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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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 聲波機關



葉平周根本就沒打算理他，他拍拍常鳴的肩膀，說：“這小子，在好幾門學科上都已經有了很深入的研究。按理說，高級機關師必須要決定方向才能繼續前進，但是他呀，丟了哪一方面都讓人覺得可惜得很！”

他誠懇地對寧澗說：“寧創師是我們中間經驗最豐富的一個，還請幫忙琢磨一下！”

好幾門學科？很深入的研究？

就憑這個年輕人？

一時間，就連寧澗也覺得語塞。

葉平周這話，是不是放得太大了一點？

遠處，田英捧腹大笑，幾乎連肚皮都快笑破了。他擦著眼淚說：“這麼多年了，我真沒想到，老葉你還會開玩笑！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寧澗記得，剛才是陸淺雪發話介紹兩個年輕人的，顯然陸淺雪對兩人也有所瞭解。他的目光移到陸淺雪身上，驚訝地發現，這名女性地創師也是一臉贊同，顯然葉平周的話同樣深得她心！

是不是開玩笑，他一眼能看出來。兩名地創師做出了如此判斷，那就是真的了！

寧澗的表情認真了下來，問道：“哪幾門學科？”

田英的笑聲一頓，叫道：“寧叔，你不會相信了吧？就這麼個毛頭小子，二十多歲的，打從娘胎裡開始研究機關師，都研究不出什麼東西來！還好幾門，還很深入呢！”

說著，他又是一陣大笑。

寧澗淡淡地瞥他一眼：“小田。你閉嘴！”

他一發話，田英馬上閉嘴。滿臉都是不服。

咦？這關係倒很奇怪！

葉平周和陸淺雪都管寧澗叫寧創師，田英一句寧叔，充分表示兩人的關係更親近一點。但是葉陸二人很尊敬寧澗，寧澗一句話又能喝住田英……

有趣！

常鳴的腦海裡只是淡淡地閃過這個念頭，就把心思放在了正題上。

他認真地說：“我主要有所涉獵的項目是智慧機關、靈魂術、空間術、數學理論這幾項，很深入真不敢說，越是研究，越覺得機關術博大精深。永無止境。”

寧澗意外地看他：“能說出這句話來，足見你的確有些水準！”

陸淺雪苦笑道：“何止有些水準，在智慧機關的研究上，這小子已經超過我了。”

葉平周補充了一句：“在靈魂術水準上，估計連夏侯昂也不如他。”

這下，連田英也忍不住震驚了。

是不是開玩笑，他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陸淺雪和葉平周都說得再認真不過！

智能機關勝過陸淺雪。靈魂術勝過夏侯昂？

也就是說，他在兩門學科上的水準超過了專研它們的地創師？

他猛地站了起來，叫道：“這不可能！”

他大步走了過來——事實上在旁人看來，他還是骨碌碌滾過來的——到了常鳴面前，上下打量著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年輕個娃兒，二十五歲有沒有？就跟我說的一樣，打從娘胎裡開始練習，都不可能有那個時間。那個積累！”

葉平周睨他一眼，問道：“你這是不信我跟淺雪的判斷？”

田英不跟他鬥嘴。只一個勁兒地搖頭，就是在說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老田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這世界上哪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進來，瞬間壓倒了田英。

幾人一起轉頭，看見一個矮個子正費力地邁過神殿的門檻。

田英雖然胖，但個子在那裡，這個矮個子邁門檻都費力，身高估計不到一米四！這種身高，簡直就是個侏儒了，但是顯然，剛才那洪鐘一樣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也不知道他哪裡來那麼大的胸腔。

幾人一起稱呼道：“年創師。”

年創師，現年四百七十三歲，算是地創師中的壯年人物。他主研專案是聲波機關，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小矮子。

他個子雖矮，帶來的隨行者卻格外高大，幾乎有他四倍大，襯得他越發瘦小了。

年創師一來，就轟隆隆地道：“幾位，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三年了，機關大宗師都要有所進展，你們可別告訴我，你們一點新本事也沒有啊？”

田英嘲笑道：“老年，你一來就這麼得瑟，看來又開發出什麼拿手絕活了啊！”

年創師滿臉都是得意，嘴上卻在謙讓：“哪裡，哪裡，比不上你們，比不上你們！”

有他一打岔，幾個人暫時把常鳴的事情放下，就聽他一個人在轟隆隆地說話。

“說來也是運氣，我都卡在瓶子裡好久出不來了，突然一件事給了我個靈感。前幾個月，我一個小徒弟跑去四州玩耍，看見一件稀奇事。”

他坐在椅子上，講得繪聲繪色，“東梧州齊天城，那個地勢很奇怪，大家都知道吧？”

田英瞥了陸淺雪一眼：“陸淺雪不是出身東梧州嗎？她剛回來，應該很清楚吧。”

陸淺雪點了點頭：“齊天城建在古林之中，巨木繁多，地勢的確比較特殊。”

年創師一拍大腿，興致勃勃地說：“可不是這樣！這樣進出可不方便，所以他們的天翼技術格外出色。也因為這個，搞了個叫俱樂部杯的比賽，專門比賽天翼飛行技術，很是有趣！”

田英皺眉：“天翼這麼低端的機關，技術再好也就那樣，有什麼有趣的？”

年創師說：“這你就不知道了，比賽這種東西，本來就最能激發人的熱血。不管什麼樣的比賽，就算是不用機關，單憑肉搏，都是相當有趣的！說到這個，北浮州還有一個鋼甲格鬥比賽，最近……”

他說著說著就要跑題，幾個地創師齊聲喝道：“說正題！”顯然早就習慣了他這作風。

隨行者們忍不住失笑，年創師的脾氣明顯比田英好多了，他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對對，正題正題。就是這個俱樂部杯啊，我那個小徒弟過去，剛好看了一場。結果這一看，就壞事了！有個惡人過來砸場子，殺了不少人！”

惡人？砸場子？殺人？

常鳴和陸淺雪對視一眼。這描述，很有些熟悉啊，難道他說的正是……

果然，年創師說：“後來說那惡人是從西鉑州來的，不知道為了殺誰過去的。他能力不弱，也有一些不錯的機關，當時天翼比賽聚集的都是些普通人，哪裡能勝得了他。我那小徒弟是個書呆子，完全不會打架，自保都難，根本幫不上忙！”

就這一句話，常鳴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至少，他沒把這樣的屠殺當成正常的事情，也真心為那些無辜者感到惋惜。

年創師說：“我那小徒弟說，當時來殺人的是一個高級機關師，使用的機關應該是從失落紀元來的，至少是個宗師級機關。更厲害的是，他還帶了一整支螳螂機關軍團，能夠指揮那些螳螂分進合擊，分組殺人。”

這樣的機關在地創師們眼裡算不上什麼，但他們也紛紛點頭，表示這種機關若是出現在普通機關師面前，的確是大殺器級別的，非常難以對付。

常鳴這還是第一次從無關者嘴裡聽說當初的事情，他垂下眼睫，靜靜聆聽，陸淺雪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背。

年創師興奮地說：“這時候，才是真正好玩的來了！”

大家聚精會神。什麼東西，能被一個地創師稱為“好玩的”？

年創師細細描述了當時斯圖卡天翼群是如何對付利秦的，他尤其強調的是最後一次衝擊——

“當時，那些名叫斯圖卡的天翼開始俯衝，它們前面帶了發聲裝置，一開始，它是非常尖利的嘯叫聲，極其刺耳。但天翼速度越來越快，嘯叫聲不僅沒有擴大，反而減弱了！最後，聲音完全消失，一點不剩！”

他興奮地站了起來，來回踱步，“我之前一直在響，普通的聲音之外，是不是有人的耳朵聽不見的聲音？”

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不不，這種聲音本來就是有的。年輕的孩子能聽見的聲音，老年人就未必聽得見。野獸能聽得見的聲音，人也未必聽得見。但我從來沒想到，這種聲音能夠通過速度製造出來，還能具有這麼大的破壞性！”

年創師以拳擊掌，無比興奮，“就是這件事觸動了我，讓我開始了全新的嘗試！現在我嘗試的結果，你們想看看嗎？”

寧澗興致勃勃地笑著說：“看看看看！”

他的眼神原本就生氣勃勃，這一刻，越發像個充滿活力的年輕人。仿佛機關的奧妙，就是他生命的動力！

年創師走到幾人前方，掏出一面巨大的金屬板，放在地上。

這面金屬板大概十公分厚，灰色的金屬材質常鳴一眼就能看出來，它叫“無沖鋼”，通常用在防禦上。它能夠吸收衝力，極難被破壞。

年創師放好無沖鋼板，退後到距離它大概二十米的距離，抬起右手。

他的手指上有三柄不同形狀的戒指，這時，最中間的一枚突然變形，尖端突出，像是一枚尖銳的哨子，套在他的中指上。

年創師沉喝一聲：“看好了！”接著，他的手一抖，無聲無光，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而前方的無沖鋼板上突然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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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1 畫虎似貓



無沖鋼板的抗衝擊能力至少是普通鋼鐵的一百倍。

這不是因為它很堅硬，而是因為它能吸收外來的衝擊力。

也就是說，它可能被人打得凹陷下去，但是凹陷之後，慢慢就會還原，最後一點痕跡也不夠。

這時候，無沖鋼板上的凹坑卻遲遲沒有恢復的跡象，顯然，這一塊地方的鋼板結構，已經被徹底破壞了！

寧澗驚道：“好厲害！”

田英哼了一聲：“用來偷襲倒很方便！”

是的，這攻擊無聲無光，一點動靜也沒有，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很難被人察覺。

田冀皺了皺眉頭，好像有點疑惑。

田英瞥他一眼：“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

田冀遲疑著說：“這個攻擊好像……威力比較弱？”

能把無沖鋼板打成這樣，威力怎麼說也算不上弱了。不過年一平可是個地創師，比較起來，威力好像的確有點不太行的樣子。

年一平笑著看他一眼，手又是一抬。

幾乎就在瞬間，整塊無沖鋼板震動了一下，接著，它“嘩”地一聲垮了下來，變成了一地的粉末！

這下人人變色，田冀的臉色刷地慘白了下來。

這塊無沖鋼板大概兩米長，一米高，相當巨大。更別提它驚人的吸收能力。結果就一擊，它就變成了一地灰白的粉末，一點完整的形體也不留。

這等威力。絕對算不上弱了，簡直強大得驚人！

年一平拍了拍手。笑道：“這地方不合適，最大威力就不給你們看了。我也得留一點秘密不是？”

他笑得親切，田冀的臉色更加蒼白。

寧澗微笑著點頭，掃了眾人一眼：“老規矩，在這裡看到的所有事情，都不能拿出去跟人說。可記得了？”

地創師三年聚一次會，有些地創師連專研項目都不為人所知。顯然，這話擺明是對隨行者說的。

隨行者們連忙點頭。年一平歎道：“可惜，不知道那個斯圖卡天翼是誰設計製作的，不然，我還得去感謝一下他。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被突然打開一個新局面！”

常鳴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陸淺雪卻笑著把他往前一推：“來來來，給你這個機會。認識一下吧。”

年一平一愣，問道：“你說什麼？”

陸淺雪說：“你不是想認識一下斯圖卡的設計者嗎？這不就是？”

年一平的目光落到常鳴身上：“這個年輕人……是你的隨行者？對了，你是東梧州人，他也是？”

陸淺雪爽快地說：“他是老葉的隨行者，不過是我介紹過去的。是的，他是東梧州人。斯圖卡就是他設計來參加俱樂部杯的。”

寧澗失聲道：“你們說這孩子在靈魂術、智慧機關這些方面有研究，難道對聲波機關也……？”

常鳴搖頭：“這個真沒有。當時製作斯圖卡的時候，只是無意中發現了。後來發現可以這樣應用，就暫時先放在上面了。但是以斯圖卡的功能，要使用它必須達到極高的俯衝速度。無論天翼還是裡面的駕駛員，都會遭到重大危險。”

他的眼神略微黯淡。那些比賽，他明明事先強調過，不能使用斯圖卡的無聲模式。結果為了救他，藍翔的學員們還是主動使用了。結果死亡三人，重傷無數。據說有一些當時耳膜受到重大衝擊，之後也很難徹底恢復。

年一平用力拍了下巴掌：“對對，俯衝！當時他們就是俯衝達到速度的！那速度相當驚人，很難控制！”

他欣喜地看著常鳴，連聲道：“厲害厲害，能發現是一回事，能應用又是另一回事。多虧了，要不是你，我後面也不可能取得那樣的進展！”

他爽快地拔下中指上的戒指，把它遞給了常鳴：“我說了要感謝你，今天能在這裡見面，實屬不易。來，這個送你！”

剛才他才現實演示了一下這個聲波戒指的威力，實在驚人，現在竟然就把它送給了常鳴。

地創師們都清楚，這對年一平來說算不了什麼。地創師重視的是思路，機關這東西，有了思路，要多少做多少。旁邊的幾個隨行者就忍不住有點眼紅了。

這麼強大的聲波機關，常鳴竟然就這麼輕輕鬆松地拿到了！

年一平解釋說：“這個戒指使用起來很簡單，你只要把精神力貫注進去就可以了……”

話音未落，常鳴扔了個木塊到天空中，接著一晃手，那個木塊就變成了粉末，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年一平眼睛一亮，大聲道：“漂亮的控制力！”他看著常鳴的目光十分欣賞，上手就知道怎麼用不說，還能把力量控制得這麼精准，這小子比看上去還要更不簡單！

常鳴體會了一下這個機關的威力。它果然不愧是地創師製作出來的機關，每一個配件都是完美配件，共同組合出來的機關也是完美機關。

這代表著極強的控制力，如果常鳴操作得當，他甚至可以比剛才做得更精准。兩張重疊在一起的紙，他破壞其中一張的時候，可以不傷到另一張！

而它威力的上限也幾無止境。就如年一平剛才所說，一塊無沖鋼的鋼板根本算不了什麼，如果全力攻擊，這塊地方估計都保不住了。

他真心實意地感謝道：“謝謝年創師！”

年一平擺著手笑道：“只有一個機關，還有點委屈你了。不過這次太突然，沒帶什麼好東西，就先這樣吧！回頭你再來找我，有什麼機關術上的疑難雜問，我也可以給你解答解答。”

要是換了別的機關師。這個承諾的價值又比聲波戒指更高了。

機關師重靈感，更重積累。名門子弟總是實力更強一點。不光是因為他們能獲得更豐厚的資源，還因為他們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向前看。年一平可是地創師，地創師來給你答疑，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田英卻是一聲嗤笑：“老年，你以為你這個承諾很值錢？人家未必瞧得上呢！”

年一平跟田英關係不錯，這時卻是眉頭一皺：“怎麼的？我這個地創師人家還看不上不成？”

田英嗤笑道：“你來之前我們正在說這事呢！”他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平靜了下來，這時眯著眼睛睨向常鳴，“剛才老葉和老陸說了。這小子至少在四個機關術層面上研究深入，其中兩個方面不遜于地創師……嘖嘖嘖，這話說得可不小吧？”

“吹牛吧？”年一平瞪大眼睛，忍不住叫出聲來。他正視常鳴，認真地說，“小子，你的確有點天分。但可不能這麼眼高手低！我們機關師，有夢想是好的，但眼光一定要放在當下。一步一個腳印地走，才能走得穩！”

他這話說得誠懇，可見對常鳴的確很有好感。陸淺雪卻笑了起來：“年創師，剛才那些話是我跟老葉說的。你去對小常說個什麼？我總不至於滅自己威風不是……別的暫且不說，在智慧機關這方面，小常的水準的確已經超過我了。”

陸淺雪說得平靜，但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樣，震得幾個人說不出話來。

地創師說話自然有其份量。陸淺雪絕對不可能憑空胡言亂語！

寧澗往四周望了一眼，他們幾人談話的時候。幾名神堂執事都站得遠遠的，不敢隨便過來。這也是地創師會談時的規矩。他們討論的內容經常會涉及到自身的研究，這屬於個人機密，不得邀請，絕對不許擅入。

寧澗放心了一點，看了看陸淺雪，又看了看葉平周，這兩人臉上都非常認真，一點開玩笑的跡象也沒有。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常鳴臉上。

從頭到尾，這個年輕人都不溫不火，態度非常從容。不管是陸淺雪和葉平周的溢美，還是田英的嘲諷，還是年一平的告誡，他都一臉平靜，不起一絲波瀾。光是這份心境，就已經極為不凡。

他漸漸有些相信陸葉二人的話了。

寧澗頓了一頓，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看看你在智慧機關上的本事。”

常鳴低調慣了，很少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本事。但寧澗這樣一說，他就點了點頭。

小智的靈魂來自永恆紀元，當然不算他的個人能力。他手一揮，一隻機關虎憑空出現在幾個中間。

那個機關虎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外面蒙著白色黑條紋的毛皮，看上去果然像一頭真正的白虎。它一見到眾人，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伏低身體，像是隨時會沖上去攻擊一樣。

接著，它不知接到了什麼指令，身體放鬆了下來，懶洋洋地走了兩步，趴在地上。它把頭枕在兩條前臂上，尾巴一甩一甩地拍著地，偶爾張開大嘴，打個呵欠，又像貓一樣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突然，常鳴扔了個圓球到它的面前，它猛地彈起來，一爪子按在那個圓球上。圓球骨碌碌滾開，這只大白虎貓性畢露，追著那個圓球玩得興高采烈。

看動作、看眼神、看習性，它都靈性十足，跟一隻真正的老虎差不多！

這些人裡，要說對智慧機關的瞭解，莫過於陸淺雪了。她瞪著那只老虎，眼睛越瞪越大。

片刻後，她指著它，驚呼道：“它有靈魂！而且這個靈魂……”

常鳴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對，淺雪姐，它的靈魂是我做的，做得有點不太像老虎，好像更像一隻大貓……”

話音未落，幾個聲音一起叫了起來：“什麼？是你做的？！一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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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 答題奪寶



幾個地創師的臉上全是震驚，就連寧澗也坐不住了。他們紛紛站了起來，圍著那頭大貓一樣的老虎看個不停。

以他們的等級，機關術雖然還沒到一通百通的地步，但別人的研究領域，他們也還是能大致瞭解一點。

陸淺雪這種等級的地創師，研究智慧機關的進展，也僅僅到試圖捕捉野獸或者異獸的靈魂，灌注進機關裡的程度。

她之前研究的主要內容，是如何連接靈魂與機關。

這個靈魂從何處來？在陸淺雪的構想裡，是從野獸或者異獸身上提取。

提取和製作，這難度當然不可同一日而語。如果常鳴真的達到了可以製作靈魂的程度，那的確就像葉平周說的那樣沒錯，他在智慧機關上的水準已經超過了陸淺雪！雖然大家還不太清楚夏侯昂的靈魂術成就，但就目前的傳聞一說，說一句常鳴同樣超過了夏侯昂，也絕對不為過。

這個年輕人，現在才二十五歲不到，未來還有大量的時間！

寧澗盯著那頭機關虎看了很久。是不是機關，幾個地創師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頭機關虎雖然做得惟妙惟肖，但是仍然帶著機關明顯的特徵。他喃喃道：“手藝也很不錯啊……”

旁邊的地創師們也默默地跟著點頭。

一頭機關虎而已，配件竟然全部都是完美型的，機關本身也是完美機關。就連機關大宗師。也沒幾個能做到這一點。只這一手，就看得出來。常鳴具有極其扎實的基本功！

在地創師們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機關虎的時候，常鳴一直沒有說話。

他微妙地發現了一件事情。

就算田英跟葉平周以及陸淺雪表現出來的關係非常不好，但陸葉二人也是信任他的。不然，就不會把自己的事情當眾說出來了。

其餘的連寧澗以及年一平也是如此。地創師之間好像自有一股默契，這種默契，給他們的行動劃下了一條線！

這種默契，是針對誰而來的呢？

按規矩，常鳴是怎麼製作靈魂的。這一點作為機關師的個人隱私，是不能問的。所以，年澗最後只是轉頭，鄭重其事地問道：“葉平周，葉創師，你能證明常鳴所說的全部都是真話嗎？”

葉平周的手做了一個手勢，撫上自己的胸口。以同樣鄭重的態度說：“我能。”

看見這個手勢，所有地創師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陸淺雪也同樣驚訝，壓低了聲音對常鳴說：“老葉果然很看重你啊，他這就是在用地創師的身份誓言，如果違誓，也就是說了假話。就會毫無原因地被剝奪地創師的身份！”

常鳴一凜，陸淺雪跟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這麼短短幾天的時間，你就已經折服了老葉！”

之前葉平周為常鳴做的一些事情。可能還是因為看在跟陸淺雪的關係上。但現在，他卻的確因為常鳴這個人。

一個高級機關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折服一個地創師，非常非常難得！

陸淺雪笑道：“哎哎哎，我們來這裡，是為了給那些機關大宗師做評核，可不是來評核小常的。老葉把這事說出來的原因很簡單，我們想讓大家給拿個主意，這小子將來怎麼辦，是不是需要甩幾樣保一樣……大家都幫忙考慮考慮吧。”

年一平一擺手：“智慧機關和靈魂術不分家，小常的研究既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那就繼續好了！”

葉平周苦笑道：“可是，他在空間術上也極有天賦。”

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上次在青少年機關師大獎賽上發生的事情，當大家聽見常鳴直接破解空間，完成關卡時，一個個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田英大聲說：“這還叫有點兒天分？這就是天才！換了我老田，這麼點兒時間，說不定也做不到他這樣！”

年一平取笑道：“說不定？是一定吧？反正，我老年是做不到的！”

術業有專攻，他們在自己的專項領域，當然葉平周拍馬也趕不及。但葉平周的飯碗，也也不是那麼好搶的！

葉平周攤了攤手：“他的破解是利用數學辦法來推斷。在數學理論以及運用方面，我們幾個老骨頭裡面，說不定也只有甯創師能跟他一較。”

“咦？”田英驚奇地看向寧澗，“說不定就是一定。甯叔，這是在跟你挑戰了！來來來，現場試試，讓我們看個熱鬧！”

大家聊天之後，常鳴發現田英也不是那麼討厭。這個肉球現在好像已經忘記了跟葉陸二人的矛盾，興致勃勃地吆喝著，硬要拉寧澗來玩一把。

甯澗意外地看了常鳴一眼：“數學是機關術的基礎，你能開始在這方面嘗試，很了不起。這樣吧，我出幾道題你做做？”

陸淺雪笑道：“考試嗎？如果通過了，是不是得給個彩頭？”

陸淺雪比寧澗小幾百歲，祖孫之間的差距都沒這麼大。雖然大家都是地創師，不論輩份，但寧澗看著陸淺雪，還是像看著自己的晚輩一樣憐愛無奈。他搖搖頭說：“就知道敲詐你甯叔。不過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小氣。”他思索片刻，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盒，微笑著說，“這樣吧，我出十五道題。如果小常能通過其中十道，我就把這個送給你。”

這個盒子大概巴掌大，盒蓋關得嚴嚴的，根本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寧澗目光清澈閃亮，微笑地看著常鳴，一點打開盒子的意思也沒有。

常鳴說：“能夠得到甯創師指點，對小輩就是最大的獎賞了。獎品什麼的。真不敢收。”

他話音未落，葉平周和陸淺雪齊聲喝道：“給你就收起來！別客氣！”

兩人拼命地朝常鳴使眼色。常鳴一愣，撓了撓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寧澗哈哈大笑，隨手把盒子甩在陸淺雪手裡，那漫不經心的樣子，看著實在不像對待什麼寶物。陸淺雪卻小心翼翼地捧著，繼續向常鳴使眼色。

常鳴會意地連連道謝，恭敬地說：“甯創師，請出題。”

寧澗還沒有說話。田英突然插嘴道：“數學這東西，凡是機關師都懂一點。甯叔，你可不能偏心啊。”

寧澗失笑道：“怎麼，你也要跟小輩來爭個高下？”

田英說：“那怎麼好意思？我臉色再厚也不會這樣做啊！”他指了指身後的田冀，“這裡還有幾個小輩呢？不如讓他們也試試？”

雖然不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但看陸淺雪的態度也知道，那絕對是什麼了不得的寶物！

不光是田冀。就連莫遠望和年一平的那個隨行者，臉上都有些激動。

寧澗搖頭道：“你們這是欺負我的隨行者今天不在啊……”他痛快地揮手，“行，既然這樣，那就都來吧！條件一樣，能做出十五道題中十道的。通通有獎！”

三個隨行者同時大喜，向前邁了一步。寧澗笑聲一止，臉色變得鄭重。他抬起手，手指在空中點點劃劃，只見他手指過處。留下一道金光。金光點線串聯，果然結合成了一道題。一道函數題！

這是什麼題目？

三個隨行者看著一個個古怪的符號，立刻就愣住了。這些符號每一個都是他們常用的記數或者指代符號，但結合起來，他們竟然就完全不認識了。

寧澗在空氣中寫完題目，向他們點了點頭，嘴巴緊閉，一言不發。

寫完了？該做題了？

三個隨行者盯著題目發愣，常鳴卻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上前，手指一揮，同樣一道金光生成，在題末留下了一個數字。

甯澗的指點金光看上去炫酷，其實只是用精神力影響空氣中的光線波動而已，常鳴一眼就看出來了，當然也能做到。

這道題目對他來說一點難度也沒有，幾乎一眼就可以得出答案。

寧澗微微一笑，說：“不錯，果然有點本事。”

這句話表示，常鳴的答案果然正確無誤！

寧澗抬起手，正準備繼續寫下第二道題，田英又叫了起來：“哎哎，這樣不公平，做題慢的就沒資格了？不能就這樣把答案寫出來，得讓大家都有個機會！”

葉平周嗤地一聲笑道：“行行，真沒看出來，田創師對甯創師的獎品這麼勢在必得。既然如此，那我就插一腳好了。”

他手一合，一個火柴盒般大小的空間在兩掌之間出現。接著，他向外一拉，空間迅速擴大，迅速變成了一個小房間！

這個小房間呈現半透明狀，牆壁像毛玻璃一樣，影影綽綽可以看到裡面的東西，但具體細節根本分辨不清。

葉平周接連做了十五個這樣的小房間，轉頭道：“甯創師，麻煩您把題目出在裡面，隨行者們進去答題，可以在裡面寫出答案。”

田冀忍不住問道：“可是，這樣的話，後面進去的人還不是一樣能看到答案？”

“啪”的一聲，田英一巴掌甩在他的後腦上，斥道：“傻瓜蛋，不知道葉創師的拿手絕活是什麼嗎？空間術，空間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看著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其實你們每個人進去的地方都不一樣！看什麼別人的答案，少在這裡犯傻了！”

葉平周小露出了一手，地創師們的表情各自不同，隨行者們則是睜大眼睛，又是驚訝，又是羨慕。

這種能力……好強！

葉平周向寧澗一伸手，說：“甯創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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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3 第十一題



十五個房間排成一列，每個房間里都有一道題目。冰火中文

四名隨行者在葉平周的指揮下，同時走進第一個房間。

果然，這個空間進行過特殊的安排，他們明明是前后腳進來的，但是進入的卻是不同的空間。

非常神奇，小房間里只有他們一個人，透過半透明的毛玻璃一樣的墻壁可以看見外面的人，但一起走進來的同伴，卻一個也看不見。

外面的地創師們各自坐在一張椅子上，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

寧澗交叉著雙手，獨自坐著。他緊緊地盯著那些房間的門口，非常關心。

正在這時，又一組人大步走了進來，前面一個青銅祭司打頭，唯二沒有穿著祭司袍的是一老一少。又兩名地創師到了。

通常來說，地創師最后定格下來的的年紀是他們最巔峰的時候，所以一般都不會太年長。但這名地創師卻是個例外。

他氣宇軒昂，身材極為高大，看上去甚至有些威猛。但他須發全白，滿臉都是皺紋，看上去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

要是換了別人這種狀態，可能會被稱一聲“老當益壯”，但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許多人都會好奇。難道這名地創師最巔峰的時期，就是他這麼大年紀的時候？

他一進來，已經到了的五名地創師紛紛起身，連年紀輩份最高的寧澗也站了起來。

老地創師聲如洪鐘，哈哈笑道：“你們到得倒挺早！咦？你們在這里做什麼呢？”

進來的幾個人。包括祭司在內都看見了那十五個房間，紛紛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寧澗輕描淡寫地說：“早到一步而已……現在大家正閑著，就出出題，考考大家帶來的隨行者。”

“出題？考試？”新來的老地創師哈哈大笑，點了點那十五個房間，“這一定是葉創師的杰作了！出題的是寧創師您吧？來來來，志遠，你也去玩玩！”

他一拍身后那個年輕隨行者的肩膀，笑道，“寧創師最擅長數學計算。數學可是機關術的基礎！去去去。看看你的水平！”

他說的是“看看”，但說話的時候贊賞之情溢于言表，顯然對這個隨行者極為滿意。

這個隨行者也非常年輕，大概跟常鳴相差不遠。二十來歲。長相秀氣得像個大姑娘。他被老地創師推到前面。靦腆地低下頭，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好……”

他聽完規則，點了點頭。走進葉平周的空間屋里，老地創師滿意地看著他的背影說：“志遠這孩子，就是膽子小了一點，但我跟你們說啊，我還沒見過比他更天才的孩子了！”

“天才？”幾個地創師同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老地創師一愣，狐疑地看著他們：“你們這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說的不成？”

寧澗看見祭司們都已經退下，笑著向空間屋的方向一指，說：“不瞞您說，我們剛才在這里……”

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個人從第三間屋子里走了出來，很快就進了第四間！

大家不都在第一間里嗎？什麼時候有人進了第三間屋子了？

剛才那個人影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常鳴！

對了，剛才老地創師過來，場面一時微亂，他們沒留意空間屋那邊。就這麼短一點時間，常鳴就已經進進出出兩次，完成了兩道題了？不，現在他已經進了第四間屋子，表示他已經完成了三道了？

這才，這才兩分鐘時間！

題目是寧澗出的，他自己最知道難度，這時臉色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余的地創師一開始以為常鳴做得這麼快，是因為寧澗把題目出簡單了，但現在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

連寧澗也不知道他能這麼快！

這小子，這小子……當真是不可思議！

葉平周連忙一揮手，在眾人面前調出三幕投影。這三幕正是常鳴剛才經過的三個空間。

三個空間里各有一道題目，現在題目下面已經多出了一個答案。

在場的都是地創師，當然不會去問寧澗答案是否正確。他們一個個掐指的掐指，閉眼的閉眼，紛紛計算起來。

片刻后，葉平周第一個說：“第一道題沒問題！”

空間跟數據關系猶為密切，他在這方面的能力要強一點，所以第一個得出了答案。但其余的地創師也沒拖多久，跟著一個個點頭。

第二個、第三個答案都沒錯！

做得這麼快，還全部都是正確的！

幾個人長長出了一口氣，剛準備說話，葉平周又一揮手，新出現了兩幕場景。

什麼？！

幾個人震驚地看著葉平周，空間創師苦笑道：“是的，他現在進了第六道題的空間了。”

就在地創師們計算頭三道題的時候，常鳴又完成了兩道？

地創師們很快發現，這兩道題的答案也一樣無誤！

而這時，常鳴已經在第八道題的空間了！

場面突然變得略微緊張起來。當常鳴進入第八空間時，其余四名隨行者還遠遠拖在后面。

老地創師高且長的隨行者高志遠現在在第四空間里，其余三人一人第三，兩人第二。顯然，這些題目對他們來說相當困難，每前進一步都不容易。

地創師們都顧不上去觀察自己的隨行者的情況了。這時候突然變成了他們跟常鳴之間的較勁。

常鳴完成第三道題的時候，地創師們才開始，他們是否能在常鳴結束全部關卡前趕上他呢？

寧澗還是給這十五道題分出了一些高下的，前面的題略簡單。越往后越難。畢竟，他性情溫和，又是地創師里最年長的一位，一開始就沒打算恃強凌弱，把陸葉二人口中的天才死死地壓住。

不過這會兒，他也有點無語了。

常鳴前進得勢如破竹，順利得驚人，他甚至忍不住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題目出錯了。但不管是他自己的檢查也好，還是其余地創師的進度也好，都充分表明。題目絕對沒問題。這小子的能力就是特別強！

常鳴進入第十空間的時候，地創師們完成了第九道題。

地創師們忍不住有點興奮。大家的進度越來越接近了，再過一會兒就要趕上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把這小子甩在后面！

前面的關卡。常鳴最多也就用了兩分鐘。現在在第十關。他卻像是卡住了一樣，半天沒有一點進展。

現在，誰也沒去多想。只要他完成這一關，就能得到寧澗提供的禮物。所有的地創師們都在冥思苦想，一門心思地想要趕上他！

最后，葉平周心中一喜，在空中勾出一個答案，轉頭向寧澗問道：“對否？”

寧澗一點頭，他立刻長舒一口氣，得意地看向周圍：“終于趕上他了！”

地創師們沒一個人理他，各自還在計算。葉平周剛才停留了一會兒，就看見常鳴脫離了第十關，進入了第十一關！

哎呀又落后了！葉平周又緊張地投入了新一輪的計算里。片刻后，地創師們紛紛得出了第九題的答案，開始計算第十題。不過這一次，他們也都像剛才的常鳴一樣，被卡在了里面！

會客室里一片安靜，寧澗眼神復雜地看著這些人，又看向不遠處的空間屋。

現在這個狀況，是他完全沒想到的。如果這小子連十一題也能做出來……

他正在思索，一個聲音突然輕飄飄，陰柔柔地在他耳邊響起：“這是在干什麼呢？”

他一轉頭，一個黑袍機關師正袖著手，站在一邊看他。他骨瘦如柴，露出衣服的皮膚干巴巴的，緊貼著骨頭，簡直就像一具屍體。他的眼睛也很特別，黑色的部分只有一小點，大部分地方都被眼白充斥，看上去甚至有點可怕。

就算是寧澗，看見他的時候，也忍不住向后靠了一靠。他低聲說：“烏創師，你這次來得可真遲。”

烏創師陰惻惻地說：“遲不遲，就是多少兩句廢話的事情。不過這次好像我還真來遲了……你們在做什麼，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他的話不少，說話的語氣內容都很正常。但不知怎麼的，從他嘴里說出來就是帶了幾分寒氣，讓人直想打哆嗦。

地創師烏叢云可不是簡單人，他是除田英以外，唯一一個精神力達到四級乙等的機關師，與田英、葉平周並列“大陸最強機關師”的三人之中。而他天生所帶的特質，即使是地創師，也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寧澗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烏創師這次也沒帶隨行者來？”

烏叢云籠著手站著：“有誰有資格讓我帶來嗎？”

寧澗搖搖頭：“我出了些題，給這些隨行者們做做，看看他們的能力……”

烏叢云譏刺地挑起嘴角：“給隨行者們做？”

他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幾個地創師，人人全神貫注，沉浸在計算中。很顯然，寧澗出的題目考住的，不光是隨行者，還有這些地創師！

寧澗無奈地苦笑：“前九題相對比較簡單，第十題略難一點。后面五道題嘛……”

他沒有說下去，烏叢云看他一眼，陰惻惻地說：“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我也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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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4 三種解法



機關神殿提前一天召集起這些地創師，一方面是要討論一下第二天宗師評核的規則，另一方面也是提供給這些地創師一個交流的機會。

沒想到，地創師們剛一到齊，就像小學生一樣一起開始做題。這點，機關神殿絕對沒有估計到。

前九道題，常鳴做起來輕鬆自如。大部分題目，他一眼掃過去就能得出答案，慢一點還是因為不想那麼高調。

為了打發時間，他甚至給自己提出了新要求：每道題用三種不同的解法來得出答案。當然，這對他來說了不是什麼難事。

就像寧澗說的，第十題略難一點，計算量加大，中間隱藏了七個不同的陷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陷進去，然後出現謬誤。所以，常鳴做完之後，又額外多花了一些時間來檢查——但仍然算不上難度。

第十一題開始，程度明顯加深，常鳴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了。

但老實說，常鳴帶著另一個世界幾千年的研究成果，在這方面甚至可以稱得上作弊。第十一道題，他很也一樣很快得出了答案。

不過，他沒急著把答案寫上去，而是注視著前面的題目，皺起了眉頭。

這道題的難度明顯加大，跟上一題完全是兩個級別。常鳴曾經跟機關大宗師越扶舟密切交流過，據他瞭解，這道題，越扶舟也未必能做出來！

當然，越扶舟的長處不在答題。但這也能說明很多事情。

寧澗這些題目雖然只是測試，但無形中也體現了他對數學的整個思考脈絡。顯然。從第十一題開始，已經開始涉及他真正研究的一些領域。

甯澗是地創師，是專研數學的地創師。他的水準，相當於這個世界數學發展的極限。如果他繼續做下去，會不會把他的實力暴露得太過分？

其餘的一些東西也就罷了，這個東西太關鍵了，很有可能會暴露一些他絕不想多說的內容。

他正在想著，一個聲音突然在空間裡響起。這個聲音沉穩溫和。正是葉平周的。

“小常，這道題不管你能不能做出來，你都可以出來了。”

空間屋是葉平周做的，他當然能控制。常鳴問道：“您和陸創師不是很信任這些地創師同伴嗎？”

葉平周說：“是，大家程度相當，不管關係怎麼樣，這幾百年來還是有一些默契的。但是你不一樣。你的能力太過突出了。安全起見。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

常鳴笑了起來，對葉平周的態度更親切了三分。他點頭道：“您說得對，我知道了。”

葉平周“嗯”了一聲，聲音消失在空氣中。

常鳴垂著頭，臉上泛著笑意。陸淺雪也好，葉平周也好。對他是真的好，為了他考慮得格外周全……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思索片刻，終於還是抬手，寫出了第十一道題的答案。

他還是想看看。這個世界機關師的最高高度！前十一道題還不太夠，他必須再往前進一步！

……

現在。外面的會客廳一片鴉雀無聲。

五名隨行者全部進入了空間屋，除夏侯昂外，原先的七名地創師已經全部到場。其中六人都盯著面前光幕上的符號數位，冥思苦想。

只有身為出題者的寧澗，望著前方，眼神極為複雜。

常鳴想得沒錯，他出的這十五道題的確是有講究的。

前五道針對高級機關師，這個等級的基本上都能做出來，只是花費的時間不同。

第六到第十道針對機關大宗師，機關術能力也好，計算力也好，必須達到程度了才有做出來的可能。

第十一道開始，正式邁入他現在的研究領域。雖然從這題開始，常鳴只做出來了一道，但這足夠表示，他已經摸到了這方面的門檻！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果然，旁邊的六個地創師，到現在為止還沒一個人能通過這一關呢！

而除常鳴之外的四個隨行者，高志遠現在在第六關，其餘三個人，都死死地卡在了第五關。這已經能充分說明他們的能力了……

可是常鳴，竟然已經通過了十一關，進入了第十二關！

這孩子實在太……太不可思議了！

在第十一關的時候，寧澗就強行把葉平周喚醒，讓他給自己打開了後面幾關的顯示。術業有專攻，寧澗在數學方面再能，空間技術上也只能對葉平周甘拜下風。

葉平周看見常鳴的進度，愣了愣，還是依言給寧澗打開。最後，他好一陣子沒做題，而是盯著常鳴發了好一會兒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沉浸了進去。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夏侯昂一直沒有來，但沒一個人注意。

讓寧澗松了口氣的是，常鳴被困在第十二關，其餘六個地創師也沒從十一關出來。

常鳴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睛閃爍，最後，他直起腰來，敲了敲旁邊的“毛玻璃”，揚聲叫道：“不行了，做不出來了。”

葉平周設置的空間規則是不寫出答案，空間就是閉鎖的，不能打開。理論上來說，常鳴胡亂寫個答案就可以出來，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寧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次叫醒了葉平周，說：“行了，到此結束吧。”

葉平周表情有些微妙，他點了點頭，輕輕一擊掌，十五個空間屋突然間片片粉碎，變成了無數玻璃一樣的碎片！緊接著，這些碎片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碎，最後變成一道星塵，在會客廳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的空間屋全部消失不見，五名隨行者出現在會客廳裡。常鳴一臉從容，其餘四名隨行者臉色茫然了好一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澗緩緩道：“就到這裡為止吧。”

年一平緊皺著眉，搖頭說：“不行，第十一題太難了，做不出來。甯創師，這已經屬於你的高研領域了吧？拿出來為難我們，不厚道啊！”

“為難？”烏叢雲一聲嗤笑，“高級機關師能做出來的題，你卻不行，還好意思說為難？”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陰惻惻的，讓人聽了就想起雞皮疙瘩。

年一平好像已經習慣了他的作風，只是意外地說：“高級機關師能做出來？怎麼可能？”他的目光落在常鳴身上，瞬間瞪大，“你？你做出來了？！”

常鳴點頭：“嗯，十一題做出來了，十二題被難住了。”

他攤了攤手，“實在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外，最後還是只能決定放棄。”

“能力之外。”寧澗重複了一遍，忍不住失笑，“你的能力，實在超出我的想像之外。”

不僅是他，其他幾個地創師也不由自主地緊盯著他，連陰陽怪氣的烏叢雲也不例外。他們每個人都親身體驗了一下第十一題的難度，以地創師的本事，都做不出來，這樣一個年輕人竟然超過他們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

那四個隨行者終於弄明白了事情經過，他們比地創師們還要吃驚。

站得越高，看得很遠。他們能被地創師選成隨行者，自身能力還是挺強的。這一方面讓他們不由得有些自傲，另一方面也很清楚自己跟一個地創師之間的差距。

他們一向認為，在同齡人裡，他們絕對是佼佼者，沒幾個人比得上他們。

結果，這個叫常鳴的年輕人不僅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甚至還超過了他們所敬仰、完全無法企及的地創師？！

高志遠看上去靦腆，像個大姑娘一樣，其實是這四個隨行者裡最傲氣的一個。他首先叫出聲來：“這不可能！”

地創師們不滿地看他，高且長一向很滿意這個後輩的，這時候也皺起了眉：“志遠，說什麼呢？事情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可能不可能的？”

高志遠抿著嘴不說話，仍然一臉的不服氣。

寧澗笑了笑，說：“小常，既然如此，你就把你的演算過程講給大家聽聽吧。尤其是這四個孩子，剛才被困在哪裡了，估計也很想知道吧？”

在場的人裡，常鳴最明白他的用意。

寧澗不是真的想聽聽他是怎麼做題的，而是想從做題的過程中，知道他的思考回路。這樣一來，他也能對常鳴有個清晰的判斷。究竟是碰運氣得到的答案，還是真的理解到那種深處了，一聽就能聽出來。

常鳴點點頭，爽快地說：“好！”

他手一揮，金光變成字元，在他面前的空氣中懸浮著，閃閃發亮。

他轉頭說：“這道題，我是這樣理解的……”

他滿臉自信，侃侃而談，幾個隨行者聽著聽著，眼睛瞪得越來越大！

……

常鳴已經講到了第七題，現在不僅是隨行者們，地創師們也一臉嘆服。

寧澗苦笑一聲，對身邊的陸淺雪說：“還好這孩子晚生了六百多年。”他長歎道，“要是跟他在同一時代，我估計都不敢選這個當主研領域了！”

這七道題，常鳴每道題都用了三種不同的解法。

這三種解法，幾乎囊括了另外四名隨行者所有的思路，也充分地表示，他在數學理論上，基礎打得如何之牢！

果然就像葉平週一開始所說的，常鳴這個年輕人，所有掌握的東西，全部都不是皮毛，全部都已經達到了極其深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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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5 地創師而已



常鳴還在講解，第八道、第九道題，他依然採用了三種不同的解法。

地創師們也未必個個都在這方面很擅長，漸漸的，即使他們也聽得有點入神了。即使他們，也能從裡面聽出一些可以學習的東西來，也許是某種新思路，也許是一個點……

但能讓一個，不，六個地創師向他學習，常鳴已經極其值得驕傲了！

第九道題一結束，六個地創師就以評估的眼神看著他——就連陸淺雪也不例外。第十道題是個關卡。第十道題，常鳴是否也能採用三種解法呢？他們對此非常好奇。

事實上，常鳴還是能！

第十道題的難度相對提升了一截，但仍然在常鳴的掌控範圍內。這個掌控，可不是指能力，而是指對局面的掌控。

這道題，都沒有超過越扶舟的能力範圍，他理所當然可以解出來。

他依然採用了三種不同的解法，這三種解法，剛好囊括了寧澗以外六名地創師的全部思路。

六名地創師聽完，不由得轉向甯澗，田英跟他比較熟，壓低了聲音直接問道：“甯叔，這三種解法你也都會吧？”

寧澗苦笑著點頭：“……當然……但是你們想想，他多少歲，我又多少歲了！換了我在他那個年紀，連一種解法，我也未必能做到！”

最後最關鍵的第十一道題了。

常鳴頓了一頓，沒有馬上開口。這道題邁入了一個新領域。剛才要不要解出來，他都猶豫了半天。至於現在講解嘛……片刻後，他開口道：“這道題，答案竟能正確，我也有點意外。能答出來，多少憑運氣吧……”

寧澗點頭說：“既然如此，你還是可以談一談當時的思路。”

常鳴剛準備說話，七名地創師就齊齊看向門外。

寧澗遺憾了歎了口氣，抬手道：“看來東道主已經到了。遊戲先到此為止吧。”他向陸淺雪點了點，爽快地說，“你超乎尋常地完成了十道題，不，比那做得更好，之前說好的東西，是你的了。”

陸淺雪一臉“你占了大便宜了”的表情把盒子遞給常鳴。轉頭戲謔地看向寧澗：“甯創師，我真的給了喲？”

寧澗笑歎道：“給給給！我這把老骨頭了，還學得來出爾反爾？答應好的東西，當然要給！”

這下連常鳴也有點好奇，那盒子裡究竟裝著什麼了。

他正準備打開來看，腳步聲越發靠近。一行人邁進會客廳，跟著，爽朗的笑聲傳了進來：“哈哈哈，時隔三年，再次見到各位。我簡以凡真是期待已久了！”

為首的是兩名白銀祭司，他們身後站著七名青銅祭司。十四名黑鐵祭司。其中一名白銀祭司正是剛才在外面迎接他們的那位，另一個則五十來歲，身材壯碩，銀色的祭司法袍下竟可以看見肌肉起伏的曲線。

他看上去不像個祭司，倒像個戰士！

兩名祭司笑吟吟的，一進門，就往裡掃了一圈，意外地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寧澗微微一笑：“閑來無事，出了幾道題給大家做做。”

簡以凡再次大笑起來：“有甯創師的指點，這幾個隨行者真是不虛此行啊！”

另一名白銀祭司跟著和藹可親地點頭：“不好意思打擾大家，明天，機關大宗師評核就要開始了，我們現在先討論一下章程，執事們也好儘早做安排。”

隨行者們都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地創師卻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們不約而同，沒一個人多看常鳴一眼，年一平意外地問道：“夏侯創師呢？這人不是還沒來齊嗎？”

白銀祭司一聲苦笑：“夏侯大人出了一些意外，可能不能參加這次的宗師評核了。”

意外？

常鳴腦中掠過馮家鎖魂術儀之後，夏侯昂倒在地上痛苦萬分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出什麼事了？以致於現在都還不能恢復，甚至要缺席這次宗師評核？

要知道，地創師也是要不斷露面，鞏固自己的聲望地位的。這是夏侯昂晉升之後的第一次大型活動，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跟其餘七名地創師們碰頭，對他、對神殿來說都非常重要，他怎麼會缺席？

七名地創師也非常意外，但他們沒一個人多問，只是淡淡地點頭，說了聲可惜，也就就此罷了。

……

此時，在機關神殿的另一處，兩名黃金祭司正在對峙。

他們面前有一口石台，石臺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夏侯昂。

上次離開馮家時，夏侯昂蜷得像個蝦米一樣，稍微被人擺弄一下就痛苦得不得了。這時，他平躺在石臺上，四肢攤開，臉色青白。要不是還殘留著一點微弱的氣息，無論誰都會把他當成一具屍體。

兩名黃金祭司年紀不同，一人看上去垂垂老矣，鬚髮皆白；另一人卻是年華正茂，一頭黑髮烏黑修長，如墨一般垂在黃金法袍上。

老年祭司滿臉怒色，指著夏侯昂沉聲喝道：“司元白，你身為祭司，應該有祭司的自覺！夏侯昂對神殿的重要性，我不用說你也應該知道！你把他弄成這個樣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司元白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意態從容：“那時候他狀況特殊，對我很有用，順手使了一下而已，有什麼不對嗎？不過一個白銀祭司，能跟我這個黃金祭司相比？”

老年祭司喝道：“夏侯昂可不是普通的白銀祭司，他還是個地創師！”

司元白淡淡地說：“地創師而已，也就在白銀祭司裡拔個尖子。還不是由於他自己的能力，終歸是借了外力相助。”

老年祭司皺眉：“地創師是算不了什麼。只要我們想，分分鐘都可以提拔一個起來。但關鍵不是地創師。而是前後之間的鋪墊！沒了夏侯昂，我們又要從頭開始做，又需要花一段時間！”

司元白略有不耐，他抬頭直視著老年祭司，問道：“于孟，如果換了是你，一個白銀祭司換你的突破，你換不換？”

于孟聲音一哽。片刻後才說：“那也不能選在這個時候啊！”

司元白冷哼說：“時機，本來就稍縱即逝。不是這個時候的夏侯昂，你以為我看得上？”

老實說，對他們來說，一個白銀祭司的確算不上什麼。既然有用，隨手用了也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夏侯昂不同！連夏侯昂自己都不清楚。但神殿刻意把他挑出來培養，是有用意的。現在司元白把他搞成這樣，連他都很被動。

他蛇一般的目光緊盯著司元白，緩緩道：“司大人，我不說你也應該非常清楚，一段時間裡。神殿出面的黃金祭司，只有三名。三名黃金祭司裡，只有一人為主。”

司元白微微一笑，氣氛頓時放鬆了下來：“是，我知道。這裡現在是你主事。你要我怎麼配合，儘管直說就是。”

于孟盯著司元白。眼神裡有些疑慮。

黑鐵祭司升青銅祭司，青銅祭司升白銀祭司，但是世人，包括那些白銀祭司都不知道的事情是，沒有一名黃金祭司，是從下面升上來的！

黃金祭司由機關神直接指派，有時候甚至是從中央坤州以外直接選擇一個，帶進神殿來培養！

黃金祭司雖然極少露面，但真正維持神殿動作的，正是他們。他們的位置至關重要，對機關神的信仰也格外虔誠。

司元白是在機關戰爭前夕出現在機關神殿的。他的出現，得到了神之化身的認可。同時，原有的三名黃金祭司裡有一人獲得了神恩，被准許進入神域。

這是對一個黃金祭司最大的獎勵，于孟等二人意外得都有點嫉妒了。司元白這時候到來，非常符合常理，沒一個人懷疑。

不過，他之後做的事情，由不得于孟不奇怪。

黃金祭司幾乎從不露面，但他才剛來，就去機關戰爭裡督戰。平日裡，督戰祭司都是青銅祭司，上一個白銀祭司就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一個黃金祭司……于孟簡直覺得丟人！

但黃金祭司之間的事務不得相互干涉，司元白執意前往，于孟也無話可說。

而現在，他又廢了夏侯昂，廢掉了神殿的一個關鍵棋子……

司元白看了于孟一眼，淡淡地說：“神殿之所以需要夏侯昂，是因為必須要提拔一個內部的地創師了……至少，這是原因之一？”

于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司元白輕描淡寫地說：“地創師而已，少了一個，再來一個就是了。有什麼好計較的。正好，機關大宗師評核和黑鐵祭司考試接連而來，從裡面再提拔一個新人出來，彰顯神殿的光輝，比夏侯昂這種偷偷摸摸上來的豈不是好多了？”

于孟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他冷哼一聲：“地創師好辦，但是必須要保證他對神有無盡信仰，對神殿有無盡忠誠！”

司元白淡淡一笑：“有那一位在，何需擔心這個？”

過了好一會兒，于孟終於長長歎了口氣：“……也只好如此了！”

司元白瞥了夏侯昂一眼：“這玩意兒，現在怎麼處理？”

于孟站起來，厭惡地瞥了一眼石台，好像看見什麼髒東西一樣：“一個廢物，還能怎麼處理？”

于孟大步離開這裡，司元白的嘴角泛起了一絲隱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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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6 嫉妒



神殿的另一邊，夏侯昂沒來，幾個人迅速進入了正題。

這樣的評核早就有一套規則，輕易不會改動，今年當然也是繼續延續了以前的做法。

整個天穹大陸的機關大宗師一共一百七十七人，看上去還挺多，但想一想，整個大陸近百億人口，就這麼一百多個機關大宗師，可見其稀有的數量。

不過，對於評核來說，四天裡要做完這一百七十多人，還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所以，按照以往慣例，給每個機關大宗師留了三十分鐘時間。其中二十分鐘由他們自由發言以及展示，五分鐘留給地創師提問，還有五分鐘由地創師來討論評價。

常鳴這樣的隨行者在這樣的場合當然沒有說話的餘地，不過他在旁邊聽著，感覺評核的整個流程，都很像以前世界的論文答辯。

事實上，到了機關大宗師這個級別，二十分鐘時間看似很長，其實根本不夠他們展示自己的成果。所以，選擇重點、組織語言也是其中關鍵。如果在二十分鐘時間裡，機關大宗師羅囉嗦嗦，時間結束了還沒搞定的話，依然會被判斷成警告。

白銀祭司拿出了上一次評核的檔案資料，說：“上一次評核，參加的機關大宗師一共一百九十五人，這三年時間裡，死亡二十人，新增兩人，所以人數略有減少。”

機關大宗師的壽命雖然有五百年，但依然是有限的。而且。雖然他們之前很少發生衝突，但並不是沒有，尤其是到了機關戰爭這樣的時候，經常出現死傷，所以大部分時候，評核時都會出現人數變化。

白銀祭司翻看著資料，繼續說：“上一次評核時，警告的一共有十三人，如果這十三人這次還沒有出現成果的話，就要實行降級的處罰。這十三人是……”

常鳴聽得非常仔細。但其餘的隨行者們就有點漫不經心了。

通常。隨行者來這裡，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方面是為了跟地創師能夠更拉近一點關係……畢竟，能在所有的地創師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是一個萬分難得的機會。另一方面。不管對哪個機關師來說。能全面地旁聽一下機關大宗師們的發言。也是大有好處的。

從高級開始，機關師們就要選擇自己的道路，但機關術畢竟有其整體性。多聽聽別人的東西，經常能得到啟發，達到觸類旁通的效果。

所以，隨行者們來這裡，主要任務是旁聽，根本不可能參與什麼。現在會前的這些瑣事，在他們聽來就有點無趣了。

常鳴聽著聽著，突然覺得有一束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他轉頭一看，正是高志遠。

高志遠眉目清秀，靦腆得像個大姑娘一樣，能力在這幾個隨行者裡卻相當突出。剛才從空間屋出來的時候，其餘三個人都被牢牢地卡在了第五關，他卻已經到了第七關，隱隱有突破的意思。

就像寧澗準備好的那樣，第五關前和第五關後是兩個難度，高志遠多通過的不僅僅是兩個關卡，而是表示，他的能力比其餘三名隨行者至少要高出一個層次！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放到外面也一樣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但跟常鳴一比，無疑黯然失色。

常鳴可是通過了第十一關的人！而第十關之前，他全部採用了三種解法，這兩點，無論哪一點，都連寧澗以外的六名地創師都做不到！

在某方面能力已經超過了地創師的人，這人，還跟自己的年紀差不多，由不得讓高志遠不注意。

常鳴一留意到高志遠的目光，這個大姑娘一樣的年輕人臉就紅了起來。他抿了抿嘴唇，突然湊到常鳴身邊，悄聲問道：“常，常哥是吧？我想冒昧問一下，你跟甯創師一樣，是專門研究數學理論的嗎？”

白銀祭司和地創師們正在討論，沒人注意到他們。常鳴往那邊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算是，但也不算是。”

高志遠還想繼續問，常鳴指了指那邊，說：“抱歉，我聽一下流程……”

高志遠恍然大悟，瞬間臉色通紅，連忙道歉，退到了一邊去。

常鳴移開目光，眉頭卻輕輕一皺。剛才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高志遠的眉目間閃過一抹凜冽，似乎跟他的形象很有些不符啊……

決定了延用以前的慣例，所以討論也沒持續多久。雙方主要是核對了一下流程、人數以及一些特殊大宗師的資料，小小的會議就就此結束了。

白銀祭司站了起來，爽朗地笑道：“把各位從研究裡拖出來，想必各位都在心裡咒駡我們。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是慣行的工作，希望這幾天各位創師能過得愉快，我就不多做打擾了。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這裡任何一名執事都可以直接聯繫到我！”

他說得乾脆爽朗，很引人好感。地創師們有的也笑了起來，連聲道不會。

場合一時間和樂融融，地創師和機關神殿好像親如一家，完全沒有一點間隙。

開完會，白銀祭司就帶著人走了，地創師們像之前那樣摒退了執事，田英冷笑道：“不管怎麼說，還算識相，該不在的時候還是不在。要這幾天被神殿牢牢盯著，煩都要煩死了！”

年一平往後一靠，悠哉遊哉地說：“這裡可是機關神殿，別看周圍沒什麼人，但你怎麼知道，神殿沒有什麼高端技術在盯著你？”

寧澗沉吟道：“神殿的技術，的確非常可怖，我們地創師也遠有不及……”

烏叢雲閉上眼睛片刻，陰惻惻地說：“放心，神殿還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這裡……沒有偵測機關。”

烏叢雲這個人在地創師裡頗為神秘。常鳴收集的情報裡，關於這個人的情況非常少，連他擅長的是什麼項目也不知道。

不過他這樣一說，其餘六名地創師都放鬆了下來，點頭笑道：“烏創師這麼說，肯定就不會有事了！”

神殿給他們安排了休息的房間，但他們無意分開，好像就打算在這個會客室裡呆下來了一樣。

他們坐在鬆軟的沙發上，年一平突然問道：“夏侯昂究竟出什麼事了？怎麼會缺席這次的評核？”

寧澗點頭道：“是，這麼多年。神殿雖然一直監視。但也算是讓地創師獨立。突然往我們裡安插一個夏侯昂，顯然也是打定了主意的……”

高志遠突然插嘴問道：“安插？夏侯創師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升上來的嗎？”

高且長臉色一沉，喝道：“放肆，創師們說話。你插個什麼嘴！抱歉。管教不嚴。下來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高志遠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寧澗笑著擺手：“年輕人嘛，個個規行矩步當什麼機關師？沒事的。”

不過。他也沒就這件事情進行什麼解釋，而是繼續著之前的話：“宗師評核對神殿來說也是件大事，會在這個緊要關頭放棄，非常奇怪。”

葉平周說：“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一點……”

其餘幾名地創師的目光都轉了過來，他卻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微微一笑，說：“老骨頭們說話，年輕人們聽著也悶吧？不如讓他們到旁邊走走好了。”

這話幾乎擺明著是說不信任這些隨行者。帶他們帶的地創師也沒什麼意見，紛紛擺手說：“你說得對，你們出去散散心吧。”

很明顯，地創師們要討論關乎神殿和地創師的大八卦，這樣的八卦，竟然不讓他們聽，要把他們趕開！

隨行者們一個個心癢難搔，恨不得央求著留下來。不過地創師們態度很堅決，他們還是只能怏怏離開。

常鳴站起來也準備走，葉平周突然向他招了招手：“小常跟這件事情關係極為密切，還是留下來吧。”

常鳴一愣，頓時感覺到幾個隨行者們同時掃過來的目光。有好奇，有疑惑，有憤恨……

不過他可不是會在意這些人，笑了笑，重新坐了下來。

高志遠和田冀一出會客廳，立刻把耳朵貼在門上，莫遠望和年一平的隨行者丁澤齊齊一愣，莫遠望怔怔地說：“兩，兩位師兄，創師們讓我們出來，就是不想讓我們……”

高志遠甩他一眼，不滿地說：“你怎麼這麼傻啊！不讓我們聽我們就不聽了？剛才甯創師的話你沒聽見？規行矩步當什麼機關師！你不想聽，就走遠點！”

一離開地創師的目光，這個大姑娘一樣的年輕人竟然全變了。他臉上戾氣隱隱，言辭也極為鋒銳。

莫遠望不是很擅長說話，他囁嚅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後，他看了一眼丁澤，猶豫著走到一邊，決定自己還是不聽了。

丁澤的身材非常高大，個性卻極為沉默，他毫不猶豫地跟在莫遠望身後，遠遠地站開了。

高志遠瞪著這兩個人，不屑地呸了一口，嘀咕道：“膽小鬼！”

他轉頭跟田冀抱怨：“你說創師們都在想什麼啊？葉創師明擺著要捧他的隨行者，好像就他能，我們全是狗屁！其他創師也就跟著他一起捧，這也太過分了這！”

田冀無論在田英面前還是在高志遠面前，都是一副沒什麼主見的綿軟樣子。這時他也軟綿綿地說：“創師們關心後輩，看見有潛質的人才，總是見獵心喜的……”

高志遠翻了個白眼，說：“我們今天能到這裡來，誰沒點兒潛質本事？但是你架得住像葉創師那樣，對著人家的優勢猛推嗎？你看現在，討論正事了，把我們趕出來了，就留他一個人！”

田冀頓了一頓，終於點了點頭：“是，我也覺得不太合適……”

高志遠哼道：“就算那兩個軟蛋忍得了，我也忍不了。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

他的眼睛忽閃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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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 世界最高端的討論



會客廳裡的地創師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根本也不需要關注這點。

他們專注地聽著葉平周的講述，常鳴不時補充一些細節。

聽完全部過程後，所有的地創師都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面面相覷。

田英首先問道：“也就是說，這個叫連照暉的姑娘，精神力等級現在已經是四級丙等？”

陸淺雪補充說：“是的，如果老葉沒看錯的話，她已經相當接近四級乙等了。”

田英忍不住看了烏叢雲一眼，震驚更加明顯。

四級乙等！

全大陸只有兩個人的四級乙等，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竟然馬上就要達到了！

相比起田英，烏叢雲表現得冷靜多了。他陰柔地說：“不那麼容易，四級丙等到四級乙等之間還有一個障礙，需要費點力氣才能通過。”

想到這裡，田英松了口氣，向後一靠。他點頭說：“是這樣的……不過，還是非常可怕。關鍵是，這種提升不需要中間的過程！隨時都可以達到！”

每個機關師對待自己的精神力，都像個守財奴一樣，即使釋放出去也是為了獲得更多。即使如此，他們仍然需要漫長的時間來積累，最後能不能達到頂級，還是未知之數。

而連照暉，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竟然輕輕鬆松地跳過了這一段漫長的時間，直接與他們並肩！

常鳴聳了聳肩。說：“連照暉能這樣，運氣因素很大。她天生靈魂結構非常特殊，而且在鎖魂術儀式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最後那樣，沒一個人能搞得清楚。她是運氣好才達到這個級別，換個人，換個時間，換個地點，絕對都不可能複製。”

常鳴只是一個高級機關師，但在這方面。這裡沒人比他更有發言權。無形之中。他竟然獲得了跟七名地創師平起平坐的討論資格。

七名地創師默然點頭，常鳴說得沒錯，連照暉的情況非常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這樣。突然一下子就竄上來的。老實說。即使是地創師。在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也多少感到欣慰。

陸淺雪掃了一眼周圍，突然嗤笑一聲：“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種表情？就算換了一個其他人，也能像連照暉這樣又怎麼樣？他們能成為地創師？不能吧？地創師可不是純粹看精神力等級的！”

她直起身子。臉上露出了驕傲的表情，“我們之所以能成為地創師，靠的是機關術，而不僅僅只是一個精神力等級而已！”

室內一片安靜，片刻後，寧澗以手加額，失笑道：“陸創師說得對，我們不小心迷失了。說起來，連姑娘身上的這件事情，發生得倒是很有趣，值得推敲一下！”

陸淺雪一句話把地創師們拉了回來，他們相視一笑，氣氛頓時變得平和起來。

是的，何必為了一個突變影響自己的情緒？就像陸淺雪說的，他們能成為地創師，是因為機關術水準到了足夠的水準！這種水準，用了他們一輩子的時間，絕對不可能複製！

而且，對於機關師來說，這樣的突變是一個特例，非常值得研究。

地創師們畢竟都是活了幾百歲的老骨頭了，心志就算稍有動搖，也馬上穩定下來。田英往後一坐，肉球一樣的身體陷在柔軟的織物裡，懶洋洋地說：“沒錯，這姑娘有這樣的突變，是她的運氣。我們不如來討論看看，她的這種狀況是怎麼形成的，又能不能複製吧？”

年一平笑道：“嗯，而且我也很好奇，這樣之後，夏侯昂究竟怎麼樣了……”

地創師們相視一笑，屬於機關師的研究精神突然被點燃了，圍繞著這件事情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地創師果然不愧是地創師。

精神力是一個機關師的基礎之一，這麼多年來，他們就算不瞭解靈魂結構，對精神力也有了一套自己理解的方式。

連照暉以及夏侯昂的突變終究跟精神力有關，他們就這件事情展開了自己的想法，進行了討論，常鳴越聽越是吃驚。

他們漂亮地把握住了核心關鍵，就此展開了猜測。

他們的猜測推論與常鳴的理解驚人的統一，很多細節恰好與他當場所見一致。聽著聽著，常鳴甚至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不能見到靈魂結構，是不是真的對此沒有專門研究過！

他越聽越是專注，地創師們討論的內容越來越發散，有些涉及的方向已經超乎了這件事情本身。常鳴越發感受到陸淺雪之前那句話的份量。

地創師之所以成為地創師，不是簡單粗暴的等級提升，而是實實在在的理解、思考、研究、積累！他們為此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並且將一直持續下去。

而且，常鳴漸漸也理解了為什麼葉平周會毫不猶豫地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對於地創師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始終是自身的機關術。就算他們各有不同的性格，相互之間的關係不一定都和睦協調，但在這種高度上，他們是一個整體！

整個天穹大陸，只有他們七個人能夠相互理解，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們都不會背叛這份理解。

這就是個小團體，也是天穹大陸等級最高的小團體了吧……

旁聽他們的討論，常鳴獲益良多。也許在某幾個節點上他已經達到了足夠的深度，但他畢竟只有二十五歲，遠不如地創師這麼均衡厚重。很多時候，地創師們隨口一語，就包含了無數的資訊，值得他認真思考。

半晌後，陸淺雪湊過來低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常鳴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真心實意地說：“感覺自己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陸淺雪欣慰地一笑：“你有這種想法，絕對沒問題的。時間太長，不要著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來。你有天分、有勤奮，現在也有水準，未來始終是屬於你的！”

常鳴心裡非常感激。他知道陸淺雪為什麼專門來跟他說這番話。

有天分、有勤奮、有能力，那麼最重要的就是心態。少年得志，是幸運也是危險。陸淺雪會為他想到這一步。足見深情厚誼。

陸淺雪又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坐回自己的座位。接下來的時間裡，常鳴沒說什麼話。他知道自己今天來這裡是做什麼。不是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盡可能地多聽多看多想。

全天穹大陸的地創師和機關大宗師都在這裡。是一個萬分難得的良機。這些人。代表的就是機關神殿以外。全大陸最高的機關術水準！

地創師們最終得出結論，理論上來說，夏侯昂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靈魂儘管脆弱。也自有其堅韌的一面。連照暉從夏侯昂那邊吸收的不是精神力也不是靈魂，而是靈魂結構的組成方式。從根本上來說，這不是掠奪，而是一種破解與模仿。

所以，夏侯昂的靈魂沒有真正被破壞，只是在破解的過程中受損了而已。這種程度的損傷，靈魂自然而然能夠修復，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地創師們的判斷沒錯，只是有一個前提——沒有另一股力量從中作梗，欣賞夏侯昂靈魂的改變，並奪走它的全部生機。

能夠碰到與自己同等水準的機關師非常困難，平時大家各有工作，也不會刻意追求，但如果有一個機會能順暢交流，他們也不會錯過。所以，地創師們越聊越是暢快，漸漸開始從連家的事情發展出去，開始講起自己這三年來的研究進度。

會客廳裡的氣氛和睦得驚人，地創師們不管年紀有多大，是五六百歲還是一百來歲，一個個都眉飛色舞，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們時而侃侃而談，時而仔細聆聽，聽到妙處，毫不吝惜地拍腿叫好。這時候，就連一直陰惻惻的烏叢雲，蒼白的嘴唇旁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才是真正大陸最高端的談話，這時候，要是換了隨便哪個高級機關師在場，可能能聽懂他們說的一個一個詞語，但要組合起來聯成句子，肯定都沒法理解了。事實上，就連常鳴，也只能聽懂其中一部分。

但就是這一小部分，也讓他瞬間聯想到了無數，受益良多。

他在腦海中問小智：“你能錄音的吧？”

小智憤憤不平地說：“你在侮辱我嗎？這種低端功能我可能不會？”

常鳴笑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小智不滿地“哼”了一聲：“這種事情用不著你說，早就開始了。而且……”

常鳴問道：“而且什麼？”

小智沒有回答，這時候，寧澗又開始了一個新的話題，常鳴瞬間被吸引過去，顧不得追問。

這時，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空曠的機關工廠裡，小智的身影出現了。

如果這時候常鳴在場，就會發現，這裡跟他之前在的時候又不一樣了。

他站在機關工廠裡，向上望去。

機關工廠上方的天花板漸漸打開，露出了外面的天空——自從常鳴得到它的那一天開始，它就一直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後來也只是容積增加，始終還是一樣封閉。

而現在，這個封閉的空間，正在向外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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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 混亂的大宗師



開頭預示著發展，接下來的整個機關大宗師評核過程裡，都貫穿了始終如一的氣氛。

機關大宗師評核在一個禮堂進行，這裡由神殿進行了特殊佈置，足夠一百七十多個機關大宗師都坐得舒舒服服。

禮堂上方是一個講臺，講臺範圍比常鳴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個講臺都要大，足夠機關大宗師們一邊講解，一邊進行演示。

評核的氣氛相當自由，禮堂是開放式的，當一個大宗師進行評核時，其餘的大宗師可以旁聽，也可以走開。

不過就像地創師們在交流時一樣，絕大多數的大宗師都選擇了旁聽，非必要情況絕不離開。事實上，地創師們帶來的五個隨行者也一樣。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參與高端機關技術交流的機會，沒人想錯過這個機會——就連高志遠也不例外。

常鳴來這裡就是為了旁聽的。他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從頭聽到了尾。

雖然他現在的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高級機關師，甚至已經超過了大多數機關大宗師，但他還沒有去參加等級考核的念頭。

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他還沒找到自己的方向。

而在場的機關大宗師，不管年輕還是年老，全部都是早在高級機關師階段，就已經認清了這一點。

從高級機關師後期開始，一直到成為機關大宗師，他們都拋棄了許多不必要的部分，開始專心致志地進行特定方向的研究。

他們的戰鬥能力也許遠不如常鳴，他們在常鳴所擅長的方向上也許也不如他。但是他們共同組合起來，成為了一個龐大而完整的機關術世界——也許常鳴這一生，都不可能這麼龐大，這麼完整！

在講臺上，常鳴見到了一些自己的熟人。

研究微型機關的秦毛毛上場了，他把之前在齊天城時給常鳴看過的研究成果展示了出來，立刻引起了全場的轟動。

一束所向披靡的金光。幾乎可以從內部摧毀任何大中型機關！如果操作得當，甚至連巨型機關也不是它的對手！

而且很明顯，這套機關還具有無盡的潛力。如果它更小、更隱蔽、攻擊力更強……它幾乎可以成為統治型的機關！

在眾人的讚賞聲中，秦毛毛神采飛揚。他介紹完自己的成果，感慨地說：“雖然它很的確很強大，但我不想把它製造成純粹的武器。微型機關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它可以説明我們檢查機關內部的情況，如果它足夠小。甚至可以潛入人體，刺激細胞的恢復能力，達到治療的作用。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研究範疇，我希望我能夠用我的畢生精力，去完善它、改進它！”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寧澗一邊鼓掌。一邊大聲說：“說得好！”

他站起來，轉向後面坐著的大量機關大宗師，認真地說：“秦大師所說的，也是我想說的。是的，我們機關師非常強大，普通人即使組成一支軍隊，也不可能阻擋我們的腳步。但是只是強大。就是我們想要的嗎？機關並不只是武器！它可以從根本上改變這個世界，改變人類的未來！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機關師的追求！”

機關大宗師們沉默了下來。

他們有的贊同地點頭，有的不屑地撇嘴，沒一個人主動開口反對寧澗的話，但是真正把他的話聽進心裡的，也沒幾個人。

常鳴環視四周，用拇指拄著自己的下唇，跟所有人一樣沉默著。

秦毛毛的評核完畢。五分鐘後，所有的地創師以及祭司一致通過。他的成果顯而易見，通過評核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不是所有人的評核過程都像秦毛毛這麼精彩。事實上，在他拿出成果之前也經歷了很長時間的蟄伏，甚至他還拿過兩次警告。

秦毛毛之後的那個大宗師的表現就截然不同了。

秦毛毛得到了他的合格卡片，下了台，場內的激動情緒還沒有被壓下去。機關師們為了秦毛毛剛才振奮人心的表現激動著。他們交頭接耳，討論著像這樣的微型機關還可以用在什麼樣的場合。

所以，簡明的上臺一點兒也不引人注目。

下麵還在竊竊私語，這麼多人。聲音雖然都不大，但集合起來就很有點嘈雜了。

烏叢雲冷冷地轉頭，平靜地說：“閉嘴。”

他的聲音不大，淹在這樣的嘈雜聲裡幾乎讓人聽不見，但在場的所有機關大宗師同時一凜，感覺到了一股莫明的寒氣與壓力。

場上突然陷入了莫明其妙的寂靜裡，所有人一起抬頭，一碰到烏叢雲的目光，就立刻打了個寒噤！

要說他們剛才的安靜還是因為莫明其妙的話，這時候，則是因為打從心底出現的畏懼——對烏叢雲的畏懼！

烏叢雲是唯二到達四級乙等精神力的機關師之一，也就是說，以他的精神力等級，已經可以製造出領域了。

但常鳴感覺得到，他剛才並沒有使用領域的力量，甚至，它也算不上是一種精神威嚴。

它要更平淡、更深入、更無孔不入……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力運用方法？

總之，烏叢雲一句話，就讓會場徹底安靜下來，沒一個人敢再多說一句話，這時候就尤其顯得臺上也格外安靜了。

新上臺的機關大宗師名叫簡明，他身材高瘦，臉色蒼白，一上臺就茫然地注視著下方，囁嚅著嘴唇，半天沒有說話。機關師的手一般都非常穩定，但他從一上去開始，手指就不斷地抖動，這讓人懷疑他究竟拿不拿得穩一個工具。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是簡明的成果闡述時間，僅僅只有二十分鐘，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寶貴，簡明卻呆立在臺上，一言不發。

他發呆的時間太長，以致於下面的人又竊竊私語起來了——

“怎麼了？”

“這是誰？”

“簡明啊，晉升機關大宗師五六十年了，上次評核好像拿了個警告？”

“對，我也有印象。上屆拿了警告，這次再拿的話，就要被扔出去了啊。”

“看他這樣子，好像狀態不太妙啊……”

“看來真不太妙，你看創師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不是所有機關大宗師的研究都能馬上取得進展，他們常常會陷入瓶頸，鑽進牛角尖裡出不來。那時候，他們的研究會完全停滯，甚至整個人的狀態都會變得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簡明大概呆站了三分鐘，寧澗輕咳一聲，鼓勵地說：“簡大師，你可以開始你的成果闡述了。請隨便講吧。剛才秦大師那樣的突破也是經歷了很久才得到的，這三年裡，只要有一點進展，你就可以拿到合格卡片。”

他這倒不是安慰，事實上就是這樣。

機關師們的每一項研究，都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完成的，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在不斷地積累。一點一滴的進展最終彙集成大的突破，越到高級，這樣的時間就越長。畢竟，他們研究的內容也會越來越深入。

簡明不知道聽見寧澗的話沒有，又是一陣沉默。一分鐘後，他終於開口，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話。

他很有點語無倫次，上句不接下句，經常中斷下來思考一陣，又把自己前面的話全部推翻，說：“不，不對，不是這樣的……”

地創師們耐著性子聽了五分鐘，什麼都沒聽懂。最後，田英終於不耐煩了，他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先把你的腦子清一清再說！就這種思維方式，你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有什麼結果！你還是個機關大宗師嗎？這就是你搞研究的方法？難怪上次拿了警告，我看你這次也還是要拿個警告！兩次警告，嘿，你給我滾蛋好了！”

“滾蛋就滾蛋！”

田英一句話好像打開了什麼開發一樣，簡明突然間爆發出來，他把手上的資料往地上重重一砸，怒喝道，“你們就剝奪我的資格好了，反正我也沒什麼本事！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機關大宗師！”

說著，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一個兩百多歲的機關大宗師，哭得像個大姑娘一樣。

他咆哮著說，“你以為我不想理清思路？我就是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想來想去都搞不清楚！”

他一邊哭，一邊抱怨，話裡雜夾著大量的專業術語。老實說，他這會兒說得比剛才條理清晰多了，就是不斷哽咽，讓他的聲音顯得有點兒模糊。

“這心理狀態，我覺得簡明這次也不行了。”

“我也覺得……不過誰沒有這個時候呢？”

“唉，說得也是，之前我瓶頸的時候，比他好不了多少……”

有烏叢雲的警告，機關大宗師們不敢大聲說話，但這樣輕微的交流，還是貫穿了全場。常鳴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銳得多，這些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意外的是，機關大宗師們對簡明大多抱著同情的態度，沒什麼諷刺，基本上還是理解。

很多人都在表示，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候，能不能走出來，還是要看機關師有沒有那個運氣。

臺上簡明在胡言亂語，台下地創師們倒是沒一個人說話，七個人都眉頭緊皺，竟然都在仔細聆聽。突然，一個巴掌聲重重拍響，一個人大聲道：“你這個想法就不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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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9 糾正錯誤也是進展



說話的人是年一平，他的研究範圍跟簡明有類似的地方，他首先聽出了關鍵所在，立刻直截了當地指了出來。

接下來，明明是機關大宗師論述的，變成了一個機關大宗師和一個地創師的唇槍舌戰。

年一平言辭鋒利，直接指出他感覺不對的地方，那地方也是簡明想過的，他馬上搖頭反駁。

漸漸的，簡明的狀態有了一些變化。他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臉色依然蒼白，但原本的一些顫抖與無措完全消失。

首先是他的身體和動作，從原來的僵硬變成了自如。在講話時，他不時加上一些手勢，偶爾還會在臺上走來走去，加強自己的語氣。接著，他的語氣也越來越強硬，有時候聽見年一平的一些話，他會思考，有時候則會毫不猶豫地反駁回去，顯示出對自己專案的強大掌控力來。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對立越來越明顯，簡明跟之前幾乎判若兩人。他肯定地說：“不，你這樣說也不對，我試過了……”

年一平打斷了他：“你的方法肯定不對，不然你不會六年都得不出結論。既然我的方法也不對，那還有沒有別的路子可以走呢？”

這一句話就讓簡明的話和動作完全停住了。他整個人呆立在臺上，再次不言不動。不過這時候的沉默與安靜，可跟之前完全不同。

經過一段時間的爭執與討論，他的臉色不再那麼蒼白。而是泛出了血色。他的手不再神經質一般地顫抖著，而是抓著前面的檯子，動也不動。他緊緊地皺著眉，眼睛裡不斷閃現著光芒，明顯正在沉思。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這時候卻再沒有人提醒他。

剛才年一平和簡明的爭執充滿了張力，再次讓場內鴉雀無聲。現在簡明沉默著，還是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在一片沉默中，常鳴發現，這樣的情況也是大宗師評核的目的之一。

機關大宗師很少小組合作。通常都是一個人關在研究所裡。單打獨鬥。跟常鳴以前見過的科學家或者研究員相比，他們的獨立工作能力強太多了，但長期一個人工作，沒有新的思路刺激的話。就缺少了突破的契機。

三年一次。走出研究所。聽聽別人的研究進展，聽聽比他們更強大的地創師的指點，對他們的研究來說也是相當大有益處。

二十三分鐘。二十四分鐘，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這時候，簡明像是活過來了一樣，他一拍面前的檯子，興奮地說：“我想到了！”

他直起脊背，眼神發亮，大聲說：“是的，我還可以這樣做——”

話音未落，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時間到了，評核演講結束。”

簡明一愣，惶然轉頭，看了一眼時間。果然沒錯，二十五分鐘剛才跳過了最後一點空隙，時間到了！

不僅是他二十分鐘的闡述時間，現在連提問時間也過了！

可是除了一開始的語無倫次和後面的爭執，他還什麼也沒說！他還沒來得及把他剛才得到的新思路說出來！

上次評核他拿到了個警告，這次還沒辦法通過的話，就要被剝奪大宗師的資格了。別看只是一個資格，在中央坤州，這樣的資格也代表著極大的優勢。

他可以獲得更好的研究所，更好的資源……一旦降級，這些都會被剝奪，他原本可能的進展說不定會因此停滯！

他著急地說：“等等，再給我一點時間，兩分鐘……不，一分鐘也好！不，三句話，我就說三句話！”

白銀祭司無情地搖頭，他冷冷地說：“時間已經到了，請地創師討論，接著宣示結果。”

宣示結果……還能是什麼樣的結果呢……簡明緊抿著嘴，把歎氣壓在喉嚨裡。他低下頭，準備接受最後的審判。

這個能怪誰？

只能怪他自己！

誰讓他一直鑽在牛角尖裡出不來，一個勁地兒往錯誤的方向想？只要他早一步想出來，他沒準兒就可以通過這一次的評核了！

而現在，全完了，失去了資源，失去了場地，他的研究只能停滯，說不定再也無法向前！

五分鐘後，地創師們散開，留下最終的結果在寧澗手上。

寧澗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他舉起一塊牌子，說：“機關大宗師簡明的評核結果出來了。對於簡大師的研究，七名地創師一致通過——是的，簡大師，接下來的三年裡，你可以繼續以機關大宗師的身份進行研究了！”

簡明一愣，陪同評核的白銀祭司也愣住了。他轉頭道：“甯創師，這……他剛才不是沒有……”

評核的結果以地創師的票數為准，白銀祭司有權提出異議，但也只是異議而已。剛才簡明的評核演講簡直語無倫次，最後竟然開始自暴自棄了。從頭到尾，他都沒講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這種狀況怎麼可能通過？

寧澗微微一笑，遞出一張合格卡片給簡明：“我們一致認為，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找到新的前進方向，也是一種進展。”

這一刻，簡明的表情簡直令人難以形容。他又像想哭，又像想要咧嘴大笑，最後混合成了一種極為怪異的扭曲。他用力向地創師們鞠了一躬，大聲說：“我，我一定會努力的！下一次評核，我會拿出東西來給各位創師看的！”

寧澗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拭目以待。”

簡明將要接過他手上的卡片時，寧澗沒有馬上鬆手，表情顯得嚴肅起來：“我在你的卡片上給你做了一個記號。如果你不能像你說的那樣，三年後給一個真正的進展的話。就算你這次沒有警告，我們也會直接剝奪你的資格。”

簡明用力點頭，聲音大得像是要叫破喉嚨一樣：“是，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的！”

甯澗旁邊，其餘六名地創師悠閒地坐著，好像這樣的事情再正常不過。

簡明的眼睛紅紅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他的研究範圍比較特殊，如果沒有足夠的支持，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夠持續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與結果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恩賜！他心裡充滿了感激。除了道謝。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再次用力點了點頭，接過合格卡片，走下了台。常鳴清晰地看見，他抹了把眼角。這半個小時。簡明就哭了兩次。但後一次跟前一次完全不同。在這一刻，好像他的整個世界都有些變化了一樣。

常鳴回過頭去，長長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的心裡也頗有些不平靜。所以沒再聽下面一個大宗師的闡述，而是站起來，走到了禮堂外面。

這就是機關師！

這才是真正的機關師！

一樣的目標和追求把他們聯結在了一起，讓他們的世界變得單純、簡單、直接。

為什麼地創師們會讓簡明通過？為什麼沒有一個機關大宗師對此表示反對？因此他們都從簡明身上看到了自己。

也許會有迷茫，也許會有鑽牛角尖的時候，也許遲遲不能進步。但是，這一切全是為了機關術，為了對機關術的追求！

只要知道自己最終追求的目標是什麼，大家就不會真的一直迷茫下去！

門外的空氣還是比裡面清新多了，一股涼風吹來，常鳴的頭腦為之一清。他抬頭看向前方，目光頓時一凝。

周圍環繞著的都是一樣的景物。

雕琢繁複的石刻、裝飾華麗的穹頂，所有的一切都充分地顯示，這裡是機關神殿！

一百七十七個機關大宗師和七個地創師，跟這華麗莊嚴，幾乎佔據了大半個萬象城的機關神殿比起來，突然顯得弱小了。

常鳴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感覺，還是被某種情緒所影響，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

這時，正好有一個機關大宗師走出來想要鬆散一下，他跟常鳴一樣抬頭看著前面的建築物，眼中露出了仰視、崇敬的眼神。

常鳴不知為何，心中一凜。

他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看著這個機關大宗師的表情，感覺就更不對了。

很明顯，這位機關大宗師眼睛有點紅紅的，神情有些激動，明顯是剛才在禮堂裡受到了一些感染。但一走出來，剛一看見神殿的雕塑建築，他的眼神就全變了。

這變化的速度與徹底的程度，讓人覺得像是被瞬間洗了腦一樣，有點觸目驚心。

這個機關大宗師筆直站起，向著神殿最高的那處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走開了。

常鳴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接著撇開，掃向周圍。

漸漸的，他的疑惑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突然，他抬起腳，走到院子的某個地方，伸出手去。

這裡有一組雕塑，它不像神殿別的雕塑那樣，可以看得出具體的形狀來，感覺反而有點抽象。

它像是由線條和平面胡亂組成，沒有一定的形狀，但一看就知道是個裝飾物。因為它非常美！

雖然它看上去沒有形狀，沒有規律，但那種美卻簡單直接明瞭，讓人一看到就覺得賞心悅目。

正是這種美，讓常鳴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曾經在哪裡經歷過一樣。

這樣的雕塑在禮堂周圍還有不少，大大小小圍繞著禮堂，把這裡裝點得既奇異又美麗。

常鳴一個接一個的雕塑看過去，漸漸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看出來了，這種熟悉感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