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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吉時醫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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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8 16:34:43
第三百三十一章 撐腰

雖然孩子已經沒有了氣息,楊茉還是仔細檢查了一遍,試著做了體外心臟按摩,卻沒有一丁點的作用,之前只是聽齊媽媽這樣一說還沒覺得什麼,看到哭的凄慘的徐媽媽和可憐的孩子,楊茉也皺起了眉頭。

楊茉重新將襁褓包好,折下包裹的軟布遮住孩子的臉,才遞給梅香,梅香小心翼翼地將孩子送進徐媽媽懷裡。

徐媽媽向楊茉磕了頭,“謝謝十奶奶看小少爺。”

從楊茉屋子裡出來,立即就有太醫和醫生圍上來詢問,徐媽媽抬起頭目光從一個個關切的臉上掠過,不知怎麼的就是一心想要掉眼淚。

在府裡她拼盡全力將小少爺帶出來,進了楊家之後立即就有太醫將孩子接過去,她還以為孩子一定有救了,誰知道還是晚了。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徐媽媽只覺得渾身的涼。

早些送來就好了,楊家這裡的人看見小少爺不像太醫一樣推脫,而是立即將小兒科的醫生叫來診脈,沒有聽她哀求,也沒有盤問她是從哪裡來。

這才是真的要救人。

徐媽媽的腳好似粘在了地上,怎麼也不想走出這扇大門,出了楊家不知道還有什麼等著她。

出了這樣的事,太夫人不是單單關切三夫人也不是心疼小少爺,而是仍舊在算計。

從前她跟著三夫人一起算計,現在才知道,人命在那里。若是輸了命還有什麼可算的。

徐媽媽茫然地向前走著,眼前都是陌生的人,可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我們夫人也活不成了,我們夫人也活不成了。”

徐媽媽的哭聲讓屋子裡的楊茉都聽得清清楚楚。

獻王太妃皺起眉頭,看向旁邊的管事媽媽,管事媽媽立即彎腰道:“十奶奶,五老爺是不是來過府上。”

周五老爺?

楊茉搖搖頭,“沒聽下人說起。”

管事媽媽立即道:“這就怪了,二太夫人一口咬定五老爺來求醫,卻被楊家人打了出去。”

被楊家人打了出去,這種事……楊茉看向梅香。

梅香立即下去詢問。

獻王太妃看向周成陵,“看著瘦了不少。在外可好?”

周成陵聲音清澈圓潤。楊茉聽起來熟悉又心安。“都好,勞太妃掛念。”

獻王太妃搖搖手,“我就想著你們的事。旁的也記不住,都是她們提醒我,前些日子我連三夫人懷灃哥時跟我要保胎藥的事都忘記了。”

獻王太妃比較適應加強記憶的治療,這些年又堅持讓身邊的媽媽將一天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記下來,第二日一大早就會翻看,不同程度讓延緩了病情。

“我記不住,她們心裡卻是清楚的很,有今天的結果她們怨不得別人。”

獻王太妃說完話,梅香已經打聽了消息進門。“是有一個被打出去的,是因為他們二話不說就要闖手術室……朱善幾個被惹急了這才動了手。”

沒想到打的卻是周五老爺。

楊茉看向周成陵。

周成陵倒是十分沉著,提起二太夫人一家很不在意,“既然沒開口說自己是誰,朱善又不知曉,要說動手也是他們錯在先。”

楊茉看向獻王太妃,“二太夫人要這樣向我們問錯?”

周五老爺一口咬定讓人通傳了卻挨了打,這種無賴的做法,只怕一時不得消停,畢竟朱善身份低微打宗室怎麼也是大罪。

楊茉嘴邊浮起一絲笑容,“那就讓他們上門來理論。”

現在周成陵已經回來京里,她更沒有什麼可怕,更何況她已經知道二太夫人的用意,也明白過來為什麼二太夫人要這樣得意。

獻王太妃不放心才會來到楊家,楊茉連哄帶求,“太妃回去歇著,我保證不會吃虧。”

對付二太夫人這種人她根本不怕,更不怕二太夫人背後的劉家。

在她看來早晚有這一天,她們願意湊過來,她也不用躲開。

二太夫人在府里等著消息,好半天下人來道:“有消息了,小少爺……沒能救過來。”

二太夫人愣了一下,立即從椅子上坐起來,神情陰冷,“不是說楊氏有起死回生之術,怎麼現在不管用了?”

“是她不願意給我們治,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死了。”

外面的風格外的大,將樹枝吹的呼呼作響。

二老太爺咬牙切齒,“依我看她就是一個巫醫,哪有什麼本事,”說著想起來,“文正公世子和樊老將軍怎麼樣?”

但願人也一起死了,這樣他就有了理由告楊氏。

是啊,到底是死是活,要是救活了定然早就有了消息,說不定已經死了。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二太夫人也滿臉期盼。

“聽說,活了。”

活了?竟然活了?那麼重的傷也能活?

這樣的消息如同在火炭上澆了一盆冰水,激的人頭上嗞嗞冒著白煙。

憑什麼就活了。

這是什麼道理,憑什麼這些人都活了,只有他們家的人死了。

“等著,”半晌二太夫人才不甘心地伸出手來,“楊氏立即就會上門,沒有救活人看她有什麼臉面來解釋。”

不但沒有救活人還打了人,楊氏想要立足就必然會過來。

一切都準備停當,大家就等著門房來稟告,誰知道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二老太爺已經等不下去,“走,我去楊家,我倒看看這件事能不能一筆勾銷。”

周五老爺忙上前來阻攔,卻被二老太爺一拐杖打過去。“沒用的東西,若是這件事讓人知道了,看你還有什麼臉面在宗室里立足,日後就別想抬起頭來。”

周五老爺被打的生疼。二老太爺又看過來,“走,一起過去,周成陵也回來了,我們聽聽你三哥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何在戰場上就殺了我們家的家人。”

二老太爺讓人攙扶著上了馬車,車還沒到楊家,忽然之間外面傳來一陣爆竹聲響讓二老太爺嚇得打了個哆嗦,撩起簾子看向外面跟車的下人,“怎麼回事?誰在放炮仗?”

街道兩邊都是人。大家嬉笑著看捂住耳朵聽爆竹聲響。不知道什麼時候街邊上掛了一串的紅燈籠。

紅得刺眼。

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

見到這樣的笑容。二老太爺眼睛都要掉下來,這些人都在笑什麼,都在鬧什麼。

“保合堂又救活了人。”

“救了好幾天。終於好了,京城的崔家酒莊明天也開始釀酒了。”

“看你這點出息,沒有酒喝是小事,人家大夫救人才是大事。”

二老太爺將簾子狠狠地落下來。

張狂,楊氏真是張狂,不過救活了兩個人就敢這樣,沒有救活的人她卻不敢說出口。

二老太爺下了車,立即走進楊家內院。

老五說的沒錯,楊家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人,真是世道變了。換做從前這樣的女人早就應該被送去家庵。

“楊氏呢?”二老太爺看到楊名氏使勁地點著拐杖,“讓楊氏出來見長輩。”

楊名氏也不含糊,“這是周家的老太爺?我們十奶奶腳傷了不得出來。”

“這時候不敢出來見人,”二老太爺吹起胡子,“治死了人就躲起來,別以為這樣就算了,去保定軍營又回來娘家可向長輩稟告?在娘家見這些外男,已經丟盡了我們宗室的臉面。”

二老太爺說著操起了拐杖,“看我這次不打她。”

二老太爺身邊的下人忙上前扶住二老太爺的身子。

內院裡頓時一陣喧嘩聲。

“老太爺要打誰?”樊老太太讓樊大太太攙著走過來。

二老太爺兇神惡煞,眼底仿佛蒙了一層黑霧說不出的猙獰。

“二老太爺說誰治死了人?是我們十奶奶?”

我們十奶奶?

叫的這樣親切。

“定然不是十奶奶,”樊大太太忙道,“還有誰比十奶奶醫術更高明,連太醫院也不能治的病都讓十奶奶治好了。”

“我們家老太爺若不是有十奶奶,別說胳膊保不住,性命也早就不保了,這麼多天,我們還能闔眼歇歇,十奶奶卻一直都在診室和手術室裡忙著。”

“要說感謝十奶奶還來不及,誰敢來鬧楊家。”

二老太爺嘴角一抽,“你們沒看到,楊氏治死了我的孫兒,我孫兒屍骨未寒,楊氏還想不認……”

“自然是誰做的誰來認。”楊茉讓梅香和秋桐攙扶著坐在軟座上。

看到養尊處優,臉色不溫不火的楊氏,二老太爺頭上被澆了油,忽地一下燒起來,“你說什麼?”

“二老太爺,三夫人懷胎幾月生產?是不是七個月?”

“胎兒不足月,不說大周朝就是京城裡有多少不足月的胎兒生下就夭折。”

“三夫人從有孕是在哪裡養著?”

“三夫人生子是在哪裡?不是我的保合堂更不是楊家。”

“所以,孩子夭折,與我何干?”

楊茉定定地看著二老太爺,眼睛裡是二老太爺氣急敗壞的神情。

“楊氏,”二老太爺氣得變了聲音,“誰讓你有這樣膽子說話,”說著目光落在走過來的周成陵身上。

一定是周成陵,是周成陵給楊氏撐腰。

楊茉道:“說實話不需要膽子。”

樊老太太道:“孩子送來不是就已經夭折了,二老太爺你可是冤枉十奶奶了,並不是人人都能起死回生。”

這些人都幫著楊氏說話,好像楊氏的醫術就是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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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8 16:35:08
第三百三十二章 喪心病狂

“至於五哥來楊家,沒有遞帖子,更沒說來意,徑直就要闖手術室,這樣朱善幾個才將五哥送出了楊家大門,這件事五哥錯在先,也怪不得朱善。”

周五老爺看著朱善,這個像乞丐一樣的人打了他就算了?那他就真的成了笑話。

“不光不怪朱善,就是因為有朱善和大家幫忙才做出足量的青霉素,別說董世子和樊老將軍有了救,從保定回來的傷兵也能醫治了。”

楊茉並不在意二老太爺的目光。

二老太爺心里冷笑,他就知道楊氏會護短,他就知道來這一趟楊氏必然會像以往一樣伶牙俐齒,但是他還是送上門來,這就是障眼法。

楊氏以為他就像常家一樣好糊弄,楊氏會的那些不過是小兒科,周成陵也是,剛進京不去安排兵部的事,不去要兵權而是來給楊氏撐腰。

身為宗室子弟只有一點聰明是不夠的,還要懂得權衡輕重,因為宗室子弟和那皇位只有一步之遙,身為皇子時是這樣,過了多少年在宗支裡也是這樣。

只要想著皇位,什麼都可以捨棄。

二老太爺眼睛里露出陰冷的神情,老三在外打仗做了逃兵,如果將整件事鬧成了家事而不是國事,周成陵是和他們一家不和才會如此害老三,這樣一來老三的錯處就不算什麼,宗室的事鬧到最後不過是不了了之。

二老太爺假意氣得站不穩讓人扶著坐下來。

今天就這樣耗著,等到老三那邊有了消息,他這出戲才算唱完。

楊茉看向周成陵。

二老太爺看似是為了周三夫人死去的孩子而來,眼睛裡卻少了悲戚和憤怒多的是假意和算計。

尤其是二老太爺身邊的管事,總是向四處張望著。

二老太爺一家開始就不是為了周三夫人,周三夫人只是扔出來的一個引子,他們已經算計好了要來楊家鬧出這一場。

周三夫人孩子出了事早就在他們意料之內。

楊茉想到那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死了的孩子,這些人怎麼就這樣忍心,那可是他們家的骨血,利用起來卻眼睛也不眨一下。

周五老爺低著頭,好像已經沒有了思量,只是一味地順從二老太爺,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怎麼都牽連不到他身上。

這才是真的聰明。

比起周三老爺和三夫人的蠢,周五老爺一直在裝模作樣地示弱。

楊茉豁然想明白,這次上門來求醫,周五老爺是故意鬧起來,為的就是讓周三夫人得不到醫治。

“老太爺回去吧,”楊茉看向二老太爺,“還有病患等著我醫治。”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比不上那些病患。

二老太爺瞪起眼睛。

楊茉卻看向梅香,“扶我回去。”

這樣就要走,連一直沉默的周五老爺都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楊茉,眼看著楊茉向屋子裡走去。

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了。

將他們父子扔在院子裡。

這個楊氏到底在想什麼,莫不是她看出來他們的意圖。

楊茉回到屋子裡,周成陵也跟進來。

這下子一定將周二老太爺氣壞了,不過從二老太爺進了楊家周成陵就一個字也沒說過,不知道周成陵心里在想什麼。

將下人遣下去,周成陵看向楊茉,“別急,他們想要做什麼我都知道,我們慢慢看。”

周成陵向來城府深,楊茉道:“二老太爺應該已經知道周三老爺的事,按理說眼下最該問你周三老爺到底犯了什麼錯。”

這一點應該是周家最在意的,可是二老太爺好像只是氣她對周成陵無動於衷,這只能由一個解釋,就是二老太爺怕驚動周成陵,周家真正想要做的是替周三老爺開脫。

可是應該怎麼開脫,楊茉思索片刻,“該不會是……”

周成陵從楊茉眼睛里看到楊茉所想,點了點頭,“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

周三老爺見到家中管事忍不住鼻涕眼淚都流出來。

管事上前跪拜,“三老爺您受苦了。”管事抬起頭立即聞到一股尿騷味兒,從周三老爺身上散發出來。

被綁在車上一起上戰場,多少次眼見著韃靼就騎馬沖過來,周三老爺就控制不住地腿發顫立即尿出來。

周成陵,他這輩子都要記得這筆賬,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想到周成陵周三老爺謹慎地向外看去,“你來這裡別人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老太爺托人都打點好了,現在兵將都等著慶功,誰也顧不得這邊。”

周三老爺豎起耳朵果然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放下心來,周三老爺立即見到管事放在地上的食盒,“快,將東西拿出來給我吃,我……快……餓死了……這幾天……吃的都不知是什麼……那個周成陵……說……董昭他們餓了那麼多天,也讓我……嘗嘗這裡面的滋味,這個混賬東西。”

管事立即將食盒打開,裡面飯菜的香氣沖鼻,周三老爺貪婪地聞了又聞,眼看著冰糖蹄膀被捧出來,還有蟹黃鮮菇,青瓜腰花,一小碟他愛吃的蜜餞。

真好,真好,都是他愛吃的。

下面是一大碗米飯,飯粒晶瑩剔透,就跟剝皮的蛋一樣。

周三老爺哆嗦地拿起筷子,顧不及吃菜直接吞了一大口米飯,吞的岔了氣咳嗽起來。

看著周三老爺狼狽的模樣,管事心裡不禁不忍,放在腰上的手不禁抖了抖。

“慢點吃,三老爺慢點吃。”

“可惜了,可惜了,”周三老爺邊吃邊將碟子推到一旁,“涼,有點涼,如果是才從廚房裡端出來的就好了。”

“您湊合些吧,這麼遠。”

周三老爺點頭,“以後就好了,”說著用袖子去擦眼角,“以後就好了,回到家裡都會好的,爺再也不出去打仗,拼什麼功名,爺夠了。”

周三老爺如同風卷殘雲般將所有的飯菜都吃下肚。

吃飽的感覺真好,將肚子全都撐起來,好像塞滿了,一點都不覺得空。

原來滿足的感覺是這樣,非要等到餓透了吃飯才這樣的香。周三老爺滿足地靠在墻上,“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說著頓了頓,“三夫人怎麼樣了?肚子里的少爺可還好?”

管事站起身來向周三老爺行禮,“老爺,三夫人生下了小少爺。”

周三老爺立即來了精神,“生了兒子?我又有了兒子?”忽然明白過來,“日子不對啊……孩子怎麼樣?”

“好著呢,”管事的低著頭不去看周三老爺,“一會兒三老爺就會見到了。”

周三老爺聽得這話歡喜地要站起身,“走,我們就回府,回到京裡我看周成陵還能對我們怎麼樣。”

周三老爺說完話,忽然覺得喉嚨一緊,有什麼東西纏了上去慢慢勒緊,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伸出手緊緊地去抓那繩子,繩子紋絲不動,他又去抓拿著繩子的那雙手。

管事的已經滿身冷汗,“三老爺您先走一步,小的隨後就來,小的也是沒有法子,這是老太爺吩咐小的做的,三老爺去了,咱們家的少爺才有可能進宮,將來才能承繼大統,承繼大統啊,那是做皇帝,老太爺說,讓您想想以後,您也就不會太難過,要怪都怪周十爺,要不是他老太爺也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

“真是沒辦法了。”

“虎毒不食子,老太爺是沒法子了啊,若是別的事,老太爺一定不會這樣做,那是……那是……皇位啊。”

周三老爺“呵呵”地說不出話,眼睛向外瞪著,雙腳拼命地蹬踹,仿佛這樣就能讓他重新呼吸,就能擺脫脖子上的繩子,整個身體都挺起來,表情猙獰可怕。

“您就想著,皇位,皇位,皇位……太后娘娘已經答應了,已經答應了,都已經答應了……”

周三老爺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身體裡的東西都爭先恐後地向外涌去。

都安排好了,老太爺讓人仿照周三老爺的字寫了一封絕命書,訴說被周成陵陷害的冤屈,到時候他就說是三老爺要上路,定要讓他動手,這樣才能保住氣節和名聲。

只要人死了,別的都不重要。

管事正在做最後的努力,簾子一下子被掀開,有幾個人走進來。

周三老爺還在微弱地掙扎著,管事不肯鬆開手。

......

二老太爺盤算著時間,現在該差不多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要下這樣的殺手,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古往今來為了這個皇位多少人爭的頭破血流,死一個人不算什麼,一家子的性命都搭進去也要爭。

好不容易這個機會掉在了他們家頭上,他們不可能輕易放棄,絕不能放棄。

“病患來了,讓開。”聲音從遠處傳來,院子的醫生紛紛湊了過去。

“什麼病患?”

二老太爺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就轉過頭。

“老太爺,老太爺,”管事忽然低聲喊起來,“是……是……三老爺,是三老爺。”

二老太爺頓時站起身。

管事的立即去看情形。

“怎麼樣?”二老太爺聲音有些發抖。

“三老爺不太好,但是……會不會被楊氏救活……就不知道了,楊氏可是有起死回生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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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8 16:35:26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要殺我

楊氏可是有起死回生之術的人。

劉硯田心里反反復復在想這句話,“確定死了嗎?”

劉夫人將屋子裡的人遣走,只剩下劉硯田的學生和幾個幕僚說話。

劉硯田的學生,翰林院編修吳思泰搖搖頭,“不能確定,當時眼見是要咽氣了,誰知道那個蔣平帶人闖進來。”

劉硯田不想動氣,他為官這麼多年不論做什麼都是慢條斯理,一點點地理清然後慢慢安排,這就是帝王之道,劉家出帝師,從小他就學著要如何教皇室子弟,他的學問可安邦定國可讓他權傾朝野。

不管是周成陵還是那個楊氏,都不能壞了他的事,劉硯田道:“快去打聽,打聽清楚周三老爺的情況。”

劉硯田正要靜下心來寫字,吳思泰讓下屬問的清清楚楚才來道:“楊家那邊在給周三老爺醫治,聽說還沒有救活,我問了幾個醫生,那般情形應該是救不活了。”

尋常的醫生救不活,楊氏呢?

劉硯田道:“蔣平發現之後,就直接將人抬去了楊家?”如果耽擱了時間太長,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沒辦法。

吳思泰這次特意問了個清楚,何況這種事實在是他想不記得也不容易,“不是,是那個軍中的姚御醫救的人。”

劉硯田問的仔細,“那個姚御醫沒有救活所以送去了楊家?”

下屬又搖頭,“也……也不是……那個姚御醫……和尋常的御醫好像也不太一樣。我讓人仔細打聽才知道,那個姚御醫一直騎在周三老爺身上,就這樣一路讓人抬著他和周三老爺兩個一起送去的楊家。”

騎在人身上?

這是什麼救治法子?

被一個大活人壓著不死也少半條命,這是救人還是害人。

劉硯田也詫異地睜開眼睛。“你說的是太醫院出來的御醫?”

下屬不停地頜首,“是啊,是啊,是太醫院出來的御醫。”

太醫院出來的御醫為什麼舉動也這樣荒唐,從前只是楊氏一個女子奇怪,後來帶動了整個保合堂,再後來藥鋪一條街上都掛著保合堂的旗子,現在連太醫院也像著了魔一樣,不但去楊家幫忙,太醫院裡的郎中也這樣奇怪。

這個楊氏難道會什麼專門蠱惑人的法術?

不能救活周三老爺。他本來已經算計的很好。不管皇上還會不會過繼周二老太爺家的子嗣。周三老爺因此而死,二老太爺一家不會放過周成陵,他就是要攪渾這一池水。

可是楊氏如果救活了周三老爺。整個局面立即就變了。

......

二老太爺覺得一切正在改變,他本來已經準備好老三那邊傳來噩耗,他就在這裡和周成陵大鬧一場。

誰知道弄來弄去老三沒死,還被人抬到了楊家。

人進了楊家,就在楊氏手心裡,無論怎麼想他彷彿都已經無力更改,現在一切都要看楊氏。

二老太爺手腳冰涼,不行,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他是要對兒子痛下殺手。不這樣做就保不住一家的將來,二老太爺咬咬牙,臉上才浮起了悲傷,“怎麼回事,我兒這是怎麼了?”

周家下人聽得這話才反應過來,忙去攙扶悲痛欲絕的二老太爺。

二老太爺伸出手,“讓太醫院來給我兒診治,去……快去請陳老院使,無論如何,要將老院使請來,我的兒啊,快來救救我的兒。”

吩咐完,二老太爺讓人攙扶著向前去周三老爺。

走到跟前,眼前的一切讓二老太爺倒吸一口冷氣。

這哪裡是在救人。

板子上抬著的是兩個人,周三老爺在下面,上面還有姚御醫,姚御醫雙手在周三老爺胸口上不停地按,汗水從姚御醫額頭一滴滴地掉落在周三老爺身上。

怎麼還有這種事。

這是在做什麼?

二老太爺看得怔愣,周圍人也是一陣靜寂。

這是在治病救人?

這是治病救人的模樣?哪個病患不是被好好地抬過來,病患已經垂死,姚御醫卻仿佛將全身所有力氣都壓在上面。

直到現在還不停地按壓。

這樣行嗎?這是什麼救命的方法。

所有人都看向楊茉。

就算是丁二這樣在保合堂坐堂的醫生也要懷疑,姚御醫是不是做的過頭了。

“人怎麼樣?”楊茉問向姚御醫。

姚御醫已經氣喘吁吁,“開始還有心跳,後來沒有了,我一直在按壓心臟,沒有停下來過。”十奶奶說過,心臟停跳的病患就要這樣急救,只要按壓上就不能停。

“簡直是胡鬧,”二老太爺瞪圓了眼睛,“快將他從我兒身上拉下來,你們這哪是要救我兒,你們這是要害死我兒。”

“誰見過這樣救人?”

“這是在救人嗎?”

周三老爺被按的一顫一顫,就如同一頭被宰殺完要被剔骨的死豬。

姚御醫似是聽不到周三老爺的聲音,也沒有看到張牙舞爪要上前來的周家下人,他腦子里只是不停地在重復幾個字。

不能停,不能停,只要停下人就沒救了,這是十奶奶教他的,無論如何都不能鬆手,他已經不知道按壓了多久,雙臂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太大,時間久了就成了下意識的按壓,怎麼也停不下來。

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周家下人眼見就要上前去捉姚御醫。

周成陵看向蔣平,蔣平伸出手拎起周家下人的領子一個個將他們扔出去。

周成陵看向二老太爺,“太醫正在救三哥性命,二伯父不想要三哥活著了?二伯父可知道家裡人送飯菜給三哥?三哥就是被家裡的下人勒成這個模樣。我將兵權上交了兵部,現在兵部在查是誰買通了守衛放下人去給三哥送飯。”

周成陵聲音冰冷,“二伯父最好也回去查問查問,免得一會兒被問的難看。”

二老太爺一下子臉色鐵青。“你這是說誰,這是什麼意思?”

周成陵的眼睛看過來,二老太爺只覺得身上如同被吹了寒冬臘月的涼風,徹骨的冷,周成陵這是知道了。

楊茉看向魏卯,“用手推周三老爺的胸腹,將頭後仰,開放呼吸道,除了胸外按壓,還要將呼吸道暢通人才能醒過來。”

師父這是肯定了姚御醫的做法。

魏卯不敢怠慢立即上前。依照楊茉說的醫治。

“檢查病患舌骨。”

魏卯和張戈仔細檢查好。將周三老爺嘴里清理乾凈。整套動作十分的熟練,太醫院的學生看得有些驚呆。

跟著姚御醫在保定府幫軍中醫工,才知道保合堂和周十奶奶的醫術有多厲害。那些包扎的方法和那些藥不知救活了多少人。

每天都有新東西讓他們學習,有許多他們從前根本聞所未聞的法子,這就是一個女子教的,一個民間的醫生,要有什麼樣的醫術才能超過太醫院這麼多。

救治周三老爺,他以為自己已經做了別人不能做的事,現在讓保合堂的人接手,他才知道他有多笨拙道神。

這才是正經的醫術,這樣的醫術才能救活人。

太醫院的學生貪婪地看著魏卯、張戈幾個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

“師父。都做好了。”魏卯抬起頭看向楊茉。

所有人看著地上的周三老爺,周三老爺的臉色方才明明已經有了好轉,現在卻突然整個人顫動起來。

好像一條垂死的魚在做最後的掙扎。

嘴唇青紫臉色蒼白,魏卯用力將周三老爺按住,緊張地伸出手來檢查周三老爺的脈搏,“沒有脈搏。”

二老太爺鬆了口氣,沒有脈搏,人要死了,他兒子要死了,都說老來喪子是人生最悲慘的事,可是這個“喪子”卻是他親手安排的,他沒有瘋,他是為了將來才這樣安排,老三死了,一定會死得其所。

“胸外擊打心臟。”

周圍十分的安靜,楊茉的聲音就聽起來異常的清澈。

胸外擊打心臟,這是什麼治法。

“快,魏卯,你來做,不要耽擱。”

魏卯驚訝,讓他來擊打心臟,雖然他在養樂堂的時候給傷兵治病用過這個法子,可那時候是事態緊急,現在師父卻是親口吩咐。

魏卯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周圍的目光有羨慕有質疑,但是他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件事他能做好。

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定能做好,魏卯攥起了拳頭,張戈拉起姚御醫,魏卯一拳打了上去。

楊茉始終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地看著魏卯幾個忙碌。

濟子篆不停地看向楊茉,十奶奶就準備這樣一直看著不動手?

是怕自己動手被周家抓住不放所以避嫌?

楊茉仔細地看著魏卯的動作,所有做法就像她親手做的一樣。

她就看著他們作為,一點點仔仔細細地做好每一步。

傳承就是這樣,要放開手讓他們去做,他們才能學的更好。

這樣擊打。

一拳下去,周三老爺整個身體不再抖動,眼睛似是咕嚕一下睜開,他的嘴唇也在嗡動,魏卯正要去看個仔細,周三老爺張開嘴“哢”地一聲吐出一口血沫來。

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人,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周家的下人幾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要大喊,詐屍。

詐屍,真像是詐屍。

周三老爺只覺得疼,脖子彷彿要斷裂了一樣,他已經無法喘息,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迷蒙,好不容易他才將周圍看清楚。

他這是在哪裡?這些人他都不認識。

人群裡,只有一雙眼睛他熟悉,他再熟悉不過,因為那是他的父親,周三老爺忽然之間覺得恐懼,他幾乎嚇得大叫,張開嘴他要大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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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28 16:35:47
第三百三十四章 捅出去

周三老爺倉皇的聲音響起來,二老太爺頓時臉色難看,所有人都順著周三老爺的視線看向二老太爺。

二老太爺神情有些緊張。

這是怎麼回事,周三老爺看到二老太爺怎麼會這樣害怕。

“不要殺我。”周三老爺哆嗦著,聲音沙啞,身體不停地向後退。

二老太爺紅著眼睛,“你這孩子,是被嚇著了,我是你父親,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父親啊。”

二老太爺只記得被人勒住喉嚨時的恐懼,那繩子彷彿要陷入他的喉嚨,耳邊是家中下人的聲音,“三老爺您怪不得我啊,我也是聽命於老太爺,您死了,小的也活不成,到了那邊小的做牛做馬服侍您。”

周三老爺死死地盯著二老太爺,“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爹,你為什麼要讓人殺我。”

這下所有人都聽了清楚。

二老太爺整個心臟彷彿被人攥起來,讓他的氣息哽在那裡喘息不得。

如果說方才周三老爺還說的含糊,現在就是再清楚不過,連趕過來的獻王都聽了清清楚楚。

獻王看向二老太爺,“老太爺,這是怎麼回事?您怎麼要……要……”

二老太爺臉漲成了豬肝色。

周三老爺喊了幾聲,忽然彎下腰大吐起來。

剛吃進去的山珍海味通通吐在地上,看著地上的嘔吐物。周三老爺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在戰場上被周成陵綁在車上沒有死,卻差點死在自己父親手上。

眾目睽睽之下,二老太爺捂住心口忽然就摔下去。

二老太爺眼睛緊閉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了。

周家下人頓時慌張起來。“快,快去請太醫來。”

這話說出來,獻王就有點想笑,他看到二老太爺鼻翼扇動,“用不著去請太醫,楊家滿院子都是醫生。”

聽得這話,二老太爺真的要背過氣去,聽到獻王的詢問,他下意識地就想起這一招,卻忘記了他在楊家。

楊家是什麼地方。

哪裡沒有郎中。楊家也從來不缺。

他是直接送上門來。

獻王道:“快抬去屋子裡。請郎中把脈。”

二老太爺躺在床上身上滿是金針。他依舊不敢睜開眼睛,睜開眼睛他不知道要怎麼說辭,卻沒想到獻王不給他喘息的時間。

“周家的下人抓起來了?”獻王徑直問周成陵。

周成陵道:“聽兵部的人說已經在審了。送來的飯菜和食盒都是二老太爺家裡的,還有一封信函,三老爺說不是他所寫。”

“方才已經讓周三老爺寫了幾個字,兵部請了京裡辨認字跡的程先生去看。”

聽得這話二老太爺幾乎一下子坐起來。

那封信函是關鍵,老三不認那是他寫的,朝廷再讓先生辨認出結果,他們就無法抵賴,完了,都完了,這件事不但沒有做成。他們家還因此陷了進去。

獻王故意看著床上的二老太爺,“到底是因為什麼?”

周成陵道:“還是問問三老爺。”

聽到問三老爺這話,床上的二老太爺深深地吸了口氣一下子活過來。

不能讓獻王再去問老三,老三現在神志不清,不一定會說出什麼話。

“我兒啊,”二老太爺哭起來,“快讓我問問我兒,到底是怎麼了。”

現在要見周三老爺,周成陵轉過身背對著二老太爺,“老太爺好好養著,在楊家,你和三哥都不會有事。”

明知道他怕什麼,周成陵卻這樣說,這是向他心窩扎了一刀。

二老太爺又要躺下去。

周成陵忽然轉過頭,“老太爺這時候要顧及身子,您還記得閆閣老是怎麼救回來的?”

那是楊氏用手去抓心臟。

二老太爺頓時覺得心臟被拉扯的疼,他不能讓楊氏將手伸進他胸膛裡,楊氏會將他的心一下子扯出來。

看著二老太爺眼睛中的懼意,周成陵忍不住想笑,二老太爺犧牲三老爺像是壯士斷腕,其實不過是一心想著要榮華富貴,真的讓他掉塊肉他也會和周三老爺一樣懼怕。

周三老爺被獻王接去獻王府歇著,聽說這樣的消息二老太爺頓時如同熱火螞蟻,忙讓人也將他抬出楊家。

從保定回來,楊茉第一次躺在床上,濕漉漉的頭髮垂下來,春和慢慢地擦著,楊茉有些昏昏欲睡。

春和低聲道:“奶奶不能睡,頭發沒乾就睡對身子不好。”

楊茉嗯了一聲,卻不停地在眨眼睛。

真是困,好像一眨眼就能睡著,哪裡還管什麼頭發濕不濕,懸了幾天的心,恨不得立即就去抱周公。

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頭上的小手已經換成了一雙大手。

“現在知道困了?”周成陵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來。

楊茉老實地點點頭。

“傻瓜,”周成陵的聲音好像在嘆氣,“為了治病救人就拼命,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哪裡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你應該躲在內宅裡為男人擔驚受怕。”

周成陵的手沒有春和靈巧,但是十分小心,周成陵這個人表面上冷冰冰的,沒想到能這樣的溫和。

好不容易擦乾了頭髮,春和幾個將屋子裡的燈拿走,楊茉靠在周成陵的懷裡,聽著周成陵的心跳,“真好,終於太平下來了。”

周成陵用手輕輕地拍著楊茉的肩膀。

這樣的碰觸讓楊茉心裡更加安寧下來,“你瘦了,胸口硌的我不舒服。”楊茉故意挪動著頭,拉著周成陵的手。

周成陵的祖輩去世的都很早。周成陵有頭疾卻還要在外面奔波,不知道怎麼調養才能讓他長壽,她真希望他永遠地健康。

“人都說成親第一年什麼都是好的,我們才成親多久。你就開始嫌棄。”周成陵說著收緊放在楊茉肩膀上的手,將楊茉往懷裡攏著。

楊茉無聲地笑,“快點養回來就好了,免得讓我擔憂。”

不知道誰擔憂誰。

楊茉想要再和周成陵說幾句,周成陵看著她疲憊的模樣,“閉眼睛歇一歇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聽到周成陵說閉上眼睛,楊茉一下子就睡著了。

片刻功夫,她就打起了呼嚕,聲音不大。但是喘息很粗。要累成什麼樣才睡成這個模樣。

周成陵望著安睡的楊茉。也很快就睡著了。

楊茉睜開眼睛看向沙漏,竟然已經到了未時,周成陵早就已經不在屋子裡。

楊茉忙起身穿衣服。

聽到屋子裡的動靜。春和進來伺候,“奶奶醒了,我讓廚房去準備飯食。”

楊茉邊繫扣子邊道:“十爺呢?是不是回府了?”昨兒為了方便她就留在了楊家,沒想到周成陵也陪著她住在娘家。

“沒有,”春和道,“十爺和董世子在說話,一會兒就過來,”說著頓了頓,“魏卯讓我和奶奶說,樊老將軍和董世子情形都在好轉。讓您安心歇著。”

楊茉點點頭,“魏卯和張戈幾個歇了沒有?”

“歇了歇了,”春和想到這個就笑,“奶奶沒看到,東院裡睡了一屋子,聽人說呼嚕震天響。”

廚房將飯菜送上來,周成陵也從外面回來。

“你吃了沒有?”楊茉下意識地給周成陵整理衣襟兒。

周成陵道:“沒有,等著你呢。”

都已經到中午了還等她,楊茉看著送上來的兩碗肉絲麵,想起在軍營時兩個人分吃麵條的事,這一次周成陵將小碗送到她面前,“慢慢吃,你胃口不好,白老先生說要吃些藥慢慢調養,這兩日你就忍忍,少吃些。”

什麼時候周成陵讓白老先生來給她看症。

為什麼周成陵這樣擔心她的身體,生像是知道什麼似的。

他能知道什麼,要說預知也該是她。

一頓飯吃過,喝了些湯水周成陵就一眼掃過來,楊茉只好住嘴。

成了親就有人管吃管住,不能像從前一樣隨性。

吃過飯,楊茉要去前面看病患,周成陵一把將她抱起來。

楊茉差點驚訝地喊出聲,多虧屋子裡沒有下人,不然她要臊死了。

“我剛去看完,都沒事,魏卯幾個一會兒將脈案送來。”

楊茉剛要還嘴。

周成陵皺起眉頭,“說了腳上有傷不能起身,就是不聽。”

外傷藥很好,加上休息了好久,她覺得不太疼了就起身活動活動。

“三分治七分養這話是誰說的?”

望著周成陵硬氣的神情,楊茉只好乖乖躺回床上,“二老太爺那邊怎麼樣了?”

不能去看病患,她就想起這茬事來,真是一個閒不住的人。

周成陵道:“還沒查個究竟,不過宗室營那邊已經都知道二老太爺要將灃哥送去過繼給皇上。”

宗室營都知道了,那還不鬧開了鍋。

都是周氏子弟,誰不想要將兒子送給皇上做儲君。

這下有好戲看了,這麼多人搶一塊肉,還不頭破血流。

楊茉看向周成陵,“這下十爺省了事,周三老爺在保定府的作為就會有人替十爺說給皇上聽,二老太爺命人殺子的事也不用大費周章地去查了。”

二老太爺一家成了眾矢之的,上清院裡的皇帝也別想接著清靜,從前爭儲位只是皇上幾個兒子的事,現在只要血脈正統一點的宗室就人人有份。

不管是誰出的主意要將灃哥給皇上,都算是捅了馬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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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少裝蒜

皇帝剛醒來就聽到上清院外一片嘈雜。

“怎麼回事?”皇帝的聲音格外明亮,將整個大殿都震的嗡嗡作響。

“有幾位宗室太爺想要見皇上,還有幾位王爺……都在外面等著呢。”

還以為又是兵部的秦鉞,皇帝鬆了口氣,不過不管是家事還是國事他一律不願意理睬。

皇帝正要吩咐內侍攆人。

外面就一陣吆喝,“你說誰是妾生子?你說誰不是純粹的皇族血脈?”

只聽得哎呦一聲,不一會兒工夫韓公公讓人攙扶著進門。

看到韓公公的烏眼青,黃公公不禁道:“這是怎麼了?誰敢在上清院動手?”

“是兩位郡王爺,一位是成祖爺的四子,成祖爺的親弟弟那支,皇上登基時抬的順郡王,一位是太祖爺的十二子那支,現在承了端郡王的爵位,兩個人因為祖上血脈的事打起來了,獻王爺和醇郡王讓人拉都拉不住,奴婢也上前幫忙,不知道被誰打了一拳。”

宗室的這些血脈,從興祖、元祖、太祖、成祖、高宗、肅宗、宣帝到先皇成帝,雖然有些族人已經去了陪都,但是留在京里的這些也是一鍋粥。

皇帝平日裡就懶得去算計誰跟誰,現在被韓公公一說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算血脈做什麼?宗人府不是一直按時發著銀子嗎?朝廷養著他們,他們還有什麼好鬧的。”

難道是沒有了銀子?

皇帝才想到這裡,韓公公為難地看著黃公公,仿佛有些話不敢說,卻又想要稟告。

皇帝將韓公公的神情看在眼裡。

“老狗,有什麼瞞著朕?當朕是一尊泥菩薩,不懂得看眼色不成?你們這些狗東西。”

韓公公立即跪下來,“皇上奴婢不敢說,奴婢聽來那些話……不敢在皇上面前說……”

皇帝頓時動怒,一下子從蓮花座上站起來,“什麼話?說出來,看朕有什麼不能聽的。”

黃公公在一旁用眼色,韓公公卻當做沒聽見,“奴才聽順郡王說,要選出血脈最純的周氏子弟才能過繼給皇上做儲君。”

皇帝頓時抬起了眼睛,臉上閃過濃濃的殺意,“誰說朕要過繼子嗣?是誰說的?”

......

二老太爺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嘈雜的議論聲。

“二伯父呢?是誰說的皇上要從宗室營選子嗣過繼,是誰說的?”皇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為了能成仙,登基時連年號也不改一下,說是這樣能將先皇的功德都承繼在身上。

如今還是春秋鼎盛就已經天天留在上清院不去內宮,如何能生出子嗣?出了馮皇后的醜事,皇上說不定真的心灰意冷,想要過繼一個嗣子。

宗室營裡誰有爵位過繼嗣子都會搶破了頭,現在是皇上,皇上過繼嗣子承繼的是大周江山。

二老太爺想要轉過身眼不見為凈,卻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他還沒轉頭去看,手腕就被人握住,整個人被人從床上拖起來,“二哥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不聲不響就將事辦了,將我們扔在一旁。”

二老太爺臉色難看,想要將手奪過來那邊卻不肯放鬆。

“我們老太爺病了。”下人忙在一旁勸說。

“病了?”成郡王冷笑,“二十年前二伯父就用這招爭了祖產,要是有事怎麼不見保合堂的醫生。”

“對,二伯父別不說話,這事從你而起,現在都已經鬧去了上清院,二伯父還想清靜不成?”

二老太爺瞪圓了眼睛,故意露出兇相,“誰說要將孩子過繼給皇上,誰說的?”

屋子裡一片靜寂很快成郡王就道:“二伯父現在別嚇我們,我們也不是嚇大的,不是為了過繼孩子,怎麼可能下殺手殺兒子,現在三哥那邊瘋瘋癲癲什麼都說了,沒有不透風的墻,現在還想按著,按不住了。”

二老太爺看著滿屋子的眼睛,那些眼睛裡都滿是紅血絲,彷彿隨時能將他拆了骨肉吞下肚。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的時候這些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他說什麼宗室營都要震一震,他是長輩誰都要給他幾分顏面,這家事,那家的案子他沒少摻和過,二老太爺早就習慣了那種被人迎合的日子,可是今天無論他用什麼手段都壓不住這些人。

成郡王向外拽二老太爺,二老太爺頓時想要起身卻被被子絆住,整個人一下子從床上掉下來。

二老太爺“哎呦”一聲摔在地上,屁股頓時如同裂開般的疼。

......

醇郡王妃拉著楊茉說話,“現在二老太爺家的房頂要被掀了。”

楊茉靠在軟榻上拿了抹了糖霜的柿餅給醇郡王妃吃。

醇郡王妃看了看外面,“三老爺的病還能不能治好?”

周三老爺受了驚嚇,見到人就說被家人勒脖子的事,吵吵嚷嚷沒完沒了,在獻王府鬧了一整夜,還是丁二去了用了針人才安靜下來。

醇郡王妃目光閃爍,“二老太爺心真狠,連自己兒子都要殺,這三老爺死了,灃哥就能名正言順地過繼給皇上?”

楊茉笑道:“這些事誰說的準。”人心不足蛇吞象,二老太爺除了皇位什麼都看不到,周三老爺出了事,二老太爺就想了這樣的昏招,就算周三老爺死了,灃哥也不一定會成為儲君。

“十爺這次立了大功聽說兵部已經上了奏折,皇上那邊必然要嘉獎,我聽老爺說,宗人府都已經著手準備,就等朝廷的旨意下來。”

楊茉點了點頭。

醇郡王妃笑道:“所以你要好好準備準備。”

說到準備,楊茉抬起頭,“都要準備些什麼?”

“你啊,這些事你都不在意,”醇郡王妃拉起楊茉的手,“要準備做康王妃啊。”

原來是準備做康王妃,她早知道周成陵會立功,從心裡上她早已經準備好和他同甘共苦,所以無論是什麼事,她早已經準備好了。

晚上等周成陵回來,楊茉吩咐小廚房準備了幾個精致的菜,夫妻兩個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頓晚餐。

周成陵吃的格外慢,只要看到楊茉吃的稍快些就停下來看楊茉,楊茉只好放慢了速度。

這樣吃飯的方式是現代人的通病。

吃過飯梳洗之後楊茉和周成陵坐在一起,周成陵額頭有些傷,不知是怎麼碰撞到了,楊茉塗了些藥上去,然後將手貼在周成陵臉上。

她的手在他臉上輕輕蹭著,讓他覺得心癢,伸出手就將她抱在懷裡,楊茉將手放下來轉了個身就靠在周成陵懷裡。

“事情辦的怎麼樣?可還順利?”

周成陵點頭,“爵位定然拿回來,宗人府和兵部都已經遞了折子,照舊例就該這樣辦,否則立功的將領更無法交代,大周朝還能打仗的武將不多,皇上想不想嘉獎都由不得他,不給我爵位就要給我軍權。”

周成陵信心十足,楊茉聽著也高興。

“等康王府收拾回來我們就搬過去住。”

這麼快就要搬家了,她在這個院子裡才住了沒多久,楊茉看向窗外,“這麼說,有空我要在園子里轉一轉,不然等到搬走了我還沒有將園子走全。”

周成陵纏住楊茉的手指,聞著她領子裡的馨香,“將這個院子留給你安排,你可以讓朱善幾個搬進來。”

她正愁沒有好地方,朱善那裡地方太小有些施展不開。

楊茉抬起頭看向周成陵,“你就不怕我惹出麻煩?外面說閒話的不少,宗室營也有很多人要看你笑話,你現在是閒散宗室,等有了爵位就是王爺,我在外拋頭露面你臉上多少無光……”

楊茉說著話,身後傳來周成陵輕笑的聲音。

“若是我圖個賢妻良母就不會費盡心思娶你了,能安分守己在內宅的女人不少,能帶著這麼多人折騰的人就你楊茉蘭一個。”

“我們將大宅子騰出來,給你可勁兒折騰。”

原來她是在折騰。

“不過是還我的王爺爵位,更大的事還在後面,只要我站在前面就沒有人敢說你,”周成陵垂下頭在楊茉耳邊,“現在如此,將來亦如此,所以你永遠都不用害怕。”

周成陵邊說邊伸手去解楊茉的小衣。

楊茉看了看沙漏,“還早著呢,一會兒說不定有人進來。”

周成陵手指不停,“我已經交代好了,讓她們去歇了。”

什麼時候交代的,她怎麼半點不知道。

他的手開始順著她的小衣摸進去,她的骨骼還那麼小,一點都不見長的樣子,稍稍一用力就將她轉了個身。

楊茉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就翻過來靠在周成陵懷裡,哪有這樣急的,楊茉剛要開口說話,周成陵就親吻下來。

立即將她親的氣喘吁吁,天旋地轉。

邊親吻邊壓著她褪她的褲子,身上硬邦邦的地方抵住她的小腹,成親之後第一次這樣衣服還沒有脫完就不管不顧地靠過來。

衣服亂成一團,看著周成陵微閉著眼睛,長長的眉毛上彷彿都已經沾了露水,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上去,有些濕潤又有些灼熱。

想到他眼睛裡寵溺,旁人的羨艷,她對他的牽腸掛肚,既然相愛還有什麼好羞怯的。

楊茉伸出手來回抱周成陵,在他耳邊囁嚅,“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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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愛戀

要不是年輕,楊茉真覺得陪周成陵這樣折騰不起,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在兩邊顫抖,她也告饒起來,“好了吧,我腳上的傷還疼呢。”

周成陵本來要將她的腿扶上肩膀,聽得這話也就停下來。

楊茉不由地鬆了口氣,卻又被扳著身子面對面側面進行,周成陵的眉眼好似越來越明亮,比剛才又精神不少,她就像一隻氣喘吁吁的小貓,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那裡,沒有了半點掙扎的力氣,眼看著她有些顫抖,周成陵細細地摸著她的鬢角,“慢慢適應就好了。”

慢慢適應,這話聽起來沒錯,可是她在現代也是結過婚的人,怎麼卻能在周成陵手裡潰不成軍。

想想他新婚之夜笨手笨腳的樣子,這男人變得也太快了。

強逞能是對付不了他,她只能伸出手握住他堅硬的手臂,輕輕搖晃,“快點吧,我有點疼。”

周成陵僵了僵,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枕頭底下摸起來,“上次用的膏子挺好的,不然用一些。”

周成陵這是故意裝作不明白她的意思,楊茉趁著他起身也跟著抽出身子坐起來去搶他手裡的膏子。

誰知道他偏不肯給。

兩個人你追我閃來來回回奪了兩次,楊茉不小心將膏子盒打開,立即就有一股清淡的花香傳出來。

膏子是嫣然的紅色,顯然不是做那種用途的東西。

周成陵笑著將膏子送到楊茉眼前,“從宗人府要來的香膏。”

原來不是那種東西,他是故意在逗她。

“我擦給你試試。”周成陵就這樣攏了身上的單薄的長袍下地,在水盆裡凈了手然後轉身回來。

他的長袍在燈光下彷彿透亮般,映著他頎長的身軀,他臂膀舒展用手指蘸了胭脂膏輕輕點上她的嘴唇。

她臉上的熱度仍沒褪去,眼睛瞇起燈光下十分的秀長,神情帶著幾分的迷離,胭脂膏輕輕地點上去彷彿一下子就化開來。如同剛剛綻放的花朵,說不出的嬌艷。

周成陵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她。

讓她的心臟愉悅的跳動,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仔細、安靜地凝望她,看的那麼仔細,彷彿要將她的分毫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她平日裡都不會在意的細枝末節。

如果恨一個人會覺得他太多。如果愛一個人會覺得他太少,所以哪怕一分一毫都變得異常珍貴。

這樣一折騰他似是軟了些,上床來抱著她。她伸手去摸他的腿,“行不行?要不然做完了就歇著。”

周成陵笑得很舒暢,“急什麼,我們有一整夜呢,明日我哪裡也不去就在家裡陪你。”

原來他是抱著這樣的主意,楊茉忙搖頭,“不行,不來了。”

周成陵望著楊茉的眉眼,“從前我是很恨這個世道。父母早早就去了,我還要過著這樣束縛的生活。”

周成陵從前的日子是過的坎坷了些,楊茉道:“遇到那些事人不可能無動於衷,尤其是深夜裡整個府裡只有我自己,對著祖先的牌位只覺得難過,沒人的時候也會哭出來。”

楊茉能想到周成陵小時候的境遇。

“現在呢?”楊茉低聲道。“現在心裡還不暢快嗎?”

周成陵搖頭,“不會了,因為這個家裡不止是我一個人了,遇到你之後,許多事突然之間就釋懷。從前的那些事不過是為了今日。”人只有經歷了生死才知道什麼對他來說才最重要,不是那些過去,而是眼前。

再多的挫折,只要能讓他擁有眼前的人,一切都會變得不值一提。

周成陵眼睛裡有許多楊茉看不懂的東西,彷彿有什麼事他知道而她不知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楊茉看著周成陵,“我有沒有和你說,我覺得你很面熟。”

周成陵的目光真的很像她現代遇到的一個病患,那個大家認為已經醒不過來,她卻覺得還有希望的病患。

那病患長期臥床,瘦骨嶙峋,臉色灰白,已經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面容,但是目光卻和周成陵很像。

周成陵一時之間有些怔愣,很快他的神情如冰融般重新恢復平常,“沒說過。”

楊茉低頭,“有點像,但肯定不是。”她不可能在現代遇到周成陵,認識周成陵這麼久,她很清楚地知道周成陵是個真正的古代人。

周成陵拉起楊茉的手,“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你讓我變得有耐心,我將來的一切都是因為有你,所以你永遠不用害怕我會束縛你,我不會,我只會想方設法愛你,給你我的一切。”

楊茉突然有些鼻子發堵,心慌的說不出話來,她轉過頭看到周成陵的微笑。

那笑容安靜、慢慢地沉澱下來,彷彿等待了幾百年,等著她轉頭看過來,那一刻他的目光如此明亮,讓她發現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如此讓她心安、溫暖的東西,她的眼淚豁然奪眶而出。

人這輩子就是在等到這一刻,不知它什麼時候會來,怎麼到來,就是為了這一瞬間的安寧,讓你知道為何而生,因何而生。

楊茉抬起身子將嘴唇印在周成陵的唇上。

......

“皇上找太后娘娘說話了。”濟寧侯夫人緊張地看著劉夫人。

劉夫人也是一陣緊張,“怎麼?都說了些什麼?”

濟寧侯夫人臉色難看,她也是才從宮裡回來,許多事都在腦子裡沒有理清,沒想到宗室營裡鬧的這樣厲害,他們也是用盡了法子就是不能將這件事壓下去。

從周三老爺死而復生到現在不過才三天。

三天時間宗室營打起來好幾次,周二老太爺也摔斷了胯骨。

到處亂成一團,折子就像雪片一樣遞進上清院,沒有別的都是宗室為自己的血脈正名,就連陪都的宗室也回到京中。

宗室拉攏禮部官員寫奏折,順道將周三老爺做逃兵的罪名也定下來,就連劉硯田這個閣老也束手無策。

大勢所趨,已經不是人力能挽回了,現在就看皇上會不會有什麼反應,這把火最終會燒到誰身上。

劉家和濟寧侯府都是惴惴不安。

這幾天劉夫人幾乎就沒睡著覺,劉硯田更是整夜和幕僚密談。

“到底怎麼辦才好?”濟寧侯夫人已經沒有了主意,只要太后娘娘那裡出了事,他們就沒有了靠山。

他們這些年全都是靠著太后娘娘。

在宮裡唯一能和皇上說上話的只有太后,他們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會謀劃將周三老爺的長子灃哥送進宮內。

劉夫人心裡如同生了草,再也忍不住,“到底說了些什麼啊?”

濟寧侯夫人看了看屋子里,劉夫人道:“夫人放心說吧,不會有人聽到。”

濟寧侯夫人道:“皇上質問太后為何私下裡要安排過繼儲君,莫不是覺得宮中生不出子嗣。”

劉夫人頓時驚呼,“皇上……不知道要過繼?”這怎麼行,如果皇上不知道過繼的事,這件事就鬧大了。

濟寧侯夫人眼眶也紅了,“我也不知道是這樣,太后娘娘說沒想要過繼儲君,只是想過繼一個皇子為宮中沖沖喜,可是皇上不肯聽,只說後宮不得干政,甩甩袖子就走了。”

劉夫人聽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老爺這幾天擔心的事現在就發生了。

雖然太后娘娘示意娘家人和周三老爺一家親近,又頻頻讓灃哥進宮,是準備要將灃哥過繼給皇上,但是卻未必找了機會與皇上說明。

也就是說,看起來溝渠都挖好了,卻沒有到最好的時機,萬一皇上那些不通,先通過別人的嘴知曉了,他們就算是背著皇上謀算,這罪名就大了。

現在果然如此。

這是最壞的情況。

劉夫人忽然害怕起來,“夫人從慈寧宮出來就直接來了我們家?”

濟寧侯夫人一怔,立即道:“是啊,我沒有了主意,忙找你來商量。”

濟寧侯夫人向來都是一條筋,就因為這樣她才覺得濟寧侯府好利用,誰知道現在這一根筋直接就禍害在她頭上,劉夫人忽然痛恨起濟寧侯夫人來,如果讓皇上知道濟寧侯夫人直接來了劉家,那麼他們劉家也會被牽連進去。

劉夫人急忙道:“夫人快回去找侯爺商量商量,我這邊也想想辦法。”

濟寧侯夫人手腳冰涼,“你可知道,還有一件事……聽說周成陵要被封為康王了。”

劉夫人沒想會聽到這個消息,“啊”地一聲張開了嘴,“怎麼……怎麼……什麼時候的事?”

“是太后娘娘才說的,從前的康王府也收拾出來,這兩天就要賜還了。”

劉夫人突然有想哭的沖動,謀算了半天卻一敗塗地,周成陵不但拿回了王爺的爵位,太后這條線還出了事。

將濟寧侯夫人送出府,劉夫人等到劉硯田從衙門里回來,立即倒豆子般將濟寧侯夫人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老爺,您還是辭官吧,我們一家人安安穩穩地回到揚州生活。”

眼前好幾條路都被堵上,劉硯田也覺得喘不過氣來,可是他不甘心,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不行,”劉硯田咬緊牙,“忍了這麼多年,我定要嘗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我要讓滿朝文武朝拜我,我必然會被寫入史書,幾百年之後,我劉硯田隨著大周朝的歷史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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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警醒

劉夫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老爺一直都是有抱負的人,他總是能高瞻遠矚地看清楚一切,大周朝上下還沒有誰比老爺更聰明,但是謀劃江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否則老爺也就不會這樣大動干戈。

劉夫人按捺不住亂跳的心臟,“老爺,萬一我們家也像馮家一樣,可怎麼得了?”

劉硯田冷笑一聲,“馮國昌是什麼東西,我劉硯田比他強上百倍,我們家怎麼可能淪為馮家的下場。皇上現在已經是不得不用我,滿朝文武沒有一個能臣,總不能將所有的權利都交給周成陵。”

他就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這樣出來管理內閣。

“要知道馮國昌一倒,被馮黨牽連的官員上百,朝廷急著開恩科取士就是要將這些位置填補上,現在要誰來主持大局?”劉硯田眼睛裡冒出光來。

劉夫人握住冰涼的手指,“那……太后那邊怎麼辦?皇上既然知道了太后娘娘的安排就會知道我們家和這些有牽連。”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只要解釋清楚,”說到這裡劉硯田也有幾分猶疑,只要牽扯了皇位,就算是母子也要隔心,“我進宮一趟想皇上說明,太后娘娘也是好心,想過繼一個孩子沖沖皇上的子嗣。”

劉夫人喊了一聲阿彌陀佛,多虧老爺已經有了思量,否則她這顆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落地。

再說,楊秉正還在他手心裡,到了關鍵時刻,他就將楊秉正牽出來,看楊氏能不退讓。

......

楊茉看著董夫人喂董昭吃東西,滿滿一大碗麵疙瘩就這樣吃了下去。

沒有什麼比瞧著病患吃飯心情更好的了。

董夫人轉過頭看楊茉,“不知道吃這麼多行不行。”

楊茉說的格外痛快,“行,現在開始就可以正常吃飯了,不過最好還是先吃幾天比較軟的食物。”

等董昭吃過了飯,楊茉去看董昭的傷。

傷口是難看的紫紅色,傷疤彎彎曲曲如同一隻長長的大蜈蚣。

董夫人看了之後心跳不由地加快,只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身體從外向裡的疼,想一想真是可怕,差點她們母子就要陰陽相隔。

董昭低下頭,楊茉很是專注地換藥,這幾日她很少假手旁人,只因為她的動作很靈巧,讓他少了很多痛處,又或者每當看見她,他就已經感覺不到疼,而是心酸。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一個卑鄙小人,喜歡一個人直到她成了親他還念念不忘,這顆心怎麼也平復不下來

他這輩子最難以啟齒的事,就是如此歡喜著一個女子,不能向旁人說,而是永遠埋藏在心裡。

“換好了藥,我們爺倆再大戰幾個回合。”樊老將軍讓人攙扶著走過來。

楊茉轉過頭,“還像昨日那樣可不行,”說著目光落在樊老將軍身後下人的捧著的棋盤上,“下棋可以,最多一局,老將軍和世子還要靜養。”

樊老將軍伸出手來捻鬍子,楊茉站起身去看樊老將軍的傷口。

其實傷口愈合的不太好,董昭畢竟年輕身體底子好,樊老將軍年歲大了些。青霉素蛆蟲雖然有些效用,但是這樣下去雖然沒有性命之憂這條胳膊恐怕還是保不住。

楊茉看著樊老將軍,“如果這兩日傷口還沒有改善,恐怕就要換個治療法子。”

樊大太太不禁一陣緊張。

董昭也皺起眉頭,如果老將軍沒有將藥都讓給他,就不會有這樣的情形。

“別想太多,若是不行就將胳膊切掉,”樊老將軍一臉的坦然,“少了一隻胳膊也沒關係,這世上獨臂的武將有的是,多少人都死在戰場上,多少人都屍骨無存,我這條老命是十奶奶撿回來的,我還奢求什麼,”說著轉頭看樊大太太,“不怕,沒什麼好怕的,我活過來了。”

樊大太太聽得這話不禁眼前發熱,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不怕,我活過來了。

她還想安慰老太爺,沒想到反過來老太爺來安慰她們。

樊老將軍聲音清晰,“韃靼被打走了,保定保住了,我們還活著,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我們回來一家團聚,就算少了胳膊,我們照樣生活,算得了什麼?誰也不準哭,就聽十奶奶安排。”

有多少人能像樊老將軍一樣豁達,將得失看的清清楚楚。

楊茉心裡不禁油然生出敬佩,待她白髮蒼蒼的時候,若是也能如此,她就心滿意足了。

楊茉看著樊老將軍,“老將軍不止活下來了,還會長命百歲,”說著頓了頓轉了個彎,“不過還是要什麼都聽我的,我說不行的事,老將軍不準做。”

樊老將軍立即回嘴,“不能讓我不下棋。”

楊茉不肯退步,“只能一盤。”

樊大太太又哭又笑,老太爺脾氣倔強,但是只聽周十奶奶的話,十奶奶說規矩的時候板著臉十分認真,不管誰看了都覺得心虛,不敢上前討價還價。

就是這樣的性格才能壓住這麼多人。

“我陪祖父下一盤。”穿著鵝潢色褙子,梳雙螺髻的樊三小姐低聲在樊老將軍耳邊。

樊老將軍臉上才又有了笑容,“好好好,我年紀大了,董昭那小子總是趁我不注意算計我,你在我旁邊看著,讓我將他殺的落花流水,十奶奶說一盤棋就一盤,一盤定勝負。”

樊家下人將棋擺上,董昭剛想要讓子,樊老將軍抓了一把棋子讓董昭猜單雙,“這次我有三丫頭在身邊,用不著你讓我。”

樊大太太就掩嘴笑起來。

那不成了三丫頭和老太爺一起對付董世子,虧老太爺還說得理直氣壯,好像有多公平似得。

戰場上打仗了一輩子,棋盤上還要廝殺,董夫人對棋也是不感興趣就和樊大太太去外面說話。

“這段日子多虧了樊大太太,”董夫人輕聲道,“若是沒有你們幫襯,我還不知道能不能熬的過去,只怕昭兒沒好起來,我先垮了。”

“當時若不是世子爺領兵去保定,去的定然是我們老太爺,我們老太爺那時正病著,恐怕會是有去無回,再說就算是換過來,夫人也會留下來陪著我們家。”

董夫人被說的臉上發燙,這一點她不如樊家,自以為守著祖蔭就比別人高上一等,不太和武將家眷來往,否則這次也就將米糧和藥物送一些去養樂堂。

說到底是樊家和楊家不計前嫌,從此之後她再也沒臉自持身份。

“這步棋我下的不對。”樊老將軍的聲音傳來。

董夫人和樊大太太不禁相視一笑。

“祖父別急,”樊三小姐道,“慢慢來,這盤棋才開始。”

樊大太太道:“只有我家三丫頭才能和老太爺說上話,老太爺吵吵著要回家,我只好將三丫頭叫來勸說。”

董夫人眼前浮起樊三小姐清麗的面容,清亮的眼睛,“這可真是個好孩子?”

樊大太太沒聽明白,“什麼?”

董夫人想起董昭念念不忘周十奶奶,就算她心裡喜歡樊三小姐又怎麼能說出口。

“我聽說了夫人家裡的事,”樊大太太才開口,董夫人臉色立即變了,樊大太太立即一臉歉意,“夫人別嫌我多嘴,這些事我們私下裡聽了,就想著回避不如幫著夫人出出主意。”

樊大太太說的是江氏和耀哥的事,這幾日她沒空也就沒有理會,昭兒聽說有了個弟弟也是一直沉默,真不知道日後要怎麼辦。

樊大太太道:“妾室就是妾室,不能讓她越過你,尤其是公爵爺在外納的外室,這麼多年了都沒有讓夫人知道,不管怎麼樣都是公爵爺有錯在先,夫人應該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管束那外室,安排侍寢要經夫人的手,夫人將她禁錮在院子裡就是,到時候她若是隨便出門,或是在公爵爺面前訴苦,都是犯了錯,夫人就更加能處置她。”

“夫人這樣將她放著不管不顧,將來……只會更加難管……”

樊大太太說的是,是她一時慌了神沒想那麼多。

“夫人現在是生氣,所以腦子裡亂成一團,我也是亂出主意,”說到這裡樊大太太頓了頓,“有件事我想要夫人知曉,我們家二太太去清華寺上香,見到了那位江姨娘,原本我們二太太也是不識得,用的香燭籃子是府上的,而且江姨娘出手闊綽,又讓寺裡的人引去廂房歇著,我們二太太就想,京裡有幾個董家……”

這事她先找了十奶奶商量,十奶奶說她應該和董夫人說。

“夫人好好想想吧。”

上香就上香怎麼會去廂房歇著,他們母子才進京,不認不識的怎麼會在外面停留,而且去廂房的事江姨娘根本沒有讓人和她講。

董夫人頓時覺得一陣寒意,身上的汗毛都要豎立起來,這些事她也要別人來提醒。

所以樊大太太才會出這樣的主意,將江氏關起來,看她還會不會出府,只要江氏再任意妄為,她就可以讓人查個清楚。

對,從現在開始她就讓人跟著江氏,看看江氏到底在搗什麼鬼。

......

“世子爺,您輸了,”樊三小姐沒有仔細數目,“您輸給我祖父一目。”

樊老將軍點頭笑,本以為已經窮途末路,誰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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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因果

大戰之後必然要嘉獎,為的是不讓武將傷心,可是朝廷銀子實在不夠多,多的那部分皇帝還想多拿些奇珍異寶添他的煉丹爐,又不能將實權交給周成陵,最後皇帝還是覺得,還是將具體的獎勵換成虛的爵位,“宣王爵位不能給他,就讓他承繼康王爵位吧!”

禮部立即著手去辦,很快去保定打仗的官兵就都得了上次,從前的康王府因分給了文正公府一部分,朝廷就將剩下的宅院修葺一番,旁邊的地也賜給康王擴建王府。

常老夫人聽到消息愣在那裡。

常大太太道:“那,如今楊茉蘭是什麼啊?”

常家經過巨變,常大老爺遍尋不到,常亦寧出去幾個月就為了找父親,三天前捎回消息,外面也是一無所獲這兩日就要回家來。

常大太太才徹底死了心,準備照老夫人的意思給常大老爺辦喪事,如今整個常府都似被霜打了的茄子,低著頭沉著氣說不出話來。

常老夫人橫了一眼常大太太,“你說是什麼?”

是什麼?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說不出口。

常大太太眼睛中含著淚,這並不比聽到老爺的噩耗來的舒服,他們家攆出去的人做了,做了……康王妃。

康王妃啊,要有什麼樣的風頭和富貴才能超過楊氏。

楊氏做了康王妃,她卻這樣成了寡婦,亦寧的前程也盡毀。

常家賠給楊氏那麼多銀錢,如今家中也是艱難支撐,從前她覺得亦寧和楊氏是雲泥之別,她確然覺得楊氏配不上亦寧,可如今,他們家和楊氏卻成了天上地下。

不但沒有家財,老爺也沒了性命。

她好後悔,後悔沒有在馮黨作亂之前將老爺從大牢裡救回來,那時候只要稍稍用些心力,就能辦到的啊。

“娘,”常大太太擦著眼角,“昨晚媳婦夢見老爺,老爺困在一片林子裡,找不到回家的路,媳婦讓老爺跟媳婦回來,老爺也不肯,說是無路可走了,娘,老爺這輩子就要在外游蕩,再也進不了祖墳了嗎?”

說到這裡常大太太哽咽地哭泣,“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聽到常大太太的哭聲常老夫人的心也被揪起來,就算不是親生骨肉也是在身邊長大的,怎麼可能沒有半點的感情,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她親生的兒子做了閣老,所以她不後悔沒有救回老大,只要她兒子能太平,什麼犧牲都是值得的。

“哭什麼哭,”常老夫人看向常大太太,“事已至此哭又有什麼用。”

看著老夫人蒼白的頭髮,常大太太不忍再掉眼淚,老夫人心裡又何嘗舒坦,“娘的意思要怎麼辦?亦寧……亦寧還年少,總不能就這樣下去,”說著吸吸鼻子,“我昨日回娘家,聽說劉閣老的女兒還待字閨中,媳婦就想,不如說成這門親事,這樣亦寧也就能借著劉家的勢頭再謀出路。”

聽得這話,常老夫人眼睛立起來兇狠地看向常大太太,一下子將常大太太看得怔愣在那裡,老夫人的模樣聲像是她偷了老夫人的什麼寶貝。

“胡說,劉閣老家還有兩個女兒,一個許給了太后娘家,一個就是與康王和離的大小姐,劉家如今勢頭正好,我們攪合進去,不是要攪渾這池水,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常大太太幾乎沒有聽懂這話的意思。

怎麼是他們攪合進去,怎麼是他們攪渾這池水。

這,老夫人是向著劉家還是他們家,老夫人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能將亦寧和常家說成這般。

“娘,”常大太太含著淚一臉不可置信,“娘這話媳婦怎麼聽不懂了。”

常老夫人皺起眉頭還要說話,抬起頭看到簾子後的人影。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常大太太也順著常老夫人的目光看過去。

常亦寧撩開簾子進門。

母子兩個對視一眼心頭的悲傷立即像是找到了出路,眼淚頓時都滾滾而下,常亦寧上前攙住常大太太,常大太太頓時覺得身上的力氣全都被抽走,哆嗦著道:“你父親……你父親……可是真的嗎?”

常亦寧點點頭,“是聽被抓回來的朱大人說的,朱大人和爹一起趁亂出的京,爹被京營的人當做亂黨殺了,朱大人親眼看到的。”

常大太太臉上幾乎沒有半點的表情,半晌才一臉不肯置信的模樣,“是不是弄錯了,那麼多人肯定會錯。”

常亦寧搖搖頭從懷裡拿出一塊翠玉,“這是我爹的東西,娘讓爹送給獄卒的,爹沒能送出去就留在身上。”

看到這塊玉,常大太太“哇”地一聲哭出來,轉頭看向常老夫人,“娘,這是真的了,老爺真的沒了,娘。”

常大太太撲向常老夫人,一隻手緊緊攥著常老夫人的手,常老夫人只覺得被攥的生疼。

常亦寧靜靜地看著座位上的祖母,祖母眼睛裡是超乎尋常的冷靜,目光裡甚至有對母親的厭惡。

為什麼祖母不會像她們一樣難過。

為什麼祖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如此的維護劉家,仔細想起來,這麼多年只要提起劉硯田,祖母都是一臉的慈祥。

常老夫人看向身邊的陳媽媽,“辦喪事吧,要讓老大入土為安。”說到這裡常老夫人眼圈才有些紅,彷彿很是難過。

“都是楊茉蘭害的,都是楊茉蘭啊,”常大太太痛哭著,“這個仇我們要怎麼報?”

“母親,”常亦寧冷著臉,“這和楊茉蘭無關,要親近馮閣老的是我們家,要和喬家結親是父親、母親都看好的,馮黨倒了,喬大人死了,我們家必然要受牽連,就算沒有楊茉蘭也是這樣,母親怎麼會恨楊茉蘭。”

常大太太聽得這話立即止住了哽咽,睜大眼睛看常亦寧,“你這是什麼話?”

常亦寧蒼白著嘴唇,“我是讓母親看清楚,怨恨多了心裡會更難受。”常亦寧說完就要轉身出門。

“站住,”常老夫人皺起眉頭,“你這是要去哪兒?”

常亦寧轉過身來向常老夫人行禮,“母親夢見父親在樹林里,我去城外看看哪裡有樹林,說不定能找到父親,讓父親入土為安。”

也就是說,她方才的話常亦寧都聽到了,常老夫人頓時一怔。

常老夫人怔愣間,常亦寧抬起頭看向常老夫人,“祖母維護了劉家這麼久,現在也該是讓劉家出力的時候了,孫兒這就遞帖子去劉家,讓劉大人看在常家這些年扶持的份上,給孫兒找份差事,我們家總不能變賣田產求生活。”

常老夫人還沒說話,常亦寧就轉身退出屋子,走到廊下常亦寧無聲地露出一絲笑容,這一次他要將頭頂上的天看清楚。

聽說周成陵恢復了爵位,二老太爺將身邊所有的引枕都丟了出去,“放這些東西要硌死我?”

屋子裡的下人立即跪下來。

二老太爺想要起身屁股上卻疼的難以支撐,一下子又倒在床上,攥起拳頭使勁地捶打床鋪,他恨啊,不但沒有能將灃哥送進宮,還落得這樣的結果。

“老太爺,不好了,”下人匆匆忙忙進門,“三老爺要從房頂上跳下來。”

二老太爺咬牙切齒,還不如死在戰場上,否則他也不用讓人去將他勒死,誰能想到人沒有死,卻瘋瘋癲癲。

“快讓人將他弄下來,這話還用我來吩咐?”

下人急忙道:“都去辦了,只是三老爺說,老太爺不讓他下來,他就不下來,太夫人、夫人好話都說盡了,不少人都看著呢……”

宗室都聚在這裡,不能讓人看笑話,他家裡的笑話已經夠多的了。

“就說我讓他下來了,讓他過來見我。”

將老三接回來之後他還沒見過,他沒心思見這個東西,都是因為他才會讓他們家淪落至此。

下人立即應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外面傳來歡快的跑步聲。

緊接著簾子掀開,周三老爺快步走進來,“爹,”周三老爺傷了喉嚨聲音如同被砂紙磨過般,讓人聽著難受。

二老太爺皺起眉頭,只覺得眼前一花,旁邊的下人還沒看出什麼回事。

二老太爺頓時傳來一聲慘叫。

周三老爺如同乳燕投林,結結實實地壓在二老太爺的傷口上。

“爹,陪我玩吧!爹來陪我玩。”

周三老爺對二老太爺的慘叫不聞不問,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二老太爺。

屋子裡頓時亂成一團。

等下人七手八腳地拉開周三老爺,二老太爺已經眼睛翻起背過氣去。

“快來人啊,快去請太醫。”

周二老爺府上一片混亂,太醫院也好不到哪裡去。

陳老院使看著眼前的奏折。

“姚御醫是有功之人,怎麼會現在要離開太醫院?”

姚御醫立了大功,在太醫院前程無量,卻突然遞了奏折要離開,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這人莫非是瘋了不成?

丁院判搖頭,“也不知曉。”

“別騙我,”陳老院使合上手裡的文書,“你分明就是清楚,只是不肯和我說。”

丁院判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從前太醫院是人人想要擠進來的,而今像姚御醫這樣的人卻想要離開,因為什麼只要仔細想想就知曉。

丁院判彎腰,“姚御醫想要去保合堂。”不止是姚御醫,太醫院裡許多年輕的御醫提起保合堂都是一臉的期盼。

只有保合堂那種地方才能學到更高的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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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辭官

“糊塗,”陳老院使突然喝斥,想到保和堂的所作所為,康王妃的醫術,憤怒立即被壓下幾分,“就算是學醫術也不用離開太醫院。

看到一個有才能前途不可估量的太醫,那種心情是恨不得立即將他提攜起來,特別是他已經老了,想要看到太醫院能有個更好的將來。

而現在這個人卻說要走。

不止是讓人痛心而是讓人憤怒。

丁院判將姚御醫帶到陳老院使跟前。

陳老院使咳嗽幾聲將手里的文書推了過去,“我已經寫了奏折,請朝廷將你升為院判,你好自為之吧!”

一下子升為院判,就是和丁院判平起平坐,太醫院還從來沒有這樣年輕的院判,照慣例想要升遷就要論資排輩,姚御醫還沒有到這個資歷。

太醫院裡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姚御醫,這可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喜事,多少人夢寐以求,現在卻落在了姚御醫的頭上。

驚訝、羨慕、嫉妒充斥了整個屋子。

早知道從保定回來就會這樣被提攜,他們也該去保定幫軍中的醫工。

姚御醫不可能離開太醫院,他這樣作為不過是想要個賞賜,開始有人露出不屑的笑容。

姚御醫驚訝地看著陳老院使,他從來沒想到會做院判,以他在太醫院的名聲,這輩子不過是個碌碌無為的太醫罷了。

姚御醫的手有些顫抖,心臟因為這個消息急速地跳動著,做了院判他就有了地位,在太醫院就有了話語權,再也不會被人忽視,更不會就此埋沒,他也算為祖先爭光。

看著姚御醫眼睛裡冒出光來,陳老院使放心地點了點頭,誰不想著出人頭地,尤其是在太醫院這樣的地方。

姚御醫立即拜了下去,“多謝院使大人提攜,”說到這裡姚御醫頓了頓,“只是學生不敢領命。”

這是什麼道理?

陳老院使幾乎要跳腳。

“我知道我為什麼能被提為院判,不是因為我去過保定軍營立下大功。”

姚御醫搖搖頭,“若不是治瘟疫遇到了康王妃,我永遠沒有勇氣站起來想要去軍營幫醫工,更不可能用那麼好的醫術來幫助傷兵。”

“若是從前的我,說不得去了戰場也會被嚇的驚呆,更別提治病救人。”

“是康王妃,因為我知道我身後有康王妃我才堅持下來,而不是因為我出自太醫院,如果我在太醫院做了院判,那我一定會回到從前的我,”姚御醫微微一笑,“有些東西就算死也不能失去,這是我從軍營回來之後唯一明白的事。”

“如果我身後沒有了康王妃,我就會一事無成,所以我要追隨我想要依靠的那個人。”

“跟著康王妃我還會學到更多的醫術,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什麼升官發財,我若是答應留下來,就是失去了本心,”姚御醫說著更深地躬身,“院使大人就成全學生吧!”

放棄官職要去保合堂跟一個女子學醫術。

這個人真是瘋癲了。

陳老院使看著眼前的姚御醫,從前是想要求學的人這樣畢恭畢敬地拜他,現在拜他卻是要離開太醫院。

真的變了,在他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已經變了。

可是姚御醫說的卻是康王妃。

康王妃,那個建了養樂堂的女人,那個讓傷病有所治有所養的女人。

現在京城裡到處傳頌的女人。

陳老院使聲音低沉,“你可別後悔,進太醫院不是容易的事。”

姚御醫道:“學生斷不會後悔。”

陳老院使半晌才嘆了口氣,揮了揮衣袖。

姚御醫慢慢退了出去,走出太醫院這塊四方的天,姚御醫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不在意同僚們奇異的目光,因為他要的東西已經不在這個太醫院裡,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他不能再失去所求。

不管是因為什麼,他能明白這一點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

姚御醫剛要前行,身後傳來呼聲,“師父,師父。”

太醫院的兩個學生余生和趙傳追上來。

看著兩個還沒有教成才的學生,姚御醫道:“日後要跟著太醫院里其他師父好好學習,將來才能做一個好太醫。”

這話讓他們心裡突突地跳,尤其是姚御醫深切的目光,是真的在關切他們,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老師這就要分開。

“師父,我也跟著你去保合堂。”趙傳脫口而出。

余生愣在那裡,不知怎麼的,聽到趙傳這話,他不覺得趙傳愚蠢更不覺得趙傳是口不擇言,他只是覺得趙傳說出了他的心聲,“師父,帶我們一起去保合堂吧!”

望著兩個學生,姚御醫忽然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

歡快,熱騰的流動。

從學生的眼睛裡,姚御醫看到了和自己一樣渴盼的目光。

“好,我們一起去保合堂。”

一起去那個讓人熱血沸騰的地方。

一個太醫走了不要緊。

緊接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學生陸續跟著走了。

太醫院彷彿除了一個豁口,所有有用的人爭先恐後地流出去。

陳老院使不知道怎麼說出自己的心情。

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可怕。

太醫院到了該有變化的時候,陳老院使看向丁院判,“我將向朝廷上奏折辭去院使之職。”

丁院判頓時臉色蒼白,剛要說話。

陳老院使搖搖手,“我已經老了,不能去向保合堂請教醫術,我希望你做了太醫院院使之後,能改變太醫院的情形,向保合堂和康王妃請教,不要讓太醫院成為一個笑話。對你來說,這時候做院使不一定是個好事,我已經背不起這個責任,你要做好,才能對得起太醫院。”

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大的責任,丁院判眼前一片迷蒙。

要向康王妃好好請教,要仔細學醫術,不能讓太醫院成為笑話,不能讓太醫們成為笑話。

......

董夫人將賀禮送去康王府,沒想到春和迎上來,“我們王妃回老宅子了。”

望著康王府裡來來往往的下人,“莫不是那邊還沒有搬妥當?”

春和立即笑著搖頭,“不是,王妃要將老宅子騰出來做藥用,所以讓工匠重新修葺院子。”

那麼大的院子要用來做藥。

董夫人有些詫異,“能用得完嗎?”

春和道:“我也不知曉,不過聽我們王妃說,日後恐怕還不夠呢。”

從保合堂到楊家祖宅又到周家的舊宅子,康王妃到底都用來做什麼啊。

“我們王妃說,若是您先過來就請您等一會兒,”將董夫人讓到亭子里坐下,春和接著道:“您可能還不知道,若是沒有這麼多的地方,用這麼多的人手,哪裡能做出新藥來。”

原來新藥是這樣做出來的。

一盞茶的功夫下人來道:“王爺和王妃回來了。”

董夫人忙起身迎出去,看到楊茉,董夫人不由地心跳加速,“康王妃,王爺已經知曉了嗎?”

楊茉望著董夫人點點頭。

董夫人雖然已經料到,但是臉色仍舊難看,“那王爺。”

“王爺去了您府上,您現在就在這裡安坐。”

董夫人冰涼的手一下子拉住楊茉,夫妻同心,可是她沒想過有一天要揭穿老爺。

文正公府內,董績將周成陵請進書房坐下,專門讓人沏了尚好的龍井,“王爺,”董績眼巴巴地看著周成陵,“兵部那邊可有消息,為何不準我離開京城?”

周成陵看著董績,不知怎麼的董績覺得那雙眼睛雖然平靜地不起波瀾,卻泛著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從身上褪去,他頓時僵立在那裡,心中滿是惶恐,“王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周成陵聲音冷淡,“你不知曉?若是我沒有打勝仗回來,此時此刻你會在哪里?”

周成陵是宣王的時候對他十分禮遇,不止是因為他支持周成陵,而是因為兩家關係私底下一直很好,於是他們之間講的是交情而不是地位。

現在周成陵卻以一個王爺的身份質問他。

周成陵是知道了劉硯田的事。

“我只是……”董績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在外納了妾室又生了兒子。”

面對哭哭啼啼的妻子,他能板著臉訓斥妻子嫉妒,面對兒子他能拿出長輩的尊嚴,可是面對周成陵,董績只能感覺到無盡的威嚴,讓他覺得此時此刻他就是繞在周成陵腳下諂媚的一條狗。

他這條狗應該對主人忠誠。

沒了忠誠,他就什麼也不是。

董績心頭疾跳,他膽怯,他驚恐,他不敢去看周成陵板著的臉,“我只是看江氏可憐,就將她留在身邊。”

周成陵收回落在董績身上的視線,“這麼多年連妻兒都不曾提起過。”

周成陵的心思誰也摸不透,董績不知道周成陵想要說什麼,康王家有不納妾的家風,難道因為這個就厭棄他。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

門豁然開了,一個女子跌跌撞撞地進了門。

董績看過去是江氏身邊的丫鬟翠娥。

蔣平道:“王爺和公爵爺說話,這個下人在外面偷聽。”

董績睜大了眼睛,喝斥翠娥,“你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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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哀求

周成陵看向董績,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

董績忽然明白過來,翠娥是在偷聽他們說話,翠娥是江氏的丫鬟,自然是受江氏指使,江氏為何要偷聽他和周成陵的談話。

“你那姨娘去清華寺上香,在清華寺見了劉硯田的女兒劉妍寧,兩個人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從董績的角度看過去,周成陵的眉眼舒展彷彿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就是這樣的表情卻讓他看起來毛骨悚然。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原來問題在這裡。

怪不得劉硯田知道他在邊關吃空額,和報給朝廷的少了四分之一的兵卒,因此在邊關打了敗仗。

吃了敗仗後,他恐朝廷追究,戰報回京時他將敗仗說成了勝仗。

他還想到底是誰將這件事告訴了劉硯田。

他猜這個猜那個……

原來說出這話的人是他自己,董績眼前彷彿看到他倒在溫柔鄉時,將所有的戰情都親付給江氏的涅,從前只覺得風花雪月,現在卻覺得噁心的想吐。

原來劉硯田早就知道他醜陋的一面,早就看透了他,他還裝作正人君子,義正言辭地和劉硯田交涉。

董績渾身出滿了冷汗。

他那麼寵愛江氏,將她們母子藏了這麼多年,生怕她們回到京中受苦,就一直帶在身邊,看著江氏嬌媚的臉,他就想起妻子老邁長了許多皺紋,顏色黯淡的臉,他不願意直視那張臉,他願意時時刻刻看著懷裡的美嬌娘。

甚至他慢慢連昭兒都不喜歡,而是喜歡好不容易得來的老兒子。

他還以為這輩子撿到了寶,還以為江氏和老兒子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卻沒想到是這樣。

江氏啊江氏,他捂在手心里的江氏和兒子,卻是別人安排在他身邊的耳目,他有今日不怪董昭打了敗仗,是因為他早就在身邊養了一條蛇。

董績想到這裡祈求地看向周成陵,“王爺,”說著整個人如同一灘泥般跪下來,“您救救我吧,我該怎麼辦?”

周成陵面無表情地打量董績,“你知道的那天就應該跟我說,到了現在,我已經沒辦法。”

沒辦法?不可能,王爺總是有法子,董績跪過去,“王爺就看在我們兩家一直交好的份上……”

“如今我和劉硯田都知道了你謊報軍情的事,”周成陵站起身,“你要誰饒了你?我還是劉硯田?”

董績哆嗦著嘴唇,周成陵和劉硯田本就是對立,他不可能讓兩個人都饒過他。

周成陵道:“你別忘了,如果劉硯田能饒了你,就不會安排江氏,既然安排了江氏,你就已經無路可走。”

他戎馬一生,竟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裡。

董績想想他罵董昭不爭氣的那些話,那些話應該落在他頭上,他還有什麼臉面見妻兒。

周成陵向前走,董績急得一頭磕在地上,“王爺,王爺,您救救我吧,就算看在昭兒的臉面上。”

提到董昭董績有一種要將舌頭咬掉的沖動。

曾幾何時他要拉出兒子來才能保性命。

周成陵停下來,“你這次從邊疆回來時可曾想過董昭?董昭是你的兒子,你對兒子的感情遠及不上拙荊對病患。”

“如果沒有拙荊,你今日要拿誰來保命?江氏還是你的老來子?”

周成陵一聲聲質問,董績跌坐在地上。

他從邊疆回來只想著董昭不要壞了他的大事,他沒有在意董昭的死活,現在還有什麼臉面將董昭抬出來保命。

周成陵淡淡地道:“你早該知道,現在求我未免太晚了。”

周成陵不會管他了,董績抬起頭來,周成陵身上的五爪金龍袍服將他襯的更多了幾分威儀,今天是周成陵作為康王第一次宗人府受禮,他沒有看錯,周成陵將來必定會越過上清院裡那個無能的皇帝。

他沒有看錯,只是他沒想到他會沒有資格跟在周成陵身邊。

......

董夫人剛進了屋子,就聽到一陣“嗚嗚”聲響,轉過頭去看到幾個婆子壓著被堵了嘴的江氏從小院子裡出來。

江氏慌張地四處張望,目光落在一旁站著的董績臉上,然後拼命地掙扎著,似是想要和董績說話。

董績卻冷冷地看著江氏,“愣著做什麼?將她送去家庵。”

這樣犯了錯被扔去家庵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可想而知。

江氏和幾個婆子出了月亮門,董績僵立在原地一會兒,才向董夫人走過來。

董夫人從來沒見過董績臉上是這樣的神情,蒼白的沒有半點的血色,面皮緊緊地皺起,連同鬢邊的頭髮也白了不少。

像是一下子就蒼老了十歲。

“老爺,”董夫人驚訝地開口,“這是怎麼了?”

董績一言不發地走進內室,坐在椅子裡,目光渙散地看著窗口花斛裡一枝盛開的杜鵑花,最外面的花瓣已經沒有生氣地垂下來。

董績正想著自己就似這花一樣,那花瓣豁然就掉落在桌子上。

董績鼻子裡幾乎聞到腐敗的味道。

他完了,就算懲治了江氏,他也完了,劉硯田掌握了一切,他已經沒法為自己遮掩。

“我要上奏折向朝廷認罪,恐怕會被判流放,這個家將來就要你來支撐,”董績看著董夫人,忽然想起來風風雨雨這麼多年在他身邊的始終是這個老妻,“昭兒有了出息,將來定然會為董家爭光。”

自從看到了江氏母子,聽到董績和昭兒說的那些話,她心裡就無比憤恨董績,可是事到臨頭,她卻又為董績揪起心來,“公爵爺不要亂想,一切都會好的。”

董績搖了搖頭,“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別人。”

......

楊茉踮起腳尖來給周成陵換衣服,“董績會怎麼樣?”

“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最少也是流放。”

楊茉的手頓了頓,“那爵位呢?”

周成陵挽起楊茉的手,自己將家中穿的長袍拿過來穿上,“董昭立了大功,我會想辦法保住董家的爵位傳給董昭。”

董績這樣的人無論是對妻兒還是對朝廷百姓,本來就應該受懲罰,最無辜的是董夫人和董昭。

“別再想這些。”周成陵彎下腰一下子將楊茉抱起來。

楊茉還是不適應這樣親密的動作,尤其是在這時候,春和還在屋子裡,想到這個楊茉臉色緋紅兩隻腳不停地動,“快放我下來。”

“不放。”周成陵任由楊茉抓著他的肩膀,她的力氣再大他也不覺得會疼。

兩個人進了內室,周成陵小心翼翼地將楊茉放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楊茉。

這樣安靜地對視,楊茉從周成陵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的不安,不知他心裡藏著什麼事沒有和她說。

“怎麼了?”楊茉抬起頭來詢問。

周成陵伸出手挽住楊茉,“想不想要個孩子?”

成親之後他們從來沒有說過孩子的事,她不提,他也沒有主動問起來,連同府裡的媽媽都沒有提醒她小日子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容易受孕。

周成陵滿是期盼,她本不該這時候讓他難過,可是想想心裡的擔憂,楊茉還是硬著頭皮低聲道:“能不能過一陣子?”

話音一落,楊茉立即看到周成陵眼睛中的失落,雖然只是轉瞬即逝,可是卻讓她心裡一陣牽扯般的疼痛

周成陵點點頭,“好,過陣子再說。”

眼看著周成陵鬆開她的手轉身就要離開,楊茉心裡豁然有一種不安,她立即站起身張開雙臂抱住周成陵的腰身,“我要的藥已經做出來了,我想……多做些手術,若是懷了孕就會行動不便,”說到這裡她喘口氣,“我想早些給你治療等你病好了,我們再生孩子。”

周成陵一動不動,半晌才開口,他的聲音一如往常般清澈,“不是因為我的病會傳給孩子,所以不能要?”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怪不得一直沒有提起。

周成陵心思太深,一不小心就讓他胡思亂想起來。

楊茉一怔,急忙道:“不是,不是,我還不知道你得了什麼病只是從老王爺的脈案裡推斷出結果,怎麼可能就斷定孩子會得和你一模一樣的病症,再說,就算有機率會有相同的並我也不能不讓孩子出生。”

“我也是自私的,為了做個母親,有個孩子,我寧願去賭,”楊茉貼在周成陵后背上微微笑,“我們會有個健康的孩子。”

周成陵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楊茉,“傻瓜,想要孩子就現在要,我想要孩子陪在我們身邊,我也想做一個父親。”

若是手術不成功他死了,他就永遠都做不成父親。

若是他就這樣死了,誰要陪在她身邊。

他想要個孩子,每次看到她孤身一人來來往往,他就想要個孩子。

楊茉想要說話,卻被周成陵一下子壓在床上,唇舌長驅直入讓她喘不過氣來,半晌才肯鬆開她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等到晚上……說不定會有人進來。”

周成陵已經動手解開她身上的盤扣。

在這方面她總不是他的對手,她的衣扣他來代勞,他衣服的仍舊由他自己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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