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930 能力不足？

常鳴一路橫衝直撞，每一關通關時間都不過幾秒，很快就來到了第七層。

也難怪，都是他做過不止一次的題目，以他現在的精神力強度，全部都在頃刻之間就能得出答案，根本沒有一點難度。

難道翡翠塔就這樣過來了？

常鳴正有些失望，就在第七層停步了。

他這次停步並不是因為出現在面前的題目比以前更難，隻是因為，它是另一個層面的熟悉！

如同在藍水塔第七層一樣，他現在站在一片金黃的沙漠上。沙漠上依然挺立著一座聖光塔。但這次，聖光塔範圍內再沒有了機關觸手與機關獸，塔前也沒有機關傀儡與巨獸駐守，常鳴一踏進聖光範圍就發現，這隻是普通的照明而已，並沒有聖光真正的功能。

不需要伊莎提示，常鳴已經知道這一關是要做什麼了。在他的意識深處，出現了一顆灼灼燃燒的星球。雖然他看不見那顆星球的存在，卻依然可以感受到，它懸立在遙遠的彼方，這一關的要求，就是在天上的茫茫星辰中，找出它的所在！

是的，這正是他在機關階梯上曾經嚐試過的那一關，正是在那裏，他得到了星神紋，做出了星羅盤！

朱焰星是一個被封印的機關神，機關階梯是他一手打造。

他現在站立的位置是永恒紀元的訓練基地，如果他沒有猜錯，是為了教導機關師們與機關神戰鬥而存在的。

常鳴突然間浮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片沙漠，很有可能就是模擬的神域！那麼天上的這些星辰……難道就是神域裏區域存在的方式？

常鳴抬起頭，仰望星空。在那裏，一顆顆巨大的星辰交錯遠去。它們無視引力。相互之間距離極近。

常鳴登上聖光塔，塔上有一個平台——之前在紅榴塔和藍水塔上，聖光球就是放在這個平台上的。他站在聖光球原先所在的位置，一束光突然從他腳下延伸出去，伸向天空。

常鳴很快發現。這束光能夠依照他的意念進行移動，它能在各個星辰間彼此彈射，描繪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伊莎的提示及時而來，果然就是要求常鳴用這束光的折射來確認“黑炙星”的位置，並且依據規劃出來的道路到達“黑炙星”。

果然，這個關卡跟機關階梯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發現這一點之後。常鳴對朱焰星的目的又有了全新的確認……

上次通過機關階梯，他是利用了星羅盤的幫助來確認並計算方位。這一次，常鳴不想借助外力。外力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限製，隻有自己的身體與大腦，才是屬於自己的。

常鳴的目光從遠及近，一一掃過那些星球。他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張星圖。每次掃描，都有一個亮點在星圖上面標出來。這跟星羅盤的運作方式一致，也就是說，常鳴在自己的大腦裏形成了一個星羅盤。

定好坐標本身是第一期計算，這個過程並不太難，很快就完成了。接下來是二期計算，根據星球之間的相互牽引。確認中間缺失的、或者正在發生變化的某個部分。

這個過程比想像中還要難，數據的變化比想像中還要多。

常鳴的目光不斷變幻著，時而明亮，時而黯淡，這一刻，他簡直不像是一個人類，更像是一台高速運算著的計算機。

伴隨著他的計算與思考，他的目光在星空中不斷移動，最後，他盯向了某一個位置。遲遲不動了。

有趣的是，當他的眼睛下意識地注視到這個位置時，他的腦海裏還在拚命地運算著，並沒有得出真正的結論。

又過了一會兒，常鳴腦海中仿佛有一個燈泡亮起。一組閃亮的數據出現了。這組數據迅速化成了一個完整的坐標，在星空中給他指出了一個位置。常鳴原本正是無意識地盯著某處，他正準備移開目光，在星空中根據坐標找到這個固定的位置時，他發現，那正是他現在盯著的地方！

他竟然在計算出確切結果之前，就靠著自己的本能，找到了正確位置！

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常鳴無暇多想。他調整光路到正確的路線上，與此同時，他的腳下突然光線閃動，將他瞬息到附近的星球上。他就這樣一個接一個星球地跳躍，最後到達了一顆黑色的星球上。這顆星球通體漆黑，在夜空中幾乎看不出來。

常鳴剛一落腳在這顆星球上，立刻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他感覺到了，在這個星球上，隱藏著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自從他落腳開始，就窺視著他，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常鳴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包括在他還弱小時，在中央湖泊感受到的十地，也遠不如這個讓他悚然。他的精神力條件反射一樣調動起來，下意識地做好了戰鬥準備！

常鳴的氣勢陡然高漲，幾乎要與那股威脅感對峙。這一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那裏，純粹憑著本能行事。

不過他剛剛做好準備，身周景物就是一陣劇烈地搖晃，當它們靜止下來時，他已經回到了第七層。常鳴這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身臨其境，隻是在翡翠塔的一個模擬空間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的身體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但意識裏卻依然殘留著強烈的危險感覺，連皮膚上的顆粒都還沒來得及消下去。他直覺地感到，這股感覺是真實存在的——至少，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

那是什麼？

一個低階機關神？

不，不是。常鳴曾經直接跟一個低級機關神戰鬥過。雖然那家夥因故失去了大半實力，但綜合起來常鳴也能判斷一下。就算在那個下階機關神的巔峰時期，他也不可能帶給他這麼強大的威脅感，讓他在那一刻，幾乎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戰，要麼敗！

還好這隻是一個虛擬幻境，如果當真遇到了這麼一個敵人……常鳴迅速判斷了一下敵我優劣，他發現，如果兩邊真的對上，他的贏面不可能太大。因為在還沒打上照面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主動權！

毫無疑問，這就是當初永恒紀元曾經遇到過的敵人，也是常鳴未來，甚至兩年後有可能遇上的敵人。戰敗即死，在這兩年裏，他必須要最大限度地提升自己才行。

這一次威脅，不僅沒有嚇倒常鳴，反而讓他的戰意更加濃厚了。

常鳴邁入第八關。

第八關跟前一關類似，隻是周圍的星球不再是穩定不變的，而是在依照一定的規律快速移動。常鳴要做的，就是在移動的星辰中找出黑炙星的位置，判斷出前往的軌跡。

這無疑是在前一次的基礎上增加了難度，常鳴調動了自己的全部能力，終於還是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張星圖，得出了計算結果。

這次的計算量非常之大，常鳴耗費了大量心力，鬢角甚至冒出了汗珠。他最終還是成功地計算出來了，但他臉上不僅沒有喜意，反而變得非常凝重。

這才是第八關就這個樣子，他真的有本事靠自己的力量通過第九關嗎？

盡量有這樣的懷疑，常鳴還是沒有停步，而是直接通過聖光塔的傳送，到達了黑炙星。

這一次他比上次更加留意，但意外的是，什麼感覺也沒有。黑炙星就像一顆死星一樣，沒給他帶來任何多餘的感受。

到常鳴這種精神力等級，當然不可能把不能確定的反應歸結成錯覺了。既然不是錯覺，那為什麼現在沒感覺到？

常鳴隱隱覺得，其中必有原因！

在第九層入口處，常鳴恢複了一下精神力。他恢複的速度非常快，再次進入時已經精神飽滿。

第九層跟第八層的格局依舊一樣，隻是這一次，星辰運行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規律更加模糊。是的，很明顯，這一次，比上一次的難度更大了！

常鳴深吸口氣，這一關，他真的擁有足夠的精神力來完成嗎？

常鳴很快發現，不是他對自己沒有自信，這一關的確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至少，套用前面的那種辦法，他是絕對不可能通得了關的。

之前，他都是先在腦海中模擬一張大概的星圖，然後計算每一顆星辰的坐標，把它們“安放”上去。這種方法，跟星羅盤的一樣。也就是說，他實際上是把自己的腦海做成了一個星羅盤。

但現在，星辰正在快速移動，有自轉也有公轉，相互之間還不斷影響。它們當然不可能真的無序，但受影響的因素太多，出現的數據更加複雜。光是計算一兩顆星辰的坐標已經需要耗費大量精神力，何況光是肉眼可見的，就有上百顆星辰！

讓小智二號來幫忙？不可能。小智二號隻能成為助力，如果隻是略差一點可能還可以，但現在差得太遠，正版小智來了都沒用，何況隻是一個碎片。

使用星羅盤？

也不可能。星羅盤一樣需要提前計算坐標，隻是最後一步可以自動完成罷了。現在常鳴連前期坐標都無力標注，何談以後？

是他的能力不夠？隻能放棄，等進一步提升能力之後再來？

不，不對，不是這個問題。是方法搞錯了！

常鳴冥思苦想片刻後，眼睛一亮，再次望向這片星空！

931 空間

常鳴原先做的，是把這片星空拆解開來，每顆星辰就是其中一個部分，從局部到整體，逐漸推算。

但是這片星空本身就是一個整體！如果反過來，把它當成一整片空間，所有的星辰隻是空間的組成呢？這樣從整體到局部，推算整體中的一個點，是不是要更簡單一點？

常鳴早在機關戰爭時，就對空間理論有了一些了解，後來蒙葉平周親自教導——這可是大陸最頂級的空間創師！他現在對空間概念的了解已經達到了機關大宗師的水平，在他的各項機關術分支裏，僅次於靈魂結構。

他換了個視角，拋開星空中的一顆顆星辰，反過來打量這一整片空間。看著看著，他逐漸沉迷了進去，盤膝坐了下來。他隨手揀起一個石塊，在地面上寫寫畫畫。他好像隻是信手而為，並沒有明確的目的。一個數字疊在另一個數字上，使得地面被寫得密密麻麻，什麼也看不清，他也沒什麼所謂的樣子。

他一直抬著頭，眼神既專注又茫然，並沒有真正看著眼前的星空，而是透過它，看見了更基礎、更理論的層面。

說起來，他眼前的這片空間其實非常有趣。

從本質上來說，它是一個虛擬幻境，存在於翡翠塔第九層被開辟出來的一個特殊空間裏。這個空間本身並不複雜，甚至是簡陋的。同時，它模擬的卻是神域的景象。

常鳴至今沒有親身去過神域，但就眼前的情景來看。那是一片極其獨立完整的空間。跟天穹大陸一樣，影響它的因素非常多，非常複雜。

複雜與簡陋兩者相結合，一方面使得這裏的空間表現形式有點撲朔迷離，另一方面，簡陋又有意無意地引導著那種複雜，讓一切變得有跡可循。

常鳴的目光在星空中不斷遊離，時而快速掃過，時而停下。在他的腦海裏，重新出現了一片星空。現在的它。不再是一片空白。等著被人填進星辰坐標，它從出現開始，就是完整的，就已經被補充進了足夠的內容！

如果說前兩層常鳴通關時。他腦海中存在的是一張白紙。他在不斷往白紙上填充內容。現在出現在那裏的。則是一張張拚圖，他要做的，就是找到拚圖的碎片。把它們一塊塊拚起來。

第九層簡陋的空間結構就是拚圖的原始形狀，而由星辰組成的神域，就是拚圖上的花紋。他現在要找到的，就是缺失的那一塊碎片！

當周圍所有的碎片被拚接完整時，僅餘的那一片空白就格外明顯了。常鳴的目光快速掃過一大片星域，最後停留在某個地方，微笑了起來。

是的，他再次找到了黑炙星的位置，它就在那裏，黑暗的、隱藏的，但在這片空間裏，依然顯得無比明晰！

不過常鳴沒有馬上行動。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重新陷入了深思。

從剛才“拚圖”的過程裏，關於空間規則，常鳴好像領悟了一些什麼。他這時沒有馬上通關，而是抓住這稍縱即逝的靈感，細細領悟。

他突然心中一動，從懷裏掏出一卷紙，打開來細看。這是他在機關工廠的空間船上得到的一些實驗數據。這份數據他送給了葉平周一份，自己也留了一份。

之前，這份數據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的心不算太大，沒有急著去嚐試，而是把它留下來，準備等自己的能力再強一點時作為參考。

現在，看著這份數據，結合剛才的感覺，他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他的目光不斷閃爍，看上去就像是一台機關，正在急速運算。各種各樣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出現，逐漸成形，被歸納成一個完整的係統。

星空中，行星如此之近，帶來的光芒當然更加強烈。但它們卻不像陽光一樣熾烈，就像沒有了大氣層的折射，星光依然讓人覺得非常清冷。

星光照著常鳴的身影，與巨大的行星對比，他顯得無比渺小；但隻是坐在那裏，就有一種強大的存在感，讓他又顯得無比的高大！

時間緩緩流逝，常鳴一動也沒動，整個人如同一座石像。他沒有注意到，海叔的進度也一直停在第九層，而不是像在另外兩座塔時一樣，直接衝關到第十層，然後在那裏等待常鳴。

過了很久很久，常鳴突然動了。他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抬頭看看星空，露出了一個極其輕鬆愜意的笑意。

在他站起來的時候，他手上的紙卷突然化成了齏粉，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他剛才過於專注，無形之中散發出來的力量，把脆弱的紙卷徹底摧毀了。以常鳴如今的控製力，竟然還會變成這個樣子，可見剛才他有多麼專心。

不過，專心帶來的好處也難以言喻。

常鳴沒像上次一樣，通過聖光塔進行跳躍，最後到達黑炙星。他身形微閃，立刻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跨越了好長一段星路，中間已經跨越了數十顆星辰！

隻跨越了五次，常鳴就到達了那顆黑色的星球。這裏仍然跟前一次一樣，寂然無聲，別說那個強大的存在了，連一點最微小的生命跡象也沒有。

常鳴沒來得及四處探查，光芒一閃，他已經被送回了第九層。這個關卡的難度顯然非常高，他雖然用去了比之前長得多的時間，但依然獲得了優等評價。

上到第十層，一顆綠色的翡翠寶珠閃著光芒迎接他，但這一次，寶珠旁邊沒有了海叔，整個塔頂隻有常鳴一個人。

咦？怎麼回事？他這次明明用時比較長，為什麼還能趕在海叔前面到？難道海叔被卡住了？不可能啊，一個神創師……

常鳴打開第九關的監測，發現海叔站在起點處一動也沒動。他怔怔地凝視著某個方向，常鳴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盯著的，正是黑炙星的方向！

這表示，海叔已經判斷出了黑炙星的位置，那他為什麼沒有動，而是站在那裏發呆？

很快他就發現這是為什麼了。他的監測是從第三方的視角出發，看到的東西遠比當事人更多。當他的視線移到黑炙星上時，發現那裏隱約有什麼東西在動。

黑炙星本來通體漆黑，上面一點光線也沒有，就像一顆燒焦了然後熄滅了的星球一樣。而這時，它黑色的身體上仿佛有什麼更加黑暗的東西正在緩緩蠕動，占據了整顆星球。

那是什麼？

常鳴沒有實際處在那個空間，沒有直接的感受。難道這就是他之前感應到的那股強大的力量？現在出現在了這裏？

海叔怔了一會兒，好像突然醒過來了似的。他看了聖光塔一眼，老老實實地站在聖光球的位置，用關卡設置的方法通關。他很快到了黑炙星，不過關卡的設置沒讓他在那裏停留，而是直接把他送回了翡翠塔。

光線一閃，海叔出現在常鳴身邊，常鳴馬上迎了上去，問道：“海叔，那個黑影是什麼？”

海叔說：“哦？你也看見了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可沒去過神域。”

常鳴皺眉說：“難道那是神域特有的生物？感覺真是太詭異了，這種強大的程度……”

他歎了口氣，深感自己對神域了解得太多，越發堅定了要讓機關天書升級，得到神域基本信息的決心。像這樣一張白紙地去神域參加選拔賽，遇到危機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簡直就是送死的份！

海叔也是一臉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回神說：“你不錯啊，剛才那關有點難，你竟然還在我之前完成了。”

常鳴坦率地說：“是的，剛才領悟了一些東西，回頭可以給你看看。”

他沒有明說，但海叔的表情越發異樣。他的能力遠在常鳴之上，看到的東西也比他多。剛才那一關，雖然他是因故推遲通關的，但一開始，也略微難住了他一下。

連神創師也會覺得為難的關卡，常鳴就算擁有地創師能力吧，能夠通過，也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孩子還真是有點深不可測的感覺啊……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就算是天才機關師，能讓一個神創師感覺“深不可測”，這話要是說出去，也一樣會讓人笑掉大牙！

但它的確就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常鳴去接觸翡翠光球，按照前兩座塔的規律，第十層相當於是一次誓約、一次精神的洗禮，並不具備真正的難度。

所以，常鳴把手放上去的時候，心態非常輕鬆。但這一次，他的手剛剛接觸那顆光球，整個人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不可抵製的席卷了進去！

海叔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突然間，光芒大作，籠罩住常鳴的身體。下一刻，常鳴站立不住，雙腳離地，顯然就要被這股力量吸進去了！

海叔猛地驚醒，大吃一驚。他一個邁步，瞬間到達常鳴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光芒從常鳴身上延伸出去，連同海叔一起罩住。接著，海叔也跟著常鳴一起被吸了進去，消失在強烈的光芒裏！

932 心服口服

白光亮起時，受到影響的還不止是常鳴海叔。

翡翠塔下方，連同古戰場在內，一個人類和四頭異獸全部被突然亮起的白光籠罩了進去，白光消失時，他們的身體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奇門城的街道再次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黃色的燈光寂寞地照下來。

言超凡心裏正在沮喪。他勇敢地嚐試了通關翡翠塔，結果在第四層就被送了下來。

出塔之後，他呆呆地抬著頭，凝視著上方一塊接一塊亮起的翡翠寶石，就算早有心理準備，也感覺極為沮喪。

差別實在太大了……

進塔之前，他還燃起了雄心壯誌，想要盡自己全力拚搏一把。但現在，在這樣懸殊的對比前，他突然又轉向了迷茫。這種差距，真的能夠彌補嗎？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比常鳴大了十歲有餘。現在不僅是等級不如，實際水平更是天差地遠。

我真的適合當一個機關師嗎？我真的適合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嗎？

言超凡今年三十七歲，憑心而論，一個三十七歲的機關大宗師，已經算得上是天才。所以以往在門派裏，他也是備受尊重的對象。剛剛出道獨闖北浮州時，受到了一些挫折，那也是因為缺乏經驗。不過因此遇上了水青，更是因禍得福。

外人都以為，超凡傭兵團能在北浮州拿到第一的名次，是因為有了水青這頭強大的九階異獸，擁有了壓倒性的力量。但隻有他倆才知道。但接任務以及完成任務的過程中，占據主導地位的，一直都是言超凡！

隨著經驗的漸增，言超凡的自信心越來越足。他還年輕，他的時間還長，他未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名動天穹大陸的強大機關師！

結果他遇到了常鳴。他已經夠天才的了，但常鳴簡直是逆天。他心性不錯，並沒有因此對常鳴產生強烈的嫉妒什麼的，但也難免開始自我懷疑。

我真的能行嗎？對自我的懷疑像一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他心底，他整個人都低落了下去。

這時候。一隻手輕輕地落在他的肩頭。他茫然回頭，水青對著他微微一笑，親密地倚了過來。

她不知有沒有看出言超凡的心思，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說。隻是倚在他身邊。靜靜地靠著。這時候。她哪裏還像是一頭強大的九階異獸，她隻是一個處在愛情裏的純真女孩，全心全意地依靠著自己的愛人。

她的呼吸輕輕吐在言超凡的皮膚上。帶著穩定的節奏。她的心跳透過衣服，沉穩地傳到言超凡的身上。就在這種穩定中，言超凡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他伸出一隻手，攬住水青的肩膀，過了好久，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微笑了起來。

也是，人和人都不一樣。常鳴就算天分比自己更強，未來的成就肯定也是自己拍馬難及，但他還有水青呢！誰也沒有的，深愛著他、也被他所愛的水青！

言超凡一顆飄飄蕩蕩的心就在水青的倚靠中穩定了下來。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心情變得平靜安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他當然也有自己的。怕什麼，不管他發展成什麼樣子，水青始終都在他身邊！

安靜中，相互倚靠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從他們身體裏飄出一些光點，晃晃悠悠地飛到距離他們不遠的古戰場身上，沒入了凝為實體的白霧裏。

十地一直抱著手臂站在一邊，一臉的若有所思。光點飄出，他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頭看向這邊。他沒看見光點，隻看見了相互倚靠的一個人和一頭異獸。這親密信賴的模樣讓他表情一動，盯著不放了。漸漸的，他的手放了下來，眼神又是專注，又是悲憫，又是懷念。他正準備走上去說些什麼，白光突然就亮起來了！

所有人的視線被乍起的白光遮掩，等白光消失，他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無光，視野裏什麼也沒有。但這裏不管是人類還是異獸，沒一個是弱者，一遇到這種情況，他們一點慌亂也沒有，各種各樣的精神力瞬間釋放了出去，代替眼睛“察看”著周圍的一切。

精神力一放出去，他們才真正有點驚慌了。他們有一種感覺，自己正處於一個怪獸的肚子裏，無論放出多少精神力，都馬上會被這個怪獸吃進去，一點兒也不留！而且他們放得越多，“怪獸”吃得越快。也就是說，釋放出去的精神力完全沒辦法回收，是純粹的損耗！

這時，一個聲音安撫他們的驚慌——再沒有什麼比這個聲音更讓他們安心的了：“別忙，站在那裏不要動，保持內斂狀態。”

四獸一人聽見這話，馬上照著他的話采取了行動。他們切斷了與之前精神力的聯係，進入了“屏息”狀態。這種“屏息”當然不是指他們的呼吸，而是精神力的一種狀態。這種狀態下，他們的精神力將不與外界發生聯係，不容易被察覺、不容易被吸收，當然也沒辦法對外界的危險及時產生反應。老實說，要不是對常鳴有足夠的信任，在這種莫明其妙的地方，他們絕不會這樣做！

說來有趣的是，同樣采取行動的人裏還包括十地。他從一開始就對常鳴抱著強烈的對抗意識，就算輸了還是憤憤不平。結果這時候常鳴給出提示，他竟然也一樣照辦，片刻的猶豫都沒有。

一瞬間，在這片黑暗的空間裏，所有的氣息全部消失。如果有一個人能看見精神力的話就會發現，一開始，這裏像是燃了幾盞各種顏色的燈，現在，所有的燈全部熄滅，一盞也沒有留。

片刻後，突然有一點微光亮起，一開始，它就像一點螢火蟲，雖然亮著，但沒什麼穿透力，隻是存在在那裏罷了。

一秒後，它突然變得無比熾烈，在場的所有人同時下意識地擋住自己的眼睛，不然的話，他們感覺自己就要被這強烈的光芒刺瞎了！

光芒一閃即逝，強烈得驚人。同時，一陣狂風在這片死寂般的黑暗空間裏出現，瞬間刮過所有人的身體！

這陣狂風非常怪異，你根本說不清楚它來自何處，好像是無數股來自無數個空間的風混合在一起，變得狂暴而混亂。它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接著，所有人再次迎來了一片清涼。一股真正的微風拂過他們的身體，他們眼前一亮，從那個黑暗的空間裏出來了！

現在的他們，正位於一片星空之下。頭頂上是碩大的星辰，腳下是黑色的大地。是的，他們現在正位於黑炙星上，一股隱隱的危險同時在他們心底出現，他們同時低頭，發現腳邊仿佛有一條黑色的河流正在流淌著，它的顏色甚至比大地更加黑暗，危險感正是從它身上傳來。

言超凡等人的能力畢竟弱了一點，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裏面十地最強，他漸漸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緩緩轉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常鳴。他突然問道：“你，你剛才做了什麼？”

常鳴也正低頭看著那條黑河，聽見十地的問話，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我們剛才被直接傳進了黑影裏，我想辦法破開它，把我們放出來了。”

他笑了笑說：“在敵人肚子裏的話，可不太方便動手。”

敵人？敵人在哪裏？

三頭異獸反應極快，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們聽出了常鳴話裏的意思，下意識地離那條“河”遠了一點。

十地卻緊接著問道：“想辦法？什麼辦法？”

女禽的等級雖然不如十地，但她一向膽大，又格外維護常鳴這個主人，馬上嚷嚷了起來：“你管我家主人用的什麼辦法呢？現在是問話的時候嗎？沒聽主人說嗎？我們馬上就要碰到敵人了！”

十地理也不理她，仍然緊盯著常鳴，固執地問道：“什麼辦法？”

常鳴攤了攤手，說：“破開了那片空間而已。”

破開空間？！這一下，就連言超凡也忍不住回頭過來看常鳴。

葉平周當初精神力隻有四級丙等，卻能與兩名四級乙等的領域強者並列，一起被稱為“大陸最強的三名機關師”，靠的是什麼？正是因為他的研究領域不是別的，而是空間技術！

空間技術是機關術的巔峰技術，難度高得驚人。很多機關師不是不想把它作為自己的主研項目，但他們拚盡全力，連入門也做不到，何談研究？

而常鳴，這個二十多歲的機關大宗師，竟然已經可以利用空間技術到這種程度？

剛才從他們進入黑暗空間到出來，前後用了一分鍾有沒有？就這麼短一點時間，已經足夠他解構一個陌生的空間，把它破開來？

言超凡見多識廣，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中間的難度有多麼驚人！

他苦笑了一下，偏頭看了水青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差距更大了呢……不過，大到這種程度，他也無話可說了，隻能心服口服！

933 被汙染的女禽

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他們腳邊的黑色“河流”流速突然變急。常鳴和海叔第一時間看了過去，十地等人看見他們的動作，跟著一愣，這才察覺到不對。

他們腳邊有一大片黑影正在流淌，看上去的確有點像一條河流。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黑影沿著某條固定的“河道”流動，其實並不是水，而是一種比霧氣更濃的氣態物質。

回答十地的問話時，常鳴一直在留意打量這層黑霧，但不管他怎麼探測，也沒辦法看出它究竟是什麼。而且，精神力一靠近它，馬上就會被它吞噬，根本無法回收，更加沒辦法得到情報。

這時，黑霧的流速突然加快，一瞬間，就像河道漲水了一樣，黑霧以極快的速度漫出了河道，向著他們泛濫而來！

所有人一起疾速後退，常鳴扔出幾個飛行圓盤，大家齊齊站了上去。

但是黑霧好像有生命，好像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似的，他們上了圓盤，黑霧也隨之抬起，緊跟著追了上來！

常鳴等人飛得更快，他們親眼看見，在他們腳下，黑霧漫出了“河道”，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而且，它隻是增加了數量，並不是被拉扯得稀薄。黑霧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黑色的地面，透過它什麼也看不見。片刻後，這顆黑炙星像是染上了一層更加濃厚的影子一樣，色澤、光感都比以前更加深沉。

強大的危險感從黑炙星的每一個角落傳來，張牙舞爪。無比清晰。是的，這正是常鳴之前曾經感受到過的那種感覺，如今，它又重現在他面前！

黑霧化成了巨大的手掌，從地面直伸而起，繼續追蹤常鳴等人。圓盤越飛越高，很快飛到了離地面約有五百米的高度。在這個高度，黑影終於停頓，不再向上，而是更加迅速地向著四周擴散。

這時。女禽突然驚呼一聲。抬起自己的衣袖。

她愛漂亮，雖然現在正面對著戰鬥，但戰服也是經過特別設計的，有兩條粉紅色的飄帶從衣袖上垂落。打鬥起來時飄帶飛舞。格外好看。這飄帶不是她自己的身體化成的。所以感覺不是很明顯。如今，粉色的飄帶上沾上了一點黑影，正在疾速擴散。一直衝向女禽的身體！

這黑影，正是剛才黑霧“捕捉”他們時，不小心沾上的！

常鳴疾聲喝道：“把它斬斷！”

女禽不用他說也知道怎麼說，她的手一抖，飄帶自動斷成了兩截，沾了黑影的部分被斬得幹幹淨淨，一點也沒有遺留。她剛剛鬆了口氣，隻見被沾斷的飄帶並沒有往下落，而是在空中一頓，像是有生命一樣撲向女禽！

女禽萬萬沒想到，飄帶這種死物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一個猝不及防，被它貼到了胸口。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拉，手剛剛抬起，整個人就僵住了。

她周圍的人都密切關注著她的舉動，草劍一見這情景，臉色微變，正要采取行動，他的肩膀突然一沉，被常鳴遠遠甩了出去！

草劍不明所以，身體向外飛了一段，他調整身體，讓自己停了下來，卻發現一個又一個的人影落到自己身邊，全部都是被常鳴甩過來的。

現在，女禽身邊隻剩下了常鳴和海叔兩個人，常鳴的表情十分嚴肅，手指一伸，一道金色的紋路像藤蔓一樣伸出，迅速一分為二，二化為四。藤蔓在空氣中織出一張金色的大網，眼看著就要把女禽籠罩進去。

女禽的身體僵住，靈動的眼神以極快的速度失去了光彩，變得黑暗無神。常鳴手上的金色藤蔓剛一生成，她就像是如夢初醒一樣，渾身劇震。

她臉上露出極為驚駭的表情，一個轉身，脫離了藤蔓的範圍，向後逃去！

草劍大驚，再也維持不住平時的沉默冷淡，大聲叫道：“女禽，你幹什麼！”

他們相處萬年，雖然平時表現得並不熱絡，但其實感情極深。他看著女禽向著遍布黑影的黑色大地直落下去，臉色大變，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女禽粉紅色的身影疾速下落，她的身體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斑點，每下落一步，黑斑就擴散一分。等她接近地面時，整個人已經變成了純然的黑色，濃濃的邪惡感從她身上傳來——與這片大地一樣的邪惡危險感！

這些事隻發生在頃刻之間，常鳴的反應已經極快，但仍然沒有來得及中止女禽的變化。眨眼間，女禽已經通體變黑，投入了敵方陣營！

她落進那一片黑暗裏，與它密切地融合在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常鳴的表情極為嚴肅，與海叔對視了一眼。草劍急不可耐地衝到常鳴身邊，大聲問道：“主人，女禽怎麼了？”

常鳴簡短地說：“女禽的靈魂結構被侵入汙染，被這玩意兒同化了。”

這時候的草劍簡直多話得不像平時那個他：“這是什麼？”

常鳴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他話音未落，隻聽見從那片黑影裏傳出一聲響亮的啼鳴，跟著，一隻極為巨大的黑色鴕鳥從大地上升起，疾速升到了常鳴等人的面前！這隻鴕鳥跟女禽原身的樣子一模一樣，隻是個頭何止大了十倍。

女禽的原身是粉紅色的，有一雙黑曜石一樣晶亮有神的眼睛。如今，這雙眼睛仍然是黑色的，但裏面像是燃燒著熊熊的地獄之火一樣，冷酷、憤怒，充滿著仇恨——對常鳴等人的仇恨！

黑色鴕鳥雙翅一展，無數黑影從身上飛出，疾電般灑向常鳴等人！

這是女禽平時的招牌攻擊方式，以前，這些羽毛跟普通禽類的尺寸差不多，每片羽毛帶著不同的屬性，攻擊力極強。如今，它們全部變得像電風扇的扇葉般大小，全部都是深黑色的，如果你湊近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它上面仿佛有濃黑的液體正在流淌，一種邪惡的、致命的顏色！

常鳴疾喝一聲：“不要碰這些羽毛！連武器也不要碰！”

眾人悚然，瞬間想起剛才女禽的變化，難道這些羽毛也像黑影一樣，能夠汙染同化他人？

不過在場的幾乎都是強者，在有準備的情況下，這種攻擊還難不倒他們。水青一攬言超凡，像遊蛇一樣在羽毛的間隙內遊動，沒有一片能夠碰到她的身體。草劍面有怒色，他一展雙臂，無數透明的氣劍從身體裏迸濺出去，與黑色的羽毛直接碰撞，把它們絞得粉碎！

十地眉頭緊皺，他的身後湧出一片巨浪，衝向這些羽毛。巨浪的範圍裏，羽毛像是被融解了一樣，迅速從大變小，恢複了原先粉紅色的外形。粉色羽毛被分離出大量黑色的物質，它們絲絲絮絮地飄在巨浪裏，試圖沿著它靠近十地。

十地冷哼一聲，巨浪凝聚成一個球體，向著地面直擲而去！接近地面時，巨浪消失，裏面黑色的物質物歸原主。

這一下，十地就消滅了黑色女禽投擲出來的大半羽毛，他略有得色，向一邊看去，笑容頓時消失。

隻見海叔什麼動作也沒有。羽毛接近它時，就立刻化成原形，向下飄落下去。裏面包含著的黑色物質就像從不存在一樣，一點也沒出現。

常鳴應對得也非常輕鬆。他伸手虛虛劃了一個圈，這一圈就在他身邊畫出了一個獨立空間。所有的羽毛接近他，就像是被這個獨立空間吞噬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十地目光緊縮，以他的能力當然看得出來，常鳴這是強行拉開了一個空間裂縫，把黑色的羽毛轉進了另一個空間裏！

這種能力，這個年紀……

十地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女禽的羽毛其實並非實體，而是由她的能力化成，受她的精神力強度控製。她被黑化之後，能力並沒有本質上的提升，但這時，黑色的羽毛卻像源源不絕一樣，不停地從她身上渾灑出來。

常鳴目光一縮，幾個邁步，到達了女禽身邊。所有的羽毛全部被他周圍的空間裂縫吞噬，沒一個能沾上他的身體。但是他也清楚，女禽看上去提升了能力，其實因為她受到了控製，不再對自己有所保留！

不管是人類還是異獸，自然而然都有一種求生意誌。所以在正常情況下，他們會給自己畫下一條線，輕易不使用超出這條界限的能力。

而現在，女禽被控製，她的這條“線”就被打破了。像這樣持續攻擊下去，就算她不能傷害到原先的同伴，自己也很有可能會脫力而死，再也不能恢複。

女禽視常鳴為主人，處處維護他，常鳴絕不能坐視這種情況的發生！

他一翻手，手上有一枚金色的寶石出現，正是他手上唯一的那顆神核晶。雖然它隻能發揮出天階核晶的力量，但也足夠供應常鳴一段時間的應用了。

常鳴一指點出，一點金光生成，它像一顆種子一樣迅速發芽、抽枝，很快生成了一束藤蔓，向著四周瘋狂延伸出去。

在他身後，海叔看見了這個神紋，瞳孔突然緊縮，失聲叫道：“【次級神紋?中和】！”

934 中和黑暗

這是常鳴從基礎神紋?和衍生出來的一個次級神紋，也是他這一年來，在機關神殿天樞閣得到的成果之一。

它的威力當然不如基礎神紋，但是一樣具有強大的力量，能夠中和常鳴能力範圍內的一切能量。最關鍵的是，作為次級神紋，它的消耗遠不如那個基礎神紋，一顆天階核晶配合常鳴自身的精神力，足以供應它持續十分鍾。

在金光的映射下，常鳴的面容極其端莊神聖，仿若神隻一般。他一指點出，藤蔓瘋狂延伸，迅速纏住了女禽的身體。

幾乎就在瞬間，女禽的身上就發生了變化。她通體的黑色迅速淡化、消失，渾身上下那種邪惡危險的感覺煙消雲散。她身周疾射出來的羽毛越來越少，直到完全消失，她的身體也很快變小，重新恢複成那個粉紅色的形態。

不過剛才這一陣瘋狂的透支讓她消耗極大，次級神紋也給她造成了一些影響。她雖然恢複原狀，但也失去了神智。她閉上眼睛，身體向下疾落，草劍衝過來，接住了她。

草劍沒想到事情解決得這麼快，他驚喜地說：“主人，謝謝……”

話沒說完，他馬上閉上了嘴。常鳴中和了女禽身上的粉紅色物質，卻並沒有結束自己的行動。他的手指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優雅的態勢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圈，緩緩伸向身體兩側。一瞬間，他身周力量大漲，更多的金色藤蔓出現了，它們瘋狂地擴散到周圍的空氣裏，擠擠壓壓，幾乎把那裏堆得嚴嚴實實！

常鳴睜開眼睛，他緊緊握著那枚天階核晶，一個身體，如電般射向黑炙星！

草劍抱著女禽。一聲驚呼：“主人！”

他下意識地想追上去，卻被一個人攔住了。海叔一伸手，草劍寸步難行。老頭子的表情極為嚴肅：“這是常鳴自己的戰鬥，我們隻需要保護好自己，為他解決後顧之憂好了！”

水青到了他們身邊，皺著眉頭說：“你老人家這麼強，這種事情……”

海叔突然嘿嘿一笑。表情放鬆了：“你也知道我是老人家了，年輕人成長的時候，老人家當然隻能在後面給他撐起！”

他點了點半空中，說：“看，這些東西，我們完全可以幫小鳴給收拾嘍！”

幾個人一起抬頭。看見半空中黑霧嫋繞，逐漸聚集起來，最後形成了幾個巨大的人影。一、二、三、四、五，正好五個，除了昏迷不醒的女禽以外，正好一人一個。而且，大家看得清楚。這些人影雖然面目不清，完全由黑霧凝結而成，身體還格外巨大，但從身體特征和高矮胖瘦也可以看出來，它們跟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正是由他們模擬而來。

海叔叫道：“來來來，一個分一個，自己打自己。看誰先搞定！”

他這一說，氣氛突然輕鬆下來。他們面對的仿佛不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休閑遊戲。言超凡和異獸們同時心頭一鬆，相對視，嘴角甚至帶上了一絲笑容。

他們答應了一聲，向著各自的對手衝過去。而這時，隻有十地發現了。就在他們心情變化的那一刻，黑霧凝成的影子微微變淡了一點，氣勢陡然下降了一截！

……

常鳴獨自衝向黑炙星。他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些人沒一個弱手。更有海叔在旁邊壓陣，他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們會出什麼問題。

他的身體周圍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金色，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道金色的閃電，筆直衝向黑炙星中心。

他的手心裏緊緊地握著那枚神核晶，不斷有能量從裏面抽出來，均勻地向外運輸，在他的精神力指揮下，形成一道道神紋，遍布在他周圍的空間。一股股能量不斷從神核晶裏湧現，化成更多的藤蔓，挨挨擠擠，形成繁複華麗得驚人的圖樣。

紋樣剛剛接近黑炙星，黑炙星就好像有所感應一樣，上面的黑色濃霧劇烈地翻滾起來，像是沸騰了的開水一樣。

漸漸的，黑色濃霧聚集凝結，化成一個巨大的人形，頂天立地地挺立在黑炙星表面。它用力一踏足，黑炙星突然裂開，噴出一道巨大的火柱，直衝常鳴！

常鳴手一抓，一縷藤蔓快速延伸出去，與火柱相碰撞。巨大的火柱與纖細的藤蔓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令人吃驚的是，藤蔓剛一“抓住”火柱，火焰的光芒頓時變得黯淡，迅速從頭開始熄滅。藤蔓緊緊糾纏，繞了上去，一路瘋狂向前。噴湧而出的火柱輕而易舉地被它中和，一段段消失。

常鳴迎著火柱直衝向前，巨大的人形連連跺腳，黑炙星碎裂的地方更多，噴湧出來的火柱更加密集。

這簡直是一副如同末日般的情景，整顆黑炙星山崩地裂，熔岩湧動。火焰裏，隻有黑色的人形傲然挺立，它的臉上漸漸現出五官，如黑石雕成一般，剛硬板正，每一根線條裏都寫著無盡的憤怒。

黑色人形站立在火海之中，一伸手，正對著常鳴直抓而去。

常鳴的身體被一層薄薄的紫色光芒包裹，再遠一點的地方是大量金色藤蔓。

在翡翠塔第九層，常鳴對空間的掌握突飛猛地，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對空間本源的理解迅速被他化成了實際應用，剛才他曾經輕易分析並破解了一個空間，把它撕裂，把所有人從黑影內部帶出來。如今，他的身體周圍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空間壁。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防禦，所有的火焰和黑色能量到了他周圍，都會被這層空間壁吞噬，化解到另一個空間，不能損常鳴分毫！

黑色人形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大掌，惡狠狠地抓向常鳴。它的手跟人類一樣有五根手指，非常粗短，手指周圍有黑色霧氣散逸而出，每一縷霧氣都是一個嚴重的汙染源，隨時有可能像剛才對女禽一樣，把它的對手同化成自己的手下。

即使是常鳴，也不敢直接接觸這陣黑霧，不過他也不用接觸。黑霧在靠近他之前，要麼被空間壁吸收了過去，要麼就被金光中和，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一瞬間，常鳴就像一道閃電一樣，徹底投進了黑色人影的身體裏。

這時，言超凡等人正在各出解數，對付自己的複製體。百忙之中，他們還分出了一縷心神，去注意常鳴那邊的戰況。看見常鳴徹底沒入黑色人影裏消失，所有人同時大驚，連海叔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三秒後，一道金光突然從黑色人影的極深處發出，就像一把最鋒銳的尖刃，剎那間劈開了黑霧的身體，把它撕得粉碎！

整顆黑炙星劇烈顫抖起來，黑色人影四分五裂，覆蓋了整片大地，就像這顆星球上憑空多了一層黑色的大氣層似的。金光沒有消失，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四下蔓延，它密切與黑霧接觸，所過之處，黑暗就像遇到了光明，第一時間瓦解消融。

但金光似乎有點後繼無力，擴散到一定的程度就停止不前了。黑暗得到一個反撲的機會，與金光相持不下。

海叔密切關注著那邊，這時臉色微變，輕喃一聲：“不好！”

他一揮手，面前與他一模一樣的那個人形立刻就消失了，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而他的身體則一個折射，向著黑炙星直投而去。

海叔接近黑炙星，身形一頓。他看得清楚，金光看似與黑暗僵持，實際上還是占了上風，它正在一寸寸侵蝕消融那片黑霧，就好像清晨的陽光，從地平線上一點點升起一樣。也許黎明前會有短暫、更甚於黑夜的黑暗，但最後能夠獲勝的始終都是太陽，是光明！

海叔沒有出手，而是以最近的距離關注著這一切。

在他眼前，黑暗隻僵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接著又全線崩潰！在【次級神紋?中和】的力量下，它被徹底中和，隻留下無屬性的力量在黑炙星表面狂舞，形成一股股颶風，把黑暗驅得更遠。

很快，整顆黑炙星光芒大作，黑霧消失得無影無蹤。在最後那一刻，空間裏仿佛響起了一縷悲慘的淒鳴。它本質上無聲，並沒有震動人們的耳膜。但所有人的精神同時感受到了這股淒厲的尖叫。那陣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充滿邪惡的侵蝕力量的黑霧，就在神紋強烈的光芒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縷也不剩了。

最後關頭，黑霧無以支撐，連言超凡等人面前的模擬人形也被撤回補充。言超凡他們從激烈的戰鬥中擺脫出來，紛紛鬆了一口氣，向著黑炙星看去。

強烈的光芒漸漸地變弱了，可以看清星球表面的情況了。

黑炙星的大地依舊是一片黑色，但這種黑色跟剛才完全不同，不再帶著濃烈的邪惡危險感，反而讓人覺得樸拙厚實。

大地上，一個人正抬頭直立著。當最後一縷黑霧消失的時候，這個人仿佛脫力了一樣跪坐在地，汗如雨下。

935 消失的古戰場

常鳴消滅了籠罩在黑炙星上的巨大黑影，自己也消耗甚巨，整個人癱軟在大地上，汗如雨下，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

他的頭正在劇烈疼痛，簡直像是要裂開來一樣。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嚐試過透支精神力，但很少像這次這麼極端。主要是這個黑影出乎他意料之中的強大，他幾乎抵敵不住。好在他使用的不是基礎神紋，而是次級神紋，這幫助他支撐了更長的時間，最後終於在瀕臨失敗前，提前打敗了對手。

他劇烈地喘息前，汗水從額角滑掉下巴上，一滴滴地滴在地面上。

這時，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熱力迅速湧遍全身。這一下就讓常鳴恢複了一些，他癱坐在地上，向著海叔一笑：“謝謝你，海叔。”

海叔注視著他，臉上依然殘留著驚訝：“剛才那是個次級神紋？”

常鳴早就知道，所謂的神創師，必定是掌握了神紋的，所以海叔能看出來，他一點也不吃驚。他點頭說：“是啊，還挺好用的，就是有點費力。”

海叔緊跟著問道：“那是什麼神紋？”

常鳴擺了擺手，說：“【次級神紋?中和】。”

海叔說：“【基礎神紋?和】下面衍生出來的次級神紋？你在哪裏學會它的？”

常鳴有些疑惑，海叔定了定神，解釋說：“基礎神紋一共有十二個……這個你知道吧？”

常鳴點頭：“對，我知道。”

海叔說：“這十二種神紋雖然都是基礎神紋，但也有高下之分。大部分情況下，我們把它們分為強神紋和弱神紋，每種六個。弱神紋如同其名，力量比較弱，但它更容易分流，形成衍生神紋。而且它們的衍生神紋更容易學習、更容易存在……大部分下階機關神，掌握的都是弱神紋。”

他說話的時候。言超凡等人也降落到黑炙星上，落在海叔身邊。三頭九階異獸從來沒聽說過神紋這種東西，十地和言超凡卻都了解一點。隻是他們知道的隻是皮毛，從來沒聽別人如此認真地講解過。所以他們眼睛一亮，都聽得聚精會神。

海叔說：“我們在機關神殿和機關公會，到處都可以看見弱神紋的衍生神紋的應用。我們早就發現，它在永恒紀元被使用得更多。即使現在的機關師，也會用使用一些比較淺顯的方式，使用在自己的機關上。”

言超凡靈機一動，說：“就是精神力導線？”

海叔看著他點頭：“沒錯，就是精神力導線。不過這都是極其粗淺的用法，連神紋真正的皮毛都還沒有摸到。”

他繼續道：“六種弱神紋之外。還有六種強神紋。這六種基礎神紋可不一般。弱神紋相關的是屬性，強神紋關乎的則是本源。強神紋天生具有強大的力量，它們極其穩定，很難衍生出下一級應用。即使有人把它衍生出來，也很難直接使用……大部分情況下，隻有掌握了強神紋的基礎神紋，才能使用它的衍生產品！”

常鳴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基礎神紋?和，就是強神紋中的一種？”

海叔眼睛閃亮，難得的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你果然會使用【和】？你竟然能使用【和】？！”

看著常鳴點頭，他急切地問道：“你是在哪裏學會它的？”

常鳴有點不明所以，但大致也能猜到海叔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一次偶爾，無意中推出來的……”

“無意中推出來的，無意中推出來的……”海叔喃喃自語，幾乎有點悵然所失。“竟然能無意中推出強神紋，你簡直……”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你剛才消耗過甚，還是先恢複一下吧……”

常鳴得海叔相助，略微恢複了一點元氣。但還是感覺體內空空蕩蕩的，非常虛弱。不過他卻沒有照海叔說的去做，而是警惕地望向四周：“剛才這究竟是什麼，我們為什麼會突然被傳送到這裏來？”

事出意外。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常鳴在這種狀況下，可不敢安心歇息！

眾人面前光影一閃，伊莎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她深深地向常鳴鞠了一躬，感謝道：“多謝權限者，您清除了係統裏的毒素，完成了最後關卡。恭喜您，您獲得了最後10%的權限，現在您在奇門城的權限為100%，可以任意通行至所有區域。”

常鳴皺眉看她：“剛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仔細說給我聽！”

伊莎又施了一禮，答應道：“是。奇門城三大主塔係統，以翡翠城十層為控製中心。在之前的戰鬥中，主塔係統被侵入，導致部分功能喪失，使用塔中訓練係統會帶來一定危險。權限者進入主塔之後，一一開啟了新的權限，激活了被侵入的毒素，因此卷入了戰鬥。恭喜您，贏得了戰鬥，打開了臨時被關閉的係統，獲得了完整權限。”

她面帶微笑，說得非常輕鬆，黑炙星上的這些人和異獸卻同時一陣悚然！

剛才那個黑影就是侵入的毒素？它驚人的強大，輕而易舉地就侵蝕了九階異獸女禽。如果不是海叔在旁邊，如果不是常鳴的強神紋能力強大，以它的無形無質和巨大恐怖，想要收拾它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很有可能，他們幾個人會全部折在裏面！

這種事情，伊莎之前提都沒提，甚至連一點暗示也沒有，全情幫助他們一關關通關，現在想來，簡直可怕。

常鳴盯著伊莎看了一會兒，她笑容可掬，一如即往的殷勤。

常鳴深吸了口氣，問道：“現在必須要出去嗎？”

伊莎殷勤地說：“您現在已經擁有奇門城的完整權限，奇門三塔的所有功能都在您的控製下，您可以自由選擇是否進出。”

常鳴點頭說：“好，你先出去，我們在這裏停留一會兒。”

伊莎應聲消失，隻留下他們三個人類和四頭異獸在這裏。

言超凡在一個名門大派長大，那裏人際關係複雜，早已把他的眼力鍛煉出來了。伊莎一走，他就壓低聲音問常鳴：“常大哥，有什麼不對嗎？”

常鳴緩緩點頭：“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伊莎完全沒對我們說——這不合理！”

言超凡疑惑地問道：“可是她又不是真正的人類，隻是一個人工智能而已。你問什麼，她就答什麼，怎麼可能主動透露你沒有問的信息？”

常鳴搖頭說：“不，不是這樣的。正因為她是一個人工智能，這才不正常。她是三塔係統的智能導航，三塔係統遇到的一切事情，都會直接跟她相關。係統被汙染，她怎麼可能完全不受影響？但凡她受到了任何一點影響，都會在她說的話裏透露出來，絕不可能像之前那麼正常。”

言超凡恍然大悟：“你說得對！這樣說的話，我們留在這裏，不是更危險嗎？”

常鳴笑了笑：“其他地方也就罷了，我們會被送到這裏來，證明這裏是汙染的核心。它剛剛被我淨化，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至於係統的其他部分，他就不敢保證了。而且，據他得到的信息來看，三塔係統控製的，可能不止是這個訓練中心，而是整座奇門城！所謂的毒素存在了這麼多年，對係統影響深遠，誰知道奇門城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還是做好準備再出去比較合適。

他轉頭問海叔：“你覺得呢？”

海叔幹脆地點頭：“你考慮得很合理，照你說得做！”

常鳴點點頭，閉上眼睛。現在他們面臨未知的狀況，隨時有可能有意外發生。所以當務之急，他必須馬上恢複全部的精神力！

他剛剛閉眼，又猛地睜開了。他的目光在周圍一掃，疾聲問道：“古戰場呢？”

異獸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周圍，一起疑惑起來：“對啊，古戰場呢？”

這家夥個頭不小，但沉默寡言，存在感極低，他們完全沒注意到，它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消失了！

這事可大可小，常鳴皺眉問道：“你們之前被傳送進來的時候，古戰場有沒有跟你們在一起？”

女禽到現在仍然昏迷不醒，草劍的觀察力極強，他果斷地點頭說：“有！”

水青也跟著點頭：“嗯，我看得清清楚楚，古戰場就在我旁邊。”說著她還比劃了一下，當時的古戰場的確距離她非常近。

常鳴的眉頭皺得更緊。他記得清清楚楚，從一開始他就沒看見古戰場的存在。之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沒太關注，現在想起來，難道古戰場是在傳送過程中消失的？

那它被傳送到哪裏去了？

在這個不明情況的奇門城，一張如同白紙一樣的古戰場，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古戰場的來曆太奇怪，常鳴根本無法判斷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空自擔憂一點用也沒有，他再次吸氣，強自按捺下心中的焦慮。

不管怎麼說，現在詭異的事情太多了，還是恢複實力為第一要務！

936 封閉星域裏的新生命

果然，如同常鳴所說，現在的黑炙星非常安全，他用了整整一小時來把精神力恢複到飽滿程度，這段時間裏，什麼異樣狀況也沒有發生。

一小時後，常鳴睜開眼睛，向四周掃了一圈。女禽已經醒過來了，坐在一邊的地面上，閉目養神，顯然還有些虛弱。除了她之外，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不知道其他人上哪裏去了。

片刻後，言超凡踩著一個圓形機關飛盤滑了過來，落在常鳴面前。他說：“常大哥，你修煉的時候我們去察看了一下這裏的情況。”

常鳴揚了揚眉毛，說：“哦？有什麼發現嗎？”

言超凡說：“這裏是一個封閉空間，我們眼前看見的所有星球都是真實的，但也就僅止於此。我們看不見的東西，這裏都不存在。最遠的那顆星附近，有一堵空氣牆，堵住了更遠的地方。”

這事在常鳴的意料之中，他在翡翠塔第九層時觀察空間，就發現了這一點。這裏是三塔係統切割出來的一塊獨立空間，非常簡單，所有的一切都隻是這片獨立空間裏的虛幻投射而已。

但言超凡接下來的話就打破了他的平靜，言超凡略帶興奮地說：“我們發現，這些星球都是真實存在的！我們猜測，它曾經存在在某個位置，後來用一種特殊方法，把它切割下來，移植封閉到了這裏！這太驚人了，常大哥，你想想，什麼人能做到這種程度，這種能力簡直強大得可怕！”

常鳴一愣，問道：“真實存在的？不是幻境？”

言超凡搖搖頭又點點頭：“是的，這裏不是幻境！常大哥，你跟我過來看看吧！”

以常鳴的精神力水平已經不需要借助機關飛行了，女禽表示她沒事後，常鳴騰空而起。跟著言超凡一起落在黑炙星附近的一顆小型行星上。

這顆星球與其說是小型行星，還不如說是一塊隕石，個頭非常小。之前聖光塔指出的通向黑炙星的跳躍路線，甚至都沒有把它包括在內。它就這樣孤零零地飄在黑暗的空間裏，似乎跟周圍的一切都沒有關係。

言超凡帶著常鳴落到這顆小行星上。水青正半蹲在上面，仔細看著什麼東西，兩人落在她身邊。光是他們三個人。就已經占據了它的半個平面——可見它有多小。

言超凡向常鳴招招手，彎下腰去，像是害怕驚擾了什麼一樣低聲說：“常大哥，你看。”

這顆星球是冰藍色的，表面上有許多嶙峋的岩石，帶著些許透明。看上去好像無數冰山。常鳴順著言超凡手指的方向看去，猛地睜大了眼睛！

言超凡指向的正是其中一座“冰山”的深處，在它核心的位置，有一團淡粉色的物體正靜靜地蜷成一團。這團物體的邊緣有些模糊，乍一看極像一個孕育中的胎兒！

常鳴急忙向前走近了兩步，靠近了冰山表面。湊到近處看，那團物體比之前越發像一個胎兒了。有頭有身有四肢。甚至還可以隱約看見它的胸口——正在微微地起伏，像是在呼吸一樣。

難道這真是一個孩子？一個出自在這神奇空間、一顆迷你星球上的孩子？

常鳴的精神力已經完全恢複飽滿，他的手貼上冰山表面，一股精神力直接透了過去。

不，不對。那裏並沒有人類的反應，也不是異獸的。這不是一個生命，肉眼看見的脈動更像是陽光照射下的雪面，隻是伴隨著光線的移動而改變。並不是真的在呼吸。

常鳴有點失望地搖搖頭，正準備說話，目光突然凝注過去，再次呆住了。這麼一會兒功夫，他的精神力透得更深，看到的東西也更多！

在這個淡粉色的、胚胎一樣的物體裏面，有一個靈魂結構！

是的。一個靈魂結構！

它還非常初級，甚至沒有搭建完成，隻是模模糊糊的一個雛形。但常鳴對靈魂結構何等熟悉，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它已經擁有了一個完整靈魂結構的全部核心基礎。也就是說，隻要在這個結構上繼續細化，它完全可以變成一個真正的靈魂結構——一個真正的生命！常鳴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但他完全可以想像，無論人或者異獸，在母體內、還是一個胚胎時，擁有的應該就是這樣的結構！

這可太奇怪了，這個淡粉的東西並非生物的肉體，但它卻擁有一個真正的胚胎的靈魂！

它究竟是什麼？它為什麼會存在在這裏？

這片星域，又是什麼地方？

常鳴抬起頭來望向四周，水青一直好奇地看著這東西，問道：“常大哥，它是什麼，你看出來了嗎？”

常鳴搖了搖頭。他的精神力從冰山表面收了回來，向四周擴展而去，很快就把這一大片星域籠罩在內。大量數據分別從神觸和“神之注視”湧過來，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張空間圖。

常鳴現在對空間的了解更上了一個層次，他很快發現，果然，如言超凡所說，這片空間跟翡翠塔第九層的那種情況不一樣！

它不是投射在一個簡單空間裏的映像，而是一個真正的、完整的、封閉的星域！所有的星球都是真實的，它就像魔方的一塊，被從完整的魔方上摘了下來，單獨放置在這裏。是的，翡翠塔也好，藍水塔也好，那些虛擬空間都是它的投射，這裏，才是它原始的存在！

常鳴越發吃驚了。他們是突然被傳送到這裏來的。他一直以為，這裏就是奇門三塔的一部分，他們所處的位置跟前面的一樣，是一個分出來的試煉窗口。

但現在，眼前的現實告訴他，並非如此。他們被傳送到一個奇怪的地方來了！

常鳴沒再管冰山裏的奇特靈魂結構，他騰身而起，突然間消失在半空中，再出現時，已經位移到了極遠的地方。他一陣接一陣跳躍，很快到了這個空間的邊緣。果然，到了這裏，他就再也無法前進。

言超凡之前說這裏有空氣牆阻隔，常鳴發現，阻隔兩邊的並不是空氣牆，而是一道空間壁。它硬生生地把這裏與外面隔開，把它包裹起來。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空間就是個雞蛋，外面包著的是雞蛋殼。

如果把雞蛋殼打碎呢……會出現什麼情況？

這個念頭在常鳴腦海中一閃而逝，越來越強烈。

他正準備采取行動，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不要出手。”

一道光門出現在他右側不遠處，朱焰星的聲音透過光門傳了過來，阻止了常鳴。

常鳴問道：“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朱焰星搖了搖頭：“新手初學了一點空間技術，就想隨便亂用？這樣可是很容易出事的哦……”

常鳴腹誹了兩句，沒有說話。上次朱焰星跟海叔一番談話，他知道朱焰星在自己的靈魂上烙了一個印記，相當於是綁定了自己。這技術顯然比以前冷桐做的高明多了，以常鳴對靈魂結構的了解，之前竟也完全沒發現。

朱焰星被封印在這個地方，平時無事可做，閑得蛋疼，好容易有個東奔西走的常鳴，有事沒事就在關注著他。常鳴研究空間技術，有所進展，他都看在眼裏。現在他站在空間障壁前半天沒動，目光不斷閃爍，朱焰星當然能看出來他想做什麼。

朱焰星直白地說：“這個空間非常特殊，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是怎麼樣把它移到這裏來的。它超出了你現在的能力範圍，非常危險。”

常鳴不是不聽勸的人，他打量著面前的空間障壁，過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說：“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一偏頭，透過光門看見了朱焰星的表情，一愣。隻見朱焰星正偏著頭，望著某個方向，臉上似乎有些疑惑。他順著朱焰星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看見的，正是剛才冰山裏那個神奇靈魂結構的所在地！

他疑惑地問道：“你在看剛才那東西？”

朱焰星反問：“什麼東西？”

常鳴摸了摸頭：“我剛才看著的那個啊，你沒看見？”

朱焰星嗤笑：“你以為我是什麼人，跟蹤狂嗎？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常鳴留戀地看了空間障壁一眼，轉身往回走。他把剛才看見的情景跟朱焰星描述了一遍，朱焰星越發吃驚。他喃喃道：“這個地方竟然會有……”

常鳴耳尖聽見了，問道：“有什麼？”

朱焰星搖搖頭，說：“快，引我去看！”

他一向從容悠閑，就算是被封禁著不能出去，對他的心情好像也沒什麼影響。這還是常鳴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急切的樣子！

常鳴飛速跨越空間，很快到達了那個奇妙的小行星。水青和言超凡還在這裏，常鳴顧不得他們，在冰山旁邊蹲了下去。

他用精神力傳聲道：“就是這個……”

他話音未落，朱焰星驚怒交加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那是直接用精神力傳來的話語——“常鳴，快，毀了它！”

937 有生命的星球

自從到在這裏之後，各種各樣的信息實在太多，常鳴在心裏迅速整理了一下。

他們被突然傳送到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裏來，這裏頗有些古怪，像是一個完整空間裏被單獨截出來的一片，情況非常複雜。

這裏有顆奇怪的小行星，上面有一個似生物而非生物的靈魂結構，像是一個正在發育中的胚胎。常鳴還沒搞清楚這個胚胎究竟是什麼，朱焰星就讓他趕緊把它摧毀掉？

常鳴遲疑了一下，納悶地問道：“這是什麼？很危險嗎？”

朱焰星的情緒透過精神力直接傳遞而來，他又驚又怒，幾乎失態：“混帳，竟然做這種事情……是的，常鳴，趕緊把它摧毀掉，不然就來不及了！”

他話音未落，常鳴明顯地感覺到，那個“胚胎”輕微地動了一下，剛剛形成雛形的靈魂結構迅速地擴展了起來！

這個靈魂結構原本就已經基本完整，就像一座樓房，地基打好了，框架也有了，隻等著往裏填充細節。現在，就在常鳴面前，框架上的“細節”正在急速成長充，這座隻有地基的樓房開始出現磚瓦、各種裝飾裝修……眼看著，它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長成形了！

朱焰星注視著這個靈魂結構，幾乎就要暴怒，他大喝一聲：“常鳴，動手！”

這時，有一股精神力竟然穿過間隔兩人之間的空間門，觸碰到了常鳴的身體。朱焰星被封鎖在門裏。隻能進不能出，除了聲音和影像，幾乎沒能傳達力量到這邊。而這時，常鳴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這股精神力輕輕吹動，就好像突然來了一陣微風一樣——雖然微小，但足以可見朱焰星的焦急！

常鳴再不猶豫，他立刻出手，一道金光向著冰山直劈下去。

水青原本正凝視著冰山裏的淡粉色胚胎，她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就像一個母親看著孩子一樣。露出了憐愛的表情。這時常鳴突然動手。她猝不及防，質問道：“常大哥，你……”

她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還不知道常鳴為什麼出手。就下意識地抬手想要阻攔！

常鳴剛剛揮手。馬上就感覺到了。有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正隱隱出現，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跟黑炙星上的影子極為相似！這種感覺。分明來自於冰山深處、這個靈魂胚胎的身上！與此同時他也敏銳地看見，淡粉色的物體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黑氣，黑氣正在迅速彌散開來！

如果說他之前還隻是聽命行事，這時候已經是心下凜然。他左手向著水青一彈，右手繼續下劈。

一瞬間，水青被常鳴的精神攻擊擊中，像是當頭挨了一記悶棍一樣，眼神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動作也是一頓。

同時，神之右手化成的利刃劈到了冰山上面。這座冰山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形成的，堅硬得驚人。換了普通材料，就算是金剛石，也會被金色利刃一斬兩段，而現在，冰山上出現了一道道白色的裂縫，這些裂縫竟然把金刃牢牢地卡在了裏面！

常鳴不驚不亂，右手手指在金刃的刀背上微彈。一抹金光順著他的手指向著金刃前端蔓延開去。刃背上像是開出了一枝枝幽雅華麗的花朵。這花朵帶著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它剛一出現，冰山就在刀刃下融化，刀刃又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斬落。

冰山上出現裂痕，裂痕中有絲絲縷縷的黑霧冒了出來。水青就在裂縫旁邊，當即被黑霧侵入。她的眉間掠過一抹黑氣，瞳孔突然連同周圍的眼白一起變得漆黑，她嘴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嘯叫，手指尖端冒出了長長的利爪，惡狠狠地撲向常鳴！

言超凡驚呼道：“水青！”

他的反應不算太慢，雖然沒來得及第一時間阻止水青，但這麼一段時間，也足夠讓他反應過來了。他的手指輕輕揮動，出現了五道青色的細絲，細絲柔軟地向著水青的手纏過去，像是情人的視線一樣纏綿。但它一纏上水青的手，就牢牢地控製住了她。水青被控製，當然不可能留力，撲勢極急。但這青絲一出，她的身體立刻被控製住了！

言超凡的表情非常嚴肅，他馬上判斷出了當前的情勢，疾聲道：“常大哥，我來纏住她，你收拾敵人！”

其實他現在還不知道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但他知道，常鳴的舉動絕不可能事出無因。水青的變化就在眼前，他能做到的，隻有幫常鳴拖住自己的情人，好讓常鳴騰出手來！

金刃斬落，冰山融化的速度極快，眼看著就要接觸到裏面的粉色胚胎。但這時，它成長的速度也猛然加快了！粉紅色的物體迅速轉化成了黑色，更明顯的是強大的威脅感與氣勢，從這顆弱小的行星上疾升而起！

此時，常鳴臉色突變，他發現了一些不對，疾聲道：“言超凡，別踩在地上，帶著水青跳起來！”

言超凡不明其意，但常鳴既然這樣說了，肯定有道理，他馬上從命。一個圓盤擲出去，他迅速踩在上面飛了起來，同時還不忘拖著水青一起飛起。

常鳴比他的動作更快，他的手指在金刃上連續彈動，原本刀背上就已經布滿了花朵一樣的紋路，現在紋路層層疊疊，把它封得嚴嚴實實！

常鳴大喝一聲：“給我碎！”

他騰身而起，金刃突然變長，變成了一把超過三米的巨刃！巨刃已經沒入了冰山深處，還沒有就此中止，而是繼續向著地底斬去！

這個深處，原本應該接觸到裏面的粉色胚胎了。言超凡一邊牽製住水青，一邊往這邊留神細看。他眼尖看著，那個東西已經通體化成了黑色。正在向著地底猛鑽。它好像感覺到了當頭劈下的金刃的危險，急忙想要逃開它一樣。

常鳴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想逃？沒門！”

言超凡同時驚呼：“常大哥，這座行星！”

這聲驚呼不止他一個人發出，此時草劍和女禽都已經聽到動靜，趕了過來。他們注視著這顆比正常行星小得多的家夥，滿臉震驚，疾衝直下。

一個人影閃現到他們面前，攔住他們，沉聲道：“別去礙事！”

草劍女禽那本來是情急之下的下意識反應。這時被海叔一攔才意識到。他們能力還不如水青，水青都中招了，他們現在去隻會給常鳴添麻煩。

女禽剛剛被控製，到現在還沒有恢複元氣。她拉著海叔叫道：“海爺。幫幫我家主人。求求您了！”

海叔臉色嚴肅，轉頭問道：“朱焰星，這是怎麼回事？”

朱焰星的那道光門依然浮在半空中。但是草劍他們沒一個人能看見。正常來說海叔也不應該能看見的，但他卻知道了他的存在，直接問了出來。

女禽等人茫然四顧：“朱焰星？誰？這裏還有別人嗎？”

朱焰星緊緊地盯著常鳴所在的方向，臉色極為嚴肅，隱隱的怒氣在表面上浮動著，拳頭在王座的扶手上緊握成拳。

朱焰星喃喃道：“你不知道的，這是……”

此時，常鳴一刀斬進了行星裏，從他刀刃接觸的地方開始出現一道裂縫，裂縫迅速變大，向兩邊延伸出去，沒過一會兒，就在行星上拉出一道巨大的、猙獰的傷口。傷口裏隱隱有黑氣溢出來，行星仿佛劇痛一樣開始顫抖。

黑氣飄浮在半空中，時而凝聚，時而飄散，仿佛想要凝成一個固定的形狀，但是又不可得。

金光延伸到常鳴身周，把他與黑氣隔絕開來。金光還在與黑氣搏鬥，有些地方黑氣消融，完全消失；有些地方它又像是想要反向侵攻一樣，向著常鳴的方向惡狠狠地撲來。

常鳴再次深吸一口氣，喝道：“破！”

這一下，金光大盛，刀下的行星裂縫突然延伸得比以前更快！轉眼前，裂縫遍布了整個行星表面，這裏沒一處是完整了。跟著，所有的碎片劇烈顫抖著，仿佛各自擁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

女禽等人站在遠方，這時隻能默默圍觀，隻有海叔靠近常鳴，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他就像之前對待女禽一樣搞定了水青，現在水青正躺在言超凡的懷抱裏，昏迷不醒。他們凝視著這顆星球，同時有了一種錯覺，這個行星的確是有生命的，正在常鳴的刀下發出瀕死的抵抗！

是的，正是抵抗，巨大的衝擊波混合著氣浪，從行星深處擴散而出，很快到了它的表面。一瞬間，行星表面所有的裂縫全部炸開，帶著無數大小的碎石，鋪天蓋地地砸向常鳴！

這顆行星雖小，但也是一整顆星球，大小碎石鋪天蓋地地過來的時候，那種衝擊力和威脅感，幾乎是泥石流的百萬倍，瞬間就淹沒了常鳴。

常鳴不慌不亂，手指在空氣中輕點七下，身周頓時撐起了一層紫色的薄膜。難道他想就靠這層薄膜，來抵擋一整顆碎裂行星的攻擊？

此時，常鳴的目光非常專注，他的目光甚至沒放在小行星上，而是看著身周的空間牆，手指連動。

一道接一道的空間薄膜接連生成，常鳴的身影突然間變得扭曲模糊起來。那是空間不斷折疊造成的視覺錯亂。

常鳴的動作極快，碎石撲到時，他已經後退了七步，每一步，都有一面新的空間牆出現！

938 我的世界

常鳴布下的空間障壁雖然防禦力極強，但並非無堅不摧。

當初他與冷桐搏鬥時，為什麼攻擊中能帶上空間裂縫？那時候，他對空間規則幾乎一無所知，之所以能做到這樣，是因為在神之右手化成的利刃上布下了加速神紋。大量的加速神紋疊加起來，讓刀速增加到了一定的程度。速度變成了衝擊力，強大的能量震動著空間，硬生生地撕裂了它。

是的，當能量強大到一定程度，自然會對空間造成影響。包括常鳴的空間障壁也是，隻要能量夠強，就能把它像蛋殼一樣擊碎。

現在在常鳴眼前就是，海量的巨石鋪天蓋地地衝向第一層空間障礙，一瞬間，這層薄膜真的就像蛋殼一樣，化成了無數紫黑色的碎片，在空氣中消逝無蹤。

不過不要緊，一層被攻破了，還有第二層。

碎石洪水一樣向前，常鳴之前還覺得這顆行星太小，但現在拿它跟他這個人類對比，把他映襯得渺小無比。常鳴身周一層接一層的空間障礙灰飛煙滅，他在障壁最後面的位置，被護得嚴嚴實實，頭發衣服都紋絲不動。

更冷靜的是他的表情，他專注地看著前方，仿佛正在觀察著什麼。

對他來說，大小碎石的衝擊不算什麼。他目光一凝，注視著碎石中的一些異樣狀況，眉毛一軒，雙手再次伸出。

剛才與黑炙星上的黑色陰影搏鬥，常鳴的消耗遠不止自己的精神力。最關鍵的是，他手上那顆神核晶的能量消耗殆盡，不用震電儀恢複的話，沒辦法再繼續使用。

所以，他現在拿在手上的是一顆地階核晶，核晶中的能量飛速抽出，化成神紋。金色的紋路印在紫黑色的空間障壁上，像是漆器上的花紋。非常好看。

海叔在他身後不遠處掠陣。雖然現在常鳴身處危險之中，但他並沒有急著出手。他的確很重視常鳴的性命沒錯，但他也很清楚，年輕人隻有放手讓他自己前行，他才能走得更遠更穩。就算中間可能跌跌撞撞，那也隻會化成他以後的經驗。

他緊盯著常鳴的一舉一動，這時臉上突然出現讚歎的表情。喃喃道：“小子幹得不錯，聰明！”

隻見【次級神紋?和】附上空間障壁，成為它的一部分。常鳴略微修改了一下它的結構，神紋出手後，立刻與他脫離聯係，不能再從他手上吸取能量。但是它附上空間障壁。立刻成為它的一部分，可以從相連接的空間裏獲取得量了！

所以這時候神紋脫手，色澤越來越亮，當碎石襲來時，它幾乎變成了一種高貴的暗金色，不起眼，但卻蘊藏著更強的力量。

這些碎石是由一整個行星碎裂而成的。其實在空間障壁前就是一塊塊巨石。巨石轟上附著了神紋的障壁，障壁搖晃了一陣，神紋卻已經攀援著巨石，化解它的衝擊力的同時，巨石間有一些隱約的黑氣也同時被絲絲縷縷地消融。

是的，常鳴最在乎的不是這直面而來的巨石衝擊，而是隱藏在中間的黑霧！這黑霧跟之前黑炙星的一樣，能夠汙染人的靈魂結構。如果任由它伴隨著落石落到這片星域的各處。所有跟他一起來的同伴全部都會遭殃。

一層層空間障壁被巨石的衝力撕裂，又一層層地建起來新的。常鳴手中地核晶的能量在快速流逝，他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但他仍然一點驚慌也沒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巨石毀掉空間障壁的同時，也會被它帶走一部分，消失在與之相接的另一層空間裏。巨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最後比拚形成了僵持之態。就看是衝擊的巨石先消失。還是常鳴的能量先用完。

常鳴剛剛恢複的精神力又在瀑布一般狂泄，但他在空氣中劃動的手指依然無比穩定。最後，他劃下一個圖形，又一個空間障壁形成。它形成的瞬間。常鳴手中的地核晶炸裂成了粉末。

這時，巨石的殘留已經不到之前的百分之一，它與空間障壁相接，衝擊遠不如前，障壁上附著的神紋吸收了其中的大部分。

不過，一整顆行星的威力還是強大得驚人，僅僅隻有百分之一，還是強大得驚人。空間障壁搖搖欲墜地支撐了一會兒，無聲地炸裂，變成了一縷縷紫黑色的影子。剩餘的碎石衝向常鳴的胸口，當先一塊邊緣銳利，就像一把鋒利的石斧一樣。

這時，常鳴的臉色已經發白，大量精神力的消耗讓他又到了透支的邊緣。

他的手指再也沒辦法維持之前的穩定，已經開始微微有些顫抖。巨大的“石斧”到達他面前，雖然邊緣不算銳利，但光是這個頭和這衝擊力，就足以把他一劈兩半！

常鳴又一指點出，金光在半空中乍現，但還沒形成神紋就已經散落成無數光點，消失無蹤了。這一刻，常鳴的精神力已經被完全抽空了！

精神力的劇烈消耗會影響身體狀態，常鳴一個退步想要閃開，但石斧太大，他的身體又不如以往，根本沒辦法離開石斧的範圍。

眼看常鳴要被劈開的時候，一隻手搭上石斧的鋒刃，隻是輕輕搭上而已，它的力量就完全消失了。跟著，一圈漣漪以接觸點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而去。就像石頭落進湖裏，石斧濺起巨大的“浪花”，讓周圍的空氣微微有些扭曲。但這完全沒法阻止它沉沒的趨勢，它很快消失在漣漪中，連同旁邊大大小小的碎片一起消失了。

常鳴位於“漣漪”後面，前方的光線扭曲，但他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是海叔出手了，頓時鬆了口氣。這口氣一泄，他的眼前頓時發黑，整個人朝著地面栽了下去。摔倒之前，他感覺有一隻扶住了他，接著就意識全無了。

……

短短的時間裏，常鳴連續透支了兩次精神力。

第一次透支後，他雖然主動恢複了完滿，但其實並沒有真正恢複到最佳狀態。

為什麼機關師一直比較忌諱精神力透支這種事情？因為在透支的時候，靈魂結構也會跟著受損。精神力消耗了還可以恢複，但是靈魂結構的受損可是本質上的破壞。正常情況下，如果受損得不太嚴重，它能夠在一段時間之後自行修複。但如果連續透支，還沒修複好又遭到損傷，這種傷害可是不能逆轉的！

以前就有過這樣的情況，一個機關師在連續透支之後，精神力瞬間降階，再也沒辦法晉升了。

常鳴對靈魂結構的了解遠甚他人，剛才恢複時，他同時穩定了一下自己的靈魂結構，但它仍然處於脆弱狀態。還沒徹底鞏固就二次透支，現在的常鳴，即使在昏迷中，也感覺到了一陣接一陣的劇疼。這劇疼來自靈魂深處，即使意識全無也無法阻止。

他的身體一陣一陣地抽搐，殘餘無幾的精神力恍惚混亂，原本穩定精致的靈魂結構有點扭曲，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崩壞。

常鳴現在非常危險，但是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意識不斷地往更深處沉去。

他感覺自己正坐在一段台階上，托著腮，望著遠處即將沉沒的夕陽，影子在地面上拉得極長極遠。

背後隱隱傳來吵架的聲音，一個蒼老無力，一個年輕激動。很明顯，爭吵中前者已經落了下風，漸漸變得無力起來。

爭吵聲漸漸淡下去，最後直至無聲。

常鳴坐了好久，感覺冰冷的寒氣從屁股下面的台階上浸進自己的屁股裏，他覺得有點冷，於是站了起來，轉身看向屋子裏。

屋子裏非常暗，僅有的光線籠罩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椅上坐著個老人，正拿著一個銀色的東西，反複摩挲，臉上木然無表情，卻有一種沉重的空氣從他那裏彌漫過來，幾乎淹沒了常鳴。

常鳴小跑著走到老人身邊，沒有說話，而是跪下去，把臉埋進了他的膝蓋。他的身體變得非常小，但他卻一點也沒覺得異樣，好像這樣再正常不過似的。

老人的手青筋虯結，仿佛老樹枯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腦袋。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小鳴，也許你媽媽說得對。這些東西，都過時啦。”

常鳴抬起頭，黑亮的眼睛看著爺爺，執著地說：“不，我喜歡這個！”

他一把把爺爺手上的扳手搶下來，抱在自己懷裏：“我喜歡這個，我就要學這個！”

爺爺看著他，終於笑了起來。他看向窗外，向往地說：“小鳴，那個老家夥消失的時候，我挺遺憾的。我還以為我能跟他一起去呢。他那裏才是我們應該在的世界吧……可惜了。”

短短幾句話後，爺爺沉默了下來，再也沒有說話。

這幾句話常鳴當時就不明其意，所以早就忘在了腦袋後面，這時卻在意識裏浮現出來，無比清晰。更清晰的，是爺爺悵然若失，又充滿向往的表情。

那個老家夥，指的應該就是海叔。“我們應該在的世界”就是天穹大陸吧。

爺爺，這個世界，就是你向往的世界嗎？現在我在這裏，這就是我的世界！

他腦中掠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一股意識突然注入他的腦海，野火燎原一樣飛速擴散開來！

939 融合

這股意識很陌生，但隱約又帶著一點熟悉的感覺——不，是很多點熟悉的感覺。它仿佛是由無數複雜的意識共同組織而成，就像一張白紙上畫上了無數色彩斑斕的線條一樣，繽紛美麗，也不乏幽暗黑影。

它迅速侵入到常鳴一片空白的意識裏，迅速擴散開來，就像一群匪徒闖進他的家裏，拚命搜刮了一通。

常鳴現在正值精神力最弱的時候，他剛剛從極其遙遠的回憶中回來，兩個世界的記憶交替混雜在一起，全部被激到了表面。這股意識大肆搜刮，把他所有的感情與回憶全部掠奪了一份，迅速往回收。

常鳴下意識地“追”了過去。其實不是他有意追索，而是在這股意識搜刮掠奪的時候，他放空的思想完全打開，與它融合在了一起。強大意識回收的時候，融合還沒有完全被切斷，常鳴自然而然地被拉扯到了一起。

常鳴的靈魂結構原本就已經極不穩定，這時開始劇烈地震顫，每一個結構都在劇烈地扭曲抖動，仿佛隨時都會崩解開來一樣。他根本來不及管這邊，他的全部精神力跟隨著那股強大的意識一起伸到了身體外面，向著那股意識的本體延伸而去。

有趣的是，那股意識竟沒有一個真正的身體，它似乎是無數顆粒，遍布這片星域的各處，幾乎每一寸空間裏都有它的身影。

跟隨它的腳步，常鳴的意識也擴散到從未有過的廣度，這一刻，他完全與這股意識融合，幾乎不分彼此！

大量的情緒在他與這股意識之間交流著。激烈、戰鬥、絕望、壯誌、希望、犧牲……各種各樣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來回激蕩。這股意識極為龐大，常鳴幾乎把持不住，他所有的記憶與情緒都像是風中的燭火一樣，在這股意誌激流的衝擊下搖晃不定。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撕碎，與它們徹底混合。

不行，這是屬於我的，誰都不可以奪走！

常鳴下意識地這樣想，他始終維持著一個“我”的意識，牢牢守住屬於自己的記憶與情緒，不管怎麼樣也不願意讓它完全消失。

是的。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原來的那個世界還是在現在的天穹大陸，他所有遇見的人，所有經曆過的事情，所有感受到過的情緒……一切的一切，共同組合起來。才形成了他這個人。如果這些都被粉碎然後消失，那他也就根本不複存在了！

對於一個人類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死亡、徹底的死亡！

常鳴一點兒也不想死，他要活得好好的，他還有無盡的目標要完成！

不管是站到機關術的最巔峰，還是擊敗機關神、還人類於自由，都是他畢生的目標。無論如何也要達成。在這之前，他絕不能死，絕不能成為行屍走肉！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他努力維持著自身的一點清明，好好地保管著自己的記憶與情緒，絕不讓自己被這股意識的洪流衝走。

不過，時間長了，這股意識終究還是影響了他。一些碎片進入他的意識裏，被他所感知。

一個機關師摸爬滾打，向著不遠處的機關而去。那個機關正發出滋滋的聲音，閃著火光，隨時都有可能熄火。大量的能量彈傾泄在這個機關師的附近，但他仍然努力前進，想要去修好那個機關——因為。這是他方贏得機關戰爭的一個關鍵轉折點！

這個碎片輕輕掠過，常鳴最後也不知道這個機關師成功了沒有，但那股無論如何也要成功的頑強意誌，卻注入了他的腦海。

另一個碎片接踵而來。一個人處於濃霧中。他心裏篤定。知道自己有隊友在旁邊。他們並肩作戰已久，相互間有著深厚的信賴。這時，一道黑影突然裹挾著烈風向他撲來，他疾聲大喝，提醒自己的位置，要隊友與自己夾擊，對付這個守望已久的獵物。但直到他被目標異獸撲倒，撕扯肉體的劇痛傳來時，他仍然沒有得到隊友的支援。無盡的疑惑在他腦海中盤旋，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與悲憤。

一個人窩在黑暗的房間裏，望著窗外的燈火，她正期待著丈夫的歸來。她的心中又是不安，又是焦急，濃濃的不祥預感始終伴隨著她。房門突然被敲響，她猛地轉頭，凝視著那邊，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她知道那不是她的丈夫，而是黑暗的信使——為了告知她丈夫的死亡而來！

……

各種各樣的意識碎片接連與常鳴的相接觸，留下短暫的片刻信息，跟著消失了。這些隻是零散的碎片，不會動搖常鳴，卻給他帶來了各種各樣的信息。

通過整合這些信息，常鳴發現，它們全部來自於三處。

一處是古戰場——這裏的規模最大，數量最多，意識也最混亂。第二處是一座城市，拚湊各種信息的話，常鳴發現，就是奇門城！第三處不算是一個地方，而是幾個人。他們比較零散，但都是常鳴認識的人，水青、言超凡、草劍、女禽、十地……

古戰場、奇門城、以及這些人的情緒……共同組合起來，這是什麼？

常鳴雖然意識有些渾噩，但還是能思考的，他很快做出了判斷，得出了結果——這股意識，屬於古戰場！

是的，古戰場不知來自何處，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它沉睡了千萬年，意識混亂，如同一張白紙，任由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上面揮毫潑墨，留下自己的印記。進來這裏之後，古戰場消失無蹤。其實它不是消失了，而是把身體完全散開，讓它遍布到整個星域。

再濃的霧氣，擴散到這種程度也不可能看得見。古戰場其實一直存在在他們身邊！

當常鳴意識到這股意識的真正身份時，他的心突然一跳，仿佛想到了什麼。他沒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思緒，但精神力已經條件反射一樣做出了行動。

他原本隻是牢牢地守住，像個守財奴一樣看著自己的記憶與情緒，唯恐它們被奪走。而這時，他更打開了自己一點。更多的碎片湧了進來，上萬年的記憶洗煉著他的心靈。常鳴把自己的心打到最開，包容著它們、觀察看它們、接受著它們、撫慰著它們。

一個個碎片接連穿過，又接連消失。不，其實它們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常鳴同化了！

從始至終，常鳴一直守著屬於自己的那一點根本。在此之上，他的記憶越來越多，情緒越來越濃厚。漸漸的，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主體，更多的意識碎片卷了過來，溶解消失。古戰場自身的意識雖然原始龐大，但它並不具有思考判斷能力，所有的行為隻是發自本能。

當常鳴開始行動時，它就失去了自主性，圍著常鳴打轉。之前常鳴把它從沉睡中喚醒，已經與它取得了一些聯係，現在雙方的聯係越來越深、越來越緊密，幾乎有融為一體的感覺！

這時的常鳴，處於一種極其奇妙的狀態。他的意識在他的身體之外，與古戰場緊密融合。但在這個融合體裏，是以他為主體核心，以古戰場為輔助的。所以，他現在能夠透過古戰場的“身體”，也就是被稀釋到極薄的霧氣，感受到古戰場的全部意識，包括它接觸到的東西。

現在古戰場遍布整個星域，常鳴也有了一種感覺，他能夠感知到這個星域裏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仿佛意識無限延伸、水乳交融。它並不陌生，他瞬間想到了，這正是與海叔第二次前面時，他送自己的那份“禮物”！那時感受到的，與現在完全一致！

他想到這點時，身體突然一震。如果說他之前還隻是浮在古戰場的“上面”，這時就已經完全沉潛了下去。之前還隻是“將要融合”，這時他們真正地結為了一體。

古戰場的一切都真實傳達到了常鳴的心中，他感覺到了，這片星域果然是一個封閉空間，裏面所有的星球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無論怎樣的虛擬，也不可能達到這種纖毫畢現的程度。這裏彌漫著濃濃的古老氣息，仿佛從亙古一直存在到了現在。它某些部分的空間有撕扯的痕跡，看來之前的判斷沒錯。它是被一股陌生的力量硬生生地拉扯下來，搬運到這裏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達到這種程度？永恒紀元嗎？

不，以點窺面，雖然永恒紀元仍然不時有讓常鳴吃驚的地方，但他已經可以大致判斷那時的技術極限。這種力量，遠遠超過了這個極限，即使永恒紀元也無法做到！

這一刻，常鳴心中產生了一種極其玄奧的念頭。他恍惚有一個想法——

即使永恒紀元也無法做到？表示這已經到達了人力的極限……

人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卻活生生發生在眼前。難道，機關神的力量竟然強大如廝——？

這樣的話，他真的有能力打倒它們嗎？

常鳴剛才有些疑惑，就突然感覺到了變化。這變化與其說是他的，更不如說是古戰場的。由於兩者現在密不可分，所以顯得格外鮮明。

古戰場的意識拉扯著他的，正在投進這片星域，一直向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