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890 一夜之功

連照暉和陸淺雪一離開，常鳴就召出了機關工廠。

四十八倍時間，足夠他看完這些資料好幾遍了。但他沒打算親自動手，把數據帶進機關工廠之後，直截了當地下了命令：“二智，你把這些資料整理出來吧。”

厚厚的紙質資料無風自動，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翻動著它們一樣，一頁頁疾翻而過。每一個頁面上都沒有停留，剛剛翻開就被合上。這些資料上的數據如果讓一個人類來處理，即使是高階的機關師，也得費不少功夫，交給人工智能來處理再合適不過。

地上的紙質資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一翻閱過去，半小時後，它們全部被翻完，小智二號的回複聲響起：“整理完畢，所有數據已經全部被錄入。”

常鳴又把幾張紙放在桌上：“這是她們歸納出來的運算方法，錄入後計算一下。”

小智二號再次沉默，這個時間，常鳴拉開一個光屏，手指在光屏上頻頻點動。這是跟小智二號連接在一起的顯示板，剛才它錄入的數據全部分門別類地羅列在上面。

現在，光屏上的數據正在疾速流動，常鳴緊盯著流動的數據，目光不停地閃動。這時候，他的腦子也正在瘋狂運算，大約兩小時後，他搖了搖頭，說：“不行，模型有誤。”

十分鍾後，小智二號果然得出了相同的結論：“模型有誤，數據運算邏輯失常。”

到現在這個精神力等級。常鳴大腦的運算速度竟然已經超過了小智二號！要知道，小智二號雖然隻是小智身上分出來的一個碎片，但是運算能力不會比小智差多少。要是換了以前，小智絕對能快過常鳴好幾倍，但現在此消彼長，終於出現了逆轉。

常鳴一臉淡然，命令道：“列出有誤部分。”

小智二號得到命令，迅速做出反應。一排一排的數據成左右分列，在光屏上顯示出來。左邊是純數據，右邊是數據形成的簡單立體模型。非常直觀。其中出現問題的部分用紅色在上面標注。非常顯眼。

常鳴比對兩者，一點點看過去，哪裏的思路是正確的，問題出在哪裏。他腦子裏逐漸有了個概念。

他抱著雙手站在光屏前。一站就是十小時。他大部分時候是安靜的。隻偶爾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劃一下，對小智二號下個命令。

十小時後。他抹掉全部推算結果，隻留原始數據。海量的綠色數據如瀑布般在他眼前急速滑落，同時倒映在他的眼睛裏。

這樣又是三十個小時。

三十小時後，常鳴離開光屏，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來，仰面朝天，看著空白的天花板。如果不是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中不斷閃爍，說不定會讓人覺得他睡著了。

但他的眼睛始終睜得大大的，從來沒有閉上的時候。

時間逐漸流逝，常鳴一直處於思考中。一個嶄新的結構在他腦海中跳動，時而分離，時而組合在一起。每次組合，它都變化成一個不同的形狀。

最後，他眼睛一亮，坐了起來！

他快步走到工作台旁邊，拉開一張白紙，開始在上面勾勒線條並書寫數據。這個圖形比想像中複雜多了，一張又一張的白紙被用去，越來越多的數據出現在上面。但常鳴從頭到尾都工作得非常順利，沒有一刻停滯。好像這一切都是本來就存在的，他現在隻是把它們化成現實，書寫出來罷了。

最後，他寫下最後一個數字，長長舒了一口氣。他把筆擲在桌上，盯著面前的圖紙看了一會兒，笑道：“就這一套東西，就能解決馮家幾千年的大難題！”

不過嘛……這種東西，要什麼時候給，怎麼給，這還得有個講究了。

常鳴離開機關工廠，回到安排給他的獨立的工作間裏。他剛剛走出門，就看見陸淺雪和連照暉正坐在門口不遠處的角落裏，竊竊私語。兩人一看他出來，立刻一起抬頭。連照暉連忙站起來問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幫手嗎？”

常鳴撓撓頭，這一刻，這個已經晉升到機關大宗師的年輕人仿佛又回到了他應有的年紀。他溫和地笑著說：“沒有，隻是工作完成了，你們來看一下吧。”

完成了？什麼叫完成了？

陸淺雪和連照暉對視一眼，好奇地跟在常鳴背後走了過去。

一進門，兩人同時看見擺在桌上的厚厚圖紙，它們被整理得整整齊齊，擺放在一起。陸淺雪的眼睛頓時瞪大。一般這種架勢，都是研究順利完成，書寫成果時的收尾工作。常鳴這樣做的意思是……

連照暉畢竟年輕沉不住氣，直接就問了出來：“常大哥，不可能吧？你已經全部完成了？”

常鳴點頭說：“嗯，完成了。”他把昨天晚上收集數據、驗證兩人推論模型、重建模型的過程大致介紹了一下，重點在中間一項。兩人畢竟沉浸在這工作裏大半年，一聽就知道常鳴說得沒錯，他指出來的地方，正是她們的錯誤所在。

最後當常鳴說出自己的構思方法時，兩人同時眼睛一亮，齊聲叫道：“咦，我們怎麼沒有想到！”

常鳴笑了笑說：“看，其實很簡單吧。你們隻是參與這工作太久了，沒辦法像我這樣旁觀者清罷了。”

連照暉盯著面前的圖紙，搖頭感歎：“就算是旁觀者清，這也，這也太驚人了！”

她們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的工作，常鳴竟在一夜之內就全部接手完成，這簡直匪夷所思！

常鳴伸出一根手指，比到自己的嘴唇前，神秘地笑：“我當然有我的秘密，現在不方便告訴你們罷了。”

跟這個人深交之後就會發現，他身上的確處處都是謎團，大部分時候的確可以用天才來說明，但有時候做出的事情，的確簡直不像是人類能完成的。他現在說自己有秘密，反倒讓兩人同時鬆了口氣。不管怎樣，這樣才能表示，常鳴的確跟她們一樣，是個正常人！

常鳴收起圖紙，把它們遞到連照暉手上，說：“這些東西，接下來就由你負責了。”

雖然前期工作都是連照暉她們完成的，但毫無疑問，最重要的是最後一步。而且，這份結果代表著什麼，沒人比連照暉更清楚。這段時間，馮家對她一直小心翼翼，純然討好態度，是衝著什麼來的？

這裏面，固然跟她的個人能力有關，但最關鍵的，還是她捏在手上的、馮家的未來！

常鳴手上的這份資料，可以完全控製馮家，這個中央坤州的七大宗族之一。盡管它在七大宗族裏排名最低，但靠著殘缺的靈魂結構，還能在中央坤州撐這麼久，足以證明他們的潛在力量。把這樣一個家族完全掌握在手中嗎……

常鳴把資料往她面前遞了遞，說：“拿著吧，這是馮家欠你的。”

連照暉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接過了厚厚的一大卷圖紙。她直視常鳴，鄭重地點頭說：“你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了！”

常鳴向她一笑，說：“我一向很放心。”

在常鳴坦然溫暖的目光下，連照暉臉頰微熱，低下了頭去。

常鳴完成了此行最重要的一個目的，輕鬆地舒了口氣，往外面看了一眼，說：“我該出發了。”

連照暉一愣：“這麼快？”

常鳴點頭說：“嗯，隻有兩年時間，可緊張得很啦！”

“兩年？兩年什麼？”

連照暉和陸淺雪一起追問，常鳴卻沒有回答。跟下階機關神交戰的事情聽上去太驚人，何必現在說出來讓人擔心。將來直接讓她們看看結果就行了。

他叫上海叔。他在工作間裏工作的時候，海叔一個人找了個角落，倒頭就睡。常鳴沒有向陸連二人介紹他，她們倆隻以為這是神殿派給常鳴的一個隨從，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說來也奇怪，陸淺雪跟葉平周關係那麼好，海叔以前是給葉平周當門房的，應該見過不止一次。但現在陸淺雪卻一臉陌生，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一樣。

出門的時候，海叔用奇異的目光看他。常鳴問道：“怎麼？”

海叔搖頭：“嘖嘖，操縱時空的機關，老頭子可從來沒有見過。”

常鳴的臉色頓時變化。機關工廠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他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使用起來一向也非常小心，海叔怎麼會知道？

海叔看他一眼，揮了揮手說：“你也不用這麼吃驚啦，我以前也聽說過有這樣的東西，隻是沒想到他們真的實現了而已。不過看起來隻是部分實現，還沒有普及開來。你是從哪裏得到這玩意兒的？”

常鳴頓了頓，正在猶豫，海叔已經幹脆地放棄了詢問：“不想答就直接說，別在老頭子面前磨唧。誰沒點自己的秘密呢？老頭子也不是什麼事都告訴你了的。”

說著，他向常鳴擠了擠眼睛，常鳴覺得心中一陣輕鬆，笑了笑說：“嗯，有機會的話再告訴你！”

891 天穹脈絡

這次對馮家人靈魂結構的改造，算是常鳴這一年來思考結果的一個總結。雖然還沒有實際在馮家人身上實驗，但常鳴已經篤定，一定會成功，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

現在他可以嚐試另一件事情了……

從紫檀居離開，常鳴直接帶著老頭子去了石炭城的機關神堂，拿出白銀祭司的身份徽章，要求使用石炭神堂的傳送陣。

石炭神堂祭司長一見到這塊特製的令牌，立刻恭恭敬敬地請常鳴進去。加上準備傳送陣的半小時，常鳴一小時不到就已經站在了中央坤州最邊緣的那個衛星城，也正是他初到這裏時落腳的白堊城。從石炭城到白堊城，如果使用慣常的城際天翼的話，足足需要五個多小時的時間。

常鳴對海叔說：“這還是臨時使用，傳送陣需要一段充能時間。如果遇到特殊情況，傳送陣隨時處於啟動狀態的話，城際傳送幾乎沒有間隔。”

海叔點頭，說：“你說得對。”

常鳴深吸一口氣，說：“這樣的傳送陣，不僅隻在中央坤州存在，甚至也遍及整個天穹大陸的機關公會。隻是，中央坤州的傳送陣人人皆知，天穹大陸的卻是隱瞞著機關師們的秘密罷了。”

海叔突然問道：“這些傳送陣是怎麼架構起來的，你知道嗎？”

常鳴沉吟片刻，說：“我略有一些頭緒，但具體的，還需要實地察看一下。”

海叔突然換了話題：“這次神殿派你巡查天穹大陸的脈絡動向……什麼是天穹大陸的脈絡。這個你搞清楚沒有？”

常鳴驚問道：“你……知道？”

常鳴的任務可是中階機關神靜水親自發布，在場的除了靜水之外。隻有兩名黃金祭司和一位神子。常鳴的事是神殿機密，這三個人想也不會對外面說，天樞知道已經是極限，海叔怎麼會知道這事的？

海叔擺了擺手：“老頭子的秘密，不告訴你。說吧，你搞清楚那是什麼沒有？”

他顯然對這件事情非常關心，犀利的目光直視常鳴，絲毫不容回避。

常鳴整理了一下思路。說：“天穹大陸的脈絡，我以前也沒聽說過。但是可以想像。如果把天穹大陸當成一個整體，它上面的河流、山脈、山脈中蘊含的礦脈，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整體，就像天穹大陸這個身體上的經脈一樣。它們之前有能量運轉循環，維持著整塊大陸的平衡。現在我要去做的，就是找幾個固定地點。察看這些能量的數據情況，觀察它們是不是有失衡的可能。”

海叔說：“大概就是這樣。不過你想過沒有，神殿為什麼會關心這個？”

常鳴一愣：“它是人類生存的地方，當然要……”

他話說到一半就閉了嘴。天穹大陸是人類生存的地方，可不是機關神生存的地方。機關神為什麼會這麼關心天穹大陸的動向？是在關心人類的生存狀況嗎？老實說，這可真不是機關神的慣有作風……

海叔拍拍常鳴的肩膀：“不知道也不用急。你這次下去，不就是做這個的嗎？老頭子陪你一起走走看看，慢慢的，你就能搞清楚了。”

常鳴沉思著，終於點了點頭。他看著海叔問：“難不成。你就是為了提點我這個而來的？”

海叔嗤笑道：“少自作多情了，我隻是想找個旅伴而已！”

說著。他轉身走到床旁邊，撲通一聲倒下去，說：“你小子要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老頭子要睡覺了，別吵我！”

常鳴一直盯著他，再次回想起了上次見面時，海叔帶他看見的那個幻境。他隱約間想到了什麼，但沒一會兒就放了下去。

海叔說得沒錯，他還有兩年，慢慢走走看看，總會知道的！

……

他們現在正在神殿安排的落星所上急速下落。

一般人上下中央坤州，乘坐的是機關宮殿浮遊城，單程需要兩天時間。落星所是專門用來給白銀祭司出行用的特殊飛行機關，隻需要一小時，就能到達天穹大陸。

常鳴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諷笑搖頭。登天之行由神殿一手把握，明明短時間就能做到的事情，硬是要拖到兩天，神殿這是想幹什麼呢？

不過這一個小時常鳴也不願意錯過，他進入機關工廠，一進去就召出了白蛇和在紅榴基地收到的四個人造異獸。

常鳴大部分時候都讓它們自由行動，很少召喚它們，上次在機關公會的戰鬥，還是人造異獸們自動提出的。這時他突然召喚，五頭異獸馬上想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頓時大喜。

果然，常鳴說：“這一年來，我對靈魂結構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可以試著幫你們修改一下結構，提升一下實力了。”

五頭異獸大喜，同時拜倒在地，異口同聲地說：“謝謝主人！”

常鳴說：“你們先別急著高興。你們的等階已經很高，等階越高的異獸，靈魂結構就越是複雜。這種調整是要冒風險的，一旦失敗，輕則喪失神智，重則直接死亡，你們可要想好了。”

五頭異獸同時說：“我們不怕！”

它們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磐代表大家發言：“主人，相信我們，相比起萬年的寂寞來說，喪失神智和死亡都不算什麼。能夠自由行走於天地之間，是我們最大的心願。請主人放心動手，我們不怕！”

常鳴說：“既然如此，那就一個個來吧。”

草劍從不吭聲，認識以來常鳴從來沒聽過它開口，這時它卻搶在所有異獸面前說：“我第一。”

簡短的三個字包含了無比堅定的決心，它的三個同伴瞬間明白了它的意思。草劍是想第一個成為擁有人形的人造異獸嗎？當然不是！第一個總是最危險的。它隻是要代表它們，主動擔起這個風險而已。

草劍一向銳不可擋。是最強的攻擊異獸，這時竟也能成為它們有力的防禦。

其餘三頭異獸都沒有說話，片刻後，磐才沉悶地說：“好的，兄弟，你先來！”

常鳴看著它們交流，微笑了起來。他主動拿出一套圖紙，說：“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開始吧。草劍的方案是這套。我再強調一次，這個過程非常危險，還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你準備好了嗎？”

草劍這次隻回答了一個字：“是。”

簡短平靜，帶著百折無回的決心。

常鳴深深地看了它一眼，仿佛要把它這個形象記進心裏一樣，向它招手說：“來吧。”

既然已經有了圖紙。這就表示常鳴其實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之前他改造自己，做得多少有點倉促，這時根據上次的經驗，做了更周全的準備。

他製作了一個專用的改造機關，看上去像個圓筒，裏面看似什麼都沒有。其實充滿了大量透明的膠體。

白蛇一看這樣子，立刻發出噝噝的聲音，常鳴笑著說：“沒錯，上次叫你就是為了這個。”

白蛇分泌的膠體“冰底泥”與精神力的相性非常好，可以充作靈魂結構的臨時載體。想要重塑靈魂結構。它必不可少。

圓筒的外殼由金屬和靈魂水晶混合製成，通體泛著銀紫色的光芒。常鳴指著外面的一個圓盤說：“草劍。站上去。”

草劍毫不猶豫地照辦。隻見光線一閃，它瞬間從圓盤上消失，出現在圓筒裏的膠體裏，完全浸泡了進去。

這裏常鳴使用了空間技術，可以直接進行傳送。其餘人造異獸相互對視，心裏都是暗驚。這樣一個機關，竟然幾乎包含了這個世界所有的最高端機關術！

草劍浸泡在冰底泥裏，所有“人”同時感覺到，它的精神力突然間變得比以前更強、更穩定。常鳴開始調整機關，一道投影出現在外面備好的投影板上，那是一個複雜精密的結構，常鳴指著它說：“這就是草劍的靈魂結構，現在我們要開始調整了。”

前期的數據全部已經搜集完畢，連修改方法都已經形成圖紙，常鳴現在要做的，隻是照葫蘆畫瓢而已。他的表情非常輕鬆，其餘四頭異獸卻全部緊張起來。磐一動也不動，大苔的身體微微踡起，女禽邁著步子踱來踱去，不時揮動一下翅膀，而白蛇，更是緊緊盤成了一團，隻露出兩隻黑色的小眼睛在外面。

草劍的外形看上去就是一片綠色的草葉，沒有五官，沒有四肢。修改開始，一道一道的弧形白光繞過它的表面，沒多久，草劍的身體就開始微微顫抖。所有人都能從這輕微的顫抖裏感覺到，它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它們跟草劍相處得更久，非常清楚草劍如果是人，那絕對是天下一等一的硬漢。現在連它也會有這樣的表現，可想而知這種調整有多麼痛苦。

女禽的翅膀揮舞得更加頻繁。磐悄悄問她：“怕了？”

女禽猛地一揮翅膀，尖聲道：“怎麼可能！我一定要變成人形！”

她說得咬牙切齒，也正說出了其餘四頭異獸共同的心聲。

白光不斷環繞，草劍的身體時而顫抖，時而平息，但大部分時候展現出來的，都是極度的痛苦。

常鳴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手指如雨打荷葉一樣在機關的操縱面板上落下。他的表情非常嚴肅，眼神極其專注，額角甚至沁出了微微的汗水。

顯然，這種程度的修改，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892 成功化形

四個人造異獸全部都是八階異獸，它們的要求是升上九階，擁有化形的能力。

異獸的靈魂結構沒有人類的復雜，但是到現在這個程度，用某些機關師的話來說：你所處的世界都已經不一樣了。眼前這四頭異獸用了萬年時間才升到八階，常鳴要用一次修改幫助他們提升到九階，可想而知其中難度！

而且，常鳴嘴上沒說，心里其實是很重視這四頭異獸的。

上次在落日城機關公會，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四頭異獸主動挺身而出，為他牽制敵人。常鳴這個人感恩記恩，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滿足它們四個的願望。

修改靈魂結構需要大量的能量供應，同時需要常鳴耗費大量的精神力進行操作。

他的精神力形成無數神觸，它們有的像探針，與草劍的靈魂結構進行接觸；有的小心翼翼地進行塑形……看似簡單的修改，其實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更別提他還要分出一份心神，抽離出來觀察監督一切進展。畢竟他是第一次嘗試，萬一哪里出錯了，及時發現還可能調整。

他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開始順著臉頰滑下。一個四級丙等精神力的機關大宗師會有這樣的表現，可想而知耗力之巨！

女禽等異獸的注意力漸漸從同伴身上移開，轉到常鳴身上。它們看清了常鳴的動作與表情，對視一眼之后。望著他的眼神又另有不同。一個人類，跟它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現在為了實現對他們的承諾耗費如此巨大的心力，不由得讓它們不感動。

又十個小時過去了，常鳴的臉上泛出一絲喜色，輕聲道：“搞定！”

他手指一抬，在面板的某個位置重重按下。一瞬間，整個圓筒里白光大作，像水一樣包裹住了草劍的全身，把它的身體遮蓋得嚴嚴實實。所有人同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圓筒里綻放出來。迅速擴散到它們所處的位置！

這股氣勢幾乎形成了實體，卷起了地面上沒有被固定住的雜物，劈頭蓋臉地砸向周圍的所有人。

四頭異獸各有能力，所有的東西被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卷到一邊。安靜落下。它們做這一切的時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草劍一瞬。一方面是關心自己的同伴，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從它身上看到自己的未來！

片刻后，白光越發熾烈。幾乎要耀花它們的眼睛了如果它們有眼睛的話。

這時，圓筒那邊猛漲的氣勢到達了頂峰，所有人同時感覺到，里面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明明白光把它們的視線得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見，但它們卻無比明顯地同時有了這樣的感覺。

成，成了嗎？

異獸們同時跨前一步，越發緊張。

變化仍在持續中，白光像流水一樣從圓筒里漫溢出來，流過它們身邊。于是，它們漸漸能看清里面的情況了。

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現在它們的視野里，看不清具體形態，卻瞬間給它們注入了狂喜。

這是……草劍化成的人形？！

它化形成功了？！

它果然晉階了？！

白光越發淡去，那個人體的形態越發明顯。這時候看得清楚，那是一個人類男性的外形，他有一頭茂密的黑色短發，在頭上緩緩飄揚。他全身赤裸，呈現一種健康的米黃色，肢體均勻柔韌，堪稱完美。他的五官也同樣俊秀，就像上帝巧手精心雕琢而成，那一雙薄如細線的嘴唇緊緊地抿著，與方形的下巴共同組合成堅毅的形狀。

女禽呆看了一會兒，斷然道：“帥！”

顯然，她非常滿意草劍的外形。其他異獸相互對視，也紛紛表示滿意。有時候，美觀不僅是為了好看，也代表著各方面的均衡。

白光完全散去，這時，圓筒里的膠體全部被分解殆盡，沒有一絲存留。草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發出輕輕的“吁”的一聲。接著，他睜開眼睛，黑色的眼睛銳氣逼人，好像真的有劍光閃過一樣！

化形完成，其余四頭異獸的眼睛卻瞪得更大了。異獸對等階的判斷跟人類基本相似，認低不認高。低階與同階異獸，通常一眼就能認出來，比自己高階的異獸則分辨不出。這時候，在它們眼里，人形的草劍顯然變得莫測起來，這最終證明了，草劍的等階超過它們，達到了九階。

也就是說，常鳴對靈魂結構修改的嘗試成功完成了！

“哦耶！”異獸們一陣歡呼，就連白蛇也挺直身體，興奮地發出“咝咝”聲。

白光閃過，這次是傳送的光芒。草劍被從圓筒里傳送出來，回到了外面的圓盤上。常鳴遞給他一件衣服，笑道：“換上吧，變成人類，可就不能光著到處跑了。”

草劍接過衣服，深深地看了常鳴一眼，簡短地道：“感謝！”

他穿上衣服，一言不發地站到常鳴身邊，甚至無視了圍在他身邊的同伴。這表示了他的某種決心，其他異獸同時感應到了。

常鳴看了眼時間，問道：“還有二十多個小時，還可以改一個，誰來？”

異獸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再等等吧！”

常鳴有些意外：“怎麼，害怕了？草劍不是完成得挺順利的嗎？我剛才又得到了一些經驗，這次修改肯定也沒問題，說不定還沒剛才痛苦。”

異獸們一起搖頭，磐誠懇地說：“主人，我們不怕。不過這樣您太辛苦了，我們不急，您休息一陣再繼續吧。”

它長得像塊石頭，看不清表情，但話音里充滿真切與誠摯。女禽在旁邊拼命點頭，說：“對對，我也是這個意思！主人，你這樣太辛苦了，還是先緩緩吧。”

它們不急嗎？常鳴當然不會這麼以為。萬年和幾天看似相差懸殊，等了萬年，等幾天算得了什麼？但常鳴清楚，就是因為等了太久，所以才更想早一點獲得自由。不過他看著這四只異獸，每個都語出真心，顯然是真心關懷他的身體。

他心里一暖，從善如流：“嗯，謝謝你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盡快完成你們的願望！”

被異獸們這樣關心，常鳴離開機關工廠回到房間時，心里仍然非常溫暖。

老頭子正站在窗邊往外看，常鳴憑空出現在房間里，他一點也不吃驚。他轉過頭，驚訝地說：“小子，心情不錯嘛。”

常鳴重重點頭：“嗯，非常好！”

他沒有把草劍帶出來。雖然他已經化成了人形，但空中宮殿是神殿的交通工具，耳目肯定不少，憑空多了個人，肯定會惹人猜疑，還不如等正式到了天穹大陸再說。

常鳴出現沒多久，落星居就開始降落，他看見地面上的景物，心里感慨萬千。

上次回到天穹大陸是一年前，還是跟神殿的人在一起，遠不如現在這樣無拘無束，心情輕松。他到達的是北浮州，上次他也是從這里出發去中央坤州的。

老頭子踩踩腳下的土地，感慨地說：“好多年沒來過這里啦！”

常鳴有一種感覺，在這個老頭子面前，什麼話都能說。而且這不是什麼被刻意植入的想法，而是本能自然的提醒。

他干脆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現在我要去東北邊的雪落山脈，你是……”

海叔毫不猶豫地說：“走走走，我老頭子當然跟著你！別以為我人生地不熟的，就可以把我給甩啦！”

這老頭子……常鳴無奈地搖搖頭，召出一架天翼，海叔馬上吵著說：“我來開我來開！”

常鳴大方地把駕駛位讓給他。海叔一直保持著一級丙等的精神力，跟普通人沒兩樣，很明顯這是經過掩飾的。如果他來駕駛天翼，會暴露到什麼程度？

海叔摸著控制寶珠說：“嘖嘖，好久沒碰過這東西了，讓我來試試看……”

片刻后，天翼平穩地騰空而起，常鳴目瞪口呆。

即使在駕駛天翼的時候，海叔的精神力也還是保持著一級丙等，一點兒也沒有變化！

這是怎麼做到的？！

海叔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狡黠地向他一笑。常鳴立刻變得若有所思起來。說起來，這種情況也不是不能想象……

常鳴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把草劍放了出來。

草劍一出來，就抱著雙臂，直挺挺地坐在后座上，一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警覺模樣。

常鳴指著他對海叔嗤之以鼻：“看看人家這工作態度，再看看你的！你還是來當我的保鏢的嗎？”

海叔分心二用毫無問題：“保鏢，什麼保鏢？”他看著常鳴一臉不解，“不是你跪著哭求我接受你的邀請，陪你來天穹大陸玩的嗎？怎麼？現在想反悔？嘖嘖嘖，我就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太不可靠了。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沒門！”

他擠眉弄眼，得意得不行。常鳴看著他這樣子，突然間涌上一股熟悉感，忍不住問道：“海叔……你認識我爺爺嗎？”

893 神觀落雪

海叔古怪地看他一眼，說：“你爺爺是誰啊？我怎麼會認識他？別亂拉關係啊我跟你說！”

常鳴撓了撓臉，沒有說話，心裡也覺得自己太荒謬。爺爺的晚年都跟他在一起，最後送終送葬全部都有他一份，怎麼樣也不可能跟這個世界拉上關係。

不過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從海叔身上看見了極其熟悉的感覺。當初他跟爺爺一起住的時候，他也經常這樣為老不尊地跟自己耍賴……

常鳴心裡湧上一股懷念與悵惘，沒有說話。海叔看他一眼，說：“我記得你是說，你機關術上的基本功全部都是爺爺一手帶起來的？”

常鳴點頭說：“是，我從小是爺爺帶大的，從會走路起就會拿工具了。”

海叔贊道：“不錯，而且你爺爺教得非常規範，給你打的基礎可真不錯！”

常鳴望向窗外，過了好久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說：“是啊……”只是逝者已逝，他再也看不見爺爺啦！

常鳴拿出來的天翼當然是最好的，它以極快的速度劃破長空，幾小時後就到了落雪山脈。

落雪山脈上方氣流非常紊亂，大部分人根本沒法在這種狀況下駕駛。但海叔，這個精神力看上去只有一級丙等的老頭子，卻毫不猶豫地駕駛天翼，直接進入了落雪山脈的領空範圍。

周圍的氣流肉眼可見的混亂起來，雪片飛舞、疾風狂掃，這個小巧的黑色天翼卻像一隻靈活的海燕一樣，在氣浪的巨浪裡來回穿梭，絲毫不受影響。

常鳴贊道：“海叔，你的駕駛技術可真棒！”

在這種情況下。海叔仍然顯得遊刃有餘，他輕鬆地說：“那當然，老頭子年輕時可是一把駕駛好手！對了，說起來。你不是搞了一個叫藍翔什麼的天翼比賽嗎？到時候給老頭子開個後門。讓我也進去耍耍如何？”

常鳴一點兒也不奇怪他會知道藍翔跟自己的關係了。他笑著說：“給你開個後門當然沒問題，不過以你這技術。進去還有什麼挑戰的樂趣不成？”

海叔哈哈大笑，大聲道：“好，你這一記馬屁，拍得我渾身舒爽。我就給你個獎勵好了！”

他的手在控制寶珠上輕輕一拍，突然間，天翼在天空中停止了一切行動，懸停了起來！

常鳴馬上就看呆了，他親手做的天翼，自己最清楚不過了，他這架天翼根本沒有懸停的功能！那海叔是怎麼做到的呢？他竟然是靠自己高超的技術。硬生生地在無數道氣流裡選擇了一個平衡，靠著氣流的推擠實現了平衡！

要是氣流沒那麼複雜的話，常鳴可能還不會有這麼吃驚。但這裡是落雪山脈，氣流混亂得連天翼好手也無法駕駛。海叔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換了是我的話，我能行嗎？常鳴捫心自問，竟然不能確定。

這個老頭子，果然深不可測啊……

海叔把天翼懸停在半空中，向下一指，問道：“你從現在這個角度來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常鳴狐疑地看他一眼，眯起眼睛往下看。

落雪山脈是一條從西到東的大型山脈，位於北浮州北邊，終年覆雪。它盤踞在大地上，就像一條銀色的巨龍，帶著一種安靜卻凜然的氣勢。

這個角度沒辦法看見全部的落雪山脈，只能看到其中一部分。常鳴盯著下方看了又看，搖頭說：“這裡大概是落雪山脈的西南……”

話音未落，老頭子毫不猶豫地在他的頭上來了一下：“這點還要你告訴我！你是機關師嗎不是？簡直丟人！”

這一下敲得頗為不輕，常鳴揉著自己的腦袋，委屈地說：“是你讓我說我看到的東西的啊……”老頭子眼睛一瞪，常鳴已經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海叔已經給出了充足的暗示，常鳴很清楚他是想讓自己怎麼做。

他閉上眼睛，把精神力抽出無數的細絲……精神力剛剛開始分解，他的頭上又挨了一下：“閉什麼眼睛！睜著眼睛就集中不了精神了？”

常鳴閉眼只是一個習慣，遮罩了周圍的干擾，更有利於集中。既然海叔不讓他這樣說，那就不閉好了。他從善如流地睜眼，全身放鬆，大量的精神力細絲從身邊湧出，向著周圍擴散而去。

雖然說是大量，但常鳴其實還是控制了數量。海叔讓他看的是落雪山脈，那首要的關鍵是範圍，而不是神觸的多少。

這還是他的精神力等級升到四級丙等之後，第一次全力使用自己的精神力。

轉眼間，他的精神力就向輻射出去，籠罩了周圍廣大的空間。這一片空間裡，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空間、氣流、雪片、空氣中的雜質……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帶給他一種強烈的掌控感。

他的意念從這些東西上一掠而過，繼續向外擴張。很快，他的神觸就碰到了落雪山脈的地表。

一瞬間，一股厚實的觸感直入常鳴心頭。空氣和大地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空氣是自由而奔放的，裡面所有的流動全部會化成風，向著四面八方狂卷離開，給人強烈的無邊無際、無拘無束的感覺。而大地沉穩安定，表面雖然冰結雪凝，無比冰冷，內裡卻漸漸變得溫暖，蘊含無限生機。

常鳴的精神力第一次達到這種程度，也是第一次這樣感受世界，不知不覺就沉迷了進去，精神力一直向裡探入。他的神觸輕柔地撫過雪下、大地裡的許多生命，那裡有一些幼小卻堅強的植物，在這種嚴酷的環境裡也堅持著存活、成長；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動物，它們相互敵對、相互扶持，形成了一個生氣勃勃的迴圈圈。

有一個冰雪蜥蜴正盯著前方一隻冰蛙，像塊石頭一樣動也不動，常鳴的神觸輕輕從它的身體裡拂過，它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身體仍然不動，紅色的眼睛卻猛地翻動起來。

從表面上看起來，誰也想像不到，一片潔白安靜的落雪山脈下面，竟然有如此豐富多彩的生物圈！

常鳴的意識掠過這些生命，繼續向下潛去。

岩石、岩石、岩石，堅硬的岩石中仍然有許多生命，偶爾還有一點閃光。常鳴的精神力下意識地追隨著那道閃光而去。

那是一股隱約的能量，與生命能量截然不同，但又有微妙的相似之處，也是常鳴最熟悉的波動。

是的，那是一顆礦石級別的能量核晶，級別不高，蘊含的能量也不強。但它卻不是孤獨存在的，它的周圍還有其它同伴，常鳴順著這一塊塊的能量核晶一路前進，很快眼前一亮，一條能量礦脈像是一條活生生的巨龍一樣，出現在他眼前！

這條礦脈隱藏在落雪山脈深處，誰也不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年。它的周圍沒有任何人類的存在，從來沒有被發掘過。是的，早在人類出現之前無數年，它就已經存在在這裡了。相比人類，它才是這裡的主人！

巨大的能量透過常鳴的意識，直侵而入。這種地底能量非常穩定，沒什麼侵略性，精神力沉浸在裡面，感覺溫暖厚實，好像回家了一樣。

常鳴在裡面停留了一會兒，沒多久就清晰過來，離開了它， 繼續向著遠處伸展而去。這是一條原始礦脈，沒人發現過它，它自然到了某處就越變越稀薄，漸漸完全消失。

又過了一段，能量反應再次變得清晰，又一條能量礦脈出現在他的意識裡！

這條礦脈就沒剛才那道幸運了，它的中央部位被開了一個小型礦洞，有人正在那裡開掘。這還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它後半段的主體部分突然間完全消失了！

這種變化讓常鳴吃了一驚。就算能量沒了，他的意識也還是能感應到的，完全消失了是什麼意思？

他把意識抽離出去，重新以另一個角度來觀察落雪山脈的整體，這時候他終於發現了，能量消失的地方，正是水晶遺跡的所在地！

他猛地驚醒過來，重新在腦海中回味著剛才感應到的畫面。他感受到了大半的落雪山脈，最關鍵的是，他用這種方式感受到了水晶遺跡。想想當初來這裡的時候，要不是靠了圈圈幫忙，說不定它還找不到遺跡的位置呢！

常鳴的眉頭皺了起來，說：“永恆紀元的遺跡這麼容易被發現，為什麼它還能存在那麼多年？”

就算他的精神力等同于地創師好了，上萬年來，地創師或者天創師出現了多少？為什麼絕大多數永恆紀元的遺跡都還是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裡，就連神殿發掘到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不那麼重要的？

海叔指了指他說：“對啊，為什麼你那麼容易發現它呢？”

他一句話讓常鳴重新陷入了深思。海叔這意思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他除了放出精神力之外，還有什麼跟其他人不同的呢？

他想了想，眼神突然放空，顯然精神力再次被放了出去。

海叔搖了搖頭，好像對什麼東西不太滿意一樣，但沒怎麼表示。草劍則從頭到尾跟不存在似的，安安靜靜地呆在後面。

過了好一會兒，常鳴的臉上突然綻放出喜色。下一刻，懸停在天空中的天翼突然一閃，消失在空氣中！

894 行不行？

常鳴等人再次出現時，已經位於水晶遺跡內部了。

他們正站在森羅大殿的光橋前，海叔向四周看了一圈，笑著說：“你這許可權大概是多少？50%？70%？”

常鳴幾乎快習慣他無所不知了。他說：“現在只有70%的許可權，這次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全部搞定。”

草劍瞪大眼睛，上下左右地四處張望。這萬年來，他雖然也是在永恆紀元的遺跡裡，但那片草地屬於放養場，情況比較特殊，他可從來沒看見過眼前的場面。

海叔說：“不錯啊，剛才這麼快就已經搞清楚決竅了。”

常鳴點頭說：“嗯，別人沒辦法發現，我卻能行，這不是因為我比別人強什麼的，而是因為我擁有這裡的許可權，本來就跟這裡有聯繫。以前我的精神力比較弱，只能在近距離範圍裡跟它溝通上，現在變強了，只要我精神力所及的範圍內，我都可以接管遺跡。”

能接管了，屈屈傳送算得了什麼，分分鐘就過來了。

海叔說：“算你說得對。不過也不光是因為這個……你再多想想。”

不光是這個？常鳴疑惑地皺眉，海叔沒打算再提點什麼，呵呵笑著踱步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他對草劍說：“一會兒小常去拿許可權的時候，你就呆在這裡別跟上去。等他拿到全部許可權，自然能帶你過去，不然你陷在裡面，還有點麻煩。”

草劍老老實實地說：“是。”

他一向沉默寡言，跟常鳴相遇以來，聽見他說話總數還不到十個人，沒想到在海叔面前竟然這麼老實。

常鳴看他一眼。一揮手，讓其餘四頭異獸全部出現在草劍身邊。他說：“本來想趕緊把你們全部升完階的，但一會兒可能比較費神，所以。還是稍微等等吧。不過這裡無人。你們也可以以本體自由行動。”

五頭異獸齊聲應是。

常鳴向海叔示意一下，轉身就上了光橋。

這是他第三次到這裡來。一陣熟悉的感覺登時撲面而來。跟著，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歡迎許可權者歸來，是直接通過還是繼續嘗試獲取許可權？”

常鳴果斷地說：“繼續嘗試。”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團金光包裹住了他。常鳴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沉浸了進去。

……

上一次他過來這裡的時候，雖然獲得了70%的許可權，但後面兩關都有點取巧。

森羅光橋的許可權題，主要考驗的是計算能力，其實也是考驗的精神力。常鳴上次通到第六關時，精神力就已經到達極限，沒辦法再繼續往前。恰好在那時。他無意中得到了【基礎神紋?星】，做出了星羅盤。

星羅盤是一個強大的電腦關，它的功能常鳴到現在也還沒完全搞懂。靠著星羅盤，常鳴借助外力通過了六七兩關。

結果第八關進入的不是*。而是個人意識，這樣一來，星羅盤他可帶不進去了，只能敗退。

上次來的時候，他的精神力是四級丁等，這次升了一級，能靠自己的力量通過六七兩關嗎？他的確很想嘗試一下！

每次通關都是從第一關重新開始，前五關常鳴都勢如破竹，用最快的速度通了過去。很快，他進入了第六關。上次他連續幾次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時間全部耗盡。而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

就像電腦的性能更高了，運算自然會更快一樣。以前需要三四秒才能得出的結論，這次瞬間就出來了。他一步步向前推進，僅僅用了兩分零三秒的時間就完成了第六關的全部計算，比上次足足提升了將近三倍。

只是升了一級，就有這樣的效果？

常鳴看見通關提示時，心裡有些疑惑又有些恍然。也是，升上四級之後，每一級的差別迅速拉開。上次來的時候，他剛剛進入四級丁等，精神力只算有限。這次，他已經四級丙等的頂峰，隨時有可能突破。這中間的差別，可不是屈屈一級就能代表的。

常鳴微微一笑，繼續踏入了第七關。

第七關的時限一樣是五分鐘，相比第六關，它的難度迅速提升。這次，常鳴用了足足四分鐘才完成。

他重新出現在光橋上時，臉上沒有喜悅，反倒皺起了眉頭。他記得很清楚，第八關的時限也是五分鐘。以這個難度提升速度的話，他真的能通過第八關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試了再說！

很快，常鳴的意識脫離了軀體，進入了第八關。

……

海叔和五頭異獸呆在外面。常鳴讓他們小心行動，五頭異獸就老老實實地窩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管眼巴巴地看著光橋，等著常鳴出來。別的不說，他們的耐心絕對不用擔心。

海叔就比他們隨意多了。

他佝僂著身子，四處亂走亂看。

常鳴擁有許可權之後，把之前破壞或者破解的東西全部恢復了，包括隔離森羅大殿和通道的那道圓球門。

這道門全部由圓球組成，平順光滑，完全順勢而為。任何攻擊落在上面，都只會被分散開去，產生不了任何破壞力。常鳴之前是對它進行了重新解構，發現了其中破解關係，一擊把它打散的。

海叔頗感有趣地站在那道門前，兩秒後，伸出手指，在某個位置輕輕一點。圓球應聲而散，滾了一地。異獸們聽見聲音，好奇地轉過頭來。

海叔嘀咕道：“點子還挺有趣，資料太簡單了。這種東西，隨便誰來都可以搞定嘛！”

要是李原飛在場，一定會被氣吐血。當時他跟常鳴一起的，對這道門看都看不懂，更別提破解了。結果在海叔嘴裡，就變成了“誰都可以搞定”。

這時，突然女禽在那邊驚呼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主人怎麼不動了？”

常鳴通關時，會進入另一個空間，那種情況下，他們是看不見常鳴的。不過常鳴每完成一步，就會出現一次，那時他就會向前前進一步。異獸們窩在光橋一段，眼巴巴地看著他，每次他出現又消失，不管是什麼表情，異獸們都會發出小小的歡呼，因為那表示，常鳴又一次成功了！

可是這次，常鳴到達橋的某個位置，就呆站著不動。一開始他們還以為他是在思考、在準備，但這一停就是半個小時，任誰也覺得有些不對了。女禽比較沉不住氣，更是直接叫了出來。

海叔聽見她的叫聲，順著向橋上看去，一看就皺起了眉頭，嘟囔著罵罵咧咧：“這小子，簡直傻透了！淨在那兒鑽牛角尖……蠢死他算了！”

嘴上這樣說，他的眼神裡卻有些擔憂，好像在擔心著什麼。

他的擔心是正確的，如果湊近了看，就會發現，常鳴現在鼻尖冒汗，臉上的表情極為緊繃。

他身體依然停留在光橋上，意識卻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在這裡，有無數光點正在快速移動，它們交織相錯，帶著一條條或鮮明或模糊的軌跡，移動得讓人眼花繚亂。這些光點好像能夠催眠，盯著它看一會兒，常鳴馬上就會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對於精神力已經高達四級丙等巔峰的他來說，這種情況的確非常罕見。

他需要做的事情跟前面類似，他需要找到這些光點移動的規律，找到其中失蹤的那個點。但現在別說思考了，他連集中精力都做不到。

他只有五分鐘的嘗試時間，時間一到，他馬上就會被彈出去。到現在為止，他已經被彈出去了六七次。

六七次的經驗沒給他帶來一點好處，反倒讓他越來越焦頭爛額。他的精神力在不斷被消耗，下一次進來時，精神力遠沒有上次充分。這樣下去，他只可能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絕對不可能再通關。

這個第八關真的就這麼難嗎？難到讓他到現在這個程度，還是無法通過？

第六次過後，常鳴沒再急著進入，就像女禽他們看見的一樣，他站在光橋上，凝立不動。他也沒有在思考，而是放空思緒，讓自己把先前的那些嘗試與想法全部丟開。

嘗試了六次都還沒辦法走通一條路，只代表他選錯了方法。既然如此，那就扔掉錯誤的方法，重新開始好了！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漸漸過去了，常鳴一動也沒動。

現在，他正處於第八關上，離光橋的另一端只有三步。但就是這三步，好像一個不可逾越的關卡一樣，難住了他。

光橋的起點附近，五頭異獸看著一直沒有動彈的常鳴，越來越擔心。女禽更是不停地嘮嘮叨叨：“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啊？真的過不去嗎？哎，真的過不去就算了，我們就留在這裡好了，也不用勉強……”

話音未落，海叔不耐煩地說：“那根草，讓她閉嘴！”

草劍果然動手，手一伸，一道綠色的劍氣抵住女禽的喉嚨，森冷的寒氣嚇得她粉色的臉都要發白了：“草，草劍，你幹什麼？我們可是同伴啊！”

草劍冰冷地吐出兩個字——“閉嘴”！

女禽果然安靜下來。海叔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不是針對女禽，卻是針對另一段的年輕人。他喃喃道：“好小子……嗯……也不是那麼蠢嘛！”

895 星神紋的新應用

光橋之上，常鳴突然間有了動作。

他站直身體，從懷裏掏出一顆地階核晶，看了看，又換成了另一顆金色的、極其純粹的能量核晶。他的身體被明亮的光線包裹著，按理說什麼也看不清楚，但遠處的海叔好像目睹了這一切一樣，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好小子，竟然……”

那正是常鳴從紅榴基地得到的神核晶，雖然這塊核晶裏充滿了無數裂縫，隻能發揮出天階晶級別的能量，但毫無疑問，也是常鳴手上的最強能量核晶。他把這塊核晶拿出來，是想做什麼？

常鳴把它夾在掌心，深吸一口氣，向前伸出手去。

他的手心裏好像有一顆種子正在發芽。它跟以前的神紋形態完全不同，發出來的芽不是一根根細長藤蔓一樣的植物，而是星星點點的星屑。這些星屑形成漩渦，在常鳴面前不遠處緩緩轉動。星屑，越來越多，漩渦的範圍越來越大。

海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看見神核晶時，還隻是略微有些吃驚與讚歎，但看見這些星屑與漩渦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近乎不可置信。自從他出現在常鳴面前以來，向來都是淡定得近乎嘲諷，好像所有事情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現在看見【元初神紋?星】，他終於震驚了。

他嘴唇蠕動，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喃喃道：“好小子，好小子……竟然，竟然……”

竟然怎麼樣。他半天也還是沒說出口。

是的，常鳴現在正在使用【元初神紋?星】。星神紋是他在朱焰城的機關階梯中無意中獲得的。它正如其名，是最初始的三大神紋之一。它非常特殊，別的基礎神紋能夠衍生出二級、三級神紋，但它好像就是獨立存在的，根本沒有任何衍生產物。

常鳴在用星神紋做出星羅盤這個計算機關之後，就再也沒研究出來星神紋的其它用途。而現在，他突然靈機一動，再次想起它來。

森羅光橋的前幾道題，他全部都是用自己已經知道的算法進行大量計算。從而得出結論。精神力越高。他的計算力越強，計算速度真快，獲得答案的速度也越快。

現在他的精神力已經到達四級丙等，是一個相當高的水平。卻仍然會折戟在第八關上。他一開始還在想是不是就此放棄。等精神力提升了再來。但轉念一想，提高計算速度是一條路，優化算法也是一條路！

但是算法可不是那麼好優化的。它幾乎已經是一種固定的結構。這時候，常鳴就想起了星神紋。

星神紋製成的星羅盤可以說是計算神器，雖然仍然有局限，但那是常鳴對機關的設計問題，跟神紋本身無關。星神紋的計算能力毋庸置疑，如果脫離星羅盤，直接使用星神紋，是不是可以嚐試著優化算法呢？

不過，星神紋是三大元初神紋之一，一個基礎神紋都幾乎要廢掉常鳴半條命了，更何況基礎神紋之上的元初神紋。所以，常鳴隻猶豫了一會兒就決定使用自己手上最強的能量核晶——神核晶！

他的目光注視著雙手之間的星塵漩渦，這個美麗得難以言喻的星渦仿佛也同時倒映在他的眼睛裏，交映生輝。不斷有星芒從他掌心的神核晶裏冒出來，投入漩渦裏，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大。

神核晶正在快速失去光芒，常鳴時刻關注著情況，當星渦擴大到一定的程度，他就主動放棄了繼續擴張。

他緊盯著星渦，這一刻，他感覺它就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這個世界裏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的奧秘！

他突然間明白了，星神紋代表的真正含義。它不是一個真正的計算神紋，它的能力遠不止於此。它本身所囊括的，就是這個世界！

而計算，隻是這個世界無數規則的其中一個而已！

星神紋不愧是三大元初神紋之一，從第一顆星屑溢出開始，常鳴的精神力就開始像泄洪一樣往外狂泄。好在他現在的精神力夠強，四級丙等巔峰就像一個巨湖，還可以承受一會兒。

此時的星神紋，就像把一整個世界倒映進了常鳴的心裏，他要做的，就是抓住自己想要的那段規則而已。

無數信息在他腦海中掠過。即使以他現在的能力，稍微想一想把它們留下來，靈魂結構就有可能被整個撐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舍棄了其中大部分，拚命去尋找其中的關鍵核心。

不過，就算隻是掠過，也在他的腦海裏留下了淺薄的印象，常鳴單從這些印象裏，就有些若有所悟。隻是這會兒他可完全不敢耽擱。他的精神力再強，也受不了星神紋這樣的抽取，必須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湖水慢慢幹涸，常鳴的臉色微微變得不那麼好看了。突然，他眼睛一亮，點點星芒從漩渦裏升了出來，沒入他的大腦！短短的瞬間，常鳴的臉色一片蒼白，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他腿一軟，半跪在橋上，臉上卻綻放出喜色——成了！

他閉上眼睛，剛才從星神紋裏抽出來的資料倒映在他的腦海裏。他越看越是著迷，幾乎渾然忘我。

這不愧是從世界本源裏得到的原始規則，至簡至凝，正好應對著森羅光橋的要求！

常鳴恢複了一下精神力，重新站了起來，重新投入第八關。

三分鍾後，他動了動身體，向前邁了一步。他滿面紅光，興奮得不行。是的，利用從星神紋裏得到的全新算法，他僅僅隻用了三分鍾時間，就通過了第八關！

而且，他意識到，之所以要用三分鍾，是因為他才剛剛得到這個原始規則，還沒有完全掌握的緣故。當他掌握得更深，他的速度還會再次提高。

第八關過得這麼輕鬆，第九關還是問題嗎？

同樣用了三分鍾，常鳴就通過了第九關。速度竟跟之前一模一樣。

連續通過兩關之後，常鳴充滿了自信。他向著遠處看了一眼，心裏默念：完整權限，我來了！

跟著，他向前踏出一步，進入了第十關！

……

自從看見星神紋出現，海叔就陷入了震驚中。

他嘴裏不停地喃喃低語：“元初神紋，這小子竟然掌握了元初神紋！他從哪裏搞到的？難道他已經去過神域了？不，不可能，他一點神域的氣息也沒有，絕對不可能去過。那他是從哪裏弄到的？”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翻來覆去地尋思，卻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好久，他終於抬起頭來，沉思地看著前方，喃喃道：“有了元始神紋……嘿嘿，看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五頭異獸卻沒他那麼多想法。它們眼巴巴地盯著常鳴所在的方向，滿臉擔心。常鳴的身體被強烈的光線包裹著，看不清動作，光線的每一次細微波動，都會讓它們討論半天。

光團終於開始動作後，異獸們越發激動。光團每向前挪動一步，異獸們都大聲歡呼，遠遠地給他加油鼓勁。

海叔則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目光卻也緊盯著那邊不放。

光橋上突然光芒大作！

‘呯‘、‘呯‘、‘呯‘聲音連響，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巨人正在大步踏過光橋，留下一個個光之腳印。最後，巨人用十步走到了光橋的另一端，光芒完全消失，同時出現的，正是常鳴的身影。

這時，整個基地仿佛都在發生變化，從森羅大殿那邊傳來的柔和飄渺的音樂聲突然變得響亮起來，聖歌一般從頭頂飄落，幾乎無聲的嗡鳴響徹整個基地，仿佛正在歡迎新的權限者的降臨！

常鳴站在森羅城的土地上，臉上滿是喜色，他回頭看著自己剛剛經曆的一切，好像有點不可置信的樣子。他閉上眼睛，仿佛回味著什麼，光橋的另一頭，海叔看著他，眼神複雜。但沒過多久，海叔就恢複了原樣，遠遠地大聲叫道：“喂，小子，幹嘛呢？還不快帶我們過去！”

常鳴完成權限的那一刻，光橋突然消失，水晶遺跡與森羅城之間再沒有了聯係。

海叔一叫，常鳴馬上清醒過來，他笑了笑，打了個響指。

一道光橋從他腳下延伸而出，飛也似地搭在了深淵之上，比剛才更加輝煌壯麗、結實穩固。

海叔嘖嘖兩聲，搖頭說：“這小子，還挺威風！”

他一揮手，對異獸們說：“走吧！”

異獸們哪還用得著他招呼，光橋一搭上，它們就連跑帶跳地上了橋。它們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光的腳印。異獸們對此又感好奇，又覺得有趣，尤其是女禽，在橋上蹦來蹦去，留下一連串的痕跡。

橋下就是無底深淵，光橋兩邊沒有扶手，但無論是異獸還是人類，都沒有表露出絲毫的畏懼。它們迅速穿過光橋，到了常鳴身邊。

常鳴說：“嗯，現在我有整個水晶基地的全部權限了，現在我們進入這基地的任何一處。”

海叔眯起眼睛，看著前面輝煌的機關城市，說：“那還等什麼？”

896 五獸成人

海叔看著森羅城，目光頗為複雜。他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來到了某個夢寐以求、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到達的地方一樣。

常鳴嘴上對他挺不客氣，但其實一直很順從他。這時，他卻令人意外地搖頭說：“不，稍等一會兒。”

他看向異獸們，說：“趁著我現在正有感覺，我恢複一下精神力，然後來幫你們調整靈魂結構。”

異獸們先是一喜又是一憂，它們當然想快點提升，好獲得人形。但是常鳴現在臉色發白，明顯一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樣子。它們是想要晉升，但它們已經真心認常鳴當主人，一點兒也不想讓他受損。

常鳴聽了它們的話，溫和地笑了笑說：“不要緊，剛才我得到了一些東西，那東西能大幅度提高我的計算能力。不過現在它們正在從我的腦子裏消失……我們要在它們消失前，趕緊先把要做的事做了。”

剛才他從星神紋中得到原始規則時，心中簡直狂喜。原始規則對應著世間的一切，尤其是在通關時，那種計算時的酣暢淋漓感，就像一個大學生去做小學生的算術題一樣，手到擒來，毫無障礙。

但三關通過，他明顯感覺到，從星神紋裏收來的東西正在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流失消失了。常鳴加強了自己的精神力，想要留住它們。這種原始規則可以說是機關師手上的一把利器，任何機關師得到了它們。都絕不想失去。

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精神力不夠強，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那點點星芒的流失幾乎不可阻止。

常鳴有些失望，但他為人果斷，馬上就決定，在它消失前，先好好地把它用一用！

現在急需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調整異獸們的靈魂結構。每個人的靈魂結構都不一樣，異獸也是一樣。上次他成功地調整了草劍的，讓草劍晉了級。獲得了一些成功經驗。但這些成功經驗不代表他能百分百搞定其他異獸的。這中間還是可能出現謬誤。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趁現在趕緊調整了最好。

他一發話，異獸們立刻閉嘴，感激又擔心地看他。

海叔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常鳴說話的時候。他聽得格外認真——比之前專注多了。

水缸越深。想灌滿就越難。以常鳴現在的精神力等級。剛才幾乎完全耗盡，現在想要完全恢複，還是很得花些時間的。常鳴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腦海中的點點星光正在逐漸黯淡消失。他等不了那麼久了，精神力大概恢複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睜開眼睛對異獸們說：“現在開始吧！”

再沒有比水晶遺跡更安全的地方了，異獸們謙讓了一陣之後，白蛇先上。它現在是七階，要調整到八階相對比較簡單一點。

常鳴帶著它們進入了機關工廠，圓筒裏再次注滿了冰底泥，白蛇傳了進去。冰底泥本來就是它的分泌物，它進去就像回到了家裏一樣，發出了一陣舒適的“噝噝聲”。

常鳴照慣例警告了它，讓它忍耐痛苦。白蛇的腦袋點得跟啄米一樣。它是五頭異獸裏最早跟隨常鳴的，這一路看過來，對常鳴的信任遠超其他所有異獸。

調整開始，其餘四頭異獸屏息凝神地在旁邊觀看。白蛇不算是它們的同伴，但大家同為異獸，有著同樣的願望，短短的幾天就已經培養出了一些戰友情。

這次的調整比上次快多了。圓筒裏不久就開始發光，光線裏顯出了白蛇的投影。它本來隻有手臂長短，這時候就投影看來，正在迅速變大，很快超過了一米，還在繼續變大！

調整成功了？

異獸們從投影裏看不出什麼來，但它們明顯地感覺到了，白蛇的精神力正在飛速增長！

白蛇原本比它們低一階，隻有七階，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但現在，它正在逼近它們的能力，很快就一片模糊，再也沒辦法判斷——這表示，白蛇跟它們同階了！

異獸們鬆了口氣，對視一笑，常鳴又成功了！但它們的笑容很快變成了不解，白光仍在持續，常鳴竟還沒有停手！

他想幹什麼？！

白蛇的精神力波動還在進一步增強，現在所有異獸都知道常鳴想做什麼了。很明顯，他在繼續進行調整，他要把白蛇再從八階提升到九階，直接讓它擁有人形！

連續二段調整？在前一階還沒有穩定的情況下直接繼續晉階？

這真的能做到嗎？

這時候，就連海叔也收起了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目光緊緊注視著常鳴不放。

常鳴的表情冷靜從容，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單隻是他的臉，異獸們就能覺得一陣安心。

白光漸漸淡去，露出冰底泥中白蛇的影像來。它果然已經變大了。現在它有成人手臂那麼粗，長達兩米有餘，這時候它與其說是白蛇，還不如說是白蟒。

它的眼睛緊閉，蛇臉上看不出表情，但異獸們還是能感覺到，它的精神力波動提升得非常平穩。

時間慢慢過去，圓筒裏白光又起。看了兩次了，異獸們已經有了一些經驗。白光的出現代表升階的開始，白蛇二段升階，真的能成功嗎？

一切仿佛重複著上次的過程，隻是這一次朦朧的白光中，白蛇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脫落。異獸們同時想到了“蛻皮”這兩個字。

沒錯，白蛇正在蛻皮，這在它以前的生命中，曾經重複過無數次。隻是這次不同的是，當死皮掉落，暴露在眾異獸視線裏的，不再是光滑的蛇軀。而是一個少年的身體。

白光最後完全消失時，圓筒裏的冰底泥消耗殆盡。出現在裏面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的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看上去稚嫩得可愛。少年有一雙金色的眼睛，一睜開就光芒四溢，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收斂成棕黑色，他傳出圓筒，立刻咧開一個笑容：“主人，我變身啦！”

異獸們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白蛇變身成的少年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說話。他的外表好歹也有十二三歲。說起話來卻奶聲奶氣，就像一個三四歲的奶娃兒。

白蛇少年顯然也很不滿意地自己的聲音，皺著一張漂亮臉蛋，顯得非常可愛。女禽母性大發。揚起翅膀。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常鳴看了他一眼。問道：“接下來是誰？來吧。”

異獸們還想勸阻，常鳴已經笑著擺手道：“你們放心，我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我這樣說了。肯定沒事，你們自己決定先後好了。”

異獸們不再違逆他的意思，接下來確定是女禽。一切極其順利，女禽化成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美女，她一出來披上衣服，就捧著鏡子左右看個不停，還拉著草劍不停地問：“我漂亮吧？我漂亮吧？”

草劍不耐煩地走開，反倒是白蛇少年仰頭看著她，甜甜地說：“姐姐你太漂亮了！”

女禽本來就覺得他可愛喜歡他，這一聽，更加樂得不行，把他按在懷裏左蹭右蹭。白蛇少年把臉埋在女禽豐滿的胸脯裏，露出了愜意的表情。

大苔、磐，一個接一個地完成了。

大苔的外形是一個憨厚壯實的高大男子；磐矮小敦實，相貌堅毅。每個人的外形，都跟他們的特質有著微妙的貼合之處。

最後，常鳴臉色仍然有些不妙，但精神尚佳。他滿意地看著面前站著的五個人，從左到右地掃過去。

這五個人各有不同的風範，隻是從外表看上去，就會感覺到他們內裏蘊含的力量。九階異獸一向深居簡出，即使在整個天穹大陸，留下的也更多的隻是傳聞，很少直接出現。現在在常鳴面前站著的，是五隻九階異獸，它們幾乎代表著異獸中最頂尖的力量！

磐沉默地察看著自己的狀態，當他完全檢查清楚時，突然一個翻身，伏倒在常鳴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磐是紅榴基地這四頭異獸的核心，大部分時候都是由他來代表大家發話。他這一跪一拜，其餘異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跟著紛紛跪下。

磐咚咚咚地連磕三聲，向著不明所以的同伴說：“看看你們自己的精神力！”

三頭異獸連同一個不明真相的白蛇一起照做，這一下，他們同時綻出了狂喜，也跟在磐後面向常鳴磕頭！

他們不約而同地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極其穩定平和，這表示，他們以前靈魂上的缺陷已經被修補完畢！他們出生就是五階，用了上萬年的時間，隻從五階爬到八階，這是因為他們的靈魂先天就有缺陷，而常鳴這次不僅幫他們升了階，還把他們的這個缺陷抹掉了。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像正常普通異獸一樣修煉成長，甚至可能比它們更快！

十階異獸，地階異獸！一想到未來的可能，異獸們全部心潮澎湃，對常鳴充滿了濃濃的感激之情。

他們現在還隻是擁有人形，隻有升上十階，成為地階異獸之後，才能真正融合獸性與人性，到那時候，他們才真正圓滿。

這樣的異獸，屈指可數，少得可憐，而現在的他們，則擁有了無限的可能，很有可能先一步達到。

這一切，全是常鳴帶給他們的！

這一刻，五頭人形異獸全部下定了決心，這一生也要奉常鳴為主，常鳴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因為他們從常鳴身上獲得的，不僅僅隻是一次晉階、一個成長的可能，還是完全的信賴與付出！

897 支幻然

五頭異獸行禮時，常鳴站著受了，並沒有阻止。

這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腦海裏的某些東西，已經徹底流失了。

他從星神紋中得到的基本法則，這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點模糊的印象。

常鳴現在的能力雖強，但星神紋是另一個層面的東西，他能從裏面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原始法則已經很不容易，以他的能力，根本沒辦法把它持久保留下來。好在他動得及時，趕在它完全消失前，把四頭異獸的靈魂結構調整完了。

海叔踱著步子走過來，打量他一眼：“行了，好好休整一下，看你現在這臉色！”

常鳴剛才沒恢複完全部精神力就馬上動手，還一次就是四個。雖然原始規則幫了他很大的忙，但他現在也近乎透支，臉色非常難看。這會兒，他的確急需休養。

常鳴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原地坐下，而是抬起手，在空間劃了一個符號。

突然，一層薄薄的白光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越過整個城市，到達常鳴身邊。它們形成一道一道的光流，圍繞在常鳴身邊，從他的每一個毛孔滲入。

就在這些光流的包圍中，常鳴的臉色漸漸恢複原樣，短短五分鍾時間，他已經神完氣足，精神力全部被補充完畢。

如果放著他自己一個人休整的話，即使用上從機關天書裏得到的精神力調息法，至少也得花上兩個小時的時間。

海叔沒有吭聲。從頭到尾都在旁邊看著他。看見這神奇的景象，他一絲訝色也沒有。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五頭化為人形的異獸倒是面露驚色。他們一臉警惕，小心地守護在一起。雖然水晶遺跡不會有什麼危險，常鳴更是擁有這裏的完整權限，但到這個時候，他們對常鳴的心意也是難以用語言表達的。

五分鍾後，常鳴睜開眼睛，說：“好了。”

這是水晶遺跡的特殊功能之一，隻有獲得了這裏的全部權限。才能像這樣使用——無疑，它正適合這個時候的常鳴。

海叔踱著步子走過來，向常鳴點了點頭，說：“走吧。”

他平時口無遮攔，遇到真正搞不清楚的時候，卻什麼也不問了。這時候常鳴卻主動開了口。他停在原地不動，微笑著問道：“海叔。你知道星神紋嗎？”

海叔停了一會兒才問道：“那真是星神紋？”

常鳴笑了起來：“果然，你是知道它的存在的！”

既然已經開了口，海叔就不跟他繞彎子了，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從哪裏弄到它的？”

常鳴輕鬆地笑道：“原來海叔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海叔哼了一聲，嘀嘀咕咕地說：“我要是什麼都知道，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跟常鳴把話說來。他的表情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不耐煩地說：“小子，你從哪裏弄到這玩意的，快說！”

常鳴說：“這是我從一個叫朱焰城的地方得到的。”

“朱焰城？”海叔突然色變，“你進去朱焰城了？！”

知道海叔也不知道朱焰城的存在。常鳴更是心中大定。說來奇怪，他認識朱焰星還在前面。朱焰星也沒做過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但他對他始終懷抱著忌憚的感覺，說話做事都要留三分。

而跟海叔，隻是萍水相逢，從頭到尾見面也沒幾次，他卻無端端的有一種異常的信任感。他總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對他說，所以這時候，連朱焰城的存在也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他點頭說：“是的，海叔，你知道朱焰城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嗎？”

海叔的表情非常奇怪，他喃喃道：“原來你竟然去過了朱焰城……”他重複了幾遍，突然抬起頭來問道，“什麼時候？”

他的眼神從來沒有像這麼犀利過，常鳴怔了怔，說：“嗯……很早了。”

他把自己第一次到達朱焰城的情景跟海叔說了一遍，海叔聽得異樣仔細，還在嘴裏重複某些信息：“東梧州？閩嶺山脈？廢棄的機關遺跡？”

他正要繼續追問，空氣中突然出現隱約波動，波動越來越強烈，跟著打開了一扇空間門。聲音傳出，悠然道：“你是想找我嗎？”

海叔的全身一僵，緩緩轉過身去，與空間門對面的朱焰星對視。這一刻，他佝僂的身子不知不覺地挺直了，突然間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他緩緩道：“朱焰星，好久不見。”

朱焰星坐在寶座上，托著自己的下巴，微笑道：“支幻然，的確好久不見了。”

支幻然？！

常鳴大吃一驚，猛地看向海叔！

他記得這個名字，雖然聽得不多，但就那一次，也足夠他牢牢記住了。

他是在機關公會的人物資料庫裏看見這個人的。天穹大陸曆史上少有的獲得了“神創師”稱號的五個天創師之一，天穹神龍的製造者。常鳴還記得當初看見的那段影像。在戰場上，天穹神龍以一種奇妙的打擊方式，在戰場上準確分辨出了敵我兩方，精確地全殲了敵人。

到現在為止，常鳴也不知道那是怎麼做到的，但毫無疑問，其中的技術含量，令人難以言喻。

另外，他還想起了後來陸淺雪跟他說過的一段話。隻有掌握了“神紋”的機關師，才有可能被稱為“神創師”。如果面前這個真的是支神師的話，他果然能夠使用神紋？那麼他會基礎神紋嗎？會幾個？

他設想過無數次海叔的身份，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是傳說中的那位神創師！

這個神創師為什麼會突然到自己的身邊來，自己又為什麼會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與親切感？

常鳴站在一邊緊盯著面前兩個人。專心聽他們說話。

海叔挺直了背，整個人迅速變得高大起來。這樣看來。他的身高絕不遜於常鳴，甚至可能還更高一點。他的臉上沒有笑容，目光淡漠犀利地凝視著朱焰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是，已經有兩千多年了吧？”

朱焰星手托著腮，悠然道：“哦，有這麼久嗎？我一直被關在這裏，倒是不知時日之流逝……你也老了啊。”

海叔。或者應該叫支幻然淡淡地說：“人類總會老的，當然不可能如你機關神一般不朽。而且，現在的我，應該比你想像中還要年輕點兒。”

說到這裏，常鳴感覺到他的目光向這邊掃了一眼，心裏有點納悶。咦？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朱焰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地歎了口氣：“有時候我倒真的想……”

他沒有說下去。一伸手道：“何不進來一敘？”

支幻然嗤笑一聲：“算了吧，你是被關在裏面的是吧？如果我們不進去，你也出不來。嘿……對了……”

他來回看看朱焰星，又看看常鳴，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常鳴的胳膊。對朱焰星笑道：“你在他身上下了什麼東西？需要我把它清除掉嗎？這樣一來，你還能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嗎？”

常鳴聽他說話，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朱焰星明明沒辦法離開朱焰城，但是能老是不斷出現在他身邊。原來他在自己身上安放了什麼定位儀之類的東西，也就是粘上了自己！如果沒弄錯的話。應該就是他第一次進入朱焰城的時候被定下的。

不過，那時候他能力差沒發現也就算了。到現在這種程度了，不是支幻然說，他還是沒發現，可見朱焰星的能力睦可以稱得上是深不可測。

機關神竟然強大到這種程度了嗎？

他正在深思，朱焰星已經笑了起來。他舉起雙手，投降一樣地擺了擺，說：“別這樣，我對常鳴一直沒有惡意，甚至還挺好的不是？難得有一個出來放風的機會，你就讓我解解悶吧。而且，如果不是我，常鳴也拿不到星神紋，不是嗎？”

隻幾句話常鳴就看出來了，朱焰星跟支幻然之間似乎有些警惕、有些芥蒂，但敵意不算太濃。如果沒有猜錯，他們以前認識的時候，說不定還算得上是朋友，至少也是合作者。

提到星神紋，支幻然立刻變了個臉色，問道：“你幫他得到星神紋的？不，不可能，就算是你……”

朱焰星幹脆利落地說：“沒錯，你說得對，就算是我，也沒有真正掌握這個元初神紋。但不管怎麼說，常鳴能拿到它，也有我的一份大功勞……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是對常鳴說的，常鳴頓了頓，幹脆地點頭。

機關階梯一道比一道難，頗有些循序漸進地引導作用。如果不是朱焰星用神套裝為餌，誘使他不斷攀登機關階梯，他絕不可能從得到星神紋。

支幻然冷哼了一聲，身體重新佝僂下去，瞬間變回了那個倔強的老頭子。他擺手說：“算了算了，懶得跟你一般見識。小子，恢複完了就趕緊進城，磨磨唧唧的，算什麼男人！”

朱焰星插嘴問道：“支神師，真的不過來敘下舊嗎？”

支幻然瞥他一眼，不屑地說：“少廢話，朱焰星，你以前做的事情我還記得呢，沒找你算帳就算好的了，少在那裏套近乎。”

朱焰星不以為忤，隻是笑了笑，紫光一閃，空間門重新合攏。

常鳴看了那邊一眼，小心問道：“支神師……”

支幻然“哼”了一聲：“你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

898 收斂

常鳴光是聽他們說話，就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他想來想去，最後問了一個支幻然想也想不到的問題：“支神師，當初我看見神殿的影像裏，你曾經使用天穹神龍，一舉消滅了大批敵人。你是怎麼做到精準定位敵我兩方的？”

支幻然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笑了起來。他的表情一瞬間恢複了原樣，大大咧咧地說：“小子，你挺不錯的！”

他突然冒了這樣一句話出來，究竟覺得常鳴哪裏不錯也沒錯，徑自開始回答他的問題：“當時是東梧州跟西鉑州交戰，戰鬥雙方長期生活在不同的大陸，有著各自大陸不同的屬性。隻要能讓神龍確定這些屬性，它自然能正確判斷。”

常鳴好奇地問：“什麼屬性？血緣、基因、人種？”

他說的這些有一大半都在這個世界裏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支幻然問都沒問就搖了頭：“不是，是大陸本身的氣息。你忘記你現在在做的任務是什麼了？”

任務？常鳴一愣，他身上有好幾個任務呢，支幻然指的是哪一個？不過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神殿交付下來的這個！

“天穹大陸的脈絡？你說的屬性跟這個有關？”

“那當然，每塊大陸上的地形地貌地質都完全不同，也有不同的脈絡走向。這決定了它們有各自的屬性特征……小子，神殿交付的這個任務對你是個好機會。你要好好應對。”

他的話說得很溫和，常鳴若有所思地點頭。鄭重地道了謝。

支幻然說的話跟常鳴以前所學完全不同，好像另一個層面上的事情。常鳴以前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些，但他完全沒想到，它跟機關術會有這麼密切的聯係。這樣說來，他還可以……

他一時間想得出神，支幻然拍了他一下，說：“愣什麼神呢，走。還不趕緊進城去看看！”

他們現在還在森羅城旁邊，支幻然從一開始就對這裏充滿興趣，耐著性子磨這麼久已經很難得了。這會兒他再也按捺不住，不等常鳴回答，就當先往城裏走去。

森羅城的主幹道是一條機關道路，可以自動行走。之前，主幹道跟旁邊的城市之間有一道空氣牆。限製了兩邊的通行。現在空氣牆也仍然存在，支幻然一往前邁步，馬上被空氣牆擋住。他惱火地轉頭叫道：“常鳴，開門！”

常鳴這才回神，一個響指打開空氣牆，支幻然嘴裏嘀嘀咕咕：“看來我也要去搞個權限了。”

話雖這樣話。他卻沒有回頭過去光橋，而是走進城裏，漫步在街道上。

時間已經過了萬年，如今這座城市的街道上當然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常鳴、支幻然和五頭人形異獸的腳步聲在城市裏回蕩。城市的正中心是森羅大殿。金頂的光芒耀眼地輻射過來，整個城市不說亮如白晝。也一點都不昏暗。

常鳴一邊走一邊看，突然覺得這裏的建築物有些異樣。

這裏的每一幢房子都一模一樣，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開始，常鳴還以為它是被設計好了，以便更好地利用城市空間，但走進來之後，他越看越覺得，這些方形的房屋也許並不是供人居住的！

無論房屋的大小還是形狀，以及門窗設計的位置，都不像居民樓，更像是……

支幻然恰在此時指向前面一幢房子，說：“你去把它打開。”

常鳴正有此意，他走到房子前方，馬上發現，它擁有獨立門鎖，這個門鎖不能用遺跡的統一權限打開。

他湊近了去看，門板上一片光滑，沒有鎖孔，也沒有任何可以打開的面板之類的東西。他的手在門上一撫，精神力隨之透入，跟著，他眼睛一亮，手指在門板上勾勒出一個圖形。門板微微一震，向外打開了一條縫隙。

常鳴說：“它是用神紋鎖上的！”

支幻然說：“當然是神紋，不然還會是什麼？常鳴啊，我發現你有一個挺不好的習慣。”

常鳴一愣，恭敬地說：“請支神師指教。”

支幻然掏了掏耳朵，不滿地說：“別神師神師地叫，嗝應人！還是叫我海叔吧！”

常鳴從命，海叔接著說：“你使用精神力的時候，總是在發個什麼功哪？”

常鳴不解其意，海叔擺出一個姿勢示範了一下，他迅速恍然大悟。每次在使用精神力前，他要麼閉眼，要麼凝神，總是需要先讓自己進入某個狀態，也就是海叔所謂的“發功”。這個過程雖然非常短，但再短的過程，也是一個空隙。

這個空隙是必不可少的嗎？當然不是。

你會在抬起手的時候，先告訴自己“我要抬手”了嗎？當然不會。

常鳴這隻是一個心理反應，而這個心理反應完全是不必要的，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有可能給他造成麻煩。

海叔說了一句話就閉嘴了，再沒多說。常鳴一臉的若有所思，突然間，他渾身氣勢微微一個波動，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的身體周圍出現了一個精神力場，如果能在平時行動裏保持這個精神力場，就隨時可以無障礙地使用精神力了。

但這個力場隻出現了一刻就消失了。常鳴看了一眼海叔，又搖了搖頭。

海叔當然不可能是個普通人，但他的精神力表現出來始終隻有一級丙等，這是為什麼？

這是因為他一直保持著一種收斂狀態，把精神力牢牢封存在體內，很少外泄。但這種收斂完全不妨礙他的日常使用，對於他來說，精神力就像日常的呼吸一樣，不需要刻意控製，當然更不需要壓抑。

五頭異獸一直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海叔和常鳴停下，他們也跟著停下。這時常鳴垂眸凝思，他們安靜地等在旁邊，好奇地盯著常鳴看。

突然間，他們露出了驚奇的表情。那一刻，常鳴感覺“熄滅”了！

當然不是真的熄滅，隻是一種感覺而已。之前常鳴站在那裏的時候，自然而然有一種存在感，就算你不刻意過去察看，你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當然，如果他刻意收斂氣息，就會突然消失，但那是徹底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而現在，他仍然能夠被人感知到，但存在感一下子減弱了，就像一個最不起眼的普通人一樣，你不會不知道他在那裏，但他就像一團熄滅的灰燼，即使存在，你也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現在他的精神力等級，隻要是個機關師都能看出來了。一級丙等，跟普通人一模一樣——跟支幻然一模一樣。

海叔欣賞地看他：“不錯，學得挺快的。”

常鳴笑道：“謝謝海叔指點！我們走吧！”

剛才他用神紋打開了門，十秒後無人進入，大門重新合上鎖死。現在常鳴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以手推門。他手推之處，神紋自然擴散，門應聲而開。整個過程極為流暢，不費一點心思，不留一點痕跡。

現在的常鳴，才真正跟精神力融為了一體。精神力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考慮就能使用！

別小看這一點差別，往往這就是戰場上致勝的關鍵！

常鳴往門裏走了一步，立刻一個冰冷的機械聲音傳來：“來訪者報上身份姓名來意。”

常鳴說：“我是基地的最高權限者。”

機械聲音回答：“本研究所為三級研究所，最高權限者可以自由通行，請驗證身份後進入。”

研究所？

果然，這裏不是人住的地方，而是用來給機關師研究實驗的！

異獸們轉頭四望，這裏的一片空空蕩蕩，沒有儀器，也沒有工具，哪裏看得出來是一個研究所了？

這時，一塊面板從天花板上降下來，降到常鳴面前。面板上有一個手掌的形狀，常鳴會意地把手放了上去。兩秒後，那個機械聲音回饋：“通過認證，權限者請進。”

跟著，房屋四周傳出了卡卡卡的聲音，雖然周圍什麼變化也沒有，但人人都知道，這裏安設了無數的機關，現在全部收了起來。

房屋繼續變化，從地板下翻出沙發和茶幾，沙發的正對面的牆壁出現了一個平面投影，上面不斷變幻著青山綠水花園的圖畫，柔和的音樂聲從天花板上降下來，籠罩在他們周圍。

轉眼間，這裏就變成了一個會客廳，看上去還頗為舒適。

平面投影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中年人，面色嚴肅，像個老式的英國管家一樣一絲不苟。他一出現就向常鳴鞠了一躬，之前那個機械聲音從房間的一角傳出來。他詢問道：“請問需要介紹嗎？”

“來。”

中年管家熟稔地介紹道：“這裏是由烏雲沉大師所負責的三級研究所，主研項目為自動化機關。”

他向旁邊一讓，投影畫面發生變化，畫面一幕幕切換，呈現出一個大型工廠。工廠裏各種大型車床等設備自動運行著，各色各樣的配件流水一樣泄出來。大型機械臂來回舞動，組裝出一個個配件組，再將它們組合成形。

周圍隻有少量幾個機關師在照應著，甚至他們的工作也並不忙碌。大部分工作都由機關自動完成，他們隻需要定時啟動並關閉機關，偶爾處理一下緊急問題就可以了——所有這樣的問題，機關都會自動示警，提醒機關師。

這正是常鳴很久以前曾經設想過的東西，最後因純潔禁令而打消了念頭。現在，它以投影的方式，重新出現在了他面前！

899 戰爭研究所

影像裏展示完這個機關工廠的全貌，接著有一個聲音開始講解這樣的工廠由哪幾個部分組成，每個部分需要由什麼樣的機關設備，需要注意哪些方面……方方面面介紹得非常詳細，還配有各種實景圖與結構圖紙，照著這樣的講解，完全可以照著做一個完整的機關工廠出來。

一個能夠自動管理運行，批量生產大量機關的工廠，這讓常鳴直接想起了水晶遺跡下面那個。

他曾經把這裏巡邏的機關獸破壞得差不多了，結果就下了個命令，新的機關獸就源源不絕地生產了出來，重新被補充到各處。

現在常鳴看著這間研究所的成果展示，很明顯，那些機關獸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製造出來的。這充分說明，它的產量足以支撐一整個水晶基地——這可真是相當可怕的產能。

五頭異獸不知道其中關鍵，還有些不明所以，常鳴和支幻然的表情則越來越嚴肅。

兩人對視一眼，支幻然嘿然道：“我早就聽說，在永恒紀元可以實現機關量產，原來他們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

常鳴說：“就算有這個，現在也沒辦法用。機關神頒布了純潔禁令，其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這方面。”

支幻然說：“純潔禁令，對，還有純潔禁令呢。”他一張老臉上滿是嘲諷，對著常鳴揮了揮手，“就是這玩意兒，把人類變成了機關神的小綿羊……哦。可不能說是小綿羊，那就是一頭肉豬。綿羊還得好好喂呢。肉豬給點飼料就能割肉，多方便啊。”

他對機關神的態度表達得非常明確，這並不出於常鳴意料。

常鳴沒有回答，兩人安靜地看著這部分資料全部放完，那個機械聲音問道：“權限者是否驗收此項成果？”

常鳴已經推測出了基地跟研究所之間的關係，就跟大公司跟項目組的關係差不多。基地負責發放資源、驗收成果，研究所則負責展開研究、提供進度。現在神殿天樞閣也采取了這一套，來管理自身機關技術的研發。

現在他們進入的這個研究所剛剛完成一個階段的工作。常鳴確認驗收之後，投影上開始顯示下一個階段的工作計劃和預算。這個研究所下一階段準備進一步優化工廠結構，提高效率。上面還呈現出了改進方案，方案隻有一半，還沒有完全完善。好像方案的製作者隻工作到一半就因故離開了，沒能繼續下去。

整個森羅城一個人也沒有，原來的那些研究員到哪裏去了？難道也跟紅榴基地一樣。用自己的生命化成了基地的防禦機關？

萬年以前的研究計劃呈現在常鳴面前，令人難以置信的先進，遠遠超過現在這個時代。它的中止幾乎讓人傷感。光是這個研究，就可以想像出當初永恒紀元機關術的進展。這種程度的量產，完全可以把機關普及到每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中。這是天穹紀元沒有做到，也完全沒打算做到的事情。

常鳴去了第二個研究所。同樣是三級研究所。常鳴同樣可以利用統一權限來察看研究內容及進程。

第二個研究所的格局跟頭一個差不多，也一樣有投影介紹主研項目。這個研究所的項目是遠程通信手段，試圖采取音畫兩種交流方式，同時進行遠程交流。

這在常鳴以前的世界已經基本達到，永恒紀元也不是全無基礎。不過他們要求應對更惡劣的環境、更快速的連接、更便攜的移動方式。常鳴看著列出來的一條條數據，直接想到了戰時應用。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研究所。常鳴一個個看下來，大概明白了這些研究所究竟是做什麼的。裏面所有的研究項目，其實全部針對的是戰時。

它不光是機關研究，同樣也有更細致的戰略戰術文化、數據內容，幾乎囊括了一場戰爭的方方面面。

常鳴越看越是覺得，去年那一場機關戰爭，自己其實隻是在裏面起了一個牽頭的作用，占了天穹大陸人民被機關神控製太久，早已失去了那方面的意識的便宜。他當時的想法有多麼天真幼稚，黃清平等人之後在裏面做了多少的工作，全部由眼前的全面研究呈現了出來。

這裏有應對大規模殺傷武器的方法，有對付集團作戰的方法，全部都列了各種不同的防禦方式與機關武器。仿佛它將要應對的，是一場極其巨大的機關戰爭——面對機關神的戰爭！

永恒紀元在裏面做了標準化控製，利用配備的自動量產裝置，量產出來的機關既能補充攻擊用機關獸，也能補充各方面的損耗，非常便捷。

如果按照機關神對人類的控製程度，這裏的所有構想，基本上是已經跟機關神撕破臉了。所以，他們的戰鬥對象究竟是誰，可想而知。

事實上，在永恒紀元後期，他們也的確在與機關神戰鬥！

常鳴站在投影前，牆面上的影像變換，也讓他的臉孔明暗不定。海叔看他一眼，問道：“咋了？”

常鳴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說：“突然覺得我自己蠢透了……”

海叔平時不停地嘲諷打擊他，這時卻是一愣，撓了撓臉說：“還好吧，也不算那麼蠢……”

常鳴搖頭：“不，蠢斃了。東梧州打贏了機關戰爭，我一直挺有點得意的。看，三十年不贏，我一插手就搞定了！”

海叔耐心地聽著，沒有說話。常鳴搖搖頭，說：“其實我隻是幫他們下定了一個決心而已。東梧州為了自己，也必須得站起來了，所以，他們寧可破釜沉舟，明知將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海叔沒有說話。半晌後才點頭道：“沒錯，東梧州的那些小子。的確有點骨氣，不愧是我的後代！”

你的後代？常鳴這才意識到，沒錯，傳說中的支神師就是個東梧州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海叔，你知道幽靈島在哪裏嗎？”

海叔說：“幽靈島是神殿用來關押犯了瀆神大罪，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能馬上幹掉的那群人的。傳說中。幽靈島孤懸海外，除了神殿裏的某些關鍵人物，誰也不知道它具體在哪裏，也不會知道過去的方法……”

他抬起頭來，注視著常鳴，說：“隻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幽靈島。”

常鳴緊接著問道：“什麼方法？”

海叔微微一笑：“那還用問嗎？當然就是成為神子了。”

他說話之前。常鳴就猜到了。他沉默半晌，微微一笑：“那正好，一舉兩得！”

就算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也非得贏得神子挑戰不可。成為神子之後，有可能知道幽靈島的下落，無疑又增加了一塊必勝的砝碼。

他眯起眼睛。盯著面前不停變幻的圖景，心想。顧青庭，親王殿下，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從幽靈島帶出來的！

……

常鳴看完了全部的三級研究所。走出最後一家研究所大門，到達外面的街道上。一道光影在他不遠處逐漸形成。這個光影不斷扭曲。帶著搖曳不定的人類形象，乍一看很有點像小智最初的形態。但常鳴對小智極為熟悉，多看了一眼就發現，這隻是一個模擬投影，由懸浮在半空中的一個圓盤投射而出，並不是像小智那樣的半實體。

圓盤投射出人影，發出聲音：“權限者，您好。我是森羅研究中心的輔助智能。您現在已經進入了三級區域的全部研究所。請問是否現在進入二級區域？”

常鳴說：“當然。”

他獲得了水晶遺跡的完整權限，當然要趁此機會察看一下整個基地的全部情況。

人影說：“遵從權限者命令，請跟我來。”

圓盤向前移動，常鳴迅速跟了上去。

人影帶著他們到了一面圍牆外面，圍牆大約兩米高，遮擋住了裏外視線。人影做了一個轉身的動作，對常鳴說：“權限者，請開啟隔離牆。”

常鳴張望了一眼，走上前去，精神力透出指尖，在牆面上點下幾個地方。這幾個地點迅速開始發光，連成一個圖形，接著，圍牆在他們面前分成兩邊，現出中間的通道。

常鳴走進去一看，眼前頓時一亮。

圍牆隔離的不僅是視線，還有感知與光線。在外面的時候他完全沒有發現，被圍起來的地方竟然有這麼亮！

這裏才是真正的亮如白晝，陽光仿佛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把這一片空間照得甚至有點耀眼。常鳴在這裏呆了幾秒鍾就覺得眼睛有點發痛，他立刻采取了防護措施，並且轉頭道：“你們幾個小心保護眼睛！”

他這個提醒來得恰到好處。草劍的視力不同常人，極其敏銳。這種優異的視力在這裏就造成了妨礙，如果不是他聽了常鳴提醒，馬上進行了防護的話，也許剛進去就會被刺瞎。

這時，常鳴的眼前一黯，就像戴了副墨鏡一樣，光線自動調節到最好的程度。

他這才看見，這裏一共有八座高塔，周圍七座拱衛著正中的一座。七座高塔上各有一個金色的巨大寶珠，正是這七個寶珠向外發射出強烈的光芒，就像七個小型太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