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ZKing

740 欺騙性考試



雷辛兩個機關大宗師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常鳴微微皺眉，看著那個高級機關師拖著傷腿慢慢走出去，這才轉頭道：“考試之前還有什麼手續，請一併告訴我吧。”

先夙和笑呵呵地說：“沒有了，你只用把機關師徽章給我做個記錄……對，就這樣。”

他隨手把常鳴的機關師徽章遞給旁邊一個人，那個執事迅速彎下腰去，在某個機關上掃了一遍，雙手奉還道：“已經可以了。”

先夙和擺了擺手，笑道：“是，就是這麼簡單，常兄弟已經可以過去了。只需要在祭壇上停留超過十分鐘，就可以通關了！”

他的目光又看向雷辛二人，說：“二位大師也是一樣……”

雷大師搖搖頭說：“我們今天只是來看看的，一會兒還有事情，回頭再來參考。”

先夙和也不勉強，笑道：“二位請便，隨時歡迎大師們來參觀！”

他笑得極親切，雷辛二人的表情卻有些勉強。

他們真的只是來看看的嗎？當然不是！只是看了那個神堂執事和先夙和對那個傷腿機關師的態度之後，心裡打了退堂鼓罷了。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機關神殿的祭司們對普通機關師是個什麼態度，但親眼看到，跟從別人嘴裡聽說肯定不一樣。

常鳴已經打定了主意，這點事情不足以讓他動搖。他向雷辛二人點點頭，大步走進演武場，掀開護欄，走上了其中一個平臺。

這十個祭壇一樣的平臺十分平整，簡直不像是神殿的作品了。它光滑無痕，沒有任何裝飾，不見一點神紋的跡象。

但常鳴剛一走上去，就感覺到了空氣異樣的波動。他低下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腳下出現了無形的紋路。這些紋路由某種看不見的材料組合。毫無疑問，正是一個神紋組。

這個神紋組迅速給站在它上面的人產生了影響，常鳴瞬間被拉進了一個虛幻的空間裡。

他周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沒有平臺，沒有演武場，沒有樹木，也沒有不遠處的祭司與神堂。

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片廣闊的雲海，雲海之上，有一輪烈日，正在向周圍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簡直無法讓人直視！

要是換了普通人，遇到這麼強烈的光芒。肯定第一時間遮住眼睛。

但常鳴卻不一樣，他早就對這種情況進行過特別訓練。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閉眼或者遮眼，而是開啟了從朱焰城得來的寶物——神之注視！

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再不如之前那麼刺眼。這不是資料模式，所以常鳴仍然能正常看清面前的景象。

這一看他才發現，雲海之上的其中不是烈日，而是一個巨人！

這個人頂天立地。常鳴在他面前渺小得驚人。他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像烈日一樣放射出奪目的光彩。而這個人本身也極盡完美，簡直是天地造化最傑出的代表作。他垂斂雙眸，看不清眼睛，表情非常端正柔和，真正讓人聯想到了“寶相莊嚴”四個字。

常鳴飄浮在空中，凝視著面前的這個“人”，他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一些猜想。但不敢確認。

這個人的身體上裹著一襲長袍，袒露出一條金色的手臂。他的額頭上、耳朵上、肩膀上、手臂上，到處都是金色的裝飾物。這些裝飾物全部都帶著濃厚的機關痕跡，每一處都極盡美麗精緻，讓人不由得讚歎起機關之美來。

看著這個“人”，常鳴漸漸的也忍不住露出歡喜讚歎的表情來。

接著，這個“人”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奇妙的金色眼睛。

這雙眼睛無比深邃。它明明是黝黑的，卻又閃亮無比，好像包含了萬千星辰在其中流動一樣，讓人不由自由地開始沉迷。

它與常鳴對視。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從中散發出來，迅速把常鳴卷了進去！

這一刻，常鳴感覺自己被割裂了。他的一部分仍然身處在雲端之上，面對著巨大神明一樣的巨人；另一部分卻被捲進了巨人的體內，感受著它所感受到的一切。

這片雲端位於天穹大陸之上，巨人向下俯視，看見了天穹大陸的一切。

東梧州、西鉑州、南煬州、北浮州，還有最中間的中央坤州！

五個大州被無盡的海洋包圍著，上面有無數人類生存。有一半的人都從事著與機關相關的工作，他們種植、砍伐、製作、維修。機關改變著他們的世界，改變著他們的生活。

這其中，還有大量的機關師，他們與機關的關係更加密切。機關就是他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他們以畢生的力量追求機關的極致，想要追尋夢想的彼端。

而這一切，都是機關神賜予的。機關神把機關賜給人類，把他們從茹毛飲血中拯救出來。從此，人類才真正成為了人類，成為了有尊嚴、有驕傲，能夠自主生活著的人類！

高樓拔地而起，夜晚亮如白晝。

滄海桑田，人來人往。人類不斷向前進步，與機關相互依存。

巨人看著這一切，心裡充滿了驕傲與自豪。

但人類始終都是人類。他們天生具有獸性，天生殘酷逐利，追求享樂。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他們開始相互爭戰廝殺，血流成河。

巨人感到悲痛欲絕。人類是他的後輩，也是他的朋友。人類的一切都是他帶來的，他絕不容許人類自相殘殺到這種程度。

所以，巨人開啟了機關戰爭。對於他來說，對於人類來說，機關戰爭就是一個有趣的遊樂場。人類在上面實踐自己的機關技術，得到更多的經驗與靈感，同時，也通過這種方式來分配資源，減少爭端。

果然，機關戰爭開啟，人類再無戰爭，巨人感到十分欣慰。

這時的常鳴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是他自己，也是那個巨人。他能通過巨人的角度。去看到他所看見的一切，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想法，但同時，他仍然保持著自我，有著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的自我與巨人的自我不能協調，也就是說，如果他下意識地覺得巨人做得不對想得不對。他就會立刻“清醒”過來，被從這種狀態中彈出去！

常鳴馬上就知道這次考試的要點是什麼了。

果然不愧是機關神殿用來招收祭司的考試，它的重點不在於個人能力，而在於對機關神的忠實程度！換句話說，就是看你被機關神那套東西洗腦的程度如何。

毫無疑問，這個“巨人”就是機關神。你以它的角度來看到了它為人類所做的事情。如果你感覺崇敬、仰慕，也就是說，你如果很吃它這套，那就沒什麼問題。

如果你的自我告訴你，這些都是屁話，你根本不認同，你就會與這個龐大的意識產生糾紛。如果程度比較輕。可能就會像剛才那個機關師那樣，陷入某種奇妙的幻境裡，忘記周圍的環境而摔斷腿。如果你產生了嚴重抵抗……

常鳴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痛！

就在常鳴想的這麼一會兒工夫裡，他的意識就與“機關神”的意識產生了對抗，劇烈的疼痛因此而生。

這種疼痛，不遜于常鳴強行升級靈魂結構時產生的劇痛，它發自靈魂深處，強烈得驚人。如果意識力稍微不夠。就會被這種劇痛摧枯拉朽一般壓倒，整個靈魂被撕扯得粉碎。

好在常鳴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疼痛了，他瞬間壓制住自己的想法，強行與“機關神”相融合。

一開始，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個機關神並不是真的機關神。而是用機關模擬出來的一股意識。

簡單來說，它就是個紙老虎，只是看上去強大而已。

這股模擬出來的精神力，其強度跟常鳴現在的程度差不多。複雜程度遠遠不如。

常鳴對精神力的瞭解遠勝普通人，他很快就摸清了這股波動的具體狀況，開始讓自己與它進行協調。

打個比方來說，這股模擬機關神的意識一直在說：一加一等於三。如果你也同意一加一等於三，那就沒問題，你可以過關。如果你覺得一加一等於二，那就不行了，你要麼滾蛋，要麼完蛋。

常鳴雖然也認為一加一等於二，但他知道其中原理是什麼，他可以欺騙這股意識，讓它覺得，常鳴真實的想法跟它一樣！

這個過程並不算太複雜，只是普通人做不到而已。

普通人做不到，常鳴可以！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脆的鐘聲在他耳邊敲響。

常鳴睜開眼睛，正好對上先夙和欣喜的目光。

他笑吟吟地走上台，對常鳴說：“常兄弟，歡迎你加入機關神殿！”

常鳴的雙眼極為明亮：“我通過了？”

先夙和重重點頭：“是，你通過了！不僅如此，到今天為止，所有參加黑鐵祭司考試的機關師裡，你的成績最好！”

一個神堂執事捧著一個託盤，小跑著趕了過來，恭恭敬敬地奉給先夙和。

先夙和揭開上面的絨布，拿起一件黑色的法袍，抖開來遞給常鳴，微笑道：“恭喜你，從此我們就是侍奉機關神的同事了！”

常鳴的目光在法袍上頓了一頓，接了過來。

他緩緩點頭說：“嗯，我早就下定決心，以機關神為我畢生最大的目標了！”

先夙和哈哈大笑，摟著他的肩膀說：“對，我們誰不是呢！”

ZKing

741 變化了的機關工廠



兩天后，黑鐵祭司考試全部完成。

本次考試一共有七百五十二個人參加，最終通過考試的是七十個人。相比起參加考試的人數，通過比例少得可憐，只有十分之一。

這七十個人的資料被迅速匯總起來，上交到神殿總部，交到了黃金祭司于孟手裡。

在機關神殿，雖然大部分事務由白銀祭司掌管，黃金祭司很少出面，但毫無疑問，人事權利肯定還是把握在黃金祭司手上的。

于孟翻看著手裡的資料，第一頁上面就是一個年輕人。

他輕輕“咦”了一聲，問道：“這次表現最好的黑鐵祭司，竟然如此年輕？”

離他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溫文儒雅，笑如春風，正是常鳴在萬象神堂見過的那位白銀祭司先夙和。

先夙和點頭說：“是，這個年輕人是我親眼看著通過考試的，他的表現也是我親眼見證的。”

于孟喃喃道：“你親眼看見的啊……那肯定就不會有問題了。”

他的手指在紙張的表面上輕輕劃過，自言自語道：“持續時間三十分鐘，融合度99%……先銀祭，你去把這個年輕人帶來，我要親眼見一見！”

黃金祭司幾乎從不出現在人前，這時卻主動說要見一個年輕人。但先夙和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好像這樣的要求再正常不過。

“是，我已經通知過對方了，隨時可以召喚前來。”

他正要轉身去辦事。又被于孟叫住：“這個年輕人是第五天才來參加考試的？”

于孟點頭：“是。”

“一個高級機關師，第五天才來……難道他是哪位地創師的隨行者？”

隨行者這件事，雖然于孟當時也馬上判斷出來了，但他那是在現場。于孟封閉在神殿裡，只靠一個時間和這個人的能力就做出如此判斷，思慮果然慎密精准。

他佩服地點頭說：“是的，當時有兩個大宗師陪同他一起前來，所以我略微打聽了一下。這個叫常鳴的年輕人是空間創師葉平周的隨行者，前四天陪同葉創師來神殿評核大宗師。另外聽說，他是通過靈魂創師陸淺雪認識葉創師的。他跟陸創師情同姐弟。感情極好。”

一連串的話從先夙和的嘴裡流泄出來。還不止這些，“據打聽，在機關大宗師評核之前的交流會上，常鳴表現非常突出。贏得了所有七位地創師的認同。甚至在會議之後。陸葉二人以外的地創師都邀請常鳴前去他們的研究所拜訪。態度相當的——與眾不同。”

于孟仔細聽著，問道：“也包括陰影創師烏叢雲？”

“是的，也包括烏創師。”

于孟倒吸一口涼氣。臉上表情變幻萬千。

片刻後，他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資料：“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竟然在祭司考試中取得這樣的成績，真是機關神保佑！”

他猛地站了起來，喜笑顏開，“看來，我機關神殿又將出現一位地級祭司了！”

先夙和一愣，提醒道：“于創師的意思是……可是，這個年輕人現在才是高級機關師！”

于孟輕描淡寫地說：“一個地創師又算得了什麼？他能夠獲得所有七位地創師的認同，表示他的能力的確非同小可。既然他又對機關神如此虔誠，神殿助他一臂之力又算得了什麼？先銀祭，這個年輕人就交給你了。”

先夙和一愣，躬身退步行禮道：“是，我知道該怎麼做。”

先夙和退下後，于孟仍然緊盯著面前的資料紙張不放。

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貢獻值高達兩萬有餘，曾經在機關戰爭中做出突出貢獻，因此直接晉升高級機關師。

咦？是個東梧州人？還在機關戰爭上表現很突出？

于孟的眉頭皺了起來，盯著那段資料看了半天。不過當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最上面一排成績紀錄上時，他松了口氣，再次笑了起來。

是東梧州人又怎麼樣？黑鐵祭司考試他能拿到99%的融合度，足見他對機關神是打從心底敬仰忠誠的！有這種忠誠度的表現，他的心思幾乎一覽無遺。是的，這小子就是個當祭司的大好苗子！既然他還有如此才華，還這麼年輕，完全經得起神殿的好好培養。

不錯！

于孟一彈紙張，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正好，神殿少了個夏侯昂，需要新人進來補充。這小子，看來就是一個最好的預備役！

……

常鳴不知道神殿已經對他的未來做出了一些安排，那天考試過後，他帶著法袍回到了葉宅，立刻就埋頭進了機關工廠。

機關大宗師評核這十天裡，他的收穫極大，迫不及待地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他一進機關工廠，立刻發現不對，整個人馬上就驚呆了。

他呆呆地抬起頭來，看著天花板，傻愣愣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從他第一次進機關房開始，這裡就一直都是封閉的。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的綠草鮮花陽光，但那好像是粘在窗戶上的一副圖畫一樣，只可看見，不可觸摸。

常鳴甚至還想過，這是不是機關房製造的幻境，專門用來平和人們長期停留在封閉空間裡的情緒什麼的。

後來機關房變成了機關工廠，範圍擴大了十倍以上，環境卻一直沒有變化，始終都是封閉著的。

而現在，在他的眼前，機關工廠的天花板被打開，一陣陣涼風從上面打著旋風侵入進來，吹得他的黑髮不停地拂動著。

這是一片極其美麗的夜空，常鳴的頭頂上鑲嵌著無數璀璨的星辰，這些星辰組合起來，形成一條光彩奪目的星河，從他的頭頂上流淌而過。

頭頂上是夜空，透過工廠窗戶看過去的情景當然也變化了。

如果放到現代，這個機關工廠一定是所謂的花園式景觀。外面可以看到綠樹成蔭，枝椏間隱約可以看見小河流淌而過，河上還隱約現出了一角木橋。如今，這個花園也被夜色籠罩，銀色的星光從天而降，溫柔地覆蓋在草木河流上，讓一切變得溫柔而朦朧。

常鳴忍不住叫道：“小智，這是怎麼回事？”

天空中突然有一道流光從天而降，它由無數的星辰組成，在空氣中略一停留，立刻幻化成人形，出現在常鳴面前。

小智平靜地說：“機關工廠升級了。”

常鳴一愣：“升級了？我沒給它升級啊！”

小智說：“那是因為我升級了，所以帶動了整個機關工廠。”

常鳴又是一愣：“你升級了？你不是……”

小智是機關天書的智慧導航系統，以往升級都是靠常鳴來的。常鳴賺積分，獲得經驗值，升級系統，小智也跟著一塊兒進化。

常鳴做的很多事情會自動獲得積分，但升級機關天書必須要手動進行。他非常確定，自己這段時間從來沒有升級過，機關工廠怎麼會突然變了個樣？

小智此時的人形依然純粹由靈魂幻化而來，是他最初的形態，也就是那個光影扭曲、變幻莫測的人形。

他簡短地說：“看我的靈魂結構。”

常鳴愣了一愣，果然依言看進去。

這一看他就呆住了。

他曾經在小智出問題的時候試圖修復他，小智的靈魂結構是什麼樣的，他非常清楚。而它現在看上去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更加簡潔，更加流暢，更加完美！

它依然帶著之前的一些影子，但總體來說截然不同，它向著更好的方向發生了變化！

“這是怎麼回事？你的靈魂結構怎麼變了？”

小智突然間變成一道流光，竄進了放在不遠處的身體裡。常鳴這才發現，給他做的那個身體就放在附近，像一件被脫下來的衣服一樣，不帶一點波動。小智剛一進去，眼睛睜開，“身體”就變得靈動起來。

小智走到常鳴面前，微微一笑：“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比以前更好？”

常鳴點頭說：“是更好……更強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智說：“之前你曾經說過，我的靈魂跟人類的沒什麼差別，反而更加強大。那時候我就在想，既然你能調整自己的靈魂結構，進行升級演化，那麼我能不能做到呢？”

常鳴一驚，下意識地說：“可是那很痛苦！”

小智的表情非常平靜：“我不知道痛苦是什麼。”

“不知道？”

小智忽地一笑：“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個人類吧？”

“可是你的靈魂結構……”

“那只是被製作出來的結構而已。是的，我沒有五感，沒有情緒……”

“不對，你分明有！”

“錯了，那只是一種模擬。判斷是笑話的時候要笑，不高興的事情要生氣，悲傷的事情要沉默不語……就是這樣的模擬反應。這樣可以讓我看上去更像真人，能夠帶給使用者更好的體驗。”

“……你以前都沒有跟我說過……”

這一刻，常鳴的心情無比複雜，甚至有些失落。但他馬上想到另一件事：“你為什麼會突然告訴我這些？”

小智平靜地說：“因為現在的我，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ZKing

742 遠行



自從今天進了機關工廠之後，常鳴一直覺得有點反應不太過來。

現在他也只能傻愣愣地問道：“變了？哪裡變了？”

小智又是一笑，完美的面孔熠熠生輝。他伸出雙手，仿佛在擁抱天空一樣：“你感覺到這風了嗎？”

常鳴跟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機關工廠的天花板被完全打開，外面清涼的空氣透了進來，與內部的沉悶交換，形成了風，涼爽舒適地刺激著人的皮膚。

他茫然點頭：“感覺到了啊，怎麼了？”

小智邀請道：“要出去看看嗎？”

他看似是在詢問，但說話的時候，腳下已經飄浮了起來。常鳴瞬間意識到，他的精神力早就超過了四級丁等，的確是可以飛行的！

常鳴剛一點頭，小智就拔地而起，穿過敞開的天花板，向著外面飛去。

常鳴抬頭仰望片刻，也跟著飛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機關工廠，到達外界。他剛一出去，立刻低頭看向腳下。

在工廠裡的時候，他一直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和平單純的環境，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機關而存在。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看錯了。

在他的腳下，機關工廠占地大約一千平方米，包括週邊的一些花草樹木小橋流水，共同形成了一個廠區。

所有的房屋、樹木、景觀，全部飄浮在一片虛空之上。

機關工廠下方猶如一道無底深淵，深淵裡不時有電光掠過，偶爾的一道光芒照亮了裡面緩緩蠕動的什麼東西。僅僅只是掃一眼，也會讓人感到強大的危險感。這種危險感遠遠勝過常鳴以前感覺到的任何一次，讓他連想要靠近的念頭也不敢有！

深淵上方，機關工廠四周也是一團混亂。

各種各樣的氣流交織混雜，不時有黑影和閃電交錯而過。這裡的氣流之混亂，齊天城拍馬也趕不上！

更危險的是，常鳴隱隱約約感覺到。這裡混亂的不止是氣流，還有另外一些不可解的東西。空間，規則，甚至時間！

唯一看上去比較穩定的，是頭頂上的天空。

一道銀河橫亙而過，耀眼閃爍。無數的星辰鑲嵌在深黑的夜空上，遠勝過常鳴所見的任何華美寶石。尤其是跟周圍的混亂比起來。讓人忍不住就想著盯著那片星空發呆，不願移開目光。

常鳴盯著星辰看了一會兒，轉頭問小智：“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小智說：“是你總有一天要到達的地方。”

常鳴不耐煩地說：“別跟我耍花槍了，有話好好說！”

小智注視著他看了一會兒，說：“你還沒有知道更多東西的許可權。”

常鳴一愣。這話小智以前也常說，但現在聽起來跟以前感覺完全不同。是哪裡不同呢？常鳴呆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以前這句話裡包含的是冰冷無機的智慧感，而現在，很明顯，這只是小智的託辭而已！

僅僅只有一句話，常鳴卻瞬間感覺到了小智的變化，他吃驚地說：“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小智撇了撇嘴，表示“早跟你說過了”。

常鳴往前一個移動。湊到他面前，上下打量，又說了一遍：“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小智翻了個白眼，說：“對。”

常鳴說：“你能感覺到這風！”

小智說：“是的，我能感覺到。”

這裡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竟然是有空氣的。各種混亂的氣流拂過常鳴身畔，一會兒強，一會兒弱。變著花樣從各個方向襲來。

常鳴顧不上去想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興奮地說：“你現在已經有感覺了，真正的感覺？”

小智說：“是。”

常鳴說：“你現在是一個真正的生命了？”

小智頓了一頓，說：“不，還不完全是。”

他的話說得很慢，好像在琢磨著怎麼組織語言一樣：“之前，我只是一個人工智慧。我感覺不到自己有什麼不同。因為我的思考範圍只有那麼多。”

“那時候的我，能夠思考，有情緒反應，能夠學習。所以你也以為我跟真正的人類沒什麼不同，但其實是不一樣的。那時候，我仍然是個機關，只是一個智慧更高的機關罷了。我所有的思考和反應都基於邏輯推理，並不是真正的情緒反應。”

常鳴聽得非常認真，他坦然說：“是，我的能力不足以發現這有什麼不同。”

他好奇地問道：“既然你感覺不到自己有什麼不同，那又怎麼會意識到需要改進自己呢？”

小智不情不願地看了他一眼說：“因為你。”

常鳴笑了起來：“因為我？”

小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點點頭，半是抱怨，半是慶倖地說：“因為你太能折騰了。”

他這才把原因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當小智還是個智慧機關的時候，他能夠學習，學習的途徑主要是兩種。一種是自身的邏輯推斷，不斷發現自己的缺點，並且進行磨合式補充。另一種是對外界的事務進行分析學習。

常鳴是機關天書的持有者，是小智的主人，當然是最佳的分析學習物件。

常鳴練習精神力修煉神觸的時候，小智模仿他進行鍛煉。之後常鳴發現了靈魂結構的存在，研究如何改進靈魂結構以達到升級的目的時，小智全程都在旁邊觀看。

他的精神力比常鳴更強，又是人工智慧，所以基本不會受到雜念的干擾。在沒有跟常鳴交流的時候，他就在獨自進行計算推理。他唯一的研究物件就是自身的靈魂結構。尤其是在看到連照暉完美的靈魂之後，他有了全新的參考物件與參照物，進度一下提升了上去。

正好這段時間，常鳴被各種事情所擾，沒時間進入機關工廠，也沒時間跟小智交流。

在常鳴不知道的時候，小智做了很多事情。他進展得大膽而又小心，終於突破了自己。

常鳴一邊聽小智說，一邊上下打量著他。

小智沒提的話。他可能還沒有注意到，這樣一說他就有感覺了。小智果然跟以前有了極大的差別！

以前他多少還有些像個機器人，言談舉止中帶著掩飾不了的不自然。而現在，他的微笑，他每一個輕微的手勢與動作，都帶著渾然天成的感覺，跟真正的人類毫無區別！

常鳴給他製作的身體非常完美。每一寸都無比符合人類的審美。以前小智使用這個外形，就像一個活起來的人偶。但如今，他全身上下散發著強大的魅力，就像一個真正的天之驕子！

常鳴突然問道：“你的精神力現在算是什麼等級？”

小智狡黠地微笑：“我不告訴你。不過以你現在的能力，想要趕上我，還早得很呢！”

常鳴不滿地說：“你這是過河拆橋！”

小智愉快地笑著。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層白光，越來越亮，輕柔地包裹住了他的整個身體。白光散去時，他再次換了個形象。他身穿黑色的修身西裝，打著領結，看上去彬彬有禮，像個紳士。他滿意地看了看自己。說：“這個形象怎麼樣？”

常鳴嘖嘖搖頭：“裝模作樣得讓人噁心。”

小智輕撫前胸，向他行了一禮：“我的主人，可能暫時要告別了。”

常鳴的笑容斂去，愣了一愣：“告別？”

小智點頭說：“是的，以前我所有的資料都是存儲進來的，我知道很多事情，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段時間，我希望我能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去經歷些什麼，感受些什麼。這個，算是我自己的一個儀式吧。”

常鳴想了想，同意道：“對，你應該去。只有自己親自見到的、感受到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他直起身體，“那我只有祝你一路順風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舍。

他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到天穹大陸，從此就跟一直跟小智在一起，幾乎沒有一刻分離。就算沒有交流，沒有對話。他也清楚地知道，小智就在他身邊。

而現在，小智成長了，變成了真正的人類，也要第一次離開他了。

“突然覺得有點孤單啊！”常鳴感慨道。

小智並起兩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說：“放心，只要你有危險，我千山萬水也會趕回來。”

常鳴心裡感動，嘴上卻一點也不放鬆：“嘿，要真是有我解決不了的麻煩，等你回來，也早就過期了好不好？”

小智哈哈笑道：“行，那時候我就可以給你報仇了！”

“報仇你妹！快滾吧！”

小智點點頭，輕輕一頓足，瞬間化成一道流光，向著天空的一角投去，把機關工廠拋在了背後。

常鳴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兒，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轉身再次看向四周。

無論是下方的無底深淵還是周圍複雜混亂的氣流，都給他帶來了危險的感覺。顯然，現在就去探索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所以，片刻的思考過後，他還是回到了機關工廠。

明明小智平時也不是一直都會出現，但是他離開了，常鳴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孤單。

不過，他並沒有過多地沉浸在這種思緒裡，沒多久，他再次全神貫注，進入了研究狀態。

小智成長了，身為主人的他，不快點成長怎麼行？！

ZKing

743 安航號機關帆船



常鳴盯著小智消失的地方看了許久，強抑住心中的失落，把心思轉到其他方向去。

他移開目光，打量著機關工廠以外的這個空間。

下方的深淵仍然像之前一樣，幾乎什麼也看不清，偶爾掠過的電光只讓它顯得更加深不可測。而緩緩游動的黑影與它帶來的危險感覺，仿佛在不斷地告訴看著它的人：嘿，我很危險，別靠近我！

這種感覺是常鳴有史以來感覺到最濃烈的，甚至還超過了古戰場的中心湖泊。他很清楚，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是不要去試探來的好！

他抬起頭，把目光轉向周圍。

這里更像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機關工廠就像一塊固執的石頭一樣，牢牢盤踞在河中央，是這片混亂里難得一見的安穩。

說是河水，它其實比真正的河水混亂多了，也危險多了。常鳴伸出手去，馬上就能感覺到五種不同的風掠過指尖。它們不斷地相互排擠擊打，形成小小的漩渦與鋒利的風刃。要不是常鳴等級已經夠高，身體表面自然能夠形成一層斥力護罩，光是臨空站在這里，就足夠切得他血肉模糊！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他沒到現在這種能力，也不可能臨空站在這里。

常鳴搖搖頭，伸出神觸，開始更細致更密切地感受起這段“河流”來。他這樣做不完全是出于好奇，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他感覺到，這條河流。本身就是一個寶藏！一個充滿了各種混亂情況的豐富樣本！

他的猜測沒有出錯。

這段河流之所以混亂，不僅是因為豐富多樣的氣流，還因為豐富多樣的空間環境。

就在常鳴附近不遠處，方圓一立方米的小小空間里，就重疊混雜了大量的空間碎片！它就像一個蘊含了無數種礦物樣本的礦脈，只要能把這些礦物分解出來，就可以獲得大量的實驗樣本。透過這些實驗樣本，完全可以把空間研究向前推進一大步！

要是葉平周到這種地方來，能高興得瘋掉吧……

常鳴心里突然掠過這樣一個念頭，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有些異樣。往外一掏，掏出了一個半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這正是在宗師評核前，因為通過寧澗設下的第十道關卡，而被寧澗送出的那份禮物！

評核的那十天過得太充實了。常鳴竟然險些忘了這份獎品。當時寧澗送出來的時候。幾個地創師都露出了驚訝羨慕的表情。看來是個不錯的好東西。

常鳴好奇地打開盒子，突然間金光大作，險些耀花了他的眼睛！

但常鳴早就被訓練得不會回避這些刺激。他強行壓住自身的條件反射，瞪大眼睛，反倒往金光里看過去。

只見金光里，有一條小小的柳葉一樣的東西，它剛一暴露在空氣里，就陡然變大，短短的瞬間功夫，就變得約有十丈來長，兩丈來寬！

這條小小的柳葉，瞬間變成了一條不大不小的帆船，足以容納數十人在里面！

這是一條金色的帆船，跟機關渡輪有點類似，但沒有它那麼大，比它可精致復雜多了。它有六面立帆，層層疊疊，每一面白帆都像云朵一樣，在劇烈的氣流中微微轉動。帆船下方有兩排渦輪，它無聲無息地緩緩轉動，仿佛隨時都準備著沖出去。

一條機關帆船！

這樣一條機關帆船，怎麼會連地創師都感覺震驚艷羨呢？

常鳴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兒，突然間發現了一些不對。

這里的氣流十分混亂，更是羅列了大量的空間碎片。這條河流里的“水”，可是充滿了無數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刃，可以輕易地把任何存在在它里面的東西切得粉碎！

但這麼大一條帆船，它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呆在“河流”里，隨著“波浪”輕輕擺動，一點受損的跡象也沒有。

它通體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偶爾這些金光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樣，微微閃得更亮一點。常鳴看得出來，這是某塊大一些的空間碎片路過，與帆船進行了一次交鋒，很明顯沒能損它分毫。

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這條機關帆船也能抗住，而且看上去還很輕松的樣子！

常鳴心里一陣激動，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嘗試著用這條船去更遠一點的地方？

想到就做，常鳴一個翻身上了機關帆船，剛剛上去，就有一個聲音透過他的精神波，直入他的腦海：“歡迎來到安航號。”

“安航號？不錯的名字。你是誰？”

“我是本船的智能導航系統，接下來請讓我為您服務。”

智能導航系統……常鳴的心思突然被分散了一下，打量著四周。

聲音仿佛就是從船體本身傳出來的，沒有任何一個多余的影子出現在他身邊，看來這個智能系統是跟安航號帆船融為一體的。

這樣也好。

智能導航系統說：“本船第一次啟動運行，請問游客是否接受掃描？”

“掃描？”

“接受掃描后，游客將成為本船順列一號的支配者，可以對本船行使任何命令，可以任命本船下一順列的支配者。”

“如果我不任命呢？”

“那麼本船只有一人可以使用支配。”

寧澗果然慷慨，這艘船從來沒有人用過，他就這樣徹徹底底地把它交給了自己！

常鳴點頭說：“行，接受掃描。”

一層柔和的光芒掃過他全身，采集了他身體的各部分數據。片刻后，聲音宣布：“采集完畢，是否根據身體狀況調整安航號情況？”

還有這功能？！常鳴點頭說：“行，調整吧。”

周圍的空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沒給常鳴造成任何麻煩。他自由地從甲板上走下去，到了船艙里。

安航號正前方是操作艙，常鳴剛一走進去，就輕輕地“咦”了一聲。

寧澗是天穹大陸的地創師，在這里土生土長，整個研究發展過程全部都是在天穹大陸完成的。所以，他制作起機關來，不可能脫離得了天穹大陸固有的風格。

但這艘安航號卻並非如此！

這個操作艙比天穹大陸現在的機關可先進多了！

它不是金屬屏顯示，而是光屏，所有的操作由聲音以及觸摸完成，先進得驚人，簡直就像常鳴以前在科幻電影里看到的情景。

這艘船當然不可能是從科幻電影里穿越過來的，而這種風格，常鳴還從另一個地方看見過

永恒紀元！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艘安航號來自永恒紀元！

這時，操作艙里所有的一切都泛著淡淡的光芒，片刻后，光芒淡去，智能導航系統的聲音說：“調整完畢。”

要是換了普通人，多半看不出來它調整了哪里。但常鳴可不是普通人。

他一眼就看出來，這里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高度、角度，甚至連操作臺前的一把椅子，都根據他的身體狀況進行了調整。

常鳴走過去，一屁股坐進那把椅子，立刻享受地嘆了口氣。這是他有生以來坐過的最舒服的椅子！它每一分每一寸，都無比貼合他的身形，仿佛是為他個人量身打造的。

不過說起來可不是？這就是安航號為一號支配者進行的調整。常鳴相信，不僅是這把椅子，也不僅是這個控制室。現在安航號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常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平靜地問道：“能源狀況如何？可以出行嗎？”

安航號回答：“地階核晶充能完畢，在現有外界環境下，安航號能安全航行十公里，極限航行二十五公里。”

又是地階核晶！

常鳴苦笑著搖頭。不過早就該猜到的，這麼強的一條船，耗費的能量也不可能少了！

而且，一顆充能完畢的地階核晶，只能提供安航號安全航行十公里，這是因為安航號太耗能了，還是因為周圍環境太復雜，需要大量能量來防護呢？

不過常鳴也沒打算離開多久，他點點頭說：“行，啟航吧！”

“是否開啟實驗模式？”

“實驗模式？”

“實驗模式狀態下，可以自由掃描周圍環境，匯總數據。同時可以對周圍的礦藏、異物進行通報。”

“當然，開啟實驗模式！”

“是，安航號，實驗模式，二級速度，啟航！”

安航號船身微微一震，開始緩緩向前行動。

與此同時，常鳴的面前豎起了一個大型光屏，上面分成兩列。左邊像個文本框，不斷有綠色的數據流過；右邊則更加立體，不斷用圖形和文字來顯示周圍的狀況。

常鳴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屏幕左邊。這里有大量的數據像流水一樣滑過，普通人，就算是普通機關師，也看不懂這到底是些什麼。

常鳴卻不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數據了。他從朱焰城獲得的“神之注視”一樣能夠取得大量數據，只是羅列的方式跟這個不同而已。

現在，常鳴如饑似渴地盯著這些數據猛瞧，就像一個饕餮看見了一桌滿漢全席！

是的，對于一個機關師來說，這是比滿漢全席珍貴無數倍的超級資料！

ZKing

744 自然生成的空間寶石



常鳴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確認了。這時。船體再次發出了輕微的震動，眼前又出現了一塊新的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是船體右側的實時圖景！

在那里。船側的一塊鋼板側移開。從里面伸出了一條鋼索。鋼索前端是一個鋼爪。鋼爪沿著鋼索向前游動，探向安航號右側的某處。

那里一片混混沌沌，好像層層云霧一樣。在這條“河流”里。這樣的云霧比比皆是，並不罕見。那通常都是無數空間碎片的集合體，代表著大量的數據與大量的研究樣本。

鋼爪探進“云霧”里，突然光線發生了扭曲，鋼索像是被切斷了一樣，變成了無數的碎片！

咦？失敗了嗎？

不，沒有，鋼索的根部還在向前移動，表示它仍然在穩定運動中。

片刻后，鋼索一振，好像與云霧里的什麼東西聯在了一起。跟著，它閃電般飛速縮了回來，末端的鋼爪上，已經牢牢地抓住了什麼東西！

云霧尾隨而來，與鋼索難分難舍，但鋼索像個無情的負義漢一樣，退得極其干脆。幾秒后，它終于撕開了與云霧之間的聯系，完全退了出來。那一刻，那片混沌的云霧完全散去，這片空間變得無比清明，好像失去了什麼核心，讓它再也沒辦法集中在一起了似的。

鋼索縮回船體，又過了兩秒，常鳴身后的一塊地板呈漩渦狀擴散，現出中間一個水桶大小的孔洞。孔洞里，有一個圓形的平臺升了起來，平臺上托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結晶體。它剛一出現，常鳴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波動。但這波動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接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會兒，在常鳴的感知里，那個圓形平臺所在的位置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好像肉眼看見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這塊灰白色的結晶體究竟是什麼？

常鳴快步走過去，剛才在屏幕上看見的文字掠過他的腦海

地階空間寶石？

這是一塊控制寶石？空間系的？

常鳴以前見過不少控制寶石，有冰系的，有火系的，有風系的，還有各種功能混雜在一起，難以單一區分的控制原石。

最早時他曾經聽說，所有天然開采的控制寶石全是原石，只能神殿才能提供單一系別的功能寶石。

不久常鳴就發現了控制寶石的秘密。控制原石內部，有著大量細密繁復的紋路，這些紋路，正是天然神紋！

控制原石里的神紋極其復雜，它們錯綜糾結地組合在一起，相互對抗抵制，十分混亂，很難發揮出應有的功能，頂多用來匯集精神力。

神殿早就發現了神紋的功用，所以他們不知用什麼手段，把控制原石里的神紋進行了提煉，抹除多余的神紋，把它的功能做得單一起來。這就是神殿特供的功能寶石了，只有在神殿以及機關公會才能兌換，價格相當昂貴。

現在出現在常鳴眼前的，是一塊空間系的功能寶石。它存在于這片莫明其妙的空間里，匯集著無數的空間碎片，而且很明顯，它是天然生成的！

功能寶石也有天然生成的？

常鳴好奇地伸出手，把它拿了起來。

功能寶石當然不具有任何攻擊性，不會對常鳴造成任何傷害。不過現在他拿在手上的感覺還是很奇怪，輕飄飄的……不，不能這樣說，是空無一物！它沒有一點重量，在感知里也不留一點痕跡。肉眼告訴常鳴，它的確是存在的，但感知告訴他，它存在于另一個空間。在這里的只是它的投射而已。

好奇特的功能寶石！

常鳴把它托在掌心，精神力向內貫通進去，察看它內部的紋路。

那是一個簡潔明了、完美精致的結構。它是那麼簡單，但每一根線條仿佛都符合了自然最初始的原理，蘊含著世界終極的奧妙！

只一眼，常鳴就像是要被吸進寶石內部一樣，完全無法自拔。

這是一個極其完美的空間寶石，也是一個非常dúlì的空間。如果把它擴大無數倍，它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這一瞬間，常鳴透過這塊寶石。仿佛看見了許多東西。產生了無數聯想。

過了很久很久，他的心神才從這塊空間寶石里拔出來，慨然嘆道：“小智，你還記得上次那個老人給我看見的東西嗎？我突然有了一點感悟”

話音未落。常鳴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這里只有他一個人！小智已經離開了他身邊。去體驗感受自己的人生了。

常鳴嘆了口氣，失笑著搖搖頭，又看了那塊寶石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把它收了起來。

這是一塊地階空間寶石，雖然已經足夠驚人，但還不算太完美。關鍵是，常鳴剛才突然心有所動。透過這塊寶石，他好像看見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常鳴看回安航號。

剛才一段航行，安航號走了三公里有余。按照它的能量供應，原本還可以維持六公里左右的安全航行。

不過剛才捕捉這塊空間寶石，看似挺輕松，其實極其耗能，能量條瞬間向后退了一截，不到原先的一半了。

常鳴猶豫片刻，命令道：“返航！”

安航號智能系統回應道：“確認返航。”

跟著，船身震動，安航號果然掉頭航行。

回去的路上，又是接連不斷地數據滑過屏幕，常鳴再次沉迷進去。剛才凝視那塊地階空間寶石，他仿佛再次有所領悟，現在看著這些數據，有了全新的感想。

船行得並不快，十分鐘后，船體微微一震，安航號智能系統說：“到達出發地點。”

常鳴從數據里回神，問道：“剛才實驗航行獲得的數據，能夠輸出出來嗎？”

安航號智能系統說：“可以。是否現在輸出？”

常鳴確認了，片刻后，一塊方形的晶片突然從前面的cāo作臺上方吐了出來。

常鳴第一次見到這種晶片，愣了一下，這才伸手把它拿起來。

這塊晶片大約一根手指長，三根手指寬，比普通的卡片稍小一點。細密的紋路幾乎覆蓋了晶片的每一寸，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常鳴問道：“這是什麼？”

安航號智能系統回答：“信息晶片，可用讀晶器讀取。”

“讀晶器？那又是什麼東西？”

地板再次滑開，一個小箱子被平臺送了出來。箱蓋打開，里面有一個小型儀器，側面有一個插槽，正好可以插進那張晶片。晶片一插進去，剛才的數據就開始在箱子內部的顯示屏上流動，一清二楚，再完整不過。

箱子是可以隨身攜帶的，非常方便。

常鳴有點吃驚。

他進去永恒紀元的遺跡不止一次，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信息存儲方式！

實驗船、數據掃描、數據存儲與讀取……

那個失落年代的機關術，竟然已經發達到這種地步了，每一個發現，都會讓常鳴大吃一驚。

這種等級的機關技術，幾乎可以與地球科技媲美……不，還遠有過之！

這樣的一個時代，竟然……

常鳴提起讀晶器，掂了一掂，又掃了一眼安航船的內部，目光中流露出一些異樣。

ZKing

745 機關神的奴隸



常鳴回到了機關工廠。

機關工廠在這片亂流裡，簡直就像是沙漠裡的一片綠洲，帶著不一般的安全感。

他進了工廠，順便掃了一眼時間。

這一看他就有點意外，他明明沒有呆在工廠裡，但時間卻仍然是吻合的。也就是說，這是減緩了四十八倍的時間！

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個多小時，如果現在出去，外面大概才過了幾分鐘。

常鳴只愣了短短一會兒，目光就看向手中的讀晶器，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裡的亂流不僅是空氣以及空間的，甚至還包括時間。機關工廠之所以能夠減緩流速，不是它自身自帶的功能，而是因為它位於這片空間裡。

時間，比空間更加複雜。常鳴聽完了宗師評核，心裡很清楚，無論是地創師還是機關大宗師，沒一個人在這方面進行研究——沒一個人敢！

不過，看上去永恆紀元已經在這方面進行了一些嘗試，到達了什麼樣的程度，還很難說。

常鳴突然心中一動，一閃身出了機關工廠。

他正一個人呆在葉宅自己的房間裡，這會兒正有人敲門。他感知往那邊一掃就發現，站在門外的正是葉平周。

常鳴過去開了門，葉平周打量了他一下，問道：“祭司考試的結果，你已經拿到了吧？”

一般來說，最終結果都是在六天的考試全部結束之後，才由神堂一一通知到位。但常鳴剛剛考完，負責考試事項的白銀祭司先夙和就把結果告訴給了他。當時，先夙和的臉上滿是興奮，似乎很滿意他的考試結果。

常鳴點頭說：“是，已經通過了。”

葉平周走進屋子，在椅子上坐下，向他示意道：“既然如此，那有些事情。我們也應該聊聊了。”

常鳴原來只是跟陸淺雪的關係好，但這麼幾天，他對葉平周也相當尊敬。他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認真聆聽。

葉平周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堅持要去神殿工作，但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們也不會阻攔。”

“我們”兩個字充分說明，他這番話不僅是代表他個人來說的。也是陸淺雪的意思。常鳴點了點頭說：“謝謝你們。”

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葉平周和陸淺雪就算是想勸說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但能獲得這兩人的支持，他心裡仍然非常感激。

葉平周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沉吟片刻，說：“這是在自己家。有些話我就跟你直說了。”

他正下臉色，鄭重其事地說：“機關師跟神殿之間的關係，你認真考慮過嗎？”

常鳴猛地抬頭，直視著他。葉平周眼神深邃，非常認真，顯然每一句話都是深思熟慮過後才說的。

常鳴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說：“是。之前我已經有了一些感覺……”

葉平周微微一笑：“那就說說看。”

常鳴又是一陣沉默。他幾乎已經習慣了把所有的事情隱藏在心裡，尤其是在拿定了主意去做些什麼之後，幾乎就有了一點千山我獨行的味道。現在葉平周讓他說說看，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能說到什麼樣的地步。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試探著說：“我感覺，機關師，尤其是地創師。跟神殿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和睦。”

葉平周又是一笑：“哈哈，你說得倒挺婉轉。”

他爽快地點頭說：“你說得沒錯。我們七個地創師，不管性格合不合，不管相互之間關係怎麼樣，但對神殿的態度，是非常一致的。”

他指了指上方。簡短地說，“神殿瞧不起我們，我們也瞧不上他們！”

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兩聲。說，“嘿，說什麼瞧不上，我們還沒到這樣的程度。要是一個天創師倒也罷了，地創師這種等級，神殿分分鐘都能扶植起來，放著我們七個人在這裡，只是意思意思罷了。”

葉平周說得太直接，常鳴一時間也愣住了。片刻後，他才追問道：“意思意思？什麼意思？”

葉平周說：“那是神殿要表示，我們機關師是獨立的，我們人類也是獨立的！神殿對我們只是輔助而已，並沒有意思來控制我們。”

“只是輔助？沒有想要控制？”常鳴嗤笑一聲，乾脆地說，“可他們實際上不就在控制我們嗎？”

他的語調極其輕微，裡面包含的意思卻沉重得驚人：“純潔禁令、機關戰爭、神罰騎士、控制寶石……這一切的一切，不都在通過軟硬兩種手段，把人類以及機關師，牢牢地控制在手上嗎？還說什麼只是輔助不是控制，這簡直就是當了XX還要立牌坊！”

這還是他第一次把這樣的話直接說出口，剛一出口，他就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打從心底松了口氣。

他抬起頭來，看見葉平周正在深深地凝視他，問道：“既然你這麼清楚，那我還是要問你一句，你為什麼要進入神殿？”

常鳴抿著嘴，半天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忽地一笑，說：“您就當我想我從神殿那裡學到一些機關術吧！”

常鳴顯然無意深談，葉平周沉默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天來這裡，本來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不希望你對神殿抱著什麼幻想……沒想到，你已經看得這麼深了。”

有些話，常鳴從來沒跟別人說過，但這時，他卻想在葉平周面前說出來。

他掏出兩塊控制寶石，擺在葉平周面前。這兩塊控制寶石一塊大概鴿卵大小，通體赤紅，是一塊品質極優的火系功能寶石。而另一塊，葉平週一看就臉色大變，盯著它又驚又喜，別說說話了，簡直連呼吸都要為之停滯！這正是常鳴剛才得到的地階空間寶石，他就這樣在葉平周面前拿出來了！

葉平周深呼吸幾口，好不容易把激烈的情緒壓了下去。他苦笑地把那塊地階空間寶石往常鳴面前推了一推：“這東西你趕緊收起來。再不收起來，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常鳴笑了起來：“把持不住就把持不住好了，這塊寶石，我原本就打算送給您的。”

葉平週一愣，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相比起他的慎重，常鳴卻隨意得驚人：“一塊地階空間系功能寶石，不是嗎？”

葉平周立馬跳了起來：“是啊。一塊地階空間寶石！你知道它是什麼，你還敢隨便說送人？！”

他又盯著那塊寶石看了好幾眼，強忍著伸手去摸一摸的激情，搖頭道：“你究竟是從哪里弄到的？這種等級的功能寶石，我只在神殿的珍寶庫裡見過！”

他跟著又搖了搖頭：“不不，就算在神殿的珍寶庫裡。這樣的寶石也少見得驚人！”

常鳴問道：“我正好有一個問題想問您，據說，只有神殿才可以兌換功能寶石？”

葉平週一愣，目光從空間寶石上移開，勉強鎮定下來。他沉吟道：“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理論上來說？”

“對，據說精神力達到四級以上。就可以製作功能寶石。很早以前，曾經有過這樣的技能，但後來失傳了，只有神殿才有。所以，現在所有的功能寶石，全部都出自機關神殿。”

“也就是說，巔峰級機關大宗師就有這種能力，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是吧？”

“對！”

“功能寶石全部都是神殿製作出來的嗎？”

“現在來說。是的。”

“有沒有自然生成的功能寶石呢？”

“自然生成？我沒有聽說過……”

葉平周話沒說完，常鳴突然抬起手來，指了指他面前的這塊空間寶石。葉平週一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接著，他恍然大悟，震驚地問道：“你是說，這塊地階空間寶石。是自然生成的？”

常鳴點了點頭：“我不能告訴您它是從哪裡得來的，但它的確是自然生成的沒錯。空間寶石在功能寶石裡也是比較少見的，既然它都能自然生成，那更常見一點的。火系的、冰系的、風系的寶石，是不是也有自然生成的呢？”

葉平周茫然搖頭：“從未聽說過……”

常鳴跟著問道：“為什麼沒有聽說過呢？為什麼只有神殿才能兌換功能寶石呢？為什麼製作功能寶石的技術會失傳呢？”

連續三個問題之後，常鳴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為什麼擁有無比輝煌技術的永恆紀元，會被毀滅呢？”

葉平周順著他的思路一直思考下去，臉上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常鳴，用氣聲問道：“你是說……”

常鳴凝視著他，反問道：“即使這樣，神殿也能說，他們只是輔助人類，並沒有想要控制人類嗎？”

室內一片死寂，常鳴是第一次直接道出內心深處的想法，葉平周也是第一次聽人”ｃｈｉ　ｌｕｏ”裸地說出來。

但兩人都知道，這樣的想法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積壓在他們心底的。無數大大小小的事件佐證著這一切，人類，或者機關師，從來沒有獲得過自由。

他們的一舉一動，所思所想，所有的欲求，實現欲求的方式，全部都牢牢地掌握在神殿手上！

硬有純潔禁令與神罰騎士，軟有各種各樣的經濟手段，甚至連機關戰爭帶來的大量損耗與審判權利，都是被神殿一手掌控！

神殿就用這樣的手段，控制了天穹大陸上所有的人類，讓他們成為了機關神的附庸，機關神的奴隸！

是的，人類從來沒有過自由，在機關神的控制下，他們只是奴隸而已！

ZKing

746 空間創師的至寶

其實常鳴說的這些，普通機關師想不到嗎？

就算普通機關師站不到這麼高，看不到這麼遠，像葉平周這樣的地創師難道看不出來嗎？

不，天穹大陸上有無數的機關師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沒幾個人敢把它化成實實在在的想法，甚至把它直接說出來。

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對機關神無比畏懼，甚至連在心裡多想一想，都惟恐遭到懲罰！

現在常鳴清晰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葉平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天空——風平浪靜，周圍連一絲多餘的氣流也沒有，當然也不可能有陡然神罰的劇烈景象。

葉平周收回目光，思索片刻，問道：“這樣的想法，你在心裡想多久了？”

常鳴說：“八個月。”

是的，八個月，這是他來天穹大陸的全部時間。如果算上在機關工廠裡的加倍時間的話，其實比這更久。

葉平周又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去神殿？”他警惕地問道，“你想去做什麼？”

這次問話，他的態度可比上次認真多了。

常鳴沉默了一會兒，說：“放心，我有分寸。淺雪姐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沒有逆天之力，只能順天而行。那就看看，我到什麼時候才有足夠的力量吧！”

這句話已經說得足夠大膽，葉平周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竟不敢確認自己的想法。是想要他更強大，還是保持現狀，不要輕舉妄動？

常鳴回望著他，誠懇地說：“葉創師，我打從心底敬佩你們。我知道，所有的機關師，尤其是到了你們這個等級，對機關術的追求是最大的目標。但我也希望，如果有一天……你們能……”

他最終還是沒把那句話說完。最後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臉色再次變得堅毅。

葉平週一看就知道，他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下定了決心！

常鳴沒打算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大家心知肚明，用嘴巴說，是說不出什麼結果的。他拿出一個箱子，擺在葉平周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這個，是我送給葉創師您的禮物。”

葉平週一愣，笑了起來：“怎麼，你想賄賂我不成？”

室內的氣氛陡然一松，常鳴也笑了起來：“那也得你看得上啊！”

他一邊打開箱蓋一邊說：“甯創師送了我一艘機關船，這是在那艘船上得到的。這裡面有些有點意思，我覺得您可能需要。”

葉平周突然意識到什麼，驚問道：“甯創師送你的機關船？你是說，他為通過十關的隨行者準備的那份獎品？”

常鳴點頭：“是啊，就是那個……怎麼，你們不知道那是什麼？”

葉平周搖頭：“你說那是艘機關船？它是從永恆紀元得到的……沒錯吧？對了，永恆紀元……”

“就是失落紀元對吧？是的。那艘機關船是來自永恆紀元。”

“嗯，這是甯創師在一百多年前得到的一件寶物。當年的事情比較轟動，他得到了這樣一件寶物，大家都知道，但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是用來做什麼的。大家曾經問過甯創師，但甯創師一直笑而不語。沒想到他曾經在前幾天拿了出來，還把它當成給隨行者的獎品！老實說。我們真是嚇了一大跳。原來是一艘機關船嗎……”

聽見葉平周的話，常鳴愣住了。他撓了撓頭說：“一百多年前？可是，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艘船從來沒有人使用過啊，我剛一上去就獲得了它的認證！”

葉平周瞪大了眼睛，跟常鳴面面相覷。

人人都知道，永恆紀元的機關文明遠遠超過現在。那艘機關船肯定也不是什麼凡品，即使對地創師來說，也擁有莫大的吸引力。

寧澗在一百年前得到了這樣一艘船，竟然從來沒有上去過？這是怎麼回事？

葉平周百思不得其解。片刻後，轉頭到面前的箱子上：“這又是什麼？”

常鳴打開讀晶器給他看，說：“那艘機關船是一條實驗船，可以自動搜集並保存資料。這是就是它上一段航行得到的資料，挺有趣的。”

葉平週一看見那些資料就被吸引了過去。他對資料方面的處理其實還不如常鳴，但對空間技術的理解何止勝他百倍！他一眼掃過去就驚呼道：“空間樣本資料，好多！”

常鳴慷慨地說：“這東西對您應該有些用處吧？您就留著吧。”

葉平周的眼睛簡直要拔不出來了，他喃喃自語道：“有些用處？不不不，用處可大著了……啊，原來是這樣，這裡原來是這樣！”

就連常鳴，在研究這些資料的時候，也不斷能夠得到啟發。在葉平周看來，這簡直就是”ｃｈｉ　ｌｕｏ”裸的刺激！

很多東西，以前只存在於他的推斷裡，這時卻明擺著出現在了眼前，有的證實了他的推斷的確是正確的，有的則指出了其中謬誤。

這資料……是真的還是假的？！

葉平周很快發現，沒錯，它是真的！

如果它真是真的，那它毫無疑問就是一份至寶！

葉平周跟之前的常鳴一樣，如饑似渴地閱讀著這份檔，嘴裡還念念有辭，說個不停。這會兒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機關船什麼的。有了這份資料，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常鳴很能理解這樣一份資料對葉平周的意義，這也是他把它當禮物送給他的主要原因。

沒有比葉平周更適合它的人了，能送上這樣一份禮物，也算是稍微回報了葉平周對他的關愛吧。

葉平周坐在椅子上，半弓著腰，緊盯著螢幕上流泄過去的資料不放。他偶爾抬起手來，比劃一下，動作間自有隱約的波動產生。

常鳴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悄悄地退了出去。

關於神殿的那番對話還在他心裡悄悄擊打出漣漪，他抬起頭，望向萬象山的方向。

在萬象城，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可以看到萬象山，以及山頂上掩映在雲霧之中的機關神殿。隱約的莊嚴音樂聲從那邊傳來，帶給人無比的神聖感覺。

明天，他就要再次進入機關神殿了。這次，他的身份是一個黑鐵祭司，成為真正的神殿內部成員！

……

神殿下發通知的時候，已經跟這七十名通過者約定了時間。

明天早上六點五十，神殿計算出來的太陽初升的時候，這七十個人就要在萬象山的階梯下方集合，被人帶入神殿。

這天下午，常鳴從葉家的家僕手上陸續接到一些信件與通知。

七大宗族裡他認識的那七個人，沒能全部通過黑鐵祭司考試。他們的能力當然沒問題，但性格各異，不是所有人都能契合機關神的信仰的。

沒能通過考試的是：章小年、石岩、顧鎮。除了這三人之外，其餘四個人倒都通過了，連連照暉也不例外。

常鳴盯著那三人的名字，心想：這倒是挺有趣的……

除了關於祭司考試的通知以外，還有馮家的邀請函，由馮來貴親自書寫，派人守在門口送來的。

馮來貴的字裡行間透著一些急躁，信裡更明擺著在催促常鳴趕緊到馮家去。

常鳴看了信之後，果然沒有遲疑，立刻就動身去了石炭城。

他一進馮家，馬上就有人直接把他帶到馮來貴面前。馮來貴馬上就站起來迎了上來，開口就是道歉：“抱歉抱歉，在這麼忙的時候把你請過來。”

這時候他對常鳴的態度又跟之前有些不一樣。

馮來貴身為巔峰級機關大宗師，雖然也是七大宗族之一的族長，但也是要參加宗師評核的。評核過程中，他本來想去跟常鳴打個招呼，但硬是沒找著機會！

常鳴不是在專心致志地聽講，就是在跟七位地創師討論。地創師對常鳴的態度再明顯不過，馮來貴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間甚至有點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跟常鳴合作，一半是因為利益交換，另一半也是因為迫不得已。馮家在靈魂結構上的問題已經存在這麼多年了，常鳴一個年輕人，屈屈一個高級機關師，真的能解決嗎？

儘管他一直在催促常鳴抓緊，但老實說心裡一直也就是半信半疑。

結果現在，他看見了地創師們對常鳴的態度，那可不是一個對普通後輩隨行者的態度……馮來貴甚至在中間看見了一絲平等！

他在震驚之中又產生了一絲希望，難道這個人的水準的確已經高得驚人，也許他真的有可能解決馮家整個家族的問題？

所以，祭司考試剛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再次給常鳴發去了邀請函，唯恐晚了一步，讓他脫身去了機關神殿！

常鳴笑了笑，說：“沒關係，我明天就要去神殿了，正好今天趕緊把事情處理一下。”

馮來貴又喜又憂：“只有一晚上的時間了，來得及嗎？”

“時間既然緊張，那就趕緊抓緊吧。”

一個聲音從後面插了進來，常鳴抬頭，正好看見連照暉款款走來，步伐從容。

十天不見，常鳴突然覺得眼前一亮，感覺連照暉跟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差別！

ZKing

747 曙光



首先就是一種穩定感。

十天前，連照暉剛剛經歷一場劇變，雖然精神力等級迅猛提升，但無論是靈魂結構還是精神力波動，都沒有徹底穩定下來。那時候，即使就這樣站在她身邊，也會讓人覺得仿佛位於激流之上，不遠處就在不停地發生著劇烈的動盪。

這種感覺其實太過猛烈，甚至會讓人產生一股危機感。

而現在連照暉則完全不同了。如果說之前她是暴風雨中的海面，現在的她就是深淵。安靜、幽然、深不可測。

她信步從外面走進來，隨口說了一句話，而在她開口之前，無論常鳴還是馮來貴，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不過常鳴的態度仍然非常平靜，他向她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時間不夠就趕緊，你們這幾天在哪裡工作的？帶我過去吧，正好路上也可以給我講講你們的進程。”

連照暉爽利地說：“嗯，我帶你過去！”

她一邊說一邊帶著常鳴向後走，好像她才是馮宅真正的主人。馮來貴跟在兩人身後，那態度甚至可以說是恭敬的。

這十天，馮宅的機關大宗師們全部都去參加宗師評核了，連連照暉的師父也不例外。所以馮宅裡只留下她一個人，專注地進行研究。

馮來貴臨走時就吩咐過所有人，他不在的時候，以連照暉的命令為尊。

連照暉是經歷過鎖魂術儀式的人，儀式究竟有沒有成功，能看出來的人真不多。既然馮來貴會這樣說，很多人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儀式是成功的，那連照暉的確可以算是馮家人，在族長不在的時候做主，當然不是問題。

而且，現在的連照暉自然帶著一種威儀，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說出去。就是會讓人仔細聆聽。

馮來貴離家這段時間，馮宅一切安穩，所有連照暉需要的機關、物資全部都正常輸送過去，沒發生一點問題。

外界順利了，連照暉推進的速度也不慢。

她不像常鳴，用精神力就能看見別人的靈魂結構，但她也有她的辦法。

鎖魂術儀式上。夏侯昂幫助馮家製作了一個大型機關組，這個機關組的其中一個功能就是分析人類的靈魂結構，把它投射到螢幕上，形成投影。

連照暉在機關術的水準非常深厚，她研究了這個機關之後，把掃描投影的部分單獨分解了下來。形成了獨立機關。這樣一來，她就能通過投影看見靈魂結構，從而進行研究分析。

常鳴點頭贊道：“不錯，很聰明！”

連照暉說：“上次你跟我說，越低級的動物，靈魂結構越簡單，所以我先捕捉了普通的野獸來進行分析。我想像這樣從簡到繁。一步步地進行研究。”

“這個想法沒錯啊，我也是這樣做的。”

連照暉一喜，連忙問道：“你也是這樣做的？你的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常鳴頓了一頓，實話實說：“這段時間太忙了，我很久沒往前推進了。之前的進展是——五階異獸。”

“五階異獸！”

連照暉驚呼出聲，跟馮來貴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喜色。

連照暉歎道：“你真是太厲害了。異獸跟普通野獸的靈魂結構相差非常大，我到現在也只分析了一百零三種不同的各種動物。至於異獸，連一階的也還沒摸著門路呢。”

常鳴不以為意地說：“你這才研究多久。而且異獸的靈魂結構也是有規律的，只要摸著規律，推進起來就會比較快。”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達馮宅後院的西南角。這裡原本就是馮來貴這個族長的居住地，他個人的工作研究室也在這裡，現在暫時劃歸連暉使用了。

馮來貴的研究室有三層。每層大概四百平方米，連照暉佔用了第三層。

剛走到門口，連照暉就不好意思地說：“裡面有點亂……”

常鳴笑了笑沒有說話，機關師的工作間不可能太整潔。但要說亂，也亂不到哪裡去。連普通的整理歸納都做不好的話，純粹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果然，工作室裡堆滿了紙張與模型，但分門別類歸納得很好，只有中央的檯子上，散亂著各種紙張，顯然那是正在進行著的工作。

常鳴快步走過去，一點也不客氣地拿起來翻看。連照暉跟在旁邊，本來還想解說一下的，但她很快就發現，常鳴拿起來的、會讓目光停留一下的，全部都是關鍵中的關鍵。

連照暉歎了口氣，不由得失笑。常鳴的水準遠勝過她，哪裡用得著她講解？只用看她做出來的這些筆記，就已經能大致知道她的思路想法。

常鳴一目十行，很快就把她這十天的研究結果全部看完，尤其留意的是她總結的那一百零三種動物的靈魂結構資料。

常鳴沉吟著敲了敲桌面，對兩人說：“坐下來吧，我們時間比較緊張，先撿重點來討論一下。”

兩人像學生一樣搬了椅子，坐在他面前。

常鳴說：“首先我們要明確一件事情。”他盯著馮來貴說，“我知道你急著得出結果，但是在靈魂結構上，整個天穹大陸都是一片空白，必須從頭開始，逐步進行。”

馮來貴頓了頓，重重點頭。馮家的研究領域是精神力，但更偏重精神力的實際運用方面，遠沒有涉及到這麼基礎本質的層面。

常鳴說：“不管是設計還是改進，我們要製作一個新機關，首先要搞清楚這個機關是怎麼組成的，組成它的各部分功能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能不能用其它方式來替代。並且研究透徹了，我們才能真正製作出一個漂亮的機關！”

他的手指在紙面上彈了彈，說，“靈魂結構其實也就是一個機關，它每一個部分，就是一個配件組；每一個微型結構，就是一個獨立的配件。我們現在首先要搞清楚，一個齒輪怎麼做。型號如何；一個螺絲怎麼做，是什麼樣的大小。我們必須先從基礎開始研究，逐步深入下去，最後才能真正觸及到人類、尤其是機關師的靈魂結構！”

他的目光在連馮二人身上掃過，平靜地說，“這些話我同時送給你們兩人。急是急不來的，這個目標。必然要花去很長、很長的時間。”

連馮二人同時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連照暉笑了起來：“是，我早就有準備，我已經打算好了，就算花一輩子時間，也要完成它。”

她說得非常平靜。臉上原有的一些焦躁消失殆盡。

連照暉問道：“我現在的做法沒錯吧？可以繼續下去嗎？”她的語氣非常尊敬，儼然面對自己的老師。

常鳴讚賞地看她一眼：“你做得很好，可以繼續下去。另外，關於異獸的靈魂結構，我有一些想法，你看看能不能用。”

說是“看看能不能用”，其實就是毫無保留地教導了。

連照暉還算鎮定。馮來貴簡直又驚又喜，他完全沒想到，常鳴竟然大方到這種程度！

常鳴侃侃而談，兩人聽得聚精會神。常鳴講得很淺顯，即使是馮來貴這種沒什麼基礎的，也一聽就明白。他越聽越是感激，知道這是常鳴為了貼合他的程度，特地進行了調整。

常鳴來這裡的時候正是傍晚。漸漸的，天色黑了下去，馮宅裡一盞盞燈光亮了起來。機關師一進入工作狀態就是渾然忘我，一直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兩人也就這樣專注地聽著常鳴講解。

講到一定的程度，連照暉還能跟得上，馮來貴就有點吃力了。常鳴停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馮來貴搖搖頭，示意他繼續。

他很清楚，現在可能還不明顯，將來馮連兩家的合作重心。必然還是要放在連照暉身上。常鳴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非常珍貴，他不可能為了拖連照暉的後腿而讓他停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話題已經進展到馮來貴完全聽不懂的程度。他不再費力，而是看著面前這兩人，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兩個青年男女，按照正常發展來說，能成為高級機關師已經算是天才。而現在，他們討論的東西，連他這個巔峰級機關大宗師也聽不懂了！

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馮來貴悄悄站了起來，走出門外。

雖然沒人會來打擾，但他族長之尊，門外一直有隨從徹夜守候，等著為他們服務。

他剛一出現，就有一個人快步上前，問道：“族長大人……”

馮來貴的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小聲。那個隨從立刻壓低了聲音，說：“我們訂的材料又有一批送來了。”

馮來貴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驚道：“這麼早……”

他這才看見，天邊已經出現一線微光，竟然已經要天亮了！

天亮之後，常鳴就要跟連照暉一起去機關神殿，馮家的研究進度暫時又要停下來。

但不知為何，馮來貴一點也不緊張。經過這一夜，他突然間生出了無比的信心。

是的，就算到時候他撐不過去，壽命中止死掉了，後面也有人繼續他的工作。不，在那之前，就有人會主導它的發展！

而且，他突然也不擔心常鳴和連照暉會因為以前的恩怨放棄馮家。這個念頭不是出於虛無飄渺的承諾或者道義什麼的，純粹只是因為對這兩人機關師身份的信任。

是的，馮家人的靈魂結構，非常特殊，也是一個極好的樣本。它足以誘惑這兩個機關師，讓他們對其進行研究！

而且，他也相信，這兩個人的研究一定能夠成功！

他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對隨從說：“一會兒兩位大人就要前往神殿了，給他們準備好早餐吧，按最好的標準來。”

隨從領命而去，馮來貴看見天邊漸濃的曙光，難得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ZKing

748 城際傳送



清晨，天邊已經漸漸出現了魚肚白，太陽已經壓在雲層底部，隨時有可能升起。

常鳴和連照暉都是一身黑色的祭司法袍，領口、袖口、衣擺處都繡著繁密的灰黑色花紋，把這件衣袍襯托得格外精緻奢華。

這件法袍雖然奢華，但最能抹除人的個人特徵，把他們變得千人一面。但這兩人站在那裡，卻自然散發出一種光輝，萬人之中也能脫穎而出。

而他們倆身高相當，身姿也格外優美，站在一起時，珠聯璧合，尤其顯得光彩四射。

馮來貴看著兩人，贊道：“好一雙璧人！”

馮剛文視連照暉如同自己的女兒一樣，聽見這句讚歎，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實在太相襯了。

常鳴微微一笑，說：“差不多到時間了，該出發了。”

連照暉順從地點頭，兩人離開馮宅，一輛華貴的機關車已經停在門口。那是馮家族長專用的機關車，馮來貴一早就調來了，在這裡等了好久。

機關車把他們送到石炭神堂。這時天還沒亮，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機關車與空氣摩擦發出的輕微氣流聲。

機關車速度極快，很快就把他們送到了神堂門口。這裡燈火通明，大門敞開，已有兩名執事在門口等候。他們遠遠看見機關車過來，連忙大步迎上，行禮叫道：“是否新任黑鐵祭司駕到？”

清晰的聲音在寂靜的黎明響亮地傳遞著，空曠而肅穆。

機關車戛然而止，常鳴和連照暉下了車，兩名執事連忙上來行禮。這種禮節常鳴以前也看見過，那正是神殿內部，下位者對上位者施行的禮節。

常鳴還禮，連照暉跟著照做。兩名執事同時一愣。兩人的還禮分毫無錯，也同樣是神殿內部通行的！

咦？這兩個年輕祭司不是新任的？不，不可能。今天到這裡的，都是要去神殿進行培訓的新祭司。哦，對了，也許是家學淵源，在家裡就被長輩教導過。

看見馮家族長專用的機關車，兩名執事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有背景的祭司就是跟沒背景的不一樣，他們的態度又謙和了幾分。笑吟吟地恭迎兩人進門。

常鳴步伐悠閒，如同閒庭漫步一般，他問道：“是現在出發，還是一會兒？”

神堂執事瞥了連照暉一眼。她並沒有跟常鳴並肩而行，而是稍微落後了他半步。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恭敬的表現。也就是說，她自認比常鳴低一截！兩名祭司之間就有這樣的分別，倒是很少見啊……

神堂執事對常鳴的態度更加恭謹，連忙說：“為了迎接各位祭司，神殿特別開放了城內傳送陣，兩位只要過去，就可以直接被傳送到萬象山下方。這種傳送技術是神殿獨有的。平時只有白銀以上級別的祭司才能使用。這是神殿為了迎接各位，特別開放的許可權。”

傳送技術啊……常鳴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了！”

剛剛走進神堂後方的花園，繞過一小片樹林，就可以看見許多懸浮在半空中的金色水晶。這些水晶大大小小，形狀規整，正在沿著一定的路線緩緩轉動著。

常鳴和連照暉對視一眼，腦中同時浮現出一張線路圖。

的確挺有趣啊，這個傳送陣！

神堂執事驕傲地說：“城內遠端傳送陣非常耗能。所以平時都不會開啟。一般情況下，只有白銀以及級別的祭司才能用，如果普通機關師臨時有事，想向神堂申請傳送的話，他們一般需要兩千以上的貢獻值，還需要繳納大量的使用費。”

常鳴非常上道地點頭：“多謝神殿對我們的關照。”

神堂執事正要大肆渲染一下神殿的恩德，被常鳴一句話堵了回去。竟有些啞口無言。

常鳴走進傳送陣，立刻覺得頭微微一暈。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又非常熟悉，不久前他才曾經經歷過——對了，正是乘坐安航號。在機關工廠之外的那條時空河流裡的感覺！

只是現在的感覺比那時候輕微多了，如果不是常鳴的精神力敏感度足夠，他根本感覺不到。

傳送陣一次只能傳送一個人，連照暉暫時被阻止在了外面。

神堂執事開啟傳送陣，一瞬間，常鳴眼前景物變幻，等他鎮定下來時，面前出現的果然是萬象山！

他低頭一看，腳下有一個金色的光圈正在緩緩散去，這個光圈傳來了強烈的波動，常鳴立刻開啟了神之注視，大量複雜的資料從光圈那邊傳過來，常鳴強行把它記住。

神殿的定點遠端傳送也一樣是空間技術，還是比較成熟的那一種，這就是一個大好的樣本！

這個光圈剛剛消失，又一個光圈生成。連照暉被傳過來了。

這一次，常鳴從頭到尾看見了它的出現與消失，更多的樣本被採集完畢。

“常哥！”常鳴正專心致志呢，一個聲音熱情地傳來，跟著兩個人跑到他面前，“常哥，好久不見！”

吳智和祝明，這兩人也剛剛好到這裡，目光一轉就看見了常鳴，馬上熱情地跑來打招呼。

沒過一會兒，藍娜也到了，吳智咧開一嘴白牙，笑呵呵地說：“上次的七個人，現在就我們四個，嘿嘿，顧鎮那小子自命不凡，一向說是我們裡面最強的，結果竟然沒通過祭司考試。哈哈哈哈，太弱小了！”

祝明卻皺起了眉：“章小年也沒過，石岩也沒過。尤其是石岩，他一向穩得很的，怎麼會失手？”

吳智聳聳肩：“說明他們弱小唄，別管他們了，一個人有三次機會，說不定下次他們就能進來了！”

七大宗族既是敵人，也是朋友，這六個人都是同一代裡最突出的弟子，相互之間一直保持著強烈的競爭意識，但並不是沒有友情。

藍娜的目光一直盯在連照暉身上，突然嫣然一笑道：“這位就是照暉姐姐嗎？”

吳智和祝明一起看過來，兩人臉上的笑意一起消失，漸漸露出了驚駭。

這六個人裡一向說是顧鎮最強，吳智嘴上不服，心裡也是服的。他總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自視極高，感覺這一代裡，除了顧鎮就是他了。結果現在看著連照暉，他竟然有一種連在顧鎮面前也沒有過的畏懼感！

祝明的感覺跟他一樣，她一向爽直，伸手道：“你就是連照暉嗎？久仰大名，初次見面……你是什麼等級的？”

連照暉微笑著伸手跟她一握，自在地說：“我跟你們一樣，都是高級機關師。”

祝明說：“誰問你那個了！我問的是你的精神力等級！”

連照暉頓了一頓，又看了常鳴一眼。常鳴自然而然地把話接過來：“照暉剛才經歷過鎖魂術儀式，精神力等級略有些不穩，現在還不好說是什麼等級。”

原來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因為鎖魂術而來的啊！吳智和祝明同時恍然大悟，自以為得到了真相。

不過，連照暉這樣的人，竟然被鎖魂術儀式跟馮家一起綁死了，感覺真是有點複雜。好像有點可惜，又好像有點慶倖……

常鳴沒打算扭轉他們的誤解，這時，一個接一個的光圈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祭司被傳送陣送到了。

常鳴沒有說話，就只緊盯著那些光圈不放。但這段時間沒持續多久。今天是新任黑鐵祭司報到的第一天，大家當然不可能遲到。

十分鐘後，所有的光圈全部消失，七十個新任黑鐵祭司全部到達了！

萬象山下，熙熙攘攘地站了一大堆人，人人身穿一模一樣的黑色法袍，幾乎連面孔都有些模糊了。

這七十個人裡有老有少，最年長的大概五十多歲，最年輕的當然就是十八歲不滿的連照暉了。他們站了一會兒之後，不知不覺就形成了一個中心，位於最中央的就是常鳴和連照暉，再旁邊一點是吳智、祝明和藍娜，再往外才是其他黑鐵祭司。

他們安靜地站在萬象山下，一開始，他們仰望著神殿，臉上都有些膽戰心驚。但沒過一會兒，一種無形的靜謐擴散開來，大家的表情漸漸變得安祥穩定，雙手自然垂下。這七十人散發出來的氛圍與之前截然不同。

天邊的白色越來越濃，帶著整片天地開始逐漸明亮起來。

三名白銀祭司、十四名黑鐵祭司從萬象山上緩緩走下來，這時天邊已經出現一抹紅霞，映得他們的身影非常高大，整支隊伍的氣勢都無比神聖莊嚴。

七十名新任黑鐵祭司原本就很安靜，這時更是鴉雀無聲，目注祭司們走到面前。

當先一名白銀祭司滿意地點頭，宣佈道：“歡迎你們，神的愛子。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事了。讓我們為了機關神的榮耀而奮鬥，把神的光輝灑遍整個天穹大陸！”

他冠冕堂皇地說了一通話，最後向上一指：“現在，讓我們一起進入機關神殿，黃金祭司大人正在上面等待著召見各位！”

黃金祭司！

人群裡頓時出現了少許騷動。白銀祭司並不阻止，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舉步向上。很快，一整支隊伍跟在他身後，向著山頂行去。

ZKing

749 另眼相看

一行人順著石階緩緩前行，走到山頂時，正好看見日出。

一輪紅日從神殿背後噴薄而出，把豔紅色的光芒曬在整個建築群上，這一刻，所有的祭司們全部屏住了呼吸，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常鳴也不由得抬頭仰望，神殿恢宏莊嚴的建築與巨大的紅日相互映襯，讓人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它腳下，深深叩首，以表示心中對機關神的敬畏！

只是，這種敬畏真的是來自機關神，或者說機關神殿嗎？

常鳴心中突然一動，他仿佛想到了什麼，但還來不及細思，就被前面一個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正緩緩抬步，從神殿的陰影中走出，站到陽光之下。

黃金祭司的法袍常鳴不是第一次看見，但這個人的感覺跟司元白完全不同。他的年紀看上去足有司元白的兩倍，身材也是他的兩倍。不過他的肩膀極寬，只顯得魁梧，並不會讓人覺得肥胖。他一站在陽光之下，就與神殿相映生輝，也不知是他增添了神殿的氣勢，還是神殿讓他顯得更威武！

三名白銀祭司和十四名黑鐵祭司同時躬身，尊敬地叫道：“于大人！”

于孟緩緩走到眾人面前，那股威嚴的氣勢移了過來，讓七十名新任黑鐵祭司也忍不住跟著伏首。

于孟笑得和藹，他揚起手上的權杖，輕輕一點，一圈漣漪頓時從空氣中擴散開去，傳到所有祭司的身上。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一股異樣從心底生出，溫暖、自信，這一刻，他們甚至相信，即使給他們一座山，他們也能挑得起來！

于孟自我介紹道：“我叫于孟，是神殿的首席祭司。”

首席祭司！

絕大多數新任黑鐵祭司的臉上露出了激動的表情。他們能通過祭司考試，可不是像常鳴那樣強行協調。的的確確就是靠著自己對機關神的信仰！他們對機關神的崇敬發自真心，而黃金祭司，幾乎就是機關神在天穹大陸的代言人。如今，神的代言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簡直要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于孟的目光從這些祭司們的臉上掃過，表情依舊和藹溫暖，眼裡卻蘊含著滿意。

即使到了現在。這七十個人也隱然有一個中心點。這個中心點，正是常鳴和連照暉。連照暉由始至終一直落後常鳴半步，以示她對常鳴的尊敬。所以，人群中間最顯眼最突出的，毫無疑問就是常鳴。而常鳴此時也沒有掩飾的意思，他站在眾人目光的焦點。格外泰然自若，仿佛天生就應該站在這個位置一樣。

于孟的目光也一樣落在常鳴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常鳴與他對視片刻，略微垂下眼眸，點頭示意。這不卑不亢的態度讓于孟更滿意了，他笑著問道：“請問這位年輕的祭司叫什麼名字啊？”

旁邊的白銀祭司顯然已經熟知所有新任黑鐵祭司的資料，他跨前一步。正要介紹，于孟抬手阻止了他，繼續笑望著常鳴。

常鳴鎮靜自若地說：“我叫常鳴，是高級機關師，現在也是一個黑鐵祭司了。”

于孟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地說：“哦，對了，你就是那位在祭司考試中，獲得99%融合度的黑鐵祭司！這麼高的融合度極為罕見。足見你對上神的信仰！好孩子，走，我們一起進去！”

說著，他向常鳴抬起了手，所有人一起豔羨地看向常鳴。

常鳴頓了一頓，走上前去，扶住于孟的手。被他挽住了。

于孟親切地詢問了一下他的情況，這才對其餘黑鐵祭司說：“我代表機關上神歡迎你們！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僚，是同事！今後。也許我們在不同的位置上，但不管身處哪裡，我們都要牢牢記住，我們是為機關上神服務的，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機關神的意旨，絕對不可輕忽！”

黑鐵祭司們垂頭稱是，仍然有許多人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常鳴，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一來就得到黃金祭司的青睞。

于孟又正色對新任祭司們說了幾句話，從始至終，他都挽著常鳴，以示對他的不同。而常鳴面對這份與眾不同的待遇，一直心平氣和，無比淡定。

黃金祭司只是來走個過場，勉勵完畢後，他又單獨對常鳴說了幾句話，最後笑道：“我相信我們下次會很快見面的！”

黑鐵祭司跟黃金祭司之間隔了三級，地位天差地遠，想要碰面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于孟卻對常鳴說了這種話，這代表著什麼？

這一刻，眾人的豔羨幾乎變成了嫉妒，就連那三個白銀祭司也忍不住有點羨慕嫉妒恨了。

于孟說完那句話，終於放開常鳴，轉身離開。

常鳴站在原地，面對周圍針刺一樣的目光，淡然自若，一點異樣的表情也沒有。

白銀祭司額外多看了他幾眼，面對眾人說：“雖然你們已經通過了祭司考試，但這段時間，你們仍然只是見習祭司。”

他稍微側身，讓出後面的十四個黑鐵祭司來：“這十四位正式祭司，將成為你們的領頭人。每五個見習祭司分配一位正式祭司，你們將在機關神殿停留三天時間。這三天，你們的任務非常繁重，你們要學習神殿專用的、應對各種場合的禮儀；另外還要瞭解神殿的基本結構與運作模式。三天后，將還會有一場考試。如果沒有通過那場考試，抱歉，你會被視為不合格，剝奪祭司資格，退回來處。請注意，如果被剝奪祭司資格，以後也無法參加祭司考試。也就是說，這次失敗，就是你們永遠的失敗！”

見習祭司們聽得非常認真，有幾個年輕一點的聽見白銀祭司最後的話，還握了握拳頭，臉上寫滿了堅定。

如果不是在這種莊嚴肅穆過頭的場合的話，他們說不定都要叫出聲來，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了。

接下來就是分組，白銀祭司照著名單一一念出名字。分成小組，同時給他們分配正式祭司。

七十個人分成十四組，常鳴、連照暉以及吳智等三人全部被打散，分進了不同的小組。

分組的同時，見習祭司們也跟著重新分配了站位。常鳴剛一站到自己所屬組別的位置，就迎來了幾束異樣的目光。

很好，四個組員和一個組長。看上去對自己都挺有意見。接下來的三天絕對不會無聊了……

白銀祭司接下來又講了一些規則，總地來說，這三天裡，見習祭司們就是要聽正式祭司的話，組長讓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誰違反規則。正式祭司馬上就能上報上去，在參加考試前就能先開除掉。

“聽組長的話”這一點，白銀祭司前後強調了足有三遍，每說一遍，常鳴就能感覺到刺人的目光。

即使是白銀祭司也比黑鐵祭司高兩個等級，何況這批還只是見習的。

這三位白銀祭司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表示神殿對新人的重視。講完規則之後，他們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十四個小組和他們的領頭人在這裡。

常鳴組的正式祭司是一個小個子，身高只到常鳴的下巴，長著一張長長的馬臉，黑袍也掩不去他身上的贅肉，外表實在不好看。

白銀祭司剛一離開，他就轉過身。面對著自己的五個見習祭司，冷冰冰地說：“接下來三天，我是你們的領隊。剛才你們也聽見了，我說什麼，你們就得做什麼！否則，我隨時可以向上級投訴你們！投訴累積得多了，到時候就算你們能通過關底的考試。會被分配到什麼崗位去，也很難說了。”

人人都知道，同樣是黑鐵祭司，也有不同的職位。在萬象城以及神殿的工作。就是比在邊遠衛星城的要好。但是要想分到更好的崗位去，一個要看兩次考試的成績，另一個就要看三天培訓期裡，正式祭司的評價。後者占的比重相當大，也是為了體現神殿森嚴的等級制度。

這個正式祭司一邊說，一邊狠狠地瞪了常鳴一眼，眼中充滿嫉恨。

他當上黑鐵祭司已經十幾年了，一直渴望晉升，但現在能被分配到神殿已經是巨大的進步，想要再繼續上升，非常困難。結果這小子都還沒進入正式期，就憑一次考試的成績獲得了黃金祭司大人的青睞，運氣也好過頭了！

哼，小子，太過一帆風順可是容易夭折的，就讓我給你一個磨練的機會吧！

他滿懷惡意，但一點也沒漏出來，冷淡地說：“你們五個，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剛才分組時，白銀祭司已經念出了所有見習祭司的名字，他不可能不知道。但現在不光是常鳴組，所有的組長都在這樣做。很明顯，這也是一次壓制與警告，正是剛才那句“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要做什麼”的具體體現。

五個人很快自我介紹完畢，正式祭司漫不經心地點頭說：“我姓謝，你們以後叫我謝大人就行了。”

他正要帶領他們進行下一個步驟，突然聽見後面有人叫道：“謝大人？”

正式祭司回頭，常鳴揚了揚眉毛，微笑著問道：“大家都是黑鐵祭司，沒有上下級之分，這個大人，是不是有點不大妥當？”

我還沒找你麻煩，你倒先挑釁起來了！

正式祭司目露厲色，惡狠狠地瞪向常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