

    “自由的感覺真是好啊。”

    緊接著，那八頭被枝葉纏繞得死死的半妖蜘蛛就“嘭嘭嘭”的從樹梢上面摔落了下來。卻是完全都沒有辦法動彈，只能可憐巴巴的吱吱叫著。三瘤妖樹興奮無比的抖動自己的觸手，然後就見到了它的妖種從枝幹上簌簌而落，這些妖種雖然貌似還是樹木的種子，但實際上卻已經是進化成了類似於跳蚤一般的奇特生物，蹦蹦跳跳的對準了那八頭半妖蜘蛛湧了過去，

    這八頭半妖蜘蛛雖然是”人造“的，其實也有了相當的靈性，感覺到了莫大的威脅傳來，卻是被綁縛得死死的，嘴巴裡面發出了恐懼無比的“吱吱”叫聲，卻是絲毫不能動彈。

    等那些妖種撲到了它們的身上的時候，這八頭半妖蜘蛛便一下子都發不出來了任何的聲音，只是口器一下子就張開到了極限！

    巨木魈厚葉見了之後，這才看著大根驚異的道：

    “你，你真的是木魈嗎？”

    三瘤妖樹看長相就類似於傳說當中的觸手怪，並且腦袋不大靈光，一根筋兒認死理，聽到了巨木魈厚葉的說法以後，居然有些洋洋自得的道：

    “那當然了，不過等我度過天劫之後，很可能就不再是木魈了。”

    巨木魈厚葉驚奇的道：

    “不是木魈的話，那是什麼呢？”

    三瘤妖樹呆了呆，然後也是變得糾結了起來：

    “是啊，不是木魈那是什麼呢？”

    旁邊的人都立即無言，因為他們發覺三瘤妖樹大根說出來了那句話以後，似乎感覺一下子就不好了，顯然已經是被這個問題所深深的困擾住，真的是個缺心眼的貨色。

    林封謹咳嗽了一聲道：

    “大根，我們說重點吧，你不是一直都在苦苦追尋著這個阿布奇嗎？你覺得滿意麼？”

    一說到了這一點，大根立即就興奮了起來：

    “滿意滿意，真的是太滿意了，它們的魂魄都是殘缺不全，所以我的妖種很容易就可以將它們的身體給佔領，並且這身軀雖然虛弱了一些，卻是八頭的結構都差不太多，這真的是十分難得了，我以後改造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林封謹在心中暗道這些半妖蜘蛛都是培養出來當坐騎的，坐騎要的是聽話，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義無反顧，要那麼聰明做什麼？見到不對拋下主人就跑咩？所以魂魄殘缺不全是必須的。

    而此時秦去幹的事情乃是批量化豢養生產，要弄八頭體型，種類都不一樣的，那麼口味肯定也就是千奇百怪，單是餵養的話，都足以令人頭疼無比了，他自然不會給自己找些麻煩來對著幹，所以大根說的這些都是應有之義。並沒有什麼好稀奇的。

    這個時候，那些被裹著的半妖蜘蛛已經蠕動了起來，有一股龐大的力量在裡面滋生著。厚葉也是主動放開了禁制，便看到了面前的這些半妖蜘蛛都是紛紛張開了嘴巴，吐出了一根一根鮮紅色的蜘蛛絲，將自己的包裹在裡面形成了一個正在接連不斷蠕動的血繭，看起來令人望而生畏。

    大概過了半刻鐘，這血繭一陣劇烈的蠕動，從裡面爬了出來一頭怪物，這怪物有些類似於半人馬這樣的組合野獸生物。下半身便是彈跳力驚人的八腳蜘蛛形狀，而上半身則是有些類似於三瘤樹妖的人型，並且有四條觸手狂舞。

    當下三瘤樹妖大根就展示了一下這變態的“阿布奇”的能力，翻譯成林封謹他們能聽懂的說法，那便是蜘蛛傀儡的意思，這傢伙的力量，敏捷都被成倍的增加，並且兩隻前足進化成了螳螂也似的刀足，寒光閃閃。看起來近戰就絲毫不弱。

    而中距離戰鬥則是可以利用其上半身的觸手來進行，簡直若長鞭一般，只是若是以為它沒有遠端攻擊能力，那就大錯特錯。這廝還具備冰凍的能力，可以將血液或者水凝結成鋒銳無比的冰槍，然後用觸手卷住投擲，端的是百發百中。

    當然。這蜘蛛傀儡也就算是有生命的傀儡，也必須要進食休息，遭受到了致命無比的重創也一樣會死。不過這廝的抗擊打能力比人類要強得多，這麼說把，只要能夠保留下來大概四分之一的軀體，三瘤樹妖大根就可以耗費精氣神將其重新培育出來------當然，這麼幹肯定是會大傷元氣的。

    林封謹見到了這改造後的蜘蛛傀儡擁有這樣強大的戰力，忍不住也是有些嘖嘖稱奇。

    怪不得這三瘤妖樹大根說擁有了這阿布奇蜘蛛傀儡，連度過天劫的機會都會提升三成不止！這麼八頭蜘蛛傀儡，橫衝直撞，縱跳若飛，複眼完全不受黑暗的影響，因此在黑夜裡面更是殺傷力倍增，早知道這麼強大，林封謹就留下來和秦去正面碰一碰又如何？

    不過對林封謹來說，此時和火部正面碰撞，可以說是殊為不智。既有很大的可能洩露行蹤，也有很大可能出現傷亡，而林封謹能得到什麼好處？什麼好處都得不到。因此也只是想想而已。

    所以，心願得償的三瘤妖樹大根非常滿足的結束了召喚，應該是重新回到了極北之地了。

    這廝是個缺心眼，走的時候連謝也沒說一聲，不過林封謹卻是很喜歡和這種毫無心機的傢伙打交道，因為它們所說的話，所做的承諾，那就是一點兒折扣都沒有，不會有任何的水分。

    這時候，巨木魈也是對著林封謹道：

    “我這一次傷了元氣，至少倒退了兩百年的道行，起碼得找個洞庭福地苦修好幾年才能補得回來，這就準備閉關了。感謝公子救我，無以為報，就贈你三片新葉吧。”

    “我乃是以樟木成道，而樟木有一項特效，便是可以保存你們人類的肉身，哪怕是樟木做的棺材，可以讓死者屍體不腐，音容宛在，我的這三片新葉，每服一片，可以保持三十年青春永駐。些許禮物，恩公不要推辭。‘

    “還有我這枚果實，恩公若是遇到什麼危急的事情可以吃下，既可以痊癒傷勢，也能夠使我知道您的位置，趕來相救。”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也不瞞你，其實這一次我們前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救你的，主要是給那株三瘤妖樹尋找蜘蛛傀儡的原料，救你只是舉手之勞，沒必要這枚客氣。”

    不過這巨木魈厚皮卻是堅持道：

    “無論如何恩公你也是救了我一命，所以您一定要收下我的感謝。”

    林封謹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這四件禮物當中，最貴的還是那三片新葉，男人拿了沒用處，但是女人的話，尤其是那些美麗的女人，卻是會為此發狂，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的！！

    不是有一句話嗎？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只要運用得當，這三片葉子也能發揮出來驚人的作用。

    因此，林封謹也就收下了禮物，和這巨木魈揮手作別。

    ***

    將這一系列的事情處理完畢了之後，敖溪便含笑對林封謹道：

    “公子你不知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林封謹愣了愣道：

    “實不相瞞。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乃是十分兇險的一件事，一旦沾染上其中的因果，我還好一點，對於妖來說恐怕是大忌，所以真的就不敢勞駕敖兄同行了，咱們乃是關係極親密的人，也斷然不敢拿這件事情來害你。”

    敖溪聽林封謹說得鄭重，他覺得自己和林封謹也不是外人，便忍不住奇道：

    “哦？什麼事情？”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道：

    “以敖兄的道行。聽一聽還是可以的。”

    便將其中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說給敖溪聽。

    敖溪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的，但後面聽到了“衛明帝”三個字，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接下來又聽到了“傳國玉璽”這個關鍵字，更是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掩起來。

    成了氣候的妖怪，是最忌諱牽扯到人間紅塵這些和龍氣，霸業有關的事情當中來的，當然，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做一頭聽主人話的坐騎。這些因果就牽扯不上來，否則的話，無一例外，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根據上古甲骨書“三離”記載。當年媧蛇神一族的徹底沒落，便是因為牽扯到了大商王室糾紛當中去，最後牧野之戰當中，帝乙死。大商為周滅，女媧被牽扯入了封神大戰當中，西王母一族得勢。最後令媧蛇神一族勢微。

    聽完了林封謹的話，敖溪也只能苦笑道：

    “公子真的是要做大事的人，也只能你這大才，才能在如此錯綜複雜的情勢當中遊刃有餘。”

    林封謹笑了笑正要說話，忽然見到遠處有光芒接近，靠近了之後才發覺不是別人，乃是大角和松兒這對妖怪，大角甕聲甕氣的道；

    “公子，山君有請。”

    這大角想來也是得了不少好處，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傷勢了，林封謹一笑，對著敖溪道：

    “此時外敵已去，黑山君莫不是想要辦一場鴻門宴？”

    敖溪正色道：

    “公子說笑了，山君不是那種人。”

    林封謹笑道：

    “我也就是一說而已，既然山君有請，那麼自當赴宴。”

    ***

    這一次林封謹來到了虎隕嶺，得到的歡迎規格也是空前的，黑山君親自出門迎接，算是給足了面子。將林封謹請入到了洞府當中以後，此時洞府外面的大陣也是開始重新運作了起來，又將裡面的各種佈置和幻象支持了起來，頓時將真正的美景展現出來了一部分。這裡畢竟乃是黑山君經營了幾百年的地方，因此顯得格外的磅礡大氣，美不勝收。

    在飲宴之間，黑山君便又感謝林封謹馳援之德，林封謹急忙推辭笑道：

    “理所當然。”

    不過他又沉吟了一下道：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和平環境下和一位前輩說話，心中確實是有些疑惑想要請教，若是山君您老人家方便說的話，那麼還希望為我解惑。”

    見林封謹扯到了妖命者的話題上，黑山君的臉色也是嚴肅了起來，將手一揮，便讓閒雜人等退席，然後想了想道：

    “行，我能說的就儘量說吧，不過，我估計我的本命妖星和你的本命妖星並非是相同一顆，所以我的經驗未必能套到你的身上。”

    “哦？”林封謹聞言大奇道：“妖星還有不同的？”

    黑山君沉聲道：

    “那是當然！你應該知道把，我們所處的世界，乃是六道輪回當中的人間道，此時乃是人類的時代，人類佔據得天獨厚的氣運和大勢，而在人類的時代之前，統治著這個世界的卻是妖物！叫做天妖時代，甚至在妖物之前，還有魔物統治的記錄，那時候叫做居魔時代。”

    “妖星為什麼會出現，那便是在之前舊時代的時候引領風潮的大能，聖賢，上古巨魔，上古巨妖雖然死去，但是他們的神通委實已經是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哪怕死後，依然能保持一念不滅的境界。帶著怨念和執念便在天外彙聚，最後凝結成了妖星！”

    “每一次地面上出現改朝換代，大災大難的時候，妖星也就會秉持地面上的煞氣而興盛，進而靠近地面，興風作浪，想要顛覆掉目前人類的時代。哪怕是在平時風調雨順的時候，妖星也是一樣的在月亮的暗面偷偷的隱藏著，只是因為沒有人間散發的煞氣沒有辦法大肆活動而已。”

    “而正因為妖星乃是諸位上古大能的結合體，所以我才會說。你的本命妖星和我的本命妖星多半是不同的。咱們現在面對面，你想想看，是不是沒有你遇到被你吞噬過的妖星的那種感覺，是不是少了點什麼東西？”

    林封謹被黑山君這麼一說，頓時就恍然大悟道：

    “你說得沒錯，確實是這樣，沒有那種十分饑渴的吸引力，這渴望殺戮的感覺只是淡淡的。”

    黑山君道：

    “這就是了，倘若我們的本命妖星一致的話。那從血脈當中誕生出來的那種致命的吸力是揮之不去的。並且......說實話，這種嗜血的慾望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你若能克制的話，一定要克制。”

    林封謹苦笑道：

    “但是。山君你是知道的，有的時候真的是身不由己啊，這妖星的宿命便是相互吞噬，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不去吞噬別人，便會被別人吞噬。這天生的殘酷命運如此，我有什麼辦法？”

    黑山君聽了林封謹的話，忍不住都露出了一絲苦笑，他默然了一會兒道：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邪氣沖天的虎隕嶺設置洞府，一住三百年麼？”

    聽黑山君這麼一說，林封謹確實回過了神來道：

    “這虎隕嶺確實是個凶地，我的魔傀儡混合了這裡的泥土以後，居然都能憑空多出來了一種自爆而污穢別人的能力。難道山君您修煉的神通不走尋常路？需要這裡的戾氣？”

    黑山君淡淡的道：

    “不是這樣的，我住在這裡的原因，便是因為此地的戾氣，可以一點一點的消磨我身上的妖命之力而已。”

    林封謹驚奇的道：

    “這.........這？！！這豈不是自廢武功嗎？那有其餘的妖星找上門來了怎麼辦？”

    黑山君飲了一口酒，長歎一聲道：

    “天下神通，難道就只有妖命之力可以保護自己了？這妖星的宿命，本來就是個莫大的詛咒，你苦苦的追求強大妖命之力，其本質那就相當於是讓自己身上的詛咒越發壯大，我當年也曾經沉迷於這強大的力量當中，四處遊歷天下，獵殺其餘的妖命者，直到.........”

    “哎，有的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並且你沒有那種深切的體會，你的境界未到，也是沒有辦法明白我的心情，但林公子你好歹對我有恩，我應該說的話也一定要說，天底下的力量很多，未必要依靠妖命之力才是出路，那條路是死路，是絕路啊！”

    聽了黑山君的話，林封謹愣了楞，說實話，黑山君話意當中的誠摯之意，林封謹也是聽得出來的，知道他是發自肺腑。但是......若是自行封鎖了自己的妖命之力，林封謹發覺自己就完全是一無是處了啊！

    黑山君倒是強橫無比的妖怪，他就算是不用妖命之力，自身也是天生神力，力大無窮，而林封謹不用妖命之力的話，還剩餘下來了什麼呢？幾乎就沒有自保之力了。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又怎麼放得下呢？

    因此林封謹雖然知道黑山君確實是一片誠意，但也只能心領了，黑山君活了數千年，如何看不出林封謹的敷衍之意，但這種事情也只能點到為止，不能再勸。便只能在心中苦笑，順帶將話題岔開了去。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六十八章 初見毒脈

    當下閒談之間，林封謹便好奇的問起黑山君的妖命之力來，黑山君也是個爽快人，便道自己先前在生死關頭，已經是用出來了自己的妖命之力，那便是在自己的血脈裡面徐徐的儲存力量，每隔一段時間，便可以在無視自己當前任何狀態的情況下，發出恐怖的一擊，這一擊的威力乃是他自身全盛時期的兩倍！

    林封謹聽了在心中暗暗的鄙視黑山君，嘴巴上說是要封禁妖命之力，但實際上到了生死關頭還不是用了出來？

    心中頓時又對黑山君之前的話不以為然了幾分，當然，黑山君都顯得知無不言，林封謹也不能藏著掖著，便很坦然的說自己的妖命之力乃是有放緩時間流速的效果。

    黑山君聽了以後也是十分驚訝，說是林封謹這妖命之力端的是聞所未聞，雖然貌似是輔助類的，不能產生直接殺傷的能力，但是真的在實戰的運用當中卻是可以生出奇效來。更是集攻防於一體，實用性極廣。

    這時候又說起火部那日來襲的情況，林封謹這才知道，原來那一日秦去發覺自己的老巢遭受襲擊之後，便很乾脆採取了“斷尾”戰術，拋下了一部分人，自己率主力回援。

    本來這個時候趁勢追擊的話必有斬獲，但沒想到此時一直隱忍的那個叫做灰燼的男子站了出來，居然在剎那之間爆發出來了驚人的實力，接連擊潰了好幾名妖怪的神通大法，因此不敢將其逼迫得太緊放了他們一馬。

    林封謹一聽到了“擊潰神通大法”這幾個字，心中便是一動，忍不住道：

    “火部中人雖然十分特殊，算是既有官職在身也能修煉神通的一類人，但是，他們也頂多只是對神通的抵抗豁免力大增而已。要說徹底的擊潰神通還是力有未逮吧。”

    黑山君點了點頭道：

    “沒錯。”

    林封謹道：

    “那便是了，莫非這個人乃是上了縉紳錄的官員？氣運滔天，還是說，他身具龍氣？”

    黑山君沉聲道：

    “本來我是不確定的，但是，偏偏剛剛才見過公子你製造的魔傀儡大陣，若老夫眼睛不瞎的話，公子的魔傀儡可以豁免神通的憑依，便也是龍氣吧？正因為此，所以才能從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裡面確定。那個灰燼確實是有龍氣護體的，他也是命格紫薇中人。”

    林封謹卻是絲毫都不意外，歎了口氣道：

    “那個灰燼一直都是令人看不透的，他是中唐王族臥底進入到玄武門鐵衛當中也並不稀奇，不過這其中的秘密，引來這些人的關注也是理所當然的。”

    黑山君疑惑的道：

    “什麼秘密？”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那火部的統領秦去，手中掌握了一個大秘密，可以人工速成培植出來大量的妖怪坐騎。”

    黑山君驚道：

    “竟然有這種事情？我們妖怪不比你們人類，天生靈智都未開。只能依靠本能巧合來順天行事，能夠成為化為妖怪的，萬中無一啊！若是妖怪都能被批量製造出來，莫非末世大劫又要降臨了？妖族莫非又要捲土重來統治世界？”

    林封謹道：

    “這倒還不至於。因為那秦去選用的法子十分邪惡陰毒，乃是要以活人為血食，已經是類似於一些歹毒的邪法了，弄出來的妖怪坐騎也是魂魄不全。智慧低下，拿來當坐騎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則是難上加難了。”

    黑山君聽了以後也是明白了過來。歎了口氣道：

    “這麼做的話，太過暴戾，有傷天和，一旦洩露出去都是會被你們人類當中的煉氣士追殺的。”

    林封謹沉聲道：

    “所以我覺得秦去唯一的生路，就是將這一切都往你身上推，把這髒水潑到你身上，那麼便是一舉兩得。”

    林封謹彎彎繞繞了半天，其實就是在鋪墊上面這句話的。

    黑山君仔細一想，臉色便越來越難看，甚至隱隱都生出來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暴戾之意，很顯然，若秦去這麼幹的話，幾乎九成以上的人都會相信一個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官方統領的話，絕對不會相信一個聲名狼藉的大妖怪的。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消說了，估計中唐國內的各大書院士子，強悍的煉氣士都會紛紛湧來做這件“大功德”，黑山君便是再厲害，也絕對不可能在這舉世皆敵，人民戰爭的汪洋當中全身而退！

    “這個王八蛋。”黑山君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頓時碗筷瓷器亂飛，咬牙切齒的道。

    他的面目本來就十分猙獰，此時更是有些扭曲了。

    看得出來，虎隕嶺這裡乃是黑山君苦心經營了幾百年的老巢，誰願意輕易放棄？

    但秦去這麼一搞，黑山君若是不走的話，顯然就得死在這裡，這活了數千年的老妖怪也當然應該知道取捨的，否則的話根本也活不到現在。只是這樣一來的犧牲未免就太大了些，這毀家之恨，肯定是要記在了秦去的帳上了。

    便是旁聽的敖溪也是忍不住道：

    “這人真的是做得有些過了。”

    黑山君冷冷的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活了千餘年，什麼事情沒經歷過。秦去這個人我記下來了，只希望他不要娶妻生子，否則的話，到時候父債子還起來，我手下也是半點不會留情的。”

    這時候輪到林封謹脊背上冒出寒意了，雖然這個世界有各種神通，靈藥，功法可以讓人活得長一些。可是，這個世界的醫學也沒有地球上面發達啊。

    林封謹就很清楚，在地球上面闌尾炎這種小手術就搞定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卻是堪稱重病，而結核病更是哪怕在豪門家族當中都屢見不鮮，本世界應對結核病的方式也是十分消極，只能“扶正祛邪”給患病者猛補.......

    所以，綜合起來說，這個世界上的平均壽命。未必就比地球上的長，只是多了些能活幾百年的老怪物而已，但其數量都是十分罕見的。因此，人要想和妖怪比壽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黑山君這一招父債子還，端的是釜底抽薪，等到以後有機會了狠狠折磨秦去的子孫，家族，豈不是比直接報復他更加令人痛不欲生？

    而黑山君同時也是決斷之人，既然被林封謹點破了危機以後。便馬上站起來沉聲道：

    “事不宜遲，有道是狡兔三窟，老夫在三柱峰那邊還開闢了一處別府，雖說荒僻了一點，但周圍的窮山惡水卻是可以有效的保證隱秘，我今夜便馬上遷移。”

    聽到了“三柱峰”這個地名，敖溪頓時眼前一亮道：

    “我記得三柱峰距離地下毒脈已經不遠了吧？”

    黑山君點點頭道：

    “只有三十裡，老夫要借助外在之力壓制自己體內的妖命之力，所以選擇的洞府都是在險惡之地。倒是讓你們見笑了。”

    敖溪道：

    “公子本來就對這裡的地下毒脈有些好奇，想要前去見識一番，而我也要去利用這毒脈淬煉一下身軀，既然山君您老人家要搬遷過去。我們也就省事圖個方便了。”

    黑山君“哦”了一聲道：

    “這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不過尋州這裡的地下毒脈乃是奪天地之戾氣所生，當中也蘊藏著一絲天地之間的至理。所以有條件的話去看看也是應該的。只是那地方的尋蛇異變了起來之後，十分兇猛惡毒，不過你有敖君陪伴。也是應該沒有問題的。”

    ***

    接下來林封謹也滿懷期待的準備見識黑山君的手段，比如說什麼袖裡乾坤之類的神通，大袖一揮，便將所有的人，傢俱，罎罎罐罐帶走，遺憾的是，這貌似是只存在於幻想當中的事情。

    黑山君的搬家，便是五六頭巨熊化成了原型，然後背上托著巨大的包裹之類的東西，旁邊還有十幾頭與大角妖，松鼠精類似的小妖隨行，組成了一支轟轟烈烈，浩浩蕩蕩的隊伍，連夜朝著深山當中邁進。

    不過，隨著往山中行走的路途增加，林封謹就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了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震撼著，在共鳴著，仿佛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

    並且最詭異的是，隨著路程的推移，林封謹都可以發覺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系列的變化，比如開始耳鳴，心跳加速，血壓升高，並且這種變化還是不規律的，比如說，心跳的加速是時而加速一倍，時而加速兩倍，血壓也是若波浪一般的來回起伏著。

    “這是什麼鬼地方.......”林封謹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埋怨道。

    隔了一會兒，整支隊伍都停了下來，看起來應該是在找地方歇息，這些山中的妖怪雖然皮糙肉厚，力大無窮，但是要知道，身上背負著的東西的重量卻也是格外的驚人，比如黑山君背上的那幾口巨大的箱子，林封謹估計這幾口箱子當中也是另有乾坤，恐怕可以裝下比看起來多得多的東西。

    這種“袖裡乾坤”的神通並不是什麼太罕見的把戲，像是襄樊錢莊在發賣會上就運用過這種技巧，外面看起來一個小房子，裡面賓客一進去之後，卻是寬敞若宮殿一般。

    當然，這袖裡乾坤與林封謹的手指上戴著的須彌芥子戒看起來效果有些相同，但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運用了袖裡乾坤盛裝東西以後，其重量是不會改變的，比如你用袖裡乾坤的手段，在一個箱子裡面裝了一座山，那就得必須有負山之力才能扛起這箱子。

    而須彌芥子戒裡面無論裝多滿多重的東西，依然就是一枚戒指的重量！否則的話，怎麼可能被墨門稱為鎮門之寶呢？

    此時林封謹看到黑山君化成的那頭巨熊，每一腳踩踏下去，要整整在山上的泥土裡面印下達到半米的腳印！由此可以看得出來其背負的東西有多沉重，因此跋涉了這麼久以後停下來歇肩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眼見得黑山君重新化成了人型，坐在了這半山腰的岩石上飲水休息，他飲水就有些驚人了，一個巨大的皮口袋，估計裝林封謹都能裝下去。拿起來就咕嘟咕嘟的一仰頭，喝得涓滴不剩，連續喝了三個皮口袋，這才愜意的舒出了一口長氣。

    他旁邊的徒子徒孫自然會去重新將這些皮口袋裝滿，這裡大概已經是在半山腰，涼風習習，景色十分開闊，林封謹快走幾步，正要和敖溪說話，卻是忽然眺望。見到了旁邊遠處的景色，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不出話來。

    原來，在二三十裡外的山谷當中，竟是出現了一點點的瑩綠色的光芒，若燈火一般的漫山遍野鋪開，這些螢綠色光芒越往山谷深處蔓延，越是閃耀凝聚，到了山谷的盡頭。那完全就仿佛是一大塊翡翠似的，這樣瑰麗奇幻的美景，當真是無法形容！

    “震撼吧？”敖溪微笑道：“我第一次在夜間看到這天地毒脈的時候，也是整整在這裡呆立了半個時辰。心中只以為是天下的星辰都在這一瞬間掉落到了人間！”

    這時候，黑山君道：

    “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天亮了，那乾脆等到天亮再進去好了。否則的話，再往前走遇到了那些被地下毒脈污染過的鬼東西。在黑暗裡面端的是十分難纏，天亮了再進去的話，它們大部分也應該回到窩裡面去了。”

    林封謹在心中也是暗自咂舌。就連黑山君這樣的在這裡住了幾百年的地頭蛇竟然都不敢冒進，這是什麼概念？這毒脈深處變異的各種生物之兇橫可見一斑，自己倘若獨自前來的話，那豈不是要吃個大虧？

    此時黑山君的手下和子侄也都歇了下來，並且還點燃起來了一堆篝火，都團團圍著篝火烤火，能化為人形的則是化為人形，將帶來的山藥，黃精等等做成的乾糧拿出來用火烤軟吃，只覺得格外的香甜。

    而那些靈智已開，但還沒有辦法化形的妖怪呢，也是艱難而笨拙的往火堆旁邊湊，然後用爪子扒拉著乾糧朝火堆旁邊烤，最後還將自己爪子上的毛給燒焦了，吃的都是烤得過頭了漆黑的食物。

    林封謹見了以後便前去幫忙，被幫的那頭妖怪真的是千恩萬謝的，弄妥當了以後，林封謹忍不住歎息道：

    “原來生而為人也是一種幸福啊。”

    敖溪淡淡的道：

    “你們人類被稱為萬物之靈不是沒有道理的，首先，人類天生的智慧就在萬獸之上，從出生以後，絕大多數的都能邁過那一步知見障。其次，人類的身體也是趨於完美，身體結構更是暗合陰陽五行甚至天地之間的道理。”

    “人類的雙手能做的事情，更是比野獸的爪子強出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我們妖怪都將能否化形當成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能幻化為人形，才說明修道已經有了小成，嘿嘿，天之驕子，萬物之靈......真是不公平啊。”

    林封謹之前都萬萬想不到，像是敖溪這種人居然也會發牢騷，大概是都在妖怪的同類面前，他才會顯得這麼肆無忌憚吧。聽了敖溪的話，其餘的妖怪也都是心有戚戚，連連點頭，林封謹也只能苦笑道：

    “哎，怎麼說呢，做一個人的話，也並不像是你們想像當中那麼逍遙的，人是社會性群居動物，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得和其餘的人打交道。雖然人類社會的弱肉強食沒有那麼明顯，但其中的殘酷，也是一樣的直接而深刻。”

    “......”

    時間就在這說笑交談當中迅速過去，天上也是出現了麻麻亮，當冒著白煙的火堆熄滅了以後，山中的料峭寒意都不禁令林封謹打了個寒噤。

    此時再看地下毒脈那邊，赫然已經再也沒有若天河倒掛那樣的華麗，相反的是，出現在林封謹面前的，是一條嶙峋的山谷，石頭都呈現出灰白色，山石之間稀稀拉拉的長著一些奇形怪狀的草木，一條溪流從山谷當中流淌了出來，那山谷當中越是深入，植物就顯得越是稀疏，只能用窮山惡水四個字來形容。

    ***

    黑山君開闢的別府是在毒脈的西北方，隔了整整兩座山，並且還是在那毒脈的上方，看來他老人家大概也是知道，這毒脈當中流淌出來的水是不能喝的。正因為這別府早已經是被開闢了出來，初具規模，所以三下五除二黑山君也就將其整治了出來，看起來也是頗為磅礡大氣。

    林封謹此時算算時間，在這尋州耽擱的日子有些多，距離青梅嗅出土的“三伏”也是不久了，便也不在黑山君的別府處歇息了，打算直接和敖溪兩人前往上古毒脈看個究竟。黑山君一再挽留，見到林封謹執意要走，便讓自己的手下送來了一個模樣有些類似于蓮蓬之類的東西，不過卻是雪白的。

    黑山君道：

    “天地之間以陰陽為平衡，所以大多毒蛇棲息的地方附近，都能找到解毒的藥草，這是山枯蓮的蓮蓬，本色是潔白無瑕，卻是在地下毒脈污染的水域裡面生長的。它能有效的感應周圍地下毒脈的毒氣，會隨著周圍毒氣的濃密程度而改變顏色。”

    “這地下毒脈當中的毒素乃是天地生成的，端的是非同小可，蝕肌入骨，十分惡毒，關鍵是還不會當場發作，有了這山枯蓮的蓮蓬，你們就可以自己掌握什麼地方可以去，什麼地方不能去，我建議這山枯蓮的蓮蓬一變灰，就要馬上轉身返回。”

    林封謹見黑山君十分關切，也是頗為感動，連連答應，然後揮手告別了這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妖族朋友，甚至林封謹心中都生出來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那便是這些妖怪也是活得太艱難了，自己若是有一天可以手握大權，也可以嘗試一下，給他們以喘息的機會。

    看得出來，妖怪其實是很羨慕人類的，那麼雙方為什麼就不能有合作的機會呢？比如妖怪的力量可以幫助人類開墾更多的田地，興修更多的水利，那麼他們就可以獲得收穫後的一部分糧食......

    甚至林封謹忽然發覺自己都已經開始這麼幹了，你看敖家一族由於不實行計劃生育，在認識林封謹之前，一大家子都陷入了食物荒，每天只能吃個半飽。

    而現在加入了林封謹的商隊以後，不僅僅被當成“河神爺爺”被萬人供奉，更是每天的供奉吃到噁心想吐，現在喝酒都只喝二十年陳的女兒紅，更是可以變著不同的口味兒來，更過分的是：現在最早加入林封謹船隊的蟒三，蟒五幾個傢伙，已經可以很清楚的說出淮揚菜和魯菜的細微區別了.....

    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林封謹已經在敖溪的帶領下，接近了那一條從上古毒脈當中流淌出來的山溪，這山溪的溪水看起來也是頗為清澈可愛，但是，林封謹彎腰下去，指尖一觸到了溪水的時候，便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就仿佛是被針輕微的紮著似的。

    而溪水兩邊還頑強的生長著一些草木，但是這些草木的枝葉都是給人以萎靡不振的感覺，都是看起來營養不良，萎靡焉黃的，可是它們還是在頑強的生長著，林封謹的目光本來就十分銳利，更是發覺這些草木的葉片上居然都還有啃噬的痕跡，他心中頓時就變得更加震驚了起來：

    在這樣的鬼地方，難道還有食物鏈的存在，草木頑強生長，蝗蟲之類的昆蟲吃草木而生，鳥類或者是蛙類什麼的吃昆蟲，而其餘的蛇啊，獴啊，狐狸之類的就可以吃青蛙或者鳥.......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六十九章 雙頭尋蛇

    這時候，敖溪忽然扯了林封謹一下，神情嚴肅的道：

    “小心了，前面有一條變異尋蛇，還是最難纏的那種。”

    在這鬼地方是沒有路的，林封謹正在攀爬一塊岩石，便馬上定住，想到了之前自己遭遇的那頭極品尋蛇已經是很難纏的了，此時連敖溪都覺得十分棘手的變異尋蛇，那應該是什麼模樣？

    順著敖溪的指點，林封謹朝前望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前方的岩石上面，赫然有一頭色澤鮮紅的尋蛇若眼鏡蛇那樣的半直立了起來，長度大概在一米半左右，更詭異的是，這傢伙居然是一頭雙頭蛇，正在嘶嘶的吐著紅信挑釁著。

    敖溪也不願意在這險惡無比的地方與之多加糾纏，頓時便釋放出來了自己的氣息，敖溪也是蛇妖成精，對同類的壓制可想而知。

    但這變異的尋蛇一接觸到了敖溪的氣息，居然一下子凶性大發，絲毫都沒有畏懼之色，一下子就尾抽岩石，飛撲而來！其速度疾若奔馬，令人有措手不及的感覺。

    便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已經是一步踏前，一劍斬出。

    劍光閃動當中，已經是斬在了這雙頭尋蛇的側面，可是銳利的劍鋒斬到了蛇皮上，居然發出來的是金鐵交鳴的聲音，林封謹更是感覺到了劍身上傳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大力，生生的將劍身給壓得彎曲了起來。

    這雙頭尋蛇看起來只有一米多長，卻是怪力無窮，林封謹居然都覺得吃不住勁兒，只能動用雙手，採用握持日本刀那樣雙持的方式，這才將其給挑開出兩三丈遠，甩飛在了旁邊的叢林當中。

    這條雙頭尋蛇吃了個虧，更是暴怒。立即就是原地一掙，頓時就見到它所處的樹林當中的樹木仿佛被鐵鞭狠狠的抽打，紛紛哢嚓哢嚓的坍塌了下來，緊接著又在空中扭曲著身軀彈射而至。

    此時便見到了敖溪的臉容一下子猙獰了起來，他好歹也有自己的威嚴，被一再挑釁，可以說都是臉上無光了。忽然跨前一步，伸出了自己的食指，身形忽然閃動！

    只見敖溪的食指迅速變形，化成了蛟龍爪子一般。其前端更是彈射出來了一片鋒銳無比的指爪，雙頭尋蛇的形狀有些類似於“y”字，敖溪蹂身上前，那爪甲便若鋒銳的刀劍那樣，對準了“y”字中間的分叉點直削了下去！

    汙血在瞬間怒激，這條撲來的雙頭蛇“刷拉”一聲就被縱剖成了兩段，紫黑色的血液飛濺到了地上，居然都發出來了若硫酸一般的吱吱聲！還冒出來了難聞的氣息，林封謹靠過去幾步。裸露在外的肌膚立即感覺到了一股逼人的灼熱感覺，仿佛面前放了一盆燒紅的火炭一般，可見這雙頭蛇的毒液之強橫。

    那雙頭蛇被縱剖成兩片後，居然生命力還極其強橫。要掙扎過來繼續撲殺反噬，奈何受到的創傷太重，翻滾了幾下，終於不動。

    林封謹舒了一口氣。敖溪卻是找來了兩塊石頭，“啪啪”的將兩個蛇頭砸得稀爛！！

    頓時，那剩餘下來的蛇身立即就仿佛是離開了水的蝦那樣。瘋狂的掙扎跳動了起來，敖溪道；

    “此物本來就是秉持天地之間的戾氣所生，生命力極強，何況是這變異的尋蛇，像是先前那種被剖開的狀態，根本只能算是重傷，假以時日，就會重新生長成兩條變異尋蛇來！若你一大意，那麼就極容易被反噬！”

    林封謹聽了以後都為之咋舌，此時卻是清晰的見到，那兩條被剖開更是失去了腦袋的蛇身竟然還保持著這瘋狂跳動的狀態，那汙血更是在跳動當中飛濺得到處都是，這汙血的威力之前就已經見識過了，沾到身上的話，估計比烙鐵烙一下都恐怖，可見這變異尋蛇的猛惡。

    隔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這兩條血淋淋的蛇身才停下來了掙扎，徐徐的抽搐著，但哪怕是這樣，敖溪居然還是道：

    “這蛇身都在裝死，沒有一個時辰的話，是消停不下來的。”

    林封謹聽到了這說話，已經完全無言，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時候敖溪卻是道：

    “把你的長劍借給我用一用。”

    這個要求林封謹當然是不會拒絕，只見敖溪輕手輕腳的走了上去，用劍鞘對準了一條血淋淋的蛇身一挑，便將其挑飛到了半空當中，接下來敖溪拔劍削出。

    這變異尋蛇的表皮堅韌無比，但是從要害部位被剖成兩半之後，便有一面沒有了堅韌表皮的保護，所以敖溪出劍若風，將其斬成了五六段，看起來有些類似於被菜刀剁過了的黃鱔，當然是要寬大許多的。

    被剁成了五六段之後，這變異尋蛇終於沒有辦法再興風作浪了，每一段卻都是在詭異的扭曲抽搐著，敖溪將其餘的碎段扒拉開，留下來了一段最肥實的，然後用清水沖洗，就見到了在蛇身內部有一團粘稠的血繭正在不停的抽搐著。

    敖溪便解釋道：

    “尋蛇的生命力十分頑強，便是被斬成了兩段，也能重生成兩條尋蛇，這變異尋蛇的生命力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剛剛我將其剖成了兩片以後，其體內的鮮血就迅速凝結起來，保護住體內的重要臟器......”

    隨著敖溪持續不斷的沖洗，最後還從懷中摸了些鹽巴撒在了那血繭上，便見到這血繭被迅速的溶解，最後居然露出來了一個鵪鶉蛋大小的紫黑色圓球。

    敖溪一喜道：

    “這條變異尋蛇乃是在憤怒的時候被殺死的！所以你看這一粒蛇膽的品相真不錯。”

    他一面說，一面將這蛇膽給挑了出來，再三沖洗以後，將上面的血水弄得乾乾淨淨，緊接著從行囊當中取了個粗瓷大碗出來，倒了半碗烈酒進去。

    這烈酒本來是被提純過的好久，清澈若白水一般，敖溪將蛇膽刺破，然後把裡面的膽汁一滴一滴的落入到了無色的烈酒當中，頓時發覺這烈酒的顏色變成了淡淡的青碧之色，裡面居然還有在酒水裡面到處遊動的白色小蟲子，不過遊了一會兒就死在了裡面。

    敖溪用指甲將這些小蟲子挑了出來，最後膽汁滴完了之後，整碗酒都仿佛若青玉一般微微的蕩漾著，煞是好看。

    敖溪端了起來，先喝了一大口後道：

    “這極品尋蛇乃是秉天地之間的戾氣變異所生的，渾身上下皆是戾氣毒素，但有道是物極必反，陰陽相濟，所以能夠入藥的唯有這蛇膽，關鍵是要處理這蛇膽，第一得趁著新鮮，一旦時間拖過了一個時辰就腐壞了，第二得眼疾手快，普通人是很難殺死這尋蛇以後弄下來新鮮的，第三，也是最關鍵的，這蛇膽膽汁裡面一定要有這種白點也似的寄生蟲，否則劇毒無比，入口立斃，百試不爽。”

    “不過這蛇膽酒雖然整治起來十分費事，但是喝了之後，永久都會對毒素產生抗力，非但如此，就連這上古毒脈的戾氣瘴氣，也有一定程度的抵抗作用，我之所以敢來這裡借助這毒脈之氣淬煉身軀，還是因為有這方法，否則的話，凶多吉少啊。”

    林封謹聽了敖溪的說話，心中一動，便端起來了這蛇膽酒也是喝了一大口，卻是驚奇的發覺入口之後居然是清香撲鼻，烈酒的辛辣與蛇膽那苦澀的味道居然形成了完美的統一和諧感覺，喝起來之後，感覺格外的舒服。

    然後烈酒落肚以後，又仿佛是喝可樂那樣打了個嗝，從肚皮裡面沖起來了一股火熱的氣息，瞬間遊走在了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好不受用。

    接下來兩人繼續前行，一路上也是兇險連連，竟是遇到了那種身有雙翼的變異尋蛇的襲擊，這些恐怖的生物從林間彈射滑翔撲擊而至，速度奇快，若是普通人的話，甚至只能看到一條一條的黑線在樹林當中穿梭！！並且往往你看到黑線的時候，那已經是殘像，本體業已咬在了你的身體上注入毒液了。

    當然，這變異尋蛇速度如此之快，肯定防禦力就上不去了，這在古往今來都是一條很明顯的鐵律，哪怕是在地球時代的現代戰爭當中也是如此。按照防禦力排列的話，無法移動的永固性的半地下工事（炮臺）＞主戰坦克＞飛機，而按照速度來進行排列的話，則是剛好要倒過來算，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七十章 膽汁酒

    幸運是的，林封謹的妖命之力天生就克制這種速度形的怪物，一一將之斬落劍下，但這一把百煉長劍連殺了七八頭變異尋蛇之後，最後也是被蛇血所汙，變得破爛仿佛若千瘡百孔一般，上面冒出來了一陣陣難聞的煙霧，眼見得已經是廢了。

    敖溪顯然也沒料到，林封謹居然在這個地方有如此驚人的表現，他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是央求了父親敖液一起前來，他們來的時候，乃是在整個尋州城當中採購了數百頭耕牛，敖液用乾坤一氣袋將這些耕牛裝了，現出了原型這才能扛得起這些傢伙來到這裡，然後將牛以十頭為單位，蒙眼焚尾往前沖。

    這些瘋狂的耕牛便成功的起到了開路的作用，這些瘋狂的變異尋蛇都會向其撲擊，往這些牛體內注入毒液。不過，最瞭解這些尋蛇的，還是同為蛇類的敖家，蛇類的毒液可不是唾液，大概驅使了七八十頭耕牛開路了以後，絕大部分的變異尋蛇的毒液都會耗盡，顯得萎靡無比。這時候，便可以從容的通過這個該死的地方。

    敖溪卻真的是沒想到，林封謹居然有如此能耐，悍然將這裡的變異尋蛇殺得乾乾淨淨。

    殺完了以後，林封謹懷念先前那蛇膽酒的美味，便依樣畫葫蘆剖蛇取膽，在這過程當中還是很遭遇了幾次兇險，比如說被斬掉的蛇頭居然可以詭異的張合著飛射起來咬人！又比如說明明一條“死掉”的變異尋蛇忽然自斷成了兩截，其中的一截從斷面處對準林封謹噴射出來了致命的毒血。

    好在這些突發事件都有敖溪在旁邊幫忙，所以只是令得林封謹手忙腳亂而已，不過由此也看得出來其中的兇險！這種有雙翼的變異尋蛇被剖開了以後，其蛇膽乃是殷紅色的，若紅寶石一般，但敖溪看了卻是歎息了一聲道：

    “公子，這膽汁不能用了。”

    林封謹有些不信邪。便倒了一碗酒來看，發覺膽汁雖然殷紅若瑪瑙，裡面卻果然沒有那種小白點寄生蟲，將酒水倒在旁邊的植物上，立即發出吱吱的聲響，枯焦而死一大片。

    這時候敖溪才道：

    “這些有翼的變異尋蛇體內的有益器官應該就不是膽了，而應該是肝，心等位置，但若是這些位置的話，那麼很容易被汙血所污染。所以根本就沒有辦法利用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的耳邊卻是忽然傳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似乎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呢。”

    然後林封謹就發覺，敖溪一下做出了凜然戒備的動作，手中忽然攥住了一團光芒，厲聲道：

    “公子，你先走！！這上古毒脈深處當中的恐怖毒物跑出來了！”

    林封謹此時心中一動，頓時就見到了面前的那些被重創的有翼尋蛇都瘋狂的掙扎了起來，而地面上有金光閃動。見到了這一幕，林封謹頓時哈哈的笑出聲來，那笑聲裡面半點虛偽的情緒都沒有，聽得出來是由衷的開心：

    “啊哈。土豪金，你這傢伙終於好了？”

    原來之前在和拜魔教的戰鬥當中，土豪金力鬥帝王之蟲，卻是被撞暈重創。之後一直都在修養，處於那種半冬眠狀態很少現身，令林封謹對它的狀況頗為擔心。

    沒想到現在這廝不知道為什麼會忽然精神煥發。化作了紅蜻蜓的模樣出來大吃特吃，也不知道怎的，被它盯上的重傷尋蛇只要被接觸到，立即就變得僵硬無比，然後就被吮吸得迅速乾枯萎靡和肉乾一般！

    “血肉，喜歡，我！有好處，很大！！”

    土豪金興奮的傳遞了過來一道念頭。

    看著林封謹笑眯眯的模樣，敖溪吃驚的指著土豪金道：

    “這，這上古毒物是公子你豢養的？”

    林封謹哈哈一笑，點了點頭，他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敖溪手中的光芒道：

    “好恐怖的符籙，這是天罡五雷正符麼？”

    敖溪點點頭道：

    “沒錯，我是從大哥那裡求來的這張符籙，本來我就是想要依靠它來度過這些雙翼飛蛇的領地，沒想到公子你出手成功打發了它們。”

    林封謹卻是知道，雷法對於蟲豸類的妖物，毒物具有先天的克制作用，二十四節氣當中的驚蟄便是出處，太陽到達黃經345°時，這時天氣轉暖，漸有春雷，動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飲不食，稱為“蟄”，而春雷一響，埋在地下幾米深處的昆蟲動物也會醒來，便預兆著大部分地區進入春耕季節。因此敖溪以此為護身符也算得上是對症下藥而來。

    此時土豪金感應到了這上古毒脈的氣息成功醒來，又飽吮了雙翼變異飛蛇的精華，便變得精神煥發，似乎舊傷盡去，它太久都沒有動彈了，這時候興致勃勃的在林封謹頭頂上飛來飛去，不時都會若俯衝轟炸機那樣掠向路邊的草叢，驚出一兩條變異後的尋蛇出來進行捕獵，這些平日裡谷中的霸主端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居然淪落到被人清剿的地步。

    在土豪金的幫助下，林封謹又喝上了兩碗變異尋蛇的膽汁酒，對身體的抗毒增幅也是很明顯的，此時他們已經順著山溪行走了五六裡，若是按照在半山腰處觀察的位置來說，已經開始進入到了上古毒脈的那個核心山谷當中了。

    毫無疑問，這裡的溪水當中的毒素含量比之前肯定是要濃烈的，但這時候林封謹將手指伸入水中，反而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覺得皮膚有微微發緊的感覺，這是很明顯的基因出現了細微的改變，毒素抗性大幅度提升的標誌。

    當然，土豪金看起來撈到的好處更大更多，至少它的飛行速度至少提升了一倍不止，此時看全力飛行的它，林封謹倘若不動用妖命之力的話，那麼也是一道紅線到處竄來竄去的。

    等到太陽高高的升起在了天穹上的時候，林封謹和敖溪兩人已經開始深入到了發源上古毒脈的山谷當中，而這裡已經是沒有任何變異尋蛇的蹤跡。原因也是很簡單的：哪怕是變異尋蛇，也無法忍受這裡的濃郁而無處不在的“毒力”，不能在這裡長期生存。

    林封謹此時也幾乎可以判斷出來，這上古毒脈或許有著別的奇異惡毒之處，但是，這裡擁有強烈的放射性污染也是千真萬確的！

    好在之前飲用的膽汁酒應該具有優秀的抗輻射作用，所以自己可以走到這裡還沒有出現什麼特異症狀。事實上食物具有抗輻射的效果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比如很常見的蔬菜海帶就有這個能力，而變異尋蛇的膽汁酒則是將這個效果放大了很多倍而已。

    這時候林封謹和敖溪兩人，已經走到了山谷的中段。這裡已經可以說是寸草不生，在山谷的左前方是一個不斷冒著泡泡的沼澤地，仿佛是陰溝一樣的有著粘稠的黑泥，還冒著白色的煙霧。

    在沼澤地的遠方，則是這峽谷的盡頭，可以見到有一個高大的山洞，黑洞洞的，那山洞是豎立的扁長形狀，林封謹他們一路上溯的這溪流。便是從中發源出來的，這溪流分出來了一條支流，便造就了旁邊的那個沼澤地。

    不用說，當林封謹昨天夜裡在山間平臺向下眺望的時候。看到最璀璨最明亮的地方，便是這山洞口了。

    此時敖溪和林封謹所呆的地方是一塊高地，腳下便是一塊平坦若桌面一般的岩石，曬著太陽在這裡午睡一般想必是很愜意的事情。但前提是你要能抵抗得住這裡無時不刻無處不在的恐怖毒素腐蝕和輻射。

    此時敖溪便開始從自己的乾坤袋裡面往外拿東西：饅頭，鹵牛肉，烈酒。雖然簡陋，卻都是味道不錯並且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卻是足足有幾十斤，堆了滿滿的一石頭，接著就指了指，說了聲請，便和林封謹一起開動了。

    這敖溪的食量也是很驚人的，一口饅頭，一大片鹵牛肉，再灌上一杯烈酒，林封謹雖然胃口也是不錯，卻終究沒有辦法和他相提並論的，吃了一半就放了筷子。敖溪便繼續狼吞虎嚥，同時道：

    “我要淬煉身軀的地方，就是這黑沼澤裡面了，本來還有些擔心公子的安全，不過公子有這樣的上古奇蟲護體，嘿，那些變異尋蛇不被你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敢來冒犯？因此我也就放心了。”

    “你服用了變異尋蛇膽酒之後，在這峽谷裡面活動應該是十分安全，只是那峽谷深處的洞穴，上古毒脈的發源地公子還是不要進去了，裡面的毒素濃度何止是這外面的數十倍，更可怕的是，當中因為長期都不見光，誰知道孕育了什麼古怪的邪物，所以公子還是一定要萬般小心。”

    林封謹聽敖溪說得鄭重，並且他也是語重心長為了自己好，便點了點頭。

    敖溪吃飽喝足，長吟一聲，現出了原型，乃是一條長度還不到一丈的青蛟，卻是已具備兩爪，看起來化形還沒有完全，輕輕一躍，便進入到了旁邊的黑沼當中，從中冒出來了無數的泡泡，想來進入以後便是會格外的痛苦，但要想成長，那就得付出代價，這也是必然出現的規律吧。

    敖溪一去之後，林封謹一時間都有一種猶豫不決的感覺。是的，他的本心是想要進入到那上古毒脈的深處探索一番的，並且也是有備而來，千萬不要忘記了，林封謹的身上還帶著那一件請鐵匠特別打造的鉛鎧呢。

    不過，林封謹素來都是一個謹慎的人，他此時已經感覺到在這裡呆久了，體表的肌膚都出現了一陣一陣麻木而刺痛的感覺，顯然現在都有些承受不住這輻射的巨大威力了，要知道，這還是在服用了變異尋蛇膽汁酒以後啊！若是之前自身的抗性還沒有提升的話，那麼搞不好這時候已經出現各種痛苦症狀了。

    最重要的是，林封謹很清楚的知道，鉛是可以隔絕輻射的，但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上古毒脈的主要殺傷力，是否也是來自於輻射？

    林封謹當然不敢肯定，可是這個問題若是得不到確切的答案，那麼深入洞穴的行為就是在賭命。

    為了自己的獵奇的心理跑去賭命，或許有人活得太無聊了會去這麼幹，但這個人一定不是林封謹，他的身上還背負著太重要的東西，他的背後還有太多的使命等著他去完成呢，進去探險可以，但是貌似探險便可以謝絕了。

    所以，既然不能確定，林封謹也就只能微微的歎息一聲，然後放棄了自己的衝動。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卻是忽然想起來了一件東西。

    那是黑山君臨別時候送給自己的禮物：山枯蓮的蓮蓬。

    這東西本來就生長在附近的污染水域內，仿佛是個監測儀器一樣，黑山君說，它可以探測周圍的環境的毒素濃度而改變顏色，並且一旦周圍環境改變，導致山枯蓮變成灰色，那麼就要立即撤退。

    這東西本來就是秉持著天地毒脈的戾氣生成的，探測的當然肯定是整個地區的危險程度，不止是輻射的危險了。

    一念及此，林封謹頓時面帶喜色的將其掏了出來，果然，在這空氣裡面一接觸，這山枯蓮立即就開始迅速的改變了顏色，最後開始泛灰，上面還有點點的光澤，幾乎都要變黑了。林封謹想了一想，取出來了鉛制盔甲的腕甲，將山枯蓮放了進去，果然就見到這玩意兒開始漸漸的重新變白。

    林封謹頓時就興奮了起來，這樣的跡象，果然說明這地下毒脈的危害應該是主要來自於輻射，或者就算不是，也是可以被鉛製作的全身鎧有效的防護的，否則的話，山枯蓮就不會重新變白。

    更重要的是，從尋蛇這種生物的異變狀況來說，同時敖溪也是在利用地下毒脈的毒素來改變自己的身體，這個特性也是符合核輻射的條件-------強烈的輻射會令生物的基因片段迅速的改變，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是朝著有害的情況演變，但是在小概率的狀況下，卻也可以使基因朝著更強大的一步邁進。

    假如可以克服輻射的危害，那麼用輻射持續照射也是一種簡便快捷的進化手段-------比如敖溪此時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既然得出來了鉛制的這一襲連身鎧十分有用，可以有效的阻隔掉這地下毒脈的毒氣，那麼林封謹也就沒道理不去尋根問底探索一番了。

    這等天地之間都是十分罕見的險地，只要能深入其中並且還活著出來，不用說收益也是十分驚人了。就拿林封謹最初的打算來說，撬一塊高純度的鈾礦，打磨一下，然後將其夜間發光的特性一展示出來，便是罕見無比的“夜明珠”。

    屆時瞅誰不順眼便直接送一顆夜明珠過去，一年半載的就可以聽到對方已經患上肝癌肺癌皮膚癌直腸癌等死的好消息了。

    雖然穿戴上這一身鉛制鎧甲後，林封謹的行動陡然變得了笨重起來，但是，他此時的體力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比擬的，前行速度也就只是緩慢了兩成罷了。因此，林封謹也僅僅是機械的行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了這山谷的盡頭。

    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個巨大的山洞洞口越發的顯得龐然陰森了，溪流便是發源自此處，嘩啦嘩啦的流淌了出來，光線只能透入其中兩三米便無法深入。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七十一章 蟾蜃巨妖

    大概是因為洞內的環境迥異的關係，哪怕是林封謹有著夜視的強悍能力，在裡面的詭異環境下也是大受影響，看什麼都是若隔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的，視距也是縮小到了不到十米！林封謹走到了洞口以後，頓時打了個寒噤，因為從其中吹出來了一股幽幽的冷風，似乎都要鑽入骨髓當中似的，更是夾帶著一絲一絲的惡臭。

    在洞口林封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一步踏了進去，在踏入山洞的那一瞬間，林封謹是半個身體沐浴在陽光內，半個身體進入到了黑暗當中，他此時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不對勁的事。

    “這洞裡面為什麼會這麼黑？？”

    按照常理來說，山洞當中沒有火光的話，黑是很正常的啊，林封謹為什麼會忽然生出這樣的警惕來呢？

    那便是因為他忽然想起來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準確的說，是昨天晚上在遠處半山上眺望這裡的驚豔，星星點點，重重疊疊，幾乎仿佛天上星辰墜落人間，尤其是在這核心區域，更是璀璨華美若碧玉，端的是美不勝收！

    而放射性物質都有在黑暗處發出光芒的特性，這洞中乃是上古毒脈的起源地，輻射礦石理應更純更烈，在黑暗裡面當然會發光出來，洞中如此黑暗,根本就說不通啊！！

    一念及此，林封謹心中冒出了一股寒意，立即就要返身退出去，冷不防迎面撲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氣和惡臭！

    林封謹本來還有幾分把握可以躲過去，但他此時身上卻是穿著一襲沉重無比的鉛制連身鎧。這玩意兒卻是嚴重的壓制了林封謹的行動，以至於他的心中想的是一回事，但實際上身體的反應卻完全跟隨不上節奏。

    所以，儘管腦袋裡面轉過了好幾個防守甚至是反擊的念頭，林封謹最後卻無奈的發覺，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偏轉身體。將雙手護在了胸口前面，硬吃這一擊！

    “蓬”的一聲巨響，林封謹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若中雷擊，整個人都直飛了出去，他本來就不是瘦弱的人，外加身上的這一襲鉛鎧，重量加起來的話至少也是好幾百斤，甚至要超過一頭健壯牯牛的重量，卻是像小石頭一般被打飛，可見作用在了他身上的力量之大。

    林封謹若騰雲駕霧的飛出去了以後。落地的時候背部的連身鉛鎧甚至在碎石地上刮擦出來了刺耳的聲音，還有大串大串的火星冒了出來，整整滑出去了四五米，這才停了下來。他此時鼻子裡面忽然聞到了一股難聞無比的腥臭。

    低頭一看，頓時發覺胸口處多了一團盤子大小的凹痕，裡面有著果凍狀的墨綠色液體，正粘稠無比的往外面流淌著，一團一團的落到了地面上，發出來了滋滋的聲音。好在林封謹選擇的是鉛這種穩定的金屬來打造盔甲。否則的話，換成普通的金鐵之屬，相信已經被這液體給蝕穿了！

    猛然之間，從洞中又彈射出來了一條柔韌無比的粗大紅索。對準了林封謹的雙腿卷了過來，那紅索在空中靈動夭矯，看起來迅捷無倫，根本就難以閃避。

    好在此時。從旁邊的泥沼裡面也是射出來了一發慘綠色的光團，在這粗大紅索上面一觸！二者都是劇烈的一震，同時都回縮了過去。

    那一發慘綠色的光團乃是敖溪的內丹。本來在泥沼當中潛修的它一下子就飛躍了出來，一口將自己的元丹吸入到了腹中，接著化為人形驚疑不定的道：

    “好強大的妖力！公子你惹上了什麼東西？”

    林封謹眯縫著眼睛，看著那洞穴深處，徐緩的道：

    “我打造了一身可以預防住上古毒脈侵襲的鎧甲，想要深入進去探險，結果，這洞口竟然有妖物盤踞，它應該是擅長施展潛伏和幻術，將嘴巴張大到了極限，抵在了洞口，倘若有人要進去的話，除非是採用跳躍進洞的方式，就仿佛是自投羅網一般，我剛剛走進去的時候幸虧醒悟得快，否則的話，已經是主動送貨上門被這廝吞下去了。”

    “從目前我掌握到的情況上來看，這變異怪物嘴巴張開後相當巨大，先前那條粗大的紅索乃應該是它的舌頭，並且它在感覺到我要跑了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是合攏嘴巴用牙齒將我嚼碎，而是想用舌頭把我卷回來。並且還可以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生命力一定是格外頑強，這應該是一頭蟾蜍巨妖！”

    林封謹的話還沒有說完，猛然之間就聽到了洞穴當中傳來了“江昂，江昂”的幾聲巨大叫聲，聲音裡面分明是有著痛苦之意，緊接著，一個龐大的身影就從那黑暗的山洞當中飛躍了出來，若泰山壓頂也似的重重落下，大地都是為之震動了一下，這廝的落點卻是在沼澤當中激蕩起來了大量的泥水，稀裡嘩啦的向著四周灑落！

    此時再看那巨大怪物，和林封謹判斷的差不多，乃是一頭類似於蟾蜍的巨大怪物，但是仔細一看，其體表上居然有大片大片的鱗！這些鱗片至少也有盤子大小，呈現出墨綠色，看起來就仿佛時候鍍了一層鉻那樣光華璀璨，大概這應該就是這廝可以在如此高輻射的環境下生存的原因。

    這些若碧玉一般的鱗片上面，周圍還有許多紋理，這些紋理初看起來雜亂無章，但是再多看兩眼，甚至頭腦都有著隱隱約約令人發暈的感覺，就像是裡面蘊藏著天地之間的機密，根本就不容凡人窺探！

    更可怕的是，這怪物並不像是蟾蜍那樣，兩條後腿肌肉發達，兩條前腿則是十分瘦小，反而若蜥蜴那樣，四肢都是均衡的，不過肥胖的體型應該還是對其移動速度有一定的限制。非但如此，這怪物的眉心當中，還有一個突起的鮮紅肉團，似乎是靜止的，但是人的目光一投放過去，這鮮紅的肉團就詭異的蠕動了起來，就仿佛是發麵團一般。

    林封謹雖然見多識廣，但在這方面，還是不如敖溪的眼界寬闊，一見到了這怪物居然主動出現，敖溪便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這，這難道是傳說當中的蟾蜃??”

    蜃這種東西早就在書中有記載了，類似於大牡蠣，以驚人的幻術而著名，甚至可以同時迷惑幾千上萬人，有一個成語叫海市蜃樓，便是從這玩意兒身上得名的。

    而蟾蜍的特性則也相當奇特，首先是雌性蟾蜍在水中排出一條一條的透明卵鞘，環繞無形，每一條卵鞘裡面都有數千粒卵。而雄性蟾蜍則跳入水中，給這些卵鞘進行體外受精，這個過程得慢工出細活兒，要持續一兩天。

    說起來也是有些巧合，蜃類恰好也是採取的類似交配方式，雌性先在水裡面排卵，雄性然後進行受精。

    因此，假如一對蟾蜍和一對蜃同時看准了一個小河灣，覺得那裡乃是風水寶地，都在那個地方交配，這時候雙方都是互不干擾的--------就像有姦情的男女在上床的時候，肯定不會在乎房間裡面有沒有兩三隻蜘蛛或者說是蒼蠅正在交配。

    但是，基於雙方交配過程的奇葩性。就有很小的可能出現雄蜃的精子巧合的進入到了蟾蜍的未受精卵當中，或者是蟾蜍的精子巧合的進入到了雄蜃的未受精卵當中。

    本來蜃這種東西和蟾蜍完全不同種，並不能構成雜交的條件，但是因為“蜃”自身就是擅長幻術，千變萬化，所以其在產卵的時候的形態也可能會影響到其卵，比如蜃在產卵之前幻化過青蛙或者蟾蜍，便會構成了最關鍵的要素。

    假如上述這幾種巧合一起發生的話，就會出現蟾蜃這樣的怪物出來，它擁有蟾蜍那頑強無比的生命力，致命的毒素，還可以像是蜃這種東西那樣，擅長幻術，並且千變萬化來改造自己的身體，適應任何的生活環境，這種怪物一旦出現，殺戮極盛，就是所有生物的公敵，因為已經是沒有什麼自然界的天敵可以制得住它的了，為天地所不容。

    其餘的妖物是百年一小劫，三百年一大劫，這種妖怪便是三十年一大劫，上天對它都是十分苛刻，只不過，這東西每渡劫一次，只要能成功渡過，那便是一次比一次兇殘，一次比一次歹毒。

    一聽到敖溪叫出來了這玩意兒的名字，林封謹立即二話不說，打了個招呼轉身就逃！

    ------開什麼玩笑，在這樣的地方和這大凶之物交手，天時地利都不具備，那不是找死嗎？至少也得逃到山谷的中段去，在那裡林封謹才可以脫掉了外面的鉛鎧和對方戰鬥。

    在這鬼地方戰鬥，被這蟾蜃一舌頭卷住，拖進那上古毒脈的洞穴當中去以後，它就算是接下來不做任何事情，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七十二章 斷舌

    敖溪見到了林封謹都掉頭就走，顯然也不會留下來逞英雄之類的，立即也是化為一道青光向外面掠出，這蟾蜃的舌頭被敖溪吐出來的本命毒蛟元丹所傷，雖然它也是劇毒之體，但敖溪難道就是好捏的軟柿子？立即感覺到舌頭上傳來了火燒火燎的劇痛，大怒之下，怎麼肯捨得放手？

    當下便是憤怒無比“江昂”“江昂”大叫幾聲，窮追不捨！

    這蟾蜃看起來十分笨重，高達兩三層樓，但不僅僅能像蟾蜍那樣能縱能躍，爬行起來也是似緩實速，十分犀利，更是在爬行的過程當中從身上的一些孔洞裡面噴射出來一股一股淡淡的墨綠色液體，包圍在了身體的周圍，仿佛是被包裹在了一層淡淡的墨綠色霧氣當中，看起來都是朦朦朧朧的，不消說，這霧氣吸進去了的話一準兒沒什麼好處。

    眼見得這蟾蜃的追擊速度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意料，林封謹眼中寒光一閃而過，故意放慢了幾步，果然就見到這蟾蜃急不可耐的高高躍起，龐大的軀體若小山一般狠狠的壓了下來，巨大的嘴巴更是微微開闔，很顯然，林封謹一旦閃躲，便勢必要遭受到其舌頭的迎面痛擊！

    眾所周知的是，這蟾蜃的舌頭和大象的鼻子，鱷魚的尾巴一樣，都是進化到了巔峰的極致器官，往往可以做到連手腳都沒有辦法達到的強大功用。並且這舌頭上還帶有驚人的毒素，若不是林封謹之前乃是用的鉛這種金屬製作的鎧甲，相信先前就已經是慘遭毒手了。

    所以，林封謹這一遲疑，便貌似已經是跌入到了一個死局當中。

    眼見得這蟾蜃直壓了下來，林封謹在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朝著旁邊撲了出去，蟾蜃的巨嘴一張開。那條伸縮自如的紅舌便以驚人的速度噴了出來，攔腰一卷，只要卷了個正著，林封謹整個就會完全的被吃進這廝的肚皮裡面。

    甚至都可以清晰的見到，這蟾蜃的舌頭三分之一的地方，還有一團青紫色的腐爛烙印，正是現在被敖溪的蛟丹撞擊的位置。

    只是這舌頭雖然受了傷，也只是顯得略微有些滯澀而已，林封謹眼見得已經是避無可避。

    而蟾蜃的肚皮，是那麼好進的地方麼？？

    要知道。但凡是那些天生沒有牙齒的生物，這就意味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廝的肚皮裡面，一定是比龍潭虎穴還要兇險的地方，否則的話，吞了什麼兇猛無比的東西進入到了自己的肚皮裡面，並且還沒有反制措施，那就是鐵扇公主遇到了孫悟空，輕輕巧巧的就將致命的要害拱手送了上來！相信早就死了一百次。

    只是。這個時候，也同樣是林封謹早就預謀以久的大好時機！

    蟾蜃龐大的身體此時是半懸在了空中的，也就意味著沒有辦法進行騰挪閃避，蟾蜃的舌頭已經是從左至右橫卷了過來。也就意味著它只能伸縮，沒有辦法再改變吐射的方向！！

    林封謹已經在半空當中做出了一個很清晰的格擋動作，緊接著，他深深呼吸。大叫道：

    “上！！”

    空氣裡面忽然傳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幽怨聲音，如泣如訴，既仿佛蠶食桑葉的沙沙。又仿佛是暗夜當中遠方冤魂的低泣。

    這聲音在瞬間就放大，似尖針那樣深深的刺入到了耳膜裡面，渾身上下都為之酸麻，非但如此，就連不遠處正趕來接應的敖溪也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即就覺得五臟六腑都有一種被狠狠攪拌的感覺，以至於眼前都是一黑，過了兩三個呼吸才恢復過來。

    敖溪這時候才望向了林封謹旁邊的天空當中，那裡赫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小小的紅蜻蜓在飛。

    從這紅蜻蜓的身上，居然散發出來了一股十分狂烈的無形威脅，對準了卷向林封謹的蟾蜃舌頭撲了過來，而這時候這蟾蜃舌頭，也是飛射而出，靈巧無比的卷在了林封謹的腰間，正要將他扯向那恐怖的大嘴。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這無形而狂烈的威脅也是撞在了蟾蜃的舌頭上。

    天雨大粟，神鬼夜哭，龍蛇亦潛藏！

    這就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恐怖詛咒之術，在上古時候也是兇猛赫赫的招數：

    鬼神夜哭！！

    這一噴之下，並且還是恰好籠罩在了蟾蜃舌頭的傷口處。

    頓時，在林封謹的眼睛裡面就可以很清晰的見到，被鬼神夜哭的威力籠罩住的蟾蜃舌頭處，居然出現了詭異無比的局部扭曲，那一片區域內的時空規則，都仿佛是完全被改變了，仿佛有無數隻大手從無數個角度揪扯住那舌頭，同一時間以無可抗拒之勢發力！

    這蟾蜃舌頭本來就被敖溪的內丹毒素所腐蝕，此時更是中了可怕的鬼神夜哭，也僅僅是堅持了一兩個呼吸，便啪啦的一聲炸裂成了一大團鮮紅色的霧氣，這條舌頭也是斷裂成了兩條，斷裂處若失控的水龍頭那樣，噴射出來了大量的血液，不過很快的，就見到那斷裂處湧現出來了大量的白色泡沫，將血液止住了。

    而斷掉的那一根舌頭也是十分奇葩，本來在斷裂之前足足有兩三米長的，將林封謹攔腰都纏繞了三四圈，斷裂之後，卻是仿佛是被戳破了的氣球那樣，也是噴射出來了大量的血液，噗嗤的一聲遠遠飛了出去，等落地以後，居然縮短成了只有半尺來長。

    林封謹見到了如此詭異的場景，忍不住想到了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只怕男人勃起的時候被一刀兩斷也估計是這樣，被斬飛的那半截小弟弟在空中一面噴血一面旋轉掉落，最後本來是十五釐米長的兇器變成了只有一點五釐米.......

    一念及此，林封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忍不住夾緊了雙腿，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林封謹這一下算計了這蟾蜃，他也不能料事如神將什麼事情都一一預判到，落地以後一個翻滾正要爬起來，卻猛然覺得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覺。低頭一看才是大驚！

    原來先前那蟾蜃的舌頭已經是在林封謹的腰間纏繞了幾圈，被硬生生炸斷以後，其體液就從傷口的斷面處亂噴了出來，林封謹畢竟穿的是連身鉛鎧，不是什麼宇航服，所以就從接縫處滲了一些進去，就這一些流淌的體液，就令林封謹的衣服什麼的都腐爛若敗隔，所過之處都是大團大團的青紫色，完全失去了知覺。

    眼見得那體液居然還在繼續流淌。並且對準了臍下三寸的那玩意兒蔓延了過去，林封謹頓時心膽俱喪，這種事情可是不能開玩笑的啊，男人的陽根最是脆弱，哪怕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在冬天齊腰深的冰河當中泡上兩三個鐘頭，這輩子便想不當太監都不成了，而眼見這蟾蜃的體液裡面顯然也是含有驚人的寒毒甚至是放射性物質，自己要是在這裡做了太監。那才是欲哭無淚！！

    因此林封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就拿手去一抹，手被腐蝕了也是無怨無悔，雖然去抹的左手馬上也是失掉了知覺。但林封謹總算止住了那毒液繼續向下蔓延流淌的勢頭。好在這時候那蟾蜃舌頭被炸斷，也是痛不欲生，大概感覺和大象被砍斷了鼻子，男人被割掉了jj的感受類似。放聲慘叫，瘋狂翻滾，因此敖溪才有機會溜過來。扛著林封謹就逃！

    兩人逃出了大概四五裡，發覺那頭蟾蜃沒有追來，林封謹便掙扎著起來，將穿戴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層鉛鎧給脫掉了，這裡已經是接近了山谷的出口處，哪怕是林封謹自己還沒有服用蛇膽酒，也可以在這裡堅持活動一段時間。

    此時林封謹都見到，自己凡是沾染到了那蟾蜃體液的皮膚，全部都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並且都還是紫黑色的，顯然裡面都是淤血，若是林封謹一個人在這裡，必然也是束手無策。好在敖溪自己就是專攻“毒”這一門，因此有道是久病成良醫，善毒者也必然擅長解毒，因此見到了林封謹的傷勢以後，立即就道：

    “公子忍著點。”

    然後敖溪便從懷中取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木頭瓶子，裡面盛著的東西凝結若脂膏，呈現出淡黃色，敖溪拿出了一塊木片，慢慢的將這木頭瓶子裡面的黃色脂膏東西塗抹在了林封謹的患處，當二者一接觸的時候，林封謹立即就睜大了眼睛，毫無體面的慘叫了出聲！！

    “啊啊啊啊！！”

    好在敖溪也是早有準備，死死的按住了他不放，林封謹此時卻是覺得簡直是若一塊燒紅的烙鐵直接蓋在了撕掉了表皮的水泡嫩肉上面，並且還無休無止！這種感覺每多持續一秒鐘，林封謹都是覺得無限漫長，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簡直就仿佛是過了幾百年似的，他這才回魂似的大口喘息著，整個人都虛脫了似的感覺好了些，而額頭上面的冷汗則是仿佛泉水一般的湧了出來。

    這時候，林封謹才一面喘息著一面咬牙切齒的道：

    “好，好！痛得好！”

    因為林封謹自己也知道，痛就表示有感覺，表示肢體還處於大腦的掌控當中，一旦不痛徹底麻木，那才是最恐怖的大麻煩，表示自己的肢體已經完全壞死了。

    這時候林封謹再看自己的腰間，水泡已經徹底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油污狀物，發出了陣陣的惡臭，敖溪讓林封謹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取出來了大量的清水沖洗，露出裡面壞死後變得褐紅色的肌膚，然後敷上了一種黑色的藥物，味道卻是又苦又臭外加十分辛辣，一聞之下，就覺得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沖腦門。

    不過這藥物敷上後林封謹卻是感覺到了一陣清涼，整個人似乎都鬆快了些，忽然又覺得口渴至極，所以又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取出來了一個水袋，咕嘟咕嘟的猛灌著，令林封謹驚詫的是，他只覺得自己口渴至極，這一喝就是沒停歇下來，並且平時就算是再口渴，頂天一次性也就喝個半斤水得了，可是這水袋的水是五斤裝的，一樣就被他喝得涓滴不剩，並且意猶未盡。

    喝光了這袋水以後，林封謹猛然又覺得尿急，急忙解開了褲帶就開始撒尿，結果這尿一開始撒出來的時候，居然都是鉛灰色的，腥臭撲鼻，並且尿到了旁邊的草木上都是滋滋有聲，看著這些草木都在迅速的枯萎。

    好容易尿完了，林封謹又覺得口渴，然後又喝光了一口袋的水又繼續尿，尿液的顏色從鉛灰到淺灰，然後又慢慢的化作暗紅，最後變成淡紅，直至無色，敖溪才噓出了一口氣，抹了把汗道：

    “好了，毒總算是排光了。”

    這時候，漂浮在空中的土豪金忽然又發出來了一連串詭異的叫聲，林封謹頓時怪叫一聲，拔腿就逃，甚至連褲帶都是邊逃邊系的，因為土豪金傳來的乃是示警的信號，這表示那只該死的大蛤蟆緩過了勁兒來，並且不消說，這廝乃是個格外記仇的，已經是一蹦一爬的對準了這邊直撲而至！

    林封謹此時哪裡還敢和它正面對抗，只是被飛濺到了它的一丁點兒體液，便搞得自己欲仙欲死差點連小弟弟都保不住，眼下腰間還是火燒火燎的劇痛無比，只能咬著牙逃走先，而他這時候腰傷也沒有癒合，施展出來的孑孓身法都是難看無比，活像是中了敵敵畏的孑孓在垂死掙扎一般。

    顯然，這頭蟾蜃此時帶傷之後，追擊得更是窮凶極惡，在穀口的地方就將林封謹和敖溪追趕而上，好在這時候敖溪還留了一張底牌，那就是本來打算用來通過變異雙翼尋蛇區域的雷符。

    電光一閃，便直擊而下。

    這玩意兒乃是雷蛟敖池採集了八千米上的罡風層的靈力繪製，威力相當的強悍，絕對不會比真正的閃電小多少，這一符劈了下來以後，電得這蟾蜃瘋狂大叫，更重要的是，喚起了它心中的恐懼感覺。

    似這種天生就不容於世間的邪物，其天劫也就越發的酷烈，對它造成的陰影就越是強烈，因此吃了這一電後，這蟾蜃雖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卻頓時就畏懼了起來，想起來了天劫時候被雷電劈到渾身焦黑的痛苦，因此也是縮手縛腳的。而林封謹和敖溪兩人則是逃得越發的快了，因此很快的就脫離了這廝的追擊，算是逃過了一劫。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七十三章 渡劫

    兩人這一退，就直接退出了上古毒脈的影響範圍之內，然後找到了一條清溪，林封謹按照敖溪的吩咐，脫光了仰臥在了溪水當中，然後敖溪抹了一些油膏在傷口上，便見到漸漸的，溪水當中的那些一兩寸長的小魚就奇異的聚集了過來，圍繞住了林封謹的傷口處不停的舔，啄，吮去其傷口表面的死肉，腐肉。

    儘管很多小魚都在這個過程當中迅速的死去，翻起來了白肚皮被沖走，但是一直都是有小魚甚至是小蝦補充了上來，前仆後繼，可以說是絲毫都沒有停歇過。這等魚療的奇術饒是林封謹見多識廣,也是從未聽說過。

    不過，這樣匪夷所思的醫治效果也是格外明顯的，隨著下游的死魚越來越多，林封謹感覺自己腰部上的麻痹感覺也是在迅速的消褪著，之前雖然是恢復了一些知覺，但是傷處部位的皮肉就像是被坐麻了腿那樣，鈍鈍的很不敏銳，直到後面跑來啄食的小魚都沒有事情，而傷口開始流淌出來了一陣陣的血水，這才算是完全恢復。

    這時候，林封謹正要說話，卻見到了敖溪搓著手，猶豫了半晌才有些為難的道：

    “公子，在下卻是有個不情之請。”

    林封謹愣了一下道：

    “敖兄請直言。”

    敖溪深吸了一口氣道：

    “公子，你覺得咱們捕殺那蟾蜃的可能性大麼？”

    林封謹猶豫了一下道：

    “這很難說，說到底的話，那就要看你我的決心了。”

    敖溪道：

    “此話怎講？”

    林封謹道：

    “說實話，此時這蟾蜃被我們搞斷了舌頭，相當於是最犀利的一項武器被幹掉了，不過相信這樣的怪物生命力應該是十分頑強，所以假以時日，是應該會重新長出來這玩意兒的。若是沒有這樣的能留，這蟾蜃想要連續渡過每隔三十年就降臨一次的大天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要捕殺那蟾蜃的話，實際上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因為隔幾天再去，它的舌頭多半就已經重新生長出來了，更要命的是，以後它也一定是有了防範，要取得此時的戰果就很困難了。”

    敖溪歎息道：

    “我也知道是這樣。但是，這蟾蜃的實力實在是太強橫了，堪比上古的一些怪物，並且最要命的是，我的最大武器毒素對它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因為雖然我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是實際上它分泌的蟾酥劇毒，其實威力是在我之上的，所以。其實我們面對這傢伙，是處於被克制的一方.......”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只不過，若是說我們對其毫無辦法，那也是並不儘然。因為，我還有兩張底牌，卻是剛剛好可以克制住這傢伙的，所以我之前就說要看你我的決心------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這廝身上究竟能撈到什麼好處，不要搞得擊敗它要付出的代價比收益還低。那就得不償失了。”

    敖溪眼前也是為之一亮道：

    “公子，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其實是能贏的？”

    林封謹歎了一口氣道：

    “本來是沒有的，不過，自從救出那顆巨木魈厚葉之後，便有了些把握了。”

    是的，那巨木魈厚葉的戰力十分強橫，單是看那小山一般的本體就知道了，並且出身高貴，擁有的天賦能力必然強大，所以，在它的面前，那蟾蜃的肉體力量是遠遠遜色之的。

    更重要的是，木魈天生就對毒素擁有十分強大的抗性，這使得蟾蜃的最大武器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過哪怕是請出來了這頭巨木魈來，也依然有兩個很要命的問題。

    第一，巨木魈的速度，永遠都是個巨大的弊端，而那蟾蜃卻是看似癡肥笨重，其實又能跑又能跳，在這方面完爆巨木魈。

    第二，蟾蜃應該還有一項強橫無比的天賦能力沒有發揮出來，千萬莫要忘記了，蟾蜃的名字裡面，還帶了一個“蜃”字，而“蜃”堪稱最為強大的製造幻境的妖怪，其弄出來的巨型幻象海市，足足可以在大白天陽光下蒙蔽千萬人的視線！而蟾蜃根本也不需要具備如此強大的能力，能繼承到一半，那便是相當致命的一件事。

    這時候，林封謹看著敖溪道：

    “敖先生，你既然這麼說，那便是說，這蟾蜃對你來說，應該是十分重要的了？”

    敖溪深吸了一口氣，坦然道：

    “沒有錯，我發覺自己最近已經陷入到了瓶頸當中，所以才來這裡，借助上古毒脈的毒氣來淬煉身軀，但是這也只是個方法，不代表就一定可以得到突破，直到看到了這蟾蜃後，便有所感覺，發覺這廝的內丹對我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因此，根據列祖列宗的經驗來說，我已經是積累足夠，那麼只要得了它的內丹，那麼就一定會突破當前的桎梏的。”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又道：

    “既然敖先生有需求，而依照你我兩家的關係，原本是應該義不容辭的，只是，我如今也是遭受到了重創，並且這蟾蜃最為拿手的底牌還沒有用出來，就算是我將將兩頭木魈一起再次召集了出來，也只是會白白的被它逃掉而已。”

    敖溪眼中露出來了一抹狠厲之意，冷笑道：

    “只要公子你能拖住這廝一袋煙的功夫，那它便是想逃也是逃不了了。”

    林封謹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這麼強？”

    敖溪點了點頭，面目上露出了一抹狠戾之色：

    “我的這招本來也是用來壓箱底打算和別人同歸於盡的招數，但現在說不得要拿出來用一用了，這蟾蜃除了內丹之外，身上渾身是寶啊。你看它身上的那鱗片，都進化成了金鏡一般，很顯然，就是依靠著這鱗片來抵禦防護上古毒脈的侵蝕，非但如此。它的蟾酥割下來炮製的話，乃是極好的藥材，可以除一切風邪腫毒巨瘤，它的雙眼對幻象類神通的增幅極大，可以說是有價無市。”

    “更重要的是，我看這蟾蜃至少也是渡過了兩三次天劫，而這種為戾氣所聚的妖物，每一次天劫都是大天劫，它能成功活到現在，估計在這上古毒脈當中也蘊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這廝才是護持在這裡。否則的話，我父之前曾經對我說起過，蟾蜃這種妖物每渡過一次天劫，體型就會成倍的增加，這廝之所以如此瘦小，估計就是因為要守護此地，缺少食物被餓成這樣的。”

    既然敖溪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林封謹想了想，也就不多說什麼。很乾脆的從懷中掏出了巨木魈厚葉贈送給自己的那一枚果實，這果實青翠欲滴，看起來就賣相奇好，正好林封謹此時腰間大腿上的傷勢不輕。相當於是被活生生的腐蝕了兩三斤肉去，這時候吃下去也不算是浪費，便張開嘴“哢嚓”的一口咬了下去。

    沒想到這果實看起來賣相很好，口感也是不錯。脆生生的，只是味道卻是令人難以恭維，直接就是一股無法形容的苦澀味道傳遍了全身上下。好在林封謹皺著眉頭吞咽下去了一口之後，頓時就覺得有一股清涼之氣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然後盤旋在了受傷的地方，頓時就感覺到傷處的肌肉不停的收縮蠕動，流淌出來了大量的液體，緊接著這些液體就在傷口表面凝結，仿佛多了一層皮膚一般。

    ***

    與此同時，在一百多裡外的山坡上。

    有三四個獵戶正揮汗如雨的揮著??頭，孜孜以求的挖著泥土，不消說，他們當中的領頭人也是揣著從山神爺爺處求來的錦囊，裡面依舊是鬼畫符也似的畫著一張圖，上面寫著幾句似是而非的批文。

    在大多數時候，從山神廟裡面求來的錦囊圖文便都是這樣，圖雖然畫得很清楚，旁邊還配了文字的，但將其放在整個尋州的山林當中去套的話，就是一項艱難的大工程了，也是這些山民獵戶從小就在這山中廝混，否則的話外人拿著看也一定是一抹黑。

    為首的獵戶滿懷期待的揮出了一??頭，泥土下面卻是傳來了清脆的撞擊聲，他臉色大變，將泥土扒拉開了一看，頓時吐了口唾沫，沮喪無比的道：

    “真是活見鬼了！又是石頭！看來不是這裡了，山神爺爺的錦囊裡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尋到有如大墳包處，往下掘地三尺便有寶，這他娘的挖了半尺就是石頭，肯定是我們又找差了。”

    另外兩個獵戶也是有些沮喪，環顧四周，眼前一亮道：

    “大哥，你看那邊的地兒是不是像一座墳？”

    這為首的轉頭看去，忽然眼前一亮道：

    “是啊。”

    原來就在他們右邊的山坡上，卻是多了個兩三丈見方的土包起來，大概距離百丈左右，說起來也怪，這山坡上面本來植被十分蓊郁茂盛，但以這土包為中心，周圍都是沒有什麼大型樹木生長的，就連一些松樹都枯死了不少，只有綠草繁茂，也正是因為這樣，那名獵戶才能一眼看到那土包的存在。

    一干人迅速的趕到了這土包旁邊，這才發覺這土包的頂端，居然還生長了一株小樹苗出來，那嫩綠的色澤看了極其可惜，盯著它連眼睛都變得格外的舒服，就仿佛被滴了什麼潤眼液似的，但財帛動人心，家裡面的老婆孩子還眼巴巴的等著銀子回去吃飯呢。所以帶頭的獵戶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頭就對準了土包給挖下去！

    這一??頭下去剛剛接觸到了泥土，“哢嚓”一聲挖了進去，猛然之間，大地劇烈的晃動了幾下，這四個獵戶同時立足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其餘的人同時敬畏的看向了他們的帶頭大哥，顫聲道：

    “楊老大！原來您老人家真的是深藏不漏，真人不露相啊！”

    那楊老大呆滯了半晌，忽然苦笑道：

    “你們，你們該不會以為先前的地震是我弄出來的？”

    很顯然，這幾個手下那崇拜的眼神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們心中的想法，楊老大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彎腰拿起來了??頭信手一揮：

    “你看真的不是我.........”

    楊老大的這??頭一揮之下。竟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其餘的獵戶已經一下子跪倒在地，大聲懇求道：

    “楊老大，求求你不要再做法了。否則的話，山頂的石頭垮塌了下來，大家哪裡還有活路啊！“

    楊老大愕然了半晌，氣急敗壞的道：

    “真的不是......”

    這句話還沒說話，第三陣地動山搖的威勢就出現了，從他們所處的那個土包處，陡的裂開了三五條粗大的裂痕。並且還在朝著四面八方迅速蔓延！這些獵戶頓時慘叫著朝四處逃命，而大地的震動更是劇烈，那土包更是迅速的裂開，土包上方的“小樹苗”搖晃了兩下，然後便開始扶搖直上，直升了起來！

    大量的泥土岩石滾滾淌落，出現了一株高達四五丈的巨樹！它輕輕將樹幹一抖，便將根從泥土裡面拔了出來，枝葉便是顯得十分蒼翠：

    “種子。沒了？！！危險？恩人？？”

    毫無疑問，這株木魈便是巨木魈厚葉，雖然與林封謹等人分別不久，但充分吸收了地氣的它也是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它此時的形態，乃是最適合在地面上行走的形態，而之前的巨樹形態才是戰鬥形態。

    當林封謹吃掉了厚葉的果實之後，厚葉便是有所感應。它完全無視掉周圍那四個嚇得魂不附體的獵戶，甕聲甕氣的搖晃了一下枝葉，頓時。有一片翠綠的葉子飄飛了起來，卻並不落地，仿佛是鳥兒那樣的隨著風飄蕩著。

    這葉子卻是可以追尋厚葉自己的果實的氣息，便引領著厚葉對準了林封謹的那個方向而去。

    這些獵戶此時才是目瞪口呆，他們此時才發覺，那土包上哪裡是什麼小樹苗，卻是一株巨樹頂端的嫩枝而已!!只是這巨樹不知道為什麼，將渾身上下都深深的埋在了泥土當中，此時卻是忽然出現。

    而這株巨樹更是大步邁出，最奇特的是，明明它每一步貌似邁開得都是十分笨拙蹣跚，但是，一步跨出之後，它便遠在了數百丈外，幾個眨眼的功夫之後，便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

    兩個時辰之後，天色也是漸漸的黑了下來，

    林封謹與敖溪兩人在上古毒脈外兩三裡的地方等待著，兩人圍坐在了篝火旁邊，林封謹正在翻動著烤架上的一隻滋滋冒油的山雞，而敖溪則是在對準了天空吐納，他今日用自己的蛟龍圓珠給蟾蜃造成了傷害，但同樣自身也是元氣損耗了不少，眼見得大戰都是指日可待，便抓緊時間打算將其補充了回來。

    此時林封謹忽然道：

    “我總覺得還是有些勢單力薄，要不總之黑山君就在附近，何不請動他出手？”

    敖溪聽了以後一驚，忽然收功道：

    “萬萬不可，公子，那蟾蜃的內丹可不僅僅只是對我有用的！一旦山君得到了的話，好處甚至比我得到的還要大！因為這內丹消化之後，甚至可以給宿主平添上劇毒這個天賦，而我天生就已經有了釋放劇毒的能力，所以這個額外的附加效果用處並不大。但是對於黑山君來說，卻是如虎添翼了。”

    林封謹“哦”了一聲，恍然道：

    “原來如此，不過，你要知道，倘若你的底牌不夠強的話，我們很可能是幹不掉那蟾蜃的哦。依照這傢伙的奸猾，下一次未必就會上這種惡當了。”

    敖溪傲然道：

    “我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的，說實話，這一張底牌也是我等族人在那騰蛇澤龍輿的廢墟當中得到的,公子你就算是對我沒有信心，對孕育了一條龐大龍脈的騰蛇澤龍輿也應該有足夠的信心吧！”

    這時候，大地微微晃動，一道龐大的身影從黑暗當中踏了出來，緊接著便是一個開朗的聲音呵呵呵呵的笑了出來道：

    “我們又見面了噢！公子最近可好。”

    這樣的出場威勢，顯然乃是巨木魈厚葉到了，他這一來端的是先聲奪人，連周圍的鳥雀也是驚飛起來了無數，不過當厚葉慢慢的搖晃著身體，將自己的根系重新植入大地裡面的時候，一股平和安寧的氣息又再次降臨到了附近，驚飛的鳥雀紛紛都飛了回來，聚集在了厚葉的樹冠裡面。

    林封謹便將自己近日遇到的事情對厚葉說了一遍，包括那蟾蜃的危險和其具體情況也都說得清清楚楚的，然後希望他出手幫忙。厚葉樂呵呵的道：

    “撲殺這樣的邪物是有功德的，將來天劫的時候也會少上一點危難，既然公子你開了口，那我自然是會幫忙了。”

    林封謹聽了厚葉一說，驚奇的道：

    “還有這種說法？”

    敖溪點頭道：

    “沒錯，但是功德只是對於前幾次的天劫有一些作用，後面的話就很小了。”

    厚葉看起來很不贊成敖溪的話，他在樹幹上的臉做出來了一個“蚊子再小也是肉”的表情，甕聲甕氣的道：

    “你姓敖，那就說明是在一個大世家當中出身的，你們一出生就有家族的支援，那當然是不在乎這些了，哪裡像我們這種零散的妖怪，什麼都要靠自己，你知道麼，就算是功德只有那麼一丁點作用，對於我們來說都可能是生死攸關啊。”

    敖溪卻是難得的有些服軟，苦笑道：

    “你說得也是，我確實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些。”

    林封謹聽厚葉說得真的是可憐巴巴的，加上這巨木魈也是十分仗義，被自己若奴僕一樣叫來叫去的，奔波幾十裡都毫無怨言，忍不住便出聲道：

    “雷劫麼？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林封謹這話說出來，真的是相當拉仇恨了，厚葉也是很不滿的道：

    “公子，人類當然很難遭受雷劫的威脅，但是這東西對我們妖怪來說卻是生死攸關，你看每一年的春夏，都有不知道多少古樹被雷擊而死，能夠成功渡劫的只是少數啊，說不定明年的夏天，我厚葉也就在雷劫當中被劈成了碎片，死在了熊熊烈火當中呢。”

    林封謹聽厚葉說得十分傷感，咳嗽了一聲道：

    “沒那麼玄乎的，區區雷劫，我對你有信心，一定能挨過去。”

    厚葉傷心的道：

    “你不要看我的本命元神已經有了七葉，但實際上只是我天賦異稟而已，實際上我這一次是要渡五百年的大劫啊，哪裡有什麼信心啊。”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一定行的。”

    敖溪在旁邊歎了口氣道：

    “你的運氣當真不錯，居然能得到公子的這個許諾。”

    厚葉茫然的道：

    “這.......這公子不過是個人類，他許諾我能渡雷劫，我就能渡過去？”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要渡劫前，直接來尋我就好了，也不算什麼大事。”

    厚葉茫然了半晌，忽然興奮的道：

    “你真的能幫我渡過雷劫去？”

    林封謹含笑不語，敖溪卻是歎息道：

    “我不知道你聽說過一類人麼？這類人雖然是人，卻是承襲著驚人的命運，可以篡奪天機，逆天改命。”

    厚葉想了半天，呆呆的道：

    “沒聽過。”

    林封謹和敖溪兩人對望了一眼，歎了口氣道：

    “好吧，咱們先說說怎麼收拾這該死的王八蛋蟾蜃的事情。”

【天擇】承之卷：食真之術 第七十四章 雙重幻術

    一番計議之後，敖溪和林封謹兩人還是決定連夜行動為好，否則的話，依照這蟾蜃頑強無比的生命力，估計明天再生長出來一條舌頭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屆時這廝不僅僅是體力上的恢復，更是會多出來一項強橫無比的襲擊手段。

    接下來自然是要誘敵入彀，林封謹此時腰部的傷勢也是好了七七八八，他有詭異的孑孓身法護體，還有和羞走這等准神器來加速，顯然是作為誘餌的最佳人選。更關鍵的是，這蟾蜃斷掉的那半截舌頭都被敖溪給拾了回來，清洗之後只覺得柔韌無比，更是充滿彈性，這玩意兒用來誘敵是最好不過的了。

    按照林封謹和敖溪的計畫，就遠遠的激怒這蟾蜃，假如這廝不出來，便點一堆火，當著它的面來個燒烤蟾蜃舌，從這怪物的表現來看，它絕對不是一個擅長隱忍的的傢伙，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林封謹將這傢伙引誘出來後，由厚葉作為主力將其纏住，然後敖溪便釋放自己的殺手鐧，成敗得失便在此一搏了。

    隨著黑暗的逐漸降臨，這上古毒脈所在的那山谷當中再次出現了幻異無比瑰麗美景，幽幽飄散的點點綠光，還有若玉石一般的大團柔和光芒，看起來都是令人加倍的覺得瑰麗，而流淌的溪水則是顯得更加美麗了，流動的溪水居然變成了光芒的最佳載體，想想看，一條流淌著最純正的翡翠色光芒的河流是什麼概念？

    白天怪石嶙峋的這山谷當中，此時卻是少了三分陰森，多了三分柔和的瑰麗，令人恍然若置身夢幻王國。只不過，從皮膚上傳來的一陣陣炙熱的感覺都在提醒著林封謹，這裡的毒力依然是無處不在，兇險更是無時不刻的在威脅著自己的生命。

    林封謹走到了距離山谷深處洞穴大概兩百米的地方，便感覺到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出現了針刺也似的疼痛。說明這裡的輻射已經是不能讓自己長期逗留的了，他這時候對準了那邊大叫了一聲：

    “王八蛋！出來領死！”

    接著這將這蟾蜃斷掉的舌頭得意洋洋的放在了手心當中上下的拋著，仿佛戰利品似的。

    顯然，林封謹這個動作極拉仇恨，一下子就聽到了洞穴深處傳來了“江昂”“江昂”的巨大憤怒怪叫聲，那頭巨大的蟾蜃便直撲了出來，以驚人的速度對準了林封謹攆了過來。

    而林封謹當然也就不會留在原地束手待斃，很乾脆的轉身就逃，整個人也顧不得耗費體力什麼的，彎腰一彈。便若孑孓洄游的詭異軌跡那樣直射了出去。

    話說林封謹也是運氣好，事先破掉了這蟾蜃的舌襲能力，否則的話，他的孑孓身法在這蟾蜃面前，當真是要被完美克制的，因為孑孓身法的靈感，乃是來自於蚊子類的幼蟲孑孓在水中詭異的行進幅度和彈射能力。

    但是，這蟾蜃乃是擁有蟾蜍的一半基因啊！而蟾蜍青蛙之類的，便是蚊子孑孓的天敵。要在先天上慘遭克制！所以，若是這蟾蜃處於完美狀態，林封謹不施展出來孑孓身法還好，一施展出來。恐怕就會被吃得死死的了。

    這時候雙方一追一逃，林封謹的體力在這上古毒脈的環境下，消耗得極其嚴重，好在就在體力消耗殆盡之前。他已經是成功的逃到了預先設定好的位置，眼見得那巨大的蟾蜃淩空撲擊而下的時候，方圓兩三裡地的泥土都轟然翻滾炸裂。龐大的木魈從地下搖晃著身體爬了出來，這時候，巨木魈厚葉直接就現出了原身，進入到了獨木成林的戰鬥形態。

    這蟾蜃雖然十分龐大，但是和巨木魈厚葉相比起來，就顯得格外的渺小了。

    林封謹本來眼看是要躲不掉蟾蜃的那一下撲擊，可是隨著巨木魈厚葉的現身，他的腰間陡的被一根氣生根纏繞住，然後拖拽了出去，而緊接著，巨大的蟾蜃則是被大量的從地下生長出來的氣生根困在了原地，這些氣生根柔韌無比，編織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將這龐大的怪物束縛在了中央。

    驟然遭受到了暗算，這蟾蜃一下子也是憤怒無比，仰面朝天“咕呱”“咕呱”的大叫著，然後居然大口吸氣，整個身體居然像皮球那樣膨脹了起來，體積何止膨脹了三四倍，並且渾身上下居然也分泌出來了大量粘稠膿液。

    這些膿液都是乳白色的，裡面帶著點點血絲，若自有生命那樣的詭異蠕動著，凡是接觸到了這粘稠膿液的氣生根，都是吱吱作響，仿佛是被火焰燒灼那樣，變得焦黑難當！！

    林封謹在旁邊看得暗中咋舌，要知道，巨木魈天生就具有驚人的抗毒能力啊，在這樣的先天豁免能力的支援下，居然這蟾蜃的毒液都能發揮出如此驚人的作用，一旦接觸到了人身上可想而知！！

    不過，若是巨木魈厚葉技窮於此，那也是大錯特錯了，它從龐大的胸腔裡面發出來了一聲怒吼，舉起了一根巨大的枝椏，仿佛打鐵那樣對準了這蟾蜃拍打了下去！

    這一擊之威，恐怕是打在半邊山上，那山也得坍塌掉！

    只是，這時候的蟾蜃卻是在瘋狂吸氣，身體膨脹得若一個渾圓的足球似的，巨木魈的這一擊拿個形象點的事件來做比喻的話，便仿佛是鐵匠拿起來了自己的打鐵錘，狠狠的砸在了一個充飽了氣的籃球上！！

    這樣的結果，必然是打鐵錘都要被反彈了回來！

    只聽得“哢嚓”一聲巨響，漫天都是紛飛的枝葉，厚葉的這一擊非但沒有重創敵人，反而是被反作用力將自己的枝幹給震斷了，斷面處流淌出大量的樹汁，那一條枝椏都是軟軟的垂落了下來，顯然是受傷不輕。

    眼見得那些氣生根被腐蝕得變成了焦黑，漸漸的就要困不住敵人，而厚葉也是被反震受傷，林封謹忍不住都開始催促敖溪道：

    “老敖，你的底牌若是再不翻出來的話，這一戰咱們就又要敗個落花流水了。”

    敖溪點了點頭，正色道：

    “之前我拿出來的預防丹藥，你們都吃了吧？”

    林封謹不耐煩的道：

    “吃了吃了，這事情你都問了三次了。”

    敖溪正色道：

    “這不是因為我囉嗦，實在是由於接下來我施展出來的這玩意兒非同小可，稍微不慎，有什麼閃失，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了之後，敖溪一翻腕，已經在掌心當中握住了一個小小的瓷器瓶子，這瓶子看起來也是相當的陳舊，上面貼著一張標籤上，也只是寫著寥寥的幾個字：上古xxx。其餘的都辨認不清楚了。

    緊接著，敖溪便化作了原身，在空中一個靈動無比的穿梭，便攜帶著這瓶子飛射了出去，緊接著居然做出來了一個俯衝的動作，對準下方撲擊而下。

    在距離那蟾蜃的時候，敖溪化身的青蛟忽的將口一張，又是將自己的蛟珠噴射了出來，那一點青光一閃，便被這蟾蜃感應到了，這廝猛然之間，“江昂”“江昂”的大叫了兩聲，敖溪陡的覺得眼前一花，卻是發覺面前的蟾蜃居然隱沒在了煙霧當中，緊接著光芒一閃，居然就見到了這蟾蜃猛的張開了恐怖的大嘴，從中竟然噴射出來了無數條恐怖的觸手，對準了敖溪狂卷而來！

    好在這個時候，忽然之間天降血雨，那些蟾蜃口中的觸手一接觸到了這血雨，便紛紛的糾纏在了一起，仿佛打了許多個結，然後腐蝕，冒煙，蒸發，緊接著敖溪的眼前便出現了水波一般的蕩漾。

    敖溪這才發覺林封謹已經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左方，舉起手掌做出了虛按的動作，而那頭蟾蜃卻是依然仿佛打足了氣的皮球那樣，鼓脹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原來之前這廝已經是在不知不覺當中施展出來了幻象，迷惑人於無形當中。若不是林封謹及時來破除掉這驚人的幻象，相信敖溪已經是著了道兒！

    此時敖溪更不遲疑，便是要繼續對準了這蟾蜃直撲了上去，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卻感覺到了渾身上下傳來了一股無法形容的熱力，那種感覺甚至在瞬間就傳遍了四肢百骸，令得敖溪都有一種要長嘯一聲，直沖上天穹遨遊四海的感覺！

    只是，當這熱力傳遞到了敖溪的頭部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腦海裡面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中被驅趕了出去，耳朵裡面也是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敖溪才驚恐的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都撲到了那蟾蜃的嘴邊僅僅兩三丈的地方，而那蟾蜃的兩隻小眼睛閃現著陰冷的光芒，半張開的嘴巴則仿佛是一個黑洞洞的深淵，冷酷的等待著敖溪請君入甕！

    在之前，林封謹覺得自己掉落進到那蟾蜃的嘴巴裡面沒有什麼活路，同樣，敖溪雖然若論肉體強度遠遠在林封謹之上，但是他也絕對不認為自己可以在蟾蜃的嘴巴裡面多活幾個呼吸的時間！

    “這是怎麼回事？這蟾蜃的幻術不是被林封謹給破掉了嗎？怎麼我還差點自投羅網？”

    林封謹這時候才喘著氣抹了一把汗道：

    “好厲害的傢伙，竟然是雙重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