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900 拓展能源

常鳴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人影抬起手來向前一指：“這是森羅研究中心的一級、二級研究所所在地。這七座能源塔屬於二級，中間這座是唯一的一級研究所。”

七座二級研究塔上傳來了劇烈的能量波動，相比起來，一級研究塔寂然無聲，沒有絲毫反應。如果不是肉眼告訴常鳴它就在那裏的話，沒人會留意到它的存在。

輔助智能說：“現在一級與二級研究塔正處於封閉狀態，您想要進去的話，必須先去打開七個二級研究所的開關，才能進入一級研究所。”

常鳴問道：“現有權限不能打開？”

輔助智能說：“為了安全起見，必須手動才能執行。”

常鳴轉頭說：“海叔要去看看嗎？”

海叔擺了擺手：“隨你，在這裏你是老大，我們跟著你辦事。”

常鳴點了點頭，走進離得最近的那座塔。

他沒在塔裏停留多久。手動啟動開關主要是為了安全，沒有給權限者施加更多困難。很快，這座塔的光芒黯淡了下去，變得更加恒定平穩，遠沒有剛才那樣耀眼。

不過周圍六座塔還是無比輝煌，相比之下，這邊就顯得有些黯淡了。

常鳴的表情微微有些吃驚，他托著手裏的一顆灰色的結晶體，翻來覆去看個不停。海叔透過他的肩膀去看那顆水晶，吧答了一下嘴巴。笑著說：“永恒紀元倒是有趣，竟然能設法用風來產生能源。”

是的。這正是常鳴最吃驚的地方。這座塔的主研項目，竟然是風力發電！他手裏的這個，相當於一個留影儀，永恒紀元把風力塔的全部資料，以光學方式儲存在這個結晶裏。常鳴打開風力塔的開關，結晶就落到了他的手裏。現在，他隻要對它灌注精神力，結晶就會在空氣裏照出全息投影。一幀幀地呈現有關風力發電的全部信息。

他看著這塊結晶，想到了剛才在塔裏看到的東西。風力塔一層的正中央擺著一個立體模型，模型呈現的場景常鳴非常熟悉。以前，他曾經親眼看見過——那是一整面山坡的白色風車，它們緩緩轉動著，規整壯觀，無比美麗。

當年他看見的時候還很小。高高的白色風車在他的腦海裏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到現在為止，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從那裏傳來的清新微風與青草的氣息。

永恒紀元竟然在能量核晶之外，還開始嚐試使用其它能源，用來供應機關運轉！

不過也可以想像，三級研究所的量產機關本來就已經無視純潔禁令了。能源方面進行更多的拓展，想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第二座塔是水力發電的專項研究，第三座塔是火力發電，第四座塔研究的是太陽能，第五座塔是電磁……這七座塔研究的項目非常統一。全部都是新能源的發掘與使用，而且都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它們已經進入了實驗階段。隨時有可能投入使用。

一座接一座塔的光芒黯淡下去，變得穩定下來。它們原先蘊藏的能量並沒有消失，而是通過地底，傳遞到了七座塔正中央的那座上。每一座二級塔的開關被打開，一級塔就亮了一截。最後當七座塔的開關全部開啟，最中央的那座塔突然燈火通明，像一支燃燒的火把一樣，展示出了無以倫比的存在感。

現在常鳴的手裏已經有七顆結晶了，這裏就是所有關於森羅研究中心的能源開發資料。如果這七顆結晶傳到其他人手裏……

常鳴眯起眼睛，想起了過去那個時代輝煌的燈火，發達的通訊與豐富的物資……他深吸了口氣，把七顆結晶小心收了起來。

七個開關全部開啟，一級研究塔的大門已經打開。輔助智能機關友善地表示：“權限者，森羅研究中心已經全部向您打開，您可以進入水晶塔，任意察看研究中心的全部信息。”

水晶塔，就是這座一級研究塔的名字吧？想起整座基地的名稱，常鳴心裏若有所悟。

常鳴走進塔裏，眼前突然一暗。

跟外面的輝煌比起來，塔裏顯得有些暗。沒過多久，無數的星光緩緩在常鳴面前亮起。常鳴的目光掃過水晶塔底層，這才發現，那些星星點點的光芒並不是真正的星光，而是大量的指示燈。

它們有紅有黃有綠，有的一直長亮，有的時明時滅，幾乎遍布了這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乍一看的確很像一條星河。而常鳴一眼就看出來它是什麼了。

是的，這是森羅研究所的計算中心！

水晶塔不止一層，每層都羅列著大量的計算機群組。常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他絕對沒有想像到，在這個跟地球完全是兩個位面的世界裏，竟然能看見這樣的情景。

紅榴基地那才是一個真正遺跡的樣子，整體來說都是廢棄的，隻有少部分機關勉強能夠運行。而森羅城完全不一樣，它就像一個無人城市，根本不需要人類來操縱管理。

難怪，有這樣一個計算中心，它當然不需要人類！

常鳴走到水晶塔頂層，這會兒，就連海叔也露出了慎重的表情，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著一裏的一切。

頂層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平台，常鳴往那邊走了一步，輔助智能迅速跟上，介紹道：“我的身體就是儲存在這裏的，權限者，是否需要我協助打開資料庫？”

常鳴確認之後，輔助智能迅速化成一道朦朧光點，投入平台上方。它的身體化成了一個全息投影，第一個出現的場景就很眼熟。

這次常鳴是直接傳送到森羅城外面的，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可是靠自己的力量，探索了整個森羅城的大部分區域。所以這時候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正是森羅城的全貌。

森羅城以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區域為中心向外輻射，包括這裏在內，一共有四個重要區域。

中心的森羅研究中心，包括其計算中心，控製整個森羅城，包括能源供應運輸、防禦等各方面。它下屬的研究所裏進行著各種研究項目——當然，現在機關師們離開森羅城，不知道上哪裏去了，研究進度因此中止。

森羅研究中心附屬一個資料庫，就是常鳴最早進去的森羅大殿。那裏是圖書館、機關信息檔案館等的綜合機構。以前的機關師擁有各自不同的權限等級，根據他們的權限等級，森羅大殿會判斷他們能借助什麼樣的書，來輔助自己的研究。

第二個區域是重中之重，就是整個森羅城的能量供應中心。它位於森羅城地下，正在常鳴之前發現的礦脈的正上方。

第三個區域被用紫色特別標記了出來。那是常鳴最熟悉的一個區域——巨型靈魂水晶的所在地！

那裏離礦脈非常近，幾乎緊貼在一起。無論是眼前的圖像還是常鳴之前知道的內容都告訴他，那塊巨大的靈魂水晶，由永恒紀元的機關師們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從礦脈中支取能源供養。也就是說，它本來沒這麼大，而是刻意培養到這種程度的。

現在那塊水晶還在那裏，常鳴上次隻從上面取了一小塊。當初永恒紀元的機關師們製作它，是想用來做什麼的？

第四個區域引起了常鳴的注意，他從來沒去過那裏，甚至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它位於森羅城的另一面，與這裏隔了有一段距離。那片區域裏，標了一個蜘蛛網一樣的圖案。

常鳴向輔助智能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輔助智能很快回答：“那是森羅城的出口。權限者可以從那裏離開森羅城，前往其他基地。”

這句話乍聽上去沒有什麼不對，但常鳴何等敏銳，馬上發現了其中問題。

前往其他基地？

難道……

他跟海叔對視一眼，說：“走，過去那邊看看！”

……

身為權限者，在森羅城裏通行毫無障礙，很快他們就到了在全息投影上看見的那個地方。

這一路上，常鳴很明顯地感覺到，地勢在一直往下。水晶遺跡本來就位於落雪山脈裏面，再往下走就深入地下了，怎麼看也不可能是所謂的“出口”。

果然，到這裏之後，幾個人同時覺得豁然開朗，一起仰起了頭。

這裏是一個巨大無匹的廣場，大概上千平方米，足有四五十米高。在地下出現這麼大一個空間，的確讓人心生震撼。

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天然的岩洞，永恒紀元的機關師隻是依著它原有的模樣略加修整。岩洞的正中央，有七根頂天立地的粗大岩柱。那種感覺好像正是它把這個地下洞窟撐起來的。

岩柱並不完整，它的正中央被雕出了一個空洞，從地面開始有一級級階梯伸到這個空洞裏，很明顯是供人走上去的。

白蛇看著像個少年，也頗有些少年心性。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就是洞穴裏，現在對類似的地方極有好感，不等常鳴阻止，立刻一溜煙地順著階梯跑了上去。

跟著，空洞裏發出一串帶著回聲的叫喊：“你們快過來看，這是什麼東西？！”

901 好運超凡

常鳴走上去一看，岩柱的中間被挖出一個空洞，形成了一個山洞，兩面開口，形成對穿的格局。

山洞不是空著的，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安裝著機關，其中一部分埋入了地上，留在地面上的部分也不少，一看就是個大型機關。

白蛇雖然好奇，但還算謹慎，他站在這裏，隻是左顧右盼，沒有用手去碰觸任何東西。常鳴放下了心，走過去檢查那些機關。

這時，海叔跟其餘四頭人形異獸也走了進來。海叔到這裏之後，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一邊走，一邊看向某個位置，表情似乎有點狐疑。

四頭異獸，尤其是草劍以外的另三個剛剛化為人形，還有點不太習慣。他們的適應力明顯不如白蛇，走起路來非常小心，一不留神就同手同腳了，有時候還會平地被絆一跤。

海叔剛剛走上台階，到達這個洞裏，腳步就停住了。他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一樣，目光從某處固定移向另一處。

大苔走在他後面，本來就有點跌跌撞撞的，他這突然一停，大苔沒有防備，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他背上。海叔動也沒動，大苔連忙讓開，一個不穩倒向一邊，撞倒了旁邊的一個機關！

常鳴正在檢查機關的功能，走到了一個刻著花紋的金屬平台上，輕輕撫摸。大苔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地方，那個平台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紫色的門，把常鳴吞了進去。

大苔撞倒的那個機關在地上彈了兩下。上面的一個按鈕接連跳動。第一次跳動時，紫門出現。常鳴消失，第二次跳動，紫門開始縮小，明顯將要消失。五頭異獸同時大驚，叫道：“主人！”

很明顯，這是一個傳送門，他們不知道常鳴會被傳送到什麼地方，但他們絕對不想跟常鳴分開！

他們連忙往金屬平台上跑。想要跟上去。但比他們更快的是海叔。海叔一個閃身，瞬間到了平台上，穿過了紫門。接著，草劍的反應也極快——他是五頭異獸中最早化為人形的一個，對自己的身體已經比較適應了。他瞬間化成一道光，穿過紫門，跟在他後面的是離得最近的女禽。

女禽的腳剛剛離開。紫門就徹底消失，一點痕跡也沒留了。

山洞裏隻留下磐、白蛇和闖下大禍的大苔。白蛇尖聲叫道：“你們怎麼回事，你們把主人弄到哪裏去了？快還回來！”

大苔憨厚的臉上一陣陣發青，他囁嚅道：“我，我犯錯了……”

磐瞪了白蛇一眼，喝道：“大苔也不是故意的！趕緊重新打開傳送門。我們也跟上！”

這哪還用得到他說，剛才電光火石之間，白蛇已經觀察到了周圍的所有情況，包括按鈕的彈跳，他也清楚地收在眼裏。嘴裏抱怨大苔的時候。他已經把那個機關組件揀在了手裏，用力按了下去。

紫門再次出現。三個人臉上同時一喜。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紫光一閃，傳送門再次消失。紫門消失的同時，原本亮著的一些機關的指示燈也跟著熄滅，任誰也猜得到，要麼就是能源不足，要麼就是機關過了太長時間，已經支撐不住損壞了。

白蛇又用力按了幾下開關，傳送門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惱火地想把它扔掉，但想了想，還是小心收進懷裏。他瞪著大苔，說：“如果主人出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大苔固然是一臉後悔，磐也隻是歎了口氣，說：“主人擁有這裏的全部權限，如果他沒事的話，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回來吧。”

白蛇悻悻然點頭，盤膝坐在了地上。磐拍拍懊惱的大苔，也在一邊坐下。

……

剛才檢查機關的時候，常鳴已經大致看出來它是做什麼的了。

如果他沒弄錯，岩洞裏這七根立柱分別是一個傳送門，把人傳往不同的地方。大苔突然觸發傳送門，常鳴猝不及防，吃了一驚，但馬上就做好了準備。

周圍一陣五顏六色的光芒閃過，無數的圖像形成一道光流，衝過常鳴的身體。常鳴像是穿越了一道光的河流，又像是根本就沒動。等他眼前恢複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的情景，已經條件反射般地舉起右手。神之右手化成光盾，咚的一聲，在這眨眼之間，有個東西重重撞在了盾牌上。這東西極其沉重，常鳴右手一震，幾乎有點發麻。

“什麼人？”

一個聲音跟著喝道，跟著又是一個黑影當頭籠罩而來，常鳴揮盾抵擋，又是重重一振！

對方明明沒弄清楚來的人是誰，嘴裏還在詢問，卻已經連續向著常鳴下了重手，顯然要致他於死地。這蠻不講理的本事常鳴十分厭惡，一瞬間，他手上化盾成刃，反手一撩，那人驚呼一聲，手裏的重型武器被常鳴一刀兩斷。

另一個聲音更加響亮：“你是誰？敢與我神罰騎士為敵？！”

神罰騎士？

常鳴退後一步，這時他已經看清了場上情形。

他剛才沒有第一時間看清情況一方面是因為突然被傳送，眼睛還沒適應，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裏的氣候非常特殊。

周圍濕氣濃重，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霧氣，十米開外的地方就已經看不清了。常鳴目光一掃，發現自己現在正在一個亂石堆裏，附近有一條幹涸的河流。河岸上堆放著亂七八糟的機關殘骸，層層疊疊，有的還很嶄新，有的則一看就已經堆積了無數年。

這地方他可一點也不陌生，馬上就認了出來。他被水晶基地的這個傳送門直接傳到了古戰場裏！

古戰場終年籠罩濃霧，視野極其狹窄，常鳴早在機關戰爭的時候就經曆過了。他第一時間展開了精神力，龐大的神觸瞬間籠罩了方圓一百米的範圍。以常鳴現在四級丙等的能力，還能做到更遠，但他已經習慣了，很少展現自己的全部真正實力。

對方跟常鳴交手兩次，發現這是個硬點子，他們沒有馬上出手，想把常鳴嚇退：“神罰騎士正在執行公務，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想要與神殿作對嗎？”

常鳴的精神力已經感應到了，前方一共有七個“人”。其中五個的感覺他非常熟悉，正是神罰騎士。現在他對他們了解頗多，感覺起來，他們的確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樣，精神力波動似人而非人。

他曾經殺過幾十個神罰騎士，很快判斷出了這五個神罰騎士屬於同一支小隊，剛才對他出手的那個人是小隊的隊長，精神力等級相當於四級丁等。其餘四個的精神力在三級甲等到四級丁等之間。

他們訓練有素，行動幹練，一個完整單位的神罰小隊很難應付。常鳴上次獵殺他們的時候曾經試過。當時的他主要以落單和雙人組的神罰騎士為主，有一次他刻意讓自己對上了一個完整單位，結果險些落敗，最後還是拚著受重傷才把他們消滅掉。當時他的運氣著實不錯，稍微有點兒差池，死的也許就是他了。

五個神罰騎士的對手是兩個人。不，準確地說，不是兩個“人”。

常鳴的精神力略一透過去，馬上就發現，那兩個中間的一個雖然擁有人形，但並不是真正的人類，而是一頭異獸的化形！

隻有九階以上的異獸才能化成人形，也就是說，這頭異獸絕對超過了九階。這種等級的異獸在整個天穹大陸都非常罕見，沒想到竟然出現在了這裏，更何況，還是跟一個人類同行，跟這個人類一起應對神罰騎士的攻擊！

那個人類的精神力是三級乙等，標準機關大宗師的精神力等級，絕對算不了弱。但跟異獸以及神罰騎士比起來，就差得太遠了。現在這一人一獸現在身上都帶著傷，異獸的傷勢更重一點。很明顯，戰鬥中異獸一直護著人類，不然絕對不可能是這種情況！

一人一獸組隊同行，與神罰騎士戰鬥，人類還被異獸照顧？

常鳴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了一個模糊的印象，以前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種事情？他現在精神力強大，記憶力遠超凡人，很快在腦海深處拾起了這個記憶的碎片。

他問道：“言超凡？”

人類立刻一驚：“你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是超凡傭兵團的言超凡！

常鳴上次聽說他的名字，還是第一次到北浮州的時候。他第一次進入傭兵所，聽到北浮州的傭兵團介紹，排名第一的就是超凡傭兵團。

言超凡以“超級好運”著稱，曾經一次因禍得福，與一頭九階異獸相識。這頭異獸一時興起，竟然化成人形，跟他共同行走在北浮州，還組成了一個傭兵團……

常鳴笑道：“不愧是超級好運的言超凡，運氣果然不錯！”

神罰騎士聽見他們交流的這兩句，立刻臉色一沉，喝道：“他們是一夥的，上，幹掉他們！”

他一聲令下，五名神罰騎士立刻組成了陣型，氣勢洶洶地衝向常鳴！

902 降階的危險

神罰騎士的小隊作戰格局跟南地小隊非常類似，一個負責防守，一個負責輔助及控製，三個負責攻擊敵人。

衝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是小隊的隊長，他身材矮小，卻非常敦實，手裏舉著一面巨大的機關重盾，像甲殼一樣護住他的全身。他當先衝向常鳴，如同一面牆壁推擠而來，光是那氣質，就足以讓人下意識地後退。

常鳴伸出一隻手，還沒來得及動手，隻聽見一聲輕斥：“敢傷我主人！”

一道綠色的劍光從常鳴身邊擦過，重重斬向那面重盾——正是草劍趕到了。

他一跨出傳送陣，剛剛定下神來，就發現常鳴正在遭受攻擊。攻擊常鳴的肯定就是他的敵人，他二話不說，馬上上前。

跟著上去的是一道粉紅色的影子，女禽雙手一伸，背後就像是展開了一道粉色的翅膀，閃電般滑向對面。她跟草劍的配合非常默契，草劍攻擊正面的敵人，她的手上散落出無數羽毛一樣的利刃，罩住了跟在防禦者後面的其他四名神罰騎士。

兩名九階異獸一出手，神罰騎士的目光就是一陣緊縮。騎士隊長的目光猶如凝成了實質，在兩名敵人身上掃過。跟著，他一聲暴喝：“兩名未注冊的化形異獸！化形異獸竟敢不向神殿報備，擅自離開駐地，你們這是找死！”

草劍和女禽對視一眼，女禽冷笑著尖聲道：“什麼注冊？我們沒聽說過！神殿是什麼玩意兒，憑什麼我們要向神殿報備？”

他們出生在萬年以前。這近萬年來一直生活在紅榴基地，從來沒跟神殿打過交道。還是這次出來。隔著常鳴知道了神殿的存在。他們當然知道常鳴是神殿的人，但他們又不傻，更加看得出來常鳴跟神殿貌合神離，心裏其實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他們唯常鳴之命是從，心裏也有屬於異獸的一番傲氣，神罰騎士說話不客氣，他們比他更不客氣。

神罰騎士隊長臉色一沉，喝道：“又是兩名叛逆！逆神者——”

神罰騎士一起齊喝：“形神俱滅！”

他們一起揮舞手上的武器。叫道：“上！”

兩名九階異獸在紅榴基地的那一萬年多無聊啊，閑來無事，他們隻能相互對戰打發時間。所以他們雖然與世隔絕，並不是沒有戰鬥經驗的。轉眼間，他們就跟五名神罰騎士戰成一團。

神罰騎士固然訓練有素，他們的配合也非常默契。草劍速度極快，銳不可擋。斬殺時無聲無息，甚至能夠牽動空間。女禽看著暴躁憨直，其實頗為狡猾。她以身上的羽毛為武器，控製得出神入化，各種羽毛還有各種不同的功能，給神罰騎士們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一時間。兩邊相持不下，濃霧被撕得粉碎，不斷有斥喝與武器的轟鳴聲從那邊傳來。

常鳴在旁邊略微觀戰，發現女禽和草劍不落下風，遺憾地咂了咂嘴。不去理會他們。他好久沒有戰鬥過了，還想試試手呢。結果被人家搶了先。

這時候他已經發現，從傳送門過來的隻有這兩頭異獸以及他和海叔，其餘人應該沒來得及傳送就被留在那邊了。不過也沒事，隻要那三個家夥不亂走亂動，水晶遺跡裏不會有什麼危險。回頭回去的時候把他們接出來就行了。

他走到言超凡和那頭異獸身邊，問道：“你們的傷沒事吧？不如讓我看看？”

常鳴明顯感覺到，言超凡還好，那頭九階異獸可有些不太妙了。他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精神力消耗過度不說，靈魂結構已經出現了損傷。這種損傷在正常情況下幾乎不可修複，再這樣下去，這頭九階異獸絕對會掉階，那時候，他可再也沒辦法保持人形了。

這片區域算是古戰場裏霧氣沒那麼濃的地方，走到十米左右距離時，以他的目力，這點霧氣基本上不會形成障礙。他看清對面兩人，立刻就是一愣。

言超凡長相平凡無奇，隻有一雙黑色的眼睛璨若晨星，極為明亮。就這雙眼睛，就讓他平淡的面孔顯得無比特殊。而現在被他半抱在懷裏的那個，應該就是那頭九階異獸了。“他”黑色的長發散落在身體上，卻仍然遮掩不住玲瓏的身軀。顯然，這是頭雌性異獸，化成的人形就是一個女性！

她穿著一身青色的皮衣，衣服破損了大半，白色的皮膚與鮮紅的傷口一起露了出來，鮮血染得青衣有些發黑。她受的傷頗重，關鍵是觸及靈魂，現在正在掉階的邊緣，已經有些維持不住人形。她的頭上冒出了兩個尖角，耳後到脖子到肩膀出現大量鱗片，呼吸極為粗重。

但即使這樣，她也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守著言超凡，警惕地看著常鳴。言超凡也很警惕，但更多的還是擔憂地望著懷裏的異獸。

常鳴說：“冷靜點，我沒有惡意。”他微微一笑，淡淡道，“如果我真有惡意，就算以你完好無損的狀態，也不是我的對手。”

九階異獸上下打量著他，敵意漸漸褪去。她點頭說：“你說得對，我們不是你的對手。”

言超凡突然抓緊了她的肩膀，把她扯回到自己懷裏。他凜然望向常鳴，喝道：“你是神殿的人！你接受過洗禮！”

常鳴有些意外：“是，我經受過洗禮，你看得出來？怎麼看出來的？”

海叔“哼”了一聲：“滿身的神臭味，還問別人看不看得出來！聞也聞到了好嗎！”

常鳴竟然當真去聞了聞自己的肩膀，無辜地搖頭道：“我聞不出來啊……”

言超凡警惕地盯著他：“神殿的洗禮能夠改變人的心誌，你的氣息如此濃厚，不止經過一次洗禮！哼，你不用欺騙我們，我們是不會上當的！”

常鳴有些意外。洗禮的真正用意即使在神殿裏也沒幾個人知道，沒想到面前這個能力不算太強的傭兵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他微笑道：“我何必要欺騙你們？你們就算以前挺強，現在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更何況……”他諷刺地說，“你憑什麼對我說這樣的話？這一路上如果不是你這頭異獸在照顧你，你以為你能撐到現在？現在別的不說，你再這樣堅持下去，你這頭異獸可就要掉到八階了，從九階降到八階，會發生什麼，不用我告訴你吧？”

當然不用常鳴告訴。現在這頭九階異獸的狀態已經說明了，她正處於極度的危險中。

言超凡一驚，叫道：“降階？她要降階了？”

常鳴瞥了一眼異獸頸上的鱗片，問道：“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異獸好聲好氣地安慰言超凡：“不用擔心，他說得對，他的能力遠超過我，真的想對我們下手的話，根本不需要征求我們的同意。”她的手向另一邊一指，說，“而且，那兩位也是九階異獸，我感覺得到，他們的年齡能力都不在我之下，而且他們的意誌是自由的！”

她指是正是正在與神罰騎士戰鬥的草劍和女禽。言超凡一愣，往那邊看去。那兩人靈活敏捷，進退有度，與神罰騎士戰得難分難解——跟剛才自己這邊被壓著打的情況完全兩樣。

他們倆也不是人，而是九階異獸？兩頭九階異獸跟隨著面前的這個人，剛才還叫他……“主人？”

這麼一會兒功夫，異獸身上的鱗片向外擴大了一圈。再也等不了了！言超凡再不猶豫，放開自己的手，向常鳴彎下腰：“拜托了，麻煩您救一救水青！”

原來這頭九階異獸的名字叫水青。她對常鳴倒是比言超凡信任多了。常鳴走到她面前，她毫不猶豫地道謝，打開了自己的精神力。

常鳴檢查了一下，手掌按上她的頭頂，萬千道神觸瞬間散入她的體內。

接觸隻是稍縱即逝，效果卻非常明顯。原本水青身上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現在擴散馬上中止，但也沒有往回收的跡象。

常鳴解釋道：“你的靈魂結構正在部分崩潰，所以你才會出現降階的跡象。現在我把破損的地方固定了一下，情況不會繼續惡化。回頭到了安全地方，我再用機關輔助進行修複。”

靈魂結構這個詞極少為機關師所知，但常鳴說出來時，言超凡卻馬上就明白了。他又驚又喜：“水青的靈魂結構受損了？您，您能修複靈魂結構？！”

常鳴點了點頭：“啊，我能修複，不過有點麻煩，現在沒辦法直接做。”

言超凡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催促您，我隻是……隻是太震驚了！”

他擔憂而又驚喜地看向水青，眼神複雜地說：“我的運氣果然不錯……”

先前水青出現獸化跡象，他還以為隻是因為肉體受傷造成的。而且當時情況危急，保命都很困難了，他根本來不及去想太多。

這會兒他才感到一陣陣的後怕。如果不是遇到了常鳴，即使他們能逃脫性命，水青也很有可能回歸獸形！

而且，這種因靈魂結構受損造成的降階極難恢複，也就是說，回歸獸形之後，水青很有可能再也沒辦法升回九階，化成人形。

毫無疑問，這對言超凡來說，是比死還要難過的痛苦！

想到這裏，他悚然而驚，突然間雙膝跪地，對著常鳴磕了個頭：“求求您救救她……謝謝您救她！”

903 神罰騎士的魂核

常鳴手一抬，言超凡自然而然地站了起來。常鳴說：“我已經答應你了，肯定不會反悔。”

言超凡這才真切感覺到常鳴的強大。雖然他知道常鳴比他強，但他畢竟也是機關大宗師水平，放在整個天穹大陸也算得上是強大的機關師。常鳴這一下舉重若輕，他別說還手之力了，連念頭也沒來得及生出來，身體就自己開始行動。

他心中一驚，再次以全新的目光看著常鳴。這個人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輕，能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測！

現在場上，草劍女禽跟五名神罰騎士勢均力敵，相持不下。常鳴沒打算馬上插手，他一邊觀察神罰騎士小隊的戰鬥方式，一邊問道：“你們為什麼會被神罰騎士追殺？”

言超凡這時的態度跟剛才截然兩樣，對這個比自己更年輕的機關師，甚至還帶上了一些恭敬：“水青有一位長輩在古戰場深居簡出，我們特地過來拜訪他們，結果半路遇上了這隊神罰騎士。他們說水青是九階異獸，應該接受神殿管理，不能像這樣隨便離開她生活的地方，跟我四處旅行，跟人類接觸。他們要強行把水青帶回去，我們隻能反抗。”

他說得還算客氣，但臉上的憤怒已經說明了，神罰騎士所謂的“帶回去”，絕不像這三個字這麼溫和。

言超凡說：“我們打不過這五名神罰騎士，隻能邊打邊逃。想去求水青的長輩幫忙，結果還沒到地方就險些出事，幸好遇上了你們……”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自嘲般地道：“真不知道我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

要是他的運氣真的很好，根本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但要說不好，關鍵時刻得遇貴人，也算得上是出奇的好運了。

常鳴突然道：“不用想那麼多。異獸擁有神智，理當能夠選擇自己的生活。更何況你們倆以人形行走北浮州，又沒惹出過什麼麻煩，神罰騎士憑什麼對你們出手？”

他的目光冷冷掃向對面被不斷攪動的霧氣。說：“神罰騎士不過是機關神的打手。機關神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他突然身形閃動，竄向交戰雙方，正好與一名神罰騎士交錯而過。

這是那個負責輔助及控製的神罰騎士。他對情勢的判斷能力非常強。使用各種機關和個人能力。設下無數陷阱，指揮其餘四人戰鬥。好幾次，草劍女禽都險些被他給陰了。常鳴在一邊觀察得清楚。一出手先對付的就是這家夥！

常鳴的手成爪形，手上隱隱有光芒閃動。他按住這個神罰騎士的胸口，手指突然無聲無息地沒了進去，抓住騎士體內的某個關鍵，輕輕一扯，就把它扯了出來。

神罰騎士立刻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一頭栽倒在地，失去了動靜！

言超凡目光也很銳利，他馬上就看到了，常鳴手裏取出來的那個東西閃著晶亮的光芒，隱隱能量波動傳來，正是一個能量核晶！

很明顯，這個能量核晶是從神罰騎士體內取出來的。但是，神罰騎士不是人類嗎？他們的體內怎麼會有能量核晶？

常鳴接連出手，他以前就獵殺過不少神罰騎士，對他們的行動規律非常熟悉。紅榴基地一行，他更是搞清楚了這些神罰騎士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又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現在他一出手，就是致命殺招。

接連五下，他取出了五個神罰騎士的全部能量核晶。五名騎士失去能源，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再也行動不能。

轉眼間，把水青逼到幾乎降階，超凡傭兵團兩人險些死亡的神罰騎士小隊，就被常鳴這麼輕而易舉地收拾掉了！

言超凡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知道常鳴強大，但萬萬沒想到，他竟能強大到這種程度！

女禽的敵人被消滅，她立刻跑了回來，舔舔胳膊上的傷口，笑道：“主人你真是太厲害了！”

剛才他們倆跟神罰騎士戰鬥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受了一點傷，但基本上都是皮肉傷，對異獸來說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草劍一向寡言，但這時臉上也滿是驚佩的表情。

常鳴隻是笑笑，走到神罰騎士的屍體旁，開始解剖檢查。言超凡扶著水青走過來，驚疑不定：“神罰騎士不是人類嗎？他們的體內怎麼會有能量核晶？”

常鳴不以為意地說：“誰告訴你神罰騎士一定是人類了？”

言超凡說：“難道不是……”他話沒說完，自己就頓住了，臉上表情盡是震駭。

是的，神罰騎士以神為名，執行純潔禁令，他們隻在神罰時出面，外形行動全部跟人類一模一樣，甚至還有一些表情波動，誰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不是人類！

他越想越深，驚問道：“他們不是人類，那是什麼？是異獸化形嗎？”

水青馬上搖頭，否認了他的話：“不是，絕對不是。他們的精神力等級跟我差不多，如果異獸的話，絕對不可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她疑惑地轉頭，看向女禽和草劍，問道：“倒是你們二位……”

之前女禽草劍突然而來，馬上跟神罰騎士戰鬥，他們身上的氣息極為濃厚，水青毫不懷疑他們倆異獸的身份。但現在平定下來，氣息更加明顯，一些微妙之處就被水青察覺到了。

常鳴說：“對，他們不是人類，也不是異獸。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應該算是機關。”

“機關？！”言超凡馬上抓住了其中重點，“這意思是，他們是機關神製造的機關戰士？”

常鳴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造的，但他們就是機關沒錯。一種高等級的智能機關。由於智能很高，所以有一些情緒上的反應……”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剖開了神罰騎士的身體。果然，這個神罰騎士跟他之前在紅榴基地見過的那個一模一樣，體型、肌肉分布、內部結構組織……雖然不是每一個神罰騎士都一模一樣，但基礎數據比例都是一致的。

他揭下神罰騎士的頭蓋骨，出現在裏面的不是像人類一樣的大腦，而是一個閃亮的結晶體。

言超凡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常鳴說：“這是生命魂核，相當於神罰騎士的控製寶石……”

他拈起這顆生命魂核，精神力透了進去。頓時吃了一驚。

他對神罰騎士一直有一個疑惑。他們表現出來的力量和智能水平。遠遠超過他在紅榴基地看見的生命魂核製造機關的能力。當然，那個機關群組偶爾也能超水平發揮一下，但那隻是偶爾。

神罰騎士一百多人，屬性相當平均穩定。不可能全是這種意外產品。

難道神殿已經發展出了高於永恒紀元水平的生命魂核製造術？時間過了萬年。當然不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常鳴就得再設法打聽一下了。

所以，他剛幹掉神罰騎士。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察看他們的生命魂核。這一看，果然吃驚了。

神罰騎士的生命魂核，跟他在紅榴基地得到的完全不同！

他正在觀察思考，水青突然全身一震，叫了起來：“這，這是什麼？”

她掙紮著離開言超凡的扶持，伸手過去抓常鳴手上的結晶。常鳴沒有阻止，順勢遞給了她。

水青拿著這顆魂核翻來覆去地看，震驚之色越來越濃。最後，她驚呼道：“這，這是我們異獸的！”

“你們異獸的，異獸的什麼？”

水青震驚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八階異獸開始，體內就會出現一個空間，這個空間裏全部都是凝膠一樣的半固體。當這個空間出現時，我們就會產生更清晰的意識，甚至能夠模擬人類的語言。到那時候，我們自然而然會知道要做的事情。我們要設法壓縮這些半固體。當壓縮成功凝成晶體的時候，我們就能晉階成功，化為人形。”

哦？這就是自然產生的生命魂核？

常鳴問道：“你是覺得這顆生命魂核跟你體內的那種是一樣的？”

水青擰起長眉，思索片刻，又搖了搖頭：“不，還是有些不一樣。感覺很複雜，我的直覺告訴我，它就是異獸的魂核，但拿在手裏又覺得不是……”

常鳴從她手中接了回來。水青的話給他提供了一個嶄新的思路，他的精神力重新透注進去，仔細觀察了很久之後，點頭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突然換了個話題，問水青道：“你見過其他的九階異獸嗎？”

水青一愣，答道：“九階異獸性喜獨居，神殿要求我們各自隱居在駐地，不得擅自外出……是的，我沒見過其他同階異獸。”

言超凡忍不住問道：“我都忘記問了，那你父母呢？”

水青搖頭說：“異獸是自然晉階的，不是所有的異獸都能到這種等級。我的父母在我還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耗盡壽命死去了。”

言超凡問：“那你這次來見的那個長輩……”

水青說：“很早以前，在我還沒到達這個程度的時候，我曾經有一個九階的長輩。他曾經告訴過我，這裏有一位異獸長老，隱居這裏多年，曾經對他有恩，讓我有空過來拜見。後來那位長輩離我遠去，我想起他的話，所以就帶著你來拜見。”

常鳴沉吟道：“也就是說，你其實已經很久沒見過其他的九階異獸了，也不知道它們是不是還存在？”

水青下意識地說：“它們當然存在……你是說？！”

常鳴點頭，他舉起手中的核晶，說：“很有可能，它們全部變成了這樣！”

904 古戰場的怪獸

“這樣？這樣是怎樣？”

大家心裏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但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地問道。

片刻後，水青咬緊了嘴唇，言超凡滿臉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你是說，這些魂核，全部都是從那些九階異獸的體內……”他看了水青一眼，聲音放低了下去，“……挖出來的？”

常鳴盯著手上的魂核，點頭說：“應該就是這樣。我不知道神殿具體是怎麼做的，但這些魂核絕非完全人造，它們帶著濃濃的異獸氣息，應該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重新改造了靈魂結構。”

他想了想，把魂核裝進口袋裏，走到另外四具神罰騎士的屍體旁邊，一個接一個地把他們的魂核挖了出來。

果然，正如他所想，這五顆魂核帶有同樣的氣息特征，應該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水青盯著他的動作，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喃喃道：“原來神殿限製我們異獸的行動，是為了這個……”

言超凡撫拍著她的後背，沉吟道：“這樣說來，這五個神罰騎士一直追殺我們，根本不像是要把水青驅回駐地，而是想殺了她……原來是因為這樣！”

常鳴心中一動，又過去神罰騎士身上翻了翻，翻了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機關出來。其中有不少他都在神殿，尤其是南地小隊身上見過，是神殿通用的野外生存和攻擊防禦類的機關。中間也有一些特別的，常鳴很快在神罰騎士隊長身上找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鑽頭一樣的東西。前端呈合攏的爪狀，後面有一個容器。常鳴發動機關。鑽頭發出嗞嗞的滲人聲音，迅速轉了起來，爪子緩緩裂開，像是要抓取什麼東西一樣。

常鳴說：“沒錯，神罰騎士就是用這個來取出你體內的結晶體的。”他的手指一彈前端的不明材料，說，“星墜金，最好的用來處理異獸骨骼的金屬。”

看著這個機關。水青和言超凡同時想到了它探入水青大腦，在裏面攪動，抓出結晶體的情景，兩人同時變了臉色，對視一眼。言超凡再次向常鳴行禮，鄭重其事地道謝。如果不是常鳴恰好出現，他真的就要失去水青了！

“冒昧問一句。你們怎麼會突然到這裏來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言超凡小心問話，常鳴抬頭往四周看了一圈：“這裏是古戰場的哪裏？”不等言超凡回答，他已經迅速看出來了，這裏已經極其接近古戰場的中心，再往北走大約一公裏距離，就會接近古戰場的中央湖泊。

水晶遺跡的傳送陣為什麼會把他們傳到這裏來？

他們之前戰鬥交流的時候。海叔一直遠遠站在一邊，一聲也沒吭。他隻要不說話，就是一個特別不起眼的小老頭，言超凡和水青過了這麼久，竟然連多看他一眼也沒有。

這時。他抬起頭來，對常鳴點了點頭：“你像上次那樣。看看周圍的情況。”

上次那樣？常鳴迅速意識到海叔指的是什麼。當然就是指在落雪山脈上空的時候，海叔要求他用龐大的精神力來觀測下方山脈的情況。

他點點頭，正要照著海叔說的去做，又聽見這老頭子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要小心。”

這老頭子從來不說廢話，會加上這三個字一定事出有因。常鳴非常信任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

果然，這次跟上次完全不同。他的精神力剛一放開，就感覺到了周圍強大而混亂的波動！

古戰場看似迷霧重重，除了機關戰爭以外都是一派平靜，但萬萬沒想到，它的外表下竟隱藏著這樣的激烈！

那種感覺令人難以言喻，好像有無數強大的精神曾經在這裏被撕碎。但它們並沒有像正常那樣迅速消散，而是沉積在這裏，層層疊加下去，形成了一種極其可怖的怪獸。

幸好海叔提前先提醒了那一句，如果常鳴還像上次在落雪山脈上空那樣毫無忌憚地放開的話，也許馬上就會被這個怪獸吞噬！

即使如此，他也第一時間被怪獸發現了。周圍安靜的氣流突然間出現了波動，狂風向這邊席卷而來。

草劍和女禽警惕退後一步，守在常鳴身邊。言超凡和水青互相抓緊對方，緊張地望向四方。就算是海叔，也微微挺直了脊背，擺出一副戒備的樣子。

狂風大作，越來越激烈。這時常鳴的感覺猶為明顯。他就好像暴風雨裏一葉扁舟一樣，根本沒辦法再往周圍探出感知，隻能把所有神觸全部收回來，牢牢守住自己這一方天地！

即使這樣，也感覺很困難，古戰場是機關戰爭五大戰場裏最古老的一個，早在機關戰爭開始前，它就已經經曆過無數次戰火的摧折。大量的機關師在這裏死去，大量的機關在這裏損壞。機關師們殘留下來的靈魂與精神力在這裏堆疊組合，現在被常鳴十分冒昧地翻攪了起來！

憤怒、憎恨、執著、悲痛，各種各樣的情緒伴隨著強大的精神力，幾乎形成了實質，不斷地衝擊著這邊。

還好在場的三頭異獸全部都是九階的，能力在天穹大陸算得上是頂級，這股精神力並不是直接衝著他們的，他們隻是沾到了一點餘波，勉強還能承受。

言超凡是這幾個人裏面最弱的一個，他有點受不了了。他感覺有無數的聲音直接衝進他的大腦，在他的腦子裏大喊大叫，慘烈得驚人。他的臉色漸漸發白，額角冒出汗珠，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這時，海叔走到他身邊，輕輕一拍他的肩膀。言超凡頓時覺得有一股暖意從肩膀上注入進來，迅速擴散到全身。這股暖意包裹住他，把他跟周圍的嘈雜聲音和混亂氣流隔絕開來，再也不會受到一點影響。

他心裏又是驚訝，又是感激，正要道謝，卻發現海叔的眼角餘光也沒有多看他一眼，而是緊緊地盯著常鳴，眉頭皺起，顯然有些擔憂。

言超凡這才注意到，海叔的精神力等級隻有一級丙等，隻是一個普通人的水平。這種等級，甚至連機關師也不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不，不對，他這隻是隱藏了自己的能力！剛才那輕輕一拍，就足以說明這個老頭子的真實能力，遠遠超過他，甚至還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樣一個人，還用這樣的目光看著這個年輕人，難道他現在遇到的，是更加可怕的危險？

言超凡想得沒錯。他們隻是受到一點餘波都有這樣的反應了，更何況風暴中心，直接遭到精神力侵襲的常鳴。

一頭驚人可怖的怪獸正狂暴地攻擊他，他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隻能把精神力全部收縮回來，形成一個厚殼，牢牢地護住自己。

他嚐試使用神紋，但他現在連這“怪獸”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根本沒辦法找出真正針對性的神紋。

當然，他還有【基礎神紋?和】這個大殺器，但這個基礎神紋是極強沒錯，他的精神力卻是有限的。萬一古戰場的精神怪獸沒搞定，他自己先衰竭了怎麼辦？

所以現在他要做的，首先還是得搞清楚這個怪獸究竟是什麼，有多麼強大！

對付精神力的手段，常鳴可從來不缺。他的精神力波動突然一變，不再像龜殼一樣強行抵禦，而是變得柔軟而有彈性，溫和地應對著怪獸的衝擊。

怪獸每一次衝上來，都像衝進一條河裏一樣，激蕩起翻天的浪花，但完全到達不了河水的底部、常鳴的身邊。同時，這些浪花沾上了“怪獸”的身體，滲透進去，開始逐漸分析它的組成部分。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草劍和女禽一直警惕地守衛著，擔憂地看著常鳴的表情，海叔卻放鬆了下來，失笑道：“嘿，好小子，還挺機靈！”

他伸手向水青一招呼，說：“小姑娘，來，我給你看看傷勢！”

水青驚疑不定地看他，沒有馬上行動，言超凡像是打圓場一樣笑道：“水青可不是小姑娘了，她已經好幾百歲了……”

話音未落，水青老老實實地走到海叔身邊，尊敬地叫道：“前輩。”

前輩？

言超凡大吃一驚。水青骨子裏有多驕傲，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她對人類既好奇，又蔑視。人人都說自己運氣好，竟然獲得了一頭九階異獸的歡心，甚至得到了她的應允同行。但隻有言超凡自己才知道，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花了多少功夫，想了多少辦法！

結果那麼難搞的水青竟然在這個老頭子面前……嘿，還好是個老頭子！

海叔仿佛聽到了他心裏的聲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隻手點上水青的額頭眉心。水青隻覺得一點暖意從眉心直透進去，進入了自己的大腦深處，迅速碰觸到了位於大腦正中心的異獸魂核。

她是九階異獸，魂核已經凝結成晶體，此時由於傷勢過重，晶體有碎裂的傾向，被常鳴用精神力細絲牢牢地固定住。

海叔的精神力在常鳴製成的“籠子”旁邊轉了一圈，又縮了回來，說：“你是讓我現在直接給你治好呢？還是……”他一指常鳴，“……留著讓他來？”

有什麼區別嗎？言超凡愣了一愣。水青略一思索，搖頭說：“還是讓他來吧！”她輕鬆而狡黠地一笑，說，“反正我也不急這一時，不是嗎？”

海叔嘿嘿一笑，收回手，搖頭說：“聰明的小丫頭！”

905 驚動

以柔克剛是最好的辦法。

古戰場沉積多年的精神力集合被翻攪起來，猶如一頭沉睡多年的怪獸被驚醒，向著騷擾它的敵人——常鳴疾衝而來。

常鳴形成一張精神力柔網，堅定而柔和地把它擋在外面，同時向它滲入更多的精神力，進行透析分解。

馮家內樓裏的四十九種方法雖然偏重技巧，但是綜合起來仍然可以摸索到某種規律。常鳴本身對精神力的了解就是以靈魂結構為基礎，這樣一綜合起來，把理論結合實際，算上整個天穹大陸，在靈魂結構的掌握上能超過他的，也沒幾個人！

一層層深入，一層層分析，常鳴越來越明白眼前這頭怪獸究竟是怎麼組成的。

長年以來，大量沉積在古戰場的意誌被分解成無數碎片，一些不能融合的碎片消失了，另外一些重複累積起來的緩緩聚集起來，形成了一種單一的偏執精神。它與整個古戰場融為一體，密不可分，已經成為了古戰場固有的精魂。

隨著每次機關戰爭的發生，這股精魂就會壯大一分，同時，它又會反過來影響所有參戰的人們，讓他們更容易受到某種情緒的影響。

說到底，常鳴現在面對的，其實就是古戰場的意誌！

按理說，這股意誌是偏執的、單一的、無法溝通的。它沒有理智，誰打攪了它，它就攻擊誰。它的攻擊其實就是一種強行的融合。就像大魚吃小魚一樣，這股意誌太強大了。它自然想要吞噬一切可以接觸到的、足夠強大的精神力。

但是在接觸過程中，常鳴卻發現。在這些碎片的深處，某個地方，隱隱有一股奇異的波動。它帶著一定的規律，緩慢起伏，就像一個真正的生命的呼吸一樣。甚至，從那裏傳來了一定的理性之光，讓常鳴有一種感覺，隻要深入到足夠的程度。他就可以與這股意誌溝通！

無疑這是一種冒險。這股意誌是古戰場上萬年的精神力總和，其強大可想而知，它幾乎就不是人類能夠匹敵的。常鳴現在隻能被動防禦，所有的試探都進行得非常小心。

如果他要深入這股意誌的深處，就需要花費更多的精神力，無形中削弱了自己的防禦。

削弱防禦之後，他真的能保住自己的精神力。不被這股強大的意誌吞噬嗎？

他沒有猶豫多久。未來他還要經曆無數可怕的戰鬥，這時候就認輸的話，以後怎麼辦？

他瞬間下定決心，把自己現在的精神力一轉，從防禦轉為了融合，反向侵入古戰場的意誌裏！

這時。在外面的草劍女禽等同伴的眼裏，常鳴的身體突然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那一瞬間，他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樣，臉色極其灰敗，呼吸變得似有若無。他原本盤坐在地面上。眼神炯然望向前方。這時，他盤坐的姿勢一鬆。肩膀像是被無形的重物壓了下去，整個人為之一頹。最關鍵的是他的眼神，從清澈有力變得混沌空洞，像是失去了靈魂！

女禽大驚，撲上去叫道：“主人，主人你怎麼了？”

他們知道常鳴之前正在跟一股莫名的力量鬥爭，現在他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戰鬥失敗了，精神力被摧毀了？

她還沒來得及靠近常鳴，一股柔和的力量擋住了她，把她甩到一邊。女禽雖然看上去像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但其實也是頭九階異獸，這一撲是她情急，看似平和，其實帶著驚人的力量，極難阻止。但這股柔和的力量遠比她更強大，輕輕一擋，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倒向了一邊。

海叔皺眉喝道：“別動！別打擾他！”

女禽還沒有反應過來，草劍已經聽明白了。他面露喜色，難得開了金口：“您是說，主人還在戰鬥中？”

海叔沒有說話，女禽終於也明白了，她抱歉地看了常鳴一眼，更加警惕地守在一邊。

海叔擋開女禽，沒再理會這兩頭異獸，隻管緊緊盯著常鳴，臉上又驚又喜，還有些隱約的擔憂。他無聲地喃喃道：“好小子，還真敢做……”他的肌肉不著痕跡地繃緊，隨時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可見常鳴現在的情況可真不是一般的危急！

他的判斷沒有問題，常鳴現在的確處於極度的危險中。

他的骨子裏有一股瘋狂的冒險精神，這會兒突然發作，他一咬牙，竟然隻留了少部分精神力在自己的體力，死死守住心底的那一點清明，剩下的精神力全部注入了古戰場意誌的體內，與它結成了一體。

古戰場意誌由上萬年來無數的意誌組合而成，混亂中帶著一定的秩序。常鳴一路往裏潛，就是想要找到這裏面最深處的那個秩序。

由精神力直接感知周圍的情況，隻會讓人更加敏感。這一刻，常鳴的精神直接與各種各樣的情緒亂流相接觸，大量的零碎思想與感情注入他的意識，強烈地動搖著他。

是人都有感情，人的感情極易受到其他人影響，產生劇烈波動。別人痛哭的時候你也會覺得傷感，愉快的大笑很容易感染他人……平時都是這樣了，更何況這種直接的接觸。

漸漸的，這些情緒深入常鳴的意誌，與他原本的精神力融為一體，仿佛變成了他自己的情緒一樣。

外面，他的表情開始變化，時而猙獰、時而憤怒、時而平緩、時而悲痛。

古戰場如同其名，上萬年來都是戰場，這裏的負面情緒遠遠大過歡欣愉悅。所以大部分時候，常鳴的表情都陰鬱狂暴，仿佛隨時都會站起來，撕碎周圍的一切。

草劍女禽他們緊張地看他，海叔也繃得緊緊的，隨時準備出手。但常鳴的表情無論怎麼變幻，他都始終坐在地上，坐得穩穩的，連一絲搖晃也沒有。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常鳴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開始變得安祥。海叔臉上露出驚色，嘴唇蠕動，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這時，常鳴在古戰場意誌的衝刷下牢牢守住了自己，甚至已經開始適應它的存在。他的意誌力極為堅定，就像激流中的礁石，穩穩地紮根在深處，海浪的衝刷隻能從他身邊掠過，絕不能改變他分毫。

與此同時，他還在不斷往裏潛，他要解開束縛在這股意誌上的眾多雜質，找到它最深的本質！

激流從他身邊掠過，帶著強烈的情緒襲來，接著又遠去。常鳴保持著內心的清明與安穩，努力尋找。

古戰場的意誌像一個巨大的繭子，外面包裹的全部都是沉積的精神碎片，這繭子仿佛有無限厚，無論怎麼探索，也找不到除此以外的東西。

但常鳴堅信還有其它東西存在，不然，它不可能存在這麼久，不可能變得這麼強大。一定有某種東西把它聯係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常鳴身體一震，表情突然放空。悲痛、絕望、憤怒、激動，甚至最後的安祥都完全消失，常鳴的表情變成了一片空洞，什麼也沒有。

女禽再不敢隨便碰他，緊張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海叔的身體放鬆了下來，他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小子有本事，運氣不錯，他找到正主兒了！”

他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沒再盯著常鳴，好像一點兒也關心發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常鳴感覺到了！

在漫長的時間後，在無數零碎而混亂的意誌衝刷後，他終於到了那厚厚繭子的核心，感受到了埋藏在深處的東西。

那是一股堅定而混亂的龐大氣息。把這兩個詞放在一起說好像有點奇怪，但這的確就是常鳴最大的感受。

它的本質非常沉厚堅定，幾乎不可動搖。但它現在非常安靜，就像沉睡了一樣。它天生具備一種吸引力，把古戰場所有的遊離意誌全部吸引了過來。由於它自身沉睡著，什麼也不表示，所以這些遊離意誌取而代之，表現得好像是它的本體一樣，極為混亂。

常鳴現在捕捉到的就是它的本質。它溫暖而平穩，帶著隱約的脈動，每隔好長一段時間才略微有些動靜。常鳴的意誌剛一碰到它，立刻就有一種極其安祥的感覺傳過來，讓他恨不得跟著它一起沉睡下去。

這隻是一瞬間的感覺，常鳴迅速把持住了自己，清醒過來。他的精神力化成一張柔軟的毛毯，緊緊貼著最核心的這股意誌力，輕輕地“撫摸”著它。

在這一下接一下、持續不斷的撫摸中，那股意誌有了一些動靜，起伏的頻率明顯比剛才更快。

這時，外面的混亂意誌還在撕扯著常鳴的精神，常鳴不為所動，持續接觸這股核心意誌。

過了很久，周圍突然風平浪靜！狂暴地撕扯著周圍空氣的混亂氣流突然消失，一股龐大的意誌突然降臨，鎮壓了所有的混亂意識！

古戰場濃厚的霧氣原本被撕扯得像一塊破布，這時它們緩緩聚集起來，越來越濃。最後，白霧在古戰場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形，它時聚時散，宏亮的聲音帶著共鳴的回聲，響徹在在場幾個人的腦海裏：“來者何人，為何要驚動我？”

常鳴緩緩睜開眼睛，與前面的巨大霧影對視，他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常鳴，是我叫醒你的！”

906 就是這片大地

巨大的霧影凝立成人形，大約有二十多米高，頂天立地般站在常鳴等人的面前。

常鳴臉上毫無懼色，他仰著頭看著霧影，卻又好像與它平等相視一樣。

古戰場的濃霧向著這邊席卷而來，讓那霧影越來越凝實，它的身軀也同時漸漸縮小。最後，它變得隻比常鳴他們高出一點，身體宛如實質。而這周圍一片的空氣全部變得澄清起來，不帶一點霧氣。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龐大的意誌。

白影縮小了，這股意誌卻絲毫沒有淡去，依然龐大地籠罩著他們所有人。

白影臉上沒有五官，它注視著常鳴，嗡聲道：“人類、異獸，我與你們並不相幹，你們來找我有何要事？”

常鳴說：“我們是被無意傳送到這裏，勘查周圍地形時無意中驚動了您。”

“無意？”白影一聲失笑，剛要說話，突然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傳送？你們是被傳送到這裏來的？”

它平板臉上的霧氣一陣飄蕩，抬起頭來往四處掃了一圈，臉孔定向某處。

常鳴發現，它果然判斷得沒錯，它面對的，正是他們剛剛被傳送過來的地方。

白影臉上的霧氣飄蕩得更加劇烈，它問道：“你們是永恒紀元的人？不，不，不對，永恒紀元已經不在了……我看著它們消亡的……我看著神降天火，大地撕裂……”

常鳴還沒搞清楚這股意誌究竟是什麼，但這一句話已經足夠讓人悚然。看著永恒紀元消亡。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它至少已經過了一萬餘年！

白影喃喃低語：“是的，被撕裂。我被撕裂了……好痛苦，好痛苦！”

他突然暴怒，喝道：“明明是你們人類的戰鬥，為什麼要牽扯到我們身上！連累我們一起……一起……”

他原本縮到跟常鳴他們差不多個頭，這時身形突然重新暴漲，白霧向周圍瘋狂擴散出去，它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型怪物，把常鳴等人完全籠罩在裏面。

霧氣也倒罷了。最可怕的還是那股強大的意誌。這股意誌還在沉睡中時，常鳴已經感覺到了它的驚人強大與堅不可韌，這時，當它直面他們，發動攻擊時，他才發現這股力量有多麼可怕。以他的能力，甚至毫無還手之力。直接被死死地壓製住了！

他撲通一聲，半跪在地上，仿佛有無形的重量從他的肩膀上重壓下來，壓得他再也站不起來。

他還算好的，最慘的還是言超凡，他直接被壓趴在地上。整個人陷進了泥土裏，露出痛苦的表情。水青想要扶住他，但她的情況也不比他好多少，隻能勉強伸出一隻手，拉住他的手掌。

白影不斷怒吼。巨大的吼聲混合著風聲，像是悶雷一樣在古戰場上方接連響起。這時。大家已經根本聽不清楚它在說什麼，隻能清晰地感覺到它的憤怒。

這時還能站著的，隻有海叔了。他一點變化也沒有，甚至讓人感知到的精神力等級也沒有變。他平靜地站在原地，所有的霧氣一襲上他的身體，就會自然散開，一點也沾染不在。

他負著雙手，抬頭看著那白影，輕聲問道：“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海叔聲若遊絲，在白影悶雷一樣的吼聲裏卻無比清晰：“那隻是人類的戰鬥嗎？跟你們沒有一點關係嗎？”

他臉孔一板，沉聲道：“你已經忘了，‘它’的意誌了嗎？！”

白影是誰，海叔嘴裏的那個它又是誰？

常鳴等人在白影的意誌下掙紮著，他們一頭霧水，根本就不知道海叔在說什麼。當然，海叔也不是說給他們聽的，一提到“它”，白影頓時停住了怒吼，周圍的霧氣也同時一頓。

整個天地瞬間平靜，沉悶的雷聲完全消失，隻有風攜帶著霧氣，從他們中間穿過。白影的意誌消失了，不，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它完全收了回去。

它的身體再次縮小，雖然依舊沒有五官，但所有人都從它身上看出了濃濃的沮喪。

它沮喪地說：“你說得對，是我錯了。”

海叔沒有窮追猛打，淡淡地說：“那是因為你睡得太久了，也該醒了。”

他轉頭對常鳴說：“你過去，把手放在它身上。”

白影的意誌一消失，常鳴等人立刻恢複原樣。聽見海叔的話，女禽尖聲叫道：“不行，太危險了！”

常鳴對她搖搖頭，果然大步走過去，一隻手按在白影的肩膀上。

這個白影明明是霧氣構成的，但手按上去，就像按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一樣，明明白白地感覺到了實體的存在。而下一刻，他再也無暇去想白影的感覺，那一瞬間，他的意識跌進了一個奇妙的狀況裏！

他明明站在古戰場的地面上，卻突然覺得自己到了天空中。這種感覺，就像當時在落雪山脈上方俯視大地一樣。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比肉眼直接看見更加廣袤無限。

是的，他看見了整個古戰場，裏面所有曾經存在過的遺跡和廢棄的機關，甚至還看見了斬天城三座戰爭主城撤走之後留下的痕跡。

他在斬天城遺跡面前停留了一會兒，“視線”緩緩上移。

這裏籠罩著一股血氣，肉眼不可看見，但現在在常鳴的感知裏卻無比明顯。血氣裏隱隱閃爍著電光，帶著難以言喻的危險感覺。常鳴很快就知道了它是什麼。

是的，它正是當初神罰留下的遺跡！

雖然黃清平和幕僚團的人已經死去，但他們的“魂靈”依舊留在這裏，依然見證著機關神，以及它們的打手神罰騎士所犯下的罪行！對整個人類的罪行！

常鳴在這裏佇立良久，直到手下的白影不安地動了一下，他才如夢初醒般把意識撤了開去。

他巡視完整個古戰場，發現隻有中間的部分看不清楚。這裏非常模糊，一股強烈氣流形成結界一樣的東西，把他跟中間隔絕開來。

白影又是一動，一股無形的意念傳達到常鳴的意識裏，常鳴頓時會意。他大膽地放開自己，與白影的意識融合在了一起！

不久前，他曾經在古戰場那些混亂的意識裏找到了這個白影的意誌，當時他覺得溫暖、厚實、可靠、安定，一點危險也沒有。這時，那種感覺再次回來，與他密切融合。他覺得白影無比親切，好像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樣。

白影顯然也同時產生了同樣的感覺，它的意識裏清晰傳來親切友好的試探，常鳴很快接受了這個試探，隨之傳來的是喜悅。隨後，常鳴的意識與白影的意識緊緊結合，再也不分彼此。

這一刻，常鳴終於明白了這個白影是什麼！

是的，它就是這個古戰場本身！

它就是這片大地！

常鳴瞬間震驚，他從來沒有想到，一片土地，也會擁有意識，甚至能夠獨立過來，清晰地思考，與人類交流！

是單隻有古戰場這樣，還是整片天穹大陸全是這樣？

他現在與白影一體，可以直接探索白影的深層意識。但不知是因為白影睡了太久，還是它這方面的意識本來就模糊不清，常鳴什麼明確的信息也沒有得到。

不過，他也不是真的一無所得。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在很久遠的時候，白影曾經有過一種感覺，在它周圍，有許多“同伴”。它們並不實際跟它在一起，但仍然能隱約感受到。

這些“同伴”，難道也跟它一樣，是天穹大陸各片土地的意識？為什麼現在感覺不到了？是像白影先前一樣沉睡了，還是……

常鳴沒再細想下去，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另一些東西。

那是古戰場的內部。

他先前在古戰場的表面上看見了那裏的地形起伏、機關遺跡，甚至人類在這裏殘留的意識碎片。現在，他則深入到古戰場地下，直至極深的地方。

在落雪山脈時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感覺到，這裏的地下一樣有著能量礦脈，感覺沒有落雪山脈那麼強大，但一樣明確。

它就像一條巨龍一樣盤踞在古戰場地下，盤旋曲折，有頭有尾。其中腹部最龐大最厚實的那一段，直接通過了古戰場的腹心。

常鳴猛地睜開眼睛，兩道精芒在他眼中一閃即逝。

海叔向他抬了抬下巴，問道：“你感覺到什麼了？”

常鳴的手從白影身上離開，白影像是有點戀戀不舍一樣，聳起肩頭，又蹭了蹭他。這時候，這個大玩意兒哪裏還像剛才暴怒無序的怪物，完全就是常鳴手下的一個大個兒寵物。

常鳴順手拍了了拍它，向著古戰場的某處一指，說：“我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被傳送到這裏來了。那裏，有一處永恒紀元的遺跡！”

他手指的地方非常明確，正是古戰場的中心湖泊！

這時，水青也跟著開了口，她面露喜色：“我正好也要去那裏。我那位長輩，就住在那裏的湖裏！”

長輩？湖裏？

常鳴看向她，瞬間想起了當初在古戰場中心湖泊感受到的那個強大靈魂。

當時他就猜測那是一個超階異獸，難道……就是水青的長輩？

907 指路燈

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就是要去古戰場湖泊那裏了。

常鳴說：“永恒紀元在那裏做了許多安排，他們甚至以絕倫的機關術，隔絕了古戰場意誌與那裏的聯係。”

言超凡疑惑地問道：“古戰場意誌？那是什麼？”

白影溫順地站在常鳴身邊，一動也不動，常鳴友好地拍了拍它，說：“就是它啊。它是這片大地意誌的集合體，相當於古戰場本體吧？”

言超凡的嘴巴張得老大：“古戰場？古戰場也會有意誌？會說話？能跟我們溝通？”

看見常鳴點頭之後，他越發吃驚：“隻有古戰場是這樣，還是……”他茫然望向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哪裏，“是整個天穹大陸都是這樣？”

這也是常鳴最想知道的，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古戰場自己也不知道，他睡了太久，很多事情已經忘記了。”

古戰場的情況跟那四頭異獸還不一樣，雖然一樣都經曆了上萬年，但那四頭異獸一直生活在紅榴基地裏，日子過得非常單純。

古戰場位於天穹大陸爭端最激烈的地方，一直經受各種各樣的情緒以及意念衝刷，也正是因為這樣才陷入沉眠。太早以前的記憶他早就已經被衝刷得模糊不清了。現在他偶爾能想起一些東西，非常零碎，至於再久遠一點的同伴之類的，幾乎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不過，常鳴眯起眼睛。想起了在他記憶深處看著的那一些微光，心裏略有些觸動。

言超凡圍著古戰場看來看去。連連咋舌。他知道人類有意識，異獸有意識，但這好歹都是生物。一個地區、一個區域連生物也不是，怎麼還會擁有自我意識？

他好奇地問道：“這是你的身體嗎？”

古戰場剛才脾氣暴躁，這時卻像被順好了毛的老虎一樣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是，我的身體是這個……”他跺了跺腳，言超凡馬上明白，古戰場的身體當然就是這一整片大地。這個白霧凝結成的形狀隻是為了方便跟他們交流而已。

常鳴說：“我要去中心湖泊那裏，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古戰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那裏……”他的聲音頗有些茫然，“我感覺不到那裏，它明明就在我的身體裏面……”

常鳴卻已經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中心湖泊外面有十二根石柱，石柱周圍有著濃濃的霧氣。這些霧氣可不是一般的東西，它們是輕水和重水混合而成的。能夠最大程度地隔絕人的精神力。

常鳴在紅榴基地就見過，永恒紀元的機關師用陽極水化成濃得像水流一樣的霧氣，把四個研究所封印在地下。如果不是以正常途徑獲得權限、打開大門，根本連它們在哪裏都感覺不到。

古戰場中心湖泊也應該是一樣的應用方式，所以連古戰場的意誌也感覺不到那片區域。這樣看來，那裏就像他感覺的那樣。多半有一個永恒紀元遺跡的存在。

古戰場最終還是決定跟他們一起去，常鳴樂見其成。一路上，他問了他不少問題，古戰場大部分都回答不上來，但偶爾靈光一閃。可能會有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但總能讓常鳴若有所悟。

海叔一直跟在他們後面。一言不發。從他跟古戰場的對話就看得出來，他知道的事情遠比常鳴他們多得多。但這段時間同行，常鳴早就知道了，海叔不想回答的話，他根本不可能從他嘴裏挖出來。

嘿，果然不愧是天穹大陸隻出現過五個的神創師之一。說起來，這位神創師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跟常鳴同行呢？

為什麼常鳴一直會從他身上感覺到莫名的熟悉感與親切感呢？

他們傳送到的地方離中心湖泊不遠，各人使用不同的交通工具，很快就到了霧氣外面。

常鳴問古戰場：“你能把這些霧氣像現在這樣收起來嗎？”

古戰場用力搖頭：“不能，這霧氣不是我的。”

他說得語焉不詳，但常鳴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古戰場指的是這片區域，上面的空氣、水，裏面的礦藏等全部都屬於他。但這片霧氣是由永恒紀元刻意生成的，對古戰場來說屬於外來物。

言超凡主動介紹道：“這裏的霧氣有些奇怪，我們之前被神罰騎士追殺時，曾經想進去求水青的長輩幫忙，但是我們根本沒辦法通過這片區域……”

常鳴問道：“你們在來之前不知道嗎？”

水青說：“當初那個長輩告訴我這裏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個機關，說是可以幫我通過最麻煩的地段。剛才被追殺得太緊，根本來不及使用。”

她拿出一個小盒子，把它打開，又翻折幾下，盒子變成了一個有點像望遠鏡一樣的東西。它立在一個支架上，上方是活動的。“望遠鏡”的一頭能夠放出白光，這白光帶著極強的穿透力，瞬間就穿透了大片白霧，直射到不可見的深處。

鏡頭自動轉了個方向，筆直指向某處，水青說：“隻要我們照著這個方向走，就能走到位置。”

常鳴好奇地看了這個“望遠鏡”幾眼，問道：“能給我看看嗎？”

水青毫不猶豫地遞給他，常鳴擺弄了幾下，肯定地說：“製作它的人應該去過中心湖泊。它取了裏面的固定坐標，可以直接定位。這裏面最關鍵的技術是它可以屏蔽陽極水和陰本水的影響……”

他侃侃而談，周圍所有人一頭霧水，常鳴看見他們的表情，失笑道：“走吧。”

白光指路，他們走得非常順利。

這裏的機關殘骸明顯比外面少很多，但不時也會出現一些，旁邊還有累累白骨。常鳴說：“以前很多人曾經迷路在裏面啊……”

古戰場的身體是由白霧組成的，但已經近乎凝結成了實體，在這濃厚的霧氣裏仍然非常顯眼。他好奇地打量四周，不時從四面八方飄來一些東西，沒入它的身體裏，古戰場露出享受的表情，喃喃道：“回來了……回來了……”

常鳴一看就知道，這裏本來就是他的一部分，隻是被隔絕了而已。這時候，他正在找回跟這裏的聯係。

白光再次射出，前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黑影，筆直向上，幾乎要頂住天空。

常鳴指著前方說：“這裏有十二根石柱，應該是永恒紀元的機關師布下的機關……”

說到這裏，他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事情，還沒等他真正想起來，他已經踏前一步，邁過了一條界限！

這裏霧氣極濃，濃厚的濕氣包裹住每個人，讓他們感覺皮膚十分冰冷，略微有點透不過氣來。走得久了，就會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壓住了自己的身體一樣，沉甸甸的。

而這時，所有人同時覺得周身一鬆，好像被釋放了一樣。周圍的霧氣仍然那麼濃厚，但這一瞬間，他們卻根本感覺不到了！霧氣好像在頃刻之間突然消失……不，它隻是變得極輕，輕得幾乎不存在！

這種感覺剛一出現，常鳴馬上意識到了。他們來到了陽極水霧氣的範圍內！

陽極水又叫輕水，幾乎沒什麼重量，非常之輕。它有一個特殊的功能，它對人類的精神力有增幅作用，使用時可以幫助精神力擴展出更大的範圍，而直接施加在人的身體上，則可以瞬間幫助提升一整個等級！

常鳴現在的精神力是四級丙等，也就是說，他在這片範圍內，可以提升到四級乙等——一個擁有領域的等級！

常鳴心裏暗叫一聲：不好！他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得極為嚴肅。從他的身體往外，仿佛像是卷起了一層層巨浪一樣，向著周圍拍擊而去，濃厚的霧氣都被這一層層巨浪攪動起來，變得混亂不堪。

這時，就連白光也無法穿透霧氣，照亮附近的區域。所有人同時失去視野，隻能感受到旁邊傳來的驚人龐大的氣息！

但這氣息隻是稍微外溢一點，就被死死地壓住了。霧氣緩緩平息下來，白光重新照亮這一片。所有人驚訝地看著常鳴，隻見他微斂雙目，額角青筋暴起，皮膚一片血紅，顯然正在壓抑著什麼。

他整個人現在就像風暴的中心，讓人感覺無比危險，甚至不敢靠近一步！

海叔輕“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常鳴，說：“這樣也行？有趣！”

草劍和女禽是最擔心他的，目光一刻不離他的身體，女禽尖聲問道：“主人，主人，這是怎麼了？”

言超凡一開始有些迷惑不解，但漸漸的，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是震驚，又是佩服。他忍不住叫道：“他在壓製自己的精神力等級！”

他七手八腳地從懷裏摸出來一個機關，看了常鳴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機關的尖端的指示燈閃著黃色的光芒，片刻後，光芒一閃，機關冒出一陣青煙。

言超凡驚呼道：“他，他這是什麼等級？”

海叔嘿然一笑，說：“他這是想把自己從四級乙等壓下來，守在四級丙等裏不動！”

光是聽見這個等級名稱，言超凡就已經有點說不出話來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為，為什麼？”

908 壓製

海叔沒有回答言超凡的問題，隻是背著手站在一邊，緊盯著常鳴不放，臉上帶著興味盎然的表情。

常鳴的臉孔漲紅，皮膚下面隱約有一些血絲正在外溢，眼皮子拚命跳動，仿佛正響應著額角跳動的青筋。

四級乙等，一個擁有領域的等級，整個天穹大陸在神殿之外，也隻有兩個人擁有這樣的級別。當然，現在葉平周和陸淺雪也有領域了，不過這件事還沒有對外公布，言超凡當然不可能知道。

現在大陸上沒有四級甲等的機關師，這個級別幾乎成為了傳說才存在的東西。四級乙等，領域之境，就是所有機關師的夢想，巔峰之境！

而常鳴，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竟然馬上就要突破這個級別，成為天穹大陸最頂尖的存在……但他卻不想要，寧願冒著危險，也要把等級壓製下來？

這究竟是為什麼，言超凡可完全想不到了。

海叔似乎已經猜到了常鳴為什麼要這樣做。隨著時間過去，常鳴的皮膚上冒出大量的血絲，似乎有些不太妙，海叔的表情也逐漸由輕鬆變得凝重。

女禽很機靈，她自己看不懂，她就不看常鳴，反而一直緊盯著海叔，要從他的表情來判斷常鳴現在的情形。一看海叔的臉色變了，她的臉色也跟著變了。難道常鳴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

但不管她再怎麼擔心，她這時候也沒一點辦法。女禽隻能緊握雙拳。在心裏默默地想：主人，你一定要平安啊！

陽極水形成的濃霧密密籠罩在常鳴身邊。它們形成了一層溫暖的薄膜，從衣服裏滲透進去，從每一個毛孔裏滲透進去，讓他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與它緊密接觸。

這濃霧讓人感覺非常愜意，常鳴隻覺得自己的精神力像漲潮的海水一樣，不可抑製地一”ｂｏ　ｂｏ”上升。每一次循環，他的精神力就會越發高漲一分。在這種衝擊下。四級丙等與四級乙等之間的屏障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被衝垮。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牢牢守住這個堤壩，絕對要保住他。他知道堤壩對面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至高之境，但這不是他想要的，至少，不是他現在想要的！

後浪推前浪。精神力的每一次推擠，都會給“堤壩”造成強烈的衝擊。他沒有被動防守，而是努力調整原有精神力的容量極限，想把這急速增加的精神力也完全容納進去。

可是這突然增加的是一整個級別，他原本的精神力就已經到達了四級丙等的極限，隻需要一個契機就可以突破。現在等於是在幾乎滿盈的水缸上又加了一桶水。要怎樣才能不讓它溢出來？

那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水缸”變得更大！

常鳴一咬牙，開始嚐試著微調自己的靈魂結構。這個結構他曾經看過無數次，甚至某一部分基礎是他自己推算設計而成的，每一根線條他都非常熟悉。

小智二號突然在他腦海裏發聲。詢問道：“是否需要協助計算？”

常鳴大喜：“當然！”

小智二號說：“數據非常複雜，推算進度可能比較慢。還需要主人的全力配合。”

常鳴深吸了一口氣，在腦海裏說：“沒關係，來，我撐得住！”

他的額角開始沁出汗珠，汗珠混合著點點血跡，變成一條條粉紅色的痕跡，順著臉龐滑下。他的衣領迅速染上了髒汙，範圍漸漸變大。

海叔緊緊地盯著他，十指不斷屈伸，仿佛隨時都準備出手的樣子。

不久後，從常鳴身上傳來一陣陣隱約的波動，這波動仿佛毫無規律，有時候快，有時候慢，顯得非常混亂。海叔側過頭，仔細判斷著波動的規律，最後又鬆了口氣，面露喜色。

女禽一直緊盯著他，剛想跟著鬆氣，突然想起海叔之前也曾經鬆懈過，結果過了一會兒又緊張起來。不對，不到常鳴真正好轉，還是不能放鬆警惕！

但這次，海叔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最後他徹底放鬆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張開拳頭，拍了拍自己的腰。他再次變得佝僂，就像一個真正的老頭子一樣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喲，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不過，嘿！”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突然，草劍肩膀一聳，整個人竄了出去！他一直保持著極度的警惕，稍微發現一點不對，馬上發動攻擊！

他的攻擊恰到好處，剛一竄出，立刻迎上了半空中的一道黑影。兩邊交錯一下，黑影發出“喀答”一聲，從天上砸了下來，正好砸在一片白骨上，骨屑四濺，黑影也變成了兩截。

水青臉色一變，喝道：“小心，有敵人！”與此同時，她手上的指路燈照了過去。白光穿透迷霧，照到剛才落下來的那個黑影身上。她頓時皺起眉頭，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柔軟的物體，看上去有點像一條鰻魚，不過長度約有兩米，比真正的鰻魚可大多了。它被草劍斬成了兩截，落到地面上，兩截身體不斷用力扭動，擠壓得地上的白骨也變了形。

言超凡看清了它，驚道：“這是個機關！”他這一指，異獸們也跟著看出來了。

是的，雖然它的切面黑乎乎的，但還是勉強看得出來，裏面由配件組構成，是的，這是個機關沒錯！

言超凡正準備走過去細看，女禽驚呼一聲：“小心！”

她雙手一抖，無數粉色的光刃射出，密密麻麻地擋在他們面前。她不愧是九階異獸，反應速度非常快。光刃擋住了飛來的三個黑影，它們全都跟剛才那個一模一樣——全部都是兩米長、黑色鰻魚一樣的機關！

它們在空氣中遊動著，就像魚兒遊在水裏一樣。它們平時的速度並不快，但偶爾會突然加速。那時候，它們的動作如同閃電，極難防備或者避開。

這時，女禽放出的粉色光刃劈爛了其中三條，還有一條傷痕累累地向裏面疾速突進，瞬間就到了女禽面前。草劍再次出手，輕鬆將靠近女禽的機關劈成兩段。

水青手上的白光順著黑影的來處照過去，所有人同時看清了濃霧深處的景象，同時變了臉色——

濃霧裏，類似這樣的黑色鰻魚鋪天蓋地，幾乎布滿了整個空間！

它們靈活地在空氣裏遊動，仿佛被女禽和草劍的動作驚動了一樣，齊齊向這邊撲來！

……

指路燈被放在了地上，白光空洞地照向濃霧的某處，照出了白霧中不斷穿梭戰鬥著的人影。

草劍、女禽、水青、言超凡全數上陣，他們牢牢護衛在常鳴身邊，與疾撲而來的黑色鰻魚機關展開激鬥。

常鳴仿佛毫無所覺，一陣陣似無序，又像是有規律的波動從他身上傳出，帶著強烈的危險感。這甚至會讓人有一種感覺，他就是個炸彈，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觸發，整個兒爆炸開來！

但草劍四人根本不管這些，隻管牢牢地守在常鳴身邊，好像完全沒察覺到他將要帶來的危險一樣，全部都隻把注意力集中在外面。草劍和女禽固然早就視常鳴為主人，水青和言超凡也剛剛才經受過常鳴的救命之恩，現在正是報恩的時候！

霧氣不斷被攪動，雙方的戰鬥極為激烈。

草劍女禽顯示出了極強的戰鬥力，把常鳴周圍護得密不透風。言超凡實力比較弱，水青又身上有傷，但兩人“北浮州第一傭兵團”的名聲也不是假的，相互配合，發揮出了比個人強大十倍的戰鬥力，更兼戰鬥經驗豐富，斬殺的機關鰻魚比紅榴基地兩個異獸還多。

草劍女禽一看這情況，就有點不服氣了。他們對視一眼，攻勢更緊。

海叔抬頭望了一眼，對毫無知覺的常鳴笑道：“你小子倒挺運氣，個個都護你護得跟寶貝一樣。”

草劍他們隻顧得上護住常鳴，對海叔這邊就疏於照料了。不過說來也奇怪，海叔周圍全是空檔，卻沒有一條機關鰻魚會來攻擊他。好像在那些機關鰻魚的眼裏，海叔這個人就不存在似的。

戰鬥越來越激烈，機關鰻魚好像無休無止，斬殺了一條，又有一條新的被補充進來。草劍四人的身上逐漸掛了花，水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原來身上的傷隱隱有複發的征兆。

盡管如此，他們的眼神仍然非常堅定。他們仍然緊緊守衛在常鳴身邊，好像打定了主意，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裏！

海叔一直沒有出手，他的目光片刻不離常鳴，密切地關注著他的每一點動靜。

他的手指在褲縫上輕輕彈動，如果有人留意旁觀就會注意到，他手指彈動的頻率跟常鳴身上氣息波動的頻率正好一致。

海叔的眼睛越來越亮，常鳴身上的波動越來越穩定。最後，不知過了多久，常鳴身上的氣息突然全數斂去，變得波平浪靜起來！

剛才還波瀾起伏，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爆裂，這一刻卻完全消失，變得一片死寂。前後的差別帶來強烈的反差感，讓人感覺極為難受。

但海叔的眼睛卻完全亮了，他大笑起來：“好小子，竟然成了！”

909 命令之威

常鳴睜開眼，站了起來。

他周圍的氣流看似安定，其實似乎隱隱有些混亂，隻要你仔細體會就會發現，原本的那種危險並沒有消失，而是被壓製在身周，不會釋放出去。

他眼中有暗流湧動，讓一雙眼睛變得格外漆黑，如同深淵一般。

他剛剛站定，突然就動了起來！

常鳴猶如一道利箭射了出去，剛剛邁出步子，就已經到了言超凡身邊。

言超凡和水青正好遇到危機。在他們面前，五隻機關鰻魚把他們牢牢圍住，幾乎封死了他們移動的每一個死角。言超凡目光再敏銳，也找不到一個可以攻擊的空隙。

不行，隻能拚著受傷，讓一條鰻魚攻擊到他們的身體了！

他正準備對水青發出信號，突然一陣微風掠過耳畔，跟著，五條鰻魚全部在空中一頓，跟著乒裏乓郎地掉在了地上。落地的那一瞬間，它們全部變成了兩截。而且落地的這兩截還不像草劍之前做的那樣，還能在地上拚命扭動。這五條鰻魚，剛一落地就失去了動力，一動也不能再動！

言超凡大驚抬頭，但他一個人影也看不見。片刻後，他拚命注視前方，這才看見有一條幽靈一樣的影子在鰻魚間疾速遊動。他之所以能捕捉到這條幽影，不是因為他的眼神特別好，而是因為幽影所過之處，機關鰻魚就像下雨一樣掉了下來！而且每一條機關鰻魚都跟之前那五條一樣，一落地就沒了動靜。

言超凡的目光在地上的機關鰻魚身上掃過。忍不住走過去扒開來看了一眼。這一看他就明白了。所有的機關鰻魚被切斷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樣。那地方正是能量核晶與機關肢體的連接處。也就是說，幽影一擊，就破壞了能量核晶的供應，這就像切斷人類的心血管一樣，沒了能量，機關當然隻能廢掉！

最關鍵的是，言超凡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條鰻魚被破壞的地方全部一致，沒有一塊能量核晶被破壞——常鳴在攻擊它們的時候，還盡量保留了它們的完整。可見其遊刃有餘的程度！

他震驚地抬頭。常鳴的攻擊還在持續。這時候，他突然沒有像之前那樣，幾乎變成了一道看不見的幽影。他的動作漸漸變得緩慢，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能讓言超凡輕易地捕捉到。

但是這不並代表他的攻擊速度放慢了。相反。他在空氣中移動及攻擊的頻率比剛才更高。機關鰻魚掉落的速度又比剛才快了一倍！

言超凡倒吸一口涼氣，他想起很早以前，師門的長輩無意中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真正的速度不是讓人無可捕捉。而是一種控製！你即使看得清楚，也會被對方完全控製住，根本無法逃脫。”

是的，現在常鳴做到的就是這樣。他以一種特定的節奏與頻率，控製了整個場面上的局勢。這鋪天蓋地的機關鰻魚，全部都在他的控製之中。他的動作明明放慢了，為什麼還能擊落更多的機關？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動作更有節奏——這造成了一種視覺上的錯覺；另一方面，他的攻擊更有效率了。很多時候，不是他主動去追殺機關鰻魚，而是鰻魚主動送到他手下，被他一斬兩斷！

言超凡能旁觀這麼久，是因為他一時間發現自己竟然無事可做了。戰鬥局面完全被常鳴所控製，他跟水青一點兒也插不上手。他甚至有一種感覺，他的出手會破壞眼前的局面，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造成妨礙。

與他們相對的是草劍和女禽。那兩頭異獸不僅沒有停手，反而變得輕鬆起來。一條條機關鰻魚恰到好處地路過他們身邊，被他們拿下。他們跟常鳴形成了一種配合，攻擊效率比之前高多了。

言超凡有些沮喪。他一向以擅長團體作戰為優勢的，結果這時候論配合還比不上那兩頭異獸？

海叔輕輕“哼”了一聲，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麼：“少胡思亂想了，這是常鳴給你們留出時間來休養呢！年輕人，看看你的異獸，她還能繼續戰鬥嗎？”

言超凡猛一回頭，正好看見水青對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她笑得非常勉強，不是因為對言超凡有什麼不滿，而是因為她已經極度虛弱！

剛才那一場戰鬥，水青的傷勢又加重了！

言超凡大驚，連忙扶著水青坐下，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轉向海叔。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水青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她輕輕按住言超凡的手，柔聲道：“沒事的，我能撐住。答應了讓常大人來治，還是讓他來。”

言超凡不明所以，盯著水青看了好一會兒，海叔卻笑了起來。他走過來，拍拍水青的背，說：“小姑娘，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這一拍，水青的臉色頓時好了一截。言超凡知道這是海叔做了手腳，感激地笑道：“謝謝你，大叔！”

“大叔……嘿！”海叔有點不太滿意地搖搖頭，望向天空。這時，言超凡和水青也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一起抬頭！

常鳴的動作越發清晰了，與之相對的是，他的氣勢越來越強盛，越來越廣闊。

是的，廣闊。

言超凡有一種感覺，不光是機關鰻魚們，包括這一整片天地，現在都在常鳴的控製下！鰻魚們的行動遠不像之前那麼靈動自如，它們好像凝滯了一樣，每一次遊動都是為了把自己送到常鳴的面前，然後無力地掉下去。

周圍的空氣變得濃厚起來，牢牢地把它們包裹住，限製著它們的行動。

言超凡發現，自己的視野突然變好了！附近的霧氣變得稀薄起來……不，不是變得稀薄。而是被常鳴吸走了！它們濃濃地圍在常鳴身邊，像一條白綢一樣隨著他的動作舞動，那情形甚至是優美的。

白霧？

對了，古戰場呢？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家夥呢，怎麼突然不見了？

海叔眯著眼睛看著前方，這時候也隻有他看得出來，圍在常鳴身邊的白霧不僅是這片區域的，也包括了古戰場凝成實質般的身體。

兩種霧氣結合在一起，漸漸混合，密不可分。常鳴舞動的。不止是霧氣。也是古戰場的意誌！

常鳴的動作越來越慢，氣勢卻越來越強。一股強大的意誌從上方傳來，籠罩了這周圍的一整片區域。地面上的殘留骨殖和機關殘骸開始震動，形成大量碎片。飄浮在半空中。

機關鰻魚的動作越來越慢。就好像被凍在冰裏的魚一樣。被限製住了行動。

最後，常鳴突然收手，喝道：“止！”

他消滅了大概半數的機關鰻魚。這時身邊大概還有兩百多條。他一聲令下，這兩百多條巨大的機關鰻魚全部停止了行動！

常鳴又一聲喝令：“落！”

咚、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一聲聲響起，機關鰻魚也好，飄在空中的碎片也好，全部掉在了地上，地面一陣震動，跟著徹底安靜下來。

把他們圍得密不透風的幾百條巨大的機關鰻魚，竟然被常鳴兩聲命令全部收拾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做到的？！

言超凡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刻，常鳴站在天空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落滿一地的機關鰻魚，宛如天神一般。白色的雲霧在他身周縈繞，緩緩飄浮著。

他的身上帶著並不強盛、卻無可拒絕的氣勢，仿佛天地之威，籠罩住了所有人的身周。他緩緩降下，言超凡簡直有一種衝動，想要立刻拜倒在他的腳下。那是如同看見山呼海嘯、龍卷雪崩時的自然感覺，是一種發自人類心底的震懾！

他強行控製住自己，往兩邊看了一眼。

草劍和女禽已經直接跪下，水青的身體也在微微發顫，顯然正在克製著自己的衝動。這一行人裏，唯一一個還能穩穩站定的，隻有海叔了。

常鳴落到地面上，閉了閉眼睛，圍在他身周的白霧翻滾起來，重新合圍，在他身邊形成一個人影，站定。

人影出現的時候，常鳴身上的莫名氣勢突然消失，他沒有說話，好像正在回味著剛才的感覺，片刻後，向著人影一點頭，說：“古戰場，謝謝你了。”

新形成的人影跟古戰場之前的外形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比剛才更暗一點，好像混入了什麼雜質的感覺。

言超凡鬆了口氣，連忙走上去問：“常大哥，剛才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周圍的機關鰻魚，連聲讚歎：“你真是太厲害了！”

常鳴笑了笑，說：“不是我的本事，是古戰場幹的。”

他轉頭對古戰場說：“現在感覺怎麼樣？”

古戰場靜止了好一會兒，緩緩道：“還不錯，好像找回了自己的一部分……”

常鳴對言超凡等人解釋道：“剛才是古戰場奪回了這一部分區域的控製權，在他的絕對控製下，這些機關算不上什麼。”

古戰場搖頭道：“不，要不是你，我也奪不回來……”

常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言超凡吃驚地看著他們，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的理解範圍。隻有海叔，一直緊盯著常鳴，眼裏既讚歎，又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