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史萊姆 -【異界之機關大師】《全書完》

920 正確方法

我明明是按照通關要求完成的啊？

常鳴心裏無比納悶，他可不信邪了，立刻點頭說：“好，再來一次！”

伊莎提醒道：“紅榴塔第九層一共有三次通關機會，現在是第二次。如果三次機會全部用完還是不能通關，受訓者需要間隔二十四小時，再從頭開始進行。”

常鳴認真地聽著，說：“嗯，我知道了，再來吧！”

伊莎答應了一聲，常鳴的身影消失。五分鍾不到，他重新出現在剛才的位置，伊莎重複著剛才的話：“第二次通關失敗，請問現在需要進行第三次嗎？”

常鳴擊碎光球的手感還殘留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怎麼會失敗？我明明按照要求，在被神光控製前把聖光球給打碎了！”

伊莎是人工智能，不管常鳴喜也好，怒也好，她都是一副面孔：“抱歉，未能完成通關要求，被視為失敗。請注意通關提示。是否需要進行第三次嚐試？”

常鳴深吸一口氣，沒再跟伊莎糾纏，而是深思起來。

他剛才是有點急躁了，人工智能的判斷固有一套標準，不可能出錯。那一定是他自己哪裏出錯了。他抬頭看了一眼。之前塔裏就隻剩下他跟海叔兩個人，現在海叔停留在第十層沒動。這表示，他已經按照人工智能的要求，通過了第九層。

究竟是哪裏出錯了呢？

伊莎要求他注意通關提示，但通關提示就那麼簡單。不被控製，擊碎聖光球，他兩樣都做到了，但兩次都被告知失敗。

常鳴冷靜地想著剛才場景與行動的每一個細節。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違背要求。他來回踱了兩步，無意識地抬頭向四周掃了一眼。

前面八關他都過得很順利，通關提示的要求不算太明確，但他馬上就能知道要怎麼做。為什麼放在第九關就不行了呢？

突然間。常鳴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是的，他沒有違背第九層的任務提示，但是卻忽略了前面八層的！

其實他之前略有一點意識到，但那念頭隻是一閃即逝，接著他就走進了誤區。鑽了牛角尖。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紅榴訓練塔！

紅榴訓練塔訓練的是什麼？

是機關師的製造能力！

他剛才有製造任何機關嗎？

沒有！

他完全是靠著自己的靈魂能力，強行通關，打碎聖光球的！

顯然，這不符合要求！

為什麼不符合要求再明顯不過了。常鳴對靈魂結構的了解至深，所以他能用個人能力完成這項任務。但要是換了其他人呢？

打個比方說，如果神域有很多類似這樣的聖光塔。他們在跟機關神作戰，需要破壞它，難道每個都需要請常鳴來完成？

當然不行！

最簡便的方法是，製作出防禦聖光的機關，屏蔽神光的影響！

常鳴以拳擊掌，沒錯，這才是真正的通關辦法！

他面露喜色。朗聲叫道：“伊莎，我要進行第三次嚐試！”

伊莎一聲清脆的響應，常鳴面前場景變換，重新回到了那片已經不陌生的沙漠上。

這一次，常鳴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在周圍檢查了一圈。果然，在不遠處的沙地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機關材料。這一看，他心中更定。

沒錯了，這就是通關的辦法！

要製作防禦機關。首先得搞清楚那光線究竟是什麼屬性，會造成什麼樣的效果。

常鳴不知道神光發自何處，但對它的屬性和效果再明確不過了。要想防禦它，必須做到兩種：第一，不讓神光中的雜質侵入。避免機關戰士的精神力受到影響，被它侵蝕。第二，穩定機關戰士的精神力，就算不能用神光增幅，也要讓它能夠穩定運行。

現在在所有機關術的類別裏，常鳴最擅長的就是精神力方面的應用。他理清思路之後，沒過多久就製造出了一頂機關頭冠。它一戴到頭上，立刻就能牢牢地護住整個大腦，屏蔽神光的大部分影響！

常鳴盯著這個頭盔看了好一會兒，還是略有些不滿意。他又翻揀著面前的材料，新增加了一些自己隨身攜帶的，做出了一個臂環。這個臂環看上去是透明的，戴在胳膊上一點也不起眼。它的效果沒有頭盔那麼好，但是兩者相加，幾乎可以屏蔽全部的神光。更關鍵的是，臂環可以單獨使用！

常鳴做好之後，盯著這個臂環看了好久，表情非常鄭重。相比頭盔，他更看重這玩意兒。原因很簡單，不是所有祭司都有機會被神光灌注，但是所有的祭司在晉級時，都會接受神殿洗禮！

神殿洗禮的效果不如神光灌注，但是更隱蔽、更持久。越是高級的祭司，接受洗禮的次數越多，於是他們對神殿的忠誠度也就更高。人們，包括祭司自己都會以為更高的虔誠是出自更堅定的信仰，而堅定的信仰是他們升到高位的重要原因。他們根本沒想到，這並不是他們的自由意識，而是被強迫注入的！

常鳴製作的這個臂環，對神光灌注的效果一般，但用來屏蔽神殿洗禮卻非常完美。隻是，拒絕了它的壞處，也得不到它的好處。就要看將來祭司們自己怎麼選擇了……

常鳴小心把臂環套在胳膊上，戴上頭盔。這次，他完全沒進行任何其它的動作，隻是按照常規方法消滅完攔路的機關觸手，到達了聖光塔的頂端。

當聖光球第三次發出清脆的響聲，在他手下破裂時，常鳴心中篤定：這次肯定沒問題了，一定能通關！

果然，他周圍景物變幻，重新出現在第九層時，位置已經不再是原先的入口處，而是換了個地方。

伊莎的微笑一如往昔，恭喜他道：“恭喜您，受訓者，您現在已經通過了紅榴訓練塔第九層，是否現在進入第十層？”

常鳴躊躇滿誌地點頭：“當然，現在進入！”

一進第十層，常鳴就呆住了。

第十層是一個大露台，周圍一圈落地玻璃，天花板下，隻有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個迷你平台，上面放著一顆閃光的寶珠。

寶珠旁邊正站著一個人，他負著雙手，盯著那顆寶珠，眼睛被它的光芒照得變幻莫測。

常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上方，在那裏，顯示屏仍然提示著塔中各空間的通關進度——海叔在第十層，一直沒有動。

第十層？這就是第十層？不是不同的空間嗎？為什麼他會在這裏看見海叔？

海叔轉過頭來，看他一眼，頗為滿意：“來了啊，速度不慢嘛。看來你的機關術還是挺紮實的。”

常鳴大步走過去，疑惑地問道：“這就是第十層？要怎樣才能通關？”

海叔向他一抬下巴，說：“把手放上去。”

他指的正是那顆閃亮的寶珠，它大概兩個拳頭大，內部有種各樣的色彩正在不斷流動，像是一個七彩的漩渦，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

常鳴攤開手掌，按上那顆寶珠，溫熱的感覺從皮膚直透心頭，同時，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這是個男聲，溫和慈悲，光是聽著這個聲音，常鳴仿佛就能看見面前站著一個挺拔的中年男子，正滿目悲憫，看著整個世界。

那個聲音說：“歡迎來到紅榴塔第十層，我們的戰士。你已經經曆過前九層的考驗，證明了你是一個有智慧、有能力的機關師，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他溫和的聲音一轉，突然間變得淩厲起來，“不過在這裏我要提醒你，你即將面對的，是一場極其殘酷的戰鬥。我們的敵人極為強大，他們對人類毫無憐憫之心，卻也絕無趕盡殺絕的意思。我們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而是為了自己的自由而戰。如果你想要苟且偷生，你現在可以退出，你仍然可以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如果你再踏前一步，你將要付出的，可能是你的生命和你所有的一切，你將不再屬於你自己！”

中年男子的聲音轟然震鳴，“你屬於的，是這整個世界，與我們所有的人類！是的，機關師，我們的戰士，你準備好，奉獻你自己了嗎？”

聲音極其恢宏龐大，帶著無比的威嚴，卻並不強勢。常鳴甚至從裏面感覺到了一絲悲傷，好像這個聲音的主人曾經看見無數像這樣的戰士，前赴後繼，與強大的敵人作戰，再也不能歸來了一樣。他期待像這樣的戰士能夠繼承前人的意誌，繼續戰鬥，但又不忍看見他們奉獻自己的一切。正是這絲不忍，觸動了常鳴。

這一刻，他仿佛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仿佛真的回到了當初的永恒紀元，仿佛真的馬上要去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敵人——機關神了一樣，他無比莊重、無比正經地說：“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已經準備好戰鬥了！”

中年男子的聲音越發悲憫，卻也難以抑製地帶上了激動與喜悅。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鄭重地說：“我代表所有的人類感謝你，我們的戰士！恭喜你，通過紅榴訓練塔十層，完成此次受訓！”

921 兩個世界

常鳴的眼前一片清明，等他意識到時，發現自己仍然站在紅榴塔第十層，海叔正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剛才那一刻，他仿佛被七彩漩渦完全吸引，根本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全身心隻有那個聲音的存在。

這時候他清醒過來，心情依然無比激蕩。他握了握自己的手，好像時隔萬年，自己真的接受了當初先輩的意誌一樣。

海叔慢悠悠地問道：“通關了？”

常鳴點了點頭：“嗯，我又得到了20%的權限，現在有50%了。”

他剛一得到增加的權限，伊莎就微笑著提示了他。不過他的心情仍然停留在剛才短短的一刻裏，並沒有太多的驚喜。

海叔問道：“你通關了……你是說，你是真心決定要去戰鬥的？為了天穹大陸的所有人，與機關神作戰？”

常鳴點頭說：“是，我早就已經決定了……”

海叔打斷了他，接著問道：“真的已經決定了？即使，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句話一說出口，常鳴全身劇震！

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頭，凝視海叔。他轉頭的時候，幾乎聽見了自己脖子的卡卡聲，可見他心情震動之強烈！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問道：“海叔……支神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海叔拍拍屁股，站直身體：“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你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沒必要摻進這趟渾水裏。”

這話說得更明確，常鳴終於相信自己剛才並不是聽錯了。他又是一陣沉默，終於問道：“你說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什麼意思？”

海叔笑了起來：“小鳴，你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我了嗎？”

聽見這個稱呼。常鳴全身又是一震，他張大眼睛，盯著海叔的面孔使勁瞧。這張臉滿是皺紋，甚至連眼睛都擠得幾乎要看不見了，要不是他的一舉一動都一點也不顯蒼老，帶著一種特有的活力。說他上百歲了也沒錯——當然，身為神創師，他的真實年紀的確遠超這個數字。

常鳴看了好久，他也沒從這張臉上看見任何一點熟悉的影子。但是這個稱呼，在很久很久的以前，的確一直伴隨著他！

海叔向著他微微一笑。抹了把自己的臉，問道：“現在呢，認出來了嗎？”

他這一抹，臉上的皺紋頓時就少了一大半，常鳴全身再次劇震，驚呼道：“支爺爺！是你！”

是的，這張臉雖然出現在常鳴久遠的過去。但他現在的記憶力是什麼水平，那真是一點記憶碎片也不會丟失。一看這張臉，他馬上就回憶了起來，是的，在他很小的時候，他見過這個人，甚至非常熟悉！

支爺爺，他爺爺的好友，在他童年時期曾經在他家住過一段時間。甚至他最早的基本功啟蒙，也是爺爺跟他一起帶著自己完成的！後來他突然離開。消失無蹤，年幼的常鳴還傷心過好一陣子，好在小孩子忘性大，一年後，他就幾乎再想不起這個人了。

常鳴萬萬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他還能再看見這張臉，甚至不是在自己原先的世界，而是一個穿越而來的——全新的世界！

常鳴心裏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無比罕見的狀況。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理清腦海中一團亂麻的思緒，問道：“支，支爺爺，你是天穹大陸的人？對了，你是個神創師……你也是跟我一樣，從那個世界過來的？”

這句話才說出口，常鳴立刻搖了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對，不是這樣。你本來就來自天穹大陸，你隻是在那邊呆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回來了！”

他猛地挺直脊背，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樣說來，我，我也可以回去嗎？！”

海叔深深地看著他，突然問道：“你想回去嗎？”

常鳴一愣，沉默了下來。

這句話如果放在一年半以前，他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他要回去。但現在，僅僅一年多的時間，他就與這邊有了不可割舍的聯係。以前的世界對他來說，變得像是前世一樣，淡化模糊，反而是身邊的人和事情，越來越真實。是的，他已經漸漸地融入到這個全新的世界裏，成為了這裏的一份子！

海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搖頭：“你也不用想這麼多。嘿，雖然你過來了，我過去又過來了，但是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我到現在也不清楚。老實說，小鳴，我在這個世界看到你，也是很吃驚的！”

常鳴想起最早跟海叔見面時的情景，苦笑道：“吃驚嗎？我還真沒看出來……”

海叔爽朗地大笑起來：“你是說在小葉家門口？不不不，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那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了。你跟小時候變了許多，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海叔身為神創師，雖然偽裝身份是葉平周家的門房，但他當然不可能被局限在那個小小的局域裏。他自然有自己消息的來源，而且，他一直緊密觀察著天穹大陸的每一個動向。

早在常鳴參加大比武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他的存在。原因很簡單，不是別的，就是常鳴做出的那輛自行車！

別人從來沒見過自行車，海叔能沒見過嗎？看見那輛自行車時，他的震動絕不遜於現在的常鳴。

多年以前，他機緣巧合，到另一個世界停留了一段時間。那是一個跟天穹大陸截然不同，又無比相似的世界。他們的機關術被稱之為科技，也許沒有這邊的靈活奇妙，但遠比這邊的更係統、更深入。

支幻然在那邊呆了三年，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神創師，但是在地球，他沒辦法除了自己巧奪天工的手藝，沒辦法使用任何其他手段。是的，神創師能夠使用神紋，但是神紋這玩意，在地球就是普通的花紋，沒有一點作用。

三年裏，支幻然見識了很多，思考了很多。三年後，一次意外，他離開了地球，回到了天穹大陸，但是地球的這段經曆，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甚至也給他的機關術帶來了與以前完全不同的發展。

看見自行車，他馬上想到了地球。那時候，他非常罕見地離開了中央坤州，親自到東梧州、常鳴的身邊進行觀察。

常鳴聽他說到這裏，無比震驚：“你到過我身邊？我怎麼不記得了？”

他現在的精神力是四級丙等，記憶力幾乎達到了巔峰。平常人跟一個陌生人擦肩而過，也許留不下一點印象。但常鳴即使過了十年，也能清楚地說出那人身上的每一個細節。他說不記得，那就是真的沒有一點印象。

海叔嘿然一笑：“那時候你才是什麼水平？要是讓你知道，我真是白活這幾千年了！”

常鳴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他平時沉穩從容，但在這個幼年相處過的長輩面前，突然像又是恢複了童年時的感覺。

海叔見到了常鳴，迅速認出了他就是那三年裏，自己悉心教導過的那個孩子。不過他並沒有現身與常鳴相見，甚至沒給他任何幫助。原因很簡單，常鳴那時候的能力還太弱了，他主要要做的不是被硬拉扯著成長，而是與這個世界融合，了解這個世界的每一個側面！

海叔在旁邊觀察了常鳴一段時間，回到了中央坤州。光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就已經看出來了，他隻要在這裏耐心等著，常鳴總有一天會上來與他見面！

海叔微微一笑，說：“我說得果然沒錯吧，不到一年時間，我就再次見到你了。小鳴，幹得不錯啊！”

常鳴心裏湧上一股強烈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這陣感情壓下去，重重點頭說：“嗯，謝謝支爺爺！”

海叔對他眨了眨眼睛：“還是叫我海叔吧。支這個姓太少見了，用起來太不方便。”

支幻然名聲太響亮，海叔要避免任何一點暴露身份的可能，當然還是海叔這個名字更好用。

常鳴從善如流：“嗯，海叔，好久不見，我真想你！”

他說得真心實意，心頭同時湧上一股熱流。俗話說他鄉遇故知，雖然海叔算不上真正的故知，但是卻代表了更重要的童年回憶，對他來說更勝於普通的老鄉。

海叔也有點激動，雖然他早就認出常鳴了，但如今相認，又是另一種感覺。他連連點頭，問道：“你爺爺呢？你過來的時候…”

常鳴深吸口氣，搖頭道：“我十歲的時候，爺爺就過世了……”

海叔沉默片刻，這才說：“嗯，生生死死，世界的正理。”

他身為神創師，已經活了一千多歲，可想而知，早已見慣了故人的離去。即使如此，他臉上也有些淡淡的失落，突然間好像恢複了原先的蒼老之態一樣。

常鳴望著他，記起當初海叔跟爺爺熱絡的交談，對自己手把手的教導……他突然問道：“海叔，當初你教我的基本功，就是這個世界的機關手法吧？”

922 霧中奇門城

常鳴當初來到這裏，得到機關天書，從裏面兌換了基礎配件手法時，就發現，裏面有許多內容跟自己小時候所學的相關。

一開始，他隻以為是兩邊的手法相通，但後來記憶力增強了，才慢慢回憶起來，他學到的是爺爺和支爺爺共同教導的“獨門手法”，跟普通工人的不太一樣。

海叔點頭說：“沒錯，地球的製作手法也頗有獨到之處，我跟你爺爺探討了一段時間，把兩邊的內容綜合了一下……沒想到最後還是你把它帶到這邊來了。”

他頗為感慨，很有些世事無常的感覺。

當初他一夢醒來，發現自己離開了地球，回到天穹大陸，還以為這一生再不可能跟那邊有什麼聯係了。沒想到隔了幾十年，又遇到了常鳴。兩邊的時間流逝速度似乎不太一樣，常鳴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

他遙想片刻，突然直視著常鳴，把話題拉回了原處：“現在你可以老實跟我說了。小鳴，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準確地說，這個世界的一切，人也好，曆史也好，跟你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你真的要讓自己糾纏進去，甚至可能因此付出生命嗎？”

常鳴偏著頭，想了想，笑問道：“海叔，你覺得所謂的‘關係’，是怎麼產生的呢？”

他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海叔，問道：“我是地球人，你是天穹大陸人，海叔，我們倆之間沒有關係嗎？”

海叔凝視他，兩人對視，同時想起了常鳴小時候。海叔手把手教他基礎切削的時候。短短三年，在海叔上千年的壽命裏隻是一瞬，但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不可磨滅的印象。光是現在提到那時候，他都仿佛聞到了地球工廠的機油味道，看見了老友沉穩的笑容。以前懷中孩童稚嫩的小手……

他笑著歎氣：“你說得沒錯，關係這東西，不是憑空生成的，而是處出來的！”

常鳴“嗯”了一聲，認真地說：“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個夢。或者進入了一個遊戲，遇到的人全部都是NPC，隻是一串數據，跟我沒有關係。但漸漸的，我越來越深入這個世界，跟這裏的人說笑、談話、工作、戰鬥。關係是處出來的。現在的我，也許還沒辦法完全消去地球的烙印——可能一生也沒辦法，但你能說我不是一個天穹大陸人嗎？也不能吧？”

海叔認真地聽著，撓了一把他的頭發，長歎道：“對，現在你也是我的老鄉了！小鳴，見到你真高興！”

常鳴也微笑了起來。眼中滿是孺慕之色。

一開始他沒有認出海叔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人非常熟悉，這種熟悉感不知出自何處，卻鮮明得驚人。所以明明是萍水相逢，連真實身份都不知道，他就暴露了不少秘密在他眼前，甚至還答應跟他一起同行，帶他進入了永恒紀元的遺跡……

現在他終於知道是為什麼了。在地球共處的那三年，讓他跟海叔之間產生了深厚的“關係”，讓他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信任他了！

海叔鄭重其事地說：“你要做的事情，可能非常艱難，可能會付出你的一切。”

常鳴點頭，坦然地說：“嗯，我知道。我早有準備。”

海叔深深地看著他，再沒有一句勸阻。他淡淡地說：“還有兩年，你現在已經不弱，兩年後，我們就把那個神子拿回來吧。到時候，嘿嘿，神殿那邊一定會很好看！”

他說的“到時候”是指什麼時候，常鳴再清楚不過。他笑著點頭：“沒錯，我真是太期待了！”

……

一番談話，兩人相認，氣氛又親密了一截。

海叔拍拍常鳴的肩膀，一起走出紅榴塔。

紅榴塔十層全部通關，常鳴拿到了20%的權限，現在還剩藍水塔和翡翠塔。

言超凡和十地等異獸正在外面等待，古戰場呆呆地站在一邊。常鳴一走，它就沒再跟任何人交流。言超凡倒是想跟它說話來著，但不管怎麼開啟話題，古戰場都動也不動，更別提回話了。

常鳴和海叔並肩走出，言超凡馬上眼睛一亮，大步走上前來。

他喜道：“恭喜恭喜，常大哥你太厲害了，那麼難的關卡你也完成了！”

紅榴塔通關時，銀白色塔身上的七顆紅色控製寶石一共亮起，塔身微微發光，持續了三分鍾才緩緩消失。言超凡看著，又是驚喜，又是羞愧。他在第三層就被送了出去，而紅榴塔，一共十層！

十層和三層，這中間的差別也太大了……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精神力不如常鳴，但沒想到機關製作的能力也差了這麼遠！

他忍不住問道：“常大哥，第三層你是怎麼通過的？”

第三層測試的是機關防禦能力，要求製作機關堡壘。在這一關常鳴沒有任何取巧，就是實打實完成的。他講完自己的設計思路，言超凡恍然大悟，喃喃道：“化敵方能量為己用……原來還可以這樣做！”

理論是這樣，但實際要做到這一點，可不是容易事。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剛準備繼續追問，十地就不耐煩地說：“接下來準備過哪裏？我也要一起去！”

他自己提出來要跟常鳴打賭，結果卻不擅製作機關，第一層都沒通過去，還要常鳴把他送出來。常鳴通關的時候，他心裏無比懊惱，早就窩了一肚子火，就盼著常鳴出來，進入戰鬥訓練，好一雪前恥。

現在常鳴好不容易出來，言超凡卻拉著他唧唧歪歪說個不停，他恨不得一巴掌把言超凡打飛。

常鳴向伊莎諮詢了一下。現在他的權限比剛才更高，可以獲得的信息也比以前多。伊莎很快告訴他，藍水塔是戰鬥訓練中心，翡翠塔是計算索引中心。常鳴其實對後者更感興趣，但他看了十地一眼，笑了笑說：“好，那我們就先去藍水塔！”

他這一眼不帶任何含義，十地看著卻有些心虛。他清了清嗓子，說：“我們剛才的賭約還是改一改吧……”

常鳴爽快地說：“行，怎麼改，前輩你說。”

十地別別扭扭地說：“我們還是比個高下，我贏了，我收集的好東西全部給你！你輸了，哼，那就算了，以後對我尊敬點就行了！”

新賭約明顯偏向常鳴多了，他要是輸了，根本不用付出什麼代價。常鳴意外地盯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好啊，我們就算是和平競爭好了！”

很明顯，十地這就是因為紅榴塔的失利。老實說，剛才的賭約也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如果常鳴扭著不放，他也隻好履約，回頭說不得還要再找下常鳴的麻煩。結果常鳴表現得無比慷慨大方，這倒讓這頭地階異獸覺得更不舒服了。

他瞪了常鳴一眼，心想，到時候等我贏了，以勝利者的身份，你可啥話也沒法說了！

他渾然不顧，常鳴現在也什麼都沒說呢！

藍水塔跟紅榴塔的進入方式一樣，裏面也一樣分成多個空間，可供多人同時進入，單人作戰。

進去前，常鳴轉頭問道：“你們也要一起去嗎？”

“去！”

“去！”

“當然！”

異獸們異口同聲，全部都躍躍欲試。剛才因為失利感覺不爽的何止十地一個人，三頭九階異獸也一樣覺得丟臉。現在好容易遇到戰鬥環節了，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一下自己！

最後，留在外面的隻有古戰場一個，常鳴拍了拍它的肩膀，安慰說：“你再在外面等一會兒，我們去去就回來！”

他的話裏充滿自信。按理說，奇門三塔的訓練都是有危險的，但他似乎渾然不覺，毫不擔心自己有沒通過的可能。

古戰場抬起頭，霧氣凝結的面孔對著他。它突然伸出手，像常鳴對它一樣，也拍了拍常鳴的肩膀。

常鳴先是一愣，跟著笑了起來：“嗯，你的鼓勵，我收下了！”

一行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藍水塔門口，黃色的路燈下，隻剩下了古戰場一個“人”。

它突然有了一些變化。它的身體由白色的霧氣凝結而成，隻算是一個暫居的憑依，真正的關鍵是內裏的古戰場意誌。古戰場的意誌非常強大，以它為核心凝成的身體十分堅實。

但是現在，它的身體開始虛化，霧氣從身體上飄浮出來，向著周圍散溢開去。漸漸的，奇門三塔前方的這一片空間全部填滿了霧氣，白霧模糊了建築物的表面，漸漸的，這座水下城市竟然變得跟外面的古戰場有些類似了！

奇門陣原本就像深夜中沉睡的城市一樣，路燈是亮著的，建築物的燈光全部都無聲熄滅。如今，從黑暗的建築物裏，飄出了一些細小的白色光點。它們在濃霧裏極不顯眼，沒一會兒就融了進去，消失不見了。

霧氣持續彌漫，現在，奇門城完全被濃霧籠罩，所有的建築物裏，都開始析出白色光點，與濃霧完全融合！

最後，濃霧中，隻有正中央的奇門三塔塔身閃著光亮，如同這座霧城最穩定的那個坐標。

923 連續通關

藍水塔跟紅榴塔一樣，也是十層。它通體銀白色，塔上從上到下鑲嵌著十顆藍色碩大的控製寶石。

這時，從外面看起來就會發現，第一顆藍寶石亮了起來，表示六個人已經全部進入了第一層。

常鳴一進去，立刻就有兩條機關犬嗷地一聲衝了上來，一上下，配合無間。它們還沒接近到常鳴五米內，立刻像真的狗一樣發出慘叫聲，變成一大堆破爛的散件，嘩啦啦落了一地。

伊莎緊跟著提示：“順利通過第一層，用時一秒。是否現在進入第二層？”

常鳴馬上確認：“是，進入！”

他切換空間的時候眼睛一瞟，看見上方的顯示屏上，所有人同時上移了一位。顯然，第一關對他們來說全部都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第二層還是機關犬，隻是數量增加到了十頭。而且，它們配合極佳，一上來，就牢牢地圍住了常鳴，隱隱還有牽製的態勢。

不過它們再怎麼會配合，在絕對的實力壓製面前也無可奈何。還是跟上輪一樣，十頭機關犬全部變成配件落地，常鳴一秒通關，進入了第三層——跟他同樣速度的還有四人，言超凡果然如預估般慢了一步。不過他也沒慢多久，隨後就跟了上來。

第三層的對手變成了一個小組，由五種不同的機關組成。這五個機關各自擅長不同的戰鬥內容，更有利於正常配合。即使這樣，它們也無可阻擋，常鳴五個人瞬間通關，言超凡這時也進入了第三層。

前三層都是一片空地。沒有任何環境設施。但第四層則不同，一進第四層，常鳴頓時感覺到眼前一暗，一股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跟著他發現自己到了一片闊葉林裏，腳下泥土濕暖。落葉幾乎要蓋過腳背。

高大的樹木和矮小的灌木嚴重遮蔽了視線、擋住了去路，要在這種環境下戰鬥，對機關師來說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常鳴到這裏之後，卻微笑了起來。這種事情對別人來說可能比較困難，但他從一開始，就是針對類似的狀況進行訓練的！

樹葉微微一動。常鳴的耳朵也跟著一動，疾速側肩。幾乎在無聲無息的狀態下，一條機關蛇猛地竄出來，惡狠狠地噬向常鳴的脖子！它通體綠色，隱藏在樹上幾乎看不出來，來勢更是迅若閃電。幾乎樹葉剛動，它就已經接近了常鳴的皮膚。

它來得快，常鳴躲得更快。他一個側肩，恰到好處地避開了機關蛇的攻擊，同時手指輕輕一揮，機關蛇來勢一頓，掉在地上。變成了兩截。

常鳴及時停步，手指往上一勾。地面上一個機關陷阱翻了起來，森森的寒光帶著冰冷的危險感。如果他剛才動作再大一點，就會踩進這個陷阱裏，大半條腿都得廢掉。

直到這時，本層的通關提示才出現——“五分鍾內找到本關出口，並且到達。”

跟著，提示消失，倒計時開始。一分一秒的流逝告訴每一個通關者，時間已經不多！

常鳴不慌不忙。甚至沒有急著前進。他目光掃向四周，同時抬起一隻手，仿佛在感受吹拂而來的微風。最關鍵的是，他的精神力像流水一樣向著四面八方鋪灑了出去，迅速在他的腦海中進行反饋。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投射。

常鳴的眼睛像一個掃描儀一樣，當前環境裏所有的細節全部被他收入眼底，開始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分析。沒多久，他向著某個方向停下目光。如果這時候有人換了他的視角，就會發現，在他眼前出現了一條曲折的線路，這條線路迂回地折向樹林外面。這正是他根據當前情報分析出來的最佳路線！

這條路線一出現，常鳴立刻開始行動。他像閃電一樣疾射出去，速度快得驚人。他路過一棵又一棵樹木，一叢又一叢灌木。偶爾，會有一隻機關或者一群機關獸衝進來想要攔截他，但是它們總是會遲一步。常鳴沒有多花時間解決任何一架機關，他牢牢記著通關的要求，隻是找到出口並且到達而已！

僅僅十秒，他就穿越了整片樹林，到達了它的邊緣。腳下一硬，濕軟的泥土和落葉變成了堅硬的岩石。常鳴面前出現了一座小山，山上有無數岩洞。

山上沒有道路，這些岩洞裏隻有一個是預設的出口。到底是哪一個呢？

常鳴沒有一刻停頓，他的身體騰空而起，直落在半山中的一個岩洞門口。果然，岩洞中有一個圓盤正在隱隱發光，他的腳落在圓盤上，周圍的景物馬上開始變幻——

伊莎溫柔地提示道：“順利通過第四層，用時二十五秒，成績優。請問繼續進入第五層嗎？”

常鳴點頭，果斷地說：“嗯，進！”

第四層比第三層的難度大多了。從這一層開始，通關過程裏出現了場景，嚐試通關的戰士們不僅要擅長戰鬥，還要審視度勢，學會分析情報、判斷當前情況。每一關給出的時間都不多不好剛剛好，稍有遲疑、走錯了路，很容易就會超出時間，然後被趕出去。

第五層、第六層分別變了不同的場景，難度相應有所增加，但關卡設計的方式其實還是一致的。

這樣的關卡根本就難不住常鳴，他順利通過了第五第六兩層，每次通關的時間，依舊不到一分鍾。

通過第六層時，他抬頭看了一眼，觀察了一下其他人的通關情況。這一看他就有些意外了。

海叔已經到了第八關——這個進展在他的意料之內。畢竟這是個神創師，上千年的飯不是白吃的，單論戰鬥經驗，常鳴拍馬難及。常鳴就算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最好，落在海叔後面，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不過，看著海叔的進度，常鳴沒有灰心，反而更加激起了鬥誌。這表示，他還有繼續提升的空間！而且他還年輕，總有一天可以達到這個水平的！

他第二個看的是言超凡。言超凡無論年紀還是精神力等級，在幾人裏都是最弱的一個。雖然他跟水青組成的傭兵團位列北浮州第一位，但這中間恐怕是水青發揮的作用更大。

結果言超凡是最讓他吃驚的一個。他現在正在第四層裏，第三層的通關時間僅僅隻用了不到兩分鍾！這表示，他用最快的時間選出了最準確的道路，並且以最恰當的方式解決了！

常鳴一拍腦袋，心裏暗暗警告自己。這件事告訴他，絕對不可以隨便小看任何一個人！

言超凡能得到水青的認同，還能讓她出山跟他組建傭兵團，還能讓傭兵團成為北浮州第一，可想而知不可能是一個簡單人物。而且他之前也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眼力與判斷力，絕對不可以忽視了。常鳴啊，你怎麼能根據一個人的精神力等級來判斷他的強弱？這也太小瞧天下人了！

屈屈一件小事，就給常鳴敲響了一次警鍾。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來時，已經換了一套想法。

剩下四頭異獸裏，十地的進展跟常鳴差不多，在常鳴耽擱的這一點時間裏，他已經進入第七層了。看來地階異獸果然實力強大！

水青正在第六層，草劍在第五層，另一件讓常鳴略有意外的是，女禽通關失敗，被送了出去。

他的意外隻是一閃即逝，很快就了解了其中原因。水青年紀略小，但她在北浮州曆練多年，經驗豐富。草劍女禽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耗在紅榴基地空空蕩蕩的草原上，單論心智眼力經驗，肯定遠遠不如水青。

照他判斷，女禽多半不是因為打不過關卡裏的機關，而是因為沒在時間內找到出口才失敗的。

他的判斷沒有出錯，女禽被送出了藍水塔，整個人快氣炸了。她身上的衣服沒有一點破損，完好得像是從來沒經曆過戰鬥一樣。不過她的額角微有汗珠，那不是累的，而是急的。她氣得跳腳：“什麼破玩意兒嘛，五分鍾時間哪裏夠了，那個破出口在哪裏，找都找不到！”

她發了一通脾氣，衝到塔前準備再進去重新嚐試，但不管怎麼做，銀白色的塔身都冰冷地把她拒之門外。她沒有權限，伊莎也不會出來進行提示。女禽氣鼓鼓地盯著塔門看了老半天，這才怏怏地轉頭，重重哼了一聲。

她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周圍不對。

她疑惑地看向四周，發現整個城市跟她進去前完全不同。現在這裏濃霧彌漫，幾乎看不清周圍的景物。唯一可見的，是濃霧中無數的光點，像是黑夜裏的螢火蟲一樣，星星點點地投向某處。

她好奇心起，順著光點的方向走過去，看見濃霧中有一個黑影。這個黑影木然站立，所有的光點全部沒入它的體內，消失不見。

女禽一眼就認出來這個黑影是什麼了，她性格單純直爽，直接就問了出來：“古戰場？是你嗎？你在這裏做什麼？這大霧，是你散發出來的？你的身體怎麼了？”

古戰場笨拙地轉身，突然女禽身體一鬆，她驚訝地發現，一篷白色的光點從自己體內溢了出來，投進古戰場的身體裏！

924 藍水第八層

常鳴渾然不覺外面的情況。

他抬眼看了一遍其他人的進展狀況，自己也緊接著邁入第七層。

藍水塔似乎是每三層換一個模式，第七層的場景跟前三層又完全不同。

這里跟紅榴塔第九層有點類似，腳下是一大片松軟的沙漠，向著四周無限地延伸出去。星光當頭籠下，輕紗一般。但發出光芒的星空不是他熟悉的銀河，而是大大小小、距離極近的星辰，這樣凝望上去，甚至感覺有點可怕。

遠處有一座塔，跟他之前看見的聖光塔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聖光籠罩的范圍比剛才更大，地面上的沙子不斷翻滾，顯示地底有機關埋伏。除此之外，塔周有大量機關獸巡邏。

常鳴還留意到，塔門此時已經被打開，從里面隱隱傳來一股強大的危險感。這表明，塔里另外還有敵人！

此時，通關提示出現，跟紅榴塔第九層一模一樣：“通關要求：擊碎塔頂聖光球，限時：一小時。”

常鳴左右掃了一眼，在他右手處有一個箱子，箱蓋是合攏的。他走過去翻開箱蓋，驚訝地發現，里面放著一套機關正是他在紅榴塔做出來的聖光防御機關。是的，一模一樣！

想想也是，藍水塔檢驗的是戰斗技巧，不是機關制作技能。而且，一小時看似很久，其實瞬息即過。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留出空間來讓你制作機關。這就是假設一種情況，讓你在有準備的情況下攻破聖光塔。

防御機關是常鳴自己做的。他最清楚怎麼使用。他把它放在手里掂了掂，微微一笑，佩戴上去。接著，他的腳尖在沙地上輕點，整個人像一道光一樣疾射出去，目標聖光塔！

剛剛踏入白光范圍，不遠處滾動的沙子就向這邊疾速移動過來，瞬間到達常鳴的面前。接著，一條跟之前一模一樣的機關觸手翻了出來，張牙舞爪地攻向常鳴。

它還沒到常鳴面前。動作就是一頓。突然僵硬了下來。常鳴與它擦肩而過，機關觸手在他身后變成了一堆碎片。

常鳴一路突進，機關觸手也好，機關獸也好。都不是他一合之敵。突然。他眼角余光掃過一抹黑影。身體迅速向側面一閃。

在他頭頂的不遠處，出現了一只機關鷹，它的外表非常特別。竟然近乎透明。而且，它會隨著自己的動作不斷折射光線，自然而然形成一種偽裝。這種偽裝應對的不僅是人的視覺，對精神力也有一定的屏蔽作用。要不是常鳴足夠敏感，也許它直到接觸到常鳴，他才會發現它的存在！

常鳴很快發現，這只機關鷹的智能遠超普通機關獸。它明顯是沖著他佩戴在腰上的防御機關來的！

常鳴沒有馬上把它消滅，而是任由它多堅持了幾秒，好判斷出它的來意。沒錯，它就像個刺客，悄悄地潛入常鳴身邊，就是為了攻擊他的弱點聖光防御機關！

它揮舞雙翅，疾電一樣沖向常鳴，常鳴同時伸手，在它的腦門上輕輕一點。它雖然偽裝得極好，但也不可能逃得過常鳴的眼睛。這一點簡直不像是常鳴在攻擊它，而是它自己把腦門送到他的手指上一樣。

常鳴一指點中，透明機關鷹頓時變得濃墨重彩起來。它的身體染上了灰黑色，越來越深，瞬間恢復了實體。它失去了全部動力，卻並沒有下落，而是懸停在半空中，突然自動開始分解，變成了零散的配件。

常鳴的目光在它的身體上掃過，眼中掠過驚喜，喃喃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技術倒也有趣！”

這麼短短的一會兒時間里，常鳴就已經看出了它的技術要點，並且已經學到了。這就是常鳴，一個可媲美地創師的機關大宗師的實力！

這只機關鷹也像所有的機關獸一樣，變成大量配件，落到地上。從頭到尾，包括研究在內，它頂多多拖了常鳴十秒，更別提完成它的戰術任務。

常鳴在這里稍微一頓，繼續大步向前。沒有一條機關觸手、沒有一頭機關獸能夠阻攔他。無論它們進行多麼巧妙的配合，無論它們擁有多高的智能！

常鳴一路前進，后面留下了大量的機關配件。他的衣服沒有一絲破損甚至連多余的皺褶也沒有，額角沒有一點汗星。

三分鐘后，他到達了聖光塔面前，看向塔門深處。

塔中的敵人好像知道了他的到來，一聲怒吼從黑暗中傳來：“屈屈螻蟻，也敢入侵我族重地，給我滾出去！”

話聲中，一股巨大的沖擊波混合著氣流，從塔內直沖而出，向著四周洶涌地擴散開去！

常鳴猝不及防，被沖得向后退了一步，腰間的防御機關應聲而碎。

他低頭看了一眼，白光頓時混合著聖光特有的功效籠罩下來，精神力開始劇烈起伏，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漲溢出來，洗腦雜質順著機關師精神力的起伏向內入侵，這才是最可怕的攻擊！

常鳴剎那間意識到了，這個關卡設計到這里，防御機關必然破裂。對機關師的考驗其實在于，要求機關師在被徹底洗腦之前，沖上聖光塔，破壞聖光球！

吼聲后，地面開始劇烈震動，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塔內大步走了出來。它的兩個拳頭並攏，撞擊的聲音響徹九霄。它森冷的目光看著常鳴，吼道：“來吧，螻蟻，看我來消滅你！”

這是一個二十多米高的巨型機關傀儡，方頭方腦，渾身土黃色，看上去就像一個石頭人。它的身體顯然非常沉重，每走出一步，大地就在顫抖，沙地明顯地下陷滑落。它走出聖光塔，突然一跺腳！更加強大的氣浪貼著地面狂卷過來，地面上的細沙飛揚，形成了十來根粗細不等的沙龍卷！

常鳴的視線立刻被遮蔽，眼前一片昏暗。與此同時，這臺巨型機關傀儡已經狂奔了起來，跟在沙龍卷后面沖向常鳴！

一瞬間，頗為寂靜的黃金沙漠變得聲勢驚人。龍卷風聲中，沙粒急速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機關傀儡狂奔，腳步一聲接一聲，動作快得驚人。轉眼間，這一切都到了常鳴所站的位置，把他整個人都卷了進去。

這臺機關傀儡個頭雖大，動作卻極為靈敏。它手一伸，一把大刀出現在手上，忽忽兩刀，一上一下，就要把常鳴截成三段。

大刀帶起的風聲極為銳利，帶著殘影接近了常鳴，兩刀幾乎同時砍下！

常鳴站在原地仿佛動也沒動，但刀光落下，斬裂的只有空氣。早在龍卷到來前，常鳴已經離開了原地，只留下一個殘影迷惑敵人。這時，他早已高高躍起，一個翻身到了機關傀儡背后。

沙龍卷雖然密集，但並不是沒有空隙。只要一間空隙就能變成常鳴脫身的捷徑，他身上只落下了少量的幾顆沙子，一道金光已經接近機關傀儡的后頸。

手起，刀落。

金光落下，機關傀儡方形的腦袋掉了下一，骨碌碌滾出老遠。但它的動作並沒有因此停頓。它的腦袋似乎並不影響它的正常運行，它右手一揮，像個嫻熟的武者一樣，刀光掃向背后的常鳴！

常鳴出手一向只出六分以內，他永遠都留了一個后招，應對敵人接下來可能的攻擊。

敵人是機關傀儡，不是真正的人類，常鳴也沒指望它的中樞必須位于頭部。所以機關傀儡掉了腦袋還在繼續動，他一點也不吃驚。他手腕上的機關冒出一道氣流，他借著氣流的運動一個彈身，越過機關傀儡的肩膀，恰到好處地躲過這一刀。他的手並沒有因此停住，而是在機關傀儡身上連連點動，每點一下，傀儡身上就出現了一個大洞！

常鳴這不是攻擊，而是試探。連點七下之后，他一聲長笑，喝道：“倒！”

聲音起處，兩道金光亮起，緊跟著，機關傀儡完成了之前它想讓常鳴完成的事情它從上到下變成了三截，中間的兩個切口閃出了耀眼的光芒！

一個控制寶石，一個能量核晶，常鳴輕而易舉地判斷出了機關傀儡的要害，直接破壞掉了！

變成三截的機關傀儡在原地站了片刻，轟然倒地，濺起了無數沙塵。沙龍卷沒有續力，勉強狂舞了一陣之后，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當它消失的那一刻，聖光塔上方傳來了清脆的聲音，緊接著所有的景物一陣扭曲，完全消失。

常鳴回到了藍水塔第七層，迎接他的是伊莎溫和帶笑的話語：“恭喜受訓者，順利通過藍水塔第七層，用時十五分鐘，評價優，請問現在進入第八層嗎？”

之前常鳴都是一層接一層接連通關，但這一次，他卻頓了一頓，擺手說：“不，稍等一下，我想想！”

伊莎是人工智能，當然唯命是從。她微笑著站在一邊，再沒有說話。

常鳴沒有理會她，他皺著眉，右手抓住了左手的手腕，陷入了沉思。

925 潮起潮落

之前在紅榴塔時，常鳴也曾經在聖光籠罩的狀態下進行戰鬥。

那時候他強行讓自己始終維持著一種平衡狀態，一邊排除雜質，一邊保持精神力的穩定，一邊戰鬥。

不過上次的戰鬥遠沒有這次激烈。這台機關傀儡的確比常鳴在這裏遇到的所有機關都要強一些。它的速度、協調性、對時機的選擇……剛才的戰鬥，常鳴看上去遊刃有餘，但其實頗費了一番心思。

正常狀況下，這點心思根本算不上什麼，但剛才他的防禦機關被打碎，受到了神光的影響。分心去對付機關傀儡，讓他沒辦法再保持體內精神力的穩定，一時間他的精神力大幅動蕩，難以維持穩定！

這種影響實實在在，常鳴強撐著破壞了機關傀儡，離開第七層，精神力依然有點不太穩定。

他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把異狀壓製下去，但是突然間，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海。

他之前一直都是靠壓製來維持自身精神力的平衡，這無疑是一種逆勢之舉。如果順勢而為呢？

神光會造成精神力的動蕩，是因為它瞬間給機關師注入了外來的能量，使得機關師的精神能量失衡。說到底這是一種新的能量，常鳴能不能設法利用它呢？

如果要利用的話，他應該怎麼做？

常鳴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了片刻，在他思索的這段時間裏，海叔已經離開了第九層，再次停在了第十層。

十地通過第七層第八層的速度都比較快，但卻在第九層停了下來，仿佛被難住了。

水青和草劍通關的速度比他們慢多了。現在才剛剛進入第七層。

過了好久，常鳴的眼神漸漸明亮起來，嘴邊也帶上了一絲笑意。對了，可以這樣做，值得試一試！

他揚聲道：“走吧。伊莎，送我去第八層！”

他不說話的時候，伊莎就在旁邊耐心地守候，他一吭聲，伊莎立刻露出溫和的微笑，應道：“是！”

……

第八層的場景跟第七層一模一樣。隻是聖光塔從一座變成了三座，呈三角形排列著。

出現的通關提示跟剛才差不多，隻是告訴常鳴，三座塔上各有一個聖光球，必須擊碎全部的三個聖光球才算通關。三座聖光塔下的門全部都是開著的，顯然各有一個守護者。

總體來說。這一關就是從一變成了三，其餘包括面前箱子裏的防禦機關，路上的機關觸手和機關獸，都沒有任何變化。

常鳴看了旁邊的箱子一眼，沒有去取裏面的東西，而是直接跨入了聖光的範圍。

這時如果有一個人在旁邊看就看發現，這個年輕人現在進入了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他全身放鬆散漫。好像不著一絲力氣，沒有任何戰鬥的意識。他就像一個最普通的遊客一樣，漫步而行，隨隨便便就走進了聖光裏。

聖光的影響迅速出現，他每走出一步，身後就留下了有害物質的殘餘。同時他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混亂，時而強大，時而弱小，但由於受到神光影響，就算最弱小的時候。也比正常水平要高出一線。

漸漸的，混亂的波動變得有秩序起來，”ｇａｏ　ｃｈａｏ”與低落開始逐漸有了規律。精神力陡然高漲時，常鳴踏出一步，地面上的沙子無風自動。在他的腳邊形成微小的氣旋，附近一隻剛剛鑽出來的機關觸手應聲而碎。接著，精神力形成的潮汐回落，常鳴正好位於一個空隙間，周圍沒有一個敵人，他順勢邁出，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就像這樣，常鳴讓自己的動作與精神力的起落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開始學著借用聖光起伏的勢頭！在這個過程裏，他對精神力的掌控越發熟練，他現在根本不需要強行維持體內精神力的平衡了，而且，他對精神力的控製範圍，不光隻有自己的體內與延伸出去的神觸，還有神觸所接觸、感應到的一切！

漸漸的，那種感覺更加微妙。身為機關師，他原本就能感應到其他機關師以及機關控製寶石的波動，但不同波段的精神力差別非常大，就算是比較強大的機關師，也很難強行奪取弱小機關師的控製權。他們能做的，僅僅隻有感應它的存在以及強度而已。

而現在，對常鳴來說，附近這些機關觸手以及機關獸正在散發著各種不同的精神感應，它們的確分屬不同的波段，卻並非沒有規律。它們就像一個個電台，不斷地向外發報。每種電報可能各有密碼，但隻要存在密碼，就有破解的可能！

這一段時間相處，小智二號跟他之間的默契更深。幾乎常鳴意念一到，它就知道怎麼做了。

小智二號迅速把敵方機關的頻率轉換成數字，開始進行運行推算，最後得出一個結果。常鳴一看到這個結果就知道怎麼做了。這時，正值他體內精神力的波動到達高峰，他一步邁出，到達一頭機關猛虎的身邊。

之前，雙方一接戰，敵方機關立刻被分解成碎片。但這一次，兩邊身影交錯，常鳴伸手虛虛一點，一股強大的波動從他身上發出，向著機關猛虎侵襲而去。猛虎身形一頓，眼中亮光突然熄滅。

兩秒後，機關猛虎的眼睛再度亮起，它一個轉身，跟在了常鳴背後。而這一次，它再也沒向常鳴發起攻擊，反而像一個最馴服的寵物一樣，跟在他身後。

常鳴向前走了兩步，身體如淩空虛渡，不沾一點塵埃。機關猛虎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後，甩著尾巴，不如高端智能機關那麼靈活，卻也靈活威猛。

這時，地面砂土翻動，又一隻機關觸手從地底翻出，張牙舞爪地撲向常鳴。

機關猛虎一聲狂吼，向著觸手撲去。現在它已經徹底變成了常鳴的機關，視一切常鳴的敵人為敵人！

它的爪牙還來不及碰到機關觸手，常鳴又是一指點出。他的眼中光芒頻閃，頭腦正在高速運算。又一陣無形的波動從他身上泛出，與機關觸手接觸。兩邊融合時，常鳴的頻率迅速侵入了機關觸手的，將它徹底侵蝕。

短短兩秒，機關觸手軟了下去，光芒乍熄又現。它伸出一點觸手尖，輕輕碰了碰常鳴的肩膀，整個兒縮回地底。接著煙塵滾動，它主動向著遠方的一頭機關獸鑽過去，竟然在倒戈之後，開始主動攻擊敵人了！

機關猛虎徹底淪為了常鳴的隨從，接下來也再沒有了它出手的機會。不過，它的同伴越來越多，常鳴跟敵方機關的每一次接觸，都在他精神力的一次“漲潮”之後，都能反向侵蝕一台敵方機關，將它化為己用。

最後，當他到達聖光塔前時，常鳴身後已經有了整整一支機關獸的軍隊！它們整齊有序地排列著，對著聖光塔低低咆哮，刨動著爪子、扇動著翅膀。

此時，三座聖光塔一起開始劇震，三台機關傀儡齊聲大喝：“大膽螻蟻，竟敢侵我重地，速納命來！”

大地震動，三台機關傀儡一起大步走出。它們的外形相似，又各有特色，一個紅色、一個藍色、一個綠色，呈現三角形排列，一頓步子，就像這邊狂衝而來！

常鳴打了聲呼哨，身後的機關獸立刻像是得到了命令，撒開步子與機關傀儡對衝。剛剛衝到半路，地面上就伸出大量的藤蔓把它們纏住，同時出現的還有火線和冰霜。

這三台機關傀儡比上一局遇上的更強，智能更高！

機關獸分進合擊，機關觸手攪動著地上的沙塵，與三台機關傀儡戰成一團。一頭頭機關獸、一條條機關觸手被撕成碎片，零件掉落滿地。但是它們的數量多，還能堅持一會兒。

常鳴站在戰局外，凝望著這一切，眼中目光頻頻閃動。

三頭機關傀儡的“密碼”遠比機關獸和機關觸手更複雜，即使有小智二號相助，想要破解也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事情。

越是靠近聖光塔，聖光的影響就越強，常鳴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潮汐”的漲落比之前更加猛烈。他深吸一口氣，放鬆身心，在排除雜質的同時，讓自己的精神力全力配合外來的能量。

現在他自己的精神力就像一隻手，外來的能量就像手裏的棍子。手舉著棍子，狠狠地衝向了開始一面倒的戰局。

一股巨大的氣浪從遠及近洶湧地衝過來，每向前一分，後面就有新的能量加上，把前面的往前推了一推。所以這股氣浪越來越強，到達三頭機關傀儡附近時，已經形成了一面頂天立地的風牆，中間夾雜著大量的沙子和散落一地的機關配件，包含著無限的傷害力！

風牆接近，三台機關傀儡仿佛也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它們一起半蹲下去，背靠背地形成一個三角，穩穩地蹲在地上。風牆卷過時，先後被它們面前的火、冰、藤蔓減弱，刮到它們身上時，隻讓它們的表面出現了傷痕，並沒有造成致命性的打擊。

風牆卷過，機關傀儡迅速站起，正要重新投入戰鬥，卻看見一個人影已經出現在它們面前。他輕舒手臂，一股力量從他的肩膀發出來，穿過每一縷手臂上的肌肉，直達手指。

他一指點出，三股氣流同時正中三台機關傀儡的胸口！

926 老龍似龜

跟機關獸們一樣，三台機關傀儡的眼中原本也燃著綠色的燈光，像是兩團幽幽鬼火，隨著它們的動作不停地飄動。

這時，氣流襲上身體，它們眼中的綠光同時熄滅，全部停止了動作，僵直不動了。它們本來各自擁有特殊的遠程攻擊手段，它們的動作停止，後續能量消失，無論是藤蔓還是冰火，都短短地持續片刻之後，迅速消失了。

它們停止了攻擊，機關猛獸和機關觸手們卻沒有，它們對著機關傀儡又抓又咬，堅硬的爪牙下，傀儡身上的碎屑簌簌下落。常鳴眯起眼睛看了一陣，這才一揮手。機關獸和機關觸手同時後退一步，緊緊圍著機關傀儡，擺出明顯的警戒姿態。

過了好一會兒，三台機關傀儡的眼中重新燃起一點綠光，接著綠光越來越亮，最後變成了灼灼火焰。它們的身體發出巨大的摩擦聲，站起來，同時轉身，大步走向常鳴。

它們行動間的動靜仍然無比壯大，轟隆隆地走到常鳴面前。機關獸在它們面前散開，沒有阻攔的意思。常鳴站在原地，動也沒動。最後，它們到達常鳴面前，突然一躬身，一條腿跪了下來！

常鳴微微一笑，他計算的結果再次得到了證明，他解開了這三台機關傀儡精神力的“密碼”，侵入了它們的控製中心，把它們的控製權奪回己用了！

他一指上方，三台機關傀儡同時行禮站起，接著，它們邁開大步，向著自己守護的聖光塔狂奔而去。

一分鍾後。“叮叮叮”三聲，三個聖光球全部被擊碎了！

一瞬間，聖光消失，“漲潮”退下，常鳴的精神力迅速恢複原先的平穩。同時。他眼前景物變換，回到了第八層。

伊莎用溫和的微笑迎接他：“恭喜您，順利通過藍水塔第八層，用時十分鍾，評價優。請問現在進入第九層嗎？”

常鳴半閉眼睛，凝思片刻。毅然點頭道：“進！”

第九層跟第八層的情況類似，頭頂的星空、腳下的沙漠都一模一樣。聖光塔依舊是三座，隻是這次聖光塔的前方各多了四台來來回回行走的機關傀儡。也就是說，這次的守護傀儡一共變成了十二台，除此之外，聖光塔門裏有更危險的氣息波動。顯然有更強大的守護者。

常鳴胸有成竹，依然沒有去取旁邊箱子裏的防禦機關，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這次的敵人數量更多，但常鳴通關的時間並不比之前更久。十分鍾後，三聲破碎聲響起，他回到了第九層的出口處，一樣拿到了優等評價。

他通關的方法跟上次一模一樣——依舊是破解了精神力。反過來控製了敵方機關！

常鳴估算了一下，中低級機關且不談，高級機關的破解，他可以在三秒內完成。宗師級機關久一點，大概需要二十到三十秒。同種類機關的“密碼”就算不一樣，破解的方法也有共通之處。這次之所以能保持速度，主要也是因為在機關傀儡身上省去了大量時間。

第九層最後的三個守護獸，一台人面獅身，一頭奇美拉，一頭三頭蛇。全部都是地階機關。這一層，屬它們攔住常鳴的時間更長。這三台機關每台都花費了常鳴兩分多鍾的時間，這讓他心裏有些警惕，決定以後遇到同等級機關的時候，必須要更加小心。

這次是用來訓練的幻境。機關們相當於是根據之前預設的動作和反應進行戰鬥。如果它們的背後有別的機關師在操縱，能不能破解還是一回事，更別提是現在這種速度了……

第八層和第九層的訓練對常鳴來說卓有成效。他不僅成功破解了機關的控製權，對自身精神力的掌控也達到了全新的地步。很多時候，順勢而行比強製壓迫來得更加有效！

他回味了一下剛才的戰鬥過程，抬頭看了看其他人的進度。

言超凡、草劍和水青都已經通關失敗，被送了出去。十地正在第九層裏掙紮。海叔已經進入了第十層，停在那裏沒動。

以常鳴的權限，凡是他通過的關卡他都可以察看其他人的通關過程，他想了想，打開第九層的顯示，觀察十地當前的進展狀況。

如他所料，十地正在強行通關。異獸們天生具有強大的力量，他們不擅長製作機關，但是單憑自身的天賦，就能擁有強大的戰鬥力量。

異獸也一樣會受到聖光塔的影響，十地現出了原形，那個防禦機關被他小心藏了起來。常鳴一眼就看出來他所藏的位置，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天上飛著五頭半透明的機關鷹，正在襲擊他腹部的某處。

機關鷹被製作出來就是為了對付聖光防禦機關的，它們隻會定點攻擊。十地身形龐大，皮膚極為結實，但是機關鷹的動作也很迅捷，幾乎算得上是無孔不入，十地的動作非常小心。

終於，他似乎覺得有點不耐煩了，一聲狂吼，拖著龐大的身體，向著前方狂衝而去。他就像一台巨大的坦克，重重地踩在沙地上，一路狂奔向前。砂地在他腳下翻滾，騰起大量砂霧，地面上下震動。所有路上遇到的機關獸全部被他重重撞飛。

就這樣，十地一路狂奔，到了聖光塔前，正面遭遇十二頭機關傀儡。

每台機關傀儡各有不同的攻擊方法，十地狂吼一聲，身周海浪乍起，把它們全部卷了進去。在海浪裏，機關傀儡連站都站不住，大部分攻擊落空無效。在自己的領域裏，十地輕鬆解決了這十二頭傀儡。

傀儡被摧毀，聖光塔裏的三頭機關巨獸出現。十地巨大的身體在這三頭巨獸面前也算不了什麼了，最關鍵是的，這三頭機關巨獸很能適應水中作戰。它們一起攻擊十地，十地在它們的包圍下，竟然有些左支右絀，轉眼間就吃了一些攻擊。

常鳴眯起眼睛，他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十地正面作戰的方法。他很快發現，十地的小心全部是針對防禦機關而來的，他其實並不在乎機關們對他的攻擊。因為他原身的皮膚極其堅硬結實，無論什麼樣的攻擊，也頂多隻能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頭機關巨獸的攻擊強度常鳴非常清楚，這種程度也沒辦法傷到十地。這頭地階異獸明明看上去是龍形，卻堅硬得如同一頭萬年老龜。

這樣下去，他消失三頭機關巨獸，通過第九層隻是時間問題。

不愧是地階異獸啊……

常鳴笑了笑，向伊莎點點頭，發出命令，進入了第十層。

場景一轉換，常鳴意外地問道：“怎麼又是這樣？奇門三塔的第十層，難道都隻是象征性的存在？”

果然，藍水塔的第十層跟紅榴塔的一模一樣，依舊是空空蕩蕩的大房間裏隻有一顆寶珠和一個海叔。不過這一次，海叔並沒有呆在寶珠旁邊，而是站在塔頂的落地窗前往外看。他的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好像看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正在凝神思考。

常鳴好奇地走過去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顯示出了大半個奇門城，跟他在塔底看見得差不多，黃色的燈柱勾勒出城市的形狀，所有的建築物都是黑洞洞的，仿佛沉睡了一樣。塔下有五個黑影，正是被送出去的言超凡、三頭異獸和一個古戰場。他們站得不遠，似乎正在交談。

常鳴說：“趕緊通了關下去吧，他們也應該等急了。”

海叔“唔”了一聲，笑了笑，喃喃道：“有趣……”

常鳴耳尖聽見了，疑惑地問道：“什麼有趣？”

海叔笑而不答：“回頭你就知道啦！”

裝神弄鬼的老頭子……常鳴眯著眼睛看了他片刻，發現海叔隻有興味盎然，並無緊張，看來不是什麼大事。

常鳴嘀咕了兩句，走回房間中央，剛要把手放到中間的寶珠上，身後人影一閃，十地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他通關的速度倒跟常鳴的推測差不多。

十地一看見常鳴，立刻眉頭一皺，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也通關了？比我還快？這怎麼可能？”

常鳴還沒說話，海叔已經笑了笑，說：“怎麼不可能？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隻會使用蠻力，傻打傻拚？”

十地眼睛一瞪，臉上怒色一閃，卻突然發現了不對。他看著海叔，驚疑不定，好像這才注意到他一樣：“你，你是誰？你怎麼也在這裏？”

海叔瞥他一眼：“你什麼眼神，這麼個大活人擺你面前走了這麼久，你都沒注意到我？”

十地哪裏是沒看見他，隻是完全沒注意而已。這頭地階異獸年紀雖大，但依舊心高氣傲，對於人類有一種天生的輕蔑。如果你精神力等級夠強還好，海叔一直表現得隻有一級丙等，一個普通人的等級，十地就算看見了他，也跟沒看見差不多。直到這時候看見他出現在藍水塔頂層，他才大吃一驚，懷疑自己之前怎麼會漏了這麼個人！

他上下打量著海叔，無論怎麼看，也沒辦法從他身上看出一點強大的痕跡來。這讓他更加震驚……最可怕的，不是對手更強，而是你明明知道他很強，卻完全看不出來。這代表，對方的層次遠遠超出了你的理解範圍！

927 異獸不如人

十地緊緊地盯著海叔，原先的焦躁不滿全部一掃而空。他的身上逐漸滲出強大的氣勢，一絲一縷地散布開來，彌漫到了整個空間。這時候，他遠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強者，一個強大的十階異獸！

海叔在這樣的氣勢壓迫下，一點異樣也沒有，好像面前站著的根本不是什麼地階異獸，就是一個普通人。

他看著十地，微微一笑：“你不用這個樣子，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些年，你已經好久沒有出去見過世面了吧？”

“好久沒有出去？”十地陡然大怒，“是我不想出去嗎？卑鄙無恥的人類，要不是你們把我封禁在這裏，我怎麼可能在這裏停留萬年！”

“出不去了？”海叔意外地反問一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皺起了眉頭，“封禁？沒覺得有什麼封禁啊？”

常鳴也有些疑惑。他一直以為十地留在這裏隻是隱居，不願意出去跟機關神打交道。他完全沒想到，十地竟然不是自願留在這裏的，而是被封禁，沒辦法離開！

十地重重地哼一聲：“你當然察覺不了，那是永恒紀元的至高技術……”他的眼中掠過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最後變成濃濃的恨意，轉頭望向城內的某處。常鳴馬上認出來了，那是奇門城的西南角，正是奇門城墓地所在。

那個地方好像牽係了他的全部心神，他的目光落在那裏，立刻忘記了旁邊的海叔和常鳴。濃濃的怨恨從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溢了出來，那是積累了萬年的怨念。

十地是地階異獸，異獸的精神力等級跟人類大不一樣，十地現在的水平約在四級乙等往上一點，已經擁有領域，比常鳴略強一點。

但就是因為強的這一個等級，常鳴沒辦法看出來他的靈魂結構，隻能根據釋放出來的波動感受一下。片刻後，常鳴疑惑地跟海叔對視一眼。雖然不能看到全部，但以他對精神力的了解。得到的信息也遠超普通人。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訴他。十地明明是自由的，並沒有受到任何拘禁！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永恒紀元的技術竟然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拘禁一頭異獸、限製他的行動，卻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

海叔搖搖頭。沒再圍著這個疑問打轉。把話題拉回了原處。

他問道：“你覺得你比常鳴晚上下。很不合理？”

十地猛然回神，喝道：“當然不合理！這小子活得連我個零頭也不到，能力遠在我之下。戰鬥能力怎麼可能比我還強！？”

海叔打斷了他，問道：“你要看看他是怎麼通關的嗎？”

十地一愣，看了常鳴一眼，斷然道：“要看！”

海叔一揮手，伊莎突然出現，微笑著問道：“二級權限者，請問有什麼要求嗎？”

海叔剛才也通過了紅榴塔，獲得了20%的權限，在常鳴之下，但已經足夠讓伊莎聽從一些吩咐。海叔說：“調出剛才的通關錄像，給這家夥看看。”

伊莎很快答應，沒過一會兒，一個投影在三人面前展開，正是常鳴在藍水城第九層時通關的全部經過。

十地一開始還一臉不屑，但漸漸的，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滿臉的不可置信。

常鳴根本沒在路上費多少時間，他每一步邁出時，周圍攔路的機關獸都立刻倒戈，跟隨在他身後。他就像一個聖徒，聖光所到之處，惡人全部感化跟從。

到最後，聖光三塔前，十二台機關傀儡也在幾分鍾內全部為他所用，幫他抗住了三頭奇形機關的攻擊。事實上，這時候，常鳴完全可以分兵派機關去破壞聖光球。但他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站在原地，開始破解三台奇形機關。

他這是為什麼？這說明，他根本沒把十地放在眼裏，根本無意爭取最快速度，跟他分個高下，而是真的把這次通關當成了一次訓練，在努力鍛煉自己的能力！

再沒有什麼比這個讓十地更加感覺羞辱了。最讓他難堪的是，即使這樣，常鳴也的確在他之前，通過了第九層！

話說回來，你能說他的訓練無效嗎？不，正是因為他不斷在思考，不斷在訓練自己的能力，他才能達到這樣的速度。如果他像十地一樣，單憑自己的蠻力強行通關，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速度和效率。

畫面的光影投射在十地臉上，他一臉深思，臉上的怒色漸漸淡去，變成了若有所悟。他有點明白海叔究竟想讓他看什麼了。他沉默了好久，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承認：“我輸了。”他隻是憑著自己的蠻力通關，而常鳴，靠的是技巧！

海叔慢悠悠地開口說：“異獸很好。異獸先天就擁有強大的能力和比人類更長久的生命。但同樣能力的異獸跟人類戰鬥，始終都會輸，你可以想想，這是為什麼。”

他點到即止，再沒有多說，但僅僅隻是這一句話，就足夠讓十地深思很久了。

塔頂陷入一片沉默，常鳴向海叔點點頭，走到藍水寶珠旁邊。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這顆寶珠一直在旁邊散發著幽幽的藍色光芒，極其美麗。

常鳴剛把手放上去，一束光就突然從藍水寶珠頂端發出來，向上集結成束，照亮了整個房間。光束中出現了投影，展示出一幕幕激烈的場景。光影急速變幻，即使是若有所思的十地，也被它吸引了目光。

投影中出現了一個中年人，他頭發花白，眼神極為銳利，大聲說：“藍水特別行動小隊已經進入神域，已經拿下了十名下階機關神和一個中階機關神，他們在繼續向前推進。烈鷹軍已經出動，他們將跟在藍水小隊後面，奪取神域的城市，給我們占據第一個神域據點！”

隻這一句話，就讓常鳴感到了震驚。

永恒紀元與機關神的戰鬥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他們的戰場不僅僅隻局限在這片大陸上，竟然已經推進到了神域！

是的，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紅榴塔和藍水塔裏稍微低層一點地方出現的場景，全部都是模擬的現實場景，但往上走，到達那片星空下的沙漠時，突然變得有點虛幻了。其實稍微想一下就應該知道，按照奇門三塔的風格，這裏也應該是真實場景。那是什麼呢？當然就是神域了！

原來永恒紀元的戰鬥，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投影裏，中年人還在說話，他面對正前方，一道命令接一道命令地頒布下去。對面傳來響應聲，從常鳴等人所站的位置，一個個虛幻的人影從他們的身體裏穿透過去，走到中年人面前，紛紛躬身接應，接著轉身而去。

中年人的眼神中堅定隱含壯烈，接應的這些人回頭的姿態也堅定不悔。常鳴看著看著，漸漸感受到了他們的心情。

神域對當時永恒紀元的人類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觸摸之地，他們這一去，就沒抱著回來的心思。他們很可能就要埋骨他鄉，再也不能看見自己出生成長的這片大陸。

場景一幕幕過去，常鳴和海叔看得目不轉眼，十地的臉上也出現了非同一般的激動。

突然，他踏前幾步，叫道：“長瑤！”他快步走到一個人面前，那人隻是一個遠古而來的虛影，被留下來的過去而已。他當然不可能看見十地，隻是跟別人一樣躬身行禮，轉身大步遠離。直到他彎下腰時，常鳴才從那略微柔和的身影看出來，這不是“他”，而是一個“她”，是一名極為英武的女性。

她的臉大半都隱藏在機關頭盔下，走到門口時，突然跟別人不一樣地停住了腳步，向著遠方凝視了片刻。

她大步走到中年人面前時，十地一直緊緊跟隨著她，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當她轉身時，十地突然停步，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表情變幻不定，時而激動，時而懷念，時而痛恨，時而怨忿。顯然，在遙遠的過去，他曾經跟這個人有一段複雜的恩怨情仇，直到如今也無法忘懷。

她停在門口，遠遠眺望，十地下意識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他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麼，表情再度變得極為複雜。他喃喃低語，常鳴耳尖，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十地喃喃道：“既然你還有一點懷念，為什麼又要……”

女戰士並沒有停留多久，略一駐足之後再次向前，背影逐漸虛幻消失。她的身影跟所有人一樣充滿百折無回的氣勢，顯然這一離開，也沒打算再回來。

十地看著她將要消失，突然猛地衝上前去，想要抓住她的胳膊。但這隻是遠古留下的投影而已，女戰士所在的位置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他這一抓，甚至連最後的影子也消失了。

十地一個趄趔，半跪在地面上，急聲叫道：“你，你別走，跟我說個清楚！”

他的感情比她剛出現時更加激動，身上強大的氣勢化成洶湧的氣流，狂烈地衝擊著整個藍水塔塔頂。在這種程度的衝擊下，藍水寶珠的投影開始動搖不定，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海叔轉頭憐憫地看著十地，歎了口氣，說：“收手吧，這都不是真的，那都已經是萬年以前的事情了！”

928 奇門城守護獸

藍水塔塔頂一片寂靜，十地盤腿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女戰士剛剛消失的地方，頹然不動。

他第一次出現在常鳴等人的面前，氣度從容淡定，全身上下充溢著地階異獸特有的傲慢與自恃。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好像永遠都不會彎下一樣。

而現在，他坐在地上，背沉重地彎了下去，好像萬年的重負終於把他壓倒了，再也承受不住。

剛才的暴躁衝動消失無蹤，連同消失的，似乎還有他的全部生氣。

海叔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剛才，就是他強行出手，製服了十地，讓他平靜下來的。好在十地隻是一時頭腦發昏，並沒有做出太激烈的行動。但這一次出手，也讓常鳴心中一驚，對海叔的實力再次刮目相看。

就算十地的腦袋有點不太清楚，但是一出手就製服一頭地階異獸，常鳴拍馬難及！

海叔平和地說：“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們說說過去的事情，說不定心情會好一點。”

十地輕蔑地撇撇嘴：“沒有什麼過去的事情。就是一頭愚蠢的異獸，遇上了一個虛偽的人類，就是這樣。”

海叔說：“哦？說這話之前你可別忘了，你面前也是兩個人類呢。而且，一萬年也忘不了一個虛偽的人類，你還挺長情的。”

十地再次激動起來：“那是因為！”

話音未落，他再次停了下來。臉上表情變幻萬千。幸福、甜蜜、迷惘、懷念不斷浮現，最後變成了濃濃的失落與仇恨。

常鳴想起剛才短暫出現的那道影子，如果不是偶爾現出的略微柔和，幾乎看不出是一個女人。這樣一個人類，是怎麼打動十地這樣一頭異獸，讓他事隔萬年也無法忘懷的呢？說起來，他還真的有點好奇。

他這樣想，也忍不住問了出來，十地抬頭怏怏地看他一眼，說：“她一開始當然是很好的。不然怎麼可能騙得倒我。”

異獸天生獨居。不親近人類，尤其是十地這麼強的異獸，更是習慣了獨自一人生活在僻靜的地方，連同族都不怎麼交流。何況一個人類。

跟長聲相遇的時候。他是一頭八階巔峰的異獸。能夠口吐人言，隨時都有可能化成人形。他生具龍形，生活在離這裏有一段距離的北海裏。北海長年冰封。他居住在海底，隻是偶爾會升上海面，躺在巨大的冰山上，享用一下冰冷的陽光。

就這樣，他遇到了長瑤。

第一次看見長瑤的時候，他也沒看出來她是個女性。當時她正乘坐一條大船，出海捕獵異獸。她的機關術正達到瓶頸，需要一種特殊異獸的材料。她看見十地睡在冰上的原身，發自真心地讚歎它的美麗，驚醒了十地。

這一人一獸間好像有一種特殊的緣份，異獸本來跟人類沒太大關係，但可能是因為最初聽見的真心讚美，十地一開始就挺喜歡長瑤。它縮小了身體，上了長瑤的船，跟她一起出海航行，甚至在她捕獵那頭七階異獸的時候，還出手助了把力。它很快發現，就算它不出手，長瑤單靠個人能力也能輕鬆解決那家夥。這個女人戰鬥起來也簡直不像一個女人，強悍得驚人！

人類可能還喜歡柔弱的女子，異獸則是唯強獨尊。長瑤的強悍越發迷倒了十地，那一刻，它開始突破，晉升到九階，擁有了化成人形的能力。

人形的十地因此跟著長瑤一起回到了陸地裏，與她同行。

他倆共同生活了兩百多年，從朋友升級成了情侶。這麼長的時間，兩人從來沒有爭執過一回。十地的脾氣不算好，很多時候跟人類有些格格不入。但即使如此，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長瑤更是以無比的耐心包容著他，教導著他。

說到這裏時，十地露出了又迷惘，又甜蜜的笑容，常鳴即使隻是在邊聽著，就隱隱感到了向往。他有點理解，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十地還是放不下對長瑤的激烈感情了。因為當初足夠愛，所以今天才足夠恨。

兩百年間，人類與機關神的戰鬥一步步升級，最後變成了全面對抗。

永恒紀元和機關神戰爭的這段曆史，常鳴以前隻在一些零散的紀錄裏看見過，從來沒有一套比較完整的。從十地嘴裏說出來的這些無疑是一手資料，他聽得非常認真，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斷，但他的目光不斷閃動，明顯在一邊聽，一邊分析判斷。

永恒戰爭開始前，這片大陸，當時它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分成五塊，而是一個整體，名叫“長青大陸”。那時候，機關神一樣控製著人類，控製手段遠沒有現在完整嚴密，卻更加殘酷。他們建立信仰，要求人類向機關神供奉。

大量的能量核晶、各種礦物、機關材料被機關神搜刮向神域，剩下的部分才能供給人類支配。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人類依然發揮出了自身的聰明才智，建立起了極其輝煌的機關文明。十二座主城在長青大陸上熠熠生輝，像是十二顆明珠，即使遠離人類的異獸，對它們也頗為向往。

異獸都有這種想法，何況機關神。

機關神看著人類高明發達的文明，一方面感到嫉妒，另一方面感受到了威脅。他們逐漸向人類要求更多。當壓迫到達一定的程度時，人類終於受不了了，開始反抗。

靠著無以倫比的機關術，人類在戰爭的開始階段占據了上風。消滅了少部分機關神的死忠份子之後，機關神的屬從開始降臨人間，與人類正式對抗。

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拉鋸戰，機關神強大的屬從也敗下陣來，被人類從大陸上趕了出去。人類開始擬定反向侵攻神域的計劃。

長瑤雖然是個女人，但也是一個極其出色的戰士，從一開始，她就加入了人類的軍隊，戰鬥在最前線。十地與她並肩作戰，兩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戰績極為顯赫。

正當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美好的時候，意外事件發生了。

人類當中出現了叛徒。

機關神雖然殘酷，但絕不是蠢蛋。

人類的反抗逐步升級，其高超的機關技術連機關神也無法匹敵。在藍水特別小隊進入神域之前，已經有人類的高等級機關師到達神域，甚至獵殺了機關神。

這一行動讓機關神徹底震驚了，他們簡直不敢想像，如果人類的大部分到達神域，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力不能敵，隻能另想他法。於是他們開始試圖收買分化人類。

這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人心不齊，人類之中始終都有異心存在。

機關神收買了一些地位非常重要、非常關鍵的人物，在關鍵時候，他們的背叛與倒戈使得人類軍隊遭遇了一次慘重的失敗，戰況因此逆轉。

藍水寶珠中提出的烈鷹軍團的神域行動，十地也是知道的。一開始，這個行動本來是趁勝追擊，結果還沒展開就出了事，讓它變成了一次絕地反擊。參與行動的人都知道，此次前往神域，多半都是有去無回，但是他們也下定了決心，即使客死他鄉，也要慷慨赴死。

十地苦笑道：“長瑤打算參加這次行動，我一開始就知道了。我已經準備好了，跟她一起去，結果沒想到，她還打算拿我做更重要的用途！”

他後面一句話的語調降了下來，顯得異常冰冷。

十地站了起來，走到窗戶旁邊，向下劃了個圈，說：“這座奇門城，是永恒紀元十二座主城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座。據說它藏著非常關鍵的秘密，即使人類這次失敗了，它也能幫助人類重新振作起來，再次形成對機關神的打擊力量。這樣一座城市，人類要想盡辦法保住。即使永恒紀元覆滅，它也必須要安全存在下去！”

常鳴突然心中一動，問道：“他們做了些什麼？”

十地點了點自己的脾氣，冷漠地說：“那時候，我已經從九階晉升，成為了一頭地階異獸。這個等級，在大陸曆史上都非常罕見，尤其是這種等級，還願意跟人類打交道的，幾乎就是絕無僅有。異獸的生命遠遠勝過人類，即使是天創師，也頂多活個三五千年。但對地階異獸來說，萬年壽命隻同尋常。還有比我們更好的守護者嗎？”

常鳴恍然大悟，說：“他們想要……”

十地冷冷地說：“是的，他們想讓我成為奇門城的守護獸。不，不是想，他們的確這樣做了。在長瑤的幫助下，他們封禁了我，讓我這一萬年都無法踏出這片水域一步，隻能老老實實地守在這裏！”

奇門城守護獸！十地的職責竟然是守護這座奇門城嗎？

十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隱隱的怒氣再次升起，又被他強行壓製了下去。他猛地轉身，淩厲的目光直視下方的城市，滿懷仇恨：“可笑的是，她隻要親口對我說，以我們的感情，我未必不會同意她的要求。可是，她卻利用了我的信任，陰了我一把！我們兩百年的感情，竟不值得她信我一次！竟不值得她親口對我說一句話！”

他的語氣似激烈又似低落，濃烈的感情時隔萬年也沒有磨滅，反而更加發酵。

他的情緒似乎感染了常鳴，讓他也有些心緒不平，但過了一會兒，他又隱隱覺得一些異樣，疑惑地說：“這不太對啊！”

929 古戰場的變化

十地一愣，轉過頭來問道：“哪裏不對？”他一點沒有責怪常鳴反對他的意思，眼神裏反而帶著一些期盼，好像這才是他渴望已久的事情。

常鳴說：“別的不說，就當永恒紀元把你控製在這裏，讓你不能出去好了。你會為此而守護奇門城嗎？”

十地眯起眼睛，沒有說話。常鳴緊接著問道：“你這一萬年來，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十地想做什麼，在之前的事情裏已經表現得更清楚不過了。他想要的不是守護奇門城，而是要想盡辦法衝破奇門城的防禦，到城市裏面來！為此，他努力了無數年，甚至還屈服在常鳴這個一樣屈屈小兒手下！

如果永恒紀元以為把他這頭地階異獸封禁在這裏就可以讓他成為守護獸的話，也未必太低估高階異獸的意誌了。

十地閉嘴沉默了半天，終於反駁道：“可是，我分明聽見他們說……”

他話音一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皺起了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對勁的事情。常鳴沒有追問，這畢竟是萬年以前的事情，很多細節隻有十地自己才知道。隻是他就十地介紹的長瑤以及剛剛看見的一抹身影來看，他不覺得長瑤會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

十地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哼了一聲：“不管怎麼說，他們的確商量好了要背叛我，這個我聽得清清楚楚，絕對不可能有錯！”

常鳴攤了攤手，問道：“你現在想去奇門城墓地是做什麼？那裏有封禁你的關鍵？去了就可以打開？”

十地沒有回答，反而惱羞成怒：“問這麼多幹什麼？總之帶我過去就可以了！你答應了的，不會現在反悔吧？”

常鳴很想說自己並沒有答應他什麼。不過看著十地又是懊惱，又是憤怒的表情，他還是把這話咽了下去。不管怎麼說，奇門城把進入那裏的權限設置到最高，一定有用意。不光是十地。常鳴也想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觀看完萬年以前的投影之後，藍水塔全部通關，常鳴三人分別獲得了20%的權限。現在，常鳴一個人的權限達到了70%，再通過剩下的翡翠塔就能得到90%。打開最後的關鍵。

按照他在紅榴基地的經驗，最後的關鍵通常就是城市的主控室，也就是天書任務要求他到達的地方。

十地自從看見藍水寶珠的投影之後就一直悶悶的，出了藍水塔也沒有說話。常鳴沒有理他。出塔之後，他看見以古戰場為中心，言超凡和其他三頭異獸正聚集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

一見常鳴出來，女禽第一個迎了上來，說：“主人，剛才有件事情很有趣！”

常鳴問道：“哦？”

女禽說：“這個城市明明在水下，但是竟然也有天氣變化！”

常鳴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這裏的頭頂上是一片透明的薄膜，再上方是黑暗的水域。除了似乎亙古不滅的路燈以外，什麼光線也沒有，哪裏來的天氣變化？

女禽興致勃勃地說：“我可沒騙你，剛才這裏起霧了，好大的霧呢！不比外面的薄多少！”

她在紅榴基地呆了一萬年，那裏才真是始終如一。自從出來之後，任何一點變化，無論刮風下雨，還是天陰天晴，女禽都會投以十二萬分的興趣。喜悅地感受著這從未有過的一切。直到現在，這頭人造異獸才真正有了活著的感覺。

草劍沉默寡言，很少發聲說話，但常鳴從那微小的表情動作裏看得出來，他的想法跟女禽是一樣的。

這時候。女禽興奮地說著，草劍臉上卻有些疑惑。他眼角的餘光睨視著古戰場，顯然覺得剛才的濃霧跟這個木呆呆的家夥有些關係。

常鳴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古戰場，輕輕“咦”了一聲。古戰場看上去跟他進去時一樣，依然是白霧凝結的身體，臉上一片模糊，沒有五官，身體高矮胖瘦明顯是照著常鳴的外形捏製的，跟他差不了多少。但現在，常鳴卻分明從這波平浪靜的臉上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一些跟之前不同的地方！

他快步走過去，一隻手搭上古戰場的胳膊，一縷神觸立刻透了過去。這一探，他馬上就知道是哪裏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以前的古戰場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但它沉睡多年，這段時間它的意識沉入深處，浮現在表面上的全部都是飄浮在古戰場上的靈魂碎片。

古戰場在永恒紀元時代就是出了名的戰場，這裏曾經有無數人戰鬥、受傷、死亡。他們的殺氣、絕望、悲憤、瀕死時渴生的意念……所有的一切都彙聚在古戰場上方，無數的靈魂碎片形成了一股執著的“怨念”。

在以前，這股怨念取代了古戰場自身的意誌，浮現在它的表層，以致於常鳴一進來，它就對他發動了攻擊。

後來常鳴把它的深層意識喚醒，讓那個沉睡了無數年的真正的強大意誌重新出現了，就是現在這個看上去有點呆，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的家夥。

但是原來的那些怨念消失了嗎？

並沒有。

它們隻是被古戰場真正的意誌強壓了下去，甚至在慢慢滲入進去，讓古戰場顯得有些陰沉鋒利，就像一把曾經沾染過無數鮮血，如今雖然鏽蝕，但依然可見過去鋒芒的利刃。

常鳴雖然把它帶在身邊，其實心裏還有些擔心。如果古戰場自身的意誌足夠強大，能夠完全收容這股怨念還好，如果它反過來被這股怨念占據……那種情況，常鳴簡直不敢想像！

所以，他一直在心裏盤算著，究竟要怎麼做才好。結果現在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古戰場內部的感覺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現在的它，再不像之前那個陰沉銳利。仿佛黑裏面加上了一些白，現在的它，依在渾噩，卻比之前“柔軟”多了。一些與戰場截然不同的正面意識混合了進去，與原先的那股冷銳融合，極好地衝淡了它。

這是怎麼回事？這股新來的意誌是什麼？

常鳴仔細感受了一陣，不得其解。突然間，他轉向女禽，想起了剛才她說的話。遍布整個奇門城的白霧……

常鳴捏了捏古戰場的胳膊，白霧在他的指下散溢，瞬間從固體變成了氣體。

難道是古戰場主動把自己的身體擴散到整個城市，吸收了原本屬於這個城市的意誌？

常鳴抬起頭來，打量著四周。這座城市的意誌，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不管怎麼說，古戰場的這個變化都是很好的，常鳴樂見其成。他拍了拍古戰場的肩膀，對大家說：“現在隻剩一個塔了，還有誰要跟我一起進去？”

“剩下這個塔是幹什麼的？”

如果放在之前，草劍女禽肯定二話不說，馬上表態要跟著一起上。但現在過了兩個塔，大家都很清楚，他們不給常鳴拖後腿就算好的，更別提能幫上忙了。兩人對視一眼，默不吭聲，隻有言超凡，毫不猶豫地說：“我要去！不管訓練什麼，都是個機會！”

前兩輪他都很快被淘汰。他無論怎麼樣都通不了的關卡，常鳴卻都完美通關。他知道兩人差距大，但現實告訴他，這差距究竟大到了什麼程度。

不過言超凡不是什麼軟弱的性格，他倒有點越挫越勇的意思，決心從現在開始，拚命努力，就算沒辦法比得上常鳴，也可以讓自己更強一點！

常鳴一開始就問過了，藍水塔訓練的是個人戰力，最後的翡翠塔訓練的是機關師的計算能力。這倒是永恒紀元遺跡的常規項目，實際上也是對個人精神力的一次考驗。

言超凡一聽這話，越發要去了。他是正統名門出身，非常清楚計算能力在機關製作中的作用。他早就想進行這方面的訓練了！

所以最後決定進塔的隻有常鳴、海叔和言超凡這三個人類，異獸們全部表示要留在外面。十地剛才得到了大量信息，整個人陷入了深思中，對常鳴的對抗意識消失得一點不剩。他沉默地站在一邊，一句話也沒說，隻偶爾眺望一下城市西南角——正是奇門城墓地的方向。

常鳴向異獸們點點頭，又拍拍古戰場的肩膀，轉身走進了翡翠塔。

一進去，一股異樣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翡翠塔第一層關卡，跟水晶遺跡光橋上的一模一樣，雖然出現的題目並不相同，但常鳴當然看得出來，它們是出自同樣的本源！

奇門三塔全部都是銀白色塔身，隻有上面的巨型控製寶石顏色不同，以作區別。翡翠塔身上的控製寶石一樣是十枚，每一枚亮起時，就表示有人已經通過了這一關卡。

異獸們站在塔前，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叮叮叮叮叮”……一塊塊寶石接連亮起，中間毫無停滯，這樣子，哪裏還像是有人在通關，根本就是一個人在正常往樓上走！

這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通關速度怎麼可能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