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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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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09:17:20
第六十章 所謂畫風不對

    話音剛落,她就拔出長劍,刺向孟奇,完全沒管對方還未答應。

    她見孟奇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小,不願意相信對方能贏得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申猴」。

    果然是受寵的孩子……孟奇腹誹了一句,也有心淬煉下自己的刀法,於是戒刀一抽,從崔錦繡感覺非常不舒服的地方斬出,逼得她收回了這一劍。

    崔錦繡打小被父親、長輩、哥哥、師兄等誇獎武學天賦,此時愈發起了好勝之心,劍法展開,矯捷如龍,寒光似梭。

    孟奇的刀法時而光明正大,豪邁大氣,時而詭異多變,總是能從崔錦繡疏忽難受的地方斬出,逼得她有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穩住。

    叮叮噹噹,刀劍交擊之聲不斷響起,孟奇的刀法揮灑自如,不管是五虎斷門刀,還是血刀刀法,都能信手拈來,壓得崔錦繡快要喘不過氣,總覺得自身防禦隨時會被斬破。

    「阿難破戒刀法」畢竟是外景巔峰級的絕學,初步掌握了第一招刀意和變化的孟奇於刀法之上自然多了幾分高屋建瓴的眼光,於是在練習之中,他對自身其他刀法的理解又深刻了許多,勝過不少沉迷刀道十載之人,只是缺少實戰練習,還不能熔於一爐。

    戒刀一帶,長劍一蕩,孟奇趁機後退幾步,宣了聲佛號:「崔施主,夜深人靜,莫要擾了他人清淨。」

    「這裡哪來的他人?」崔錦繡又好氣又好笑。

    孟奇促狹地道:「萬物皆有靈,花草亦生命,吵到花花草草可是不好。」

    對面幾人頓時無語。

    過了一會兒,崔錦繡收回長劍,小聲地道:「我確實不是你的動手。」

    孟奇呵呵笑道:「阿彌陀佛,承讓了。」

    「額……真定法師,不知我的武功與那『申猴』相比如何?」崔錦繡期盼地問道,想要證實自己的實力。

    「崔施主武功精湛,尚未成年便有積年高手的實力,與那申猴當在伯仲之間,不過,申猴陰險狡詐,江湖經驗豐富,崔施主這方面卻是不及他。」孟奇自然看得出崔錦繡有蓄氣大成的實力,劍法也不錯,比張宗憲夫婦強不少,但與『申猴』相比,不管內力深淺、招式造詣,還是江湖經驗上,都還差得很遠,若是相遇,恐命喪刀下,不過這種實話沒必要說。

    崔錦繡眉梢眼角都帶上了喜色,大方點頭道:「我確實江湖經驗淺薄,家裡人都不讓我單獨行走江湖。」

    「大小姐,江湖險惡,哪有家裡自在。」一直沒有說話的白髮老者和藹開口。

    崔錦繡嘟著嘴巴道:「何伯,學武之人就該行走江湖,除暴安良,行俠仗義,如此才能不負一生所學,而且老是待家裡太平淡了,哪有闖蕩江湖刺激。」

    說到這裡,她也不管老者的反應,轉頭對李心瑜夫婦道:「心瑜姐姐,站在這裡說話多有不便,我們先進城吧。」

    對這個提議,不管張宗憲、李心瑜,還是孟奇,都相當贊成。

    有城主之女在,守門士兵自無刁難,驗過令牌後就打開了小門讓幾人進入。

    這時,張宗憲湊了過來,很小聲地在孟奇耳邊道:「真定法師,我們沒有洩露你的武功秘密。」

    這些屬於個人隱秘,孟奇又是救命恩人,所以他沒有外傳。

    對於這點,孟奇很是滿意。

    城內街道寬闊,地面少有雜物,顯得非常乾淨清爽,這讓孟奇對城主的治理能力有了直觀的瞭解。

    走了幾步,崔錦繡興趣盎然地開口道:「真定法師,極西之地可曾有仙人傳聞?」

    「仙人傳聞?」孟奇疑惑地看著她。

    李心瑜微笑解釋道:「錦繡妹妹最愛看些神怪誌異,喜言仙人故事。」

    「才不是故事。」崔錦繡立刻反駁道,臉蛋微微漲紅,「不少江湖大派都有自家祖師得道飛昇的記載。」

    「呵呵,誰家都會給自家祖師臉上貼金啊,那你說說,他們能飛昇去哪裡?」李心瑜用逗弄的態度說道。

    崔錦繡對這些問題早就想過很多次,李心瑜的問話正好撓到了她的癢處,神采飛揚地道:「當然是仙界,我還看過雪神宮對仙界的記載呢!」

    她知道孟奇不熟悉雪神宮,頓了頓後,詳細地說道:「雪神宮總是說他們飛昇的祖師成了神人,降下不少法旨,裡面就有對仙界的描述,說那裡天地元氣充沛,修煉速度極快,幾乎人人都能強身健體,而且靈草仙藥遍地,妖精魔怪為僕,更有摘星拿月,移山倒海的真正仙人。」

    「這……」孟奇聽得微微皺眉,總不能說自家方丈應該可以移山倒海吧。

    「久遠之事總會有幾分神異色彩,最容易驗證的最近一甲子,可曾有過飛昇仙界之事?」張宗憲對神怪之事不太相信。

    崔錦繡幽幽嘆了口氣:「這我知道,所以每次讀各種記載時,總是悠然神往,想著前代能呼風喚雨、凍結河流的仙人,可惜現時再無此等盛況,武道之路,莫非就止步於三大秘藏?」

    「錦繡妹妹,莫要拿故事當真,幾百年來,正式記載裡,何曾有人突破過三大秘藏?留下了相應法門?」李心瑜摸了摸崔錦繡腦後長發。

    崔錦繡搖了搖頭:「當年雪神宮就號稱找到了突破三大秘藏,打破人神界限的道路。」

    「所以他們魔怔了,瘋狂了,成為天下公敵。」李心瑜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地打擊著崔錦繡。

    崔錦繡神色黯淡地道:「所以我總想看一看當初雪神宮秘藏的記載,可惜早就被時光掩埋,找不到蹤影了。」

    「也不是沒有機會,錦繡妹妹,你知道我們為何會被十二獸追殺嗎?」李心瑜一步步引導著話題。

    「為何?」崔錦繡少女心性,又來了興致。

    「因為我們得到了一張藏寶圖,雪神宮藏寶圖。」李心瑜咬牙說道。

    「真的?」崔錦繡又驚又喜,「心瑜姐姐可願讓我一觀?」

    「小姐,人多口雜,還是回府之後再說此事吧。」何伯提醒道,戒備的目光看著孟奇。

    張宗憲笑道:「真定法師早就知曉此事,但他乃世外高人,沒有一點貪心。」

    孟奇一直冷眼旁觀,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故意慨嘆道:「說起呼風喚雨的仙人,貧僧倒是見過。」

    「什麼?」崔錦繡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驚喜交加地看著孟奇。

    李心瑜、張宗憲又驚又疑,表情泰半是不信。

    何伯依然低眉垂眼,彷彿孟奇在講故事哄小女娃子開心。

    「貧僧曾經在極西之地見過一位能呼風喚雨的仙人。」孟奇重複了一遍。

    「真的嗎?法師,當時是什麼樣子?」崔錦繡一張臉漲得通紅,五分喜悅四分激動一分懷疑。

    孟奇望著前方燈紅酒綠的長街說道:「那位還未飛昇,算不得真正仙人,但他全力出手之時,附近狂風呼嘯,烏云匯聚,電閃雷鳴,雨滴飄落,而他每一拳打出,自有颶風纏繞,電蛇天降,威力無匹,端得恐怖。」

    「這,這和我看的記載差不多?竟然,竟然真的有仙人……」崔錦繡興奮地有點口齒不清了,「真定法師,當時你可拜見了仙人?」

    有啊,看著他被殺……孟奇肚內嘀咕道:「未曾,不過貧僧還聽說過別的仙人傳聞,言有兩位仙人大戰,赤地百里,大江冰封……」

    「赤地百里,大江冰封……」崔錦繡遙想著這等勝景,一時神遊物外。

    旁邊張宗憲、李心瑜都恢復了表情,基本將孟奇當做了講故事附和崔錦繡的和尚,他有什麼目的?想結交崔城主?

    喃喃自語了一陣,崔錦繡回過神來,詢問著孟奇所見所聞的細節,因為前者是孟奇親身經歷,所以每一處細節都如此真實,聽得張宗憲和李心瑜犯了嘀咕,這編故事也編的太像真的了吧?

    只有何伯一直沒神情變化,彷彿面前是幾個年輕人在吹牛胡鬧。

    「真有仙人……可為何三大秘藏之後卻是無路可走?」崔錦繡隨口問道,也是她家學淵源,換了別人,哪能知道這麼多。

    當然,這個問題她也沒奢望孟奇能夠回答。

    「許是得內外天地交匯。」孟奇也隨口說著江芷微等人平時所言的常識。

    「內外天地交匯,有點意思的說法啊……」崔錦繡怔了怔,笑眯眯地說道,張宗憲和李心瑜更是品不出其中味道,只是笑著附和。

    何伯的臉色卻略有變化,微不可聞地喃喃自語著:「內外天地交匯……何為內天地,怎麼交匯……」

    他眯起眼睛,悄然打量起孟奇。

    崔錦繡則繼續著自己感興趣的仙人話題:「真定法師,那位仙人往哪個方向而去?」

    「他身死道消了。」孟奇「老實」回答。

    「什麼?仙,仙人也會死?」崔錦繡驚問道。

    孟奇笑了笑:「他還未飛昇,不算真正仙人。」

    這卻是開始強調過的話。

    「可,可……」崔錦繡「可」了半天沒「可」出什麼來,只能收斂住情緒,笑嘻嘻地道:「真定法師,一位僧人說『身死道消』總是有點不對勁啊。」

    這是道門的用法!

    孟奇微笑道:「崔施主有所不知,當前流行畫風不對。」

    「畫風不對?」崔錦繡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孟奇笑眯眯地說道:「就是你在寫意水墨畫上隨便塗鴉,這樣看起來就畫風不對了,額……」

    他停頓了下,看向前方酒樓出來的一人,看到了對方額頭明顯的肉瘤和頗有特色的長相,於是笑道:「崔施主,貧僧給你演示一下什麼叫畫風不對。」

    說完,他不管崔錦繡等人疑惑的神情,徑直走到了酒樓出來的那人面前,雙手合十,沉聲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觀你印堂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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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4 01:53:39
第六十一章 知彼

    踱出天香樓後,金安成看著左右綵燈高照的勝景,聽著附近猜拳行令的喧囂,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浮上心頭。

    這是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是自己前半生的成功!

    而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腳打拚出來的!

    他埋下頭,看著自身那雙白嫩富態的手,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別看這雙手如同真正的商賈人家,可在天定城內,在附近三個行省中,卻有著「閻羅追命手」的綽號,捏碎過不知多少人的喉嚨。

    正當他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臉嫩的和尚,雙手合十,一臉正經地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觀你印堂發黑。」

    短暫的錯愕之後,金安成內心湧起無窮的怒火,什麼時候和尚也兼職算命了?上一個消遣自己的人,目前正躺在城外亂葬崗!

    「小師父,你倒是說說我印堂哪裡發黑了。」金安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同時抬起手,制止了身邊護衛的上前,他要親手給這小和尚留下畢生難忘的記憶。

    話音未落,他目光卻是一凝,因為看到小和尚走過來的地方還站著四個人,其中兩人非是自己能夠得罪的。

    這和尚到底什麼身份?

    孟奇似笑非笑地道:「貧僧只是好意提醒施主一下,至於為何會如此,天機不可洩露。」

    你他娘到底是和尚還是道士啊!金安成內心亂罵,臉上卻堆起了笑容:「大小姐駕臨此處,蓬蓽生輝啊。」

    「金樓主,小女子只是路過。」崔錦繡一邊說一邊笑,自從明白什麼叫畫風不對後,她就是這個樣子。

    孟奇也不再看金安成,轉身走回了崔錦繡等人身邊。

    這金安成是天香樓樓主,天定城最繁華街道的幕後老大,同時也是段向非之子段明誠失蹤前最後接觸的幾人之一——段明誠失蹤前在天香樓宴請天定城城主之子崔錦華與天定城總捕頭費正青,然而離開天香樓後,再未返回自身在天定城購置的院子。

    關於金安成的情報,「閒隱先生」段向非提供的非常詳細,故而孟奇一眼就認了出來,心念轉動,藉機上前嚇唬。

    金安成陪著笑,恭送崔錦繡、孟奇等人轉入旁邊的街道,然後臉色一沉,寒聲道:「你們查一查剛才那個和尚的來歷,看看他與大小姐究竟是什麼關係。」

    若只是普通關係,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閻羅追魂手」的外號可不僅僅表示手上功夫,還說明我睚眥必報!

    對於這一點,金安成不僅不覺得羞愧,反而頗為自豪。

    「是,樓主。」跟著他的護衛裡閃出來兩人,躡手躡腳地往崔錦繡等人離開的方向走去,非是他們敢於跟蹤崔大小姐,而是知道對方的目的地肯定是城主府,打算提前去那裡等著,看一看那和尚是住在城主府裡,還是居於外面客棧,若是後者,顯然雙方交情淺薄。

    吩咐下去後,金安成收斂住心思,往自家宅院走去,走著走著,那句「印堂發黑」的話開始迴蕩在他的腦海,讓他有點惴惴不安。

    「難道最近會有什麼災禍?」

    「不要多想,一個和尚懂什麼算命?一看就是江湖騙子!」

    「小心使得萬年船,要不去城外仙安觀求個護身符……」

    他這種**高手,歷經過不知多少廝殺,看到過不知多少比自己武功更強頭腦更聰明的前輩橫死,而自身能夠活下來,或多或少有些運氣的成分,因此怪力亂神之事,他們都比較相信,求個心安。

    …………

    「阿彌陀佛,四位施主,緣來緣散,貧僧目的已達,先行告辭。」走了一陣,孟奇雙手合十道。

    崔錦繡有點失望地道:「我還打算請法師去府裡暫住,詳細問問仙人之事。」

    何伯咳嗽了一聲,目光看著地面:「三更半夜,除非是熟人,實在不適合帶客人進門。」

    他這是提醒崔錦繡府裡的規矩。

    因為初次相逢,若自己表現的太熱情,反而容易被懷疑,所以孟奇絲毫不顧崔錦繡的挽留,宣了聲佛號後,輕笑道:「若是有緣,自當再會,到時還請崔施主賞貧僧一頓齋飯。」

    到時候,自己應該是在調查崔錦華與段明誠失蹤之事的關聯了。

    說完,也不待崔錦繡回答,他轉身就走,拐入了附近街道。

    望著孟奇背影,崔錦繡嘆了口氣:「真定法師年紀雖小,卻頗有幾分高僧的風範,換做他人,聽說能進城主府做客,肯定激動忘形。」

    「錦繡妹妹,雖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但怪力亂神之事卻經常在佛經裡出現,你莫要將他講的仙人故事當真。」李心瑜有些擔憂地問道,真定法師身上謎團重重,讓人放心不下。

    崔錦繡嗔道:「我是那麼好騙的嗎?除非親眼看到呼風喚雨等神仙之事,我才會真正相信。」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李心瑜鬆了口氣,接著笑嘻嘻地道:「錦繡妹妹,說來你也到出閣的年紀了,崔伯伯給你相好人家沒?」

    「才不要呢!我的夫婿必須打得過我,還要談吐斯文幽默……」崔錦繡一口氣說了下去,卻看到李心瑜促狹的神情,頓時又羞又惱,鬧個大紅臉,「總之我得自己挑!」

    「你家就你一個女孩子,崔伯伯當你是掌上明珠,肯定會答應的。」因著崔錦繡的身份,李心瑜也不好繼續開玩笑,順著她的話附和她。

    崔錦繡突然怔住,抿了抿嘴唇道:「其實,之前爹爹已經打算給我定親。」

    「哦,不知是誰家好兒郎如此幸運?」女孩子之間的話題,張宗憲和何伯都插不上嘴,只能沉默著前行,聽著李心瑜詢問。

    崔錦繡幽幽地道:「是段家哥哥。」

    「『閒隱先生』之子?」李心瑜驚訝確認,然後皺眉道,「據說段大少爺沉迷於美酒賭博,喜歡呼朋飲伴,很是揮霍無度,武功卻相當的普通。」

    崔錦繡搖了搖頭,神情複雜地道:「我曾經見過段家哥哥出手,他的武功非是傳聞那麼差,恐怕與我哥哥旗鼓相當,而且,而且,我總覺得他做那些紈袴之事有什麼深意……」

    李心瑜看了崔錦繡一眼,悄悄撇了撇嘴,恐怕是你一縷情思寄託在了段明誠身上,才會這麼覺得。

    這個話題,張宗憲倒是頗感興趣,感嘆道:「流言蜚語總是誇張失實,想不到段大少爺的武功如此可怕。」

    崔錦華被譽為年輕一代最有希望打開人體秘藏,成為宗師的高手,段明誠能在崔錦繡口中與他旗鼓相當,實力確實不凡。

    這方面,他相信崔錦繡的判斷,一是她家學淵源,眼光極高,二是她不可能刻意貶低自家哥哥。

    「如此說來,段大少爺儀表堂堂,武功又高,倒是良配,錦繡妹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李心瑜笑呵呵地說道。

    崔錦繡低頭看著腳尖,左手捏著紅裙衣角,語氣飄渺地道:「段家哥哥失蹤了,一點線索也沒有,為此段伯伯和爹爹鬧翻了。」

    「什麼,段大少爺失蹤了?」李心瑜和張宗憲大驚失色,那可是七大宗師中「閒隱先生」的兒子,而且還是在天定城內!

    他們得到藏寶圖後,一路隱匿行藏,自然不知當前大事。

    …………

    一座大屋的房頂,孟奇盤腿而坐,笑眯眯地看著跟丟了人的護衛返回金安成的宅院稟報。

    「就怕你不派人跟蹤我,否則天定城如此大,我得好幾天才能摸得清你住哪裡……」孟奇心情不錯地想著,段向非給的資料裡,對金安成的評價就是八個字「能屈能伸,睚眥必報」。

    可旋即孟奇就有點苦惱,因為沒有夜行衣,做打探拷問之事時容易洩露身份,尤其自己還得裝「申猴」,看能不能引出其他相神——他不知道聯絡手法,也不知該去哪裡聯絡,要想完成支線任務,只能用笨辦法了。

    「得去哪裡借一套啊……」孟奇尋思著辦法,突然,他眼前一亮,因為對面屋頂有個穿著夜行衣的傢伙正躲躲閃閃地往遠處潛去。

    …………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著目標院落潛去,內心頗為火熱,若這次栽贓嫁禍殺人滅口成功,那鏢物丟失之事就再也沒人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你安心去死吧,你的孤兒**,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面巾之下,他嘴角微微翹起,就要落向院中。

    忽然,一陣劇痛從腦後傳來,他驚愕交加,努力轉頭,卻無能無力,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大半夜的給我送夜行衣,你也蠻拼的嘛,人間自有真情在……」街道角落裡,孟奇一邊整理著夜行衣,一邊隨口調侃著身前昏迷的傢伙。

    由於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做什麼的,他並未下狠手,只是刀背打暈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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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02:05:32
第六十二章 壞名聲與金字招牌

    書房內,金安成對著面前的玉像鄭重地拜了拜,口中唸唸有詞。

    良久,他睜開眼睛,心中的忐忑稍微撫平,可總有一件事情卡在心裡,讓他惴惴不安。

    「希望老天保佑……」他吐了口氣。

    「是啊,希望老天能夠保佑你。」沙啞刺耳的聲音突然在房中響起。

    金安成腰背一繃,想也沒想就將玉像推倒,發出碎裂響聲,同時滑步轉身,施展出「閻羅追魂」的絕技。

    可是,雙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碰到。

    直到此時,金安成才看到書桌之後坐著一個渾身被黑袍包裹的神秘人,他臉上戴著一張小孩玩鬧的簡陋面具,上面畫著一個嬉笑的猴頭。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護衛呢?被這笑嘻嘻的猴頭一看,金安成腳底板湧起一股寒氣,當機立斷就往窗口撲去。

    眼前一花,他再次看到那張嬉笑的猴臉出現於自己眼前。

    「如果你再跑,我就先砍掉你的腿。」沙啞難聽的聲音傳入金安成的耳中。

    這讓人心驚肉跳的身法鎮住了金安成,而且對方沒有直接動手,讓他的搏命決心也褪去了不少,於是額頭隱現汗珠地道:「可是『十二相神』中的『申猴』先生?」

    如果打得過,等等也打得過,如果打不過,現在動手,肯定會激怒對方,說不得會被點上穴道,讓尋機逃跑成為夢幻泡影。

    「既然認識我,那就放棄幻想,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吧。」孟奇繼續沙啞著聲音道。

    金安成雙手隱含招式,臉上堆滿笑容地道:「不知申猴先生要問什麼?」

    「我想知道段明誠失蹤前做過什麼?」孟奇開門見山。

    金安成眉頭一皺:「申猴先生,這其實沒什麼好問的,我已經向費總捕頭詳細交代過了,那晚,段公子定了雅間,宴請少城主和費總捕頭,並未叫清倌兒,也屏退了我,大概半個時辰後,少城主和費總捕頭相繼離開,段公子也出來結賬,與平時相熟的『夜月』調笑了幾句,但他沒有留宿,直接離開。」

    「他前後與我說過的話不超過三句,都是關於酒席之事。」

    「他應該是在歸家途中失蹤的,但沿途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是嗎?但我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孟奇開始詐金安成。

    金安成臉色不變:「申猴先生恐是被流言所惑,事實就是我說的這樣。」

    孟奇也不說話,沉默著打量金安成,這樣的氣氛配上嬉笑的猴頭,分外讓人感覺壓抑。

    金安成略微侷促地道:「申猴先生,你不相信?」

    「你說呢?」孟奇隨口反問,接著沉下嗓音道,「你好像有三子兩女,還未抱孫子吧?」

    「你什麼意思?」金安成的目光變得銳利,臉色卻極其難看。

    孟奇悠然道:「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在你面前一個個殺掉他們,看你能承受得了多久,嗯,據說你最寵愛小兒子,那就從他開始吧。」

    他肯定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純粹是嚇金安成,不過「十二相神」心狠手辣,什麼任務都接,怎麼完成任務都行,毫無底線,名聲在外,由不得金安成不信。

    有的時候,壞名聲也有好用處。

    金安成臉色愈發難看:「申猴先生,我句句屬實,不要逼我。」

    「你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孟奇哼了一聲,故意側身往外,「你小兒子好像住在西邊院落吧?」

    金安成怒火焚心,卻沒有喪失理智,一邊揉身上前,雙手分別抓向孟奇的喉嚨和右手,一邊放開喉嚨,就要大聲呼喊,引起護衛警覺,不求他們能來救自己,只求他們將動靜弄大。這可是天定城,十二獸也只敢秘密行事!

    側身往外乃是虛招,孟奇不進反退,鬼魅般錯開了金安成雙手,撞入對方懷中。

    金安成見申猴身法奇詭,不得不強行兜過雙手,反抓孟奇背心,呼喊暫時卡在了喉嚨。

    孟奇不閃不避,挺背硬抗,戒刀一抽,直指金安成的喉嚨。

    金安成抓住孟奇的背心後,十指陡然發力,卻像抓中石頭,只有點點「石屑」紛飛,指尖一陣劇痛。

    他剛暗道一聲不好,戒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孟奇左手點出,連封金安成幾處大穴,桀桀怪笑道:「金樓主,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動手動腳,打打殺殺。」

    故意激怒金安成,賣了個破綻後,孟奇順利將他擒下。

    若是正常時候,孟奇壓根兒不擔心拿不下對方,但深更半夜,若不能迅速制住對方的話,很容易驚動他人,引來天定城總捕頭,少城主,甚至城主崔栩。

    「你想怎樣?」雖然失手被擒,但作為**高手,金安成還是有幾分光棍之氣的。

    孟奇沉下語氣:「我想聽實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金安成看著橫在自己喉嚨上的戒刀說道,目光略微閃爍。

    孟奇沙啞笑道:「你最好老老實實,我們『十二相神』一貫很有信譽,說殺你全家,那就絕對會殺你全家。」

    或許是十二相神這塊「金字招牌」管用,也或許是金安成年紀已大,重視家人勝過其他,他嘆了口氣道:「非是我不想說,實在是不能說。」

    「如果說了,你還有機會帶著家人財物逃命,若是不說,現在就會死全家。」孟奇心情不錯,總算將金安成詐出來了。

    這個時候,他也分外體會到「**」辦事的好處,若是段向非在此,以他堂堂正正大俠宗師的身份,就算說得出這種嚇唬的話,金安成聽到也不會信,而「十二相神」開口,他就知道對方說殺全家那就真的會殺全家。

    也難怪段向非會找「十二相神」調查。

    金安成沉吟了一下道:「那日段公子送走少城主、總捕頭後,並未立刻離開,而是與夜月調笑了幾句,出門拐去了後面一處安靜院落。他在那裡還訂了一桌酒席,宴請別的客人。」

    「那客人披著黑色長袍,面巾蒙頭,看不出容貌年齡,但應該是男子,大概有申猴先生你這麼高,身材偏瘦。」

    「段公子進了院子後,就打發我離開,我覺得事情詭異,擔心對少城主和費總捕頭不利,於是繞到另外一邊,聽了下牆角。他們聲音壓得很低,我只隱約聽到雪神宮幾個字。」

    「雪神宮……」孟奇輕聲重複了一遍,到了這個世界後,自己遇到的事情居然大部分能與雪神宮扯上關係。

    金安成看了看那張嬉笑的猴頭面具,繼續說道:「事關雪神宮,我不敢大意,雖然聽不清楚,還是在那裡努力,可漸漸的,院內沒有聲音傳來了,我驚愕之下,顧不得其他,繞回正門,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再無一人,只有吃剩下的酒菜。」

    「從此段公子再也沒有出現過。」

    「裡面可有打鬥的痕跡?」孟奇仔細詢問。

    金安成搖了搖頭:「不僅沒有打鬥的痕跡,還有一錠銀子留下,可能段公子是自願跟著對方離開的吧,也可能他武功低微,輕易被對方擒住。」

    「銀子可有特殊?酒菜內可有迷藥毒物?」孟奇絞盡腦汁,從自己看過的小說裡想著哪些可以作為線索。

    金安成再次搖頭:「銀子是段公子的,上面有他家的印記,酒菜沒有任何問題,現場也沒有任何衣物碎片落下。」

    「申猴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全部說了。」

    那張嬉笑的猴頭面具輕晃了一下,讓金安成有點不安,接著他就聽到沙啞的聲音似笑非笑地開口了:「講的很清楚,但有一個問題,你隱瞞的部分好像不值得你如此隱瞞。」

    這部分內容,大大方方說出也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要隱瞞?

    金安成的臉色頓時發白,過了良久才囁嚅道:「是,是費總捕頭讓我隱瞞的,我不敢不隱瞞。」

    「費正青?」孟奇看著金安成的眼睛。

    金安成點了點頭:「是,段公子失蹤後,第一個來調查的就是費總捕頭。他捏著我的把柄,武功又強過我,我不敢不聽,至於他為什麼要隱瞞,我確實不知。」

    「不錯,金樓主識時務者為俊傑,很遺憾沒能殺你全家。」孟奇呵呵笑道,身形一晃,詭異地閃到了書房外面,兩三下之間就消失於金安成的視線內。

    穴道被封的金安成自然無法阻擋和追趕,喘了幾口氣後,大聲地呼喊起來,很快,護衛趕到,誠惶誠恐地幫他解開穴道。

    然後,他鐵青著臉讓護衛退下,自己呆呆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過了整整半個時辰,他才緩緩起身,看了看外面的護衛,趁他們不注意,推開窗子,閃入了外面的黑暗,然後翻出院子,向著另外一個方向奔去。

    「哼,任你奸詐似鬼,又怎及我『見多識廣』……」高處,孟奇盤腿坐於房簷陰影裡,看著金安成悄悄摸出院落。

    他看過很多小說,知道類似的情況下,往往會發生一些變故,比如有人來將金安成殺死滅口,比如金安成未說全部真話,等自己離開後,就前去稟告幕後之人……如此種種,孟奇雖然覺得是小說家言,但還是決定在外面繼續潛伏,觀察後續動靜,等到快要天亮才離開。

    他躍上房頂,悄然無聲地跟著金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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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6 01:27:02
第六十三章 我只知道一點

    金安成躥高躥低,忽前忽後,時左時右,在天定城內亂跑了足足兩刻鐘才摸進了一處看似普通的院子。

    這並非他發現了孟奇,而是多年老江湖,習慣性兜個圈子改變方向,永遠當成有人跟蹤。

    孟奇輕輕落在瓦片上,如一根羽毛著地,沒有發出半點響聲,然後看著金安成對院子很是熟悉地前進,抵達了一間廂房,有節奏地敲響房門。

    「這廝倒是奸猾,差點就跟丟了。」孟奇藏於屋簷陰影處,暗自嘀咕道。

    他這是第一次跟蹤他人,若非神行百變小成,步伐精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面對金安成的習慣性擺脫,恐怕要麼已經被發現,要麼擔心被發現而跟丟,猶是如此,一趟下來,也讓孟奇起了一身白毛汗,堪比練功半天。

    「這處宅院普普通通,肯定不是費正青的府邸,金安成到底想找誰……」孟奇皺眉思索著,作為天定城權勢排在前十的總捕頭,這「寒酸」的兩進院子絕對不可能是費正青的家,「莫非金安成剛才所言依然藏有謊話?」

    咚咚咚,咚咚咚,金安成有節奏地敲了一陣後,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他一個閃身便竄了進去,並習慣很好地隨手關門。

    見狀,孟奇順著樑柱,緩緩從屋簷滑落,如樹葉飄零,在靜靜的夜裡,毫不起眼。

    雙腳剛剛粘地,孟奇步伐展開,身如輕煙,兩三步間就躲到了那間廂房的窗外。

    安心聽了聽,發現裡面沒有動靜後,孟奇悄悄站起,手指沾著唾沫地戳向白色的窗紙。

    微不可聞的聲音之後,窗紙上多了一個孔洞,孟奇一隻眼睛半貼了上去,打量裡面。

    沒人!

    裡面是一間桌櫃床齊全的普通廂房,但沒有一個人!

    剛才進去的金安成也不見了!

    孟奇心一緊,再次打量,確認裡面真的沒有人後,輕輕推開窗戶,魚躍入內。

    剛剛腳踏實地,孟奇忽然想起一事,若裡面沒人,那剛才誰給金安成開的門?

    啪啪啪,鼓掌聲從床側響起,孟奇戒刀一橫,也不驚慌,抬眼望了過去。

    只見床側的箱子被人推開,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旁邊站著金安成和一個馬臉長鬚的中年男子,鼓掌的正是後者。

    果然是地道,金安成看來是想從這裡去附近宅院,那才是他的目的地,嗯,旁邊就有一座寬廣的府邸……孟奇大概明白了剛才是怎麼回事。

    金安成吹亮了手中火摺子,笑得很是猙獰,額頭肉瘤亂抖:「多虧老子江湖經驗豐富,在地道內又多等了一會兒,否則就等不到申猴先生你了。」

    這時,或許是看到了火光,外面其他廂房陸續有開門的動靜,說話聲壓得很低,迅速將這間廂房圍住,顯得有條不紊。

    「這位是?」孟奇看也沒看金安成一眼,嬉笑的猴頭面具對準那馬臉長鬚的中年男子。

    「申猴先生,裝腔作勢不是好習慣,你們十二獸還會認不得費某?」中年男子聲音粗豪,但有種奇怪的尖銳。

    「原來是費總捕頭,我只是奇怪,你怎麼半夜在這裡,莫非獨自賞月?」嬉笑的猴臉讓人看不出孟奇的表情。

    費正青笑道:「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最詭異的十二獸,申猴先生真鎮定,換做是我,此時恐怕已經在尋機逃跑了。」

    「說來也是湊巧,費某今晚剛好有事在身,打算從地道外出,卻正正撞上了申猴先生。」

    說話間,金安成走到了另外一個方向,準備夾擊孟奇,口頭奉承道:「多虧總捕頭深謀遠慮,立下了地道來往的規矩,否則還真逮不住申猴先生。」

    「哈哈,也是你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費正青手中多了一對判官筆,隨口讚揚了金安成一句,「申猴先生,何不束手就擒?以你的實力,城主當有憐才之心。」

    孟奇嘿了一聲:「其實,不管你們想的多周到,江湖經驗有多豐富,我只知道一點。」

    「什麼?」面對申猴的鎮定,費正青有點凝重。

    「我只知道,你們打不過我。」

    話音未落,孟奇就鬼魅般撲向了費正青,腳下步伐變化連連,讓人把握不住他的身影,手中戒刀虛斬,直指費正青脖子。

    面對這樣的身法,費正青暗讚了一句名不虛傳,側身讓開,判官筆急打孟奇頭部大穴。

    與此同時,金安成從側面攻來,雙手十指勾起,宛如鷹爪,抓向孟奇背心穴道。

    知道你有橫練功夫,但打穴正好克制你!

    孟奇身不搖,腳不動,原本前斬的戒刀突然從側面撩起,挑向金安成胸腹,同時微微側頭,全力運轉金鐘罩,皮膚之上泛起了一層暗金色澤,如同寺廟裡的羅漢之像。

    這一側頭,費正青的判官筆未能打中孟奇太陽穴,而是直接點在他耳邊穴道。

    再有橫練功夫,要穴被點中,一樣無能為力,你又不是四十年純陽童子功的悲苦神僧!

    鋼做的筆尖點中了孟奇耳側,發出叮一聲脆響,就像打中了金身佛像。

    暗金內斂,映照火光,襯得費正青又驚又懼的臉龐分外難看。

    挑向金安成的戒刀,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從難以想像的角度收回,崩飛了費正青的判官筆,剛才竟然又是虛招!

    一招得手,孟奇似猛虎下山,刀光如織,沒用多久就將根本破不了自己防禦的費正青和金安成全部擒下,封住了穴道。

    金鐘罩第四關練成後,除了眼睛、臍下等罩門和太陽穴、羶中等幾處要穴,孟奇其他地方都得開竅級的水準或利器級的兵器才能破防或透穴。

    「我說過,你們打不過我。」孟奇在面具背後,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

    費正青作為成名已久的高手,一雙判官筆名聞南北,少有對手,在宗師以下,自認為是最頂尖的那部分人,可今天,面對「十二獸」之中的申猴,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對方明明沒有宗師的特徵,實力為何能如此可怕?他到底練得是什麼橫練功夫?

    這一戰讓他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創傷。

    「費某確實低估了申猴先生你的實力。」作為老江湖,他還是迅速穩定了情緒,「之前你們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務,天定城都有蒐集相關資料,以判斷你們的實力,誰知申猴先生你竟然一直沒有用過全力,呵呵,原來你最擅長的不是刀法。」

    「誰告訴你們我最擅長刀法的?」孟奇笑著問道。

    費正青聽出調侃之意,嘆了口氣道:「是我們判斷出錯,申猴先生你最擅長的原來是橫練功夫,不知與法玄宗悲苦神僧是何關係?」

    「我很佩服費總捕頭你啊。」孟奇突然感慨道,「換做是我,若被人擒住,恐怕做不到如此鎮定地東拉西扯,還有閒心打聽我的出身來歷。」

    費正青苦笑道:「我出身捕快,習慣盤問了,而且我知道申猴先生你來是想打聽段公子失蹤之事,非為殺人,費某隻要老實交代,當不會丟掉性命。」

    「是啊,申猴先生,我聽說你們『十二相神』有句話是:『沒必要為任務之外的事情殺人,太浪費精力了』。」金安成附和道,生怕自己連續的撒謊和作對激怒申猴。

    孟奇似笑非笑地道:「也不一定,我殺人看心情,今晚明月高懸,光華普照,正是殺人之夜,如果你們讓我不滿意,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了,也是你們全家的忌日。」

    他一直想說說這些狠話,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就覺得反派這些對白特別帶感。

    費正青作為天定城總捕頭,很能克制驚恐的情緒,臉色不變地道:「費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知道,金樓主為何深夜來此稟報,莫非他對我撒謊了?」孟奇低聲問道,外面圍住院子的人因著裡面沒有命令,依然保持著之前的狀態。

    金安成沉聲道:「費總捕頭交代,有人來打探此事,一定要立刻稟告他,不過,不過,有個地方,我還是撒謊了。」

    他主動坦白地說出。

    孟奇想了想,將費正青提到另外一邊道:「小聲回答金安成什麼地方撒謊了,然後我會問他,若不一樣,嘿嘿……」

    費正青壓低聲音:「他只有一個地方撒謊了,那就是房間內有線索留下。」

    「桌底有一片龍槐樹的葉子,那種樹只有城東大悲寺內有,應是神秘人不小心粘在身上帶來的。」

    「所以,我連夜抽調人手,搜查了大悲寺,誰知慢了半拍,沒有抓到疑犯,只找到更多線索,全部指向雪神宮餘孽。」

    「我們懷疑段公子失蹤之事正是他們所為,因為段公子一直對雪神宮寶藏很感興趣,沒有停止過尋找線索的努力。」

    孟奇靜靜聽著,內心重複著雪神宮寶藏幾個字。

    費正青忽然笑了笑:「為了不打草驚蛇,我讓安成隱瞞了真相,但閒隱先生是知道這些的。」

    孟奇眼睛微微眯起,段向非知道此事?為何不在資料上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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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7 02:17:49
第六十四章 詭異的武功

    「為何提及閒隱先生?」孟奇語氣不見波動地道。

    費正青笑得像隻老狐狸——雖然他是馬臉:「難道不是閒隱先生請託的十二相神?」

    孟奇淡淡開口:「想知道雪神宮寶藏的絕對不止一個。」

    「莫非不是他……」費正青有些發怔。

    孟奇繼續問道:「那後來你們還有什麼線索?」

    費正青沉吟了下道:「有一個人,我始終懷疑他是雪神宮餘孽,但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得到城主許可。」

    「不知是哪位?」沙啞的聲音從嬉笑的猴頭面具後傳出,語氣依然平淡無波。

    費正青嘆了口氣:「尤同光。」

    他只說了一個名字,理所當然地認為孟奇肯定知道。

    孟奇暗罵了一聲,若非這個人在段向非給的資料上有提及,自己還真不知道是誰!

    尤同光,崔栩的拜把兄弟,天定城數一數二的富商,掌控著附近幾個行省的糧食、鐵器和鏢局。

    他不僅有錢有勢,而且武功出神入化,傳聞曾經打開過人體秘藏,但在最後一刻被人刺傷,功虧一簣,從此武功停滯,沉迷於美色和金錢。

    這樣的人物,若沒有崔栩點頭,再給費正青十個膽子,也不敢抓來拷問。

    如果說費正青是天定城權勢能排在前十的人物,那尤同光就是城主崔栩、少城主崔錦華之外第一人。

    「莫非你想利用我對付尤同光?」孟奇的語氣帶上了幾分笑意。

    若尤同光被殺,以他幾個兒子的武功、手腕,即使有崔栩扶持,也守不住如此大的家業,而且權勢上肯定會衰落不少,相應的,費正青就能指使自己手下的人馬鯨吞一些產業。

    如果真的調查出尤同光是雪神宮餘孽,那就更好了,天下人人喊打,自詡為正道的崔栩肯定不會再庇佑,到時候,就是大家聯手瓜分尤家的局面。

    費正青臉色不變,依然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和老尤也算多年兄弟,怎麼可能利用外人害他?若非這次搜查大悲寺找到了一些線索,我死都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但要是他真為雪神宮餘孽,費某也只能大義滅親了。」

    「不知有什麼線索?」孟奇一點兒也沒有被他的表情和話語打動。

    費正青不假思索地道:「大悲寺內搜查出幾封老尤的親筆書信,看似正常商量精鐵買賣之事,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什麼時候天定城內的生意,老尤喜歡上書信來往了?這不是他正常的做事手法。」

    「或許涉及違禁鐵器的販賣,尤同光不敢露面。」孟奇隨口說道,也不管有沒有邏輯,若尤同光不敢露面,那他就敢寫信了?

    費正青似乎聽出孟奇的言不由衷,笑了笑道:「天定城內,老尤和我們說什麼事物違禁,那就是違禁,說不違禁,就絕不會違禁,而且老尤若謹慎行事,連書信都不會寫,只會派手下管事出面,要有問題,立刻滅口。」

    「也不一定,書信可以燒掉,只是你們到得快。」孟奇依然反駁著費正青,看他能不能吐露出別的證據。

    費正青做出回憶的樣子:「還有一次,我去老尤家做客,貿然闖入了他的書房,看到他匆忙收起一塊雪白玉珮。當時我不太在意,畢竟類似玉料並不少,如今回想,它很像雪神宮四大護法代代相傳的『冰心佩』,這種玉料很是稀少,足以作為雪神宮餘孽的象徵,但我不敢肯定老尤那塊是。」

    「沒別的證據了嗎?」孟奇沒有情緒起伏地問道,內心依然在糾結段向非為何要隱瞞部分情報,他有什麼目的……

    「沒有了,如果有,我早稟告城主了。」費正青搖頭道。

    孟奇不置可否:「那大悲寺之事後,你可有監視尤同光?」

    「他武功太高,只有少數幾個善於追蹤的捕頭能監視,由於人手不足,時常跟丟,目前我打算從他幾個兒子身上著手。」費正青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孟奇又來回盤問了幾句,確定費正青說的話前後沒有矛盾和漏洞,然後走到金安成身前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如果和費總捕頭描述的不一致,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金安成用力點頭,嘴巴張開:「當時……」

    剛剛開口,他目光突然凝固,只見一道人影從樑上躥下,劍光如梭,直刺孟奇。

    直到這「樑上君子」動手,孟奇才感覺到他的存在,內心一凜,戒刀獨劈華山,欲用狂猛的進攻先逼退對方。

    不知為什麼,孟奇始終覺得這道人影在房內微弱光源的照耀下顯得略微晃蕩,不似真人,倒像影子,而那道劍光不僅越放越大,佔據了自己大部分視線,而且森寒逼人,刺得自己寒毛聳立。

    戒刀劈下,要連人帶劍一起斬斷,可刀光劃過,那人影和劍光卻像鏡中花水中月,虛不受力,直接分開,消散在半空。

    不好!孟奇來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術」,「神行百變」發動,腳步一邁,看似向後,卻是側身往前。

    噗!

    長劍穿透朽木的聲音響起,孟奇左肩一股鮮血噴出,「樑上君子」如影隨形,劍劍不離他的要害,而孟奇只要回刀,不管是斬向人,還是擋向長劍,最終都像是擊中了「影子」,直接穿透過去,毫無影響。

    若非孟奇的「神行百變」善於閃轉騰挪,變化難料,此時早就亡於劍下,可即使如此,身上還是一股股鮮血噴出,一道道劍傷出現。

    「幻術?」孟奇咬牙支撐,絲毫不敢放鬆腳步的變化,「不管是什麼東西,現在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鼻子聞到的,都絕對

    『指向』影子!」

    「不能再耽擱了!」

    再這樣受創下去,孟奇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於是一狠心,左手突然多了一個黑筒,表面流轉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黑影挺劍刺來,孟奇抬起左手,將黑筒對準了他。

    不管是幻術還是其他原因,從我剛才受創的狀況可以判斷,你始終在影子不遠處,戒刀斬不到你,但這可是範圍攻擊型的暴雨梨花針!

    孟奇的拇指按在了機括之上,而那黑影彷彿識得厲害,突然倒退,直接撞飛窗戶,躍入外面的院子之中,與此同時,被撞飛的窗戶詭異飛起,擋在了暴雨梨花針的路線之上。

    孟奇沒有按動,這種情況下,蓄勢不發勝過直接射出,畢竟射出之後,不知還有沒有類似的敵人,而不射出,任何暗中隱藏的敵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擋不擋得住暴雨梨花針!

    啪,窗戶落地,那道人影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裡,而之前包圍廂房的人,一個個悄悄退回了自身屋子,一片安靜。

    孟奇沒有將暴雨梨花針放入懷中,而是一直持在手裡,袖子垂下,略微遮掩。

    他回頭看去,發現金安成嘴巴大張,雙目無神,喉頭鮮血直流,已然喪命。

    剛才那黑影劍劍不離自己要害之時,竟然猶有餘力殺人!

    孟奇肌肉蠕動,收縮傷口,暫時止住了那七八處劍傷,然後踏步走到費正青面前,看見他表情茫然,呼吸沉重,但並未死亡。

    「申猴先生,剛才怎麼了?」費正青驚懼迷茫地問道。

    「有人偷襲,殺了金安成,但被我逼退了。」孟奇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語氣。

    費正青一直半坐著,剛才交手的狀況模模糊糊有看到,只是由於最後孟奇背對著他,沒能見識暴雨梨花針,故而他又驚又疑地道:「除了幾大宗師,申猴先生你的武功乃費某生平僅見,怕是能壓過尤同光半籌,可剛才那人,竟然能,能如此厲害,讓你幾乎沒有招架之力,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還好被你嚇走了。」

    「這人武功古怪,彷彿幻術,我每一刀都只能斬中虛影。」孟奇對這個世界的武功瞭解不多,因此大方說出,看費正青有什麼線索。

    費正青臉色一變:「是不是明明看到對面有人,可一刀斬下去,卻像斬中了影子,然後自身又被長劍刺中。」

    「你知道?」孟奇沉聲問道。

    費正青臉色變幻連連,呼吸變得急促:「一定是雪神宮餘孽,一定是雪神宮餘孽!傳聞雪神宮有一門『幻形大法』,奪天地變化之機,連人神界限之橋,如神靈般讓人無法擊中,正因為有這門神功,他們才號稱神靈後裔,自我膨脹。」

    「剛才那人一定是『幻形大法』小圓滿,接近了打開秘藏,今日是來刺殺費某的!」

    「那我倒是救了費總捕頭一命。」孟奇笑了笑,忽然鷂子翻身,躍出窗戶,兩三下間消失於院子中,此地不宜久留!

    離開附近街坊後,孟奇摸了摸身上傷口,面具下的表情似思索似嗤笑,然後學著金安成的樣子,兜圈子,換方向,足足一刻鐘後才找了個隱蔽地方換下身上夜行衣和面具。

    …………

    天色濛濛亮起,鄔豐羽緩緩醒轉,只覺後腦疼痛欲裂,身畔不少人指指點點。

    「這人怎麼躺在街上,還拿著刀……」

    「會不會是那幾個幫派仇殺?」

    「不對啊,他只穿了中衣,難道沒銀子結賬,被人從窯子裡扔了出來?」

    一陣陣話語讓他清醒過來,表情一下凝固,昨晚,昨晚我是去殺人滅口的,怎麼會睡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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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9 19:28:33
第六十五章 市井消息

    憶起昨晚之事,鄔豐羽是又驚又怕,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遭遇襲擊。

    呆愣了片刻,他趕緊摸索身體,發現除了夜行衣,自己沒有丟失任何東西,而且也沒有特別的傷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疑惑萬分,也恐慌萬分,抬頭之間,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正皺眉打量著自己。

    祝明遠……鄔豐羽渾身打了個機靈,這是他昨晚要滅口的同伴。

    祝明遠凝重著一張臉,似笑非笑地道:「老鄔啊,你怎麼睡在這裡?被你婆娘趕出來了?」

    「昨晚喝太多,外衣都被那群臭叫花子給順跑了!」鄔豐羽呲牙咧嘴地說道,內心忽然冒起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自己昨晚的遭遇是個警告,警告自己不要打祝明遠一家的主意?

    有了這個想法後,他越想越覺得可能,看著祝明遠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審慎,他背後有高人撐腰?

    祝明遠看了看鄔豐羽旁邊未曾丟失的長刀,冷笑一聲:「看來鏢物丟失之事讓老鄔你很是苦惱啊,不知該怎麼面對尤三爺?」

    「唉……」鄔豐羽只能長長的一嘆,個中意味唯有自身才明了。

    …………

    天色微亮時,孟奇找了個破舊寺廟掛單,然後足足睡了半天恢復精神的疲憊和肉體上的傷勢。

    直到午時,他才施施然出門,腰跨戒刀,隨意找了處看起來熱鬧的酒樓,慢慢踱步進去。

    「小師父,你可來對了,我們絕膳樓的齋菜乃全城一絕……」剛進門,小二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劈裡啪啦介紹了一通。

    「阿彌陀佛,給貧僧找個安靜點的位置,再來四個拿手齋菜。」孟奇對齋菜沒有特別的愛,因此也不挑剔,出門主要是聽聽市井消息——從小二的態度可以看出,這裡的和尚似乎直接戒葷腥,打探消息的時候就沒必要引人注目了。

    「好嘞!」小二拉長聲音喊道,「客人一位,拿手齋菜四個……」

    一邊喊,他一邊引孟奇到角落,取下肩上搭著的白巾,再次擦了一遍桌面。

    孟奇坐下後,裝作閉目養神,仔細聽著附近閒人的交談。

    「聽說了嗎?天香樓的金安成死了!」

    「什麼?『閻羅追魂手』死了?」

    感受到同伴的驚愕和附近之人注意的集中,最先說話之人洋洋得意地道:「這還能假了不成?我妹夫可是捕房捕快,昨晚跟著費總捕頭檢查了金安成的屍體。」

    聽到這裡,孟奇略微疑惑,費正青想隱瞞金安成的死因?

    「哪能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感慨,金安成『閻羅追魂手』的外號是用人命堆出來的,自身卻屢次逃過死劫,本以為他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貴地終老,誰知還是差了一步,天道好還,因果報應啊。」一個商賈打扮的胖子略有喜悅地說道。

    「他們這種**人物,能終老床上的少之又少……」

    「嘿嘿,這下天香樓有的鬧了,金家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周圍聽到消息的酒客閒人們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商賈打扮的胖子追問道:「曹兄,可知金安成是怎麼死的?」

    被稱為曹兄的包打聽咳嗽了兩聲,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注視下,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裝腔作勢了一番才道:「是被『十二獸』之中的『申猴』殺掉的。」

    「什麼?十二獸?」

    「申猴?」

    一道道驚恐錯愕的叫聲響起,彷彿那十二獸是索命惡鬼,是噩夢源泉。

    孟奇撇了撇嘴巴,費正青看來是將金安成的死安在了自己頭上,以掩飾那疑似雪神宮餘孽的黑影,他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過了片刻,那商賈才穩定住情緒道:「曹兄?真是十二獸中的申猴?金安成也算咱們南五省鼎鼎有名的高手了,能殺他的人可不多啊。」

    十二獸之前的戰績參差不齊,有的幾乎被人懷疑為宗師,有的卻從未殺過金安成這個級數的高手,申猴屬於後一類,故而大家有所懷疑——大凡十二獸出手,只要不倉促急迫,他們都會留下標記,如此方有震懾人心之名。

    「現場留有一張猴臉,金安成也是被一刀封喉的……」那曹兄講述著細節。

    一刀封喉?這怕是為了掩蓋喉嚨的劍傷吧……孟奇嘴角帶笑地看著小二將齋菜端了上來,舉筷一嘗,倒也美味,嗯,偶爾吃吃齋菜,算是清理腸胃。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後,竊竊私語聲不斷:

    「十二獸太可怕了吧?連金樓主都被他們殺掉了……」

    「對啊,一直聽聞十二獸是江湖中最詭異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組織,我還不信,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

    「他們敢在天定城內犯案,不怕惹怒了城主大人嗎?」

    「據說辰龍、子鼠可能是宗師,十二獸有恃無恐啊!」

    「嘖,不提辰龍、子鼠,那申猴的實力怕也不差,金安成在咱們天定城,在南五省,一向都是能排在前二十的高手,申猴能輕鬆殺掉他,實力恐怕不下於費總捕頭。」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們能夠招惹的。」

    交流之中,他們對十二獸對申猴的畏懼,又加深了好幾層。

    「不知申猴為何要殺金安成?」胖商賈好奇心很重地問道。

    曹兄嗤笑道:「十二獸從來不會洩露自身的任務,不過費總捕頭懷疑與之前段明誠段公子失蹤一案有關,也許這件事裡面藏著什麼天大的秘密。」

    對段明誠失蹤案,大家是眾口紛紜,沒有給孟奇任何靈感,於是他慢慢品嚐完齋菜,結賬離開了酒樓,往著城北水門方向而去。

    「閒隱先生」段向非提供的資料裡面也有關於雪神宮餘孽的消息,看來他之前暗中追查了一番。

    段向非發現的雪神宮餘孽叫做吳成,乃水門附近一家北貨鋪子的東家,平日裡向來深居簡出,但又愛結交縴夫等貧苦之人。

    過了金水橋,是天定城最繁華的區域,天香樓所在的街道就位於其中,不過孟奇沒有從那裡穿行,而是繞得遠遠地過去。

    「南北通」雜貨舖內,孟奇拿著一串檀木的佛珠,細細摩挲,微笑對掌櫃道:「這串佛珠還算不錯,但不知還有沒有更好的?」

    「更好的?」掌櫃上下打量著孟奇,他的穿著乃普普通通的僧人,買得起多好的?

    孟奇將身上的碎銀子抓出,滿滿的一把,掌櫃頓時微笑起來:「更好的不是沒有,容我請下東家。」

    這是段向非試過的辦法,一旦貨物超過某個價值,掌櫃就無法自決,吳成會親自出來,孟奇只是依樣畫葫蘆罷了。

    過了片刻,一位五官普通,泯然眾人的三十多歲男子走了出來,笑容可掬地捧著一串佛珠遞向孟奇:「小師父,這是南海沉香木所制,功能靜心調氣。」

    孟奇摩挲了下佛珠,只覺香味撲鼻,濃厚卻並煩膩,讓人心寧神靜。

    「不錯,想不到貴鋪除了北貨,還有南海來的佛珠。」孟奇彷彿隨口問道。

    吳成保持著笑意:「南北通,自然得通南北,小師父可滿意?」

    「很滿意。」孟奇覺得這對自己修行有好處,也不排斥買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吳成一番後,嚴肅地道:「施主,貧僧觀你烏云罩頂,近日必有禍端。」

    吳成臉上的笑容當即消失,很想胖揍面前的烏鴉嘴和尚一頓,哼,江湖騙子,若是自己相信,他肯定會將佛珠轉變為消災解難的關鍵。

    他沉下臉道:「吳某向來不信仙佛,小師父請回吧。」

    孟奇也不多言,笑得吳成有點寒氣直冒地轉頭離開。

    正常情況下,被人如此烏鴉嘴,若是不信,少不得罵上兩聲,而這吳成刻意低調太過,反顯嫌疑,白天不便,晚上再來探一探。

    在街上閒逛了一陣後,孟奇往掛單的破廟返回,還未走近,就看到張宗憲在那裡來回踱步。

    「張施主,有事找貧僧?」孟奇走了上去。

    張宗憲驚了一下道:「真定法師,崔城主請你去府中一會。」

    「崔城主?」孟奇略有驚訝,沒想到這麼快。

    張宗憲臉泛苦色地道:「因為申猴又出現了,還殺掉了金樓主,法師你與他有過交手,故崔城主、費總捕頭想請你去問一問,看找不找得到線索。」

    「申猴又出現了?他中了貧僧一刀,傷勢可不輕啊!」孟奇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這是他早就揣摩過的反應。

    張宗憲目光略顯奇怪地看著孟奇:「法師,在下也覺得不像,那一刀就算殺不死申猴,怕也能讓他躺上十天半個月,莫非有人假扮?」

    「可能申猴也有橫練功夫在身,貧僧倒是失察了。」孟奇一句話帶過,轉而問起張宗憲,「張施主,你可將貧僧與申猴的交手情況詳細告訴了崔城主?」

    若張宗憲告訴崔栩、費正青等人自己刀法出眾,又有類似童子功的功法,還幾乎殺死過申猴,那費正青這種老江湖老捕頭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昨晚的申猴是自己假扮的。

    張宗憲搖了搖頭:「這是法師的隱秘,在下不敢妄言,所以推脫當時太過慌亂,只看到法師最後一刀斬中了申猴的小腹,嗯,藏寶圖之事,在下夫婦也未透露給城主,只言得來的就是抄本。」

    孟奇深深地看了張宗憲一眼,見他眼神坦然,嘆了口氣道:「貧僧這就隨張施主去城主府。」

    換做顧小桑那種人,張宗憲夫婦早就因為要防止秘密外洩死一百回了,而自己卻做不到,反正主線任務已經接下,只要找到段明誠的下落,有沒有申猴的身份都算完成,所以,若張宗憲夫婦意外洩露,亦是無妨,只不過不能找機會完成支線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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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白衣劍神

    孟奇見到崔栩的地方不是城主府正廳,亦非書房,而是內外院之間的花園。

    崔栩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看得出來年輕時絕對當得起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這八個字,縱時現在,也是五絡長鬚,風度翩翩,從骨子裡透出冷峻卻儒雅的氣質。

    他身邊陪著四個人,其中兩人孟奇見過,一位是容顏嬌俏,喜著紅衣的崔大小姐崔錦繡,一位是馬臉長鬚的總捕頭費正青。

    剩下兩人都略長於費正青,一位乃富態老者,白髮蒼蒼,皺紋不少,但臉龐紅潤,腰背挺直,常常帶笑,分外讓人感覺親切隨和,一位年過半百,棗紅臉,掃帚眉,鬚髮茂盛。

    見到這樣的五人組合時,孟奇略微一愣,竟然有崔大小姐,而沒有少城主崔錦華,莫非他有事外出了?

    「真定法師,崔某冒昧相邀,還請恕罪。」崔栩雖然一直顯得很冷峻,但作為正道宗師,並未失去禮數。

    孟奇雙手合十,直截了當地道:「阿彌陀佛,十二獸為禍江湖,手下血債纍纍,皆罪孽深重,得聞申猴在天定城犯下血案後,縱是城主不請,貧僧也會自來。」

    崔栩打過招呼後,保持著冷峻的表情,點了點頭道:「真定法師慈悲心腸,崔某代天定城百姓謝過。」

    寒暄之後,費正青笑嘻嘻地接過話題:「真定法師,遠來是客,費某給你介紹一二,在下費正青,恬為天定城總捕頭,負責抓捕申猴之事,這位是尤同光尤老先生,城主的結義兄長,人送外號『活財神』。」

    他指著那個一直笑眯眯的老者。

    他就是尤同光啊……孟奇不動聲色地見過禮,將對方的樣貌、身材、穿著、打扮牢記於心底。

    「這位是穆山老爺子,南方十八水路總瓢把子,亦是城主的結義兄長,人稱穆三爺。」費正青介紹著那棗紅臉、鬚髮旺盛的老者。

    穆山輕輕點頭,望著孟奇的目光充滿了懷疑。

    「費某就不介紹錦繡侄女了,你們想必熟識。」費正青收起笑容,誠懇地道,「真定法師,你能刀創申猴,絕對是天下有數的高手,這次抓捕他,還請你多多協助。」

    「嘿。」穆山笑了笑,帶著淡淡的輕蔑,不過沒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費總捕頭儘管發問。」因著自己現在屬於最常見的身高,這一點與申猴類同,孟奇並不擔心費正青光靠觀察身材就能判斷出自己是「申猴」。

    費正青點了點頭:「還請法師不要介意費某的盤問,費某在此先行靠罪,實乃習慣使然。」

    得到孟奇的肯定回答後,他開始詢問:「不知法師從何而來,在何處遇上申猴?」

    「貧僧從極西之地歸來,正云游天下,行船江上時,偶然看到申猴正殘殺張施主夫婦……」隨著費正青的問題,孟奇真真假假地將事情經過描述了一遍,將自己說的刀法出眾,以一招的優勢重創了申猴,但申猴身負橫練功夫,假死脫身。

    費正青不斷地問著前後細節,可孟奇早就全盤推敲,務求與張宗憲夫婦描述的一致,沒有露出任何矛盾之處。

    「真定法師真是堪稱刀道宗師,申猴如此了得的橫練功夫和刀法都敗在了你的手下,說來慚愧,從金安成樓主輕鬆被殺,現場沒有多少打鬥痕跡來看,費某怕也不是申猴的敵手。」費正青微笑讚道,可神情之中依然帶著幾分疑惑。

    縱使申猴因為橫練功夫的關係,傷勢並不重,可他前半夜剛受傷,後半夜就能生龍活虎地戰勝自己,未免太過神奇,讓人無法盡信,除非申猴的武功已經到了只差半步就能打開人體秘藏的地步。

    而這樣一來,能正面戰勝他的真定,至少也是這個層次的高手,以他的年紀而言,這未免太恐怖了吧!

    孟奇還未回答,穆山就不帶笑意地哈哈了兩聲,目光銳利如鷹地盯著孟奇道:「真定法師,你的故事講得很好,但老朽卻是不信,縱是天縱奇才,水磨工夫卻少不了!」

    「讓老朽稱量稱量你!」

    說話間,他已拔出腰中長刀,揉身而上,崔栩、費正青和尤同光都未阻止,反倒目光灼灼地看著孟奇。

    坐在石凳上的孟奇臉含微笑,不動不移,輕輕一刀,就如羚羊掛角,在穆山刀勢將展未展之時,劃在了他最難受的地方。

    這不是血刀刀法,亦非五虎斷門刀刀法,而是孟奇這七個月來,反覆琢磨「阿難破戒刀法」時,將「斷清淨」中相對簡單的變化分解出來,以自身兩門刀法為骨架,衍化的幾招不涉刀意的刀法。

    假以時日,孟奇希望這能成為一套完整的刀法,一套開竅期也算不錯的刀法。

    哪怕沒有刀意沉浸,變化失了神韻,少了精彩,可以蓄氣期的標準而言,這幾招也算得精妙絕倫,隱含著難以言喻的韻味。

    而這個世界除了尚未交手的七大宗師,孟奇覺得最頂尖的那群高手也就是蓄氣大成接近開竅的水準——不知為什麼,孟奇覺得在這個世界修煉,似乎少了什麼,多了一些桎梏,效率遠遠不及在自身少林時。

    看到孟奇這神妙一刀,崔栩眼睛微微眯起,費正青和尤同光也同時褪去了臉上其他表情,專注之中藏著震驚。

    刀勢在關鍵的時刻被打斷,穆山只覺氣血翻滾,呼吸不暢,但他人老心不老,咬牙變化,繞著孟奇斜跨一步,側斬一刀。

    孟奇腳不動,身不移,隨手一刀,如瀑布倒掛,喧囂震天,直接斬在了穆山長刀薄弱之處,讓他不得不退後一步。

    穆山怒吼一聲,再次揉身上前,可連續三次進攻都在孟奇看似隨意的一刀斬出後,雷聲大雨點小地消失了。

    「三哥,不要再試探了,真定法師的刀法神乎其神。」崔栩開口阻止穆山再動手,並以「神乎其神」來形容孟奇衍化出的這幾招刀法。

    穆山停了下來,大口地喘著氣,回想剛才的經過,強自支撐的好勝心轟然碎裂。

    見狀,孟奇微微一笑:「當不得城主謬讚。」

    自己這幾招刀法,還太零散,不成體系,變化也不夠前後銜接,再打下去,就失了現在神奇的效果,幾招之後,說不得就被穆山勘出問題所在,將自己從石凳上逼起,展開身法戰鬥,而「神行百變」身法一旦施展出來,費正青哪會認不得?昨晚自己在黑影劍下苦苦支撐時,「神行百變」可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以,崔栩叫停的正好。

    崔栩轉頭看向費正青,費正青又震驚又凝重地搖了搖頭,示意這與申猴的刀法截然不同,完全屬於兩個層次。

    申猴的刀法除了常見的大開大合,帶著一抹妖異的色彩,不管是出刀,還是身法,都怪誕難料,不似正道,而真定法師的刀法韻味悠長,隱含至理,精妙絕倫。

    崔大小姐崔錦繡從孟奇出刀開始,嘴巴就沒有合攏過,怔怔看著兩人交手,現在才宛如夢囈地道:「法師,原來你與我交手時,從未使出過全力……」

    自己還以為自己與法師、申猴差距並不大的……

    崔栩站起身,拱手道:「因著申猴早已受傷,崔某之前懷疑昨晚的申猴乃法師假扮,如今看來,實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法師恕罪。」

    他坦蕩直言並道歉。

    「城主急切之心,貧僧能夠理解。」孟奇「誠懇」回答。

    正當他要詢問「申猴」犯案之事時,突然有家丁從花園外進來,一臉的震驚和惶恐。

    「城主,城主,大事不好了!」他找不到重點地揚著手中紅色帖子。

    包括孟奇在內,所有人都望了過去,崔栩沉聲道:「慢慢說。」

    這家丁喘了兩口氣,一邊將紅帖呈了上去,一邊開口道:「城主,這是白衣劍神的戰書,七日之後,他將登門挑戰您。」

    此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故而他沒有顧及孟奇在場。

    「白衣劍神」洛青?

    這可是七大宗師之一!

    這將是少有的宗師對決!

    孟奇等人相當震驚,崔栩倒是臉色不變:「崔某想領教洛大俠的劍法久矣。」

    這麼一句話,就算應承了下來,宗師之戰,不可避免!

    「真是多事之秋啊……」尤同光和費正青同時感慨了一句。

    因著這件事,他們的注意力從申猴移開,與孟奇大概交流了一下後就送他出府了。

    「還是用的外面傳聞的那套話,他們想掩蓋什麼?或者是怕打草驚蛇?」這件事情撲朔迷離,讓孟奇有點撓頭。

    「不過,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尤同光恐怕會很晚回家,倒是給了我一個機會。」孟奇暗自琢磨道。

    因為尤同光可能是雪神宮餘孽,也許掌握著「幻形大法」等奇怪武功,孟奇沒有像對付金安成一樣直接找上門,而是打算迂迴一下。

    並且,孟奇還想趁這個機會找到完成支線任務的辦法。

    …………

    夜色剛臨,一直關注著尤府,確定尤同光尚未返回的孟奇換上夜行衣,戴上面具,身法展開,悄悄潛入了尤同光的書房。

    尤同光書房內並無特殊的事物,只有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看似價值連城。

    孟奇又找了找附近尤同光的臥房,未曾發現雪神宮相關線索,於是返回書房,找了一張白紙,刻意改變筆觸地仿照盜帥楚留香寫道:

    「聞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勝心嚮往之,今日一觀,誠不欺我也。」

    「然不問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書信,誠告於君,六日之後,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令我徒勞往返也。」

    「申猴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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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幻形大法

    「南北通」是前面鋪子後面居所的院落,孟奇坐於飛簷陰影裡,看著對面吳成的臥房。

    在尤同光書房留下「書信」後,孟奇就連夜趕到了城北水門的「南北通」鋪子,監視吳成的一舉一動。

    由於雪神宮覆滅已經幾十年,剩下門徒皆是秘密傳承,經驗豐富,所以孟奇相信自己如果像對付金安成一樣潛進去拿住吳成拷問,那有很大可能打草驚蛇,比如吳成附近還有別的雪神宮之人觀察他的動靜,一旦發現不妥,立刻通知相關人等,徹底斷掉聯繫,也可能他嘴巴裡有藏著**的假牙,關鍵時刻願意自殺保密……

    如此種種,讓孟奇決定先通過其他辦法試試,實在不行,再考慮動武。

    故而孟奇下午用「烏云罩頂」「必有禍端」來嚇吳成並不是無的放矢,雪神宮既然自稱神靈後裔,欲要打破人神界限,那就必然相信仙人、神靈和命運等事,比正常人更加「迷信」,遇到自己這「陌生和尚」「詛咒」時,不管他嘴上信不信,內心多半會有點惴惴不安和惶恐焦躁。

    這樣的狀態下,吳成就很可能會去尋找心理安慰,比如拜祭雪神,比如找雪神宮在天定城的高層「消災解難」,安定情緒。

    當然,孟奇只是根據雪神宮宣揚的理念和這麼多年秘密傳承後往著邪*教發展的蛛絲馬跡(段向非提供的資料)作為依據,並沒有絕對的把握,若是吳成毫無反應,那就得另換他法了。

    烏云蔽月,只淡淡光芒灑落,四週一片漆黑,孟奇仗著已經凝練了眼竅相關的六處竅穴,勉強能看清楚吳成的臥房。

    過了好半天,突然有輕微吱呀聲響起,孟奇凝目看去,只見吳成推開了窗戶,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然後對著斜前方輕輕頷首。

    斜前方?孟奇心中一動,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側面的廂房緩緩打開了房門。

    原來還有夥計是雪神宮的,就在對面監視吳成,附近不知還藏著幾個這樣的人……孟奇暗自慶幸沒有簡單粗暴地進去捉拿吳成。

    吳成從窗戶跳出,落地聲輕微,武功相當不錯,接著他閃入側面廂房,將門合攏。

    廂房內沒有燭光亮起,也沒有說話的動靜傳出,裡面彷彿空無一人。

    孟奇正待下去查看,忽然想起了費正青挖掘地道之事,於是有所明悟,沒有跳入院中,而是四下打量,觀察附近院落。

    若是地道,挖掘之時肯定怕被人發現,選取的路線必然以簡短為上,以「不擾民」為上,這處廂房靠近西側兩座院子,顯然不會麻煩地穿過自身院落,通向東面和北面的院子——若是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東面或北面的廂房作為地道入口。

    所以,孟奇相信地道的出口就在西側兩座院子之一內,縱使雪神宮實在謹慎,也頂多再往西數一座院子,自己來得及一一探查。

    他沒有想過直接從這面的地道入口跟蹤去,因為懷疑還有雪神宮之人在監視著這處廂房,貿然進去只會打草驚蛇。

    站起身,孟奇趁著黑夜悄悄摸入了西側其中一座院落。

    過了片刻,孟奇從主人的狀況判斷出這處院子屬於普通人家,於是潛入了另外一座,不斷地用耳朵貼著屋頂瓦片,傾聽裡面動靜。

    時不時聽到刻意壓低的呼吸聲後,他心中漸漸有底。

    根據哪處廂房與吳成院子近的原則,孟奇沒費多少力氣就聽到了吳成的說話聲:

    「多謝寒使開解,屬下是被這段時日的緊張沖昏了頭,才會擔心一個小和尚的隨口胡言。」

    一道略顯老邁的聲音響起:「敬天畏神乃我們雪神宮立派之基,並無錯誤,只是得分辨招搖撞騙之人,唉,也是這次損失慘重,風聲鶴唳,連尊者都失蹤了,難免人心惶惶。」

    尊者失蹤了?

    雪神宮秘密傳承裡的稱謂代表什麼,孟奇並不清楚,但聽得出尊者的地位在這位寒使之上。

    「寒使,尊者還沒有消……」吳成說到一半突然住嘴。

    然後寒使凝重開口:「屋頂的朋友下來吧。」

    他發現我了?孟奇心中一驚,但為防有詐,並未立刻行動。

    寒使再次出聲:「屋頂的朋友,你既然聽到我們出自雪神宮,那應該不會不知『幻形大法』,小老兒不才,修煉未成,但感應卻異於常人。」

    聽到這樣的說法,孟奇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但藝高人膽大,長笑一聲,從屋頂飛落,大大方方敲門進去。

    房內有四人,一人是吳成,一人是佝僂著背的老者,剩下兩人分坐老者左右,似乎是他的隨從。

    「原來是申猴先生。」老者看到孟奇臉上嬉笑的猴臉面具後,怔了怔,似乎始料未及。

    他穿著短褐,彷彿碼頭貧苦忙碌之人。

    「『幻形大法』果然非比尋常。」孟奇就像拜訪好友一樣隨意關上了房門,並將寒使兩位隨從的睡穴點中。

    寒使沒有動手反抗,笑了笑道:「幻形大法確實神妙,但也非傳言那樣近於鬼神。不知申猴先生所來為何?」

    昨晚申猴出手,輕易格殺了金安成,他自忖實力不濟,決定坦誠相告非重要的秘密,並尋覓逃跑的機會。

    「兩個目的,第一個是來打聽一下幻形大法的玄奧。」這是孟奇剛想出來的目的。

    寒使疑惑地道:「莫非申猴先生想逼問幻形大法?那倒是找錯了人,非是尊者位階,無法得授幻形大法全本,小老兒不過略知一二。」

    「幻形大法的效果,你應該比較清楚吧?」孟奇語含笑意,狀似輕鬆地問道。

    寒使點了點頭:「大凡深入瞭解過雪神宮的人,對『幻形大法』都不陌生,它專練眉心祖竅,乃開人體秘藏中精神秘藏的神功,修煉者哪怕最後未曾打開秘藏,精神上也會強於常人,眼未見,耳未聞,便能感應到一定距離內的絕大部分事物。」

    這個不算什麼秘密,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知曉,所以申猴不知,實屬正常。

    眉心祖竅?精神秘藏?孟奇對「幻形大法」愈發感興趣了,微笑道:「原來寒使剛才就是這麼發現我的。」

    頓了頓,他謹慎地問道:「若『幻形大法』練到極致,是不是會通過強大的精神製造出幻影,如鬼如神,防不勝防?」

    「你怎麼知道?」寒使愕然反問,剛才還對幻形大法一無所知的申猴怎麼會知曉幻形大法圓滿後的恐怖?

    「因為我昨晚與這樣的人物交過手,每一刀都只能斬中虛影,好不容易才逼退餓他,我懷疑他是你們的尊者。」孟奇刻意透露了一些,看寒使能給出什麼判斷。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逼退得了幻形大法圓滿之人!」寒使明顯不相信孟奇的實力,不過他很快就平復了震驚,若有所思地道:「本宮全權處置天定城及所在行省事物的尊者失蹤多日,未有任何聯絡,恐怕已經身亡,申猴先生面對之人應當非是尊者,而且,就算尊者,他幻形大法的造詣也達不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會不會你們宮主大駕光臨?」孟奇也相信一個尊者的幻形大法不可能如此厲害,否則雪神宮早就不秘密傳承了。

    寒使明顯覺得好笑地搖了搖頭,沉吟了一下道:「不一定是幻形大法。」

    「嗯?」孟奇用鼻音表達著疑惑。

    寒使臉色凝重地道:「幻形大法是開人體精神秘藏的神功,但並非唯一,若有其他法門修煉眉心祖竅,打開了精神秘藏,那有沒有幻形大法都能在交手之中干擾敵人五官,讓對方出現判斷上的偏差,自我製造出虛影。」

    「打開了精神秘藏……」孟奇若有所思地低語了一遍,接著轉移了話題,「我這次前來,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想問一問雪神宮寶藏之事,而現在又多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尊者為何會失蹤,什麼時候失蹤的?」

    他沒有直接問段明誠,而是迂迴著打聽。

    寒使再次苦笑:「這兩者是一件事,說來不怕申猴先生笑,當年我們雪神宮分裂,四大護法各自帶走了一張藏寶圖,四張合一方能找到寶藏,可人心難測,最後願意繼續雪神宮傳承的護法只剩下一個,所以我們手裡只得一張藏寶圖。」

    「另外三張,一張下落不明,一張在『活財神』手裡,一張被閒隱先生之子段明誠得到,他也覬覦寶藏,與我們多有聯絡,正當大家打算聯手時,前去商談的尊者與他一起失蹤了。」

    下落不明這張在我手裡……孟奇默默想道,同時心裡起了些波瀾,看來段明誠當時確實是去見了神秘人,但並未被神秘人擄走,而是和神秘人一起失蹤的……

    當然,雪神宮的描述未必屬實。

    對於尊者的失蹤,寒使發動了大量人手尋找,可還沒有消息傳回就遇到了費正青的追捕,不得不轉入地下,打探從此變得艱難,毫無線索。

    孟奇將寒使的隨從點醒,再次詢問著他們,結果所言高度一致。

    見沒有更多情報,孟奇微微笑道:「深夜嘮叨,還請寒使恕罪,我這便離開,對了,不知可默寫一份幻形大法給我?就你知道的那些。」

    他還沒打算兼修幻形大法,畢竟寒使可能篡改語句,只是想著看一看裡面眉心祖竅的修煉思路,琢磨其中的道理。

    寒使長嘆了一聲,找出紙筆,默寫了前面部分,反正這不是幻形大法的核心篇章。

    拿到幻形大法第一篇後,孟奇迅速退出了廂房,接著在外面觀望了一個時辰,發現沒人來找寒使,寒使也沒有離開。

    他這才再三變化著方嚮往金水橋而去。

    快要離開北城時,孟奇忽然泛起一陣疑惑,寒使就算怕死,可也不用如此配合吧,很多問題無需自己發問,他就滔滔不絕地講出,比如懷疑不一定是幻形大法時。

    孟奇內心一沉,沿路返回,再次來到院中。

    廂房內悄無聲息,孟奇隱隱覺得不對,戳開窗戶紙,往裡窺探。

    房內倒了一地的人,寒使背靠樑柱,臉含恭敬,表情凝固,已是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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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2 01:33:06
第六十八章 沸沸揚揚

    孟奇緩緩吐了幾口氣,平復了心中情緒,由於有所預料,他並沒有太過震驚,只是覺得此事愈發撲朔迷離了,不知誰說的是真的,誰在撒謊,也不知哪些是真話,哪些是謊言。

    此時並非梳理線索和言辭的好時機,孟奇審慎地觀察著四周,確認沒有埋伏後才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內的屍體足有九具,除了寒使、吳成和兩名隨從外,還有另外四人,都衣衫襤褸,彷彿碼頭苦力。

    仔細地檢查過傷口,孟奇發現這九人都是一擊致命,傷口在喉嚨,屬於劍刺之傷,房間內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出手之人的武功委實恐怖!

    孟奇有點懷疑兇手是昨晚那道黑影,他擅長用劍,能破自己金鐘罩防禦,又有奇功影響別人感官,在寒使等人猝不及防之下,達成這種效果並不困難,若非他沒把握兩三劍內擊殺自己,不得不顧慮暴雨梨花針,恐怕自己也會被暗中襲殺。

    不過,這只是孟奇的猜測,無法肯定是那道黑影。

    他來回看了看,忽然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發現寒使等人的表情頗為奇怪,沒有驚懼,沒有愕然,反而低眉垂眼,很有幾分恭敬和解脫之意。

    「難道是雪神宮的高層?可他為什麼要滅口?」孟奇疑惑地想著。

    確認整座院子除了通往「南北通」鋪子的地道外,再無任何值得關注的痕跡後,孟奇悄然退出了這裡,不斷變化方向,繞了好大一圈,回到了尤府附近,一邊觀察裡面的動靜,一邊思索著整件事情。

    由於其中謎團太多,誰都可能撒謊,孟奇不斷地閃過新想法,卻沒有清晰的思路。

    …………

    白衣劍神挑戰之事讓城主府略顯混亂,因為崔栩需要閉關「磨劍」,所以將府中各事都交給了崔大小姐崔錦繡,作為叔伯輩,尤同光、穆山、費正青自覺留下,輔助她有條不紊地處理著不同事情,慢慢把混亂的狀況安定了下去。

    正因為如此,尤同光回到自身府邸時已經半夜,烏云遮月,伸手不見五指。

    「爹,城主應承下洛青的挑戰了?」剛進門,他的三子尤弘博就迎了上來。

    尤同光微微頷首:「五弟期待宗師級的決鬥很久了,想藉此激發自身潛力,靠近那虛無縹緲的人神界限。」

    他說得頗為詳細,因為尤弘博是他最為滿意的一個兒子——大兒子尤弘文沉迷詩書,武功稀鬆,常年居於京城,對繼承家業雖然熱衷,卻不樂意做商賈之事,二兒子尤弘時從小被寵壞,紈袴惡劣,三四十歲還沒有成熟的感覺。

    只有小兒子尤弘博武功盡得自身真傳,對商賈之事又頗有些天分,因此,已經將鏢局的事物盡數交給了他,若是做的好,將來家業就是他的。

    尤同光對長幼嫡庶之分向來不在意,只相信一點:人在江湖,家業唯有才者居之,否則全家將死無葬身之地。

    「多少年沒有宗師級的戰鬥了……「尤弘博很是嚮往地感慨道。

    尤同光呵呵笑了聲:「宗師間的交手並不少,但大多都點到即止,沒有外傳,如今這樣正式的決鬥確實稀少,不過我對五弟有信心。」

    他頓了頓道:「弘博,那批鏢物的事怎麼樣了?」

    尤弘博不敢看自家老爹的眼睛,訕訕道:「還沒找到,若讓我知道是哪個吃裡扒外的畜生做的,一定將他撥皮拆骨!」

    「哼,尤三爺好大的脾氣啊,現在不是尋找內奸的時候,鏢物才是最重要的,若找不到,那就盡快再準備一批,若是,哼。」尤同光難得地沉下臉龐,教訓起兒子。

    尤弘博自然不敢頂撞老爹,討好笑著,與管家等人一起陪著尤同光進了內院,到了書房。

    尤同光習慣性先去書房,於是開了銅鎖,將門一推,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可他卻突然止步,臉上笑容褪去,凝重地看著房內。

    「爹,怎麼了?」尤弘博不明所以地問道。

    尤同光沉聲道:「有人進過書房。」

    管家、護衛等皆惶恐失措,這是他們失責!

    尤弘博知道自家老父武功特殊,善能感應不同的氣息變化,因此沒有懷疑,搶先進去,四下打量。

    「有封信!」他指著白玉佛像前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紙。

    「取過來。」尤同光吩咐著護衛。

    護衛邁步上去,用銀針等試探過無毒後,拿起書信,畢恭畢敬地呈給尤同光。

    尤同光展開書信時,尤弘博好奇地湊了過去,想看看裡面的內容:

    「聞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勝心嚮往之,今日一觀,誠不欺我也。」

    「然不問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書信,誠告於君,六日之後,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令我徒勞往返也。」

    「申猴拜上。」

    讀完內容,他是又驚又怒,又怕又惱,既恨不得生撕申猴,又期望十二相神知難而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尤同光臉沉如水,咬牙切齒地說道,並將書信直接丟到了地上。

    「爹,一定要給申猴一個好看!」尤弘博想到自家爹爹的實力,又想到城主叔叔的武功,壓下了畏懼惶恐,惱羞成怒地喊道。

    管家、護衛們面面相覷,什麼時候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變成雅賊了?

    「明日去請你幾位叔伯過來。」尤同光臉上再也不見一絲笑意,沉吟了一下道:「你崔叔叔要閉關『磨劍』,暫時不要打擾他。」

    說完這句話,他漸漸壓制住了情緒,沉穩道:「對了,將此事宣揚出去。」

    …………

    孟奇觀察了尤府半晚,可尤同光回府發現書信後除了開始暴怒,後來的應對都很冷靜,也沒有做出任何讓人懷疑的舉動,使得他毫無收穫,不得不提前返回了掛單的寺廟。

    翌日,孟奇調息入定、練武鍛體後,悠閒地走向著「絕膳樓」,打算享用午餐並打聽消息。

    沿路上,他買了一頂斗笠,一套常服,以及一套夢寐以求的白色僧袍。

    進了酒樓,孟奇還未坐下,耳朵裡就不斷鑽入崔栩、洛青相關的話題。

    「宗師級的決鬥啊,這簡直百年難遇!」

    「對啊,想不到我們能歷此等盛事。」

    「可惜除了得到邀請的江湖名宿,我們都進不了城主府,看不到這場曠世決鬥。」

    「是啊,太他娘遺憾了,不過我聽說曹蠻子在設賭局,賭這場決鬥的勝負,你們覺得是城主贏面大,還是白衣劍神更厲害?」

    這個問題一出,整個酒樓頓時嘰嘰喳喳一片,都在分析著雙方的實力對比。

    「城主成名二十餘載,踏入宗師也有十年了,豈是初入宗師不久的洛青能夠抗衡的?我看好城主大人!」

    「未必,未必,洛青劍試天下,未逢敵手,沒人能擋下他三劍,氣勢正盛,而城主最近幾年少有出手,恐怕沒有那種鋒銳之意了。」

    「三年前城主破婁山派七星劍陣時,足足用了五招,白衣劍神卻只是兩劍就破陣成功。」

    「三年的時間,說不定城主又打開了一個秘藏呢?」

    眾說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差點打起來,好在有賭局設下,他們紛紛將爭執出的怒火轉化為了賭注。

    孟奇舉筷吃著美食,聽著議論,知曉了城主崔栩開始閉關,崔大小姐主持城中一切事物,也知曉了白衣劍神住進大悲寺,焚香齋戒,沐浴洗劍,以待決鬥之日。

    少城主崔錦華真沒在天定城內?孟奇最關注這點,因為他目前掌握的情報真假難分,不得不想辦法「詢問」另外一名當事人崔錦華。

    「對了,你們知道昨晚申猴再次出現了嗎?」曹蠻子讓隨從收起賭金,賣弄起消息。

    「怎麼回事?申猴又殺了誰?」酒樓內不少客人為正經百姓,但也有很多是江湖中人,因此對類似的江湖消息分外感興趣,而且天定城城主乃當代宗師,本地百姓亦少不得關注江湖之事。

    曹蠻子緩緩搖頭,裝模作樣地道:「申猴沒有殺人,而是潛入了『活財神』的家中,在書房內留下了一封信。」

    「什麼信?」有人急切地問道。

    「信上寫的是『聞君有白玉佛像……』」曹蠻子記心倒是不錯。

    眾人聽得倒吸涼氣,這種近乎挑釁的舉動,這種藝高人膽大的展示,讓他們又震驚又嚮往。

    「活財神是宗師之下第一人,申猴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是啊,他偷偷取走佛像便是,還留下書信挑釁,讓活財神臉往哪擱?我看好六日之後,他失敗而歸。」

    「就是,活財神武功不凡,又廣交好友,六天後,十幾位高手將白玉佛像一圍,我看申猴怎麼偷!」

    「聽說如果不是城主決鬥在即,活財神還打算將白玉佛像送到城主府中,嘿嘿,那時候申猴只有自認失敗了。」

    「說來申猴也是陰險,時間選擇得恰好,讓城主無暇幫忙。」

    ……

    酒樓內的客人議論得興高采烈,畢竟江湖之中難得有如此大事頻發的時候。

    孟奇旁聽得很滿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白衣劍神與崔城主決戰在即,附近十二相神中人若是有空,少不得過來觀戰一番,以提升見識,這個時候,自己再留下書信,製造出大的動靜,來的十二相神之人自然就會尋覓申猴,讓自己找到完成支線任務的希望。

    當然,僅僅這樣還不夠穩妥,孟奇吃飽喝足後,拿起之前買的斗笠戴在頭頂,悄悄跟在了離開的曹蠻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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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3 01:44:07
第六十九章 江湖紛爭

    天定城乃南北水路樞紐,扼東西來往咽喉,是天下一等一的繁華所在,時值正午,大街上人頭攢動,接踵摩肩,好不熱鬧。

    「包打聽」曹蠻子哼著戲文,護著錢袋,不覺得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會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而且最近設下賭局,身邊恰好有兩名請來的打手跟隨。

    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覺腰間有硬物抵住,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拐去旁邊巷子。」

    陽光明媚,曹蠻子的額頭卻有冷汗泌出,不敢冒險試探抵住自己腰間的是否真兇器,也不敢質疑對方是否有當街行兇的勇氣,只好慢慢改變方向,往著附近小巷子內走去。

    這個過程中,他發現身邊的「凶人」個頭中等,斗笠前垂,遮住了大半容貌。

    此時,他的兩位打手也發現了不對,但不敢造次,一個小心翼翼地跟隨,一個飛快往前,通風報信,尋求救援。

    穿過兩條小巷子,人煙漸漸稀少,白牆黑瓦,青苔雜草。

    「好了,讓後面那個退到巷子口。」孟奇繼續壓住嗓音吩咐,抵住曹蠻子腰間的食指中指沒有鬆開——全力運轉金鐘罩時,他雙手堪比兵器。

    曹蠻子只好顫抖著聲音讓打手退後,同時哀求道:「這位兄台,大家行走江湖,和氣生財,你若有什麼難處,我曹蠻子絕對幫忙。」

    「聽說你是天定城包打聽。」孟奇可沒說自己觀察兩天了。

    聽到這句話,曹蠻子心中大定,只想快快回答問題,送走瘟神:「全蒙大家抬舉,朋友多,知道的就相對多點。」

    「很好,如果我要請十二相神做事,需要怎麼聯絡他們?」孟奇低聲問道。

    十二相神肯定有對外承接任務的聯絡方式,否則都靠段向非那樣尋找行蹤上門的話,他們早就「餓死」了。

    當然,孟奇懷疑段向非肯定也嘗試了聯絡,得到了情報,要不然怎麼會如此恰好遇上。

    曹蠻子渾身一個機靈,可立刻感覺腰間硬物緊了緊,只好舔了舔嘴唇道:「我不知道兄台找十二相神做什麼,也不想知道,你可以去槐樹街『秋蟬堂』試試,問掌櫃的買七兩六錢無根花,然後直接報任務和願意給的報酬。」

    「若十二相神同意接下,第二日『秋蟬堂』就會賣一種叫『忘憂』的藥膏,你進去直接和掌櫃的交談便是,對了,要預付部分報酬。」

    「不錯,蠻坦誠嘛。」沙啞的聲音在曹蠻子耳畔迴蕩,接著他就聽到噹一聲脆響,地上多了幾塊碎銀子。

    正當他低頭看銀子時,眼前一花,發現剛才劫持自己的人已經消失在了巷子另外一邊。

    「這份身手……」他愣住那裡,略有後怕,若自己不是那麼配合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武功不高,可交遊廣闊,眼力不錯。

    …………

    孟奇雖說打算通過委託任務的方式,雙管齊下地釣出十二相神,但也沒有急於一時,而是每日夜裡監視尤府,白天打坐練武,四處探聽消息,畢竟宗師決鬥和申猴盜佛的事情才剛剛傳揚出去,附近的十二相神很可能還沒趕來,此時若委託任務,肯定會由「申猴」接受,白費功夫。

    到了第四天,附近武林中人陸續趕來,天定城愈發熱鬧,不少客棧酒樓是人滿為患。

    吃飽喝足的孟奇剛回到掛單的寺廟,就看到院內多了兩男兩女,皆青春正茂的年輕人,男的戴卷梁冠,著大袖衫,身材挺拔,兩位少女,一個穿湖水綠長裙,著白色靴子,一個素白勁裝,身材婀娜,長得都算讓人賞心悅目。

    都用劍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劍……孟奇暗自嘀咕了一聲,這兩男兩女腰間懸掛著的都是長劍。

    有江芷微珠玉在前,又有她劍法難學難精的話語提醒,孟奇對使用長劍的人總是多了幾分審視。

    由於打探消息時不能太過醒目,孟奇並未穿自己購買的白色僧袍,這兩男兩女發現是個灰衣和尚進來後,還以為是寺內僧眾,並沒有太過關注,自顧自地說著話,議論著崔栩與洛青的宗師之戰,議論著申猴留書盜佛之事,顯得很是興奮。

    「若是能一睹當世兩大劍道宗師的交手,我們的劍法肯定能突飛猛進。」湖水綠裙子的少女悠然神往地說道,她五官端正,皮膚白嫩,臉上有幾點淡淡的麻子。

    身材較高的男子笑道:「到時候,我們江南四英的名頭就會傳遍大江南北,水路東西。」

    「可是只有得到邀請的名宿前輩才能進城主府觀戰,唉……」素白勁裝的少女臉蛋圓圓,透著幾分可愛。

    個人相對矮一點的男子看著對面,期盼地道:「寧兄,你不是交遊廣闊嗎?有沒有什麼辦法?」

    ……

    幾人的討論與外面的酒樓別無二致,孟奇實在提不起興趣,直接往自身寄居的禪房走去。

    迎面來了知客僧,笑眯眯地雙手合十:「真定法師,今日怎得回來如此早?」

    「外面太多人,吵得心煩,還不如回來尋個清淨。」孟奇隨口說的。

    知客僧指了指院子內的兩男兩女:「是啊,不少施主都找不到客房,只好寄居禪林。」

    來的江湖人士還真不少啊,連這破爛寺廟都有人來寄居……孟奇腹誹了一句,寒暄片刻,推開禪房入內。

    篤篤篤,孟奇剛坐下,就有人叫敲響了房門。

    「這位施主?」孟奇打開房門,看到兩男兩女中身材較高的那位男子笑眯眯地立於門外。

    他穿著頗為古風,有一雙讓人印象深刻的臥蠶眉,微笑道:「在下江南四英中的寧道古,那三位是在下結義弟妹,紀新,樂詩詩,聶瑤,不知法師上下。」

    我才不需要知道你們的外號……孟奇一邊嘀咕,一邊回答:「貧僧真定,寧施主所來為何?」

    寧道古努力讓自己顯得風度翩翩:「適才在下以為法師乃本寺僧人,卻是走了眼,不知法師是哪一寺高僧?可是來觀宗師之戰和申猴盜佛的?」

    「貧僧乃野狐禪,前幾日就云游到了天定城,非是專程趕來。」孟奇「實話實說」。

    寧道古哦了一聲,交談了幾句就告辭離開。

    合上房門,孟奇踱步回到通鋪,隱約聽見寧道古對另外三人道:「是個普通和尚,沒什麼特殊之處。」

    「看他長相不凡,我還以為是與我們一樣的江湖同道,是名門高僧呢。」湖水綠裙子的少女樂詩詩笑呵呵地說道。

    紀新嘿了一聲:「長得好看卻滿肚子雜草的又不是沒有,難道名門正派是靠長相收徒的?我覺得他八成是隨便練了幾手三腳貓刀法。」

    「不管他,後晚就是申猴盜佛的時候了,我們要不要去尤府附近等待?」聶瑤興致勃勃地說道。

    樂詩詩迅速被轉移了注意力,興奮地道:「對啊,後晚肯定江湖正道齊聚,申猴武功再高,雙拳也難敵四手,一旦被發現,肯定難逃天羅地網,到時候,我們說不定有機會擒住他。」

    「要是能擒住申猴,我們的名頭就真的傳遍大江南北,水路東西了……」寧道古也有點浮想聯翩。

    孟奇撇了撇嘴,專心致志地打坐入定,過了一個時辰,才踱步出門,徑直去了槐樹街。

    「秋蟬堂」是一家看起來很陳舊的藥鋪,掌櫃的老眼昏花,耳朵遲鈍,沒有招呼孟奇。

    孟奇身著青色常服,頭戴斗笠,走到掌櫃面前道:「我要七兩六錢無根花。」

    無根花,根本不存在的一種藥物。

    掌櫃正在撥打算盤,聞言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撥打,聲音蒼老地道:「七兩六錢無根花?」

    「是,宗師之戰前,將尤家幼子尤弘博抓給我,報酬為《幻形大法》。」孟奇刻意改變著聲音道。

    雖然沒有全本的《幻形大法》,但唬弄唬弄人還是可以的,反正自己也不怕十二相神事後的追殺,有本事就追到輪迴空間去!

    聽到《幻形大法》,掌櫃眼皮一跳,猛然抬頭,愣了半響,嘆了口氣道:「今日無根花無貨,明日來取。」

    孟奇滿意一笑,出去連續變化了路線,在僻靜處除下斗笠,換上僧袍。

    回到寺廟,除了「江南四英」,院子裡又多了一些江湖人士,看起來是他們的朋友,正相談甚歡。

    「那和尚是誰啊?」

    「一個普通的掛單僧人。」

    「哦,難怪年紀頗小。」

    簡單的交談後,他們迅速回到了自身的話題,孟奇也專心打坐凝穴去了。

    院內眾人說著說著,忽然發現又進來一位器宇軒昂的男子,大概三十出頭,濃眉紅臉,英武不凡。

    「不知真定法師可是居於此處?」這男人頗有禮貌地拱手道。

    寧道古直覺認為這男子非是普通,於是笑著迎了上去:「我們亦是今日才到,不知誰是真定法師,敢問兄台名諱,我們好請知客出來。」

    「穆恆天。」這男子言簡意賅地回答。

    樂詩詩臉色一變,又驚又喜地道:「可是南方十八水路穆少主?」

    什麼?在場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南方十八水路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勢力,總瓢把子穆山亦天下一流高手,與崔城主更是拜把兄弟。

    而穆恆天年少出名,傳聞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將來有望宗師的人物,與自己等所謂的江南俠客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

    「十八水路共推總瓢把子,沒有少主這個稱謂。」穆恆天表情嚴峻地道。

    「是,穆大俠所言極是。」紀新討好地說道,眾人一片附和。

    這時,穆恆天看到知客僧進來,趕緊詢問真定法師何在。

    知客指了指孟奇的房間:「真定法師剛回來。」

    什麼?那普通的小和尚就是穆少主要找的真定法師?寧道古、聶瑤等人都愣住了。

    穆恆天深吸口氣,走到孟奇房前,拱手行禮,朗聲道:「真定法師,在下穆恆天,替父洗刷恥辱而來,還請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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