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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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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2 01:48:26
第五十章 艱苦的修煉

    牢房之外,氣息散逸,雖非真正的火焰焚身,但很熱很熱,孟奇只覺皮膚滾燙,如同火灼,汗水止不住地外淌,從額頭起,劃過臉龐,劃過嘴角,與上身汗流交匯而下。

    頭暈暈,腦袋發脹,孟奇勉強定神,維持住金鐘罩第一關的行氣路線,分外慶幸自己有鐵布衫打底,否則肯定已經皮膚「燙傷」,水分流失嚴重,無法堅持了。

    這可比蒸桑拿恐怖不知多少倍!

    內力不斷地運行著,孟奇覺得肌肉好像在一點點「溶解」,不斷「重組」,由內而外,配合著金鐘罩對自身的「改造」。

    丹田處,亦重新開始凝練。

    汗水蒸騰,孟奇的視線變得模糊,覺得眼前的場景都在晃動——這是金鐘罩每一關修煉時針對雙眼的部分,當然,以第一關而言,只需要在這種環境下睜開十個呼吸的時間。

    從未有過的折磨和煎熬,讓孟奇下意識看向牢籠內,似乎在渴求火鵠往內移一移,遠離自己,讓這裡的高溫稍微降低一點。

    全身赤色羽毛的火鵠彷彿感受到了孟奇的目光,眼睛睜了睜,往他的方向蹭了一步,於是高溫更甚!

    這死鳥!孟奇暗罵了一聲,不敢再看火鵠,生怕它再次往自己這邊移動。

    十個呼吸過去,孟奇閉上雙眼,努力地讓自己忘記高溫的煎熬,忘記皮膚肌肉的不適,忘記周圍的種種,全身心地沉浸於金鐘罩的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阿彌陀佛」的聲音傳入孟奇的耳朵,恰好是他結束一個周天的間隔。

    「師父。」孟奇睜開眼睛就看到玄悲立於自己身前。

    玄悲輕輕頷首:「可以了,今日的修煉到此為止。你能夠撐一天,也是出乎為師意料。」

    「一天?」孟奇聲音沙啞地問道,內心異常驚愕,自己竟然撐了一天?

    同時,他結束了調息,緩慢站起,只覺渾身疼痛,雙腿發軟,恨不得立刻找個涼爽的地方躺下睡一覺。

    玄悲常帶憂鬱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為師原本認為你最多能承受兩個時辰,可你足足堅持了五個時辰,毅力可嘉,不似表現的那麼跳脫浮躁。」

    我有的時候只是苦中作樂,舒緩心情,其實心裡都明白……孟奇暗暗為自己爭辯了一聲,可剛一邁步,就差點趴下,因為實在是太熱太暈太虛弱了。

    玄悲袖袍一揮,有風自無名處起,穩穩托住孟奇,避免了他的摔倒,讓他走出了火鵠牢房的範圍。

    涼爽襲來,孟秋頭腦為之一清,頓時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不過也別強自支撐,容易傷了身體,五個時辰就可以了。」玄悲走在前方,隨口對孟奇說道,「這樣一來,你半個月後當能練成金鐘罩第一關,前三關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啊……孟奇皺了皺眉,因為不知道下次輪迴任務還有多久到來,若有個一年半載,自然無憂,要是還像上次一樣,只有一個月,那自己的金鐘罩就頂多能練成第二關,並無實質上的提升。

    還好有暴雨梨花針保命!

    孟奇只能這麼想了,因為金鐘罩是那種根基雄渾,進展緩慢的神功,正常修煉的話,前三關起碼得一年,就算自己有蓄氣小成的底子,恐怕也得六七個月,如今能在三個月內練成,還抱怨什麼呢?

    一路無話,孟奇拖著虛弱無力的身體回到了玄悲所處的小院,直奔水缸,拿起木瓢,喝了整整兩瓢才緩解了缺水的狀況。

    進了禪房,孟奇看到真慧正在打坐,臉含微笑,專心致志,竟有幾分禪意。

    這傢伙莫非真適合修煉「拈花指」?孟奇呆了呆,旋即找出靈芝補氣丸吞服下去,然後盤腿打坐,調理身體,補充內息。

    晚膳時,孟奇爆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強的「戰鬥力」,吃的食物之多,讓他自己也驚訝。

    而吃飽喝足後,白天艱苦修煉了一天的孟奇,分外睏乏,只想在通鋪上躺屍——少林崇尚苦修,哪怕玄悲這種長老的獨屬小院,也和雜役院、武僧院沒有實質上的區別,若非為了保密和方便自身的修煉,恐怖連單獨的小院也不會有。

    「師兄,我繼續打坐去了。」真慧興致勃勃地給孟奇說了一聲,直接躥回了禪房,半點也沒有對修煉的抗拒。

    見狀,孟奇嘆了口氣,轉身步入院中,找到了一把戒刀,就著清冷的月光,練習起「血刀刀法」。

    不能懈怠啊!輪迴任務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開始!

    「血刀刀法」對步伐,對出招的角度都非常重視,講究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此才能讓刀法怪異至極,每一刀都從不可思議的位置斬出,而這與孟奇的「神行百變」相得映彰,練習起來互相促進。

    練了好幾趟刀法後,疲憊的孟奇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打算休息一下。

    這時,他眼角餘光看到玄悲正站在禪房門口,不知站了多久。

    「師父。」孟奇趕緊雙手合十。

    玄悲點了點頭,難得地露出滿意神色:「很好。」

    說完,他就轉身步入了自家禪房。

    孟奇暗暗得意了一下,調息片刻,繼續練習起刀法。

    …………

    日復一日,孟奇重複著火鵠牢房、玄悲小院的兩點一線生活,只覺金鐘罩運轉越來越順暢,身體隱隱有了奇怪的改變,也順利在第十三天時練成了第一關。

    這日,孟奇盤腿坐於火鵠牢房前,體表汗珠稀少,映著少許金黃。

    高溫雖然依舊,但孟奇的難受緩解了不少,不再頭腦發暈,皮膚也沒有了灼燒之感,體內亦平和了許多。

    突然,孟奇丹田處泛起一層金黃,似有輕微聲音響起。

    響聲之後,金黃褪去,孟奇睜開雙眼,滿足地動了動脖子。

    第二十九天,金鐘罩第二關練成!丹田重新凝練完畢!

    玄悲彷彿一直守於此處,並未離開,見狀微微頷首:「不錯,明日開始第三關的修煉。」

    「師父,第三關還是這裡嗎?」孟奇站起身,關心地問道。

    到了現在,他每次修煉後的虛脫感好轉了不少,至少不會無力到走路都會摔倒了。

    「前面那個牢房外。」玄悲用眼神示意。

    孟奇循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發現正是自己之前注意過的那間,寒氣瀰漫,地上一層冰晶。

    之前是「熱」,現在是「冷」?

    玄悲緩緩開口:「裡面關著的是『寒龜』,你要借助它散逸的寒冰氣息修煉第三關。」

    「是,師父。」孟奇打量著那間牢房,看到了一隻背著淡藍色龜殼的巨龜,裡面雪花飄飄,冰晶遍地,與一牆之隔的火鵠牢房形成鮮明對比。

    回到小院後,玄悲將令牌給了孟奇:「每日來往,你應熟悉了,日後就自行前去修煉吧,等第三關練成,再告訴為師。」

    孟奇點頭稱是,畢竟這一個月來,自己修煉時,師父都在旁邊守著,耽擱了他不少時間,現在自己金鐘罩第二關練成,也熟悉了那裡的環境,正該自力更生了。

    …………

    翌日,孟奇手持令牌,順利進入了舍利塔,到了第一層關押「寒龜」的地方。

    剛剛踏足進去,孟奇就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比以往經過的每一個冬天都冷,像是連骨髓都要被凍結起來。

    他照例赤著上身,瑟瑟發抖地盤腿坐下,運轉金鐘罩第三關心法禦寒。

    這一次,孟奇沒再去看「寒龜」,「懇請」它往裡退一退,免得帶來相反的後果。

    可是,煉著煉著,孟奇卻感覺愈發寒冷,彷彿自己的第三關心法都白練了一樣。

    睜眼望去,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寒龜已經悄然移動到了鐵欄附近。

    這該死的妖怪!孟奇咬牙切齒地暗罵了一聲。

    「哈哈,愚蠢的人類,不知道這只死烏龜報復心最重嗎?它不過淹了一座城,就被關在這裡幾十年,怎麼可能看你們人類順眼?」聒噪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孟奇正好是淬煉眼睛的時候,透過寒氣,看到了一隻趴在牢籠上的小鳥。

    它長得非常醜,身體圓滾如球,兩隻翅膀短小,覆蓋著黑色的羽毛,頭上沒有鳥喙,而是魚類般的嘴巴。

    「看什麼看?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號『垂翼子』,乃鯤鵬一族的後裔!」小鳥蹦蹦跳跳地說道,「你一定很奇怪咱為什麼前些天不找你說話吧,像咱這麼高傲的鯤鵬,是隨隨便便和人類說話的嗎?」

    孟奇沒有理它,閉上眼睛,專心致志地修煉。

    「嘖,小和尚,靠死烏龜的寒氣修煉有什麼用?怎麼也得找寒螭啊,哈哈,到時候,你就凍成冰渣了,死的不能再死……」小鳥「垂翼子」壓根兒沒有孟奇在修煉的自覺,繼續絮絮叨叨。

    「你這個姿勢擺的好醜,你們人類真是沒有一點品味……」它從頭到腳挑剔著孟奇,足足說了有一個時辰。

    「小和尚,練金鐘罩這種烏龜殼功夫有什麼用,不如將咱放出來,咱自有好處給你……」

    孟奇只覺噪聲入耳,讓自己心浮氣躁,想要跳起來找東西塞住這傢伙的嘴巴,實在太吵,太能說了!不知道修煉時需要清淨嗎?

    「說到好處,咱鯤鵬一族傳承了不知多少萬年,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曾經……」小鳥談性大發,從它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故事講起,這架勢,三個月都說不完!

    結束一個周天后,孟奇猛地起身,準備將「垂翼子」的嘴巴塞住,可是,小鳥異常機警,在孟奇起身的剎那就倒飛回牢房深處,得意洋洋地道:「你以為咱看不出你什麼時候運行完一個周天?」

    「哈哈,老老實實聽咱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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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1:29:01
第五十一章 三重折磨

    孟奇咬牙切齒地看著小鳥,聽著它難聽的聲音,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走回寒龜「門前」,再次盤腿修煉。

    不過,這一次,孟奇撕下了兩條衣襟,塞到了耳朵裡。

    「天真!以為這樣就聽不到我說話了嗎?」

    「我剛才講到哪裡了?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說到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還得從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說起……」

    孟奇深吸了口氣,內心低語,當它是啞巴,當它是啞巴!

    寒氣和噪音的雙重侵襲下,孟奇險些沒能堅持住五個時辰,好不容易才熬了過去,整個人臉色發青,渾身顫慄。

    「喲,寒意入體,不盡快取暖的話,日後少不得纏綿病榻。」「垂翼子」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停過嘴。

    孟奇艱難地往外挪動著,聲音沉啞地道:「你用詞倒是不像妖怪……」

    他打算把這傢伙引誘到牢房旁邊,綁住它,塞住它的嘴巴,一勞永逸——孟奇看出這小鳥實力不高,連萬字符都沒有觸動。

    「當然,作為一隻鯤鵬,咱怎麼都得學富五車,才貫天地啊!」小鳥恬不知恥地說道,「你這種愚蠢的人類,怎麼能明白咱的偉大志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我才是鵠……」火鵠插了一嘴,不屑地往裡面挪動了一下。

    「是嗎?你有什麼偉大的志向?」孟奇柔和著聲音問道。

    垂翼子忽然哈哈大笑:「你不就是想套親近,然後塞住咱的嘴巴嗎?咱可是鯤鵬,會那麼容易上當受騙嗎?你們這些禿驢,咱不過吃了幾個人,就把咱抓了起來,山上的老虎吃過那麼多人,那麼多生靈,你們也沒說把它鎮壓起來!野獸吃人是正常之事,妖怪吃人就不是了?」

    一開口,它就完全停不下來。

    孟奇深深地懊惱,不該和這廢話簍子說話的……

    就這樣,兩重折磨之下,孟奇過得愈發艱難,可金鐘罩的進展卻異常快,一個半月後,第三關順利練成,金鐘罩達到了蓄氣小成的階段,與鐵布衫效果相當,而且前景遠大!

    「比預想的提前半個月……」「寒龜」牢房外,孟奇看了看自己**著的上身,隱隱覺得有種質感,內心又驚又喜,同時,他暗暗祈禱,下一次的輪迴任務最好在自己金鐘罩第四關練成之後。

    穿好僧袍的過程中,孟奇皺了皺眉,看向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的垂翼子,暗自嘀咕:「難道這醜八怪鳥的噪音也算淬煉的一種?能打磨心性?」

    唉,還是忍不住想塞抹布到它的嘴裡!

    「我爺爺的爺爺曾經在海裡找到過一處遺蹟,可惜裡面早就被人搬空了,滿地的鳥屎,奇怪吧,海底遺蹟居然有鳥屎,誒,小和尚,你別走啊,好了,好了,我們明天再聊。」

    孟奇腳步一頓,牙關緊咬。

    由於提前突破,他比平日裡早了一個時辰回到玄悲的小院,剛一推開門,就看到玄悲提著戒刀,揮灑自如地練習著刀法。

    對徒弟的闖入,他沒有絲毫驚訝,因為在很遠的距離外,孟奇就被他感應到了。

    孟奇隨意掃了一眼,打算先回禪房,等等再匯報自己已經突破了金鐘罩第三關的事情。

    這不是他不好奇,不想偷偷模仿師父的刀法,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師父這個層次所練的刀法,招式變化都異常玄奧,若沒有秘籍參照,光看是沒有任何效果的,所以師父也才放心大膽地在院中練刀,不禁旁人觀看。

    可就是這一眼,孟奇雙腳黏在了地上,怎麼都挪不動了,因為這正是「阿難破戒刀法」第一式,「斷清淨」!

    由於擔心師父發現,孟奇一直沒有機會習練這招刀法,只能不斷在腦海裡演繹,準備到了輪迴空間和任務之中,再抓緊時間練一下,誰知道,今日居然看到一位外景高手演練這招,而且還是非常不熟練,變化緩慢的最初。

    原來是這樣……看到師父的施展,孟奇腦海裡琢磨刀法時的種種疑難消除了大半,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

    「真定,你練成第三關了?」玄悲見孟奇沒有離開,刀法一收,和聲問道。

    孟奇定了定神,開口道:「回師父,弟子僥倖提前突破。」

    「你看似外表和行事輕浮,但毅力內蘊,沉穩深藏,能有今日之成果,實屬正常。」玄悲讚許地點了點頭,「明日開始,你在火鵠和寒龜之間的空隙修煉第四關,嗯,為師會與你一起去舍利塔,畢竟寒熱陰陽平衡的位置,你很難把握。」

    「是,師父。」孟奇「興致勃勃」地問道,「師父,剛才您練的什麼刀法?看起來好生玄奧,比弟子練的那幾套,強了不知多少倍。」

    玄悲拍了拍戒刀:「『阿難破戒刀法』,正是聽你提及,為師才起了興趣,日後到了開竅期,你若還想學這門刀法,為師可以直接教你。」

    「謝謝師父。」孟奇行禮之後,滿懷疑惑地回了禪房,看到真慧正滿臉幸福地啃著點心。

    「咦,小師弟,今日沒有修煉?」孟奇覺得很奇怪。

    真慧開心地道:「師兄,我午時開闢了丹田,師父獎賞給我的。」

    他獻寶似地將點心呈於孟奇眼前,上面沾滿了口水。

    「你已經開闢了丹田?」孟奇暗自翹舌,雖然正常而言,開闢丹田只需要兩到六個月,真慧三個半月開闢不算什麼,有的人一個多月就能完成這一步,但要知道,真慧已經轉修了「拈花指」,它可是少林最難學的絕技,三年開闢不了丹田也是應有之義,誰知真慧卻如此之快!

    真慧老老實實地點頭,接著問道:「師兄,你剛才好像有事要問我?」

    孟奇決定不管這傢伙是不是與拈花指有緣,點頭道:「我問你,師父什麼時候開始修煉的阿難破戒刀法?他為什麼要修行刀法啊?」

    「一個半月前。」真慧記性很好,然後疑惑地看著孟奇:「師兄,師父修行刀法不就是為了教你?」

    「什麼?」孟奇頗為愕然。

    真慧不明白為什麼師兄會問這種問題,正兒八經地道:「因為師兄你想修行刀法啊。」

    「這,可能吧……師父對我們是不是太好了?」,孟奇承認真慧說的有道理,但又相當的不安,「非親非故,為什麼師父要對我們這麼好?」

    真慧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哪裡非親非故了?他是師父啊。」

    「可師父也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們好啊。」孟奇緊皺眉頭。

    真慧莫名其妙地看了孟奇一眼:「師兄,你也對我好啊,這有什麼問題?」

    孟奇撇了撇嘴巴,和這傢伙說不清楚,於是翻出靈芝補氣丸,繼續著自己的「功課」。

    …………

    「這裡。」進了舍利塔,玄悲站於火鵠和寒龜牢房交界處的外沿,指著面前的空地道。

    孟奇應了一聲,走過去盤膝坐下,頓時感覺左半身如有火焚,右半身血脈僵硬,一熱一寒,互相衝擊,前所未有的折磨和煎熬。

    牙關咬緊,孟奇沒發出一聲痛哼,開始運轉金鐘罩第四關的心法。

    至於垂翼子之事,他沒有給師父說,因為師父讓自己在這裡修煉,本身就存了磨練之意,若是連廢話噪聲干擾都承受不下來,那還是趁早放棄了事。

    寒龜和火鵠慢慢靠到了鐵欄上,想要給孟奇最大程度的折磨。

    冷熱齊發,孟奇丹田似有萬把鋼針齊刺,異常痛苦。

    他內氣運轉,借助寒熱之變,緩慢淬煉著肉體。

    肉體一寸寸改變,丹田一步步擴大,經脈一點點寬闊,孟奇承受極大煎熬的同時,亦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的進步。

    旁邊站著的玄悲輕輕點頭,微笑道:「真慧修行拈花指,比為師預想的更契合,已於昨日開闢丹田,蓄氣小成亦會很快,或許要不了多久就能趕上你。」

    開闢丹田後,蓄氣小成就只是真氣量積累的問題,所以玄悲認為真慧能很快達到,到時候就和同樣蓄氣小成的孟奇實力相當了。

    他之所以這麼說,正是為了讓孟奇有份緊迫感,而緊迫感無助於孟奇當前的修煉,只平添一份心障,以此更好地磨一磨孟奇的性子。

    「不過,真定,你也出乎了為師意料,骨子裡藏著的堅毅讓人驚嘆,如此一步步走下去,縱是開頭緩慢,亦有一飛衝天之時,別人一年才能練成第四關,你或許只需要半年,到時,肯定又能領先真慧了。」

    給了緊迫感之後,他開始鼓舞孟奇,讓他不至於被心障壓垮。

    等到金鐘罩第四關圓滿,既為蓄氣大成,可以凝練竅穴,準備開竅了,那對拈花指而言,則可能是一年、兩年,甚至八年十年的問題。

    說完,玄悲轉身離開,留孟奇一個人在這裡經受著冰火兩重天。

    「你以為找個厲害和尚過來,咱就怕了啊?」玄悲剛走,垂翼子又開始聒噪。

    「少林武功算什麼?咱可知道《妖皇典》藏在哪裡!那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妖皇留下的蓋世寶典……」

    「怎麼樣?放咱出去,咱就帶你去妖皇殿?」

    不知為什麼,垂翼子的聲音總是能響在孟奇心底,堪稱世上最可怕的噪音,屬於精神上的折磨,與肉體的冷熱互相重疊,威力倍增。

    孟奇的精神漸漸有點渙散,不自覺分心回想昨日師父練的「阿難破戒刀法」,與自己領悟的刀意互相印證,紅塵苦難,斷卻清淨。

    紅塵苦難,斷卻清淨……正被冰寒、熾熱和噪音折磨的孟奇忽然有所明悟,刀意猛地清晰,彷彿看到了那滿臉苦色的僧人正步履艱難卻堅定異常地前行。

    「破戒而去,紅塵如爐,鍛我佛心!」

    破戒而去,紅塵如爐,鍛我佛心……此時我肉體和精神所受的種種折磨,豈不是如同烘爐,正鍛我內外之身?

    轟!

    孟奇刀意內發,意識拔高,清晰地感受到肉體和精神上的一點點折磨,感受到它們正「淬煉」著「自身」,一寸寸壓實,一寸寸改變。

    外魔如爐,心魔為碳,孟奇謹守正中,任由「斷清淨」刀意充塞身體!

    內外交加之中,心發刀意的孟奇沒發現自身體表漸漸泛起一層暗黃。

    刀意肆掠,在寒熱共發的壓力下,如秋風掃落葉般斬破了重重關隘,極快地革新著自身,以抵禦外魔。

    啪啪啪,孟奇全身上下響起了炒豆子的聲音,暗黃越來越亮,讓他如同一尊黃銅羅漢!

    這卻是金鐘罩第四關大成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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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1:26:49
第五十二章 牢房來人

    啪啪啪,聽到這聲音,抱著鐵護欄的垂翼子有點愕然地自語:「怎麼會突然破功?難道人類的心靈就是這樣的脆弱?連愉快聊天都沒辦法兼顧……」

    這樣的響聲在金鐘罩破關和破功時都會出現,唯一的不同就在於前者的暗金色越來越亮,後者漸漸暗淡,直至消失。

    由於垂翼子清楚地知道孟奇昨日才練成了第三關,所以壓根兒沒往破關的方向去想,下意識就認為他是承受不住煎熬,又逞強不願停止,從而破功。

    話音未落,他卻愕然看見一道暗金的身影竄到了自己面前,一把將猝不及防的自己抓住。

    他拚命掙扎,可在牢房的鎮壓下,十成力氣發揮不出一成,妖力更是徹底被封,最終未能掙脫孟奇的手掌,被他抽出腰帶,牢牢地捆在了鐵護欄上。

    「你快放開咱!懂不懂敬老尊賢!」垂翼子大聲地呼喊著,突然,它目光一凝,看見孟奇手裡多了一塊奇怪的白色「布料」,「這,這是什麼?」

    孟奇出乎自身預料地一日練成金鐘罩第四關,又出其不意地抓住了這廢話簍子,正是身心暢快之際,所以略微得意地道:「我的襪子!用來塞你嘴巴的!」

    「不要,不要,唔唔……」垂翼子痛苦不堪地搖著頭,但還是被孟奇將它嘴巴塞得嚴嚴實實。

    呼,這個世界終於清靜了……孟奇閉上眼睛,感受著來之不易的清淨,這真是美好的享受啊!

    他重新盤腿坐下,散逸的一冷一熱再也無法給他帶來之前那樣的煎熬,些許痛苦只不過在提醒他,紅塵多苦,天地如爐。

    「想不到『阿難破戒刀法』的刀意不僅能夠斬人,還可以奇詭地用於自身,與金鐘罩的修煉融洽非常。」孟奇思索著自己一日破關之事,對「阿難破戒刀法」的感悟又深了一層,破的是戒,淬的是心。

    「嗯,看來佛門神功都講究禪心和頓悟,若能禪心通明,了悟真意,那修煉起來就會有讓人難以置信的效果,說不得能一日千里,如果無法頓悟,禪心蒙塵,那就必須一步一個腳印地打磨自身,徐徐圖之。」

    經此一事,孟奇對佛門之中的頓悟有了新的體會。

    「不是嘴上說說就叫頓悟,而是要身心契合,真正地瞭然此理,並能於將來腳踏實地地踐行,如此方為頓悟。」

    「接下來就盡快靠『靈芝補氣丸』蓄氣大成,然後嘗試凝練眼竅的相關竅穴……」孟奇思忖著下一步的打算。

    在輪迴任務開始前成功突破到金鐘罩第四關實在是意外之喜,但這不意味著可以放鬆懈怠,第四關圓滿才像征著蓄氣大成,自己還少了真氣的積累,需得盡快化生吸納,不過,這裡環境惡劣,孟奇擔心「靈芝補氣丸」會因此失去藥效,並未隨身攜帶。

    火鵠看了孟奇一眼,慢慢轉身,拿背對著他,而寒龜吐納的寒氣更甚。

    現在的孟奇對此並不在意,一邊運行著第四關的心法,穩固基礎,一邊琢磨著剛才更進一步領悟的刀意,以及昨日師父演示的招式變化。

    而這個時候,周圍清淨的環境成為他靜心思考和琢磨的保證,不至於分心它顧,不至於心浮氣躁。

    「果然塞住那丑鳥的嘴巴是明智的選擇,清淨真好!」孟奇暗自感嘆,腦海裡再次演繹起「斷清淨」這一刀,漸漸入神,恍然物外。

    正當他慢慢把握住刀招變化時,突然有聒噪難聽的聲音響起:

    「哈哈,以為塞住咱的嘴巴就讓咱沒法說話了嗎?天真!愚蠢!」

    「咱可是鯤鵬,什麼不能吞下?往咱嘴裡塞東西不是自尋死路?」

    難得的清淨一下被打破,靜靜思索的想法中斷,物我兩忘的狀態消失!

    可面對這重新來襲的喧囂和嘈雜,孟奇卻沒有一點浮躁,而是突然抬頭,看向垂翼子,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清淨被打破……斷清淨……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他眯起眼睛,腳不動,身不晃,右手四指成刀,順著心中感悟和剛才推敲的變化,玄之又玄地斬出。

    呼,走道里風聲乍起,似有紅塵喧囂捲來。

    垂翼子用嘴巴咬斷了腰帶,說的正開心,忽然莫名心傷,彷彿第一次嘗試飛行失敗,被旁邊麻雀嘲笑時的感覺。

    惱怒上頭,恨意難耐,它精神為之一恍,然後看到手掌停在遠處。

    它打了個哆嗦,猛地退到角落,兩隻翅膀將腦袋遮住,似乎被「斷清淨」刀意嚇到了。

    孟奇身後的牢房內,火鵠撲騰了幾下,直接飛向角落,寒龜則默默往遠離孟奇的方向移動了很多步。

    孟奇壓根兒沒注意它們的動作,而是沉浸在一刀斬出之後的心浮氣躁狀態裡,思念家人、異鄉為客、生死壓力等種種煎熬皆是上湧,前所未有的清晰。

    「斷清淨」,斷人清淨,也斷己清淨!

    好一會兒,孟奇才戰勝了這些情緒,收斂住了內心,感覺渾身濕透,不亞於經歷了一場惡戰,然後一半被烤乾,一半被凍成冰渣。

    「每一刀都在淬煉心性,這就是『阿難破戒刀法』……」孟奇吐了口氣,若非直接得了真意傳承,自己要想悟出刀意,得證刀法真諦,不知要經歷多少磨難,多少**,難怪只有秘籍傳承的少林幾乎沒有僧人真正練成「阿難破戒刀法」。

    當然,孟奇很清楚,自己僅是略得「阿難破戒刀法」的真意,距離掌握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不知道後面四式又是怎樣的玄奧神奇……」孟奇神遊天外,想著「落紅塵」、「積業力」、「引外魔」、「粘因果」等四招自己還沒有一點領悟的刀式。

    想了一陣,他收回思緒,繼續修煉著金鐘罩,沒有絲毫懈怠,只不過第四關練成後,他已經可以自由睜眼,隨時中斷了。

    專心致志之中,孟奇忽地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於是謹慎地停止了修煉,看向來處。

    只見玄苦這位戒律僧與另外一位自己熟悉的僧人,正帶著兩位寬袍大袖的男子走了過來。

    那僧人高高瘦瘦,模樣俊秀,頗有幾分文弱之氣,宛如唐僧當面,儼然便是兩個多月前闖過銅人巷下山的「大師兄」真常。

    「這麼快就云游回來了?」孟奇有點奇怪,不過也覺得可以理解,第一次下山嘛,諸多不適和陌生,多半也就在附近轉轉,然後歸山消化收穫,第二次云游才真正意義上地進入江湖。

    玄苦和真常領著的兩位男子,一個留著長鬚,乃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背負雙手,自有一番凌然氣度,一位是劍眉星目的年輕人,略帶稚氣,像是剛剛成年,與前面中年男子的輪廓頗為相像。

    「像是貴家子弟……」孟奇從對方的穿著、配飾、氣質等判斷著,雖然世家子弟紈袴不堪的非是少數,但至少他們都很重視儀表和形象,外在氣質很少會有差的。

    四人的目標是通往地底第二層的大門,並沒有過多關注孟奇,只是快路過他時,那儒雅中年男子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眼,對玄空和真常道:「這位小師父是在借這裡的環境修煉金鐘罩?或者金剛不壞神功?」

    只是開竅期的玄悲和真常被妖氣和散逸的各種氣息干擾,此時才看到陰影裡的孟奇,頓時輕輕咦了一聲,之前可很少有弟子借助這裡的環境修煉,畢竟不是誰都有鐵布衫打底。

    要知道作為外門橫練功夫,鐵布衫主要是靠外在捶打修煉,若要小成,須得足足三年,當然,亦有速成之法,只不過以後鐵布衫再也無法進步了,他們都當孟奇是這種,反正將來他又不以鐵布衫為主修功法。

    看到孟奇半身乾燥,半身冰霜,玄苦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頗似嘉許,顯然沒想到孟奇能吃得了這裡的苦。

    真常沒有發愣,看到孟奇的狀態後,微笑對客人道:「崔施主,當是如此。」

    「小小年紀就能忍受如此折磨,不錯,不錯,不知是哪位高僧門下?」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他身後的年輕人應是剛束髮著冠不久,聞言也興致勃勃地上下打量起孟奇,畢竟一個小沙彌與他背後的火鵠、寒龜等妖怪實在對比鮮明。

    這不是參觀動物園!孟奇索性閉上眼睛,不理睬他們。

    真常皺了皺眉,笑容不變地道:「應是新晉弟子,貧僧下山云游了一段時日,不知是哪位長老門下。」

    「是玄悲師弟的弟子。」玄苦收回了目光。

    玄悲雖武功極高,又貴為長老,但終究半途出家,玄苦亦能叫他一聲師弟。

    「玄悲神僧啊……」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問孟奇法號,慢步越過。

    他帶著的年輕男子倒是興致盎然地繼續打量著火鵠、寒龜等妖怪,樣子很是好奇,似乎想要摸上一把。

    「爹,想不到少林鎮壓了這麼多妖怪,而且還是現了原形的。」他家雖有妖怪僕役,但都已馴服,除了戰鬥,根本看不出來是妖怪。

    等到他們拐過彎,孟奇才睜開眼睛,暗罵了一聲,誰家修煉的時候喜歡旁人觀看的?真不懂禮貌!

    這時,說話聲在清淨的牢房裡遠遠傳來。

    「方丈法旨,允平津崔家之人帶走他們叛逃的妖物。」這清雅的口音屬於真常。

    「阿彌陀佛,令牌無誤,請進吧。」一道蒼老的聲音回答,當是看守第二層入口的長老。

    平津崔家?孟奇暗暗重複了一遍,原來這就是平津崔氏的人啊!

    平津崔氏,大晉實力最強的世家,尤其家主「紫氣浩然」崔清河證得「紫陽法身」後,更是將皇室壓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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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6 22:18:08
第五十三章 眼力

    搖了搖頭,孟奇決定不去管他們,繼續修煉金鐘罩,反正與自己沒有關係。

    不知過了多久,孟奇再次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明白是真常等人歸來,由於好奇崔家叛逃之妖物長什麼樣子,他睜開眼睛,望了過去。

    在四人之後,跟著一個腳步蹣跚的大漢,長發披散,遮住了臉面,身上沒有一點與妖物有關的痕跡。

    「妖物化形之後居然看不出什麼破綻,日後該如何辨別……」孟奇有點擔憂地想道,但旋即放下了這份心思,要知道妖族歷史久遠,實力強橫,現在卻被人族佔據了主流,先輩們肯定有著對付它們的豐富經驗遺留。

    再次經過孟奇時,玄悲、真常和崔家中年男子都沒再關注孟奇,畢竟他練的又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功夫。

    倒是那稚氣猶存少許的年輕男子刻意放緩了腳步,往寒龜牢房外靠去,想仔細觀察一下未化形的妖物。

    他對此很是好奇,一路之上都在尋找機會,但他知道被鎮壓在這裡的妖物大部分實力恐怖,若貿然靠近,很容易被氣息侵染受傷,所以,最終挑中了火鵠和寒龜。

    一個年輕不大,實力低微的小和尚都能在它們牢房外修煉,說明它們肯定不是什麼特別強橫、特別兇殘的妖怪。

    年輕男子皮膚流轉著一層紫色光澤,消去了寒意,靠近了寒龜。

    吼!

    面對人類的靠近以及一種莫名侵擾的引導,寒龜突然爆發,衝到了鐵欄旁,嘴巴大張,怒吼震天,寒氣噴吐。

    牢籠四周,萬字符一個接一個亮起,經聲佛號憑空傳來,將寒意和妖氣阻擋,只有部分散逸。

    受此牽引,另外一邊的火鵠也撲騰著翅膀從角落飛了出來,身周烈焰翻滾,妖氣衝天。

    雖然有牢籠的阻隔,但散逸的妖氣和冰寒熾熱之意卻加劇了很多,讓孟奇再次感受到了煎熬,金鐘罩第四關應激而發,身顯暗金。

    還未習慣妖氣的年輕男子直接被震懾,雙腿有些發軟,皮膚的紫色一寸寸凍結。

    玄苦和真常未經歷過這種狀況,一時也被妖氣與冰寒熾熱之意影響,略微呆滯。

    身披長發的妖物依然埋著頭,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因為崔家中年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它,右手紫氣纏繞,抓向自家孩兒。

    承受著痛苦的孟奇抬起頭,緩緩掃視著寒龜和火鵠,這兩個罪魁禍首!

    被孟奇這麼冷冷一看,寒龜忽地愣住,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直接退回了角落,四肢和腦袋同時縮入殼中。

    撲騰的火鵠也安靜了下來,默默重回角落,背對著孟奇。

    「額……」對這種反應,孟奇自己都感覺愕然。

    「浩兒,走吧。」崔家中年男子沉聲開口,因著已經不危險,他的右手重新負在了身後。

    年輕男子還處在後怕之中,沒有多說什麼,緊緊跟了上去。

    又驚又疑的玄苦和真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也默默前行。

    出了牢房,在玄苦和真常於守塔僧人處註銷「提取令牌」時,年輕男子終於回過神來,怒氣衝衝地道:「爹,是那個小和尚指使妖物嚇我!你看後來它們對他多恭順,一定是他馴養熟了的!」

    「指使妖物的不是他。」中年男子嘆了口氣,「浩兒,你看不出後來妖物的退縮不是恭順,而是害怕嗎?」

    「害怕?」年輕男子無法相信地反問,那麼強大的妖怪會怕一個弱小的沙彌?

    中年男子仔細看了他一眼:「浩兒,你原本不是打算趁這次外出的機會遊歷嗎?」

    「是的。」年輕男子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中年男子負手看著過來的真常和玄苦,沉聲道:「以你現在的這份眼力,遊歷只是找死,還是回家再待兩年吧。」

    「爹!」年輕男子突遭噩耗,如被雷劈。

    「為父自會與你清羽三伯說。」中年男子不容反駁地道。

    …………

    「它們居然會怕我?」孟奇回想了一遍之前的細節,得出了這個讓他莫名其妙的結論,實力強過目前的自己不知多少倍的兩大妖物,居然會怕自己!

    「難道是我剛才沉浸於那種玄之又玄的領悟狀態時,它們被我斬出的『阿難破戒刀法』刀意侵襲,還未擺脫恐懼?」

    孟奇思索著緣由,換做與這兩大妖物同層次的其他高手,就算被自己刀意侵襲,估計也只是剎那之事,不可能留下陰影,形成恐懼,但這些妖物被封印鎮壓於此,實力無法發揮,心靈常受煎熬,早晚又被舍利塔上方供奉的舍利子「佛光」「經聲」影響,精神破綻不是一般的大。

    由於火鵠、寒龜和垂翼子都遠離了自己,淬煉效果下降很多,而且自身又沒帶「靈芝補氣丸」,孟奇乾脆起身,活動了下手腳,穿好僧袍,直接出了舍利塔。

    陽光明媚,春日氣息撲面而來

    「快三個月沒真正看到太陽了,想不到它如此順眼。」孟奇嘿嘿一笑,眯了眯眼睛,深呼吸了幾下,忽然感覺生活很美好。

    這段時日來,孟奇是早出晚歸,往往早膳後,太陽尚未完全升起,就入了舍利塔,等到太陽落山,才會離開。

    當然,這也是冬末春初白日依然短暫的緣故。

    踏著輕快的步伐,孟奇往著後山之外走去,沿途遇到的巡邏看守僧人,都拿詫異的目光看著他,今日居然如此之早?難道終於懈怠了嗎?

    ——他們雖然輪班值守,但孟奇在這裡也待了快三個月,自然被他們熟悉,知道有一個在舍利塔內練功的小沙彌,每日要到天色發黑才會出塔。

    對他們的目光,孟奇渾不在意,心情舒暢地享受著明媚春日,腳下的赤色泥土再也無法給他絲毫影響。

    穿過兩峰之間的狹路,孟奇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略微發怔地看著那片森林。

    雖然還不明白有什麼內在聯繫,但正是看守這裡,發現真觀,自己的實力才有了飛躍性的提升。

    於是,他漫步入林,打算看看這裡的密道怎樣了,是不是有人看守。

    果不其然,在那赤色大石旁,兩位黃衣僧人正戒備地四處打量。

    孟奇怕被發現,不敢靠近,遂轉身離開,往林外走去。

    自己是能暫時地自由出入後山,但沒有窺視各處看守的權利。

    走著走著,孟奇忽地看到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來。

    「真永師兄?」孟奇略微訝異地開口。

    真永嚇了一跳,連退了幾步,看清楚是孟奇後,才拍著胸口道:「真定師弟,你嚇死我了,怎麼會在這裡?」

    「我路過,好奇密道之事,於是悄悄進來看了看。」孟奇懶得去想別的藉口,反正不是什麼大事,自己也沒有被看守僧人當場抓住,「真永師兄,你呢?」

    真永捂著肚子,笑嘻嘻地道:「人有三急嘛,我今日看守前面那處。」

    「哦。」孟奇想到當初自己用這個藉口進來練刀之事,略微有點古怪,沒有多說什麼,告辭離開。

    回到小院,不出意外,孟奇又看到了師父玄悲在演練刀法。

    「今日為何如此早?莫非暫時承受不了冷熱齊襲?」玄悲收起戒刀,表情不見責怪地問道。

    回到寺中後,孟奇就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師父,該怎麼告訴,等想起玄苦、真常等人已經看到自己身顯暗金,抵禦寒熱,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可是金鐘罩第四關練成後的外在表現!

    玄悲見孟奇猶豫,露出寬慰的笑容:「欲速則不達,是為師給你太多緊迫,莫要灰心。」

    孟奇低下頭,老老實實地回答:「師父,我金鐘罩第四關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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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04:00:48
第五十四章 真慧的煩惱

    「什麼?」以玄悲的涵養,此時也震驚失聲,滿臉的無法置信。

    哐當!

    他原本準備將戒刀扔回兵器架,好好寬慰一下孟奇,可手一抖,戒刀直接砸中了兵器架,彈飛落地,未能如願插上,這對外景強者來說,是絕對的失常!

    孟奇全力運轉金鐘罩第四關心法,皮膚隱現暗金之色,重複著之前的話語:「師父,我金鐘罩第四關練成了。」

    「你遭遇了什麼?」玄悲收起失態,卻難掩驚疑之色。

    昨日自家徒弟才突破到第三關,結果今日就練成了第四關,這種速度,簡直像是在聽神話故事!

    孟奇進門前就籌措好了說辭,也不抬頭,悶聲說道:「昨日弟子觀師父練刀,隱約感受到了一種紅塵如爐,斷我清淨之意。」

    「今天修煉第四關功法時,冷熱齊襲,旁邊又有聒噪的小鳥絮絮叨叨,三重折磨加身,分外煎熬,幾乎難以支撐,就在這時,弟子不知怎得想起了這種韻味,頓時有所明悟,紅塵如爐,天地如爐,當前折磨不正是爐火加身,鍛我肉體,污我心靈,毀我清淨?」

    「後來,後來,弟子就稀里糊塗地練成了第四關。」

    孟奇講述的所有感受和體悟皆是真實,除了那種刀意的來源,九真一假,讓人無從懷疑。

    但他知道自家師父是外景高人,身體和表情的變化都難以瞞過他,故而控制著心跳,埋著頭,不讓師父看到自身神情。

    聽完孟奇的解釋,玄悲驚疑之色消退了不少,因為這些體悟,若非真有,講也講不完善,絕對會有漏洞。

    他沉吟了一下,老懷安慰似地笑了笑:「你倒是與這門刀法有緣,第一次旁觀就能把握到刀法韻味,並由此頓悟。」

    把握韻味不難,真正觀摩刀法一段時日,只要不魯鈍,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感覺,難的是悟出其中真意,把握住刀法真諦。

    「多虧師父您演示刀法。」孟奇打蛇隨棍上,迅速將關注的重點轉移到了師父習練「阿難破戒刀法」之上。

    玄悲微微皺眉,鄭重說道:「此事休得外傳,你還是開竅期,按照戒律是不能旁觀我演練另外一門絕技的,哪怕為師允許也不行。」

    「雖然你只是把握了韻味,未得刀法變化和真意,但由此頓悟,收穫極大,戒律院怕是不會相信你僅僅是無意旁觀過一次。」

    正常而言,至少得蓄意旁觀過很多次,才能具備頓悟的基礎。

    「弟子省的。」孟奇正處於小心翼翼隱瞞,尋找外出機會逃離的階段,自然不願意和那群愛較真的戒律僧打交道,「可弟子今日練成第四關時,被玄苦師叔和真常師兄看到了……」

    玄悲和藹地點了點頭:「無妨,不到三個月練成金鐘罩前四關的先例並不是沒有,都為根基雄厚的僧人,只要玄苦師兄和真常師侄不知你昨日才練成第三關即可,他們頂多讚你適合修煉金鐘罩。」

    「那弟子就放心了。」孟奇長長地鬆了口氣,這是真實情緒的反映,貨真價實。

    「嗯,你自去調息鞏固吧。」玄悲和顏悅色地說道。

    進了禪房,恰好處在休息階段的真慧奇怪地問道:「師兄,你今日怎的如此早?」

    「嘿嘿,師兄我練成金鐘罩第四關了。」在熟悉的小師弟面前,孟奇沒有偽裝,頗為得意地說道,快大驚失色,快震動莫名,快不可置信!

    真慧「哦」了一聲,似乎覺得這是正常之事,笑著說道:「師兄,你還一直想練拈花指、無相劫指等絕技,現在看來,金鐘罩最適合你啊。」

    這個沒有常識的傢伙!而且這不是在說我「嘴上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嗎?孟奇暗暗罵了真慧一聲:

    「也許我修煉別的絕技更快呢?」

    「不知道。」真慧老實地回答,一點也沒有捧場的自覺。

    孟奇咳嗽了一聲:「當然,一日練成金鐘罩第四關,師兄我也算是前無古人,後來者渺渺了。」

    「師兄,你這麼厲害!」這樣的描述就類似江湖典故、武林傳聞了,真慧一下就興奮了起來。

    孟奇掩面輕嘆,這傢伙果然得說的異常通透才聽得懂,什麼言外之意,就不用奢望了。

    …………

    半年多後,又是深秋,落葉飄飄,天高氣爽。

    冷月輕撫的夜裡,孟奇和真慧提著燈籠,漫步於寺內,今晚正輪到他倆巡邏,被安排了一條相對偏頗的線路。

    「這樣的生活真好啊!」孟奇深呼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滿足地讚歎道。

    十個月都未有輪迴任務,實在是讓人驚喜!

    自練成金鐘罩第四關後,孟奇恢復了早晚課,恢復了講經院的學習,但每日下午,依然會去舍利塔,借助惡劣的環境「禪定蓄氣」,由於積蓄真氣、凝練竅穴是水磨工夫,他進展相對緩慢了下來。

    不過,靠著合理安排「靈芝補氣丸」和玄悲提供的丹藥,他依然在七個月內蓄氣大成,並凝練了眼竅相關的六處竅穴,所以分外希望下一次輪迴任務再晚兩月,那樣自己就能九處竅穴凝練完畢,只待天聰丸或艱苦磨礪來開竅了。

    當然,若現在就開始輪迴任務,孟奇也並不沮喪和畏懼,比起十個月前,自身的實力是突飛猛進,就像換了一個人。

    旁邊的真慧早就習慣了師兄偶爾之間抽風般的奇怪舉動,對他的讚歎毫無訝異,反而跟著說道:「是啊,這樣的生活真好,能吃能睡能練功。」

    他一張略帶稚氣的臉龐笑得真心實意。

    這十個月之中,他的拈花指雖還未突破到「蓄氣大成」的階段,但進展亦是極大,讓玄悲又驚又喜,覺得他再有半年,說不得就真突破了。

    而且,正處於長身體階段的他,由於食物、睡眠、鍛鍊都不缺,已經足足長高了一頭,眉眼長開,容顏俊秀。

    吃睡擺在前面,你豬啊!孟奇側頭看了真慧一眼。

    經過十個月,他亦是長高了一大截,不再是小孩子身材了,有了幾分少年觀感,嘴唇之上,也長出了一點細細絨毛,並且,他的外貌並未長殘,安靜坐著時,一副溫文爾雅的俊美模樣,唯一讓孟奇不太滿意的是,雙眼略微狹長,多了幾分俊俏之氣,少了一些男子漢氣概。

    走著走著,真慧忽地開口:「師兄,我覺得真永師兄怪怪的。」

    「怎麼了?」孟奇疑惑地問道。

    周圍林木樹立,在黑夜裡宛如一個個妖怪。

    真慧訴苦般道:「真永師兄經常找我出去,給我講故事,但他的故事一點也不好聽,嗯,他每次都問我拈花指的進展,說對這門最難學的絕技很感興趣。」

    聽到前面半截,孟奇還覺得真慧想太多,可等真慧說完,他的表情就變得凝重了:「他向你打聽拈花指的事情?問的詳細嗎?」

    「詳細,總是問我運氣之時有什麼阻礙,走的是哪些線路,為什麼我修煉起來會那麼快……」真慧碎嘴地說著,他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只是向信任的師兄傾訴。

    師父說不能對外人講,可真永師兄又老問,實在讓人煩惱,而且老是找自己出去,好耽擱修煉啊!

    孟奇懷疑真永是想偷學「拈花指」,作為武僧院還未出頭的武僧,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可他怎麼會把目標瞄準最難學的「拈花指」?

    而且現在回想起來,以前與真永相處的一些細節也有點異常。

    「那你告訴他『拈花指』的法門了嗎?」孟奇必須先確認這一點。

    真慧搖了搖頭:「師父讓我不能說的。」

    「很好,等明日一早,我們就將此事稟報師父。」孟奇可不想自己去調查,萬一順藤摸瓜出自己無法對付的敵人,那就麻煩大了,到時候,還可能被別人顛倒黑白,指責自己血口噴人,所以,直接稟報師父,讓師父這位長老去調查,是最正確的選擇。

    對師兄的建議,真慧沒有一點懷疑,心情不錯地點頭應下,就在這時,他目光一轉,指著旁邊的幾株大樹道:「真永師兄有次鑽到後面去了。」

    「啊?你怎麼知道?」孟奇又驚又疑。

    真慧老實說道:「那次分開後,我忽然想到故事裡有個地方沒講清楚,就轉頭追趕真永師兄,恰好看見他鑽到樹木後面。」

    「然後呢?」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

    真慧毫無自覺地回答:「我怕真永師兄在方便,等了一陣,見他沒有出來,又到了練功的時候,於是就回去了。」

    孟奇微微頷首,因為就在旁邊,所以好奇心起,提著燈籠,湊到樹木旁邊,望向裡面。

    裡面還有不少大樹,層層疊疊,遮擋了視線,難以看清。

    孟奇側耳聽了一陣,沒發現動靜,於是鑽進幾株樹木之間,不留什麼痕跡地小心翼翼前行。

    真慧興致勃勃,學著師兄的樣子和動作跟了上去。

    走了十來步,孟奇雙目一亮,眼前已沒有了樹木遮掩。

    這是一截凸出的懸崖,下方雲霧重重,看不到底——少林寺依山而建,很多地方是懸崖,而非外牆。

    「懸崖……」孟奇疑惑地左右打量,不明白真永到這裡做什麼。

    剛看了幾眼,孟奇突然怔住,心中一動,側耳傾聽,然後,他一把拉過真慧,熄滅了燈籠,躲到了一株大樹之後。

    輕微的腳步聲起,一道穿著灰色僧袍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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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11:50:30
第五十五章 撞破

    月明星稀,孤照懸崖,躲在暗處的孟奇一眼就認出了這道人影是誰。

    真永!

    雖然這段時日來,孟奇的精力主要放在金鐘罩和刀法、輕功的修煉上,與武僧院也隔著很多院落,交流不便,但恢復講經院學習後,他每日還是能碰上真永,閒聊幾句,瞭解寺內瑣碎雜事,因此,即使這道人影側對著孟奇,他依然確信對方就是真永!

    他這麼晚到懸崖來做什麼?

    莫非真有什麼天大的秘密?

    孟奇略微煩躁地想著,自己身懷大秘,完全不願意陷入別的事件當中,以免被人發現異常之處。

    在少林寺裡,他只想做個安靜的小沙彌。

    正是抱著這種心態和自身還不算高手的自覺,上次真觀之事,他才沒有貿然探索密道,而是直接返回,發出了信號。

    灰色人影回過頭,警戒地四下打量,迷離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清晰地昭示出孟奇的判斷沒錯,他正是真永。

    孟奇屏住呼吸,控制著心跳,不願惹來真永的注意,期盼他快點離開,然後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重新開始巡邏了,等到明日真慧將之前的事情稟告師父,真永的秘密自然會被查出。

    這裡偏僻隱蔽,幾乎無人知曉,真永習慣性地檢視了一番後,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冊,側臉帶笑地翻看起來。

    清冷月華灑落,眼竅相關竅穴已經凝練六處的孟奇發現真永手中的書冊,紙張泛白,不似書寫秘籍所用的「木華紙」等珍貴紙張,倒像是誦經堂內供沙彌們臨摹練字的劣紙。

    「難道是用普通紙張抄寫的書冊?」孟奇下意識推測著。

    真永看得入神,口中喃喃有詞,一時竟然沒有了干「壞事」者迅速離開現場的自覺,這讓孟奇暗暗著急。

    他倒是不怕自身無法忍耐,而是身邊的小師弟從未經歷過這種狀況,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可能焦躁不安,到時候非常容易碰到什麼,發出聲響。

    孟奇微微側頭,望向真永,陰影晃動之下,他的臉龐顯得晦暗,隱約帶著幾分好奇,正專心致志地看著真永。

    心意如一還是不錯嘛……見狀,孟奇默默讚揚了一句。

    過了一炷香的樣子,真永調整了下僵硬的姿勢,碰到了一塊碎石,讓它骨溜溜滾下懸崖,卻沒有響聲傳回。

    被這動靜驚醒,真永戀戀不捨地合上了手中書籍。

    他不敢停留太久,將手伸到了崖外摸索。

    摸索了一陣,他右手收回,多了一個油紙包。

    「懸崖外側看來有藏東西的縫隙,倒是隱蔽……」孟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真永打開油紙包,裡面是好幾本厚薄不同的書冊,他將手中那本也放了進去,然後重新包裹嚴實。

    就在這時,一隻莽撞的老鼠從洞裡奔出,嚇得真慧往後躲了躲。

    哢嚓,樹枝斷掉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分外清晰!

    啪一聲,真永手一抖,油紙包落地,驚愕恐慌地回望了過來。

    與此同時,他左手下意識就摸向了崖外。

    「誰?」真永壓低嗓音喝問,似乎還沒有看到孟奇和真慧。

    話音剛落,孟奇還未想出對策時,真永突地猛撲過來,左手拖著一口鋒利的戒刀。

    他的喝問竟是疑兵之計!

    「蓄氣大成,他果然隱瞞了實力……」看到真永的身形動作後,孟奇嘆了口氣,左肩一沉,毫不避讓地往著真永的刀口撞去。

    真永故佈疑陣,突發奇招,正想著林中藏著的敵人應該來不及躲避了,最好能一招殺掉,卻愕然看到一道人影不閃不避,正正撞向刀鋒。

    錚!戒刀如中金石,真永暗道一聲不好,想也不想就匆忙後退。

    這時,一記刀光從他完全想不到的側面斬來,角度刁鑽,位置怪異,難以躲避。

    真永咬緊牙關,戒刀一落,身隨刀動,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孟奇這一刀。

    咦……孟奇泛起了幾分疑惑,真永倉促之間竟然躲過了自己這一招「血刀」,他所展刀法,精妙不凡,步伐玄奧,絕非庸品。

    真慧跨步上前,臉含微笑,安寧靜謐,右手成拈花狀拂出,頗有幾分出塵之意。

    真永預先知道還有一位敵人,對真慧的出手並不意外,臉色一肅,刀光一斂,正正擋住了真慧的「拈花指」。

    接著,他右腿一彈,踢向真慧,戒刀一斜,悠然斬落,直指孟奇。

    這一刀,精妙玄奧,竟給了孟奇三千煩惱絲應刀而落之感。

    這絕對是一門恐怖的刀法!孟奇不敢怠慢,身法展開,形如鬼魅,每一刀都從不可思議的地方斬出。

    真永練刀都是暗地裡進行,少有機會施展,亦沒有生死之間的錘煉,一時之間,被正常發揮實力的孟奇逼得手忙腳亂,每一刀之後,都有對方下一刀會從任何地方任何角度斬來的感覺,身心漸漸交瘁。

    另外一邊的真慧,由於實戰經驗缺乏,躲避真永彈腿時,竟沒能保持住平衡,踉踉蹌蹌往側方退去,險險跌落懸崖。

    「啊!」他輕叫了一聲,因為發現自己將那油紙包掃到了懸崖之外,消失於了雲霧之中。

    孟奇見懸崖狹窄,自身步伐難以淋漓盡致地發揮,亦不想耽擱太久,引來變化,於是一刀斬出後,趁真永手忙腳亂,竟然猛撲了過去,直接拿胸口抵住對方的戒刀。

    錚!戒刀斬中,劃破了僧袍,再次發出金石脆響,留下了一道白白的劃痕。

    因為圓月高照,真永已經認出了對方是真定,知道他金鐘罩恐怖,所以之前每一刀,都儘量劈向了要害和罩門,可是,他想不到真定的刀法如此怪異,也想不到他的打法如此強橫和野蠻,竟趁自己來不及變招,用胸口硬擋了戒刀!

    猝不及防之下,他已是沒了變化方向的機會!

    強行突破成功的孟奇,戒刀一伸,橫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當,真永丟掉戒刀,做出不再反抗的姿勢。

    真慧重新上前,拈花指一拂,封閉了真永幾處大穴。

    孟奇沒有大意,依然將戒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示意真慧抽出他裡面的腰帶,把他的雙手反綁。

    「真定師弟,真慧師弟,這下放心了吧?」真永臉色蒼白,勉強笑道。

    孟奇不置可否地道:「師兄何苦作此鬼祟之事?」

    真永被點穴道之後,難以站立,於是盤腿坐下,眼珠子轉了轉,悲慟淒涼地道:「我比不得真慧師弟你有天賦,也不像真定師弟你能立下大功,要想學得絕技,只能走這條道路,我不想人生白白蹉跎在少林,永遠青燈古佛,難以體會江湖的精彩。」

    「真定師弟,真慧師弟,看在咱們交好的份上,放過我吧,我從今日起,洗心革面,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得來的秘籍都給你們翻看。」

    他雙眼泛紅,苦苦哀求。

    「果然是秘籍。」孟奇似笑非笑地道,「真永師兄,我不知你一普通的武僧,靠什麼能得到絕學秘籍。」

    所以,別拿什麼不願蹉跎人生來敷衍我。

    真永臉色一變,旋即嘆了口氣:「因為守著藏經閣的空慧太師叔祖身有暗傷,每日午間特定時刻都會發作,我偶然得知後,趁著這機會去上面記錄秘籍,不過只能去三四層,看不到『內十八』絕學。」

    「原來如此,難怪你當時交好我和真慧。」孟奇呵呵笑了一聲。

    真永皺起眉頭,沒想到自己的解釋反而得罪了真定和真慧。

    「而且,這種隱秘的消息,你從何處聽聞?」正當真永心緒不寧時,孟奇突然厲聲喝道。

    真永渾身打了個寒顫,閉上嘴巴,搖頭不語。

    孟奇不願深究,生怕陷入麻煩,於是對真慧道:「小師弟,你去附近院落大喊,找人過來『幫忙』,記住,一定要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只告訴一個人。」

    巡視寺內時,並不配發信號事物。

    真慧點了點頭,就要往著外面走去。

    真永見勢不好,沉聲道:「兩位師弟,你們可知我剛才放入油紙包的是什麼秘籍嗎?」

    見孟奇和真慧都看向自己,他頗為得意地道:

    「《易筋經》!」

    「什麼?」孟奇驚訝失聲,居然是少林鎮寺之寶中的《易筋經》,能化腐朽為神奇的當世奇功!

    由於並非法身或外景級絕學,《易筋經》一向是秘籍傳承,可保管肯定隱秘而周全,真永這普通武僧憑什麼能抄錄到!

    背後肯定還有人!一個超過自己想像的人!

    「怎麼樣?忘記這件事情,我將《易筋經》與你們分享?」真永聲音低沉,宛如擅長誘惑的妖精。

    孟奇不願意與這種想想就可怕的事情牽扯上,但又捨不得價值不比法身絕學差的《易筋經》,內心一時激烈掙扎,猶豫不下。

    「師兄,師兄,那油紙包被我碰到懸崖下去了……」真慧弱弱地道。

    孟奇噗了一聲,同時清醒過來,自己竟然被貪慾矇蔽了心靈!

    若是選擇《易筋經》,放走真永,他背後之人肯定會找機會滅口,而且自己還無從推測他背後是誰,從而預先提防。

    可惜啊……望著雲霧渺渺的萬丈深淵,孟奇嘆了口氣,下面據說毒瘴恐怖,不知多少萬年積累之下,只有寥寥生靈可以存活,都是一等一的毒物,恐怕得有外景的實力,方能一探。

    「碰,碰下去了……」真永一下變得失魂落魄。

    孟奇示意真慧趕緊去通知他人,免得出現自己無法應對的變化。

    連《易筋經》都出現了,這實在恐怖!

    真慧鑽了出去,往著附近院落狂奔,孟奇看著真永,來回踱步,警惕地防範著偷襲。

    過了一陣子,真慧的大喊聲隱約傳來,孟奇這才放下了心。

    又等了一陣,真永定了定神,做最後努力:「真定師弟,《易筋經》雖然落到了懸崖之下,但我剛才可是看了小半,記得開篇修煉的內容,你若放走我,我自會複述於你,將來,你也肯定還有一覽《易筋經》的機會。」

    「而我,會立即離開,不會有人知道的,至於找誰拿《易筋經》,我離開時自會告訴你。」

    孟奇撇了撇嘴,正待說話,忽然有一道黑影從林中竄出,一掌拍在了真永背部!

    由於有所鬆懈,孟奇竟然阻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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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9 01:31:24
第五十六章 兇手

    黑影從林中竄出,幾有縮地成寸之感,在孟奇反應過來前,就一掌拍在了真永背心。

    這一掌平平無奇,彷彿隨手而為,讓人看不出功法來歷,但真永穴道被封,雙手被綁,根本沒辦法也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應對,兩眼圓瞪,嘴巴一張,噴出血霧,軟軟倒地,臉上凝固著愕然的神情。

    「絕對是開竅期的高手!」孟奇瞳孔收縮,從黑衣人的身法動作,初步判斷出了這一點,與此同時,他戒刀一橫,擺出拚命的架勢!

    防禦是防禦不住的,只有讓這黑衣人明白自己不好對付,敢於搏命,急切之間解決不了,他才會顧慮被真慧喚來的其他僧人,知難而退!

    這道人影穿著夜行衣,只有鼻孔和一雙眼睛裸露在外,拍死真永後,腳步不停,毫不猶豫地向著孟奇奔來,右掌抬起,翻天蓋下,招式古樸,氣勢莊嚴,隱隱有籠罩天地之感。

    孟奇只覺自己無論變化哪種身法,無論踏出「神行百變」裡哪一步,都盡被掌風籠罩,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這是何等的掌法!

    智慧通達,清淨莊嚴,掌含天地!

    孟奇看出這是佛門神掌,練到深處說不得能衍化出「掌中佛國」,鎮壓萬物,故而它看似簡單,卻能封死自己一切後續變化。

    面對這一掌,孟奇清楚地知道,未得刀道真髓的自己,不管是血刀刀法,還是五虎斷門刀刀法,都沒有任何可能斬破這種封鎖,「神行百變」亦是少了法與理的內蘊,踏不出天羅地網,而金鐘罩第四關估計也只能挨得下一掌!

    黑衣人一掌拍出後,毫不懷疑自己能打中面前尚未開竅的沙彌,這是對自己神掌的自信,亦是對自己武功的自信!

    手握般若,心證如來,度盡苦海,彼岸清淨!

    生死之間,幾多恐怖,孟奇卻突地眯起眼睛,臉泛微笑,似乎在享受這一掌帶來的莊嚴與清淨。

    然後,一抹刀光亮起,世事喧囂似錦!

    這一抹刀光,如詩如畫,映入了黑衣人眼中,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彷彿想起了那紅袖暗香,想起了那柔膩軟語,想起了夜半無人之時,佛前長叩,卻喚不回禪心清淨。

    繼而,他的眼神夾雜出了幾分痛苦,似內疚,似自責,卻無半分悔意。

    清淨既斷,般若何存?黑衣人包含天地的掌勢重新歸為了普普通通的一掌。

    不好!黑衣人恍然夢醒,卻已是刀光臨身!

    他瞳孔劇烈收縮,根本沒有想到這看似弱小的沙彌能斬出如此驚豔的一刀!

    光散,人退。

    孟奇左肩多了一個深深的掌印,周身淡金泛起,如龜裂紋,色澤黯淡。

    而黑衣人腹部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幾可看見蠕動的內臟。

    他左手捂著腹部,有氣層瀰漫,不讓鮮血滴落,右掌抬起,彷彿還要再次進攻。

    孟奇沉肩橫刀,又一次擺出拚命的架勢。

    黑衣人往前一步,身體突然弓的愈發厲害,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後,猛地一個鷂子翻身,竄入了林中。

    過了七八個呼吸,遠處腳步聲嘈雜傳來。

    「師兄,你沒事吧?」真慧噠噠噠跑了進來,看見真永橫死,孟奇僵硬站著,於是關切地詢問。

    孟奇見他身後有好多位黃衣、灰衣僧人,心中大定,聲音暗啞地道:「過來扶我一下。」

    都快站不穩了!

    黑衣人那一掌雖被「斷清淨」破掉了氣勢和韻味,又在戒刀威脅下收回了不少力,但終究是開竅期高手的攻擊,依然拍中了孟奇左肩,拍的他差點金鐘罩破功。

    「兇手絕非初入開竅的高手,否則不是全力的一掌,不會造成如此效果。」孟奇內心判斷著黑衣人的實力。

    他練成了金鐘罩第四關,靠它削去了大部分掌力,因此並未受到太嚴重的傷勢,只是斬出「斷清淨」之後,有點脫力,畢竟它是外景巔峰級的刀法——雖然孟奇發揮出來僅是開了四五竅的水準。

    真慧趕緊跑到孟奇旁邊,攙扶住了他,跟來的僧人中,一位五官普通的執事僧仔細檢查了真永的死因後,又到了孟奇身前,觀察他的傷勢。

    其餘眾僧,則分頭搜索著附近。

    「掌力雄渾,兇手應是開竅裡也算不錯的高手。」這執事僧輕輕點頭,「可惜,這一掌他特意掩飾過,看不出是哪門絕學。」

    「這位師叔,事關重大,不知真慧對你說清楚沒有,真永與那兇手合謀抄錄出了《易筋經》!」孟奇直截了當地說道。

    黑衣人逃走,己在明,敵在暗,孟奇覺得自己會寢食難安,故而事情有多嚴重就要說的多嚴重,以引起足夠的重視,如此方能盡快找到幕後黑手。

    至於掉下去的「油紙包」,先不說能不能承受得了毒液毒氣污染,光是說出秘籍掉下去,少林寺也肯定會派人下去搜尋——若不說,那秘籍去哪了?是不是藏起來了?

    「什麼?《易筋經》?」問話的執事僧大驚失色,周圍聽到孟奇所言的僧人亦是如此,各種表情有之,卻都同樣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是的。」孟奇脫力的狀況好了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聽得前來救援的僧人一個個又驚又愕,彷彿魔土降臨了清淨之所。

    「事關重大,事關重大,玄元,你快去菩提院稟報,玄華,你去戒律院。」孟奇面前的執事僧臉色發白,禪心動搖地吩咐著,這恐怕是立寺以來,第一次有人真正地盜出了鎮派幾寶之一。

    等兩位黃衣僧離開,他看了孟奇一眼道:「兩位師侄,事關重大,還請你們諒解,我現在要搜你們的身。」

    這是怕他們串通供詞,捏造了秘籍滾落山崖的事情,卻是將《易筋經》抄本暗藏。

    孟奇自然要展示清白,免得被人懷疑上,反正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怕被發現的事物——由於要練金鐘罩,血刀刀法、神行百變的秘籍都是藏在禪房中的。

    「弟子理解,不過,師叔,還請盡快派人搜查眾僧,開竅期能自如行於寺中,必是我少林弟子,而且弟子也肯定他用的是佛門神功。」孟奇最想的是抓出兇手,因此特意催促,「弟子的戒刀斬中了他的腹部,傷口極深,短時間內難以癒合,還請師叔讓人檢視每一位僧人的腹部。」

    「事情緊急,須得防止他趁亂割傷別的僧人腹部,混淆視聽。」

    「你,你斬中了他的腹部?」這位執事僧愕然反問,不敢相信一個剛拜師不到一年,肯定還未開竅的小沙彌,能傷到一位開竅期的高手。

    剛才孟奇描述戰鬥時,為了掩飾自己的阿難破戒刀法,說的是含含糊糊,周圍僧人都以為黑衣人是被他的拚死之意和自己等人的趕到嚇退的,誰知,他竟然傷到了開竅期高手!

    「師叔,事有湊巧,還請先行搜查和檢視。」孟奇哪會具體講述,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師叔,弟子相信那黑衣人就是附近院落的僧人,他必是聽到真慧的喊話後,仗著熟悉地形,搶先來滅口,否則,若他一直埋伏在附近,哪會給真慧報信的機會?」

    「可他穿著夜行衣,我們趕來的也很快……」執事僧有些不信,若是加上換衣服的時間,熟悉地形的優勢就被抵消了,兇手根本沒有行兇和逃跑的機會。

    孟奇猜測道:「可能他今晚正是穿著夜行衣與真永交接秘籍的,回去之後,還未來得及更衣……師叔,搜尋和檢查時,也看一看附近院落誰沒來!」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阿彌陀佛,就按他說的辦。」這時,一位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走了進來。

    執事僧趕緊雙手合十:「見過無得師叔,弟子立刻照辦。」

    老僧輕輕頷首,示意不必多禮,然後看向孟奇和真慧,宣了聲佛號道:「老衲得罪了。」

    他右手伸出,凌空一抓,孟奇和真慧的僧袍頓時鼓脹起來,似有輕風拂體。

    「真慧,你帶我重走一遍你剛才報信的道路。」無得右手收回,確認孟奇和真慧身上沒有秘籍。

    讓真慧帶路,怕的是剛才的報信乃他們趁亂藏匿秘籍的掩飾。

    真慧老實巴交地看了孟奇一眼,擔心自己離開會讓師兄摔倒。

    孟奇對他笑了笑,動了動手腳,示意自己已經恢復了不少力氣,他這才與無得一起離開崖邊。

    其餘僧人開始搜尋懸崖和林木之間的每一處,亦將手伸出了崖外,摸索峭壁上的縫隙,不放過任何地方。

    過了一會兒,無得帶著真慧返回,向孟奇詢問兇手出招時給他的感覺。

    孟奇老老實實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無得越聽越是黃眉深皺,沉吟道:「類似的掌法可是不多……」

    這時,之前離開的執事僧也走了回來,身後跟著孟奇和真慧的師父玄悲,以及孟奇熟悉的武僧院授業僧真妙。

    真妙的表情很奇怪,憤怒,悲傷,疑惑,震驚,無法置信,皆有之,那位執事僧亦是類同,只有玄悲,臉上不見任何波動。

    「無得師叔,剛才搜尋院落時,弟子等人發現真常自盡於禪房,腹部有明顯傷口,只留下遺書一封。」執事僧稟報並遞上遺書時,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他竟然能傷到這一代中最強的弟子真常!

    真常?大師兄?孟奇震驚非常,不敢相信一個按部就班就前途遠大的僧人會與真永做出這等事來!

    而且是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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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1:28:47
第五十七章 真常之死

    「真常師兄?」

    「真常師侄?」

    周圍搜索著懸崖的僧人都難以遏制自身的驚愕,紛紛脫口而出,既不敢相信「真」字輩中最出色的弟子真常會勾結居心叵測之輩,盜竊本門秘籍,落得事敗自盡的下場,亦不敢相信一年前才蓄氣小成的真定能夠傷得到「羅漢伏魔神功」和「般若掌」小圓滿的真常,哪怕是已經開了六竅的玄字輩僧人,亦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傷得他!

    他們又驚又疑之中,看向孟奇的神色多了幾分揣測、懷疑和畏懼。

    遺書由於倉促寫就,未曾摺疊,無得接過之後,目光一掃,表情頓時大變,對玄悲道:「玄悲師侄,此事關聯極深,須得立刻稟告方丈,你留在這裡看著。」

    他怕僧人之中還有真常、真定的同夥,因此只有同為長老的玄悲留下,才比較放心。

    「是,師叔。」玄悲就站在無得身邊,剛才已經將整封遺書盡收眼底,明白事情比想像的更嚴重。

    無得剛要邁步,忽地想起一事,再次開口:「玄悲師侄,在事情調查清楚前,須得讓你兩位徒兒暫時與旁人分開,自居一院。」

    不管怎麼說,《易筋經》差點被盜的事情實在太過嚴重,雖然是孟奇和真慧揭破的此事,但他們一時還擺脫不了嫌疑,比如是否同夥內訌,比如是否起了貪心,隱匿了《易筋經》抄本。

    玄悲輕輕點頭:「但憑師叔決定。」

    無得緩緩頷首,對孟奇和真慧:「阿彌陀佛,真定、真慧,須得委屈你們片刻,等到事情原委水落石出,菩提院不會落了你們的獎賞,玄莊、真妙,你們帶真定、真慧去附近院落暫居,除非有方丈法旨,否則誰也不能入內。」

    於是,之前那位執事僧和真妙領著孟奇和真慧離開了崖邊,進了一處失修多年的院落。

    孟奇很好奇那封遺書的內容,趁玄莊看守外門,真妙把住內院時,一副和真妙很熟的模樣湊了過去:「真妙師兄,可知是誰指使真常師兄?我完全沒辦法相信得有嫡傳的真常師兄會背叛。」

    那封遺書沒有摺疊,直接放在方桌上,故而首先發現的真妙和玄莊都看過裡面的內容,此時,聽到孟奇的詢問,真妙臉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真常師兄天賦極佳,心性踏實,不管『羅漢伏魔神功』,還是難練的『般若掌』,都能突飛猛進,闖過銅人巷遊歷歸來後,更是得授了《易筋經》第一卷,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甘冒奇險,抄錄絕學秘籍給真永。」

    雖然他好勝心強,一直想超過真常,但同為真字輩最傑出的弟子,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或許是真常師兄的家人被抓,遭了脅迫。」孟奇揣測道。

    真妙搖了搖頭:「真常師兄乃是孤兒,自幼在少林長大,這裡就等同於他的家。」

    「美人計?」真慧眼巴巴地說道,師兄講的故事裡,很多英雄都難過美人關啊。

    「這怎麼可能?寺內哪有女子!真常師兄幫真永盜經足有一年了,非是最近云游歸來才開始的。」真妙再次否決。

    這下,孟奇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只好順著真妙的話問道:「莫非真常師兄的遺書上沒有說明?」

    「真常師兄只言他受了誘惑,壞了清規,自甘墮落,沒有說具體是什麼誘惑。」真妙順嘴就說了出來,反正遺書上的內容關聯重大歸重大,卻不涉及需要隱藏的秘密。

    孟奇輕吸了口氣:「那真永師兄呢?有沒有提他為什麼要盜經?」

    「真永乃金剛寺從小培養的死士,就是為了盜經而來。」真妙臉色不好地回答。

    「金剛寺?」孟奇錯愕重複,居然是金剛寺!這還真是意料之外,清理之中!

    不過真永能盜經的如此容易,還是讓人覺得事情撲朔迷離,他能拿什麼誘惑真常?

    「嗯。」真妙不再多說,反而目光複雜地看了孟奇一眼,「真定師弟,最讓人驚訝的還是你,竟然一刀斬傷了真常師兄,讓他無法隱瞞,只能自盡謝罪,你的刀法什麼時候到這種程度了?」

    若自己和真常師兄易地而處,恐怕就不僅是受傷這麼簡單了!真定的武功和刀法居然如此可怕和恐怖了?

    這才不到一年啊!

    是玄悲師叔教的好,並且暗中給了更多的資源,還是真定另有秘密?

    孟奇乾笑了兩聲:「真常師兄為了殺真永,太過著急,露了破綻,被我拚命抓住。」

    原來那包含天地、封住一切變化的掌法就是般若掌,果然名不虛傳!

    嗯,真永既然是金剛寺奸細,那他使的刀法應該就是金剛寺三大刀法之一,不知是「斬煩惱刀法」,還是「除外魔刀法」,亦或「斷業力刀法」……反正確實變化精妙,意蘊深刻,不過真永連略得皮毛都算不上,不僅沒有悟得刀意,連變化都難詳盡,怕是屬於簡化簡化又簡化之後的招式了,威力所剩無幾啊。

    孟奇暗自回憶起真永使的刀法,力圖琢磨清楚其中變化,化為自身刀道的積累。

    這是難得的機會,金剛寺的三大刀法可是與「阿難破戒刀法」等少數幾門刀法並稱,被尊為刀道之巔。

    「是嗎?真常師兄可不是如此大意之人。」真妙不太相信孟奇的說辭。

    見狀,孟奇只好裝作傷勢未癒,踱步回禪房調息養傷。

    閉目片刻後,孟奇腦海裡突然響起一道宏大莊嚴的聲音:

    「第三次輪迴開啟!」

    「此次任務為小隊每名成員的單人任務。」

    單人任務?孟奇吃了一驚,然後陷入了短暫的黑暗,真正的黑暗。

    …………

    清風送爽,江面莽莽,濤聲依舊。

    孟奇左手捏著下巴,望著遠處零星的漁船燈火,聽著耳畔叮叮噹噹的聲音,一時有點失神。

    開啟輪迴任務後,他發現自身沒有先進入空間,而是直接出現於一座三層樓船的船頭。

    「還好暴雨梨花針給我送過來了……也有戒刀防身……」孟奇落於船頭時,就有懷中一重的感覺,伸手一摸,卻是自身放在輪迴空間內的暴雨梨花針,而巡邏時佩戴的戒刀亦掛於腰間。

    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孟奇收斂住思緒,左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起甲板上的戰鬥。

    「步伐太單調……」

    「這一刀簡直在搞笑嘛!」

    他嘀嘀咕咕,興趣盎然地評價著眼前兩男一女的戰鬥,其中一人身著黑色長袍,臉上戴著一張笑嘻嘻的猿猴面具,手提戒刀,凶橫凌厲,將對面彷彿是夫婦的持劍男女逼得手忙腳亂,身上不時多一道傷口,鮮血泊泊而流,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命喪刀下。

    孟奇「穿越」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血腥的場面,甲板上滿是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都為喉管刀傷,還活著的也就前方這三人,不過,那戴猿猴面具的怪人顯然是兇手。

    「不知這樣的交手在這個世界算什麼水準……」看了一會兒,孟奇摸著下巴揣測,江風吹過,讓他的僧袍獵獵飛舞。

    那對夫婦般的年輕男女雖正對孟奇,可苦苦支撐之中哪發現得了船頭悠閒觀看的孟奇,在男的又中一刀後,挽著髮髻的女子恨聲道:「你們十二獸喪盡天良,日後必有報應!」

    「喪盡天良?」那戴著猿猴面具之人用刻意改變過的沙啞聲音笑道,「只要有人付得起代價,給得出報酬,我們為什麼不接任務?而且這次之事,乃你們懷璧之罪,交出藏寶圖,留你們一具全屍!我們『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戒刀一帶,女子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往前,若非男子仗劍擋了一刀,她恐怕已經背心中招,香消玉殞了。

    跌跌撞撞之中,那女子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正待轉身,重新加入戰團,卻一下看見船頭有個灰衣沙彌正臉含微笑地望著自己身後。

    他左手支著下巴,坐姿慵懶,年紀不大,卻已有幾分俊美之意。

    他是誰?

    什麼時候船上有這號人物的?

    女子又驚又恐,竟脫口而出:「誰?」

    戴著猿猴面具的男子聞言,兩刀逼退對手,眼角餘光一掃,想也沒想,直接往著孟奇撲去。

    張宗憲夫婦也是強弩之末,逃也逃不掉,倒是這莫名出現的沙彌分外讓人擔心!

    他決斷極快,呼吸之間就殺到了孟奇身前,戒刀斜斬,異常兇猛,幾有偷襲之感。

    孟奇有心試一試這個世界高手的份量,微微側頭,看著戒刀落於肩上。

    戴著猿猴面具的男子見孟奇依然呆坐,似乎猝不及防,內心不由多了幾分喜悅,對自己的決斷非常滿意,手下再加了幾分力,全意而為,誓要將這攪局之人劈成兩片。

    錚!

    他感覺自己斬中了金鐵,斬中了巨石,根本無法寸進,反震之力傳來,幾乎讓他把握不住戒刀。

    這,這是什麼橫練功夫?

    他內心驚懼交加,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刀竟然只能斬破對方肩上衣物,留下一道白痕。

    這未免太恐怖了吧?怕是能與法玄宗悲苦神僧的四十年純陽「童子功」媲美了!他可是天下七大宗師之一!

    這小和尚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怪物?

    他亡魂直冒,比殺過來時更快地掉頭逃跑,可這時,一道刀光從側下襲來,角度怪異,封住了他逃跑的第一選擇。

    咬了咬牙,帶著猿猴面具的男子再次轉身,嘴巴一張,一道烏光直奔孟奇面孔而去。

    這是他保命的暗器!

    速度快,距離短,孟奇閉上眼睛,任由暗器擊中。

    當!

    暗器打在孟奇臉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打出暗器後,被稱為十二獸之一的男子趁此機會越過孟奇,準備投向大江,他根本沒想過這暗器能破得了如此可怕的橫練功夫,只想分對方的心,謀自己的逃命機會。

    波浪滾滾,拍打船壁,男子心中一喜,就要躍下,可就在這時,一把戒刀從他無法想像的角度斬來,直接破開了他的小腹。

    他雙腿一軟,往前倒下,耳畔濤聲陣陣,越來越弱。

    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怪物……

    孟奇背對著他,收回了戒刀,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內心卻暗罵不已,本來他只是想擒下來探聽情報的,結果被那暗器晃了一下,差點走脫了敵人,不得不下了狠手,免得引來後續麻煩。

    看著俊俏的灰衣僧人不動不移,不回頭,不看人,隨手一刀就將江湖之中可怕的「十二獸」之一斬殺,那對夫婦一時有點愣住,懷疑自己在做夢。

    除了七大宗師外,江湖之中恐怕只有寥寥數人才能辦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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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1 01:44:31
第五十八章 十二相神

    這一刀,孟奇自我感覺也是極好,完全符合了自己帥氣瀟灑的要求,因此也不說話,等著對方夫婦回神。

    過了片刻,戴著頭巾的男子看了眼孟奇身後的屍體,吞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又隱含激動地道:「在下張宗憲,這是內子李心瑜,謝過法師救命之恩,敢問法師法號。」

    他可不敢稱呼這實力恐怖的小沙彌為小師父。

    「貧僧真定,偶然路過,見這邊有人遭難,故而過來一探。」孟奇拍了拍僧袍,悠然站起。

    若是白色僧袍就好了!

    「唉,多虧法師搭救,在下和內子方能倖免於難。」張宗憲嘆了口氣,與夫人一起,大禮拜謝。

    孟奇雙手合十,非常有高僧范地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說完,他微笑看著張宗憲夫婦,等待他們自報緣由。

    張宗憲自然不敢不解釋,對方為了救自己夫婦性命而牽扯入此事,怎麼也得交代一下,而且「申猴」屢次提及藏寶圖,不知真定法師聽見多少……

    於是,他臉色鄭重地道:「在下和內子偶然得到了一張藏寶圖,乃是當年威壓天下的雪神宮遺留,不知怎得走漏了消息,被人知曉,請了十二獸出手,殺人奪寶,剛才法師你斬殺的敵人就是十二獸之一的『申猴』。」

    大概的事情經過,孟奇算是聽明白了,但其中的名詞卻不甚瞭然,因此坦然道:「貧僧自幼長於極西之地,剛返回此間,還請賢伉儷講解一下雪神宮和『十二獸』。」

    哦……張宗憲和李心瑜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難怪武功這麼可怕的僧人,他們從未聽說過!江湖裡也沒有類似的人物傳聞!

    李心瑜收斂住恍然的神情道:「真定法師,雪神宮乃五十年前威壓天下的門派,可惜驕奢淫逸,漸漸墮入魔道,自詡為神靈之後,對其他江湖同道呼來喚去,後來,它被江湖各派聯手打擊,幾經起伏,終於在三十年前瓦解,只有一兩支秘密傳承還在,不過傳聞當初雪神宮宮主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秘密埋藏了不少珍寶、秘籍和神兵,以圖來日再起。」

    「『十二相神』乃江湖中一個秘密的組織,正式成員只有十二位,以屬相為號,皆實力高強之輩。他們行蹤詭秘,接受各類任務,只要付得起他們索要的報酬,同時,他們也時常會在沒有任務的情況下捲入一些江湖大事,顯然所圖非小,被江湖中人稱為『十二獸』。」

    「實力高強之輩?有多強?」孟奇直截了當地問道。

    剛才「申猴」的實力應該接近於開竅了,之所以能被自己輕易斬殺,完全是因為自己的金鐘罩第四關效果太過恐怖。

    要知道這可是直指法身的神功,第四關比絕大部分橫練功夫同層次的效果強不少,「申猴」這種實力,若沒有江芷微「白虹貫日劍」那樣的利器在手,根本傷不了自己,而開眼竅水準的高手,若武功不是同層次的神功,亦得發揮八成以上的實力,才能傷得了自己,並且,減傷的效果很明顯。

    孟奇從金鐘罩相關資料推測,普通初入開竅的高手,起碼得全力而為三四掌才能讓自己的金鐘罩破功。

    張宗憲沉吟了一下,思索著怎樣描述比較恰當,過了幾個呼吸,他微笑道:「天下七大宗師乃最頂尖的高手,皆已開了人體秘藏,『十二獸』中大部分人都觸摸到了秘藏,屬一等一的高手,以境界而言,僅次於宗師,而且,傳聞『十二獸』中有兩位也是開了秘藏的宗師,只是深藏不露。」

    「所以,真定法師,你莫要小看了『十二獸』。」李心瑜提醒了一句。

    孟奇微微頷首:「不知七大宗師孰強孰弱?」

    人體秘藏,和開竅有異曲同工之感啊,但不知是否別有特殊……

    關於武功的具體問題,他不好細問,免得太過無知,而且張宗憲夫婦的實力也算不上太強,還接觸不到這個層次。

    「七大宗師互相之間交手極少,我們確實不知,反正對其他高手都摧枯拉朽。」張宗憲搖了搖頭。

    李心瑜也點頭道:「具體哪位宗師開了哪個秘藏,屬個人秘密,外人只能猜測。」

    「不知七大宗師都為何人?」這些是孟奇需要重點關注的人物。

    「法玄宗悲苦神僧,天定城崔栩城主,『白衣劍神』洛青,『寒冰神針』吳采莎,『落雪刀』車婉秀,『再世天魔』蓋遠,『閒隱先生』段向非……」張宗憲大致將七大宗師介紹了一遍,包括綽號、外貌和擅長的武功。

    聽完,孟奇微笑道:「緣起緣滅,貧僧就不耽擱兩位施主離開了,只是不知日後『十二獸』再來,你們可有應對的方略?」

    他隨口關心了一句。

    李心瑜臉色變幻了幾下道:「回法師,天定城崔栩前輩之女乃我閨中密友,我們本來就打算前往天定城投靠她的,諒『十二獸』再行事猖狂,也不敢在天定城明著胡來。」

    「那貧僧就放心了,不知此處離天定城還有多遠?」孟奇此時正暗自嘀咕為什麼還沒有任務提示。

    難道這次的任務是觸發式?自己要不要去天定城?

    李心瑜輕吸口氣:「順江而下,再有一個時辰便到。」

    這時,張宗憲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陳舊的毛皮:「真定法師,我和內子之前實在太過貪心,此等秘寶哪是我們能夠覬覦的?還請你收下這惹禍之源,化去我們這份災劫。」

    之前是因為「申猴」已經點破了藏寶圖之事,他才選擇坦誠相告,而非另外編一個被十二獸追殺的謊言,現在則是他的理智終於恢復,克服了貪婪之心,不願意再冒被眼前僧人劫殺的危險。

    看著這張藏寶圖,孟奇笑道:「這有什麼意義?若我是貪圖寶藏之人,該殺還是會殺,以免走漏消息。」

    他還沒習慣每一句都自稱貧僧。

    聽到這句話,張宗憲和李心瑜的臉色頓時煞白,之前「申猴」與真定法師的交手,他們親眼目睹,相信自己萬萬不是對方一合之敵。

    他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勉強算是成年,哪裡來如此可怕的武功?即使打娘胎裡就開始修煉,亦不可能殺一流高手如屠雞狗!

    莫非是哪個老怪物突破了人體秘藏的極限,觸摸到了雪神宮宣揚的人神界限,返老還童了?

    「所以,你們走吧。」孟奇頓了頓,然後略微有點羞紅臉地抬頭看天:「額,藏寶圖給我抄錄一份。」

    若任務有閒,探鎖寶藏當能增加任務評價,而且裡面不少事物可以兌換善功。

    他這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行走江湖,「上一世」也沒有類似的經歷,自然沒辦法強取豪奪,而且這不符合他的心性和底線。

    「不用,留下只會為我夫婦招禍。」李心瑜也堅決地說道。

    孟奇擺了擺手:「若沒有這份藏寶圖,你們如何坦然地長期寄居天定城?抄錄一份留下吧。」

    尋寶之事,前面總得有人去探一探危險,貿然自己上陣,非上上之策,再說,自己未必有時間去。

    見孟奇說的誠懇,張宗憲從一具屍體身上撕了一副白布,用血水抄錄了一份,然後他們夫婦將「原本」留於甲板上,再次大禮拜謝,放下船邊小舟,隨波而去。

    孟奇將藏寶圖收起,發現還是沒有任務提示,於是有些苦惱地蹲下身子,將「申猴」的面具揭開。

    面具之後是一個儀表不凡的中年僧人,臉上凝固著驚懼和恐慌。

    孟奇搜索起他的身體,只發現了一塊奇特的令牌,非金非木,觸手冰涼,刻著一隻嬉笑的猴頭。

    「這是『十二相神』的身份象徵?」孟奇拋了拋令牌,一時起了玩心,將那面具戴上,來回走動。

    穿越之前,他就對各種神秘的組織抱有極大的興趣,尤其是詭異隱秘又強大可怕的那種。

    「嗯,日後我也建立一個神秘的組織,做那操縱世界的幕後黑手……」孟奇喜歡靠這種苦中作樂的想法來緩和心情,「叫什麼好呢,『女神的聖鬥士』?這樣畫風不對啊……」

    就在這時,江面忽然傳來一道疲憊的聲音:「前面可是『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先生?」

    「啊?」孟奇愣了一下,這樣就被當成「申猴」了?

    「老朽段向非,有任務請託先生。」一葉扁舟順流而來,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立於船頭。

    「閒隱先生?」孟奇頗為愕然,居然是七大宗師之一的段向非!他有什麼事自己沒法完成,需要找「十二相神」的?

    這個時候否認自己的身份,會不會被段向非滅口?

    孟奇雖然不太怕,但還是決定小心謹慎地冒充一下,等段向非離開,自己將面具丟掉,他往哪裡去找?

    甲板之上,血液突地流動,繪出了一個個文字:

    「主線任務觸發,冒充『申猴』,接受段向非的任務,找到他兒子段明誠的下落,完成獎勵一百五十善功,失敗扣除相應善功。」

    「支線任務觸發,混入『十二相神』,查清幕後秘密,成功獎勵一百五十善功,失敗無懲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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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1:25:38
第五十九章 報酬

    立於船頭的段向非面容清臒,氣質悠散,不似江湖高手,倒像博學大儒,只不過,此時的他臉上透著深深的疲憊,眉眼之間難掩無奈的皺紋。

    「正是老朽。」他拱手喟嘆道,腳下扁舟像是被放入了千斤巨石,猛地一沉,速度當即變緩,與孟奇所在樓船並行而駛。

    孟奇眯了眯眼睛,評估著這七大宗師的實力,光從這一手就能看出,自己若不底牌盡出,怕是討不了好,境界上差了不少:「閒隱先生可是拿我開玩笑?天下之間,還有你辦不到的事嗎?」

    他學著之前「申猴」的辦法,故意沉下嗓子,沙啞著聲音說話,如此一來,不怕被熟人聽出,反正「申猴」也是用的假音。

    段向非搖了搖頭,苦笑道:「人力有時而窮,天下之大,老朽無可奈何的事情數不勝數,至少這韶華易逝,美人白頭,就非人力可以挽回,『申猴』先生,老朽若非迫不得已,何曾願意與你們『十二相神』打交道?」

    「咦,能讓閒隱先生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倒是有點興趣了。」有任務在身,孟奇自然會接下,只不過也不能表現得太急切,以免段向非懷疑,前功盡棄。

    段向非嘆了口氣:「老朽老來得子,卻是寵愛過頭,讓他文不成武不就,只喜呼朋引伴,驕奢淫逸,若如此下去,倒也還好,老朽自有家業能讓他揮霍,誰知禍從天降,半年前,犬子在天定城失蹤,從此了無音訊,此事『申猴』先生應該有所聽聞,還望先生接受請託,找到那不孝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到後面八個字,他臉皮輕微抽動了一下。

    孟奇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閒隱先生,以你的武功實力、江湖地位,放出話去,不知多少好漢樂意幫忙,若是幕後有操縱者,又豈是你之對手?」

    段向非沉默了片刻,充滿滄桑地苦笑道:「若是能夠這樣做,老朽又何必千方百計打探你們的行蹤?」

    他抬起右手,露出了一隻沒有五指的手掌:「我一生所學泰半在劍法之上,可五年前,卻棋差一招,被人削了右手五指,若這個消息流傳出去,少不了對頭仇家上門,故而老朽在犬子失蹤後,故作憤怒,指他不走正道,自作自受,與他斷絕了父子關係,又藉口早已金盆洗手,拒絕任何請託。」

    「當然,老朽終歸已經踏上了這個境界,要真有仇家上門,還是能夠做到同歸於盡的。」

    他平平淡淡地說著,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接著笑了笑道:「為了那不孝子,老朽不得不冒一點險,將此事告訴先生。唉,人老了,對什麼江湖地位、武功實力已經看淡,只求子孫平安,無災無劫。」

    「竟然有人能削掉先生右手五指?」孟奇略微愕然地問道,換做「申猴」在此,大概也是類似反應,作為天下七大宗師之一,段向非的實力絕對是最頂尖的層次,可居然會被人削掉右手五指,毀去多年苦修的劍法,那他的對手該是何等的可怕?

    段向非眼睛微微眯起,有了點縱橫天下的氣勢:「老朽也不知道這世上竟會有如此高手,應該已經開了三大秘藏,接近人神界限了……」

    「閒隱先生不知是誰?這等人物在江湖上豈會默默無聞?」孟奇疑惑地問道。

    段向非搖了搖頭:「這人就像突然從石頭裡蹦出,與我比武前毫無名聲,比武后又銷聲匿跡,非是成名高手中的任何一位,實在詭異至極,這倒是與你們『十二相神』有些類同,呵呵,老朽當時都懷疑他是你們『十二相神』之首的『辰龍』。」

    「這我卻是不知……」孟奇聽得微微挑眉,來歷不詳,毫無名聲,做了一番事情後銷聲匿跡,這樣的描述怎麼感覺這麼耳熟?等等,這,這不就是我這種人嗎?來完成任務的輪迴者!

    孟奇越想越是覺得有這種可能,比如顧小桑就明顯和自己等人不是一隊,自有輪迴空間,只不過後來出了岔子,為防意外,靠某件神秘物品暫時變成了新人。

    嗯,五年之前,後來又銷聲匿跡,這輪迴者肯定已經完成了任務離開,倒是不用擔心。

    段向非也不是在追查當初交手之人是誰,說明理由後,直截了當地道:「『申猴』先生,不知需要怎樣的報酬才願意接下任務?」

    孟奇哪知道「十二相神」的「收費標準」,只好桀桀怪笑:「這得看閒隱先生給得起什麼?」

    「老朽最珍貴的自然是一身武學,若『申猴』先生不嫌棄,事成之後,老朽願意將《觀瀾決》《白駒過隙劍法》和多年心得抄錄一份給先生。」

    「多年心得?包括人體秘藏的嗎?」孟奇已經從段向非之前的話語裡知道,人體一共有三大秘藏,這一點倒是與開竅期的修煉方法不同,當是這個世界的人另闢蹊徑,即使自己選擇了金鐘罩,選擇了開竅之路,將來可能無法兼開秘藏,看一看別人的道路也是好的,畢竟能博采眾長,探索本質,以他山之石攻自身之玉。

    而且它們都能兌換善功!這算是主線任務帶來的額外收穫!

    段向非笑得很疲憊:「當然,裡面自會有打開『元氣秘藏』、『精力秘藏』的心得,至於『精神秘藏』,老朽自身也未打開,恐怕幫不上忙。」

    他知道「申猴」這種一等一的高手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打開人體秘藏的心得和修煉之法,不怕他不心動。

    「想不到閒隱先生已經開了兩大秘藏,宗師之中亦是佼佼者啊。」孟奇沒有誠意地誇獎道,以探聽更多的消息——他見識過朵兒察這種出手之間風起云湧,電閃雷鳴,接近神魔的高手,自家師父又比朵兒察厲害了不知多少倍,對所謂宗師,自然提不起真正佩服的心思。

    段向非嘆息笑道:「非也,非也,三大秘藏裡以『精神秘藏』最難打開,牽涉眉心祖竅,玄之又玄,而一旦打開,就幾於神魔,不用動手也能殺人,就像崔老頭子,哪怕他只開了一個秘藏,老朽也頂多與他平手。」

    「『申猴』先生,如何,可願接下任務?」

    「不是任何報酬都能讓人心動的。」孟奇裝腔作勢地說道,負手而立,僧袍翩翩,也有幾分出塵之意。

    段向非眯起眼睛道:「那什麼能讓你心動?」

    「其實已經很心動,可還差一點,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孟奇臉上的猴頭面具始終帶笑。

    段向非彷彿鬆了口氣:「不知是什麼要求?」

    「還請閒隱先生蒐集一些秘籍,不用太高深,普通即可,越多越好。」孟奇這是打算兌換給六道輪迴之主,雖然到時肯定會被壓的非常廉價,但積少成多,怎麼也得有個幾十百把善功啊。

    當然,一種武功只能兌換一次。

    段向非皺起眉頭,想不明白「申猴」提這個要求的用意,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這個要求並不難,老朽答應了。」

    「那成交。」點頭動作之下,孟奇臉上的猴頭面具愈發顯得滑稽。

    段向非長嘆一聲:「『申猴』先生答應的如此爽快,倒是有點出乎老朽意料,少費了諸多口舌,這樣吧,事成之後,老朽再送先生一件禮物,雖不貴重,卻是老朽心愛之物,頗有幾分神秘色彩。」

    「不知是何物?」孟奇好奇地問道。

    段向非嘿嘿一笑:「事成自會知曉。」

    說著,他將一個包裹丟給了孟奇:「這是犬子失蹤前接觸過的人物。」

    然後他腳下扁舟突地加快,順江而下,消失在了莽莽江面。

    孟奇接住包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十二相神」接受任務都不收「定金」的嗎?

    這個問題,已經死去的「申猴」自然沒辦法回答他。

    不過,他也放下了心中一塊巨石,剛才討價還價增加要求時,他其實一直提心吊膽,若段向非覺得要求太高,想著另尋別的相神,那自己只有哭著喊著跳樓大甩賣了,畢竟這是主線任務。

    「天定城,想不到真要去天定城,必須去找張宗憲夫婦一趟了……」孟奇望著黑夜裡翻滾的江面想道,他們可是知道「申猴」已經被殺死的,得想辦法將此事圓過去。

    他翻了翻段向非給的資料後,將「申猴」以及甲板眾多屍體上的碎銀子搜出,揣入懷中,然後找來壓艙石,將「申猴」屍體綁上去,推入了江中。

    噗通,波浪翻滾幾下後,「申猴」徹底消失。

    做完這一切,孟奇藏好面具和令牌,放下另外一邊的小舟,順江而下。

    船頭江風撲面,小舟顛簸嚴重,負手而立的孟奇卻覺得非常有范,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還沒辦法一葦渡江。

    如此一個時辰後,孟奇抵達了天定城,它修建於江邊,宛如一條巨龍。

    因著深更半夜,天定城水門已關,孟奇直接在城外碼頭下船。

    還未前行幾步,孟奇眼前一亮,因為張宗憲、李心瑜夫婦正在水門邊與一紅衣少女說話。

    「阿彌陀佛,緣來緣散,貧僧倒是與兩位施主有緣。」孟奇遠遠就宣了聲佛號。

    張宗憲回過頭,不知是驚是喜還是疑惑地道:「真定法師,您也來了天定城?」

    李心瑜則側頭與那秀氣嬌俏的紅衣少女咬起了耳朵。

    「貧僧是專程來追趕兩位施主的,該因那『申猴』並未身亡,裝死騙過了我們,後來趁貧僧不備,入水逃亡而去。」孟奇睜眼說著瞎話,「因此,貧僧前來提醒兩位施主,多加小心,亦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免得引來『十二獸』更瘋狂的報復。」

    「多謝法師特意趕來提醒。」張宗憲真心誠意地感激,因為並不覺得此事有撒謊的必要,他怎麼也想不到面前的法師要冒充「申猴」,故而有此一說。

    咬完耳朵,紅衣少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孟奇:「真定法師,在下崔錦繡,得到通報後前來迎接心瑜姐姐夫婦,剛聽說了你的事情,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能戰勝『十二獸』之中的申猴,一時有點手癢,還請賜教幾招。」

    她身邊有位白髮老者,低眉垂眼,彷彿在數著地上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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