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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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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1:08
轉之卷:妖命變 第七章 自己出題自己做

    這些太監為什麼如此惶恐?

    因為在他們的心裡面,呂羽這位君王不僅僅是刻薄陰騭,更是平時臉上連笑容都罕見半點的,而這位爺居然能夠將主子逗得發自內心的大笑,別的不說,這等逢迎拍馬的本事,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趨於化境,遠非他們能比得上的了。

    面對呂羽的大笑,林封謹卻是板著臉正色道:

    「君上有所不知,這米叫做越光蓮霧米,乃是在下從東海諸國的運輸船上劫掠來的特產,千方百計傾家蕩產才在咱們大齊栽種成功,用這米煮出來的湯,不是米湯是什麼?」

    呂羽聽到了與東海諸國相關的事情,頓時也就是關注了起來道:

    「哦?還有這種東西?」

    林封謹道:

    「沒錯,東海諸國當中的神官和赤旗本等精銳,便是要每隔幾天吃上這麼一頓越光蓮霧米煮的飯來補充元氣,因為這米粒當中也帶著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對人的身體極有益處。剛剛煮出來的,便是這越光蓮霧米當中的汁水,豈不恰是米湯?」

    呂羽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林封謹的說法,端起來了杯子又飲了一口,細細品味,只覺得彷彿果汁那樣清甜可口,卻是還多出來了一種雞湯那樣的難言豐腴感覺,令喉嚨到腹部都是一陣說不出的充實,忍不住點頭道:

    「不錯,不錯,確實很好,朕也讀過醫經,上面說米湯又名為米油,力能實毛竅,最肥人。黑瘦者食之,百日即肥白,以其滋陰之功。勝於熟地也,便是貧寒家百姓的嬰兒,也是可以靠飲米湯來長大成人,你這越光蓮霧米乃是米中絕品,煮出來的這米湯的缺不同凡響。」

    林封謹聽呂羽這麼一說,頓時也是微笑了起來,不過人生總是充滿了上下起伏,驚喜與災厄都往往是交替而來,呂羽笑吟吟的下一句頓時就將林封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難得你這麼有心,以後此物就列為貢品吧。每個月上貢一千石來。」

    林封謹頓時若中了晴天霹靂一樣的呆滯了片刻,很快才回過了神來苦笑道:

    「君上,你就算是殺了我全家,也沒可能上貢得了這麼多的,這東西的補益之處便是在於可以吸收天地靈氣然後灌注到了自身的果實裡面,這就意味著只能在山川靈氣十分充裕的條件下生長,並且更重要的是,這玩意兒種植起來格外的複雜,單單是施肥方面。就分成了葷肺,素肥,腐肥,新鮮肥等等。」

    「並且早在幾百年前晏子就說過: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這越光蓮霧米跨越重洋之後。能夠在中原成功生長都已經不錯了。君上.......你就是殺了我全家,也沒可能上貢一千石的。」

    這時候,呂羽已經示意旁邊的太監再給自己斟一壺「米湯」來喝的了。看起來這東西確實是很對呂羽的胃口,隔了一會兒才笑道:

    「那你能上貢多少?」

    林封謹無奈的道:

    「這個主要是和種植區域的靈氣有關。只要靈氣充裕,那麼自然產量就高,靈氣不足的話。那麼產量自然就會低落。」

    呂羽嘿然笑罵道:

    「我就知道你一上門來準沒好事,繞著彎兒找我要地方是吧?得了得了,老實說看上哪處皇莊了,速速說來,但是鄴都外的六個莊子是不能動的,因為朕已經許出去了。」

    林封謹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山環水抱乃有氣,有靈氣的地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總是得名山大川,本來林封謹打算是要花大價錢贖買的,不過有呂羽這句話,自然就省心不要太多,直接拿著旨意去找地方官兒,順帶捨出萬餘銀子給他,這官兒還敢不盡心竭力辦事?頓時便喜道:

    「那就多謝君上了,若是能在建山山麓有百餘畝田地的話,那麼每個月都能進貢十石入宮。」

    呂羽皺眉道:

    「這麼少?」

    不過呂羽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那一千石不過是說說而已的,林封謹搞出來的這玩意兒肯定是十分珍貴的,別的不說,從自己的紅先生那裡就看得出來,要知道,此時乃是以北齊一國之力來供養這匹妖馬,這廝卻是依然挑三揀四的,可是這越光蓮霧米還不要說是煮熟的米粒了,單是剝掉的外莢都是被它吃得津津有味的。就衝著自己這老夥計喜歡吃的份上,也不能虧待他。」

    因此呂羽立即道:

    「建山山麓朕給你圈千畝良田出來,你每個月要進貢八十石。」

    林封謹苦笑道:

    「君上,這米擅吸天地之靈氣,和普通的稻米截然不同,這種植百餘畝田地,恐怕就將方圓數百里的靈氣都要消耗殆盡,必須等半年才能恢復........」

    呂羽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一揮手道:

    「朕不管那麼多,你每個月必須進貢八十石入宮,質量不許降,劉祿??」

    此時太監的名字,大多都是福祿壽喜這種排列的,自從崔太監犯事以後,他的權勢也就被四個人分薄了開去,這劉祿就是其中之一,一聽主子召喚,急忙屁顛屁顛的跑上來了道:

    「奴才在。」

    呂羽想了想,從腰間掏出來了一枚小印,卻是他在御書房裡面用的,上面寫著「四維之主」,然後丟給了劉祿道:

    「林封謹帶來的這越光蓮霧米朕很是喜歡,不過栽種起來格外艱難,需要在各處尋覓田地,你等下朝的時候就持著朕的私印,會同林封謹去找戶部尚書龔世,就說是朕的意思讓他將這件事辦了,然後回來回覆朕。知道了麼?」

    劉祿立即跪下道:

    「奴才知道了。」

    這時候,卻是聽到了那爐子裡面傳來了十分悅耳的叮咚聲,直若泉水涓滴流淌,又彷彿是有小棍在缽上輕輕敲擊,一干人都是有些好奇。呂羽一看,卻是那紗布當中的越光蓮霧米表皮自動開裂發出來的輕響,就一如雞蛋殼那樣的碎裂了開來。

    林封謹一聽到這聲音便道:

    「火候到了。」

    便用夾子將米一一夾出,然後用竹葉包裹,輕輕一抹,便將上面的殼屑抹掉,露出來了裡面粉嫩盈綠的米肉,用旁邊的銀刀切片食之,只覺得嫩得和什麼似的,入口即化。卻是有米稻的口感,吃了之後覺得哈出來的氣息都是格外的芬芳。

    呂羽吃了幾片,讚嘆道:

    「古人云:食之忘憂,本來以為覺得吃東西哪裡有這麼誇張?今日才知道這話不虛。」

    見到呂羽吃得開心,林封謹環顧了一下四周,便一咬牙道:

    「君上......其實這一次臣進宮來,也並非是為了田地的事情而來的,這樣的些微小事,原本也不敢勞動君上的心思。」

    呂羽聽了以後。頓時哈哈一笑道:

    「朕就知道你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傢伙,說吧說吧,看在今天馭風侯開心的份兒上,就算你過關了。」

    林封謹臉色十分為難的看了看四周。呂羽自然是揮手讓其餘的人退開三丈,接下來林封謹囁嚅了半晌才開口道:

    「這個.......再過幾天似乎就是鄉試了。」

    呂羽點頭道:

    「不錯。」

    此時他的臉色開始難看了起來:

    「莫非朕舉辦的恩科你就這麼看不上眼?這一次又要推三阻四的?」

    林封謹苦笑著嘆了口氣道:

    「臣當然不是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只是......只是這一兩年來諸事繁多,君上。臣,臣,怕是現在做出來的文章入不了主考官大人的法眼啊。」

    呂羽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臉色一變再變。終於忍俊不止,大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道:

    「難怪得你要朕屏退左右,原來竟然是這麼一檔子事兒,不是吧,你這東林書院的高徒,居然也有鄉試沒有把握的時候?」

    林封謹苦著臉道:

    「倘若能夠給臣半年的功夫,那麼還有點成算,只是那些該死的東海人卻是來的不湊巧啊。」

    聽到了林封謹說「那些該死的東海人」,呂羽的臉色也是沉了下來道:

    「朕本來以為那只是疥癩之癬,但看這些傢伙在江南肆掠的模樣,恐會成心腹大患!說起來此事你也是有出力的,若非你一直都在從中告誡提醒,並且拿出來第一線的情報,我大齊的損失恐怕也是現在的好幾倍呢。」

    林封謹道:

    「東海諸國確實不能小看,否則的話必吃大虧,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對方佔據了水上艦船的絕大優勢,其軍中大船比比皆是,中原當中頂多也就是五桅大船,而東海軍中多有六桅,七桅大船,每一船便能運送幾千人馬,一旦是順風順水的話,一日夜之間便可以遠航幾百里,登陸劫掠。」

    「並且在船上的兵馬也可以在運送途中休憩,不像是騎兵奔馳數百里以後人困馬疲,一下船就能投入使用,因此便是大患!」

    呂羽微微點頭道:

    「照你這樣說來的話,要想控制住這些東海人,那麼就得先遏制住其水師了。」

    林封謹正色道:

    「不錯,但東海諸國,其國土都是由大小島嶼組成,在造船上方實在是極有心得,短期內想要將其超越的話,相當困難,不過根據臣的經驗來說,對方也是有三大致敗的因素,若是君上有意的話.......」

    呂羽坐直了身體,已經是君臣對答的模式了,揮手道:

    「你且儘管道來。」

    林封謹道:

    「東海諸國的軍制還是屬於抽丁入伍的制度,所以其軍士大部分都是剛剛才拿起刀槍的農夫,戰鬥力比起我等軍隊來說,會羸弱許多,其十萬人的戰力,頂多只能與我中原軍力六萬人等同,此乃其一,若是騎兵的話就更不用提了,相信君上的吞蛇一出。便是鯨吞十萬之眾也是輕易的。」

    呂羽聽了以後,眼前一亮,微微點頭。

    林封謹接著道:

    「東海諸國本土乃是在幾千里的海外,無論是輜重兵員,都是運輸十分艱難,因此在中原周邊的島嶼或者海岸上必然設置有喘息的中轉據點,倘若若針對其這一點下手,那麼當有奇效。」

    呂羽聽了以後,也是很以為然:

    「最後,東海諸國乃是聯軍而來。諸國之間,必然利益牽絆,勾心鬥角,不如我等萬眾一心,指揮方面也是必會出現許多漏洞,此時乃是東海諸國囂張出動出擊之時,此點弊端還看不出來,但是,一旦壓力變大。呈現出膠著的局面時,這一點便是十分致命的致敗因素。」

    呂羽也是領軍出身的,聽到了林封謹的分析,立即也是點頭贊成。軍隊當中,可以說只能允許有一個聲音!敵方派系眾多,如此複雜,彷彿是堤壩上天生就有縫隙。只要關鍵時候抓住了這一點,那麼勢必是致命的。

    林封謹此時面對呂羽,則是只談現狀。絕口不提應對的具體措施,因為這些東西不是林封謹應該操心的,那是兵部和樞密院的事情,林封謹在這裡說起來的話,反而有多管閒事的嫌疑。

    呂羽沉吟了一會兒道:

    「你的這些消息相當有用,寫個摺子上來吧。至於這一次鄉試,朕會給人打招呼的。」

    林封謹苦著臉道:

    「君上,微臣還是有幾分薄名在,想必就算是考完了以後,微臣的卷子多半是要被弄出來謄抄一番,被不知道多少人指指點點,這打招呼了之後,臣本來是沒有把握考中的,可是考官卻是強行拔擢,那豈不是弄巧成拙?於國家的名聲也有礙?」

    呂羽轉念一想,發覺林封謹說得也是有幾分道理,覺得十分為難,皺眉道:

    「那你要朕怎樣?」

    林封謹看了呂羽一眼,終於還是厚著臉皮道:

    「不若君上現在就將考題訂下來了怎麼樣?」

    呂羽愕然了一下,立即怒道:

    「你這是要朕和你串通起來舞弊啊?」

    林封謹正色道:

    「怎麼會呢?臣只是偶爾聽到了君上的自言自語而已。」

    呂羽無奈道:

    「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只有你才想得出來!若是史官知道了這件事,史筆如鐵,朕都要被寫成是千古笑話啊!」

    林封謹厚著臉皮道:

    「這不是史官不在嗎?」

    呂羽捂臉,他自即位以來,威權日重,並且也是心胸險峻,臣下見他面色不妥,甚至都會噤若寒蟬,十分惶恐畏懼,知道這個君上不好侍候,若是其餘的臣子見到他居然被林封謹步步緊逼,弄得如此的尷尬,一定會大跌眼鏡啊。

    良久,呂羽才苦笑道:

    「出題論典這種大事,按照常理朕都是交給了御前的翰林學士去做的呢。」

    林封謹心道打鐵還得乘熱,現在不落實這件事情,自己也只有兩三天時間去備考了,這期間還要找做槍的......你老人家嘴皮一翻就搞定的事情,也不知道體諒體諒一下咱?

    且不說林封謹心中轉著的這些大不敬的念頭,口中卻是還是不停的在勸說,呂羽都是在不停的搖頭,好說歹說都不肯就範,林封謹忽然腦子裡面閃過了念頭,這君上從小就是殺出來的前程,他未必就讀了什麼書呢?莫非,他不是不願意應承我,而根本就是不知道出啥題?

    一念及此,林封謹便試探性的道:

    「今年有寇犯邊,不若今年的第一場四書題就以此為例?」

    果然,呂羽便有些如釋重負的道:

    「唔?」

    林封謹心中頓時大定,頃刻之間就越庖代俎的將題目給包攬了下來,這第一場考《四書》題,第二場考《五經》題,第三場考策五道。不多時都是被他一一弄了出來,呂羽攤上了這麼一個臣子,估計心裡面也是覺得憋屈無奈得很。

    「君上要記得這些題目哦,千萬千萬不要記錯了哦!微臣,哦還有東林書院這幾百年裡面累計下來的名聲就都交託在君上的身上了!」林封謹情真意切語重心長的叮囑道,然後便來了一句:「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正事說完,林封謹便是哼著小曲兒心滿意足的走了,他這一次來可以說是若空手套白狼一般,不僅僅連考題都撈到了,最令人髮指的是,題目還是自己出的,除此之外,種植越光蓮霧米的地方也是搞定了,還平白的撈到了幾百畝分佈於整個北齊的名山大川的土地,可謂是滿載而歸。

    等林封謹走了以後,呂羽卻是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這憋屈找誰說去?難道不成傳了林封謹來一刀砍了他?於是當夜猛踹五太監,怒干三妃子,總算將那窩火的感覺給消彌了大半。

    鄉試終於來到,

    是日,林封謹果然成為了焦點,入場的時候就引來了大批人強勢圍觀,

    甚至進了場以後,監考的官員也是有事沒事就往他的身前晃悠,總是喜歡多瞅兩眼,最後背地裡都在驚嘆,說是這位林秀才果然不愧是東林書院當中才氣縱橫的高足,堪稱是才思若泉湧,提筆千言,別的舉子還在醞釀的時候,便是一揮而就,這一份捷才,可以說是堪能與作七步詩的曹植相提並論了。

    有的看到了林封謹所寫的內容的官員私下裡也是在說,這林秀才也是不僅僅有捷才的,內容也是做得花團錦簇,完全挑不出來什麼毛病,而那五道策論更是鞭策時事,寫得深入淺出,端的是振聾發聵。

    當然,有人說好話,便有人出來噴毒液。有官員又在酸溜溜的說,這位林秀才早就是簡在帝心的人物,這鄉試對其餘的人而言,那是千軍萬馬若過獨木橋,十分艱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是對他來說,卻是根本不放在眼裡面的小事。等到日後的殿試,恐怕這優勢就更大了,若是自己能有這樣的機遇,指不定比他還從容了。

    總之,不管別人怎麼評判,林封謹便以驚人的速度考完了鄉試。

    當今五國當中,中唐和南鄭都是不允許提前交卷,但是北齊,東夏,西戎則是允可這一點,當然,通常都不會有人做如此舉動,因為這樣的話,難免會在主考官心裡面得個「浮躁」「不堪造就」的印象,這樣一來的話,雖然最後是統一糊名謄捲進行評判,但傳揚出去總是有所關礙的。

    而林封謹這一次鄉試,簡直就是勢如破竹,只用了區區的一個半時辰,便是昂然交捲出場,這種非主流的行為在別人做出來估計就是個傻子,不過,由名聲顯赫的林風雨搞出來,立即就是名動鄴都,因此林封謹的名次必然就更加惹人關注。

    最後貼出來的榜上,林封謹的位置乃是在第十三名,這個名次對於普通的士子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但是對於注定要吸引諸多話題和關注的林封謹來說,卻是引發了當前議論的熱潮出來,最後居然被好事的御史拿到了朝會當中來說起。

    鬧到了這個份上,禮部最後也只能乾脆破例,將林封謹的卷子也是貼了出來(鄉試本來是只貼前十名),旁邊再加上了主考馮盡忠大人的批語,結果引發的爭議就更大了。

    因為林封謹的卷子上表現出來的思路很有爭議性,可以說是比較走極端的那種,認同他觀點的人呢可以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恨不得為他鼓吹搖旗吶喊。而不認同他的人呢,對於他的觀點則是要口誅筆伐,恨不得馬上就與之唇槍舌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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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1:25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八章 草原新貴

    正因為是這樣,所以兩幫人吵起來可以說是必然的了,而這也正是林封謹想要達到的目的。

    對於林封謹來說,國君呂羽已經早就知道了他的才能,因此鄉試對林封謹來說,目的也就是能中就行了,考個頭名又能怎樣?反而白白的招人嫉恨,所以乾脆就寫了這麼一份爭議性極強的卷子出來。

    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大名鼎鼎的林封謹考了個十三名出來,在他前面的十二個人肯定就沒有什麼話說了,當然不會跳出來說什麼偏心啊,作弊啊,便不會導致樹大招風。

    而正因為林封謹卷子裡面的爭議性,支持他的人就會大罵考官不公,有眼不識泰山,哪怕不認可林封謹觀點的人,也會在心中暗贊一句少年人真是有個性,哪怕是在鄉試這樣決定人生命運的時刻,居然都敢於堅持自己的觀點,也不怕遇到考官不喜你的觀點,直接就不取。

    這樣一來,便任誰都猜不到事情的真相了,誰能想得到,林封謹的這個十三名是作弊得來的呢?並且幫忙他作弊的還有國君大人?

    ***

    時間迅速的過去,一轉眼已經是九月了,這段時間裡面,林封謹攜回來的財富被迅速的消耗著,一大半又填進了吳作城這個黑洞裡面,非但將壞掉的神武弩更換了下來,更是額外填補了兩百台雙發神武弩過去。

    同時,吳作城外出的大量商隊也是起到了明顯的效果,數量驚人的戰馬被交換了回來,草原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牛羊和馬匹,因此吳作城的騎兵也是被迅速重建。而戰俘則是在方圓五六百里內都修築有了烽火臺,建立了充足的預警系統。

    越光蓮霧米也是有了新的進展,產量更高。對靈氣要求更小的品種被開發了出來,林封謹想了想。將其叫做熹光蓮霧米。當然,這種熹光蓮霧米結出來的米粒肯定就要遜色一些,無論是口感或者是靈氣都無法與越光蓮霧米種植出來的相比,

    不過,這東西再怎麼說也是精心栽培種植出來的,單是裡面蘊藏有靈氣這一項,也是與那些普通的優秀大米之間又有天壤之別了。可以預期的是,這東西只要放出去。一定就可以賣個好價錢的。

    所以林封謹很乾脆的決定,在目前的田畝當中大規模的種植熹光蓮霧米,至於越光蓮霧米則只是種植一小部分再說,用處自然就是進貢和自家人吃,根本就不對外發賣的。

    等到熹光蓮霧米儲存到了一定的數量之後,再準備開始全面的鋪開來,一炮打響其名氣,然後將其定價遠遠的和其餘的糧食拉開,自然就不會和其餘的行業有所衝突了。

    就在林封謹為自己的發財大計所籌畫的時候,中原上的戰事也是風起雲湧著。

    有道是驕兵必敗,東海聯軍一開始確實是高歌猛進,堪稱是窮追猛打。勢如破竹,後來更是連州郡大城也是被其襲破,大有攻城掠地的態勢。

    在這一連番的勝利之下,東海聯軍內部的矛盾也就漸漸的顯示了出來,之前他們來攻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的如履薄冰,為中原大國的威名所懾,可是現在試探性的進攻之後,卻忽然發覺這貌似可畏可怖的大國似乎也就這麼大一回事兒。居然是紙老虎,那麼心中也就驕傲自矜了起來。

    有道是共患難不能共富貴。人心一散,隊伍就不好帶了。

    東海諸國之間的聯盟本來就十分脆弱。並且彼此之間都是互相攻伐,有著血仇,外部的壓力一去,內部立即就湧現出來了分贓不均啊,指摘對方出工不出力啊等等聲音,這心思用在內鬥上多了,用在外部自然就少了。

    這時候,遭受荼毒最烈的南鄭福王一系,便是窺准了時機,在距離海岸九十裡的海西郡黎縣設伏,看准了此時東海諸國最需求的木材,兵器,並且以此為誘餌,將其引誘來攻擊海西郡的黎縣。

    東海諸國此時攜大勝之威而來,強勢登陸,圍攻黎縣,結果攻入黎縣之後才發覺中計,南鄭伏兵絡繹而出,將之圍得水泄不通,更是對黎縣圍而不攻,故意引來了留守的敵人來救,這便是兵法上有名的“圍城打援”戰術。

    結果黎縣當中被困的東海聯軍還在眼巴巴的望著援軍的時候,他們等來的卻是援軍潰敗的消息,非但如此,就連他們乘坐而來的艦船居然也是被奪取了一大半!

    因為雖然南鄭此時貌似分裂,但是景王那邊也是認識到了唇亡齒寒的道理,這一次不僅僅的大舉進兵來援助福王,更是說動了巫神出動,對付東海聯軍船隻上面的蘇我使者。

    這一戰被稱為是黎縣之戰,東海聯軍在這一戰當中,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驚人損失,超過十二萬名士兵被俘虜或者殺死,三十一名神官玉碎,更是損失了丁號戰區七成以上的艦船--------最要命的是,這些艦船若是被毀掉也罷了,更是有一大半都被對方俘虜了去,這就是此消彼長的問題了。

    黎縣之戰以後,被入侵的中原四國也都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撲和回應,普遍出現了大意輕敵的東海聯軍雖然沒有再出現黎縣那樣的慘敗,可是積少成多,頓時也是紛紛出現了數量不等的傷亡,累計起來的數字也是十分驚人。

    東海聯軍在短短的數個月內嚴重受挫,也是林封謹事前沒有推算到的,就算是接下來東海聯軍還能從國內不斷的送來增援的士兵,但是不消說,死掉的那些士兵必然是最精銳訓練最好的那一批了,後面彌補上來的,肯定都是第一次出兵的時候挑剩餘下來的,因此補充上來的這些軍士的戰力可想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的心卻是有些懸了起來。

    為什麼?自然是擔心吳作城了。

    之前他就推算,認為在戰略相持的階段,東海聯軍很可能就會考慮對吳作城下手。並且有四大充分的理由:

    一來是能成功拔除這顆噁心的釘子,

    二來還能夠得到一個良港,

    三來則是可以在攻城戰當中順勢練兵。

    四來吳作城不屬於四國當中的任何一國,所以不用擔心其援兵。

    按理說。林封謹推算得很有道理,不過他卻是低估了一件事,那便是高估了東海聯軍的持續性,同時低估了最近一段時間來中原四國的瘋狂反撲對東海聯軍造成的傷害。

    尤其是黎縣一戰,東海聯軍深入內陸九十裡,先是主力被反圍在了黎縣當中,接下來的圍城打援更是榨幹了對方的最後反撲的能力,甚至連船隻都奪走了一大半!而這只是表面現象。林封謹不知道的是,損失的十二萬人當中,有一大半都是日出之國的精銳,這些人損失之後,整個日出之國的戰力都至少要下降三分之一強。

    非但如此,這一戰當中,日出之國統帥天盧殿下手下的八鬼又再次隕落了兩人,加上之前被林封謹氣死嘔血的鴉鬼策,在上茂戰死的其餘兩鬼,他的手下的這八大幹將只餘其三。而損失掉的中低層將領給軍隊帶來的戰力銳減,還會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

    同時,這一戰之後。日出之國的力量迅速衰竭,已經不再是之前一家獨大,需要兩三個國家聯合起來才能與之抗衡的地步了,眾所周知的是,軍隊當中最好只有一個聲音,而現在隨著日出之國失去了可以主導戰局的能力後,東海聯軍內部的紛爭也開始迅速的變大了起來,並且他們雖然在這個階段出現了慘敗,但也可以說是撈得盆滿缽滿。心滿意足。

    歷朝歷代,都是因為橫徵暴斂。民眾吃不上飯了要被餓死,這才會忿然反抗。東海聯軍已經是滿載而歸。正因為如此,吃飽了的老虎也就失去了威懾力。

    再加上最初的時候東海聯軍高歌猛進,可以說是意氣風發,直將中原英雄視為無物,但是到了現在,吃了大虧之下,卻著實有些矯枉過正的意思,又覺得中原四國最初的時候也只是一時大意,此時拿出來了真正的實力自己就絕對不是對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天盧殿下提出來諸國聯合出兵,要打吳作城的時候,尤其是在吳作城下面吃過大虧的黑齒國,渤泥國,盧俱國三國就顯得十分消極了。

    他們覺得這日出之國真的是吃飽了撐的!

    若是之前窟窿灣大營沒有被放棄,壁壘防線尚在,那麼他們還有點興趣,現在好不容易換了個新的營地,你他娘的又說要打了!打那個看一看都十分扎眼的鬼地方不死人麼,不消耗物質嗎?說起來仿佛是隨便派幾百個人就能攻陷下來的那樣輕鬆?

    再說了,現在去打的話,就算打下來了,這吳作城歸誰?莫不是你日出之國在下面碰到了硬骨頭,吃了個大虧,就想要將手伸到咱們丙號戰區來了?幹你娘呢,你最初的時候在富庶的江南撈得盆滿缽滿,吃的滿嘴流油的時候怎麼不打?

    並且此時東海聯軍在富庶的地區劫掠慣了,眼光也高了,再看那草原上的話,未免就覺得是鳥不拉屎,荒涼冷僻,毫無油水了。

    所以,一干人自然就有了異議,眼見得聯盟已經完全是被搞成一一盤散沙,日出之國的天盧殿下縱是雍容,也是氣得臉色鐵青,只恨不得拋開這些鼠目寸光的王八蛋,自己領兵去將吳作城打下來。

    但是,此時日出之國雖然還是強國,卻是已是今非昔比,再也不復之前的一言九鼎的盛況了。

    天盧殿下有信心以一國之力攻陷吳作城,卻沒有信心以小代價攻陷吳作城,東海諸國之前幾百年都是互相攻伐,相互之間都有血海深仇的,就像是狼群當中一旦有狼受到了重傷,下場就是被同類分食。

    若天盧殿下真的一意孤行,那麼此事搞不好就會成為一大把柄,要知道,他還有三四個兄弟都在虎視眈眈,隨時都準備將其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呢。

    因此,林封謹在各方面的情報彙聚起來了以後。分析出來了東海聯軍的真正目的,也是放下了心來,知道吳作城短期內也是沒有什麼威脅了。便急忙下令讓草原上面的三里部也是回歸了去,之前打仗可是弄得元氣大傷。此時便是好好的補充一番經濟。

    令人慶倖的人,從窟窿灣大營當中劫掠來最多的還是糧食,單憑吳作城和三里部,那是決計吃喝不完的,恰好又遇上了草原去年雪災,糧食這東西可是精貴無比的,比金銀什麼的都算是硬通貨,正好可以大力發展一番。

    ***

    話說中舉以後。在此時的北齊便是有很多路可以走了,拿時髦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人生分外精彩。

    舉人則是表示已經是一隻腳踏入仕途,接下來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會去考一考進士的,中了進士,那就是要包分配官職的。

    當然,若是屢次考進士都不中,實在是身心疲憊,則是可以去謀求通判、同知、州同、縣丞、主簿等等位置,這些位置說白了。都不是一把手,但是呢卻是承上啟下,可以渾水摸魚的那種。

    倘若是上官弱一些的。甚至可以狐假虎威,橫行一地,那威風勁兒也是絕對不差了。

    甚至既不想考進士,也不想做官的,都可以直接在家享清福,哪怕是之前家裡窮得叮噹響,但沖著舉人名下的那一百畝免稅田,也自是有人報效田地,有人甘為奴僕。讓你衣食無憂。

    對於林封謹來說,這個舉人實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此時在外面東奔西跑的,要想重新安靜下來讀書養氣卻也是有些困難了。回到襄都這半年多來,唯二的收穫就是在八月的一個夜晚,雷雨交加,結果一不小心就將溜進自己懷裡面的苻敏兒給辦了,但後來林封謹多回想回想細節,怎麼也是有些入彀的意思。

    不過林封謹雖然有些腹誹,但他也早就將苻敏兒看成了不容他人染指的禁臠,捅破那層關係也是遲早的,倒也有一種水到渠成的味道,而兩人有過了突破性的關係以後,苻敏兒則是更加喜歡粘著林封謹了,林員外心急著抱孫子,想要林家擺脫三代單傳的噩夢,因此雖然知道與禮教不合,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這時候,草原上又傳來了好消息。

    三里部在阿斯河邊與草原上面的三大部落之一:達顏部族展開大戰,大破對方聯軍六萬人,斬獲無數!!

    自從東海聯軍撤離以後,擁有大量糧食的三里部便以糧食為餌和禮物,迅速的進行擴張,這樣的全新懷柔擴張方式,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的,幾乎沒有部落能夠抵抗這樣的誘惑。

    更重要的是,三里部的擴張是建立在很鬆散的經濟聯盟的基礎上,並不要求對方加入成為自己的附庸部族,並不干涉他們的任何活動,內部事務。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年按照新增牲口的數量,繳納一定比例的牛羊稅。

    並且告訴這些部族,要繳納牛羊是建立在了有盈餘的基礎上,倘若是沒有盈餘的話,則是可以免交的,同時,聯盟內部在吳作城交易的話,可以享受折扣價。

    其實說得直白一點,這就是林封謹從前世的記憶裡面借鑒來的會員模式:

    繳納一定的會費入場,然後按照會員身份的不同享受vip的折扣。

    當然,現在只是搞了初級vip出來,以後的話,再來進行慢慢的細分。

    因為草原上大量的部族都被三里部引誘,加入了聯盟,所以達顏部族就直覺到了威脅,直接將三里部派遣出去的兩支小商隊殺了,人腦袋和馬腦袋都砍了下來,堆了三座京觀。

    三里部便悍然出軍,與達顏部落戰于阿斯河邊。

    要知道,三里部在之前的一戰之後,裡面的軍士也都仿佛是被淬煉過的鋼鐵那樣,無論是三里部的騎兵,還是張雷所領的重盾步兵,都已經算得上是精銳了,並且這一戰出征的時候,便目前這些人馬為骨幹大肆擴軍,從抓獲的俘虜,牧奴當中選取兵士,一口氣擴張到三萬餘人。

    因為吸收來的這些俘虜大部分也都是東海諸國的軍人,所以戰力絕對不會有明顯的下降。

    甚至林封謹可以斷言,這三萬余人的戰力,甚至都不會比狂風將軍申殘或者說橫波將軍麾下的人馬差到哪裡去。

    在阿斯河邊,三里部列陣,以步軍為正面擺陣,騎兵護住兩翼,任由達顏部落來攻。

    此時三里部乃是在達顏部落的領地上,若是達顏部落沉得住氣,那麼步軍則是每日前行三十裡,直搗達顏部落的發源地呼日圖草原,因此不怕達顏部落不上鉤,何況草原民族,素來都是劫掠如火,沉不住氣的。

    結果達顏部落一沖之下,立即就吃了大虧,原來他們衝鋒到了一半的時候,三里部前方的幾排軍士陡然散開,居然露出來了一字排開的八十台神武弩!

    這些神武弩都是被裝在了大車的車廂裡面,草原地勢平坦,行進無礙,更是最新的連發弩,八十台神武弩齊射之下,可以說是人仰馬翻,前方沖陣的四五排騎兵可以說都是仿佛撞到了無形的牆壁上面,慘死當場。

    八十台神武弩齊射兩輪以後,便是被拖著往後方去了,這時候,鎮守中軍的步軍才仿佛是圖窮匕見,剝雞蛋殼似的,露出來了最終應對騎兵的措施,那便是橫亙若城牆一般的大車陣!

    這大車平時是用來裝載步軍的糧草輜重,節約士兵的體力,一旦發覺對方騎兵即將來襲,便是很乾脆的將其打橫,變成車陣!並且這車陣並不像是城牆那樣的完全封死,而是將三四百輛大車零散分佈在了戰陣上面,留有不少的可以進入的缺口。

    也就是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達顏部落的騎兵既然有路可走,那麼就肯定不會傻到直接去一頭撞到了大車上,因此沖入車陣以後,勢必就要減速下來,而騎兵一減速下來,那威力也就至少下降了七成。

    接下來這些減速了的騎兵,面對的卻是張雷指揮的口銜鋼刀,手持重盾的重甲步兵,達顏部落的騎兵裝備本來就十分簡陋,失去了戰馬的衝擊力以後,面對重甲步兵甚至是破防都難,因此下場可想而知!

    達顏部落發覺不對以後,急忙下令前鋒撤軍,結果這一撤軍之下,護住兩翼的三里部騎兵頓時便乘勢追擊,立即就殺得那個是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甚至連林封謹派人送來破陣的機關巨獸也沒有動用。

    這一戰之後,三里部隱然已經成為了草原上崛起的新貴,而在三里部勢力範圍內討生活的部族的出產,支持吳作城的貿易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

    對於林封謹來說,自己掌控的三里部勢力迅速膨脹乃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此時心中也是有著一大隱憂,那就是自己的實力可以說是完全處於停滯狀態,七沖門一日不破,那麼自己的實力就一日被卡在了要命的瓶頸上。

    所以,林封謹思前想後,破關這件事可以說就迫在眉睫了,此時七沖門的最後那一關,林封謹在前往西戎一行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應該去尋找傳承了茶道至道的東家之子,很可能破關的關鍵就在她的身上。

    而東家之子乃是一個古老家族當中的稱謂,乃是一代一代傳下去的,就類似于“族長”“長老”之類的,並不是固定指的某個人。

    問題的關鍵是,東家之子這個家族一直都是隱姓埋名,隱藏得那個可以說是極好的,甚至北齊以舉國之力,也沒有獲得這個家族的蛛絲馬跡。好在林封謹也是知道一件十分隱秘的事情,那就是當代的東家之子,居然和自己的恩師九淵先生扯上了關係,兩人似乎還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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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1:45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九章 東家之子

    說實話,林封謹是相當不願意拿這件事去打擾九淵先生的,這種隱秘事情,估計只要一問出口就得好好吃上一頓排頭了,但是現在看起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的,要想獲得東家之子的具體住址,那也真的是只有趕鴨子上架,非得去拜訪一番了。

    好在林封謹在九淵先生這麼呆了這麼多年,差不多他老人家的秉性也是摸了個一清二楚,因此選了個好時間便溜了過去,結果一進去之後,居然發覺接待客人的草廬裡面都是空蕩蕩的,再往裡面走,發覺居然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林封謹在心中納悶的時候,卻是見到迎面來了個老僕,頓時便是一把抓住,仔細盤問,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今日卻是發生了一樁大事!說起來和林封謹居然都頗有關係------林封謹帶來的那刀道宗師多木浩居然突破了!!

    這多木浩一直都是心無旁騖,勇猛精進,來到了這裡以後,遇到了陸九淵這位可以說是在劍道造詣方面絲毫不迅色的對手,原本一直在停滯著的修為便開始鬆動了,他此時本來就可以算是厚積薄發,此時有了這個契機之後,頓時便再次突飛猛進。

    與陸九淵不同的是,多木浩此人乃是將畢生的精力都完全放在了刀道之上,完全不修煉其餘的東西,這樣一來的話,雖然多木浩的個人戰力,甚至壽命都遠遠不如陸九淵,但是,他這樣“以畢生伺刀”的做法,卻是使得其想要進階的難度比陸九淵小了許多。

    “唯能極於刀,始可及於道。”

    只有在刀術方面做到了這樣極致,也才能有資格觸碰到這背後“道”的至高境界。

    此時踏出了這一步的多木浩。已經不再是刀道宗師了,而是突飛猛進,由刀之道而悟道。仿佛是萬物歸一一樣,成為了天下萬物都可以為刀的大宗師境界。

    這麼說吧。之前的多木浩的實力,頂多也只能與田襄子手下的刺奴等同,可是他邁出了這一步之後,已經是一躍提升了莫大的檔次,可以與塗章狼青,蓑笠翁,等人平起平坐!

    更必須注意到的是,多木浩乃是由刀而入道的。刀主淩厲,殺伐,威猛,因此一旦與之交手的話,天生就要受到這樣的影響,被死死的克制住,因此多木浩殺力驚人,哪怕是同級別的對手,遇到多半就是敗多勝少。

    此時為什麼九淵先生的授課處空無一人?便是多木浩前些日子閉關,今日恰好出關。便尋到了九淵先生切磋,這樣可以說是難得一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諸多弟子當然都不會錯過,紛紛前往,強勢圍觀了。

    林封謹聽了這件事以後,而已是立即覺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自己今天若是偷懶不來的話,又怎麼可能遇到這種的好事情,便急急的走了過去,這裡的格局林封謹可以說是極其熟悉的,卻是直接就跟隨著眾人的足跡往往裡面走。

    然後林封謹就大老遠的就見到了修築的棋舍旁邊。可以說是水泄不通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可以說是人頭湧湧。這棋舍名字雖然帶了一個舍字,但實際上卻是修築在了後園裡面的一個旱亭子。這亭子並不大,乃是給前來遊園的客人走累了或者休憩用的。

    此時遠遠的林封謹就看到,正在亭子裡面下棋的一個人神色凝定從容,正是師尊陸九淵,但是另外一個人哪怕坐著的時候,腰板可以說也是挺立得筆直的,完全仿佛是一把剛剛打磨過的長刀似的。

    此人正是多木浩。

    林封謹也大概只有月餘的時間沒有見過他,此時忽然見到,竟是生出來了一種陌生人的感覺,雖然相貌依然,但整個人的氣質卻都已經可以說是完全改變。

    沉默,執著,堅忍,

    仔細多看幾眼的話,更是能夠發覺,在他的身上居然隱藏著致命的危險,仿佛是漣漪一樣一圈一圈的蕩漾了出來。

    之前的多木浩,就仿佛是一把隱藏在了刀鞘裡面的絕世名器,讓刀鞘將鋒芒都為之吞滅壓制,而他現在,則是仿佛是在吞口處已經微微的露出了一寸畢露的鋒芒,令人不能忽視。

    面對這樣的多木浩,林封謹明顯有一些不適應,卻看到了他撚起棋子點向了棋盤上面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竟是生出了一種被人當面一刀劈過來,急需閃躲的感覺。林封謹本來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立即就發現,圍觀的人居然都是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有的人甚至做出了偏頭和下意識自我防護的動作,這才知道多木浩現在的修為提升之快,已經是令人瞠目結舌。

    不過由此也能看出,多木浩此時也還是處於剛剛突破,難以控制力量的境界,自身的力量都沒有辦法做到收發由心,那麼在對敵的時候必然要吃大虧,因此陸九淵才和他對弈,便是要以這樣的雅事來讓他徐徐調整自身的狀態和心境,慢慢的對身體形成徹底的掌控。

    ***

    林封謹在旁邊侍立了一會兒,不覺之間,已經是大汗淋漓,仿佛是已經與一名絕世刀客和絕世劍客交手了數百回合。陸九淵也早就發覺了這個弟子,等到這一盤棋下完,便起身吩咐眾人散了,這才喚林封謹上前相見,詢問他有什麼來意。

    此時林封謹卻是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陸九淵,按理說弟子這樣注視師尊乃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不過說來也是奇特,九淵先生也是就這麼坐著任他觀看,隔了半晌才道:

    “你看出來了什麼?”

    林封謹有些錯愕的道:

    “怎的,怎的完全在陸師身上都感覺不到劍意了?”

    陸九淵忽然哈哈大笑,他素來都是不苟言笑的嚴厲之人,忽然這樣的大笑,可以說是難得至極。

    “你的感受還真是敏銳呢,不過這還是多虧了你。”

    林封謹奇道: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陸九淵微笑道:

    “多木浩此次前來。厚積薄發,勇猛精進,因此得以突破。從刀道宗師晉為大宗師。但是天下萬事萬物,越往深處去探索。就越會覺得殊途同歸,因此我目睹了他晉升的過程,也是獲益良多。”

    “在之前,為師一直是頗為迷惘的,因為似乎周圍條條都是大道,但仔細一看,卻是絕路,因此根本就不敢舉步。但是現在目睹了他的突破以後,這前方的正確道路卻已經可以說有跡可循,因此前路艱苦,卻也是甘之若迨了。當然,我卻是比不得多木浩,將所有的身心精力都放在了刀道上,所以為師想要突破的話,難度何止是他的十倍,不過好歹總算知道大概的方向吧。”

    林封謹聽了又驚又喜道:

    “那就要恭賀師尊了。”

    陸九淵一擺手,便不經意的道:

    “說吧。來我這裡有什麼事?”

    林封謹此時卻是猶豫了一下,這當著師尊詢問他老人家之前的舊情人的去向,這怎麼來說也是有些尷尬吧?但此時林封謹若是不去尋找東家之子。那麼就得去尋找傳承了酒道的杜氏一族,這卻是更加神秘的一個家族了,就算有線索都至少是一兩百年前的.....

    所以,林封謹只能硬著頭皮道:

    “這個......師尊自然是知道弟子前些日子弄了些東海特產回來的了?”

    陸九淵道:

    “唔,是那越光蓮霧米嗎?確實不錯,此物長期食之,不說什麼脫胎換骨,但是確實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林封謹迅速的看了陸九淵一眼。緊張的道:

    “是的,但是此物栽種的時候要用葷肥和素肥澆灌。更有甚者的是,會吸收周圍的山川靈氣。栽種十分不易。並且此乃東海特產,移栽到了我中原來以後更是有些水土不服......”

    九淵先生看了林封謹一眼,奇道:

    “這,這和你今日來見我有關係嗎?”

    “咳咳......”林封謹乾咳了兩聲道:“根據多方面的研究,這越光蓮霧米卻是由茶樹變異而來的,若是要使其變得適應中原的氣候,必須得有高手幫忙改良.......而天底下對茶樹最瞭解的,那個,那個,陸師,似乎莫過於東家之子那一族了。”

    一聽到了“東家之子”四個字,陸九淵也是老臉一板,十分的尷尬,立即呵斥道:

    “你此時也是堂堂舉人了,更是隱然為年輕一輩當中的翹楚領袖,怎麼整日都將心思放在了阿堵物上面?”

    林封謹此時雖然心中對此是有些異議的,但當然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只能“羞愧”的道:

    “是,是,只是父親一直身體不好,並且大夫還說他的身體是虛胖性質,虛不受補,我也只能想些別的法子來盡一盡孝心,也沒想到此物的效果居然是如此之好。”

    陸九淵“唔”了一聲,隔了一會兒便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

    林封謹頓時就如蒙大赦的離開了去,陸九淵卻應該是被林封謹的這寥寥幾句話激起來了心事,眼光顯得飄渺模糊了起來,隔了一會兒,忽然念出來了一句話:

    “唯能極於刀,始能及於道。”

    這句話乃是多木浩的寫照,他在刀道上勇猛精進,做到了極致,所以才觸及到了道的邊緣。陸九淵在之前也是覺得自己算是心無旁騖的投身於劍道,此時遇到了多木浩之後,這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用這樣的方式活著並且奮鬥的人。

    更是發覺自己與之一比,那真的是分心太多太多。

    他端坐良久,歎息了一聲,是夜,九淵先生房內的燭火久久都不能熄滅。

    ***

    第二天早上,林府外面便來了一位客人求見林封謹。

    這客人一來,林封謹就吃了一驚,好奇道:

    “劉伯,你怎的來了?”

    原來這位客人竟然是九淵先生門下的一位老僕,算是管家之類的,據說是已經跟隨在了九淵先生身邊幾十年了。雖然已經年近八十,卻是精神矍鑠,絲毫不顯出老態來。走路也是虎虎生風。

    在林封謹當時還沒有拜師的時候,便聽說劉伯砍柴挑水做飯什麼的都是一肩挑。此時雖然僕人眾多,但是九淵先生的衣食住行依然是他老人家一手操持,就連桌椅板凳,劍譜秘冊,神兵利器也都是交給了他在打理,深得九淵先生信重。

    正因為如此,林封謹這才納悶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居然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劉伯找上了門來。

    將劉伯請進客房坐下,劉伯卻是呵呵直笑,連連擺手道:

    “我就是來討個信兒,不知道公子什麼時候動身,老朽好事先安排。”

    林封謹愕然道:

    “什麼信兒?什麼動身?”

    劉伯奇道:

    “淵哥兒(只有他能這麼叫九淵先生)不是說,你要去尋四房那邊的姨表姐嗎?他們此時在東夏國呢,並且都不願意見外人的,所以必須要老漢我帶你去,否則的話,無論是什麼暗號暗記書信之類的。都根本就找不到他們的人,這一來一回的幾千里路程,難道不需要準備準備?”

    林封謹聽了劉伯的話。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東家之子......竟然是在東夏國??這個倒確實是需要準備一下。”

    接下來林封謹一琢磨劉伯的話,又立即的從這些話裡面找出來了不少的資訊,感情九淵先生和這東家之子還有著血緣關係,彼此之前還是親戚呢。

    不過這也說得過去,十七八歲,對愛情充滿了最美好憧憬的年輕窮書生,才華橫溢,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卻是恰好遇到了一個風華正茂,雍容華貴的女孩子。自然是直接在心中將其當成了暗戀的對象......二者之間當然會觸碰出格外激情的火花。

    當然,最後的結局肯定是遺憾。

    不過林封謹忍不住又想。若是當年的東家之子與陸九淵真的走到了一起,那麼還有現在這個霸氣無雙。劍術登峰造極的九淵先生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溫柔鄉便是英雄塚,要獲得什麼,那麼就要失去什麼。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一朝相見,便是別離五十年,或許對普通人來說,那就早已是愛過,戀過,然後就忘了,但是林封謹此時卻是覺得,這一份醞釀了五十年的感情,若未消退,那將會是若陳釀一般,濃烈到怎樣的地步啊?

    想到了這裡,林封謹忍不住搖了搖頭,將這些沒用的情緒拋在了腦後,他此時已經在考慮去一次東夏的可能性的。

    七沖門的最後一關,就仿佛是一道鐵閘那樣,將林封謹的實力關得死死的,而說實話,此時林封謹的實力,也是早就超越了當前的境界,只差這最後一步,有道是厚積薄發,林封謹這時候也是相當於已經是“厚”到了極致,只差這臨門一腳了。偏偏妖命者的身份特殊,突破方式也是與眾不同,不走尋常路,換成是修煉別的功法,就算是無師自通,也一定是早就破關。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自然是急於破關,要將此事擺放在第一位上。

    而他有所顧慮的,自然還是東海聯軍方面的問題。

    在林封謹的眼裡面,世事無絕對,他認為東海諸國前來進襲的可能並不大,但絕對也不能說是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儘管自己已經沿著海岸做出了預警的體系,一旦對方來攻,也是能做好充分準備,但是,吳作城可能獨立與東海聯軍作戰一段時間,但是,時間一長,就必須要自己坐鎮了。

    其餘的不談,單是張雷率領的鐵甲刀盾兵和三里部的騎兵之間的協調,還有調度,沒有林封謹在其中的斡旋調和,時間一長也就一定會出大問題的了。

    而自己一旦去了東夏,並且還沒有辦法及時趕回來......林封謹最怕就是這種情況的發生。

    (ps:看到有書友不理解設置烽火臺的意義,還有就是突襲吳作城的難易度,特此說明一下,首先,這個時候橫穿大洋的風險很大,就算是沒有深海怪物的威脅,也存在茫茫大海中很難定位的問題,東海諸國橫渡大洋來到中原,走的航線都是千百年來用無數朝貢的船隻殘骸標注出來的,在中原沿海航行的時候,通常也是不會冒風險駛入深海,而是沿著海岸線走的。所以在沿途也會航行一段距離就補充淡水,食物之類。)

    (在這種情況下,敵人要想襲取吳作城,至少至少也是要五萬人吧,單是這五萬人,也是要起碼接近二十艘六桅,七桅大船來裝載,同時,這五萬人至少要帶足兩個月的糧食吧?就算是一個東海聯軍的戰士每天只吃一斤糧食--------在沒有大量肉食的情況下,要負責搏殺這種重體力消耗的士兵每天只吃一斤糧食真的是很少了-------這裡就至少都是三百萬斤糧食,這裡又至少是十艘船!加起來這就是至少是一支三十艘巨艦的龐大艦隊)

    (最後,只用艦隊是打不下吳作城的,還得將五萬名戰士運送上岸,安營紮寨,而在吳作城附近能停靠下來這樣規模艦隊的良港地勢本來就相當苛刻了,同時,要上岸紮營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附近必須得有大量的淡水資源,還要有足夠的空地能安置下五萬人,附近有大量的森林,因為無論是燃燒,安營紮寨,修船,打造攻城器具什麼的都是會大量消耗木材,並且從軍事角度上來說,最好易守難攻,還要與港口互為犄角之勢......這麼多苛刻的要求一一列舉出來以後,這才會令人知道為什麼天然的深水良港真的是十分難尋。綜上所述,所以東海聯軍想要突襲吳作城,在有心防範的情況下,真的是難上加難。)

    不過,林封謹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要去東夏一行。

    因為他最後還是覺得,自己身上的這個七沖門確實是應該破掉了,並且心中也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若是再拖延下去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未知的莫大弊端。

    當然,更重要的是,林封謹覺得自己的擔憂也是小概率事件,要發生這種事情,第一是必須東海聯軍的人抓准了時機,看准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來襲,從各方面回饋回來的情況來說,這已經是大概十成當中只有兩成的概率。

    第二,即便是東海聯軍的人來襲吳作城,自己沒有辦法及時(在三個月內)趕回來的可能性也頂多只有三成!

    這兩種突發狀況加在一起,才會演變成最令人糾結的狀況,所以林封謹覺得這個險還是值得冒一冒的,實在不行的話,他也不是沒有底牌,那就是請呂羽發話,讓四勝關的守軍出面,發兵來解吳作城之圍。

    當然,這是下策,不管呂羽和林封謹君臣之間再怎麼相得,一旦北齊動兵,那就是國事,斷然不會和私人的情誼混合進去,吳作城中就必然會被北齊強勢插上那麼一腳,對於林封謹來說,若不是逼不得已,便真的是不想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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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2:04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章 難民潮

    長話短說,林封謹既然下定了主意要去東夏,那麼自然便是緊鑼密鼓的準備了起來。

    此時東夏已經與北齊成為了盟國,所以相互之間的敵對意味便沒有那麼濃郁了,加上東夏國力乃是五國當中最弱的,物產遠不及南方,所以也是很歡迎商賈前來,政策十分寬鬆,所以北齊的商人無論是要通過邊境,還是在東夏國內行走做生意的話,都並沒有太大的麻煩。

    而林封謹的身份也是隱藏得很好,外部也只知道吳作城是被三里部統治,頂多知道還有個宗教領袖是“尊者”,甚至這位尊者還有個稱謂叫“公子”都是十分機密的事情了。

    因此林封謹雖然在吳作城下面大敗東夏人,讓他們丟臉萬分,只要自己不洩露真實身份,那麼就幾乎沒有什麼問題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洩露了林封謹也是不怕,他還有崔王女這個權柄驚人的老情人在,雖然崔王女口口聲聲說什麼歸政給王上-------但是林封謹卻是知道,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呢,兵部,吏部,這兩部當中,都有極強的影響力。

    兵部是攥刀把子的,吏部是擺烏紗帽的,這兩個要害部門一掐住,那就不怕別人能掀什麼風浪起來。

    很快的,下定了決心的林封謹便又收拾了行裝準備出門了,苻敏兒不久前才和他嘗了禁果,正是戀姦情熱的時候,眼淚汪汪好生捨不得,左妹妹雖然看得心中酸澀,但也是要下定決心維持端莊識大體的大婦形象,說的也是君安心出門,家中有我的這類話語。

    這一次林封謹前往東夏。名義上是打著商隊的招牌,事實上也是因為國內的“北貨”稀缺,組織了一下確實是打算好好販賣一下貨物撈一筆。加上其餘相好的商家也是加入了進來,最後也是浩浩蕩蕩的弄了個龐大的商隊:

    單是牛車也是兩百多輛。而林家帶的貨物也是眾多,什麼芳華永駐霜,什麼東海舶來的特產物,還有南方運送過來的青瓷,蘇緞,棉布,甚至連剛剛開發出來的越光蓮霧米也是弄了幾百斤......

    這樣一來的話,算上隨行的其餘商家還有旁邊的護衛。可以說整支商隊的人數超過了兩百人,這麼一支龐大的隊伍,吃喝拉撒都是非常驚人的,因此打前站人手加起來的話,差不多都相當於是小型商隊的規模了。

    好在此行的商隊成員都是老客,並且林家派出來的管事也是熟手,安置兩百人的衣食住行在其餘的商棧掌櫃眼裡面乃是天塹,在他的眼中只視為尋常而已,只因為之前張雷麾下的那幾千人前往吳作城,也是他經手調度的。此時自然是牛刀小試而已。

    等到出發之前,這管事已經是按照慣例,將這一路上的安排行程規劃寫了出來。交給了林封謹看,這一份安排行程規劃乃是林封謹五年之前就要求家中商隊做的了,這其中要將行程精確到每一天,這中途若是耽擱了的話,那麼還要將備選方案列出來。

    此時這名管事寫出來的安排行程規劃也是十分詳細:他們這支商隊此行從鄴都起,一直要走到東夏的重鎮蓋平,整個行程達到了兩千多裡,累計要走上一個半月左右,這期間還要穿過兩國的邊境關口缶山關。途經七個渡口,每天平均要走五十裡。

    這期間。最輕鬆的一天只需要走十八裡,乃是在東夏境內。早上出發,大概是中午的時候就能到達叫做“柏合莊”的地方。

    而最艱難的一天,則是在從柏合莊啟程以後,三更左右就要出發,然後這一天整整要跋涉八十七裡,穿過十分險要的萬松嶺,在吳家莊才能歇下。

    林封謹草草翻閱了一番,也沒有細看,見到這管事也都可以說是胸有成竹,便微微點頭讓他去安排了。

    接下來自然是安排一系列的瑣碎事務,等到第三天,打前站的那批人便是騎著快馬先出發了。

    按照慣例,他們先行一日,方便提前安排食,住,並且瞭解前方路途情況,假如前方道路斷絕啊,修補難行之類的,就會先回來彙報,這樣的話,應該早些停下來休息就早些停下來休息,應該繞道就繞道。

    除此之外,這樣大規模的商隊經過渡口的時候,甚至要提前兩天去包船。因為渡口的運力都是有限的,一般就是一艘船來回渡,了不起能有兩艘,像是他們這樣龐大的商隊,若是不事先規劃好打好招呼,那麼遇到了需要渡運的人多的話,在一個渡口耽擱拖延上兩三天也是正常的。因此這批打前站的人都是十分精悍幹練的漢子,能說南腔北調,更能與各方面的牛鬼蛇神打好交道,還得人面廣,手段敞。

    緊接著,這一支浩浩蕩蕩的商隊便是出發了,這支商隊當中雖然是以林家的貨物為主,卻還有零零碎碎一二十輛大車跟在後面,這些大車也都是鄴都其餘的好幾個豪門搞的夾帶的私貨,當然彼此之間的貨物都不會重複,所謂有財大家發就是這個道理。

    這幾個豪門加上林家的能量可以說是相當驚人的,所以在北齊境內行走的時候,那簡直可以說是走縣過府,堪稱是一帆風順,甚至直接就住進了驛站,驛承巴結著說是孝敬本家老爺(商隊裡面的王家家主乃是兵部的主事,正好管理北齊驛站),因此連食宿的銀錢都不肯收。

    而北齊國內在呂羽的強勢統治下,還算得上是政清人和,並且東海聯軍的襲擾也沒波及到內地來,便是有些許的剪徑毛賊,直接一看林封謹他們商隊的人數都是直接嚇得要多遠就逃多遠,因此一路上堪稱是一帆風順。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幸福的渡過了北齊境內行走的十來天以後,終於是來到了缶山關,這裡便已經是被東夏國控制的了,因為東夏和北齊已經結盟的關係。並且缶山關的守將也是早就打過了多次交道,繳納了常例和賦稅以後,商隊便得以踏上了東夏國的國土。

    結果第一夜就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狀況------打前站的騎手來報。說是計畫夜宿的黃土坎那邊居然是湧來了難民潮,這些難民人數眾多。洶湧而來,若是商隊直接進鎮的話,一旦有人眼熱財物,登高一呼,或是煽動災民,都是相當不妥的。

    雖然商隊的武力也是十分強大------至少百名訓練有素的商隊護衛,這其中還有三四十名傷殘了的老兵,直接組個刺蝟也似的矛陣出來。這些難民就決計沖不進來,何況林封謹身邊還帶了幾十名赤騎精銳,還有野豬和石奴同行?------因此決計是不怕的了,但這裡卻不是北齊地界,而是東夏國中,商隊出來也是求財的,不是來殺人的。

    這些災民一沖,那麼就勢必要動刀,殺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的話。東夏的地方官管還是不管?管了以後,發覺商隊裡面竟然是有這麼大一筆財富,垂涎不垂涎?到時候什麼事情都一股腦的籠到頭上來了。

    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這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正因為是這樣,所以商隊就只能提前在距離黃土坎十裡的地方紮營了,好在這一次出來,也早就料到了有野外紮營的狀況,因此什麼帳篷之類的一應俱全,找了塊臨水避風,臨近官道的空地以後,便是將載貨的馬車給卸掉了轅,按照粗重貨物在外。貴重精巧貨物在內的次序,依次的環狀擺放了起來。

    各位管事。貴人的營帳,便是安置在了車陣當中。而護衛的營帳,則是分佈在車陣外,將其環護住,一旦有小賊來襲,那麼便要面臨這些護衛的圍攻,一旦有大敵來攻,則是可以迅速退守車陣。

    同時在營地周圍升起了七八堆火把,呈現出環形的排列,恰好就將整個車隊罩在了中央,同時,林封謹身邊的赤騎親衛則是會輪班在大車頂上居高臨下,不停的巡視,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自然就是強弓硬箭,很乾脆的招呼過去,射死了隨便一拋,這兵荒馬亂的,誰顧得上這條蟻命?

    這樣的宿營方式,既有行商的特色,卻是更有軍隊的風範,其餘各家的商隊管事見了也是嘖嘖稱奇,有人甚至是尋思要將這一套原封原樣的搬到自己家裡面去,卻不知道林封謹為了弄這一套出來也是煞費苦心,狠狠操練了這些商隊護衛一番。

    同時,更是主動的招徠了不少傷殘的老兵,這些老兵的用處未必就比商隊護衛強了,卻是既能討好呂羽,更是相當於將大量的耳目主動吸收進來,這樣的話,林封謹行事也是肆無忌憚了許多,無需縛手縛腳,更是可以未雨綢繆,預防別人惡意陷害之類的。

    這些其中的關竅林封謹若是不說破的話,旁人便是想學,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搞不好要弄巧成拙的。

    這一夜露宿野地,當然沒有睡在床鋪上面舒服,並且天色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營地當中便已經是下令起身了,此時開水已經燒好,之前製備的乾糧也是發了下去,就著開水吃了些乾糧以後,便紛紛行動了起來。

    林封謹以治軍的手段來治家,所以他手下的這些人行動十分麻利快速,做事更是迅捷,因此其餘的商隊出發之前什麼洗漱吃飯之類的至少也是要磨蹭一個時辰,林封謹這邊半個小時就可以出發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出發之前,林家商隊的管事微微示意,然後便是有大嗓門的趟子手站了出來,大聲的道:

    “各位老少爺們,咱們這一次出門在外已經說得很清楚,無論大小事宜,行程安排,都是要聽咱們林家的,本來以為這一趟行程乃是順風順水,可是這前面就是個不大不小的坎兒,前面黃土鎮就得從饑民堆裡面透過去,在這裡叮囑一二,請各位務必記住。”

    “那些饑民不管多可憐,多淒慘,跑來問你要東西的時候都千萬不要理會,糾纏得緊了的話。不妨狠狠的抽幾鞭子都可以,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心腸也是肉做的。卻也不是要讓大家行惡不做善事--------咱們車隊後面就拖了三大車糧食,七八十石呢。一旦車隊全部都過了,這些糧食都是拿來賑濟他們的,足夠這些人吃上幾頓飽飯了。”

    “但是,千萬要記得,大隊過去之前,千萬不要賞錢賞糧食,否則的話,惹出來的事情那當真是害人害己。醜話都說在了前面,這後果就自己擔待著了。”

    此時算了一算時間,到達黃土坎的時候,甚至天都沒有亮,難民們想必也是在呼呼的大睡,車隊正好加速通過,等到天亮了以後難民有所察覺的話,車隊都遠在十幾裡外,追都追不上了。

    這主張甚至都不是林封謹想出來的,而是他手下的管事早就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痛定思痛以後總結出來的最佳應對方式。倒是有幾位其餘府上的管事都是提心吊膽的捏了一把汗,不時喉結都會上下抽搐一下,十分緊張。

    距離黃土坎還有一裡地的時候。前方已經是有馬蹄聲響起了來,緊接著便是一名打前站的騎士舉著火把從彎路上拐了過來,示意一切都沒事,可以迅速順利通過。

    這時候,若長蛇一般的車隊便是往前方行了過去,車聲碌碌,平時不多加注意的時候根本就聽不到,但此時在安靜的黑夜裡面,落在了其餘的那些提心吊膽的管事耳朵裡面卻是如此的響亮。有的膽小的甚至是坐在了馬車裡面,閉上眼睛一直念佛。

    此時林封謹也是騎在了馬上。處在了隊伍的前方開路,根據趟子手的稟告。這些難民湧到了鎮上以後,做的事情自然首先是乞食,然後則是三五成群的湧到了鎮子西面的平坦地方去,往往都是以村為單位聚集在一起,或者是採集些野菜來煮粥,或者是砍柴來燒水喝。

    在鎮子的正街上停留的難民已經不算很多,睡在屋簷下的也大多不成組織規模,此時這些難民有的依然是在呼呼大睡,有的則是被車聲或者說是點燃的火把給驚醒,然後帶著幾分恐懼幾分驚異的眼神看著林封謹他們的這些商隊過去,整個人都是顯得麻木不仁。

    一直等到商隊過了一大半,忽然就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猛的撲了上前來,抱住了一名護衛的腿大聲哭號道:

    “好心人,給點吃的吧,行行好!!家裡人都快餓死光了。”

    這名護衛卻不是林家的,而是鄴都家族趙家派來隨行的,這趙家也是鐘鼎世家,運的貨物雖然只有四車,卻是有名的蜀中劍南燒,這一批貨物可以說販到東夏去,那就是賺得海了。

    這名護衛也是記得十分清楚林家交代的規矩,立即就二話不說,一腳就將人踹了出去,順帶將腰間雪亮的刀子拔出來了半截,在火光的映照下十分瘮人,旁邊蠢蠢欲動的幾個災民頓時就咽下了一口唾沫,重新坐了下來。

    不過等到了趙家的車隊行完,後面過來的馬車卻明顯不是什麼貨運的馬車,裝飾得就很是富貴,並且旁邊的馬車車轅上面,還掛著兩三件半幹的紅紅綠綠的衣服,這卻是鄴都何家的人,何家做的生意卻是上等的芝麻香油,這東西北方不僅僅是用來吃,更是喜歡拿來祭祀,也是暴利的貨物。

    恰好這一次何家派來的卻是個表少爺,叫做何萬,卻是想要栽培他,讓他來打通這條商路看一看的,結果此人好逸惡勞,這一路上就吃不得辛苦,從家裡面帶了個贖出來的粉頭在車裡面,一路上都是管事在操持。

    結果旁邊的幾個災民見到了這馬車上掛著有女人衣服,立即心中一動,就沖上去大聲號哭,說得十分淒慘,結果旁邊護衛自然是將他們踹了出去,順帶拔刀威嚇,本來這也就沒事了,結果這大車上面卻是忽然鑽了個女人腦袋出來,不是別人,正是何萬帶著的那小妾,一看到了那些災民衣衫襤褸的,立即就“啊呀”的一聲尖叫了起來,又想在男人面前表現自己心軟,急忙道:

    “你們不要打他們啊,來來來,我拿些錢給你。”

    這女人一說話,旁邊的護衛自然就不好出手了,那女人便丟了些銅錢給擠近的人,心中還沉浸在了做好事的快感當中,但她也不想想,人心都是欲壑難填,這些饑民眼睛都餓得發了綠,一見到旁邊的人拿到了錢,頓時湧上來的就不是三四個人了,那就是十三四個人,大聲喊叫著老爺太太行行好就往前擠。

    陡然見到了這陣仗,這女人一下子忽然覺得有些害怕了,頓時就縮回到了馬車裡面去,旁邊的三四個護衛大聲喝罵著努力推搡,卻是怎麼也是按捺不住洶湧的民情了,那何萬見了也是暗自有些心虛,卻是不能在女人面前露了怯,忽然靈機一動有了個好主意出來--------這些窮鬼不是跑來要錢的嗎?那麼索性給些錢他們不是就走了?

    於是這何萬很乾脆的就抓了一把銅錢撒了出去,大叫道:

    “大家快搶。”

    這一把銅錢丟出去之後,那就端的仿佛是油鍋裡面被滴了一滴水下去!!

    圍在車邊的這十幾個災民確實是紛紛大喜,彎腰下去拾了,但是,這時候本來就還是一片寂靜,這邊的嘈雜聲都吸引了不少災民的關注,猛然見到這邊有人撒錢,頓時就蜂擁而來!!

    再說了,車邊的這些災民揀拾銅錢要多少時間?也就是彎彎腰而已,他們揀了錢就會走了嗎?這馬車就能離開了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因此這一把銅錢拋出去的後果,就是讓圍在車邊的災民從十幾人一下子就暴漲到了百餘人。

    在這種情況下,局面已經是完全失控,這何萬一下子就做了縮頭烏龜,看著近在咫尺的那些變形扭曲的臉,看著那些災民眼中放出來的若狼一樣的兇狠綠光,他一下子就慫了,只能大叫車夫感覺駕車走。

    可是這周圍已經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這馬拉的大車,又不是坦克,怎麼可能走得了?

    外面的災民耐心乃是極其有限的,見到了遲遲都沒有人撒錢,漸漸的就狂躁了起來,這其中哪裡都不乏有煽風點火的人,尤其是那些擠在週邊,便是撒錢也撈不著半點的,立即大叫了起來:

    “吃大戶拉,吃大戶了!”

    能夠擠到馬車前面的,也就十幾個人,而後面有七八十人都擠不到呢,頓時也是紛紛大叫著往前擠,這時候也差不多是車隊的末尾了,這些鄴都當中出來的各家護衛也是立即就被掀翻擠散,最後更是痛叫了起來。

    這邊動靜一鬧大,前後的兩輛馬車也是遭了殃,車把式此時也是抱頭鼠竄,前面的馬車裝的是劍南燒,一被掀翻後,碎掉的罐子裡面醇酒流淌出來,端的便是酒香逼人,而後面的馬車裡面更是裝的香油,也是氣味撲鼻。

    災民們饑腸碌碌,聞到了更是幾欲發狂,此時若是從上空看去,便可以發覺這些災民在這一段路上瘋狂卷湧躁動,直若漩渦,立即就有三四輛馬車被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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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2:24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一章 老鼠屎

    好在這時候林封謹在斷後,見到了這樣的突發狀況,立即喝令,將沒被波及的四輛大車推入到了旁邊的巷子當中繞路而行,同時將斷後的三輛大車裡面的糧米都搬運了出來,讓人齊聲大叫賑災發糧了,同時不斷拋灑白米糧食出來。

    前面的酒水香油味道雖然濃烈,但是對於饑民來說,還是白花花的大米最為實在,所以頓時就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分流走了大量的災民。

    這時候整個局面緩過來了一口氣,林封謹才派人去問事情的究竟,旁邊人倒也是看得十分仔細,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知道了都是那何萬惹出來的事情以後,頓時臉色鐵青,而何家的管家此時還在旁邊不斷的哀求救人,就差點沒差跪下了--------因為何萬卻還被困在了翻倒的馬車裡面。

    林封謹冷著臉,很想叫這廝快些滾蛋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只能對野豬道:

    “去將那混蛋救出來,不要殺人。”

    野豬對林封謹的話一直都是無條件服從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旁邊的另外一名大掌櫃忿然道:

    “他娘的,這樣的蠢貨救他有什麼用,死了算了!”

    這大掌櫃就是鄴城趙家的人,他卻是殃及池魚,恰好走在了何家的前面,結果白白的被那些亂民掀翻了一輛馬車,裡面可是上千斤的上等劍南燒啊,換算下來的話,連本帶利也是十幾萬兩銀子!這大掌櫃此時還不知道怎麼回去交差,這時候沒有破口大駡都真的是涵養超好。

    林封謹看了這位趙大掌櫃一樣,淡淡的道:

    “這位何大公子怎麼死得?至少現在還死不得,人死債就消了。咱們這麼多人的損失已經是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這裡,究竟誰是打壞一鍋湯的那顆老鼠屎,那也是禿頭上的蝨子再清楚不過。總得要何家拿個說法出來。否則的話,這些損失難道要大家來幫他抗嗎?”

    趙大掌櫃聽了林封謹的話。頓時仿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似的,連聲贊成道:

    “沒錯,沒錯,還是這位公子說得對,這何大公子死不得!”

    此時在旁邊的何管家聽了林封謹他們兩人的這對白,忍不住都打了個寒顫,心中卻是尋思自己若是何萬的話,那麼現在真的還不如就直接一刀抹了脖子來得乾淨爽快。

    而野豬領了林封謹的命令之後。很乾脆的就走到了旁邊的一處民居旁,不消說,房主此時必然是房門緊閉,戰戰兢兢的提著菜刀聽著外面的動靜。結果野豬將肩膀往那大門上一靠,便是聽到粗大的門栓“哢嚓”的一聲斷掉了。

    房主驚恐的大叫一聲,菜刀一丟轉身就跑。

    野豬二話不說,端起來那門板便是朝著身前一擋,緊接著就對準那些已經是發狂的饑民猛衝了過去,直若推土機那樣,生生的在人海裡面犁出來了一條道路。所過之處,無不是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他這樣橫行無忌。自然是有難民不服氣,忿然上前,野豬門板橫掃,便將這些人砸飛了出去,其實依照林封謹商隊當中現在的實力,殺光這些難民都是易如反掌,關鍵是他們是來做生意而不是殺人,現在放手殺得爽了,搞不好地方官就能將他們當成東海亂匪報上去圍剿。那還做個什麼生意?

    話說野豬直沖到了那翻倒的馬車旁邊以後,一腳就踹了上去。那馬車的側面車廂立即就稀裡嘩啦的散了架,野豬似乎背麻袋似的。將那已經是嚇得魂不附體的何萬和小妾揪了起來,抗在了肩頭轉身就走。

    旁邊的難民見到如此威勢,也不敢多說什麼,並且馬車和馬匹都留在了原地,他們還有得搶的,大部分都讓路了,剩餘下來幾個膽大不怕死的,被野豬一人一腳踹飛了回去,在地上翻滾呻吟,幾乎沒連苦膽水都嘔了出來,其餘的人見到了這前車之鑒,還哪裡有人敢上來?

    這時候,前方開路的林家護衛聽說了這邊的變故,立即也是趕了過來,見到了那些難民都是蠢蠢欲動,開始對落在後面的幾輛車動手動腳,立即就呼哨連聲,瞬間就聚來了十幾二十人,都是手持大棒,二話不說直接流水價的見人就打,凡是敢對車子動手動腳的,都是被打的哭爹喊娘,頭破血流,抱頭鼠竄。

    這就是林家的商隊管事的聰明之處,只動棍棒,不動刀槍,哪怕是打出腦子來了,官面上也只叫做是“毆鬥”,但是一動刀槍,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和現在的案件不涉槍械還好,一涉槍械,那麼多半就是公安部督辦的大案。

    這地方官也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張無為而治,只動棍棒的話,就算是鬧了上去,那麼也是好擺平得多。

    同時,後面三輛裝滿了糧食的大車那裡也是有人齊聲叫嚷“放糧”,因此大部分的災民吸引力都到了那邊,其餘的少數心懷不軌的人孤掌難鳴,見到商隊防範嚴密,更是一群兇神惡煞,堅決不肯讓步,也只能悻悻然的走開,湧到了旁邊翻倒的幾輛車那裡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殘羹冷炙。

    這樣一來的話,雖然在鎮子裡面的一干災民仿佛是翻騰的熱粥那樣攪動了起來,並且天色也亮了,但是林封謹一行人的車隊也是最大限度的被保全了下來,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大部分都成功離開了黃土鎮,一路上也是自然有人統計清點損失,當車隊在離開了黃土鎮五裡外的河窪地集合以後,損失已經是一目了然了。

    一共四輛大車被掀翻,這其中何家損失了兩輛滿載香油的馬車,趙家損失了一輛滿載劍南燒的,還有顧家的一輛載著綢緞的車子也被波及。

    不消說,這四輛大車的貨物是不用指望的了,馬匹肯定是被餓得兩眼發綠的饑民宰殺下鍋,已經在胃或者腸子裡面處於變成大糞的過程中了......大車被拆毀劈柴。貨物之類的估計也是要不回來的了。

    倒是林封謹安置在後面的三輛放糧的馬車保住,他們把糧食放完了以後,周圍的災民大多得到了滿足。並且也看到了空空如野的車廂,知道也沒有了搞頭。當然最重要的是,周圍還有二三十名兇惡無比提著大棒的護衛,有什麼異動就一棒子敲過來打得你哭爹喊娘的,因此也就沒人敢來囉嗦什麼。

    被林封謹下令推進旁邊窄巷裡面的兩輛大車也是得以保全,這兩輛大車乃是宮中王貴人家族當中的東西,上面滿載的都是上等鰾膠,這東西乃是南方的特產,用途極其廣泛。無論是在軍事還是民用都是消耗很大,因此也是暴利,這王貴人家的管事也是千恩萬謝,沒口子的感謝林封謹。

    在河灘上面停留的時候,下人們自然是忙著埋鍋造飯,這起早貪黑的急趕猛趕,也是消耗很大的,而林封謹則是直接召集了隨行的幾大家族說得上話的人物來議事,說的不是別的,自然就是關於這一次的損失了

    一干人聚齊了以後。最先開口大罵的自然是趙家和顧家的兩大管事,這損失可至少是幾萬兩銀子,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這麼一弄,就算是主家不讓他們賠錢,這一年的分紅什麼的就都沒了,相當於是白乾一年啊,順帶還有主家的信任也被毀掉,以後還敢來讓他來領頭嗎?這有形和無形的資產加起來,損失可是格外的大!

    就算是沒有遭受到損失的各家管事,那心裡面也是相當不爽的,因為這一次是自己運氣好躲了過去。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此行林封謹因為要隱藏身份。所以對外就說是“表少爺”,出頭的自然是領頭的林家大管事。這管事也是老在外面跑的了,也並不怯場,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講了個明白通透,並且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老實說話。這些管事們聽到竟然是一個破鞋婊子帶頭搞出來的,頓時就是群情洶湧,破口大駡,那何家的管事也是哭喪著臉,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說。

    林家的管事在外面行商多年,這種事情雖然不多,但是好歹一年半載的也會遇到過一兩樁,處理起來也是駕輕就熟的,因此很乾脆的先將自家的責任撇清了:

    “列位,我家可是出發前就多次提醒,不要招惹那些災民,倘若照足我家的吩咐去做的話,此行定是有驚無險的,而這一次我家商隊出行,委實也是因為主上卻不開列位主家的情面,因此才一道上路,路上就算是有讓各位出錢,那也是飲食馬料住宿的錢,這等事情須是不能怪在我家頭上了。”

    這麼一說,其餘的各家也是沒有什麼話說。

    林家管事此時便是對著趙家和顧家管事道:

    “咱們出門出來跑這買賣,也是風餐露宿的十分辛苦,貨物有損這件事主家肯定心裡面是不大舒服的,但咱們應該擔的錯那就擔上,不應該擔的錯,還是得說明原委,不過這樣,咱們寫一份呈情,將這事情的原委明明白白的寫了上去,商隊裡面所有的管事都來畫個押,然後派遣幾個人將這呈情送回去,也算是讓趙家和顧家的管事能有個交代,同時,這一份呈情遞送上去之後,也會拿給何家那邊去,他們也是損失了兩車香油對不對,總得給人家個說法。”

    眾人聽了林家管事這樣說,都是連連稱是,就連何家的管事也是垂頭喪氣的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說,對何家的大管事來說,錯也不在他身上,回去頂多也就落個監管不嚴,至於何萬的命運,那就是自己作死,怪不得別人了。

    接下來林家管事又委婉而乾脆的提了出來,何家的這位公子恐怕不是行商的料,前路漫漫,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坎坷,還是趁著距離北齊國界不遠,乘早送他回去,順帶也可以將那“呈情”一起送了回去。

    這個提議也是得到了一致的擁護,並且對於趙家和顧家的兩大管事來說,這何萬真真的乃是他們的救命稻草,損失的貨物是一定要著落在他身上的,便是主動提出來,說什麼道路不靖。盜賊眾多,所以趙家和顧家願意派出四名護衛護送他們返鄉......

    這個提議裡面卻是有著滿滿的惡意啊,這四名護衛哪裡是護送的?分明就是若衙役獄卒一般的存在。怕這位跑商都要帶著小妾的何公子半路上腳底抹油逃之夭夭,沒了正主兒。他們的損失要賴上誰?

    這位享得了福,吃不了苦的何公子此時也是直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團團轉,就連商隊裡面的其餘何家人此時也是不待見他得很了,人人都知道,被這蠢貨這麼一折騰,只怕是這一年都要白乾,也是不知道前世造了多少孽才能遇到這樣的廢物點心。

    因此此時何公子可憐得連個討主意的人都沒有,那些平時在路上偶爾還會來討好一下的護衛或者家人此時連鬼影子都見不到。甚至連送飯的人都沒有了,等到決議一出,要將他趕回去的時候,這何公子更是若晴天霹靂,卻是根本無能為力,這時候想跑?

    不要說趙家和顧家派來的幾名膀大腰圓的護衛都已經來到,惡狠狠的看著這個小白臉,就是何家商隊的自己人也是要拿防賊的眼神來看他,沒有了他來分擔主家的注意力,大傢伙兒豈不是要幫他頂罪了?

    ***

    做出了對何公子的處罰以後。一干人便是繼續上路,繼續往前面走以後才知道,原來這東夏的海疆愣是被那些東海賊都折騰得不成樣子了。沿途都能見到饑民災民在道邊哭號,幸虧官府還能時時賑濟,並且這時節還能從田間地頭找到些野菜啊,果子什麼的,混合著官府發下來的稀粥果腹,勉強餓不死人。

    不過算算時令,這時候耽擱了的話,那麼明年東夏的收成就有些堪憂了,只怕就是要出現大災荒。偏偏東海賊人第一批下手的目標就是糧倉,可見在未來的好幾年內。糧食都將會成為了北方的重要戰略物資了。

    當然,聰明人也絕對不止是林封謹一個人。之前發放出去引誘災民的三大車糧米,那都是商隊估摸著會有些野外露宿的日子,留給自家人備荒用的,出門在外,最忌諱的就是餓肚子,連訓練有素的大軍軍糧一斷也是要潰散,何況是商隊?

    因此眼下的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把虧空的糧米補足回來。

    因此這麼一研究之後,本來車隊的路線是過了黃土鎮以後,走近路從旁邊的紅山山谷裡面去,在山谷當中的老頭泉旁邊露宿一夜,第二天走到一個叫新民的鎮上補給。

    可是,現在車隊裡面的糧米都是散給了災民,那顯然走紅山老頭泉那一條路線就行不通了,難道這幾百號人在外面露宿喝風嗎?因此一商議之後,決定繞上三天的路程,走旁邊的興安縣去繞道,雖然這條路遠一些,但好歹也是官道,平靜得若,並且興安縣裡面自有糧店,也能補充給養。

    這邊商議已定之後,整個商隊又活動了起來,有人去追前面打前站的,還有人騎著馬匹去探路,緊接著商隊也是若一條長蛇那樣的慢慢開始行動了。

    話說此時乃是夏末秋初,早上走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日頭卻是漸漸的毒了起來,曬得人那個汗水都仿佛是滾珠子一般的猛往下面淌,哪怕是趕車的車夫前後的對襟都是很快濕了個通透,這時候,林家的護衛的素質一下子就體現了出來,哪怕是走得汗流浹背的,人人卻都是穿著皮甲,身板挺得筆直的。

    而其餘各家的護衛則已經是敞開了衣服,露出了肚皮擺出了八字步慢慢的朝前拖著,嘴巴裡面還不停的和人嗑叨著,或者是罵兩聲娘,或者是吼兩聲賊老天,或者見到了前面有河水小溪的話,少不得就要去納納涼清爽一下。

    一干人大概走了七八裡,就發覺前面橫亙了一座山嶺,這山嶺不算太高,給人的感覺卻是厚重,見到了這山嶺,前面的趟子手就吆喝了起來:

    “大夥兒加把勁兒啊,過了這黑瞎子山,再渡過前面的淄河,一馬平川的就到新安縣拉,腳下抓緊些頂多只要四個時辰,各位爺都發話了,明兒在新安縣休整一天,後天一大早出發,所以早些到新安縣的話,還能出去逛逛呢!”

    這商隊裡面走過興安縣的人也是不少,因為這裡有一樁特產,那就是甜菜,

    此時糖類還是奢侈品,尤其以白砂糖為上,甚至還特地有人寫詩來讚頌,說什麼白若雪,細若砂,甘若蜜,甚至被列入到了藥典裡面,能治氣血虛弱等等疾病呢,不過,白砂糖既然是奢侈品,那麼價格自然就不菲,因此替代產品便是這甜菜糖。

    (ps:糖類不要說是古代,哪怕是在現代,也依然是奢侈品,記得小時候去農村的時候,大概就是九零年以前吧,鄉下的親戚看到客人來了,多半都是倒一碗糖開水出來待客,至於糖水煮荷包蛋這種東西更是款待上門的女婿之類的了,屬於很稀罕的東西)

    不過,現在甜菜還沒有到收穫的季節,所以跑來收購甜菜糖的客人還是幾乎沒有的,等到節令到了之後,那這條路上可以說就是十分繁忙了,可以說端的是絡繹不絕,此時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人。

    因此不少人都知道這趟子手說的都不是什麼虛言,商隊裡面其餘幾家的夥計已經有人眉飛色舞的說起掌故來,好色的無非就在說興安縣裡面的粉頭如何如何漂亮,活兒又如何如何的好,好吃的呢,就在說縣東的王寡婦鋪子上面的大拉皮是如何的色香味俱全。

    有著這些人在旁邊幫腔,整支隊伍的腳步也都加快了不少,看看前面就到了黑瞎子嶺,這裡雖然名字叫得相當的兇險,不過實際上因為新安縣已經是開發得十分成熟了,官道上面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所以這穿越黑瞎子嶺的官道素來都是十分平安,甚至趕時間的商隊都可以夜間行走。

    因此,一干人等也就是放心大膽的走了進去,同時,因為前面的淄河乃是一條大河,此時也正是漲水期,河面的寬度能達到一兩百米,所以商隊也是得派遣出打前站的人去安排一下,不過既然還沒到甜菜的收穫期,想必這裡擺渡的生意也是淡得很,擺渡他們這一行人也是頂多耗上一個時辰而已。

    這時候修築在山中穿行的道路,大多都是順著山中的溪流一側的河岸修築的,這樣的話,雖然會彎彎繞繞的將路修得很長,但旁邊就是河流卻也是不知道要省多少心思,修路的漢子喝水省事,洗澡省事,搬運粗重的東西則是不用人拉馬拖的,直接紮個木筏丟上去順著水走就好了。

    一行人走進了黑瞎子嶺的山道當中以後,也沒有發覺什麼異狀,而剛剛進嶺的地方也是有一大塊寬敞的河邊淺灘,還有幾塊大的青石,平滑若木板,經過的客商都是會慣例的在這裡歇息,甚至在旺季的時候,周圍的山民更是會在這裡搭起涼棚,用大木盆打來清水,泡上黃瓜,地瓜,野梨等等洗得脆生生的瓜果,或者說是一個銅板一大碗的大葉子茶水隨便喝,十分熱鬧。

    此時還是淡季,這河灘地也是沒有小商販,不過大家都是走的十分燥熱的,見到了旁邊的山溪水十分清澈,也是應該歇口氣,飲飲馬了,便在這裡停留了下來。此時一干人都是下到了溪水裡面,洗臉洗腳,享受著難得的清涼,然後你一堆我一堆的坐倒在了一起,有的吃乾糧,有的人則是滿上了一鍋煙,眯著眼睛吸著,十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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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2:42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二章 離奇血雨

    不過,這時候野豬忽然渾身上下都是濕淋淋的跑了過來,這廝最耐不得熱了,所以乾脆撲到了溪水裡面去,張開嘴巴狂飲,同時在水裡面愜意的翻滾幾下,享受水中的清涼。

    結果這一次野豬一下水後,剛剛喝了一口立即就吐了出來,跑過來的時候眼中凶光四射,不停的看著四周,對林封謹低聲道:

    “公子,這水裡面似乎有些古怪。”

    林封謹心中一驚,急忙走到了山溪的旁邊,拿手指蘸了一些嘗了嘗後,馬上就吐了出來。

    林封謹的味覺已經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野豬之所以覺得這溪水有些古怪,那是因為他身上的戰紋可以自動生效,讓他百毒不侵,野豬覺察到了戰紋有異動,自然就急急的趕來尋找林封謹了。

    結果林封謹發覺野豬說的果然沒錯,他立即掏出來了清水漱了漱口,低聲皺眉道:

    “是血腥味道,而且不是一般的血腥味,是腐爛了的屍體的血液滲透進了這水裡面,恐怕這附近的山溪裡面最近發生過命案,至少有四五具腐爛的屍體浸泡在了水中。”

    這時候,林封謹便將旁邊的林家大管事叫了過來耳語了幾句,然後林家大管事便叫來了幾個嗓門大的喊道:

    “大傢伙兒聽好了,剛才收到了消息忘了說,這附近前不久有不少人喝了生水鬧肚子,所以不要喝生水了,一定要煮沸了才喝。”

    這時候又將剛剛喝過了那溪水的人都叫到了一起,一共有十來人,大多都是其餘商隊的成員,林家商隊的護衛卻也只有三人。

    之所以會這樣,卻是因為林家商隊一直都是嚴禁喝生水,每個人身上的標準配置就是一袋,兩筒。

    一袋是指的一袋烈酒,烈酒耐儲藏,不會腐壞。卻是嚴禁平時飲用。之所以常備在身上,則是因為烈酒的用處很廣泛。並且都是能起大作用的。

    比如說受傷後用烈酒洗滌傷口可以很快的消毒,比如在寒冷的時候喝上一口可以驅寒,比如高燒的時候可以退熱,比如說取箭縫傷口的時候可以麻醉.......

    兩竹筒則是那種楠竹竹筒,便是用來盛裝開水的,每天吃飯的時候,商隊都會讓店家準備開水。讓商隊護衛將水壺灌滿,最初的時候還有人頗有怨言,覺得還是清涼冰冷的井水好喝,不過在外面奔波的時間一長,自然就知道了其中的好處。

    而這三個倒楣蛋卻是平時口重,今天早上鹹菜也吃得多了些,所以將自家竹筒裡面的水都飲光了,因此才去喝生水。

    一番商議之後,隊伍也是不忙前進了。去拾了些柴火拿出大鍋,也是不敢用那溪水了,而是接了旁邊石壁上涓滴流淌下來的山泉水以後。再倒了進去,而外出行商。自然是要帶上各種常備藥物的,揀出甘草,芍藥,金銀花這三樣清腸化濕去毒的藥物丟進了鍋子裡面熬煮了起來。

    等到水沸以後,但凡是喝了生水的,都必須滿滿的來灌一大碗再說,其餘的人想喝的話也是隨意舀飲,結果一個個都是苦得個齜牙咧嘴的,卻是沒有人多說啥。因為都知道這事情是為了你好,等到重新上路的時候。這些倒楣傢伙在走動的時候都聽得到肚皮裡面“空洞空洞”的響,就和剛剛喝飽了水的牲口一樣。

    在這山道當中又走了四五裡,忽然一陣風吹過,頓時就收了身上的汗,頓時也沒有人叫熱的了,等到又多吹了幾股風過的時候,便有人大叫道:

    “當真這天氣是孩兒臉?說變就要變?這該死的風吹得這麼惡,難不成要下大雨了?”

    出門在外的人大多都有幾分看天色的能耐,一看頭上的雲都是密密實實的堆聚著,頓時就知道只怕當真有一場大雨在醞釀啊!此時這山道上不著村不挨店的,真的來一場瓢潑大雨的話,連躲避都沒有去處。

    這幫人剛剛走得汗流浹背的,被冷雨陡然一淋,生生將體內的熱氣逼回了體內,那就非得要大病一場不可了,何況牲口雖然比人要耐受一些,可是被這七八月的暴雨一淋,也是受不了的,所以再怎麼不濟,也是得必須找個樹林什麼的鑽進去再說。

    因此一干人匆匆的就上了路,緊趕慢趕的,眼見得天上的黑雲越來越密,也是越來越厚,好在這時候有路途熟悉的人在前面領路,帶著大夥兒來到了一處山坳當中,這裡便有個大肚子山洞,這山洞口小肚子大,恰似個酒罈子,裡面的空間十分寬敞,估計都有兩三個教室大小,用來避雨是足夠了。

    而這山洞當中不僅僅有排列整齊的石塊,石壁上面到處都看得到煙薰火燎的痕跡-------這應該是選擇在此地過夜的行商燒水煮飯留下來的。在面對洞口的地方,還有一尊小小的土地神像,上面掛著一條陳舊的紅布,而土地神像前方的香爐裡面也是只有三五根殘餘的香頭。

    一干人先將牲口趕進了洞裡面,出門在外,這些活祖宗害了疫病,比人得了病還要緊,人得了病可以咬牙撐一撐,牲口得了病的話,這沉重的大車誰拉扯得動啊。

    接下來則是一干人開始手忙腳亂的搭起帳篷來,又在帳篷上鋪上防水的油氈,似林家商隊這樣幾百號人的大車隊,一些小的集鎮上就算是有旅店,也根本無法容納下,因此在外面風餐露宿的時間絕對不會少,這些家什東西也是早就給製備齊全了。

    商隊中人手忙腳亂的將一切安頓好了以後,先是吹了一陣狂風,接著大雨已經是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林封謹這時候卻已經有些皺起了眉頭,看著外面的雨水出了神,很快便將林家的大管事叫了過來,沉聲道:

    “這裡有些蹊蹺,你組織好人,隨時保持警惕,我要出去看看。”

    這林家大管事乃是少數幾個知道林封謹真實身份的人,聞言頓時大驚道:

    “公子,這雨下得這麼大。你不能出去呀。”

    林封謹皺眉道:

    “不是我不出去,而是打前站的陳家兄弟到了現在早就應該返轉回來了。現在卻都是音信全無,若是按照他們的腳程,早就應該回來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不去找他們,恐怕要讓眾人寒了心啊。”

    林家大管事頓時為之語塞,而林封謹卻還有一項隱憂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在下雨之前林封謹查看過植物周圍的泥土,都是格外的潮濕,顯然這裡經常下雨,而在黃土鎮那裡,田地都幹結得起了板塊,僅僅相隔三四十裡的區域就出現了這麼明顯不同的氣候變化,並且兩地的高度都是差不多,這就十分反常了。

    而林封謹鼻子十分靈敏,更是聞了出來這落下來的雨水當中。居然也是帶著淡淡的腐爛屍體血腥氣息!!這就令他加倍的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才是他要出去查看的原因。

    而這時候林家大管事卻還是在不停的勸告道:

    “公子啊,他們沒準兒是見到了雨水太大。就在前面的淄河渡歇息了呢,那淄河渡口也是有一個小客棧。外帶賣酒賣肉,周圍還有三五間農家的村舍。再說了,就算是有事,讓領頭的楊武他們去辦,也不用您出動啊。”

    林封謹微微搖頭道:

    “這事兒來得有些古怪,我怕楊武他們辦不了。我的那些護衛都是擅長弓箭,可是這大雨裡面他們根本就派不上用場,所以你不用多說了,我把野豬留下。你們守好商隊就行,一旦有什麼異動。都聽野豬的,知道麼?”

    林封謹既然這樣說了,旁邊的大管事也只能躬身領命,林封謹悄然走到了洞口,然後閃入到了雨霧當中,也沒有什麼外人注意到他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公子,至於林家的護衛自然是知道公子是去接人的,也不會大驚小怪。

    雨水的可見度極低,林封謹走出了山洞五六丈,便在腰間微微一按,黑帝鏡上光芒一閃,凡是進入到了林封謹身周兩寸的雨水便都全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動卸開,同時,金甲武士造型的天狼也是跟隨在了旁邊。

    此時在大雨滂沱當中行走,林封謹鼻中嗅到了那淡淡腐爛血腥氣息可以說是更加的濃郁,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雨水來得也是十分蹊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

    事實上,山川地勢與風雨雷電之間,本來也就有著十分玄奇的感應,就像是天山山麓有一個地方只要大聲說話,立即就會風起雲湧,降下雨水。而林封謹之前在騰蛇澤龍輿當中,更是有著誤入霧隱山河陣的經歷。

    說實話,在那奇陣裡面,不要說是誤觸陣法以後忽然下起暴雨,就是比這恐怖得多的事情他也經歷過!

    此時林封謹重新走上了官道以後,他貌似行走得很慢,其實已經是運起來了孑孓身法當中的基礎篇,每一步踏出的時候,都仿佛是滑行似的在泥濘的路面上行出老遠,實際上是快逾奔馬,而林封謹只是走出了大概三四裡地,便見到了前方的泥濘道路上,有著清晰的馬蹄印記,心中一動,便是立即走過去查看。

    “唔,根據陳家兄弟的腳程計算,顯然是已經到達了淄河渡口以後,又迅速的折了回來,然後在大雨裡面策馬奔馳.......”

    “而淄河渡口距離這裡還足足有十裡,那就是說,陳家兄弟只有一到達了淄河渡口,就立即全力折返了回來,這才能來到這附近,否則的話,只要在淄河渡口略微停留一下,喘口氣,也是不可能返回得如此之快。”

    “所以便可以推論出,淄河渡口一定出了什麼大事情,並且看上去就是一目了然的,陳家兄弟一到達,立即就意識到了事情不對,立即返回,他們此時顯然也是在返回當中遇襲出事了。”

    此時林封謹立即便是四處查看,因為此時大雨滂沱,將路面淋濕,陳家兄弟的馬蹄印記可以說端的是十分清晰,根本就不會被跟丟,林封謹順藤摸瓜而行,立即就發覺了往回行去十餘丈,居然這裡有一條隱藏得很好的岔路,陳家兄弟赫然便是行入到了岔路當中。

    此時林封謹心中的疑惑更盛了,陳家兄弟能夠作為林家商隊當中打前站的人。隱然已經是護衛當中的翹楚,忽然會走上岔路呢?再說了。就人之常情來說,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更是人生地不熟,還下著滂沱的大雨,就算是一般的正常人的反應,也必然是返回商隊匯合啊!

    林封謹站在了原地沉吟了一下,舉步朝著岔路走了過去。他此時也是藝高人膽大,何況還有天狼護持,這一次回家之後更是又製造出來了三頭魔傀儡,隨時都可以召喚出來護身,因此也是不怕陰溝裡面翻船,想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很快的,林封謹就發覺,這岔路路口看起來小而荒僻,看起來和樵夫砍柴弄出來的樵道或者說野獸踩踏出來的獸徑類似。但是往深處多走幾步之後,立即就覺得裡面別有洞天。

    不僅僅是道路擴寬到了幾乎與官道等同,路面也是相對來說十分平整。不過看得這條道路乃是新修的,路口恐怕是經過了精心的掩飾。可以見到那馬蹄印子也是格外的清晰。

    林封謹大概走出了一裡多以後,鼻子忽然聳動了一下,立即加速朝著前面飛掠了過去,雙腳在地面上都發出來了“啪嗒”“啪嗒”的清脆響聲,緊接著,林封謹就見到了一頭死掉了的馬匹僵臥在了路邊,可以見到馬血汩汩的從身下流淌了出來,將地面都染得深紅,只是在滂沱大雨的沖刷下迅速變淡。消失。

    林封謹粗略一看,便是發覺這匹馬的致命之處乃是在脖子上。一條深深的傷口幾乎是將整個馬首都斬斷了,形成了一種詭異耷拉著的樣子,林封謹繼續往前面追趕,老遠的就聽到了大喊大叫的聲音。

    仔細一看,原來前方的空地上,陳家兄弟當中的陳大赫然已經蜷縮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嘔吐著,而他胯下的坐騎更是癱倒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顯然已經死掉了。

    林封謹在吳作城當中呆了那麼久,在牲口方面的經驗也絕非常人可以比的,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一頭馬兒的死因赫然是在狂奔當中失控,一頭撞在了這石頭上面死掉的,大量的鮮血和腦髓都從馬匹的鼻腔裡面汩汩的流淌了出來。

    正在大喊大叫著的是陳二,他雙眼當中的瞳孔都完全失去了焦距,一面喊叫著的同時,一面卻是在狂舞著手中的樸刀,似乎面前有著一群無形的敵人正在虎視眈眈,他必須全力以赴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個人的體力即將耗盡,心智也是很快就要崩潰了,不出一時三刻,必將發狂而死。”水娥忽然傳來了這麼一個資訊。

    林封謹陡然閃身朝前,陳二此時已經是完全瘋狂,迎面一刀就砍了過來,林封謹輕輕讓過,一掌就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面,這人頓時就萎靡癱倒在地,被徹底的擊暈了過去,這卻是目前對他處置最好的辦法。

    這時候林封謹彎下腰來,在馬屍上面迅速尋找了一下,將鞍韉裡面的酒袋找了出來,然後給口吐白沫的陳大灌了幾口,陳大卻是本能的吞咽著烈酒,不過將烈酒吞入腹部以後,立即又是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嘔吐出來的盡是大量的穢物,等他這一次吐了以後,林封謹給他服了一顆清香撲鼻的藥物,總算是將其暫時安定了下來。

    林封謹又看了看陳二,發覺他當真是心神勞損過度,此時被打暈了以後,居然在這滂沱大雨裡面睡著了,打起了鼾來。

    面對這樣的情況,林封謹很是遺憾的歎了口氣,因為他已經發現了線索,相信自己若是追索下去的話,那麼定能有所發現,因為就在陳二旁邊三丈的地方,赫然有一個詭異的腳印!

    這個腳印的後半部分有些類似於人,但是前半部分卻是詭異的長,看起來就仿佛是雞,鷹這種瘦骨嶙峋的爪子留下來的,並且這腳印雖然看起來印痕並不清晰,卻是相當的大,居然足足有蒲扇大小!

    相信陳家兄弟詭異的踏上歧路,便是和這個腳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了。

    不過,此時對於林封謹來說,雖然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很重要,卻也斷然不可能坐視陳家兄弟死在這裡啊,這兩人是已經入了他的法眼的人物,此時張雷手下的鐵甲刀盾軍大肆擴張,缺的就是中下層軍官,而陳家兄弟既有忠心又有才幹,林封謹準備這一次跑商完畢之後,便將他們調入鐵甲軍當中。

    而此時陳大雖然毒性被壓制住,卻也是十分的虛弱,急需要煎藥服用,陳二雖然沒有什麼傷勢,可是心神受損卻是更加嚴重的,若是這麼讓他在大雨裡面繼續睡下去,死得可以說不要太快!

    林封謹既然要救兩人,自然便是分身乏術去追擊敵人了,當然,他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讓天狼送人回去,自己繼續追擊,但對於此時行事越來越謹慎的林封謹來說,覺得這樣做的話,自己冒的風險就大了些,因此猶豫了一下,就很果斷的做出了撤退的決定,夾起了陳家兄弟便是往回走去。

    ***

    林封謹走到了半路上的時候,便是見到了一群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前來接應自己的人,大部分都是從三里部帶出來的那群狂信徒,與之匯合以後,發覺那雨水似乎根本就沒有要停歇下來的意思,並且天色也是黑得越發的陰沉了,便道:

    “咱們先回去吧,營地那邊沒事?”

    領頭的狂信徒巴萬立即便躬身道:

    “回公子的話,你走了以後不久,有好幾個人就忽然嘔吐了起來,這些嘔吐的人都是喝了溪水當中的生水的,然後就開始抽搐發燒,神志混亂。”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意料之中,這鬼地方很是邪門,我們先回去再說。”

    巴萬點頭,甕聲甕氣的道:

    “是,謹遵公子吩咐。”

    林封謹回到了營地以後,眾人見到了他平安歸來,也都是松了一口氣,此時天色已經幾乎全黑,雨勢漸小,不過今天顯然也是沒有辦法走了,因此伙夫便開始生火做飯,營地裡面也是開始蕩漾著食物的香氣。

    因為糧食缺乏,水也是十分稀缺,所以這一餐很是簡單,乃是將大量的乾糧面餅收集起來,然後混合肉乾,麥粉什麼的都倒進了鍋子裡面,弄了個大雜燴,當然什麼雨水溪水是不敢用的,乃是野豬出外去接的從岩壁裡面滲出來的山泉水,煮沸以後加入兩勺鹽巴,每人舀上一大碗,淅瀝呼嚕的吃了也能很輕鬆的哄飽肚皮。

    吃過晚飯以後,天色已經是全黑了,林家的大管事四處巡視了一下,確定營地周圍搭建的帳篷什麼的都是沒有問題,覆蓋了油毛氈的馬車也沒有漏水,便才來對林封謹彙報。而營地的守夜也是早有安排,出發的時候便攜帶了三頭從西戎那邊流傳過來的猛獒,這猛獒十分忠誠,並且有五六歲小孩子的智商,在夜間巡邏守衛營地不在話下。

    林封謹想了想,覺得這地方實在有些邪門,加上又是在荒郊野外,又讓大管事安排了幾個人值夜,同時組織一支機動隊伍,這機動隊伍入夜以後可以睡覺,但是不能脫衣服,刀槍在手。

    晚上的這幾個人也不消冒雨巡邏,卻是主要盯著晚上巡夜的猛獒的,猛獒的嗅覺聽覺遠強于常人,所以一旦猛獒發覺了什麼的話,不要讓它們撲出,而是馬上敲鑼喚醒機動隊伍的人,一道前去查看,這樣的話,可保萬無一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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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0 00:23:00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三章 村莊疑雲

    將這些事情交代妥當了以後,林封謹又去查看那些之前誤飲生水,抽搐發燒,神志混亂的人,發覺他們的症狀和陳家兩兄弟頗為類似,不過應該是藥物對症的緣故,所以灌藥之後明顯開始恢復。

    接下來林封謹又去查看陳家兄弟,對於林封謹來說,雖然他有夜視之能,此時卻也不可能脫離營地,走上那條岔道去追查個水落石出,因此要想解開心中謎團的話,那麼最方便快捷的辦法就是陳家兄弟自己醒過來,然後述說自己的經歷。

    不過,陳家老二此時依然是鼾聲如雷,心神受損的後遺症繼續持續著,並且他的額頭滾燙,也不知道是淋雨太久受了風寒,還是說中了未知的毒藥?而陳家老大也是昏迷不醒,身軀不時發出來了一陣一陣的抽搐,喉嚨當中也是出現了陣陣幹嘔,看起來情況也是不大妙,估計短期內是很難醒轉過來的了。

    “這鬼地方真是他娘的邪門得緊呢......”林封謹皺眉道。

    這時候,林家的大管事也是前來探望病人,將林封謹拉到了旁邊低聲道:

    “公子,我看陳家兄弟的這病來得有些蹊蹺,咱們遇到很可能是不乾淨的東西呢。”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這是有些不大對勁,畢老你現在有什麼辦法嗎?”

    林家的這位畢大管事當年卻是林家老爺的競爭對手旗下的幹將,李虎當年見了也要叫一聲畢伯,後來卻是林封謹有了出息,所以被林老爺挖了過來委以重任,其資格之老可想而知,走南闖北的也是幾十年。

    面對這位老爺子。林封謹也是不敢托大,所以頗為恭敬。

    畢大管事便道:

    ”恐怕他們的這病,藥物起到的效果不是很好了啊。是不是可以換一些其他的方法?”

    林封謹愣了愣道:

    “那當然可以了。”

    畢大管事便叫人過來,陪著走入到了寄放牲口的岩洞當中。然後走向了洞中的那位土地公公,可以見到,雖然洞裡面頗為擁擠,但是土地公公的周圍都是被隔了開的,顯然保持了十分的敬重,而土地公公前面的香蠟盆子裡面,還有青煙嫋嫋,顯然是剛剛上過香。

    畢大管事走了上前去。對著土地公公拜了三拜,然後從面前的香蠟盆子裡面抓出來了一小撮香灰,然後混入到了旁邊的酒袋子裡面,拿去給陳大喝了下去。

    陳大此時乃是半昏迷狀態,喝下了香灰酒以後,忽然嘔吐出來了大量的黑水,奇臭無比,然後看起來雖然還是昏迷不醒,卻也是轉危為安了。一見到了這招有效,諸人便是紛紛的用香灰混合到了酒水當中。讓那些誤飲了生水得病的人喝下,頓時效果也是立竿見影,這些人都是紛紛嘔吐。然後便漸漸恢復了清醒,雖然身體虛弱,卻是已經有人嚷著餓得慌,要喝粥了。

    見到了同伴們都紛紛恢復了以後,整支隊伍的氣氛也是變好了許多,仿佛是陰雲一般籠罩在隊伍上的壓抑感覺也是隨之被驅散,因此不待催促,車隊的大部分人都在帳篷裡面進入到了夢鄉,整個營地便是迅速的寂靜了下來。

    不過。就在半夜時分,營地的寂靜氣氛頓時被一連串的犬吠聲給打破了。正是看守營地的獒犬發出來的怒吼,緊接著又傳來了犬類的哀嚎聲。

    很顯然。遊蕩在營地裡面的獒犬發覺了異狀,然後猛撲上去,卻是被那未知的威脅給傷害到了。好在這個時候,林封謹預先安排的值夜機動隊伍已經是迅速的做出了反應,和衣而臥的他們立即就沖了出去,啪嗒啪嗒的踩踏著泥水猛撲了上去。

    不過潮濕的地面依然拖累了他們的行動速度,等他們趕到了叫聲傳來的營地西面的時候,發覺已經是有一頭獒犬倒在了血泊當中,肚皮都似乎是被剖開那樣,腸子內臟都流淌得一地都是,血腥撲鼻,另外的兩頭獒犬朝著西面狂叫著。

    要知道,林家帶來的這三頭獒犬可以說是十分兇猛,膽大包天,可以撲殺餓狼,更是能夠與獅虎抗衡,格外兇暴,可是現在卻是明顯的表現出來了畏懼的模樣,真是令人十分擔憂,非但如此,外面都是一片漆黑,格外的泥濘,因此值夜的隊伍一時間也是不敢貿然深入。

    這時候,林封謹等人也是趕了過來,拿來火把照耀,竟是發覺了此時的泥濘地面上,多出來了好些腳印,腳印的模樣卻是和林封謹之前見到的類似,後半邊腳掌類似於人,前面卻是類似於鳥爪,這腳印相隔至少也是有一丈,說明來襲的怪物的彈跳力也是格外的驚人。

    一干護衛見到了這樣的事情,也都是面面相覷,看起來頗有些驚惶疑慮,林封謹卻是不願意暴露身份,所以也只能默不作聲,不過畢大管事跑商四十年,什麼怪事沒見過,當下便是大笑道:

    “原來就是一頭區區的山魈而已,我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這句話說出來,場中的氣氛頓時就為之一緩,立即就有人道:

    “大管事,你知道這怪物的來歷啊?”

    畢大管事不屑的道:

    “無非就是一頭山魈鬼物罷了,這東西我也不知道見過多少,也就只能對那些兩三個人的小商隊作祟而已。你們不妨想想,它若是不怕咱們,為什麼見到咱們的人一來了就轉身跑掉?也就充其量和狐狸狼這種偷雞摸狗的畜生一樣了。”

    眾人一聽畢大管事的話,頓時就覺得說得很有道理,對啊,這畜生不怕我們的話,為什麼見到人多了過來要逃呢?後面畢大管事用狐狸和狼來打比方,更是將其威脅下降到了與之等同的地步了。

    接下來畢大管事又吩咐了人,準備漁網,屎尿之類的,見到雨已經停了後,便下令在營地周圍的要道處插上火把。然後將獒犬用繩索拴住,不讓其到處走動,只是取其耳目靈敏。嗥叫預警的能力。說實話,這獒犬死起來也是很心痛的。每一頭都差不多要價值幾百兩銀子,並且訓練起來也是相當不容易呢。

    眾人見到這些事情可以說是被交代處理的得井井有條,因此本來浮動的士氣和軍心又穩定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起床以後,雖然也沒有再下雨,天色也是十分陰沉的,一干人便開始重新打理行裝,準備上路。林封謹早上起來以後便也是去查看過營地西邊,發覺那裡乃是一條死路。盡頭就是十分陡峭的絕壁,看起來那腳印竟然是攀援絕壁而下來的,其餘的人見了,便對畢大管事“山魈”的說法信以為真,只有林封謹心中卻是知道應該不是山魈。

    因為山魈林封謹也是見過,其身上有著十分濃重的腥臊氣味,非常容易識別,而絕對不是帶著濃重腐敗氣息的血腥味道!

    今日起床以後,那些誤飲了生水病倒的人都一個個恢復了過來,雖然精神還是萎靡。但也差不多沒有了什麼症狀,空手走路都可以了,只有陳家兄弟依然是昏迷著。不過燒也是退了,應該很快就能夠醒轉過來。

    一干人草草吃了些東西就上了路,此時整支車隊當中也差不多斷糧,再得不到補充的話,就只能和馬搶料吃了,好在前面的淄河渡口應該有東西吃,所以也並不怎麼擔憂,此時地上雖然十分泥濘,不過根據來過好幾次的路熟的人說。這裡距離淄河渡口也就只有十多裡路,中午的時候一準就到了。

    本來這一次還是要派出打前站的人。林封謹卻是覺得昨天陳家兄弟的事情實在有些蹊蹺,便私下對畢大管事說了大家一起走。等過了這鬼地方再分開,畢大管事也是知道今天這山路十分泥濘,肯定是要耽擱一天,頂多走到興安縣城,便贊同了林封謹的意思。

    大概走出了四五裡,途中也經過了那條隱蔽得很好的岔道,林封謹讓商隊先行,自己帶著幾名手下走了進去,發覺昨天發現陳家兄弟的地方,兩匹馬的屍體居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若不是地面還有暗紅色的大片血跡,幾乎都是讓人以為走錯了地方。

    林封謹觀察了一下周圍,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繼續朝前走了一兩裡,發覺這條路竟然開始漸漸的盤山了起來,也不知道還有多遠才到盡頭,從陳家兄弟的反應當中看得出來:淄河渡多半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林封謹覺得自己不宜離開商隊太久,便原路返回了去。

    商隊大概又走出了兩三裡,一干人忍不住都往地面上呸了口吐沫,叫了聲見鬼!原來這裡距離昨天宿營的地方也才多遠?頂多七八裡地,居然地面上都是十分乾爽,連半點下過雨的痕跡沒有了!

    本來民諺當中都有“一山分四季,十裡不同天”之說,甚至河這邊下雨,河對面出太陽的事情在場的人也不是沒有見過,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將這反常的現象和之前商隊遇到的事情聯合起來的話,那麼未免就有些凸顯出來格外的詭異了。

    不過路面乾爽也是自有好處,那便是行路的速度陡然增加,很快的,風中都帶著撲面而來的水汽,有人已經開始欣喜的道:

    “前面繞過去就是淄河渡了,他奶奶的,這兩天起早貪黑的,讓咱老熊結結實實的掉了一身膘,今兒非得好好的吃一頓了!這渡口的酒店雖小,上次見到那個酒娘子的腰枝兒卻是著實的細呢!”

    林封謹此時已經皺起來了眉頭,因為走到了現在,差不多也是中午時分了,這淄河渡雖然被遮蔽在了路邊的樹林裡面,卻好歹也應該有做飯的炊煙呢。可是現在卻是半點跡象都沒有,不過,昨天陳家兄弟的反應已經是讓林封謹心中有了底,所以不動聲色的繼續隨著商隊前行著。

    同時,林封謹已經暗中叮囑畢大管事,讓他一切小心從事,因為陳家兄弟就在這裡著了道兒。

    忽然,一聲尖利無比的呼哨聲響了起來,這正是商隊當中約定俗成的警哨。若不是遇到了重大的事情絕對不會吹響的,緊接著,整支商隊就停了下來。在前方開路的趟子手疾奔了回來,凝重的對著畢大管事道:

    “大管事。前面道路上面橫著兩個死人!!”

    畢大管事頓時皺眉道:

    “我去看看。”

    “我也去。”林封謹頓時出聲,同時正色道:“所有人都遠離屍體,不得靠近!”

    林封謹此時已經是大概明白了,因為這一段並沒有下雨,陳家兄弟見到了這路上躺臥著兩具死屍,當然不可能策馬跳躍過去,其反應必然是第一時間從馬上下來查看,而他們很可能就在查看屍體的時候中的招。因此,貿然靠近屍體都可以說是相當兇險,商隊畢竟不是軍隊,已經有些人心惶惶,此時已經最好是不要折損人手了。

    此時在林封謹的示意之下,天狼已經是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前往那兩具屍體前方,此時的天狼已經不是鐵甲神獸那種一看就是機關人的造型,而是金盔金甲的戰將造型,林封謹給他戴上面具。套上披風,外表看起來與常人無疑,只是動作略有些僵硬。

    而被石奴操控的天狼無視毒素。不怕任何幻想和魅惑,更是可以隨意拆卸四肢零件換上新的,乃是去查探陷阱的最佳人選。

    此時林封謹見到了天狼慢慢靠近,即將觸動屍體的時候,屍體表面立即就騰起來了一陣淡薄的霧氣,仔細一看的話,便是大群的蚊蠅。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此時的這個天氣隨便放一塊肉在外面,一日夜的功夫也是要變臭。何況是死人了?

    不過就在這時候,天狼忽然反手一拍。然後迅速的後躍,林封謹眼力絕佳。立即就見到天狼那一巴掌拍到的,赫然是一隻看起來很是有些普通的甲蟲,本來按照常理來說,從腐屍上騰起來的蚊蠅裡面飛出來一隻甲蟲也是不算什麼,但是這只甲蟲卻是令林封謹立即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為什麼?

    因為這只甲蟲的外形就是十分奇特,通體呈現出黑色,但是背上卻是有著星星點點的白點,並且這白點更是詭異的組成了一張人面笑臉,甚至連嘴角都扯動了起來,這樣的甲蟲造型,很自然就令林封謹想到了那歹毒兇殘無比的蘇我使者。

    畢竟蘇我使者這東西也是黑白相間的造型,雖然背甲上的圖案是個骷髏頭。

    但問題的關鍵是,林封謹不僅僅是聽媧蛇神親口說過,更是見識過,那蘇我使者乃是至陰至毒至邪的東西,乃是集合了當時獻祭的幾十萬人的血煞戾氣生成,根本就會被中原龍氣排斥,在中原大陸上就完全失去了威能,呆上了半個時辰就會死,否則的話,吳作城若是被這玩意兒攻擊,相信早就陷落了。

    天狼一巴掌將這甲蟲拍飛了出去以後,立即轉手就拿起來了一塊石頭砸在了這傢伙身上,令人吃驚的是,這石頭直接裂了開來,不過天狼立即又是拿起了一塊石頭猛砸,最後連碎了三塊石頭,總算將其砸死了。

    見到了這一幕,林封謹這才確信這玩意兒不是蘇我使者--------真正的蘇我使者不要說是用石頭砸,就是拿打鐵的那種大錘子敲,也是別想損傷它分毫,但是他也是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天底下絕對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怎麼可能有甲蟲會與蘇我使者如此相似?這其中必然有什麼淵源。

    幹掉了那只“偽蘇我使者”之後,天狼繼續小心翼翼的翻動著屍體,將兩具都查看了以後,站立了起來。已經是給林封謹傳遞過來了消息:

    “兩具屍體的傷勢一是刀傷刺胸,還有一具是頭骨碎裂,都不是正常死亡,看這兩具屍體的打扮穿著和年齡,應該是一對老年夫婦。最奇特的是,這對老年夫婦的肚子被剖開了,內臟被掏空,假如是活著的時候遭受到這樣的酷刑,手腳上一定會有很清晰的掙扎痕跡,所以可以判斷是死後被襲擊的。”

    林封謹眯縫著眼睛沉思了一會兒,不過還是沒有得出來任何結果,他讓人將屍體挪移到了路邊,沉著臉對著畢大管事道:

    “這裡似乎轉過去就是距離淄河渡渡口?”

    畢大管事道:

    “前面就是。”

    林封謹皺眉道:

    “這屍體爛成了這樣子,估計至少在路上擺放了一兩天,可是渡口裡面的居民卻都沒有發覺,那只能說明一件事,便是渡口裡面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呢。”

    畢大管事愣了愣,微微點頭道:

    “公子高見,那公子的意思是?”

    林封謹道:

    “我帶些人先去前面探一探路再說,大夥兒做好防備。”

    畢大管事立即皺眉反對道:

    “公子你怎能以身犯險?”

    林封謹淡淡的道:

    “留在這裡未必也就安全了,再說了,我若不去,難道讓你老人家這把老骨頭去折騰麼?放心吧,我會帶足人手的。”

    畢大管事捶了捶自己的腰,歎息了一聲道:

    “罷了罷了,公子你一定要小心。”

    林封謹點了點頭,然後一干手下紛紛湧出,將其圍在了中央,大步對準了前面的淄河渡走了過去。

    拐過前方的樹林,就是一片平緩而微微傾斜的坡地,這坡地一直是傾斜到了淄河的河岸旁邊,前方的官道便在這裡彎出來了一個弧度,而淄河渡這個小集鎮便是坐落在了這河灘上面,周圍還點綴著幾從竹林,不少的水冬樹,綠蔭掩映。

    這渡口一共是幾十間錯落有致的房屋組成的,幾乎都相當於一個小鎮了,這些房屋都是很典型的泥牆磚瓦型,紅色的泥土混合截斷了的麥秸做出來的厚實牆磚,一天一夜功夫才燒得出來的簇青大瓦都顯示出來屋主修房子的時候頗為上心。

    根據之前來過的人介紹,這淄河渡常駐的人口足足都有兩三百人,其中還有一位做過縣尉的杜大戶,還有個李屠夫,都是家道殷實中人,倘若是甜菜糖的旺季,常駐的人口能達到四五百人。

    林封謹的鼻翼微微抽動,他已經是隱隱約約的聞到了血腥氣息,不過不是腐臭的,而是那種已經乾涸的,其餘的人雖然沒有林封謹那麼靈敏的嗅覺,卻也看了出來這淄河渡當中一片死寂,完全都沒有其餘的村莊那種外人一來,立即雞叫犬吠,孩童奔走的生機勃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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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四章 龍氣居北方

    面對這樣的局面,林封謹自然是十分小心的,他將手一揮,身邊的赤騎中人已經是迅速以三個人一組,搶佔制高點去了,有了他們百發百中的弓箭來作為壓制,就算是有什麼突發狀況,也是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做出反應,保准村子裡面連一隻蒼蠅也逃不出來。

    等到赤騎中人陸續吹出了鳥叫,發出來了一切就位的信號之後,接下來以天狼和野豬為前導,一干人便走入了渡口當中。

    這渡口裡面可以說是蕩漾著一股腐臭的氣息,氣息的源頭便是從地面上乾涸的血跡上來的,大量的蒼蠅什麼的都落在了上面,可是除了血跡之外,卻是找不到任何的人,甚至連雞,鴨,豬,狗之類常見的家畜也是完全消失。

    林封謹信步走入到了一處農舍門口,房門是半掩著的,輕輕一碰就開了,門軸發出拉得長長的“吱呀”一聲,然後來回的擺著,持續的發出了仿佛慘叫一般的摩擦聲。

    林封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屋子裡面雖然是一片淩亂,可是糧食還在,抓一把起來聞聞,無論是粟還是米,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顯然是當季的新糧,接下來林封謹又進入到了旁邊的廚房裡面,發覺地面上有一團潮濕的痕跡,用手一摸,發覺乃是打翻了的菜油。

    而隨行進來的天狼也是在床下面找到了半串銅錢,一兩多的碎銀子,這足以說明對方不是為了求財而來的,否則的話,這些糧食,油,還有金銀都應該是被劫掠走才對。

    林封謹走了出去之後。其餘的護衛也是搜索妥當歸來了,都是彙報沒有發現活人,只有血跡。更要命的是,就連渡口處的渡船居然也是不見了。

    不過有道是禍兮福所倚。總算還是出現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在淄河渡口當中的房舍裡面,發現了大量的糧食,面,並且那小酒店看起來剛剛進了貨,有十幾罎子酒,還有幾百斤熏肉。

    而在李屠夫的家裡面,還有足足兩百來斤的豬油。這些東西加起來的話,都足夠商隊吃不少時間的了,若是節約著吃的話,甚至十天半個月不在話下,已經是可以解決掉當前的燃眉之急,當然,這些東西野豬都一一試過,確定無毒。

    除此之外,渡口外的大量田地裡面種的菜蔬也是十分茂盛,滿架的青黃瓜脆生生的。沙灘地裡的綠皮西瓜也是熟了,大白菜在地裡面正旺相.....此時正是這些菜蔬大量出產的時候,並且應該是用淄河水澆灌的。林封謹並沒有發覺有什麼一樣,讓野豬也是嘗了嘗,確定裡面無毒。所以至少補給危機暫時可以說是解除了。

    此時林封謹看看天色,發覺居然又是一層一層的雨雲密佈陰沉了起來,只怕又要下雨,便讓人回去回報,就說是這淄河渡口當中雖然有些蹊蹺,不過看起來總是要比在外面好一些,目前也只能勉強先住進來再說。至少這裡不缺吃的。

    於是很快的,林家的車隊便是魚貫而入。駛入到了這淄河鎮當中。旁邊的護衛什麼的見到了這仿佛是鬼鎮一般的地方,臉色都是不大好。看得出來心中也是十分的壓抑,很多人都是皺著眉頭,一句話都不說,這還算是林家平時乃是以軍法來操練這些家丁護衛,可以說是訓練有素的了。

    而其餘隨同前來的幾家的護衛表現得更是不堪,甚至都有人大聲叫嚷著,說是這次出門撞了邪,要掉頭返回去的,各家的掌櫃陪著笑臉再三說好話,許諾雙倍的腳錢,卻都是攔都攔不住---------這種做法其實是鏢行的大忌,乃一旦傳揚出去的話,非但是半途逃走的人多半沒辦法在這裡立足了,甚至就連鏢行的名字都要被重創。只是這些人生死當前,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不過,那幾個鬧著要走的護衛和鏢師剛剛打算出門,冷不防又忽然僵在了原地,那兩條腿似乎灌鉛了似的,完全挪都挪不動了。卻是聽到這時候林家商隊的畢大管事冷笑著道:

    “讓他們走好了,我看這些王八犢子離了大隊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們的趟子手陳家兄弟都足足有武舉人的手段,還不是昏迷不醒折在了半道上,若不是被人救回來,現在屍首只怕都生了蛆,有人鬼迷心竅了趕著要去投胎,你們攔什麼攔?”

    畢大管事卻是對著其餘的幾家的掌櫃這麼說的,連眼皮都沒夾那幾個混帳行子一下,卻是將這幾個人說得心裡面打起了鼓來,訕訕的笑了幾下,卻是重新回到了商隊裡面。

    這時候,林封謹帶著人轉了回來,他此時已經將淄河渡口的地理地勢幾乎是完全摸清楚了,因此並沒有選擇院落最大的李屠夫家,而是吆喝著商隊來到了那一處客棧處紮營。將牲口趕進了客棧的牲口棚裡面,容納不下的就打開客棧裡面的柴房,雜物房,臨時弄成畜欄。

    客棧裡面安置不下商隊裡面所有的人,便圍著客棧搭露宿的帳篷,然後再將大車圍在了帳篷外面,這樣一佈置之後,眾人立即發覺出來了這樣做的妙處:客棧周圍的地勢空曠,防守起來方便得多,更重要的是,客棧裡頭有一口水井,作為安全的水源也能夠保護妥當。

    借著這個功夫,林封謹又馬上分派了十個人出去,這十個人都是他身邊的赤騎中人,從草原上來的他們精通放牧,這些人便是要負責將商隊這大大小小的數百頭牲口帶出去放牧一下,趁著雨還沒有落下來的時候,趕快讓這些牛馬吃些地裡面青料養養膘,而附近雖然草不多,但是菜蔬什麼的數量還是不少的。

    林封謹估計這淄河渡當中居住的人都是凶多吉少了,田地裡面的莊稼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毫無意義,還不如拿一部分來喂餵牲口,就算是有人回來了,大不了也就是賠錢的事情。

    接下來林封謹又派了幾十個習慣做農活,手腳麻利的人出去。這些人的目的地也是去外面的田裡面,不過不是去餵牲口了,而是盡可能的帶一些耐保存的蔬菜瓜果回來。便是西瓜番茄黃瓜之類的東西,哪怕放個十來天壞不了。並且還能保持很好的口味。

    很快的,那該死的雨又落了下來,依然帶著血腥和腐敗的淡淡氣味,好在這雨下得並不是很突兀,所以出去放牧的牛馬好歹也是痛痛快快的吃了一肚子的青草,並且五十名林家護衛都是壯小夥子,一個人扛四五個西瓜腳下依然生風,來回跑了幾趟後。新鮮的蔬菜瓜果也是堆了滿滿的一屋子。

    接下來的這頓午飯,林封謹也是特地囑咐了掌勺的大師傅要拿點手藝出來,儘量做得豐盛一點,同時允許大夥兒喝些酒,補一補瞌睡,此時隊伍士氣低落,大吃一頓有助於恢復軍心。

    同時,在酒足飯飽之後,林封謹也是借畢大管事的嘴巴說了幾件事,

    第一。告訴大家這裡是山魈作祟,大夥兒只要聚集在一起,有著獒犬預警。大傢伙提高警惕,山魈便是無可奈何。

    第二,這淄河渡的上下游也都有村子,多有漁船和貨船,待會兒就會有人出發去上下游借船,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走。

    第三,根據確切的消息(其實就是捏造的),村民是被騷擾得不堪其煩。所以去縣城求援了,同時也是將船劃走避免山魈追擊。

    其實這三件事裡面有很多漏洞。比如死在了村子前頭的那兩具屍體怎麼說?就算是被山魈暗算,為什麼都不幫忙收屍?

    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只需要從上位者口中得到一個答案而已,至於這答案到底是真是假,卻很少會有人真正去推敲,對於林封謹來說,有八成的人相信便已經足夠,士氣也是差不多恢復了正常。

    等到吃了飯以後,畢大管事找到了林封謹,有些擔憂的道:

    “公子,這雨水分明是來得蹊蹺,搞不好是追著我們來的,我在二十年前也是遇到過類似的怪事,行走在蜀中的時候,有一個村莊方圓五裡之內,一直都是亢旱不雨,整整持續了兩年,最後才知道,原來是這裡出了一頭僵屍不停的吸取地脈當中的陰氣,因此導致地脈改變,出現亢旱,這就完全是風水方面的問題了。”

    “風水方面的問題?”林封謹聽畢大管事這麼一說,忽然眼前一亮,發覺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他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又想到了那一隻類似于蘇我使者的甲蟲,這甲蟲雖然看起來比蘇我使者弱小得多,可是在很多方面,都是與蘇我使者類似,並且比蘇我使者強的居然可以在中原大地上生長.......

    “對了,我在鄴都的時候也是收到了資訊。”林封謹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東海聯軍似有異動,大量的開始抓捕中原的居民,看起來應該是有陰謀在其中,搞不好是拿俘虜來進行血祭.......”

    此時林封謹越想越是覺得各方面的線索都開始彙聚到了一起:

    “對了,這淄河雖然不算太寬闊,但是水流相對來說都是有些湍急,因此泥沙留不下來,所以淄河的河水一直都是頗深的,可以通航很大的船隻,而淄河的出海口距離這裡也就是三四百里而已........莫非,這些倒楣的淄河渡口的村民,竟然是遭了東海聯軍沿河深入到內地先遣隊的毒手?”

    仔細的進行了一番思索之後,林封謹覺得自己應該重視起來目前的這個問題了。只是目前他是處於東夏國當中,可以說是人生地不熟,並且連一個當地人都找不到,外面還不停的下雨,並且還有未知的麻煩和兇險隱藏在了黑暗當中,這委實給人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

    這時候,水娥忽然對林封謹傳聲道:

    “主人,很顯然,有人在幕後針對我們,這針對的辦法並且很是乾脆直接,這滂沱大雨就一直追著我們下,並且雨水裡面帶著腐爛和血腥的氣息。能夠污染周圍的環境,令我們疲於奔命,儘管這手段看起來是毫無破綻。但是那老頭子的一句話就點醒了我。”

    林封謹奇道:

    “什麼話?”

    水娥認真的道:

    “像是這樣長時間改變天氣狀況,使得某個地方長期降雨的情況。絕對不是人力可以弄出來的,便是媧蛇神這樣強大的生物,也是頂多短時間的改變一下天氣,不可能說呼風喚雨的時間,長達半天。所以,剛剛那個畢大管事所說的,這一定是風水方面的原因這句話說得一點兒都不錯。任對方千變萬化,怎麼隱匿。我們只要抓住了這一點,對方就是無所遁形。”

    林封謹苦笑道:

    ”問題就在這裡了,我對於風水之道真的是一竅不通啊!並且更重要的是,陳家兄弟被伏擊的那一處山谷岔道露出來的破綻未免也太多了,從很多蛛絲馬跡上來看,搞不好多半是個陷阱,若是貿然追上去的話,說不定還要被人反伏擊呢!這時候我也真是覺得千頭萬緒一時間都是湧了上來,真的很難找到線索。”

    水娥此時卻是輕笑一聲道:

    “那可未必哦,風水之道看起來相當複雜。說的十分的神奇,其實卻還是從一些山川地理的常識裡面演變過來的,然後慢慢的由小處見大處。由簡單演繹成繁複,可以這麼說,風水學的基礎,那就是面南背北四個字而已”

    “在遠古的時候,人們漸漸就發覺住在面南背北的房屋有不少的好處,首先就是朝陽,這樣的話,居住的屋子就不會潮濕,人的身體也會健康。另外的一個好處,就是避開寒冷的北風正面吹拂。正是因為這樣的好處,才有人開始思考風水方面的關係。所以,說風水學都是從面南背北的這四個簡單字裡面發展出來的一點兒都不為過。”

    “就歷史上來說,面南背北甚至都可以延伸出很多王朝的興衰出來,面朝南方,背對北方的戰鬥,往往勝利的較多,因此都有龍氣居北方的說法.......”

    林封謹聽了水娥的話,忽然舉起了手讓水娥先等等,自己要好好想想,因為林封謹的腦海裡面一下子就閃現出來了一段前世的回憶,水娥的說法他已經是聽明白了,風水之道,聽起來複雜,其實也是從很簡單的東西發展來的。

    就仿佛是數學千變萬化,其最初的奠基來歷,還是1+1=2。

    近代的物理學如此宏偉駁雜,包羅萬象,起源卻無非是那個從書上掉落下來的蘋果。

    電腦發展得如火如荼,但是其根基呢?就是0和1的二進位。

    而水娥說的龍氣居北方五個字,林封謹則是一下子想起來了看到了一段資料,便是說面南背北雖然這四個字雖然簡單,並且是小道,其實中華五千年的王朝更迭,都是沿襲了這個鐵律。

    從秦朝開始,就沒有一個朝代是南方征服北方的,漢朝末期三國混戰,最後是北方的魏國一統中原,接下來的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甚至靖難之役,還有清,甚至定都南京的國軍vs定都西北延安的八路,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從北打到南!!

    甚至所有南方的起義,方臘,楊麼,太平天國,全部失敗!甚至說紅軍都是一直萬里長征到了北方的延安才穩定下來,最後南下攻陷南京。

    從北打到南,那就符合面南背北這四個字,順應風水,從南打到北,那就是面北背南,逆天行事,必敗無疑!

    想到了這些以後,林封謹也是明白了水娥話中的深意--------那就已經是包含了破解目前這個迷局的關鍵!因此,他慢慢的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就我們目前的情況來說,儘管是十分詭秘複雜難測,但是從根子上來說,幾乎是脫離不開關鍵性的一點,那便應該是此地的山川龍脈多半出現了問題!”

    水娥立即贊許的道:

    “不錯,正是這樣,所謂風水當中的吉地,吉穴,凶地,惡穴等等,其實都是和山川之間的靈氣,靈脈的多少有關,吉地,吉穴多的地方,靈氣就充裕,凶地,惡穴多,那麼靈氣就稀少甚至沒有,而靈氣靈脈高度的凝聚聚集以後,就是龍脈!龍脈被人供奉景仰以後有靈,便是龍脈土靈,就是俗話所說的山神,土地。”

    “此地異變的根子在於山川龍氣上,而主人你身具大量的龍氣,只要打開封印,嘗試朝著地下注入少量的龍氣,便能吸引當地的靈氣前來,那麼只要仔細的觀察感應它們在地脈當中的穿行走向,我們便一定能找出此地異變的原因!”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那行,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吧,還是野豬留下,你和天狼陪我去。”

    ***

    事情有了眉目之後,林封謹便匆匆交代了一下,便是動身了,臨走的時候也沒驚動別人,只有畢大管事知道,其餘的人只當這位公子爺去客棧的房間裡面補覺了,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一個人生疑。

    林封謹出了淄河渡以後,根據水娥的指點,便對準了旁邊最高的一座山峰大步走了過去,此時大雨滂沱,能見度極低,若不是林封謹藝高人膽大,還真的是沒有這個本事去攀爬高處。

    這一場雨落下來了以後,當真到處都是彌漫著淡淡血腥腐爛的氣息,估計普通人都隱約聞到了。這淄河渡的人就算是不失蹤,被這血雨一淋之下,估計全渡口的人也十之八九要感染上瘟疫而死。

    林封謹此時施展出來了孑孓身法,在大雨當中迅速竄動著,滂沱密集的大雨絲毫都不能讓他的速度減慢少許,化身一條青色的影子,迅速的攀爬到了淄河渡旁邊的山頂上面,然後按照面南背北的方位停了下來。

    在這時候,林封謹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然後從須彌芥子戒裡面拿出鐵鍁來挖掘泥土。

    這是石奴所說的,要想觀望風水龍脈,那麼祭祀一下當地的山川神靈是必要的,林封謹也算是飽讀詩書了,禮記上面書寫得就十分明確:祭山林曰埋,川澤曰沉。

    意思就是要祭祀山川的話,那麼最好是用埋的方式,祭祀河神的話,那麼就採取(拋棄祭品進水)沉的方式。

    此時林封謹挖掘出來了一個大坑之後,按照石奴的指點,開始行禮,並且“燔黍捭豚,汙尊而抱飲,蕢桴而土鼓,猶可以致其敬於鬼神”。

    意思是說,祭禮起源于向神靈奉獻食物,只要燔燒黍稷並用豬肉供神享食,鑿地為穴當作水壺而用手捧水獻神,敲擊土鼓作樂,就能夠把人們的祈願與敬意傳達給鬼神。

    林封謹沒有攜帶豬肉,不過他卻是隨身攜帶有美玉一面,便將其埋入到了地下當做祭品,恭敬的施禮以後,認真三拜,算是完成了祭典。

    這時候,林封謹便是半跪在地,蹲下以後,將手掌輕輕的按在了潮濕的泥土上面。

    頓時,一股冰涼的感覺從手心處的皮膚上傳遞了過來,林封謹閉上了眼睛,背後的那個點陡然一松,便是有幾絲龍氣從中沖出,在林封謹的經絡當中運行了一圈之後,附在了林封謹掌心裡,處於若即若離的奇特狀態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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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五章 真相大白

    下一秒,林封謹發覺自己的耳中開始出現了微微的轟鳴聲,似乎是以自己掌心為這個點,一圈一圈的漣漪就擴散釋放了出去,然後整個人身上也是都傳來了微微的顫慄感覺,就像是過電那樣酥麻。

    緊接著,那掌中的幾絲龍氣便是迅速的朝著下方沖出,迅速的在地下朝著四面八方蔓延了開來。

    因為這幾絲龍氣在林封謹的體內已經呆了足夠長的時間,加上還有石奴和水娥的幫忙,林封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它們的去向,這些龍氣並不是以直線的方式傳遞的,而是走的彎彎曲曲的路線。

    這也是很正常的,山川大地和人一樣,人有脈管來讓血液穿行,有穴位,器官來積蓄或者是釋放血液,山川大地也是自有地脈讓龍氣靈氣穿行,地脈則也是蜿蜒逶迤,隱藏在厚重的大地之下,通常情況下,只有極高明的風水術士能夠利用羅盤等道具,穿透沉重的泥土和地殼,尋覓到山川大地的脈絡和規律,找尋出風水的真意。

    不過,身具龍氣的林封謹便是直接跨越了這一步,直接就步入到了頂級風水術士的層次,他的神識和感官,都寄託在了龍氣之上,直接在這附近的地脈當中規律的穿行著,尋找著靈氣和龍脈的聚集之處。

    “唔,龍氣似乎開始減速,是的,進入到了一條岔道當中,然後被吸聚了過去。”閉著眼睛的林封謹徐徐的道。

    水娥立即道:

    ”是了,能將龍氣吸聚過去的,便一定是靈穴吉穴,往往就可以主宰這裡的風水天氣,主人,仔細的感應一下其位置!”

    林封謹忽然皺起了眉頭。徐徐的道:

    “不對,我似乎感應到了某種意識,十分渾厚博大。但是,但是很單純簡單。就仿佛是赤子的心思,它不停的在回饋著一個資訊,那就是痛苦,很是痛苦,似乎它自己的意識在慢慢的混亂,有什麼在侵蝕著它........它在求救,但是求救的方式都很混亂.......”

    石奴忽然道:

    “莫非,莫非主人你引發了共鳴?你故意散發出去的龍氣被吸收了。然後與此地的龍脈土靈產生了共鳴?”

    古代一直都認為,山川湖海都是有生命的,有山神,水神,山神最後具象化就是五嶽山神,水神的具象化就是四海龍王,非但在東方,西方也是提出了蓋亞意識的說法,認為地球是有自己的意識的。

    石奴的這說法,也就類似於此。

    聽了石奴的話以後。林封謹閉著眼睛,低聲而快速的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共鳴是什麼意思,不過。這裡的土靈確實是在痛苦,在求助,它此時的神識都趨於混亂,所以只能反復的求助。”

    又隔了一會兒,林封謹的手掌慢慢的脫離了地面,他開始閉著眼睛站了起來,然後徐徐的道:

    “我的那一絲龍氣似乎給它注入了一絲活力,它會指引我前去那個讓它痛苦的地方!”

    說完了這句話以後,林封謹便睜開了眼睛。在原地逗留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有一隻灰色的兔子從草叢當中跳躍了出來。卻是絲毫都沒有怕人的意思,將頭點了三點。便朝著西面奔跑而去,林封謹自然便是迅速跟上,這兔子一直在前面帶路,若是與林封謹他們隔得遠了的話,甚至會停下來等人。

    不過,大概奔跑出來了一裡地之後,這兔子忽然癱軟在了地上,痛苦的抽搐了起來,看來天上降下來的腐爛血雨對其造成了劇烈的傷害,不多時就僵硬不動,從嘴巴耳朵裡面都流淌出來了鮮血。

    見到了這狀況,石奴一呆道:

    “怎麼辦?”

    林封謹示意等待,結果隔了片刻,從旁邊的樹叢當中嘩啦一響,鑽出來了三隻山鼠,這三隻山鼠直接就呈現出“品”字形狀,很麻利就引領著他們繼續前行。這一次三隻老鼠竄得極快,完全就在樹叢,葉子,岩石下面鑽,盡可能的不與任何的雨水接觸,一旦和林封謹等人拉開了距離,便會在前方“吱吱吱吱”的叫著,提示方向。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封謹發覺自己很快就脫離了雨雲區,地上的土壤也是明顯的變得乾燥了起來,此時站在高處朝著那淄河渡的方向看去,便能發覺那裡被一團陰雲籠罩著,看起來都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緊接著,在這三隻老鼠的帶領下,林封謹大概跋涉了二十餘裡山路,最後攀援上了一座山峰,當登上了這峰巔以後,林封謹頓時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欣慰的低歎:

    “好美的風景!”

    只見俯瞰這座山巔的下方,可以見到一處十分幽靜的谷地,這谷地呈現出來狹長的形狀,看起來居然就和一隻細長的眼睛類似,並且這谷地的左右兩側居然都有一處山溪流淌而過,最後彙聚入谷底正中的一處小湖當中。

    可以見到,這谷地岩壁周圍,可以說是繁花似錦,還有古樹參天,旁邊還有一道飛瀑掛落,山腰之間還有白霧繚繞,繞是林封謹不懂風水學,卻也是已經覺得有心曠神怡的感覺。

    但是仔細看去,穀底的中部,小湖附近卻有些詭異的平坦,似乎還有人工所造的痕跡,只是霧氣迷離,時濃時淡,令人看不仔細。

    而在風水術當中,這樣的地勢十分難得,叫做金睛化龍穴,這谷地其形若龍睛,這倒也罷了,因為細長的山谷比比皆是。只是,這山谷的穀底卻有一處圓形的小湖,這就十分難得了。

    有道是畫龍點睛,非但如此,有睛無瞳便是無神,試問一個人的眼睛裡面都沒有了瞳孔,那肯定就是瞎子了,這小湖一出,便是使得整個龍睛有了靈氣,格外的傳神。並且山水兼具,就仿佛是出現了一個漩渦,四方的靈氣都會往這裡聚集。幾百里的地脈也是會隨之前來。

    非但如此,這東邊若白練一般的飛瀑也是有說道的。風水學當中叫做東方青龍,西面林封謹沒看到的地方,還有一塊色澤與其餘的岩石截然不同的大石頭,色呈灰白,這便是對應的西方白虎,若是普通的人能埋葬在這裡,屍體不腐,子孫能昌盛大吉。小則為百里侯(州縣級別),機緣巧合的話,甚至能為封疆大吏。

    很顯然,這裡便是方圓數百里的地氣龍脈彙聚之處了,也是土靈山神所居的地方。

    不過,林封謹就在打量這裡的時候,便已經發覺了那小湖的湖水顏色似乎有些不對勁,同時,這山谷當中總是有些東西給人以格格不入的地方,比如一些石頭啊。一些樹木啊,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時候,又有一陣風徐徐吹來。林封謹頓時便是猛的捂住了鼻子,幾乎要幹嘔了出來,因為這風中所帶的那股血腥腐爛的氣息,端的是令人難以忍受。

    等到風勢停下來了以後,林封謹往鼻中塞入了兩粒芳香除穢的藥物,深呼吸了幾口氣,總算是緩過了勁兒來。

    他接下來又觀察了一會兒,卻是沒有發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此時山谷當中的霧氣也是漸漸的濃密了起來。不過,就在這時候。林封謹忽然微微眯縫起來了眼睛,因為他似乎看到了幾條人影慢吞吞的走到了穀中。具體也是看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是在幹什麼,只知道他們似乎做的是很簡單機械的動作,就仿佛是挖土之類的。

    此時既然看到了人影,林封謹便打算直接下到了穀中抓個人來問問究竟,這面前雖然是懸崖絕壁,但那也只攔得住普通人,林封謹攀附著岩縫和藤葛,是不難下到底部的。

    不過他剛剛想要將這行為付諸實施,水娥卻是凝重的道:

    “小心,主人,這下面應該是有個陣勢,並且這陣勢應該是相當兇險的,此時敵人的情況都完全是未知的,您實在是不宜以身犯險啊。”

    聽了水娥的話,林封謹微微的點了點頭,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道:

    “剛剛我見到了有人進入到了穀中,此時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有人在這裡作怪了,他們應該是從穀外進來的,既然穀中有兇險惡陣,那麼我先去穀外守株待兔,等這些人出穀中出來再抓住他們,摸個水落石出!”

    ***

    很快的,林封謹就來到了這山谷的入口處,卻發覺這裡應該是有大量的人進出,因為地上赫然都出現了一條可以讓兩輛馬車並列通行的道路,彎彎曲曲的一直蔓延到了山林的深處,雖然看得出來這道路乃是新修的,卻是相當的平坦實用,可以說是比起官道來說都毫不遜色。

    “看來,我的推斷沒有錯,這鬼地方多半是和東海聯軍有很大的關係了。”林封謹對水娥道。

    為什麼林封謹有這樣的判斷呢?便是因為他看到了這條路的緣故。

    要知道,修路不僅僅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其實是一項非常有技術含量的活兒,夯地基,平整路面,挖排水溝等等,都是需要專業人士的指點,更不要說是在這荒山野嶺裡面修築這樣的一條平坦實用的道路出來!只可能是官府的大手筆。

    東夏官府當然不會蛋疼跑來這裡修路,那麼就只有入侵得如火如荼的東海聯軍了。

    既然知道了對手,林封謹都忍不住在感慨,怎麼在哪裡都能遇到這幫王八蛋?他此時也不忙進穀了,和東海聯軍打了這麼久的交道,自然是對他們的行事風格十分熟悉,便提升五感,順著道路朝著前方走去。

    順著這條道路大概走出了四五裡之後,林封謹發覺前方開始有水汽撲面而來,應該是到了河邊,他此時也是感應到了前方有人前來,便迅速的溜進了旁邊的樹林當中進行躲避。

    片刻之後,林封謹已經是在旁邊的高處俯瞰了下來,發覺這裡鬱鬱蔥蔥的樹林當中,赫然出現了一處東夏人的軍營,從這軍營的營房數量來看,至少也是有兩三百人左右,而軍營則是比鄰了一條水光潺潺的山溪。看得出來,這條山溪應該是被特別的清理過,將裡面阻礙通航的石塊都弄走了。軍營旁邊的山溪水面上,停放著至少二三十張竹筏。看起來就是用來搬運東西的。

    非但如此,林封謹更是發覺了在兵營的西面,被修築出來了一座十分具有特色的竹樓。這座竹樓旁人不認識,但是林封謹卻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因為這竹樓的樣式,便是和東海聯軍修築出來專門讓神官居住的“天宮居”一模一樣,也就代表這鬼地方居然有東海聯軍的神官入駐。

    見到了這一幕,林封謹立即就在心中道了一聲僥倖。

    倘若自己之前不聽水娥的勸。直接入穀,那麼便是會首先被那兇險的惡陣給困住,然後打草驚蛇,若是不能快速脫困的話,被東海聯軍這邊的神官趕到,那麼自己就有大麻煩了,估計就算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下來啊!

    此時林封謹更是不願意打草驚蛇了,很顯然,駐守在這裡的東海聯軍在這深山裡面根本就不可能自給自足,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質。按照每天一人消耗一斤糧食來計算的話,每天都是三百斤糧食,十天就是三千斤。並且還是身處敵國無法就地補給,所以一定是依靠外來的輸血。

    而他們不可能依靠這些竹筏就與海外的基地進行溝通了,必然還有一處中轉站。而這一處的中轉站在運送給養的時候人肯定很多,但平時的話,估計是不會放太多人在那裡的。

    所以,林封謹便順著山溪的流向,朝著下遊行去,依靠他此時的腳程,迅速的就沿著山溪奔出了十來裡地。然後便見到了波光粼粼的淄河。

    “原來如此,東海諸國強大的水軍可以從入海口上溯過來。確定自己的水上優勢,同時給這裡的傢伙提供補給。”

    緊接著。林封謹就見到了山溪匯入淄河處,有一個不算是很明顯的轉運碼頭,應該是經過了一定偽裝的程度,這裡的蘆葦被砍倒了不少,東海諸國上溯入河的三桅船便是在這裡將給養卸下,然後被士兵們轉運到了竹排上,再被運入營地。

    毫無疑問,東海諸國的水軍在淄河兩岸一定是執行了十分狠辣的手段,只要在他們攻擊範圍內的,無論漁民還是士兵一概殺死,淄河渡應該就是在那時候遭殃的,這樣的話,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嚇阻住當地軍民前往淄河沿岸,大幅度降低他們秘密被發現的風險。

    此時林封謹已經悄悄的摸了上去,因為根據呼吸聲他已經判定了出來,這河邊的轉運碼頭也只有四個人在守護而已,並且其中兩個人還發出了微微的鼾聲,想必已經是睡著了,那麼林封謹就只需要對付兩個人.......並且還要加上天狼和水娥的幫忙,因此林封謹還是很有信心的。

    東海諸國在這轉運碼頭上並沒有耗費多少心思,兩個簡陋的蘆葦窩棚就能看出來其的重視程度,甚至連桌子板凳都是拿幾個樹樁客串的,相信在這裡留守的人也是被排擠出來的,他們的主要任務應該就是驅逐可能出現的漁民啊,村民什麼的,避免這裡的秘密洩露。

    在這鬼地方喂了好幾天的蚊子以後,想必是再怎麼忠於職守勤勉非常的人,也一定是包著一肚皮的氣。在這樣情緒支持下,他們的積極性可想而知。所以林封謹接下來的突襲不費吹灰之力,掀開窩棚的門簾子二話不說,一腳就當面踹了過去。

    可憐這時候在草棚裡面躲著納涼的兩人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對著林封謹的那倒楣蛋張大了嘴巴正要說話,可是聲未出,腳已經到了,將其踹得直接在地面上滾成了滾地葫蘆,臉色慘白,大口嘔吐著。

    另外一人見勢不妙,站了起來以後便伸手去抓桌子上面的連鞘刀,林封謹大步邁進,幾乎是與之臉貼臉的狀態,卻是故意讓他抓住桌子上的長刀,卻是雙手一虛晃作勢欲打,這倒楣傢伙立即就是本能的抬起刀鞘一格-------哪裡知道林封謹這時候真正的殺招卻是在腳下,一腳就踹在了這廝的褲襠上。

    這倒楣的傢伙雙手握住了連鞘刀一下子就“噹啷”的落在了地上,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複雜無比的表情,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連喉嚨深處的淋巴結都看得見,然後雙手迅速的捂向了襠部,緩慢的倒地,劇烈抽搐,口吐白沫,連慘叫說話的力氣都消失了。

    這時候,大概是聽到了這邊似乎有點動靜,旁邊的那個木棚當中應該也是有聽到了什麼響動,一個破鑼也似的聲音煩躁的呵斥道:

    “你們又在作死了?給我安靜點!”

    林封謹發覺自己的行為並沒有被引起重視,嘴角立即露出來了一抹冷笑,然後身形一轉,腳下一錯,已經是若旋風一般的刮了出去,然後來到了後面的木棚當中。在這裡林封謹微微一矗立,已經是根據裡面呼吸的聲音判定了兩人的方位,一拳便是對準了這蘆葦窩棚的側面轟出!

    “喀嚓”的一聲巨響,這蘆葦窩棚的支撐柱子被林封謹一拳打斷,緊接著他的拳鋒便是餘勢不衰,重重的打在了一個正在酣睡的人的背心上,林封謹的勁道貫入,這倒楣的傢伙連聲都沒吭,背部的五六根肋骨便是被擊斷,鋒銳的斷骨刺入到了內臟當中,瞬間斃命。

    另外一個人更是連神也沒有回過來,便發覺自己所呆著的窩棚忽然坍塌,茅草木頭滾滾而下,直接將他給埋了,這傢伙一下子就恐懼得大叫了起來,好不容易手忙腳亂的從這廢墟當中掙扎了出來,迎面就被林封謹一腳踹倒,揪住了他的脖子便是拖到了蘆葦從當中,狠狠的將他的臉按進了河水裡面。

    這倒楣的傢伙雙手雙腳頓時就開始瘋狂的蹬踏了起來,從他的嘴巴裡面立即湧起來了無數的泡泡,很快的,缺氧的恐怖就降臨到了他的身上,那種難過無比的滋味足以令人抓狂,在平時來說,根本就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吸一口氣,在此時卻是已經變得如此的珍貴!

    就在這時候,林封謹忽然又將這傢伙從水中提了起來,這傢伙立即劇烈無比的嗆咳了起來,幹嘔著喉嚨裡面的泥沙,伸長了脖子猛烈的吸收著寶貴無比的空氣。

    可是,林封謹只給了他兩三秒的時候,又將他重新按進了水裡。

    如此三按三揪之下,這人已經是瘋狂的大聲號哭了起來,狂叫道:

    “求求你,求求你,殺了我吧,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

    眼見得這廝的心防已經是被徹底的擊潰,林封謹冷笑道:

    “我問,你答,要是胡說八道的話,我就再讓你享受十次潛水的滋味,你要是胡扯的話,我會找旁邊的人核實的哦。”

    這裡只是個區區的交換碼頭,駐守在這裡的,也只是個普通的足輕頭而已,他能有什麼頑強的意志,何況還是被貶斥過來的?因此林封謹這麼一逼問,便立即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駐守在這裡的人乃是屬於東海諸國當中椰島國的士兵,椰島國之前乃是分佈在丁號戰區和戊號戰區,主要是分佈在了南方戰場上,林封謹與之也沒有打過交道。不過此時看得出來,其士兵的膚色黧黑,貌似瘦小,筋骨卻是顯得很是粗大突兀,可見爆發力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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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11 00:25:06
【天擇】轉之卷:妖命變 第十六章 大給給

    不過,椰島國當中最有名的,還是他們的神官施展出來的蠱術,降頭!十分惡毒,中者難解,格外的兇殘。甚至會令人的身體成為蟲子的巢穴,最後連皮帶骨頭,徹底的成為蟲子的食糧。

    也正是因為椰島國的神官擅長與蠱蟲打交道,所以他們這一次便是近身侍候供奉蘇我使者,得到了甜頭也是最多的。

    為什麼明明是丁號戰區和戊號戰區的椰島國居然也來到了東夏呢,原因竟然是東海諸國感覺到了來自中原的強勢反撲,因此覺得再分散力量殊為不智,便索性在其餘的戰區只留下騷擾佯動的兵力,而是集中全力來襲擊東夏國。

    同時,東海諸國也發覺了蘇我使者雖然極其強悍,但是還是在實戰當中出現了兩大弱點。

    當然,最為致命的弱點,就是沒有辦法直接登上中原大地,一出現以後,便會被中原的龍脈靈氣排斥反噬,在戰鬥當中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除非和神官融合變成神使。

    其次,自然就是窟窿灣大營被襲,那十幾艘船上的蘇我使者神秘失蹤,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異狀了。對於東海諸國來說,雖然這種情況也只發生了一次,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顯然是這方法沒有得到大規模的普及,但是也不能不引起重視。

    鑒於此點,擅長蠱術,降頭的椰島國神官也是在一直研究對策。

    最後他們研究出來的對策則是兩點,首先針對被中原的龍脈靈氣排斥的這一點,他們弄出來的對策則是污穢,利用他們邪惡詭異的降頭術,結合陣勢,對中原大地的龍氣龍脈進行區域性的污穢。使其混亂,這樣的話,這些被污染了的龍氣靈脈自顧不暇。當然就沒空來排斥蘇我使者了。

    當然,這種污染乃是從局部處入手的。不是一口吃個胖子,直接對付整個中原的龍脈靈氣,而是逐片區域進行侵蝕,污穢,採用的是蠶食的方式,一小塊一小塊的土地進行污染。

    不得不說這一招相當的狠毒,要知道,龍脈乃是中原大地的根基。龍脈一亂的代價,甚至會導致現在人間界的氣數提前結束,妖族,魔族會更快的捲土重來,人類一統中原,佔據這個世界的局面則是會分析崩潰!!而人類則是會變成少數種族,被肆意掠殺,欺淩,捕食。

    東海諸國的這些人這麼搞,那就真的是相當於背叛了自己的種族。甚至可以說只能用“人奸”來形容!

    其次,針對蘇我使者神秘失蹤的一事,他們商量出來的辦法便是變異。

    對。讓蘇我使者進行某種程度上的變異,既能更好的混淆,中和,迷惑中原龍脈對其的感應,更是讓可能掌握了對付蘇我使者方法的人前功盡棄,所做的事情淪為無用功。

    這一路上林封謹他們遇到的異事,便是椰島國神官污染龍脈搞出來的,林封謹看到的山谷當中的陣勢,便是他們弄出來的。那山溪當中居然有淡淡的血腥腐臭氣息,便是此地的龍脈土靈被污染以後引發的後遺症。同時,因為要污染龍脈需要獻祭大量的生靈。

    所以沿途針對林封謹他們進行的襲擊。也是椰島國神官控制的污染變異生物搞出來的,目的便是要劫掠走更多的人來進行獻祭和污染。

    同時,這些該死的椰島國神官更是在活人身上種植下蘇我使者的卵,來進行殘忍的活體變異實驗,倒斃在淄河渡門口的那對夫婦,便是被植入了卵以後,忍耐不住自身體內的那種痛苦,自殺身亡。

    因此傷勢乃是一個人自刺心臟,另外一個人撞死在了旁邊的石頭上。

    而他們哪怕是死了,也是被寄生在體內的蘇我使者變異幼蟲吃光了內臟,然後用尖銳無比的前肢剖開了肚皮鑽出來,不過蘇我使者乃是天地之間的戾氣所化,自身就是格外的兇殘,就算是在幼蟲期間也會相互殘殺,互相吞噬。

    當時陳家兄弟去翻動屍體的時候,死者腹中還剩餘下來了一頭蘇我使者的變異幼蟲,這傢伙卻是被同類咬殘了以後逃走,等到了其餘的同類成熟以後飛回來,這才重新潛入到了死者的腹中想要找些吃的,結果被陳家兄弟驚動,因此悍然傷人,卻也是被拍死。

    林封謹他們為什麼來到了淄河渡以後完全找不到人,那便是因為這裡面的人要麼被殺了,要麼被順流而下的東海聯軍給抓走後用來污穢龍脈了。

    此時林封謹將這件事與之前收到的消息結合起來兩相印證,頓時便是暗自心驚,原來東海聯軍大肆劫掠民眾的根源在這裡,要用活人來血祭,污穢中原龍脈!

    ***

    聽明白了這一切之後,林封謹也是暗自心驚,假如對方真的能夠讓蘇我使者突破龍脈的壓制,那中原大地上很可能就血流成河,慘不忍睹了。

    當然,有道是一物降一物,未必就沒有高人有克制蘇我使者的辦法,但是,等到這法子普及開來的時候,東海聯軍勢必就會變成尾大不掉之勢,再想將其壓制回去就更加困難了。

    而林封謹想要繼續追問詳細一些的情報的時候,卻是拿不到什麼具體的了,不是這傢伙不說,而是因為他自身也是實在不知道具體的內幕。這名足輕頭也只是個被排擠掉的週邊人員,他能知道這麼多的東西已經是實屬不易,林封謹反復盤問了幾次,看他所說的東西並沒有前後矛盾,便也沒有為難這傢伙,很乾脆的將其打暈了拋在了窩棚當中。

    這時候,林封謹重新潛回到了那東海聯軍的營地附近,發覺這裡的聯軍士兵人數也是不少,足有兩百多人,戰鬥力頗為強大,並且竹樓裡面居住的神官十分強悍,這種程度的實力。林封謹一個人沖進去是決計不可能打得過的。

    好在林封謹之前從那傢伙的口中得知,每天日落時分。幽魂開始活躍興盛的時候,竹樓裡面居住的三位元神官都會連袂前往那龍脈山谷當中主持法陣,持續不斷的污穢龍脈。假如有新的俘虜補充的話,那麼就會派遣士兵將之押送過去。順帶舉行血祭的儀式來污穢龍脈。

    因此,這時候敵人會呈現出分裂狀態,乃是他們實力最為薄弱的時候。

    林封謹心念連閃,心中已經是有了定計,同時對石奴道:

    “剛剛我分出來了一絲龍氣,便能讓本地的龍脈土靈獲得清醒,還主動控制山間的野物來幫我領路,那麼。假如我多分出一些龍氣出去,是不是能幫助這裡的龍脈土靈成功抵抗住污穢?”

    石奴道:

    “這個是自然的了。”

    林封謹便重新來到了那“金睛化龍穴”附近,將手掌按在了地面上,然後又朝著地下輸送了一些龍氣過去,這些龍氣對林封謹體內儲存的龍氣來說,端的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不過,隨著這龍氣源源不斷的朝著地下輸送進去以後,他的心神忽然一震,便是又與這裡的龍脈土靈產生了共鳴。感覺到了那單純,渾厚,博大的意志。

    “喔啊~~~~~”此地的龍脈土靈發出了一聲舒適無比的歎息聲:“自從那些該死的邪惡傢伙來臨以後。我就從未體會過這樣愜意的時光了。”

    林封謹道:

    “我正在想辦法除掉這些傢伙,不過他們的實力相當強大。”

    這龍脈土靈奇道:

    “你既然能輸送龍氣給我,那麼應該是此間的國君或者皇族啊,為什麼不點起大軍來討伐他們呢?”

    林封謹道:

    “我的身份特殊,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並且現在也是孤掌難鳴,此時能動用的人手也只有少數,目前就在淄河渡那裡,我需要你的幫忙。”

    龍脈土靈沉吟了一會兒道:

    “那麼。你得先擺脫那些邪惡巫師的監視再說,它們豢養的邪惡屍鬼。本地被稱為是惡鬼降的,一直都是在暗中監視著你們的動靜。源源不斷的將你們的情報傳遞過來。”

    林封謹皺眉道:

    “我也知道它們的存在,卻會一直沒有辦法搜尋到這些傢伙的蹤跡。”

    龍脈土靈道:

    “它們在我的領地裡面生存了這麼些天,我倒是知道了它們的一些有關特性。”

    林封謹聽了以後,精神一振道:

    “哦?願聞其詳。”

    龍脈土靈便是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的東西說了出來,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好,我知道了。”

    龍脈土靈憂慮的道:

    “你要儘快動手啊,我現在的狀況依然是很不樂觀的,雖然獲得了你新注入的幾絲龍氣,也頂多只能讓我保持清醒六個時辰而已,我清醒著的時候,還能從旁邊協助你們,起到牽制的作用啊,我實在是不願意再回到那種渾渾噩噩被折磨的狀態當中去了。”

    林封謹道:

    “你放心,我會儘快動手的!”

    ***

    與此同時,在那十餘裡外的軍營附近竹樓當中,一個盤膝而坐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這個男人頭上裹著一層花布,卻是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了,外面都是油亮發黑的,看起來卻只有四十上下,正是男人的精力和經驗結合得最完美的時期,而他能夠坐在竹樓當中,顯然應該是一名神官,卻是毫無神官的羸弱,可以見到,這男人膚色黧黑,筋骨粗大,肌肉突兀,看起來仿佛上面有一層鋼鐵也似的色澤,他一睜開眼睛,眼神都仿佛是發出了有若實質的光芒!

    這便是椰島國的正一大神官,傣猛!此人既修煉了強悍無比的體術,又修煉了恐怖的蠱術,降頭,徒手可以力斃大象虎豹,更是能以詭異邪惡無比的蠱術,降頭取敵性命於千里之外。

    法武雙修這其實也是椰島國所有神官的共性之一,這是因為要修煉蠱術,降頭的話,一方面是要用自己的精血來飼養蠱蟲,才能與之心意相通,另外一方面。也是難免會遭受到降頭的反噬,因此若是沒有強橫無比,氣血格外旺盛的身體。搞不好剛剛入門就死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這椰島國的神官的戰力也是十分強悍的,一旦化為神使。可以承受的邪神之力也是更多!當然,想要法武雙修也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最直觀的數據就能體現出來,東海諸國當中,以椰島國的神官數量最為稀少,而倒數第二位的扶余國的神官數量,整整是椰島國神官數量的接近三倍還要多!

    傣猛睜開了眼睛以後,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的手掌上許多部位都有一層厚厚的老繭,骨節也是格外的粗大,忽然之間,傣猛的左手手心當中出現了一道傷口,但最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從傣猛的手心傷口處流淌出來的血液居然是淡綠色的,就仿佛是和很多蟲類的血液一樣。

    與此同時,竹樓兩旁的地面上忽然騰起來了兩團土霧,緊接著,兩扇地窖門從下面反轉打開。然後兩個身影從中跳了出來,原來在這裡停留的神官不止一人,而是三人!另外兩名神官只是因為隨身攜帶的降頭和蠱蟲喜歡地下陰暗潮濕的環境。所以才居住在地下。

    倘若林封謹剛才貿然進攻的話,估計立即就要在邪惡變化的蠱術和降頭術上吃上一個大虧!

    “怎麼了?”沖上竹樓的兩名神官急聲道。“大給給(內部的尊稱,類似于大長老這樣的)

    傣猛不說話,舉起了自己的左手,看著詭異的淡綠色鮮血汩汩流淌而出,那眼神淡漠得仿佛是別人在流血一般,那淡綠色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終於有一滴懸停在了掌緣,倔強的拉長著。卻總算是沒有流淌下來。

    然後,傣猛輕輕的跺了一下腳。這一腳跺下去了以後,整個竹樓竟然都在微微的震盪著。那一灘地板上的淡綠色鮮血自然也是隨著震盪了起來,但是,隨著竹樓的震盪開始平息,那地板上的淡綠色的鮮血居然還在意猶未盡的震盪,最後居然凸顯了三個詭秘的符號出來。

    旁邊的那兩個神官嘴唇蠕動,念誦了出來:

    “上,布,寶,森?”

    當他們多念叨了幾次以後,頓時臉色勃然大變:

    “不好!!封印有變!!”

    傣猛忽然劇烈的嗆咳了起來,眉頭緊蹙,看起來頗為痛苦,隔了一會兒忽然張開了嘴巴,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入到了喉嚨裡面,然後狠狠的摳挖了幾下,最後從他的喉嚨裡面發出來了一連串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悶哼的模糊聲音,最後慢慢的將右手拔了出來。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這傣猛的兩根手指當中,赫然是夾著一條噁心無比的長長蟲子,而這蟲子還在源源不斷的從他的喉嚨裡面拔出來,蟲子身上的體液還沾滿了飯粒,食物殘渣之類的東西,而這蟲子身上更是有著一環一環的紅白色圈狀,看起來十分噁心詭異。

    最奇特的是,旁邊的那兩個神官看到了這條蟲子以後,居然目瞪口呆的樣子,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大給給!聖蟲居然死了?”

    傣猛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隔了一會兒才道:

    “這只是聖蟲的一條分身而已,先前那龍脈土靈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爆發,想要衝破封印,你們知道的,封印現在還很脆弱,所以我只能用替身降術來代替封印承受這一擊,結果沒料到這龍脈土靈的反噬力如此的強悍,居然殺了我一條聖蟲分身!”

    “可惡......”一名椰島國的神官恨恨的道:

    “那幫傢伙真是不明事理,明明大給給在污穢龍脈這方面的造詣是最精深的,他們卻偏偏要相信胡瓦圖兄弟那幫人!假如把他們消耗掉的俘虜人牲拿來給我們,想必早就大功告成了!”

    傣猛臉色若古井不波,平淡的道:

    “胡瓦圖兄弟當年有高人幫助,在奪位的時候下注在了最不被看好的五王子身上,結果被他們押注成功,順利登基的五王子自然是要偏向他們,當年老頭子太過保守,選擇了袖手旁觀,這一飲一啄都是前定的,我們也沒必要抱怨什麼,只要成功的將這塊地域的龍脈污染,讓蘇我使者可以不受影響,就算是國王再怎麼偏向胡瓦圖兄弟,也是無濟於事了。要記住,抱怨是這世界上最沒有用處的事情,專注於當下,才是成功之本。”

    聽了這傣猛的話,旁邊的兩名神官都是雙手合十,鞠躬受教。

    說完了這句話以後,傣猛將自己嘔吐出來的那一條柔軟的“聖蟲”拈了起來,然後盤旋著放到了那一灘青色的血液當中,口中開始念念有詞,旁邊的兩名神官也都同時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念誦著。

    這三個人的聲音混合在了一起,仿佛有一種在與人的耳膜共鳴的嗡嗡聲,仿佛有佛一樣的虔誠,又帶著魔一樣的惡毒。

    說起來最詭異的是,隨著他們的念誦,這聖蟲居然開始慢慢的溶解了,和那一灘淡青色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接著自動燃燒了起來,冒出來的煙霧卻仿佛是和桃花一樣的淡紅色。

    看到了這一幕之後,傣猛才微微點頭道:

    “很好,牟飼之神接受了我們的供奉,看起來這也只是本地的龍脈土靈的垂死掙扎,迴光返照,應該很快我們的目標就能實現了。”

    聽到了傣猛這樣說,其餘的兩名神官也是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長氣。

    “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時候,傣猛才開始取來了白布,從旁邊取來了一些草藥,然後從旁邊的瓶子裡面拿出來了幾隻若屎殼郎一樣的黑色甲蟲,將草藥和甲蟲一起扔進了嘴巴裡面,大口咀嚼得稀爛,最後塗抹到了傷口上,看起來十分噁心。

    看得出來,敷藥的過程乃是產生了劇痛,傣猛都是在竭力的忍耐,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著,他隔了好一會兒,才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然後呼出了一口長氣道:

    “包蠍,徐蠐螬,雖然我們的封印依然穩固,但是很難說這就是本地的龍脈土靈的最後反撲,所以......必須要大量的血食生靈來填補法陣,我現在要修煉恢復一下,這件事就只能拜託給你們兩個了。做得好的,我依然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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