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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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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 10:34:53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佛法魔功

    孟奇原本以為面談是私下裡的交流,可發現百花夫人將場合選擇在此等左道邪魔聚會之所,且有追魂魔君在場後,就對可能而來的挑釁和試探有所準備,之前的言語、風姿,以及咄咄逼人的態度,都是為了樹立一個強大自信深不可測的魔頭形象,以此影響對手心靈,讓他們在出手時顧忌和保守,增加勝算!

    故而,他暗嘆之後,波瀾不驚,依舊端坐,氣質儒雅內斂,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瞥了一眼追魂魔君,似乎對此等強者渾不在意,半點沒有放在心上。

    追魂魔君半開半闔的眼睛閉上,略有訝異,毒手對自身實力真有如此強大的信心?

    不知不覺,他又高看了孟奇一點,就連令狐濤、端木北等人都有類似感覺,處變不驚和遇敵不亂的源泉在於自信,自信的源泉則是本身實力!

    他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追魂魔君在左道廝殺多年,凶名遠播,絕非等閒之輩,會輕易被嚇退,白衣秀士打扮的他輕吸口氣,眼睛不睜,微笑對百花夫人道:「夫人之『女』純美如仙,動人心魄,本座不才,想做這便宜女婿。」

    此乃「六極真魔」令狐濤之地,毒手再強大,又能強得過積年黑榜?縱使自家失敗,也無性命之憂!

    有退路有動力,為何不敢一試?

    百花夫人安撫著「女兒」,咯咯嬌笑:「追魂先生當真負心薄倖,之前還讚我勝過青澀少女許多,想做入幕之賓,如今見到我家女兒,立刻便忘了我這老太婆?」

    她毫不顧忌地打情罵俏,引得諸左道邪魔失笑,略有壓抑的氣氛得到緩解。

    追魂魔君哈哈大笑:「魚與熊掌,本座都想要。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說話之時,他眼睛微微張開,露出紛亂魂魄般的奇異光芒,望向了孟奇,多有挑釁之意。

    孟奇雙目無波,微微一笑:「追魂,不如咱們過上兩手。」

    話音剛落,他雙手前伸,右掌輕震,左掌一吸。沒有言語威脅,沒有出價求肯,直截了當選擇了動手!

    對於自家的實力,孟奇非常清楚,只有在爆發法天象地和兩頭四臂的短暫時間內才具備抗衡四重天絕頂高手的能力,若是機會極好,再用上法身招式,還有希望戰勝和襲殺,而正常狀況下。第一層天梯依舊是鴻溝,難以跨越!

    如今自家假扮毒手魔君,實力無法全開,追魂又是貨真價實邁過第一層天梯的絕頂高手。若是正常交手,毫無獲勝的可能。

    最為重要的是,還得避免在令狐濤等左道強者面前暴露出自身虛實,不讓之前的高深莫測變成笑話。被百花夫人輕視與敷衍應對,斷了後續。

    所以,境界和實力都不佔優的情況下。孟奇必須從天時地利等方面尋找機會!

    此地是令狐濤藏身的慈安寺,直接於禪堂動手能讓追魂魔君有所顧忌,收斂魔功,免得波及損毀、

    這種情況下,法相之力能被極大抵消,故而不能給追魂魔君出去「切磋」的機會!

    說動手就動手的果決讓向來殺人不眨眼的左道邪魔們微微震驚,毒手當真魔君之姿,半句廢話都沒有!

    他們只見孟奇右掌輕震,一道肉眼可見的陰冷波紋隔著幾丈的距離急速蔓延向追魂魔君,而左手掌前漆黑,如凝漩渦,散發出極大的吸力,讓追魂魔君的身體隱有傾斜,似乎隨時會被吸得自投波紋。

    一吸一震,配合得妙到巔峰。

    追魂魔君不怒反喜,毒手的攻擊威力雖大,但還不到第一層天梯。

    不過他心有戒備,懷疑是毒手刻意示之以弱,挖下陷阱,故而不敢怠慢,竅穴齊開,背後現出一尊魔神之相,腳踏黑蛟,耳穿彩蛇,身呈青藍,面無五官,僅得一隻黑多白少的巨大眼睛,散發出一圈圈吸人魂魄元神的奇異光芒。

    追魂魔君握拳打出,背後魔神依然,虛實相合,法理交織。

    這一拳看似古樸無華,蕩起的青藍之光卻瞬間撕裂了波紋,打亂了吸力,直取中宮。

    就在這時,孟奇雙掌突地一錯,破裂的陰冷波紋猛然變得灼熱,往外凸出,像是有一輪小太陽在他與追魂魔君之間爆發,光芒奪目,高溫融身,衝擊恐怖,擋住了那古樸無華的一拳!

    以陰為陽!

    而他的左手漆黑漩渦愈發陰冷,與小太陽形成鮮明對比,兩者並不靠近,遙遙相襯,虛空半陰半陽,彷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白磨盤,消解著青藍拳勁,撕扯著法理之力,黏住追魂魔君的右手,將他置於磨盤核心,緩緩壓榨消磨!

    看到這個變化,令狐濤才微微頷首,毒手當真有所進益,雖然威力還是不足,但對陰陽變化與大日混洞的掌握、應用都堪稱絕妙,幾有宗師風範,信手拈來,毫無煙火之氣,一下就讓追魂落到險境。

    至於威力不足的事情,他覺得是毒手顧忌自己,沒有全力而為,並隱約透出某種意思,追魂魔君還不配他用法相之力!

    虛空變得半黑半白,磨盤徐徐轉動,追魂魔君略有驚訝,可並不慌亂,若毒手連這點水準都沒有,他才會懷疑!

    考慮到當前狀況,他左手探出,右拳變爪,背後魔神法相猛地鼓起了肌肉。

    讓人牙酸的吱呀聲音之中,他雙手緩慢往外用力,竟然將黑白磨盤撕開,像紙一般撕開。

    但這不是重點,他的雙眼陡然睜開,眸子深邃,漆黑宛如無邊無際的深淵魔海,散發出奇異光芒,與此同時,魔神臉上僅有的那隻眼睛凸了出來,交織著條條法理,改變著附近天地!

    孟奇頓覺四周變得幽暗,陰冷鑽入元神,各種慾望紛起,魂魄昏昏沉沉,而遠處現出一尊頂天立地的魔神之相,巍峨壯觀。身呈青藍,腳踏黑色蛟龍,散發出滔滔魔意,讓人身心顫慄,難以自持。

    在不便波及周圍的情況下,追魂魔君在幾個殺招之中選擇了「追魂魔瞳」,直接以魔神之相鎮壓對方魂魄!

    魔神邁步,充塞天地,雙手向下伸出,抓攝孟奇魂魄。

    突然。它眼中那儒雅滄桑的青袍身影急速變大,化作了一尊金色大佛,莊嚴慈悲,它充滿大清淨、大解脫、大智慧、大極樂的感覺,超越了天地,超越了極限,將魔神之相擠到了角落。

    在它面前,這尊巍峨高大的魔神就像一隻螞蟻!

    從直接動手開始,孟奇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拼實力。拼境界都不行的情況下,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就是想借天時與地利。將追魂魔君拉入精神的對抗,而魔道武者,所練魔功或多或少都涉及殺戮等慾望,以墮落別人心靈為樂。不乏類似功法,在別的手段施展受限的情況下,下意識都會選擇這條道路。至於追魂魔君,孟奇早就知道他有「追魂魔瞳!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心靈修為和種種異術,孟奇自問都在追魂之上,而且還有「唯我獨尊」真意鎮壓元神!

    金色大佛雙手結印,按住魔神,寶相莊嚴,聲如雷音: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禪意陣陣,迴蕩心神,追魂魔君元神變得飄忽。

    他發現自己在於寵妾歡愛,時光流逝,身下寵妾漸漸腐爛了肉體,流出了膿水,變成了白骨,不復美貌;

    他發現自己在享受美食,一盤接一盤,充滿了飢餓,吃到肚皮鼓脹破爛,也還是停不下嘴,宛如餓鬼,痛苦不堪;

    他發現自己變成黃羊,被人一刀插入,疼痛刻骨,然後分成多塊,被不同之人咀嚼啃食;

    他發現自己遭遇了種種壞事,發自內心的憤怒,痛恨,仇視,它們就像火焰,灼燒著心靈,永生不得解脫;

    六道輪迴,不在幽冥,只存人世,心若不淨,處處地獄!

    世事虛幻,浮光掠影,追魂魔君歷經一次次輪迴,元神愈發飄忽。

    突然,他耳畔響起震徹元神的禪音: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放下屠刀,即見如來!」

    有佛說法,聲如雷音!

    追魂魔君恍恍惚惚,眼前金色大佛忽地變做青衫身影,五官深刻,鬢角霜白,儒雅而滄桑,他右手抬起,輕輕一掌拍來。

    這一掌看似普通,細究卻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玄奧,它似乎存在於虛空每一個地方,但又彷彿哪裡都不在。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亦不在中流!

    這一掌充滿了禪意,又帶著肅殺滅絕與慾望沉淪之意,兩種矛盾的感覺在禪意之下完美統一!

    追魂魔君下意識抬手,擋了個空,然後發現這只潔白有力的手掌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自身額頭之前!

    這掌法!令狐濤和端木北瞳孔收縮,不敢置信,若易地而處,自身怕也擋不住!

    毒手當真深不可測!

    孟奇收回右手,穩坐如鐘,深沉內斂,氣定神閒。

    以「唯我獨尊」為核心推動的不死七幻哪是那麼容易擋的!

    這是絕世神功,這是天上地下第一掌法,即使孟奇僅參悟皮毛,還沒法直接使用,可追魂魔君亦已心靈失守,露出極大破綻!

    百花夫人臉色微變,強笑道:「原來毒手先生入了佛門!」

    孟奇微微一笑:「某在播密有所奇遇,得到一位高僧衣缽,最初嗤之以鼻,後來無聊翻閱,才知昨日之非,終大徹大悟,將佛法與魔功融會貫通。」

    說著,他雙手合十,神情儒雅莊嚴:

    「世如苦海,眾生沉淪,一切又是虛幻,不若統統毀去!」

    一位位左道強者又覺荒謬好笑又感震驚難言,望向孟奇的目光不自覺充滿了敬畏之情。

    輕鬆打敗追魂魔君,這有接近黑榜的實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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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 10:35:10
第一百一十二章 蹊蹺的爐鼎

    不瘋魔不成活……這才是真的魔意深重……看著孟奇寶相莊嚴的模樣,百花夫人等左道強者都有著難以言喻的感覺,下意識升起類似的念頭,愈發確信毒手魔君深不可測。

    他剛剛連法相都未展露就戰勝了追魂魔君!

    至於佛法與魔功的融會貫通未必涉及從根本上改變法相,玄關有悔,更可能是一種完善,一種發祥,走出有別於前人後續修煉的新的道路,比如內外交匯,形成火蛟虛相後,就絕了火麒麟和水蛟等道路,但可以將火蛟昇華成火龍。

    看著端坐於蒲團,比慈安寺方丈令狐濤更像大德高僧的孟奇,禪堂內一片安靜,不少左道強者腦海裡只迴蕩著一個聲音:

    毒手魔君重出江湖,實力更勝往昔,深不可測,恐怕已接近黑榜!

    百花夫人與身邊的女兒對視了一眼,重新堆滿嫵媚笑容:「毒手先生化佛為魔,當真可喜可賀,妾身都看得心潮湧動,恨不得以身相許,何況我家沒見過世面的小女。」

    她言下之意似乎是打算只與孟奇交易了。

    其他左道強者並無異議,女色雖然動人,但犯不著為此往死裡得罪毒手魔君,自己等人又非追魂,背後有大勢力支撐,在「六極真魔」眼皮底下時確實不怕,可終究要離開此處,昔年被毒手魔君跟蹤滅殺的豈止一個兩個?

    追魂魔君臉色灰白,充耳未聞,既像是還沉浸在剛才的六道輪迴之主,又彷彿無法接受自身慘敗於老對頭的現實,剛才自己已經出盡全力,毒手卻連法相都未運轉,雙方的差距讓人心寒!

    真能參悟佛法以提升魔功?

    回想那尊金色大佛,回想那禪意駕馭矛盾魔念的玄奧一掌。他覺得毒手所言怕是不虛!

    自己是不是也該找點佛經和佛門功法來看看?

    「哈哈,美女配強者,毒手先生露得這幾手委實讓人欽佩,我等豈能橫插一刀?」令狐濤笑得身上肥肉亂抖。

    他和端木北越是回想孟奇最後那一掌,越感神乎其神,它似乎超越了法理,不在天地之間又遍佈每個角落,無論如何都躲避不開,充滿高深禪意和可怕魔念,即使曾經遭遇過的宗師。怕也打不出這樣一掌。

    毒手在播密究竟有了怎樣的際遇,如今又達到了什麼層次?

    孟奇氣定神閒,沒有半點驕傲之意,與適才並無二樣,似乎戰勝追魂魔君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笑了笑道:「不知夫人想要什麼?」

    笑歸笑,他心底卻起了一個疑惑,百花夫人做出決斷前與她的「女兒」對視了一眼,這純淨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更反映出些許詭異。

    按理來說,這種培養調教出來的「貨物」,賣不賣,怎麼賣。與她自身都毫無關係,百花夫人為什麼要和她對視一眼?有什麼值得對視的?

    莫非她在徵詢「貨物」的意見?

    若是如此,兩人間的關係就頗值得玩味了,「爐鼎」怕非純粹的爐鼎!

    百花夫人是跪坐非盤坐。身體略微挺直,目不斜視看著孟奇,嬌笑道:「毒手先生真是見外。具體之事等下詳談。」

    孟奇輕輕頷首,轉而環視一圈,微微笑道:「在座不知哪位同道與羅教有故,可否幫某問一聲,若想化解積怨,該當如何?」

    他言語不卑不亢,甚至有些輕鬆愜意,加上剛才展露的深不可測實力,令狐濤等左道強者都沒覺得他在卑躬屈膝求饒,反倒有對等談判之感,甚至還暗讚了一聲,比起當年狂妄狠辣的毒手,如今的他才更像一個魔君,有堅持的扭曲理念,有涼薄自我的性情,也有清醒的頭腦!

    縱使他追逐殺戮,喜好毀滅,重欲重樂,亦懂得了分辨輕重,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他與滅天門的仇怨無法化解,和羅教、丐幫等卻還存在轉圜餘地,當然要竭力化解,改善人人喊打的處境。

    這是二十年前的毒手沒辦法做到,他當時只有痛恨、怨毒,只覺天下皆敵,想要報復所有敵人。

    禪堂內變得安靜,無人發言,但孟奇知道這足夠了,消息總會輾轉傳到羅教耳中,算是為日後可能找顧小桑鋪一下道路。

    這時,追魂魔君終於恢復了正常,重新半開半闔起眼睛,似乎對剛才之事也是不太在意,但孟奇能感覺到若有似無的殺意惡念從他身上傳來。

    其他交易繼續進行,孟奇安靜旁觀,不發一言,但神情之間不見絲毫煩躁,頗有幾分悠閒,自得其樂。

    過了一陣,左道強者紛紛告辭,遁出慈安寺,孟奇則與端木北分開,跟著百花夫人入了寺內一間靜室。

    「小女嬰寧。」百花夫人果是外景強者,隔絕了靜室內外,笑眯眯為孟奇介紹,「她剛才偷偷告訴妾身,對毒手先生您戰勝追魂的風姿欽慕不已。」

    「娘!你怎麼能……」嬰寧扭著百花夫人的衣袖,半躲於身後,肉眼可見的紅色自脖子處升起,很快覆蓋了整張臉,比花更嬌。

    孟奇含笑道:「美人垂青,榮幸不已。」

    百花夫人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眼睛裡只有純粹的欣賞和似乎永恆不變的漠然,於是嚥下了諸多話語,媚笑道,「其實妾身並不貪圖先生財物,只是恰好有件事情煩惱,想請先生幫忙。」

    「何事?」對於這個結果,孟奇較為滿意,如此才能與對方多拉扯上關係,若是百花夫人提出寶物之類的要求,他也會儘量往這個方向扭曲。

    「不知先生可曾聽聞臨海雲家?」百花夫人拍了拍嬰寧拉著自己衣袖的纖手。

    臨海雲家?孟奇微微皺眉,並不陌生,臨海是江東第二大海港,僅次於琅琊,位於江州和蓬州交界處,商貿繁華,是部分東海武者和物品進入大晉的第一站,也是東海劍莊影響最深的中原城池。

    雲家與東海劍莊的關聯天下皆知,所以臨海近乎自成一國,與頂尖世家和武道大宗所在之地差不多。

    雲家老爺子是積年宗師,早已臻至巔峰,可始終未能再踏出半步法身那步,地榜排名在五十來位晃蕩,震懾著臨海及附近強者,而且他手段了得,如今臨海有實力的世家要麼與雲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要麼成為雲家附庸,就像皇室之於世家。

    「雲家出什麼事了?」孟奇還是那種隨意悠閒的態度,負手問道。

    百花夫人正了正臉色:「前幾日,雲家老爺子壽盡坐化,駕鶴西歸了。」

    孟奇負在背後的雙手微動,眼睛下意識眯了眯,然後渾不在意道:「以雲老爺子的年歲,隨時都可能故去,但家中尚有諸多絕頂,背後站著東海劍莊,非是外人能打主意。」

    雲家老爺子竟然壽盡坐化?開什麼玩笑!

    孟奇心中有著不小的波瀾,以雲老爺子的實力、年齡和家族情況,自己拍賣東極長生丹時會不邀請?

    而自己明明記得雲老爺子買了兩顆不同類型的延壽丹藥,足以延壽二十五年,等到雲家再出現一位宗師!

    雲鶴老鬼假藥坑人,還是另有蹊蹺?

    而從小吃貨反饋的阮家情況看,那批延壽丹藥沒什麼問題,水很深啊!

    「對,雲老爺子的故去並不意外,墓室剛剛建好就派上了用場。」百花夫人笑了一聲,「如今江東各家和東海諸多勢力都準備上門弔唁,不乏心懷鬼胎者,我們又非顛覆雲家,只是讓某位爺上位,做得小心點,怕什麼東海劍莊?」

    說到這裡,她似乎想起了某件有趣之事,咯咯笑道:「傳聞阮家派出的將是阮三爺,與毒手先生你一樣,隱遁多年,重出江湖,只不過他是走火入魔,且昔年已入地榜,後來才被消去。」

    阮三爺去弔唁?阮家會不會太鄭重了?孟奇面不改色問著其他家族的代表,發現除了東海劍莊來的可能是何九,其他家族都非重要人物親臨,畢竟雲家與大晉這方的關係不如與東海勢力。

    可能是阮老爺子要重新培養阮三爺的威望吧……孟奇如此想著,轉而問道:「你們暗中支撐雲家哪位?」

    百花夫人笑了笑:「等先生隨我們到了臨海就清楚了。」

    孟奇無可無不可點頭,轉而問道:「夫人可知追魂如今投效了何方勢力?到江東有何目的?」

    百花夫人掩嘴笑道:「前面妾身不知,後面倒是清楚,追魂投效的勢力出了個叛徒,乃是備受重視的新一輩外景,結果捲了某本魔功逃之夭夭。追魂是來請託令狐先生,讓他幫忙留意。」

    她頓了頓道:「那小子據說與雲家七小姐有點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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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 10:35:23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至臨海

    臨海,滿城縞素,卻難掩春日百花,和風暖陽。

    馬車穿過長而寬的街道,轉入世家聚集的北城,七拐八拐,停在了一間頗為奢華的客棧前,孟奇和百花夫人、嬰寧三者隨之住進訂好的客房。

    到了深夜,在百花夫人帶領下,他們悄然潛到了某座延綿廣闊的府邸前方,通過了虛掩的小門,半開的陣法,於某位沉默寡言僕人的帶領下進入了後花園一棟繡樓。

    「這段時日我們便躲於此處。」收拾停當,百花夫人媚笑看著孟奇,嬰寧站在她的身後。

    孟奇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前來的途中,嬰寧並沒有任何勾引的舉動,反倒像個大家閨秀,躲躲閃閃,羞羞澀澀,給人一種若即若離,似有情似保守的感覺,尺度分寸把握得極其恰當,既沒有冷若冰霜,處處躲避,也不會熱情逢迎,讓期待貶值。

    對此,孟奇僅是帶著審視的目光欣賞,沒有任何主動的行為,讓百花夫人和嬰寧不少隱含深意的舉動空擲虛處。

    百花夫人站到窗邊,望著各彩爭豔的花園道:「毒手先生可知這是誰家宅院?」

    「願聞其詳。」孟奇負手踱步至窗前。

    「咯咯,我們躲在這裡,無人能夠想到,即使在臨海做點什麼,只要不被當場抓住或追索上,沒人會懷疑此處。」百花夫人笑得身體微晃,極盡美好,「它是祝家的祖宅。」

    「祝家……」孟奇沒有掩飾自己的訝異。

    雲家還未發跡時,祝家與鐵家先祖就已是家僕,之後這兩家歷代相隨,忠心耿耿,興衰與共,即使被賜還自由身。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也依然以家僕自居,始終擔任著雲家秘衛的左右首領,只聽家主之命,不摻合家族內事,向來被認為雲家支柱之一。

    此次雲家紛爭,他們超然於外,是各方爭奪拉攏的重要目標。

    這樣的家族都與邪魔外道勾結起來了?

    孟奇正感慨花無百日紅時,百花夫人解釋了一句:「祝家已秘密投效了雲九爺雲飛揚,我們是他安排藏於此處。祝家不知具體身份。」

    原來如此……孟奇恍然道:「我們支持的是雲九爺?」

    有資格競爭的雲家諸位子弟其實已不是雲老爺子的兒孫輩,而是重孫輩,他活得太久,差不多熬死了兩代人,在家中準確的稱呼是「雲老太爺子」。

    而雲九爺便是這一代子弟裡極有份量的爭奪者,嫡子身份,六十歲左右,五重天修為,若非他尚有位嫡親兄長雲二爺雲飛虎。怕是家主的極佳人選。

    除了他們兄弟倆,還有雲六爺和雲十三爺兩位爭奪者,前者七十歲六重天,曾經的人榜前十。有不小可能晉陞宗師,爺爺那代也算嫡子,身份並不比雲二與雲九差多少,但實力和潛力更甚。對更貼近東海習俗的雲家而言,這才是最好的人選。

    雲十三爺是雲七小姐的父親,因為家中陽盛陰衰。女兒極少,雲七小姐得到了雲老太爺子寵愛,他被愛屋及烏重視,而他也頗為爭氣,處事公正,手段圓滑,自身實力亦不差,五十出頭就已邁過第一層天梯,最近十年乃家中庶務的實際主持者,被認為是雲老爺子刻意栽培的家主人選。

    聽到孟奇的問題,百花夫人吃吃笑道:「雲九爺為人豪爽大方,重情重義,對紅顏知己尤其如此。」

    言盡於此,不必多說!

    之後幾日,百花夫人與嬰寧常常外出,行蹤隱秘,孟奇冷眼旁觀,不急躁也不好奇,專心修煉。

    一步登天的最大好處就是初步思考了道路,內天地與外天地某些規律共鳴感應最盛,也就是最貼近法理,這在運轉法相,交織或初融法理時能省諸多水磨工夫,少走許多彎路,不至於出現瓶頸,所以,在邁過前兩層天梯時能讓人事半功倍!

    竅穴齊開,內景暗運,法相內顯,孟奇附近變得幽幽暗暗,分外駭人,通過自身內天地對外界干擾產生的變化,分辨感應那彷彿不變的規律,體悟蘊含其中的法與理。

    四日後,百花夫人帶著嬰寧敲響了孟奇的房門。

    「毒手先生真是沉得住氣,既不問臨海之事的發展,也不問我們有什麼佈置,在做什麼。」百花夫人「幽怨」看著氣定神閒開門的孟奇,他略微透露的霜白滄桑讓他似乎永遠從容不迫,處變不驚。

    孟奇看了她們一眼,輕笑道:「雲家諸人與某毫無瓜葛,誰能成為家主對某而言都無關緊要,沒必要操心。」

    「至於夫人你們,這種重要的事情必定不會將希望寄託在我這外人身上,相信還有著別的幫手,某隻需要做好你們吩咐的事情便可,嬰寧姑娘,老夫說得對吧?」

    他的自稱在某與老夫間轉換,視對象而定,頓時臊得嬰寧紅了一張臉。

    百花夫人做什麼事情都帶著她,這姑娘不簡單啊……孟奇移開目光,看向百花夫人。

    「毒手先生融佛法於魔功,心性當真出色。」百花夫人不知真心還是假意地讚了一句,「今日正是有事請先生出手。」

    「何事?」孟奇轉過身,讓兩女進入房間。

    百花夫人笑道:「追魂要找的那小子露面了。」

    「他?」孟奇負手踱步到窗邊。

    「對,他雖為左道,但惡跡不顯,交遊廣闊,與諸多正道外景強者有些交情,故而不知什麼時候秘密潛入臨海,仗此暗裡見過鐵家和祝家外景,言雲老爺子之死非壽終正寢,乃被人暗害,請求他們上稟東海劍莊,徹查此事,之後再定家主。」百花夫人收斂起笑容,頗為鄭重。

    「雲老爺子被人暗害,非壽終正寢?」孟奇看似詫異,其實好奇,自己這「丹藥售賣者」能察覺問題簡單,這莫名其妙的小子從何得知?

    莫非當時有明顯痕跡,可既然如此,其他人為何沒看到?

    百花夫人畫得細細的眉毛顰起:「他說宗師一級的強者對自身壽元都有著比較清楚的把握,大限來臨時都會有所預感,比如提前修築墳墓,比如安排好後事,可雲老爺子這等人物為何會突然壽盡坐化,沒指定家主,使得雲家陷入紛爭?」

    「也許是有人刻意毀去這些,因為對自己不利?」孟奇提出疑點。

    而他心中最大的疑惑是,聽起來沒人知道雲老爺子買了兩粒延壽丹藥,絕沒可能在最近壽盡坐化!

    這是怎麼回事?

    嬰寧在旁邊插嘴道:「他說自身拿到了有力的證據,只等關鍵時刻拋出,所以鐵家和祝家之主將信將疑。」

    「你們要老夫做什麼?」孟奇看著嬰寧道。

    「請毒手先生出手對付烏橫劍。」百花夫人再次堆滿笑容,「但不要殺了他,最好給他自己竭盡全力終於逃脫的錯覺。」

    「烏橫劍?不要殺了他?」孟奇負手走回。

    嬰寧道:「他向來自稱烏橫劍,是否真實姓名就不得而知了。」

    百花夫人則媚笑道:「殺這種初入外景的小子有什麼用,嚇一嚇他,讓他以為有人沉不住氣想要滅口即可,攪混了水才有好處。」

    「這是往另外幾位身上引?」孟奇微微笑道,沒有驚訝,並不在意。

    百花夫人眨眼看著孟奇:「毒手先生說是那便是吧。」

    孟奇沒有追問,呵呵笑道:「烏橫劍能躲避追魂他們的追拿,豈非不小心之輩,他的行蹤哪會輕易暴露?」

    動手的前提是能找到人!

    「自有人透露他的隱匿之處。」百花夫人笑得很是嫵媚。

    「不知是哪位?」孟奇隨口一問。

    「雲十三爺。」百花夫人含笑看著孟奇,似乎在等待著他的驚訝。

    孟奇笑了笑,雲淡風輕:「真是意想不到。」

    嬰寧這幫疑似**道的傢伙究竟與雲家多少人有所牽扯?

    …………

    大雨磅礡,初夏將至。

    烏橫劍穿著黑袍,行於兩旁屋簷下,快如鬼魅,一閃而逝,時而施展遁法,改變方位,防止有人跟蹤。

    嘩啦啦,雨水急打長街石板,帶來一種隔絕天地的安寧。

    烏橫劍稍微放緩腳步,油然想起自身的謀劃,等到事情傳揚開去,幕後黑手必定坐不住,會找自己滅口,到時候,刻意放出風聲,設下埋伏,便能甕中捉鱉,最好能將追魂魔君他們一夥引入,借力解決!

    如此一來,既解雲家之事,也除自身之困!

    忽然,他看到瀑布般的雨水裡緩緩走過來一人,身穿青袍,兩鬢霜白,手中舉著一把油紙傘,像是因大雨而詩興大發漫步的中年士子,但那種滄桑儒雅讓人過目難忘。

    剛看到這人,烏橫劍心中警戒之聲大作,只覺雨水褪去,烏雲消失,長街不見,天地之間只餘自己和面前這位有著奇異魅力的青袍男子!

    幕後之人?

    左道巨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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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痕

    青袍男子左手愜意舉著油紙傘,一滴滴雨水串成線從上滑落,像是散開的珠簾,略微遮蔽了他的面容,只有兩鬢的蒼白才帶著歲月沉澱的滄桑躍然而出。

    可此時此刻,在烏橫劍視線與其他感官映照之中,除了這把傘,這個人,天地之間再無他物,磅礡而落的暴雨陡然褪去,彷彿鏡面上被擦掉的水漬,烏雲與長街同時消失,墮落入虛空,只餘幽暗。

    咚咚咚,咚咚咚,烏橫劍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宛若擂鼓,升起了無法言喻的危險之感。

    眼前的青袍男子很可怕!

    極其可怕!

    類似的念頭瘋狂在烏橫劍腦海內迴蕩,只覺這是自己生平遭遇過的最強敵人!

    過去他不是沒遇見過宗師,但從未敵對,不知面對宗師的壓迫是否也是這樣的感受,總之,比起曾經遭遇過一次,險些讓自己送命的追魂魔君,眼前這位給自己心靈造成的壓力要強上很多。

    血液急速湧回心臟,又被噴薄而出,烏橫劍隱感手腳發軟,內心陡升無法抗衡的消極念頭,生不起半點戰意。

    光是氣勢和心靈的壓制就讓自己處於失敗邊緣嗎?烏橫劍好歹也是外景,經驗豐富,竭力擺脫著這種影響。

    忽然,他瞳孔之中的青袍身影急速變大,充塞視線,像是剎那間就飄來身前,然後左手持傘,右手前探。

    這隻手掌潔白,瑩瑩生輝,修長有力,如刀劍般斜斜劈出。

    隨著這一劈,烏橫劍的感官奇怪恢復,嘩啦啦的響聲入耳,濺起水霧的大雨照眼,寬而長的街道流淌著一層積水。清洗著石板,勾連著兩側房屋。

    但這一切是如此緩慢,大雨像是粘稠的蜂蜜,一點點降落,水霧彷彿行將就木的老者,些許些許膨脹著,而嘩啦啦聲音的間隔拉得很長,催人入眠。

    遲緩的自然,遲緩的天地,遲緩的身體和感受。它們是如此融洽,以至於烏橫劍本來無法分辨不妥,但那斜劈而來的右掌保持著正常速度,襯托得「緩慢」顯眼和詭異。

    通過觀摩,模擬劍廿三表面行氣路線而來的一掌!

    當然,只是江芷微改良弱化版。

    當然,只是表面狀態像。

    明是遲緩,實是幻覺,本質是以阿難破戒刀法核心真意推動的「不死七幻」衍生掌法!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這樣的掌法?烏橫劍思維遲緩。似乎只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這一掌劈在頭頂,心中危險之感大作,實乃生平僅遇。感覺眼前的青袍男子如神似魔!

    他終究非是等閒,在千鈞一髮之際,強行提起雙手,擺出鯨吞之勢。張開嘴巴,幽暗凸顯,急速旋轉。

    然後。他深吸了口氣。

    頓時,天地元氣,雨水掌勁,盡數投向了他的嘴巴,他的身體,他的雙手,彷彿百川歸海,滔滔不絕。

    雨幕被撕裂,掌勁被破壞,長街像是捲起了旋風,所有事物都被捲入,而烏橫劍就是旋風的核心和源泉!

    幻覺消失,烏橫劍看清楚了天地,看清楚了散亂的烏雲和大雨,也看清楚了遠處巷子口撐著油紙傘的青袍男子,他歲近中年,鬢角有白,五官深刻,儒雅而滄桑,靜靜立在那裡,似乎剛才並未出過手。

    就在這時,他看見孟奇悠閒邁出一步,動靜之間給人奇妙的感覺,似乎一步超出苦海,一步而至彼岸,直接出現於自己面前,輕飄飄一掌拍出,完全無視了鯨吞之勢和周圍蔓延的「幽暗」吸力。

    這一掌沒帶掌風,沒有發出掌勁,甚至沒有勾動天地,就這麼輕輕飄飄落下,像是一片樹葉。

    可烏橫劍的瞳孔急速收縮,比剛才感官遲鈍還無法克制,因為這一掌看似簡簡單單打開,可實際上完全無法把握住規律,似乎哪裡都在,也彷彿哪裡都不在,根本不知該怎麼擋怎麼防怎麼躲!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無一不在,無處可見!

    即使不是向佛之人,烏橫劍也品出了掌意裡面蘊含的深深禪意,以及那肅殺萬物的可怕與墮落沉淪的污穢,它們奇妙地在禪意上連為一體,非彼非此非彼此!

    掌與我亦然!

    心中生出這個念頭之時,烏橫劍已然絕望,危險之感比剛才更甚,而且即使提起精神,強行出手,也根本擋不住這一掌。

    根本無法可擋!

    突然,他臉現猙獰,咬牙切齒,再不做保留,再不敢保留,眉心陡地長出一道漆黑痕跡,充滿了墮落、殺戮、血腥的味道,一下衝散了禪意,凝聚了魔氣。

    啪!

    潔白有力的手掌收斂,直接現於諸多防禦之後,以超然物外、唯我唯心之態打在了烏橫劍額頭,打得他頭破血流,腦袋眩暈,元神搖動。

    若非有漆黑魔痕勃發的力量保護,後果不堪設想!

    猶是如此,漆黑魔痕也已寥落,化作墨色光芒,與烏橫劍體內泛起的滔天魔氣化合,拔地而起,急速遁向港口。

    「咦……」事出意外,烏橫劍的後手超過了孟奇預料,慢了半拍才化作長虹,穿行於雨幕,追了上去。

    長街之上,積水洗著石板,雨滴再次打落,很快便恢復原狀,兩名外景交手竟然沒有出現波及破壞,控制之力和交手的詭異可見一斑!

    墨光無聲無息落入海中,急速下潛,飛快遠遁,但烏橫劍心裡的危險之感絲毫不減,似乎那神魔般的青袍男子與自己只有一步之差,很快便能追上,當真如芒刺在背!

    危險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烏橫劍心中無法抑制絕望和害怕時,突然渾身一輕,那種感覺莫名其妙消失。

    他愕然感應,發現不遠處的海面透著一艘樓船,高達七層,宏偉雄壯。前後各有旗旛,分別書著不同之字:

    「東海劍莊」;

    「何」!

    原來是遇到東海何家之船,當真命不該絕!烏橫劍吐了口氣,油然而生慶幸之情,難怪那可怕的青袍男子不敢再追。

    這時,一根帶著彎鉤的絲線落於他的眼前,順著往上,能看到船沿站著一位頭髮稀疏泛黃的老者,他氣息內斂,不見半點波動。若不目視,渾然不覺他在此處。

    眼見行跡被發現,背後又有極端可怕的敵人,烏橫劍不敢逃避,乖乖上遁,飛上了甲板。

    「少莊主讓你進去。」頭髮泛黃的老者淡淡道了一句,繼續釣著自己的魚。

    烏橫劍按照指點,邁步進入艙房,看見有人端坐窗前。

    他即使坐著。也比常人高半個頭,眉如劍,目似潭,姿態隨意。自信在握,彷彿天下之間再無什麼事情能夠困擾他,再沒有什麼敵人能讓他寢食難安。

    「見過少莊主。」烏橫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無形劍」何九。

    「臨海城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急急遁逃?」何九直截了當問道。

    烏橫劍心中一動。將事情原原本本講出,從自己發現雲老爺子之死詭異講到有神秘可怕的青袍強者攔路截殺,半句沒說可能是因為滅口。但由不得人不這麼想。

    何九輕輕敲打著眼前案几,沉吟道:「青袍之人的兩掌各有玄奧,難以測度,前者與玄天宗之法相仿,後者我還未見過類似,無法看出來歷,你有什麼線索?」

    烏橫劍搖了搖頭:「在下亦未聽說類似強者。」

    何九拿出一根玉簡,上面有符印篆文,讓烏橫劍將適才所見大概灌輸於內,從而根據氣息和外貌特徵辨識。

    若非如此,光是從青袍緩帶,五官深刻,鬢角霜白,氣質儒雅,目光滄桑,手持油紙之傘來想,全天下沒有一萬,也得八千!

    烏橫劍亦想知動手之人是誰,略微檢視,將玉簡貼於額頭,灌輸影像。

    何九看了看,神情不變,將玉簡丟向了窗外,被魚鉤拖走。

    少頃,有蒼老聲音傳來:「從氣息和容貌看,是昔年的毒手魔君。」

    「他?竟然實力大增,不容小覷。」何九自言了一句,語含興致,似乎頗想稱量一下如今的毒手魔君。

    何止是不容小覷,真是如神似魔!烏橫劍暗自想著,轉而道:「在下脫離左道,被邪魔追殺,向來行蹤隱秘,自信非隨隨便便就能被截殺之人,毒手魔君能夠攔住,背後必定有人通風報信!」

    「你有懷疑對象?」何九微笑問道。

    烏橫劍思索著回答:「在下這幾日見過祝家鐵家以及雲家幾位長老,若說走漏行藏,他們最有可能,但除非他們有暗中跟蹤的秘法,否則以在下的警惕,不該發現不了……」

    「那知道你躲在哪裡的都有誰?」何九還是那副自信沉穩的樣子。

    「雲家十三爺,雲七小姐,本地船幫的一位堂主,他是在下的至交好友,是他安排的躲藏之地。」烏橫劍沒有偏袒,將知道之人盡數道出。

    何九緩緩發問,助烏橫劍理清思緒。

    …………

    港口岸邊,孟奇舉著油紙傘,立於暴雨之中,遠望海面樓船。

    「有趣。」他低聲自語了一句,轉過身,緩步踏入雨幕,消失在水霧裡。

    剛才烏橫劍最後的漆黑魔痕與當初見到的魔主很像!

    雖然絕不類同,但看得出來一脈相承!

    是早於自己和顧小桑進入魔墳者傳出,還是另有隱情?

    原本這次之事,孟奇對結果並不關心,只想著快點博取信任,接近素女道,誰知卻出現了魔主相關之事,變得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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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靈堂之見

  祝府後花園內,百花夫人帶著嬰寧再次找到了孟奇。

  「毒手先生果然不凡,讓烏橫劍『僥倖』得脫。」她言笑晏晏,眼波流轉,嬰寧亦是一臉的欽佩和崇慕。

  孟奇「渾不在意」道:「他怎麼傳揚此事的?如今躲到了哪裡?」

  有之前魔痕的詭異,他是真真切切想抓住烏橫劍!

  「就傳信雲十三爺和雲七小姐,言自己險遭滅口,對方實力深不可測,恐與雲老爺子之死有所關聯。」百花夫人掩嘴笑道,「不過他說自己並未能窺出敵人的真實身份,只能粗粗描述,至於他如今躲到了哪裡,就連雲十三爺和雲七小姐都不清楚了。」

  孟奇怕暴露目的,沒敢追問,含笑看著百花夫人:「夫人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上門恐怕不只是為了誇讚?」

  「毒手先生明見萬里,妾身不敢隱瞞。」百花夫人笑得花枝亂顫,坦然承認,「先前烏橫劍言雲老爺子坐化蹊蹺之事,雖然未有實證,可妾身與雲九爺卻覺隱有幾分道理,為免橫生枝節,想確認雲老爺子真的『壽終正寢』。」

  他們懷疑雲老爺子假死,以清除家族內部隱患,若不能確認這點,諸多計畫都沒辦法也不敢往下進行!

  「這與某有什麼關係?要確認雲老爺子是否真死,還有比雲家幾位嫡脈更方便的嗎?」孟奇立在窗前,單手撫弄著花瓶裡的芳蕊,語言平淡,沒有情緒起伏。

  雲老爺子尚未下葬,正待眾家勢力上門弔唁,故而幾位嫡脈輪流看守靈堂,有足夠的機會確認!

  「雲九爺自是感應和試探過,可終究把握不準,後想到我們左道陰邪詭術眾多,故請妾身幫忙,而妾身這不就上門請毒手先生您出手相助嗎?昔年您擅長奪命魔功,於生機死意上的分辨肯定勝過普通宗師,如今正好派上用場。」百花夫人娓娓解釋,「妾身實在想不到更好人選了。」

  毒手魔君當年名聲不小,總有些成名絕技和功法被別人知曉,只不過他「現在」有所奇遇,實力大進,不再用那些招式完全可以理解,但這不代表就將它們遺忘了。

  孟奇對雲老爺子之死有著幾分好奇,又不可能說自己哪會什麼奪命魔功,連表面行氣路線都不知曉,聞言輕輕頷首:「某就隨你們去看看。」

  他頓了頓,轉過身,負手走向百花夫人:「你們可不要藉機生事,想讓雲老爺子無論如何都是『真』死。」

  「先生何出此言?」百花夫人愣了愣道,目光頗有點閃爍′而嬰寧眼簾低垂,不動聲色。

  「若雲老爺子是真死,做什麼都是多餘,如果他是假死,以他的實力和防備,除非貴派請出神兵或半步法身。」孟奇似笑非笑看著兩女。

  百花夫人擠出笑容:「我們門派不過小門小戶,哪有什麼神兵和半步法身,先生多慮了!」

  她笑得有些勉強。

  「如此最好,老夫不過求個半步外景的處子爐鼎,若是所冒風險太大,肯定抽身便走。」孟奇掃了一眼嬰寧。

  「前輩放心。」嬰寧當即回答,神情之間多有失落之意,引人憐惜。

  雲家。

  孟奇扯了扯身上的僧袍,感覺有些無奈,兜兜轉轉,自己又假扮回和尚了。

  他和百花夫人、嬰寧非是由雲九爺接引潛入,而是扮作東海「潛離島」的使者,光明正大進門弔唁,如此能規避許多問題,畢竟雲家目前暗流洶湧,陣法暗開,誰也不清楚有沒有人監視靈堂,故而雲九爺不敢大意!

  「潛離島」在東海深處,名聲不響,但和雲家有生意往來,派人前來弔唁實屬正常之事,而目前走在孟奇前方的那位老者便是貨真價實的「潛離島」使者「萬手」,與「千臂」並稱兩大護法,皆是絕頂高手。

  他與百花夫人、嬰寧明顯認識,讓孟奇忍不住懷疑「潛離島」是素女道某個「馬甲」!

  所以,百花夫人和嬰寧扮作「潛離島」隨從弟子毫無破綻,倒是孟奇,似乎因為他們很珍惜這層皮,怕事後暴露被揭穿,將他的身份定位為了掛單于潛離島某寺的高僧,擅長超度和接引亡魂入極樂世界。

  這樣一來,孟奇就能堂而皇之靠近棺柩了,反正今日看守靈堂者是雲九爺。

  身穿黃色僧袍,披著紅色袈裟,孟奇臉現滄桑,寶相莊嚴,緩步前行,氣息略有變化,隱匿於內,免得被人發現是毒手魔君。

  但這僅是正常的喬裝改扮之術,孟奇可不敢再次使用八九變化,免得百花夫人和嬰寧由此及彼,懷疑起自己的真實身份。

  至於頭髮,「血肉有靈」初成的情況下,事後幾個呼吸間就能重新長出!

  雲家處處縞素,所見皆是麻衣李帶,路遇之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帶著深深的悲傷。

  走了一陣,孟奇等人抵達靈堂,雲九爺披麻戴孝立在門邊,迎幾位賓客。

  他貌近中年,眼睛小而有神,客客氣氣答禮,末了裝模作樣道:「這位大師是?」

  萬手道:「這位是掛單島上萬年廟的法證大師,擅長超度法事,老夫特意請他前來,看是否能幫上忙。」

  這個世界有真正的淨土,超度法事並非弄虛作假,雖然不信佛教,但在場其他孝子賢孫都紛紛露出動容之色,躬身答謝。

  「我們已準備了相應法事,不敢有勞大師,若是大師不棄,還請幫忙看下靈堂內的佈置是否得當。」雲九爺不熱情也不生硬。

  在其他人看來,他對類似之事並不感興趣,僅僅是給客人幾分面子。

  孟奇雙手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氣勢內斂,於滄桑之中透出平和清淨,踏步走入靈堂,感應著天地氣機,四處查看,專心致志,沒有靠近棺柩,讓靈堂中人都暗讚了一聲這位高僧知道分寸。

  可實際上,孟奇雙目已變得幽深,內裡彷彿有一道道璀璨又莫名的星線浮現,所見再非尋常天地,而是由一個個虛幻星線交織而出的神秘世界。

  他已暗運了「沾因果」心法!

  棺柩中人只餘幾條因果之線,隨風搖晃,來自虛空,去向不同,有的粘在屍體上,有的延仲入莫名之處,似乎來世還會糾纏!

  仔細辨別了一陣,孟奇微微皺起了眉頭,裡面之人確實是雲老爺子,而且絕大部分因果已經斷掉,不復存於世間。

  也就是說,雲老爺子真的死了!

  從因果來說,他已經死了!

  「兌換了延壽丹藥卻壽盡而亡……」孟奇凝目看向那幾條因果之線。

  雖然他無法分辨具體內容,但大致可以判斷,有的因果來處詭異,連死亡都無法擺脫,不知糾纏了什麼事情,有的則是死亡這件事情的因果,若是再有一段時日,這些因果都將徹底隱去,即使孟奇練有沾因果,也沒辦法「看」到了。

  看著「死因亡果」,孟奇銘刻於心底,打算回去琢磨。

  他收回目光,眼睛恢復正常,此時卻感覺靈堂內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在了自己身上。

  「大師當真佛門高僧,在下剛才失敬了。」雲九爺一改避嫌的態度,態度頗為尊敬。

  就在剛才,他陡然感覺靈堂內氣機變化,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奧,循著感覺望去,卻發現法證大師氣息飄渺,超於天地,不淨不垢,不入常法!

  這難以測度又明顯屬於佛門真諦的感覺讓他相信這是一位真正的高僧,不敢怠慢。

  靈堂內諸人回過神來,跟著答謝。

  百花夫人暗中傳音,多了幾分鄭重和驚訝:「先生真是深不可測,秘法眾多,不知可否看出雲老爺子的生死?」

  「他已經死了。」孟奇以自信的口吻肯定回答。

  「這樣啊......」百花夫人低語了一句,沒有再說什麼,隨著萬手弔唁完畢,緩緩退了靈堂。

  就在這時,有聲音傳來:

  「東海劍莊少莊主何九先生攜劍莊太上長老黃太沖、長老何休前來弔唁!」

  何九來了?這麼早?

  東海劍莊不該是最後幾個前來弔唁的嗎?

  少莊主帶兩位宗師,這陣容很奢華啊......

  長生仙尊也來了……

  孟奇思緒紛紛,與靈堂眾人一般驚訝,雲九爺則又驚又疑,迎到門邊。

  少頃,何九與頭髮泛黃的老者、冷峻異常的何休走到靈堂,身邊還跟著烏橫劍!

  烏橫劍……孟奇悄然退後了一步。

  居然在這種場合撞見他,自己「簡單」的喬裝改扮能瞞過去嗎?

  烏橫劍並未注意孟奇,目光直接投向了棺柩。

  原來是為了驗證雲老爺子死因而來……孟奇恍然大悟。

  何九掃視全場,忽然開口:「這位大師是?」

  他傳音黃太沖、何休與烏橫劍,言靈堂內的和尚有點莫名的熟悉感,但又無法準確分辨。

  「是掛單潛離島的法證大師。」雲九爺雲飛揚介紹道。

  「老夫也有幾分奇異之感。」黃太沖秘密傳音何九。

  東海劍莊分為五大支脈,輪流坐莊,但何家一脈自何六起就勢大難制,始終把持著莊主之位,而黃太沖便是另外一個支脈「萬劍院」的宗主,地榜強者。

  他雙眼陡然望向孟奇,劍意暗藏,竟打算秘密看穿他隱匿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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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何九的異常

    悄然退後了一步的孟奇在聽到何九開口詢問時,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他注意到自己了?

    與烏橫劍不同,東海劍莊一脈是另類劍修,自有種種敏銳直覺,與江芷微「誠於劍者誠於心,秋風未動蟬先覺」相仿,縱使僅是看過影響,也未必不能察覺一二!

    該怎麼辦?孟奇沒存僥倖之心,思緒急速運轉。

    他原本認為以東海劍莊與雲家的關係,若何九相信烏橫劍所言之事,打算弄清楚雲老爺子的真正死因,會直接上門,說明緣由,大大方方檢驗,相信雲家不會有人反對,何苦提前弔唁,藏頭露尾,用光明正大掩蓋暗裡窺察?

    正是這點判斷出錯,他才答應了百花夫人的請求。

    何九是怕直接要求驗屍寒了雲家之人的心,讓他們背離,還是知道什麼秘辛,擔心打草驚蛇?

    他的想法,孟奇難以猜透,如今局面陡然變得危險,必須想辦法「自救」!

    而這個時候再用**玄功已經遲了,會被看出端倪!

    所以,不做多餘之事,將希望放在對方沒看穿「偽裝」之上,事有不諧則靠輪迴符遁走?或者用「仙跡」的聯絡暗記請「長生仙尊」何休幫忙掩飾?

    但前者會讓接近**道之事前功盡棄,是最後的選擇,後者事發突然,何休未必能做出反應……

    念頭電轉之間,孟奇忽地垂下眼簾,半遮雙眸,裡面幽幽暗暗,星線浮動,來去無痕,神秘玄奧。

    他氣息內斂,不讓超然飄渺之感外露。靈覺之中,棺柩消失,雲九爺等人消失,素幡香燭消失,只餘何九、黃太沖、何休與烏橫劍。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黃太沖目蘊劍意望了過來,於是靈覺主動蔓延了過去!

    轟!

    似有無聲虛響在腦海內炸開,孟奇再也「看」不到何九、何休與烏橫劍,瞳孔裡「映照出」黃太沖的身影,上面有著根根因果之線。有的堅韌,有的飄忽,有的燦爛,有的黯淡。

    而孟奇「心中之刀」似乎隨時能揮出,將它們接引過來!

    轟!

    黃太沖眼睛微眯,心血來潮,陡升莫名其妙之意,似乎對面僧人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能讓自己這地榜強者都有芒刺之感。若再窺探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很難說!

    能讓自己有危險感,這和尚實力不容小覷啊……身處靈堂,黃太沖沒有大意。也不想冒險,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不再望向孟奇。

    見狀,孟奇悄然鬆了口氣,他內藏沾因果。靠氣機懾住了黃太沖。

    雖然黃太沖的因果沒有玄女那般深重,有希望硬抗,但終究會泛起危險之感,而這裡是雲家靈堂,諒他也不敢蠻幹!

    ——窺視別人本就是犯忌諱的事情,若因此出現交手,波及靈堂,黃太沖難免名聲受損,作為正道人士,又有危險預感,他必然不會深窺了。

    天時,地利,人和,綜合了種種因素之後,孟奇總算涉險過關!

    「黃長老,可曾看出奇異之感的緣由?」何九傳音詢問。

    黃太沖沉吟了下道:「法證深不可測,難以細察。」

    「深不可測……」何九下意識看向披著紅色袈裟的法證,只見他寶相莊嚴,滄桑平和,

    內心忍不住低語了一句,能讓八重天的黃長老說深不可測,法證的境界委實可怕,怎麼都該有地榜的實力!

    天下之大,不乏偏居海外或隱遁山林的強者,即使有宗師之能,亦不入地榜,名聲不顯!

    就在這時,烏橫劍收回目光,疑惑搖頭:「沒有熟悉之感。」

    他看到的是暗運沾因果,氣息已經有了微妙變化的高僧孟奇!

    何九難得皺了皺眉頭,莫非自己曾在東海見過法證?或者他修煉有自身熟悉的某門功法?

    「黃長老,五叔,你們何曾聽說潛離島的法證?」他暗裡問道。

    何休與黃太沖思索了一會兒,皆搖了搖頭:「未曾,或許是哪支佛門隱脈的高僧,才到潛離島掛單未久。」

    何九收斂心思,沒有再問,輕輕頷首後踏步向前,弔唁起雲家老爺子。

    孟奇等人本就退出了靈堂,見狀繼續外行。

    直到此時,孟奇才真正放下心來,趕緊停止了「沾因果」心法,只覺渾身酥軟,頭暈腦脹。

    以他目前的實力,即使不出刀,僅是暗運心法,也沒辦法堅持太久!

    「法證大師留步。」忽然,何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孟奇瞳孔收縮,差點打了個機靈,冷汗險些泌出,還是被看出破綻了?

    他歷經危險,是少見的越緊張越冷靜的人,緩緩轉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何施主還有他事?」

    「佛門高僧都具備諸多殊勝神通,能啟天眼,通他心,遍照大千種種,不知法證大師對雲老爺子之事可有所得?」何九雄偉而立,目光幽深地看著孟奇,不知起了哪門子心思。

    雲家眾人皺了皺眉頭,難道少莊主想借和尚之口得到老爺子「遺命」,快刀斬亂麻結束家主之爭?

    雖然雲家依附東海劍莊,但獨立性較強,非是純粹的附庸,若東海劍莊無理插手他們家族內部之事,很容易激起反彈,造成裂痕,給別的勢力可趁之機。

    孟奇摸不清何九的目的,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試探自己的高僧身份,想了想,不答反問:「不知何施主指哪方面?」

    「我想請法證大師盡盡江湖同道之情,施展神通推衍雲老爺子坐化之事,看是否有我們疏忽的地方。」何九模棱兩可道,不知是在懷疑孟奇為假和尚,還是在問雲老爺子死因,甚或找到「遺命」。

    「少莊主?」黃太沖亦不知何九心思,疑惑傳音。

    何九豪邁笑道:「本門雖然亦有推算之術,但比起江東王氏、佛道兩門等擅長此道者,還是差不少。難得遇見位高僧,怎能不請他推衍一二?」

    他顧左右而言他,讓黃太沖還是弄不清楚他真實的目的。

    百花夫人隱約有點緊張,左道魔脈多數不擅推衍天機,昔年的毒手魔君便在此列,現在何九試探,該如何是好?

    孟奇亦擔心是試探,不敢怠慢,對著何九微微一笑,平和從容結出手印。

    他暗中觀想腦海內的「唯我獨尊」佛陀相。悄然模擬,身周隱有點點琉璃凸顯,製造出莊嚴清淨之地,帶來陣陣禪音,讓靈堂諸人皆是頷首,法證大師果然是一代高僧。

    而百花夫人和嬰寧則睜大了眼睛,驚駭不信,毒手魔君還能以魔功擬佛法?

    或者佛魔只在一念之間?他到底在原本基礎上走出了怎樣的新路?

    何九輕輕點頭,表情不變。也不知是不是盡去了懷疑之心。

    孟奇端著寶相,憐憫慈悲,結合剛才所見「死因亡果」,用起了「玉虛神算」!

    天機展露。因果追索,孟奇全心全意沉浸入內,沒有半點忐忑和心虛。

    點點滴滴呈現,模糊結果躍然而出。孟奇霍然一驚,抬起頭來,微微皺眉。略有失聲:

    「藍血。」

    他想到了當時用未成形定海珠買下了東極長生丹的九指之人,他斷指之處幽藍晶瑩,似乎正是藍血!

    他和當時也在場的雲老爺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藍血……」脫口重複的是何九、何休與黃太衝!

    尤其何九,孟奇自認識他以來,見慣的都是他豪邁自信的姿態,似乎天下之間沒有難事,沒有需要畏懼和害怕的敵人,向來少有皺眉,少有大的情緒波動,可此時此刻,他眉頭深皺,表情變化連連,有震驚也有思索。

    僅僅「藍血」二字就讓東海劍莊之人略顯失態?孟奇再看了看雲九爺、萬手、百花夫人、烏橫劍等,發現他們都是一臉茫然,對藍血毫無反應。

    「藍血」代表的隱秘僅得極少數人知曉,甚至只有東海劍莊的高層知道?孟奇若有所思想著,可阮家三爺也頗為關心這藍血之人……

    何九迅速收斂了神色,拱手示意:「多謝大師推衍,不知還有別的收穫嗎?」

    他絕口不提「藍血」之事。

    「沒有。」孟奇搖頭道。

    何九並未糾纏此事,甚至不再關注孟奇等人,弔唁過雲老爺子後直接入住雲府,不知打算做什麼。

    …………

    回到潛力島入住客棧院子,百花夫人掩住驚色,笑道:「妾身愈發覺得先生深不可測,假以時日,未嘗不是另一位魔佛,或者叫做佛魔。」

    孟奇沒有理會她的話語,看著萬手和嬰寧道:「這個身份已引起東海劍莊注意,不可久扮,老夫即刻以遊歷渡世之名離城,再以本來樣子重回祝府。」

    「先生此乃老成謹慎之言。」嬰寧讚道。

    悄然出場,孟奇改變方向,潛入深山,找了個小溪潺潺的地方,洗去外在的偽裝,僧袍變成青衫。

    做這些之前,他都仔細感應和檢視過四周,確認沒人跟蹤,沒人窺探。

    可就在他打算長出頭髮時,忽然聽到了一聲嗤笑:

    「原來法證大師是毒手魔君假扮。」

    誰?孟奇退後一步,看見溪水忽然泛藍,水滴凝聚,化作了一位披著藍袍的男子,外表年輕,容貌頗有妖異之感,立在該處,似無相若有相!

    藍血人?

    剛才溪水明明沒有問題?

    他們能化作普通之水?

    「魔君為何不出言,莫非被揭破偽裝後心虛惶恐?」水流泛起,環住周圍。

    孟奇嘴角微動,揭破偽裝?法證大師之下是毒手魔君,毒手魔君之下是大日散人,大日散人之下是狂刀蘇孟,狂刀蘇孟之下才是穿越客孟奇,你還差得遠!

    他表情波瀾不驚,嘴角勾起,儒雅笑道:「為何不直接偷襲?莫非有事相商?」

    這男子嘿了一聲:「原本只是跟著你,看你還窺出了什麼,可你剛才展露氣息,卻連第一層天梯都未邁過,看來僅是從別的地方得到線索,故意引導,如此,我就無需回報,請強力幫手了。」

    他頓了頓,神情變得譏諷傲慢:

    「以你的實力,何需我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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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控水入微

  水流漫出小溪,將附近之地浸潤在一層淺水裡,四周泛起水霧,氤氳朦朧,天地之間的水行之力陡然增強,帶來可怕而沉重的濕意,這一瞬間,孟奇只覺進入了深海!
  
  那名有妖異之感的男子帶著種高高在上的優越,彷彿神靈在俯視著微末蒼生,高等生靈在看著細小爬蟲,傲慢得讓孟奇想往他臉上狠狠揍一拳。
  
  正當孟奇準備毫無保留出手之時,忽然看到這名藍血人眼中透出幾分譏諷,幾分得意,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在嘲笑自己徒勞無功!
  
  他的氣息明明不強,為何如此有把握?如此自信?是有所隱藏實力,還是別有依仗?孟奇心中突然閃過不好的預感。
  
  預感剛顯,孟奇就覺渾身血液變得灼熱,咕嚕咕嚕,如同煮沸!
  
  孟奇竭力控制,可始終無濟於事,它們像是背叛了自身,自顧自行動,若非練成八九玄功,僅僅這一下,孟奇就得受到重傷,如果是還沒踏過生死玄關的開竅之人,直接暴斃,沒有例外,未曾聞血液沸騰的凡俗能活下來的!
  
  「怎麼樣?是不是血液沸騰,不再屬於自身,無法駕馭?」藍血人浮現一種變態的愉悅,像是很享受這樣的殺戮或者控制過程,他雙手不知什麼時候已暗中結印,身體周圍有淺藍色波紋晃蕩。
  
  孟奇聞言一驚,藍血人對水行之力的駕馭達到了如此變態的程度,能直接控制敵人體內的血液、汗水,甚至腦漿?
  
  這幾乎超過了外景的水準!
  
  即使當初遇到的西王母,以她對金行之力的駕馭,要達到細微操縱敵人體內金鐵部分的境界,怎麼也得外景巔峰,而眼前的藍血人明明才第一層天梯左右的氣息!
  
  藍血人跨前一步,手印變化,遙遙拍出,淺藍波紋輕輕晃動。
  
  孟奇腦袋嗡的一下迷糊,隱約能聽到頭顱裡有水波搖晃之聲,思維變得遲緩,全靠元神支撐。
  
  「是不是很震驚?」藍血人傲慢獰笑。
  
  他手印再變,孟奇只覺五臟六腑和肌膚血肉全都出現了遲緩,裡面蘊含之水難以被控制,內景無法成形,外天地自然不能勾動,而且純粹的肉身之力也施展不出,舉手投足都變得艱難!
  
  什麼天打五雷轟,什麼開天闢地,什麼沾因果,什麼陰陽印,在這樣的身體狀態下,孟奇根本無望運使!
  
  藍血人身體隱約透明,泛著幽藍的晶瑩,神情高傲道:
  
  「膜拜吧,這是專屬於神靈的力量!」
  
  「我不知見過多少人類強者,他們一個個在我面前痛哭流涕,連眼淚與鼻涕都背棄了他們,你這個第一層天梯都未邁過的廢物,還問我為什麼不偷襲?」
  
  「若沒有遠遠超過我的境界,根本抵禦不了這種控制!」
  
  「渺小的蟲豸,以你的實力哪配得上我偷襲?」
  
  他極盡嘲笑之能事,緩步走到了似乎已經直不起背的孟奇面前,雙手合攏,便要徹底引爆孟奇體內的液體,讓它們衝破束縛!
  
  他的眼睛露出期待的笑意,手印猛地靠攏,就在這時,一隻陰冷虛幻的手突兀冒出,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什麼?
  
  藍血人目光發直,看見眼前的孟奇變成了半透明的飄忽狀態,陰森而鬼魅,自己再也無法感應到他體內的液體!
  
  怎麼會感應不到液體?他完全無法相信!
  
  孟奇嘴角勾起,另外一隻手也抓住了藍血人的手腕。
  
  傻了吧,爺會變成陰魂』體內沒有水分!
  
  什麼叫八九玄功,這就叫八九玄功!全天候全地形全狀況作戰不受限制!
  
  若不是誘你靠近,免得你逃脫,第一下之後就能擺脫!
  
  藍血人又驚又愕,正待掙脫,忽地感覺對方的雙手傳來可怕的吸力,讓自己元神迷糊,讓凝聚的癸水鬆散,似乎隨時會順著吸力投過去!
  
  噬魂消體的魔功?他這個時候才彷彿面前之人是一代魔頭,強行收斂精神,運轉秘法,體內有一圈圈深藍波紋盪開,試圖抵消吸力。
  
  可這個時候,握著他手腕的孟奇突然輕輕震動了雙手。
  
  心神愉悅,酥麻的細小電流嗖嗖流竄向身體每個角落,藍血人頓生飄飄欲仙之感,運轉的秘法差點失控。
  
  天魔極樂!
  
  這種感覺只是瞬間,藍血人迅速恢復,油然而生羞憤痛恨的情緒,怒吼道:
  
  「去死!」
  
  「你必須死!」
  
  他體內深藍波紋凝聚,化作一顆心臟,接著猛然炸開,天地為之一變,變得幽藍死寂。
  
  水行之力不僅僅表示水液,還是孕育生機之力,藍血人施展秘術,不計後果爆發,強行施展自己還未控制的力量,化孕育為腐蝕!
  
  即使你是陰魂,體內沒有水液,但只要你還存在,就蘊藏生機!
  
  藍血人目光之中儘是痛恨,恨不得將孟奇碎屍萬段。
  
  就在他期待著孟奇生機被腐蝕消融時,突然看到孟奇身影蠕動,化作幽藍,水流凝聚成人,體內有波紋一寸寸盪開,抵禦著腐蝕和控制。
  
  這!藍血人的眼睛睜得極大,看到了孟奇嘲諷的笑容!
  
  他竟然能變成同族!
  
  他竟然也有駕馭水行之力的特長!
  
  在雙方擅長相同,實力又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這種對生機的腐蝕自然起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孟奇對天魔功核心技巧掌握不多,僅是靠著當初摸索老鐘頭行氣線路有所涉獵,無論天魔四蝕還是天魔極樂,都只能靠八九玄功模擬出少許效果,剛才根本沒想過以此取勝,純粹是陰魂狀態下能用的功法不多,而且必須靠它們遮掩,讓精神所化電流對藍血人身體和元神進行深層次「摸索」,掌握藍血構造之秘,從而可以變化,具備一定的駕馭之力!
  
  再次顫抖,極樂又臨,藍血人略有失神,孟奇背後已是長出兩隻手臂,結出印法,按於他的頭頂,藏容元神之所。
  
  極樂為引,變天擊地!
  
  藍血人元神失守,心靈大海澎湃起伏,記憶碎片紛呈湧現,最先自然是印象最深刻的畫面。
  
  幽藍晃動,水波暗起,萬丈海溝之中聳立著一座幽藍晶瑩又泛著金屬光澤的巨塔。
  
  這看似巨塔,又有著些微不同,通體呈圓柱狀,兩側有一對對羽翼般的灰藍裝飾,塔底立在一個巨大的淺碟之上,造型非常怪異。
  
  上面繪刻著一尊神靈之像,孟奇正待凝目分辨,突然發現有水波急速「湧來」。
  
  嘩啦,藍血人的記憶碎片崩滅,心靈大海泛起滔天巨浪,開始坍塌!
  
  孟奇已是單手握住藍血人的頭顱,收回了雙臂,一手負後,此時他微皺眉頭,看著藍血人身體琉璃般破碎,化成碎屑,融化成水,然後迅速蒸發,了無痕跡。
  
  到了最後,孟奇右手只剩一枚凝聚的藍色寶石,上面有玄奧的花紋,內裡有水波晃蕩。
  
  「能隔空阻止窺探……」孟奇收回右手,看著水藍之石。
  
  在剛才的摸索之後,他就發現藍血人的身體結構有別於人類和妖族,非人非妖,周身沒有竅穴,內中沒有肺腑,而是長滿了一根根細小又虛幻的深藍枝節,每根枝節都有符印般的花紋,勾連著水行之力,洋溢著鬼斧神工的味道。
  
  「自詡為神靈的奇怪種族?不過如此嘛……」孟奇嗤之以鼻想著。
  
  他沉吟片刻,再次變回法證大師的樣子,穿著黃色僧袍,披著紅色袈裟,寶相莊嚴返回臨海,手中托著那枚水藍之石,直接到了雲家府邸前,求見何九。
  
  何九聽見稟報,感應蔓延,忽然感覺到濃郁的水行之力,心中一動,臉色微變。
  
  他沉住心神,讓僕人請法證大師入內,沒有貿貿然前去迎接,免得引起別人注意。
  
  孟奇踏入客院,發現這裡池塘乾涸,沒有半點水分,水井亦然,頓時微微點頭,東海劍莊果然知道藍血之人。
  
  何九與黃太沖、何休養氣功夫皆是了得,端坐等待,直到孟奇進來,僕人退出院子,才凝目看向孟奇托著的那枚水藍之石。
  
  「這是大師殺的?」何九恢復了豪邁自信的姿態,灑然問道。
  
  「阿彌陀佛,老衲本待離開臨海,遊歷濟世,誰知半途遇到這位施主,他非人非妖非魔,直接喊打喊殺,老衲恐波及其他生靈,不得已秉饒益有情戒除魔衛道。」孟奇單手宣了聲佛號。
  
  黃太沖深深看了孟奇一眼,感嘆道:「大師果然不凡,老朽沒有看錯。」
  
  他與何九交換了眼色,坦然道:「這藍血之人天賦異稟,體魄特殊,若不超過一個大境界,人族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當然,到了宗師,法理融入法相,可以勉強抵禦天賦,能對付同境界藍血人了。」
  
  「觀這水心之石,大師所殺藍血人相當於剛邁過第一層天梯的外景,大師若非宗師,怕是已遭劫難。」
  
  他們見孟奇拿著水心之石上門,知道他遇到了真正的藍血人,而且本身實力確實強大,因此秉承著交換情報和自身乃正道的想法,稍微透露了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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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劍莊支脈

    「藍血人控水入微,宗師以下,若無相應寶物和功法抵禦,確實需要一個大境界的優勢才能與他們戰鬥。」孟奇坦然頷首。

    至於何九他們要往哪個方面理解,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何九感慨道:「幾代以來,我東海劍莊因此而亡的高手強者不在少數,直到慢慢摸索出防備的辦法。」

    「阿彌陀佛,老衲行走東海多年,從未聽聞藍血人之事,潛離島各位亦是如此,為何獨獨東海劍莊知曉?」孟奇抓住機會,問出疑惑。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凝固,何九不語,黃太沖眼睛微秘,何休愈見冷峻。

    過了一會兒,何九才自嘲笑道:「卻是劍莊一樁醜事。」

    他又思索了下道:「真正的藍血人居於深海隱秘之處,自稱天降神靈,大海眷族,他們極端喜水,認為汪洋大海才是天地的核心,對陸上之事不敢興趣,向來不出海面,故而即使常年居於東海,也不大可能聽聞過他們。」

    說到這裡,他看了黃太沖一眼:「我們東海劍莊開派時其實有七大支脈,有世家類型的傳承,也有門派的形式,其中一脈世家因為子嗣艱難,又遭了厄難,於幾代前斷了香火,傳承化入劍莊本身。」

    「還有一脈,修煉『無相劍蠱』,算是在劍道路上別開了生面,可惜太過急功近利,在機緣巧合遇到藍血人後,對他們的身體奧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認為這樣的軀體是天地自然的傑作,非常鍥和他們的功法,能幫助克服諸多難關,於是。他們通過某種奇怪的儀式和神交等方法,歷經三代,終於成為了藍血人。但又保留著某些人類特徵,修煉進展極快。」

    「有了實力就有慾望。他們試圖控制其他支脈,徹底掌控劍莊,製造了不少陰謀,但最終邪不勝正,事情敗露,被剩餘五大支脈聯手擊敗,趕出了劍莊,後來屢次借助藍血人之力興風作浪。」

    何九述說的時候。何休神情沒什麼變化,黃太沖則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宛若旁觀之人。

    看來當年之事非是何九述說的這麼簡單……孟奇若有所思想著,不過東海劍莊幾大支脈誰對誰錯和自己沒有一文錢的關係,沒必要刨根究底:「不知老衲遭遇的這位施主是純粹藍血人,還是修煉無相劍蠱的藍血人?」

    「死後能凝水藍之石,當是真正的藍血人。」何九肯定道。

    黃太沖從老僧入定狀態恢復,摸了摸稀疏的頭髮,疑惑道:「真正的藍血人認為大海是天地核心。陸上與天空不過偏頗荒蕪之地,從來不屑一顧,為何突然會摻合雲家之事?這簡直像是自認為家財萬貫的富翁謀奪乞丐的破碗。不合常理。」

    「大劫將至,末法來臨,有所反常才是常理。」孟奇裝模作樣道。

    何九沉吟了下道:「也可能是有人牽線搭橋,用別的好處誘惑藍血人幫忙,先前有位朋友發現雲老爺子之死詭異後,就差點被左道的毒手魔君滅口,如此看來,藍血人背後還有群魔頭。」

    「就怕他們徹底與邪魔左道合流。」黃太沖有些憂慮。

    「沒想到還有左道邪魔……毒手魔君重出江湖?」孟奇一本正經和他們討論著「毒手魔君」之事,末了問道。「可是之前跟在幾位施主後面的那位小施主遇到的毒手魔君?」

    「正是。」何九沒有隱瞞。

    「不知他目前在哪裡?也許還有他自身沒注意的發現?」孟奇寶相莊嚴問道。

    何九搖了搖頭:「他已離開了雲府,不知躲到了哪裡。」

    孟奇失望不露。轉而問起毒手魔君截殺的細節。

    說著說著,何休插言道:「以雲前輩的境界和實力。即使藍血人的大祭司都沒辦法在無聲無息的狀況下殺害他。」

    「除非雲家有人幫忙……」何九看向窗外,明淨的陽光照耀著雲府,其下不知掩蓋了多少骯髒。

    「南無阿彌陀佛。」孟奇宣了聲佛號,將自己與藍血人交手的「大致情況」描述了一遍。

    何九與黃太沖等人對視了一眼後道:「藍血人能融入水中,常法難見,要麼每遇見一處水源,都用劍氣等殺一遍,要麼調配特殊藥物,投入水中,既然已經確認是他們,我這便讓雲家『殺水』,防止偷襲。」

    「阿彌陀佛,藍血人已然暴露,又知何施主在此,肯定不會掉以輕心,怕是早就撤離,『殺水』不會有什麼效果,還是多防備左道邪魔。」孟奇提醒了一句。

    「大師所言極是,但小心無大錯。」何九灑然笑道。

    孟奇站起身,收起水藍之心,雙手合十:「幾位施主有了提防就好,不枉老衲走這一遭,藍血人不現,雲家內事老衲也不便插手,不如就此別過。」

    對於他不涉足雲家之事的態度,何九等人都頗為讚賞,起身相送。

    這一次,孟奇檢查過水源,殺了幾遍,方才變回毒手魔君,悄然返城,進入祝家。

    百花夫人和嬰寧早就等待於此,對之前「法證大師」拜訪何少莊主之事頗為疑惑。

    孟奇簡略將藍血人之事講了講,踱步走到床邊,看著外面盛開的鮮花,微微一笑:「藍血人暴露,事情有變,東海劍莊不會久拖,明日怕是就要確定家主,你們可能準備好?」

    「這倒是有點倉促。」百花夫人暗裡嘀咕,還不都怪你算出了「藍血」二字,否則自己等人當能從容佈置!

    嬰寧則一臉天真好奇,低低自語:「世間竟有非人非魔非妖的藍血者,而且控水入微,宛若水祖眷族。」

    水祖就是上古水神的別稱,但因為真武的存在,權柄被攤弱,實力比不上雷神。

    「不知會是誰勾結藍血人……」百花夫人苦苦思索。

    而這時,她看見身穿青袍的孟奇負手下樓,兩鬢的斑白在落日餘暉下隱有金紅,更添滄桑之感。

    走到荷塘邊,孟奇背對跟下來的百花夫人和嬰寧,淡然道:「有何家之法,藍血人在雲家內當無處藏身,所以,此時此刻,哪位的院子裡有藍血人,哪位就是陰謀勾結者,就像這樣……」

    說話間,他緩緩蹲下,雙手突然電閃而出,插入水中。

    輕輕一撕,水中泛出股股幽藍。

    孟奇像是洗了手般拍了拍,重新站起,恍若無事,只是手中多了一塊指頭大小的水藍之石。

    百花夫人和嬰寧的目光都有凝固,不敢相信毫無異常的水中會有此等變化!

    剛才聽孟奇描述藍血人化水之能時,她們僅是略有警惕,因為沒有親眼見到和遇見,少了直觀感受,無法體會那種「凡水皆敵」的可怕,但現在,她們呼吸變得粗重,對藍血人的畏懼直線上升,而能輕鬆對付藍血人的毒手魔君愈發深不可測!

    我都能變半個藍血人,還會察覺不到水的「異常」?孟奇看著手中之石,含笑搖頭。

    雖然這非正統九變之列,僅是強行模擬,無法得到藍血者八成精髓,但終究是摸清楚了大半虛實後變化,即使操控水行之力較弱,可抵禦和感應還是頗有效果!

    「看來何九還未通知雲府之外的人。」孟奇似感嘆似隨口而言。

    百花夫人收斂情緒,看了嬰寧一眼,媚笑道:「藍血人當真詭異,可終究難逃先生法眼,先生如此大才,小女都有點配不上。」

    她頓了頓,眼波流轉道:「不知先生可願加入我們門派?本門雖然不強,但總有幾分顏面,願意幫先生分說滅天門和羅教,化解積怨。」

    呼,果然是素女道……聽到這句話,孟奇鬆了口氣,有那個面子擔下此事的只能是邪魔九道之一!

    「能化解滅天門和羅教之仇?」孟奇適當表現出了一絲欣喜,接著沉吟道,「不知是何門派?」

    百花夫人嫣然一笑:「等此番事了,再詳告先生,至於雲家後續之事,就不勞先生費心了,我們自己與雲九爺商量。」

    「好。」孟奇點了點頭,忽然道了一句,「最好將藍血人之透露給阮三爺。」

    「為何?」百花夫人和嬰寧不明白話題怎麼轉到了這個方向。

    難道告訴你們我發現阮三爺很關注藍血人?順手幫幫忙?孟奇不動聲色胡扯:「阮家與雲家關係一向不好,如今卻派阮三爺這等人物前來,暗中必有圖謀,或許已有某位嫡脈與他們勾結,不若透露此事,打草驚蛇,免得不聲不響被咬一口。」

    「言之有理。」百花夫人明顯想到了別的地方,神情隱有驚喜。

    看著她們聯袂而去,孟奇半點沒去想她們究竟支持的是誰,雲九,還是雲十三,這與自己毫無關係,現在自己只剩一個目標了,找到烏橫劍,弄清楚魔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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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魔威

    「冷面索魂使」何休檢視著雲府各處,幫雲家眾強者導引陣法入水,防止藍血人的潛伏。

    忽然,僕人前來稟告,言外面有小孩送信給他。

    何休氣質冷峻,不苟言笑,聞言神情沒什麼變化,心裡略帶疑惑走出了何府,見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

    他戒備暗藏地接過信,發現沒什麼異常,直接展開,快速瀏覽起來:

    「請告知烏橫劍的消息。」

    「祝家暗中投靠了雲九。」

    「雲九勾連素女道之人,她們就躲在祝府後花園。」

    「雲十三與素女道也有聯絡,刻意透露消息,讓素女道客卿毒手魔君襲殺烏橫劍,以製造滅口假象,渾水摸魚。」

    「素女道與藍血人似無關係。」

    一個請求與好幾個消息,看得何休神情愈發冰冷。

    這都是極其隱秘的情報,描述詳細精準,絕非胡亂編造可以弄出!

    他目光下移,瞄向了末尾,那裡畫著一枚水滴般的眼睛,幽深混沌。

    「元始天尊!」他霍然眯眼,心裡忍不住自語了一句。

    印記無錯,象徵無錯,值得相信!

    何休右手陡然勃發出許多細微劍氣,悄無聲息在信紙上刺出諸多小孔,然後交還給了小孩,讓他送回原處。

    不多時,藏身街上人流中的孟奇得到了回信,給了小孩一塊碎銀子。

    他做書生打扮,背著書篋,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安靜打開書籍,裡面夾著那封信,手一抹,小孔連成了文字:

    「烏橫劍懷疑透露自身行蹤者是雲十三爺、雲七小姐和臨海船幫堂主陳祥之一。」

    「他想弄清楚這件事情。」

    孟奇緩步前行,微笑將信紙揉成一團,右手握緊又攤開。已是灰燼紛飛。

    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素女道之事肯定得儘量破壞!

    而且還能從「長生仙尊」那裡獲取烏橫劍的消息!

    …………

    天色漸亮,橘黃灑於海波之上,起伏不定,承載著樓船。

    某艘不起眼船舶裡,白衣秀士打扮的追魂魔君端坐主位,淵渟嶽峙,環視著周圍屬下和請來幫忙的左道邪魔。

    「各位,本座已得到確定消息,那小子就躲在臨海新街口糧油鋪子裡。今次我們得布下天羅地網,不讓他再次走脫,事成之後,你們的報酬不會少!」追魂魔君沉聲說道。

    有左道強者皺眉問道:「消息真能確定?」

    「當然。」追魂魔君冷笑一聲,「他最信任朋友出賣了他!」

    「原來如此……」一個個魔頭不再疑惑此事,對他們來說,背叛乃家常便飯!

    「魔君,如今天色已亮,貿然動手恐驚動雲家之人。裡面可是有東海劍莊宗師坐鎮的!」另外一位左道強者覺得動手時機不對。

    追魂魔君下意識模仿起毒手的氣定神閒,淡淡笑道:「無妨,我們如此多外景,可分出人手。提前佈置好陣法,將餘波壓制在鋪子附近,消彌動靜,而據本座消息。今日雲家可能會確定家主,少不了紛爭,哪有空閒管我們?」

    「所以。雖是白日,卻勝過深夜!」

    商議完畢,一個個左道邪魔隱遁出發,追魂魔君壓陣。

    而旁邊的樓船裡,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正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臨海新街口位置。

    你們一定要得手!

    否則我後患無窮!

    …………

    靈堂,雲家眾人聚集,個個面色凝重。

    藍血人之事,他們是將信將疑,以此「殺水」防備沒什麼,可開棺驗屍就涉及老爺子體面,得好好思量!

    ——這等宗師的棺柩肯定用的珍貴材料,能模糊精神窺探,若非孟奇有沾因果,根本不可能窺出關鍵!

    雲九爺雲飛揚帶著隨從,緩步踏入靈堂,心中思維萬千,想著昨晚與百花夫人、嬰寧的交談。

    她們始終在強調一個問題,雲老爺子之死對誰有利?

    若老爺子再活十來年,六哥有望宗師,十三弟因主持家中庶務,將愈發根深蒂固,自己和老二除非有奇遇,否則爭不過他們!

    換句話說,如果不能直接找到主使者,自己和老二就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在小心無大錯和家主得盡快確定的前提下,基本等於出局!

    狗日的混蛋,老爺子明明就快壽元耗盡,誰沒事讓他提前一年半載死亡?雲九爺忍不住在內心怒罵主使者,看向雲二爺的目光隱有點不善。

    既然自己確實沒做過,那很大可能是他!

    可惜,藍血人之事爆發得太早太突然,再給自己點時間,利用滅口之事與素女道的邪魔,足以從容栽贓老二和六哥,而十三弟目前根基還未穩,人脈不如自己,自己當勝算在握!

    雲九爺又是惱怒又是惋惜,忽然,他與瘦高而沉穩的雲十三爺四目交接,彼此皆深埋想法,難以從視線裡窺出端倪。

    十三弟向來手腕了得,不知又做了什麼準備?雲九爺微微皺眉,下意識又回想了遍自身的「計畫」。

    立在棺柩前的是幾位雲家耆老,以及東海劍莊三人,而棺柩旁束手守護者是位老態龍鍾的男子,神情悲涼傷痛,乃雲老爺子近兩百年的貼身護衛顏伯,五重天的絕頂高手,很多時候,見顏伯便如見雲老爺子。

    何九環視一圈,正待開口,忽然聽到唱名之聲:

    「琅琊阮氏阮承德前來弔唁!」

    阮三爺來了?

    時間不對啊!

    雲家眾人面面相覷,之前已有風聲傳出,今日得確定家主,所以,誰會選現在上門弔唁?

    難道是誰拉攏的外援?雲九爺看了另外三人一眼,他們神情各有不同,雲二低著頭,不知在思量什麼。雲六望向了何九,雲十三神情淡定,從容沉穩,不見異常。

    既然已經上門,又是琅琊阮氏,雲家沒有阻擋,恭恭敬敬請阮三爺入內。

    阮三爺深得阮家遺傳,外表年輕,俊秀飄逸,衣冠勝雪。出塵清雅,宛如謫落凡塵的仙人。

    只不過,他身體略顯瘦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

    「四十多歲便登上地榜的奢遮人物,當真風采出眾……」一時之間,雲家眾人竟有移不開眼睛的感覺。

    可惜的是,走火入魔後,他已地榜除名。

    阮三爺對著棺柩鞠了鞠躬,然後望向眾人。清雅淡然開口:

    「阮家無有薄利,只得琴曲一闕,願雲老爺子早日往生,還請不要嫌棄。」

    阮家用琴曲弔唁簡直再正常不過。今日主持的雲十三爺看了看自家兄弟,點頭答應。

    阮三爺隨意席地盤坐,頗有瀟灑不羈之態,身前漂浮著一張古琴。旁邊有尊銅爐,燃著一縷檀香。

    寬袍大袖張開,雙手虛按琴弦。

    …………

    船幫香主陳祥負手踱步。神情隱見緊張和焦躁,時不時望向臨海新街口。

    兄弟,你不能怪我,財帛動人心,權勢薄親情,你我相交一場,便助我更上層樓吧!

    突然,他感覺腳踝一緊,絲絲陰冷之氣滲入,迅速封禁了元神竅穴。

    「你!」他唯一能動的眼珠下移,看到兩隻漆黑可怕之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腳踝,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魔氣腐蝕著甲板,一道人影緩緩上升,將陳祥提在手中,正是烏橫劍。

    「嘿,你是不是很驚訝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烏橫劍目光冷酷。

    「你讓我安排的隱匿之地是陷阱!」陳祥頗為瞭解烏橫劍,聞言恍然大悟,難言驚懼。

    烏橫劍緩緩點頭:「對,你們幾人知道的隱匿之地都不同,我想藉此查出誰在出賣我,沒想到是你!你忘了自己是怎麼當上船幫堂主的?」

    陳祥突然痛哭流涕,苦苦求饒:「我不想的,橫劍,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

    「一時?連續兩次叫一時,你當我是傻子?」烏橫劍大怒,手中魔氣大盛,陳祥連慘叫都未發出就被腐蝕了全身,血肉精華流入掌心。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響起,有陰冷含笑的嗓音傳來:「不錯,說殺就殺,真夠狠辣,不枉本座曾經看好你。」

    烏橫劍目光凝固,想要逃遁卻發現四面八方皆有烏光升起,封鎖住了樓船,而對面緩步走來了一位白衣秀士。

    「追魂魔君!」烏橫劍大驚失色,不應該是毒手魔君嗎?

    若知道此次之事乃追魂魔君主持,自己就不會用這個計策了,因為他吃過自己幾次虧,肯定會留有後手!

    追魂和毒手不是生死仇家嗎?

    他之前僅是遠遠看了一眼,確定了有左道邪魔去新街口,於是立刻趕來殺人,壓根兒沒弄清楚敵人是誰!

    追魂魔君一掃心中郁氣,哈哈笑道:「吃一塹長一智,本座豈會不提防你調虎離山,聲東擊西,烏小子,你的好運用完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烏橫劍再生絕望之意,如今落入陣法,追魂魔君又早就見識過自己的壓箱底手段魔痕,真是插翅難飛!

    拚個同歸於盡!他陡升悍不畏死的念頭。

    就在這時,一道輕哼傳入了樓船之中,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且給人熟悉的感覺。

    是毒手魔君的哼聲!烏橫劍打了個機靈,辨認出來者的身份!

    毒手!追魂魔君臉色大變,想也沒想,眼睛睜開,奇異光芒大盛,陰冷之氣一卷,直截了當遁入海中,瞬間消失無蹤,竟被一道哼聲嚇得倉惶而逃!

    之前孟奇在他心靈內留下的陰影和造成的漏洞可見一斑!

    烏橫劍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看著追魂魔君屁滾尿流般遁走,看見樓船艙門打開,走入一位身穿青袍的儒雅中年,兩鬢霜白,略顯滄桑,目光淡漠看著自己。

    真是毒手魔君!

    好大的魔威!

    …………

    靈堂之中,阮三爺挑起了琴弦,發出高渺之聲。

    琴音一聲接一聲,半空彷彿累積起了水霧。

    就在何九微皺眉頭之際,遠處突然有砰的爆裂聲傳來,感應而去,卻是鐵府池塘內炸開了深藍!

    地下暗河內,港口海洋中,隨著琴音,一股股深藍色澤湧出。

    直接針對藍血人的琴音?!黃太沖頗為震驚,看向四周,正常人類皆未受影響。

    嘩啦,海浪忽地湧起,澎湃入雲,深藍鮮豔!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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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3 11:50:35
第一百二十章 聖者再隨

    府邸荷塘中,院落水井內,地下暗河裡,整個臨海城,除了早已做過清除的雲家,似乎四面八方皆有水源在高渺琴音之下翻滾冒泡,泛起陣陣幽藍,尤其港口那片海洋,更是掀起了巨浪,色澤深藍,宛若晶瑩的寶石。Σ

    海浪來回衝刷,給人一種垂死掙扎的感覺,過了片刻,它們突然凝固,現出道道裂縫,瞬間裂成了無數碎屑,化入海洋,將蔚藍染出了一片「深沉」。

    琴音入霄,天驚地動!

    阮三爺神情冷清,撫動琴弦的動作愈發快速,琴音漸促,交織成一片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聲,聽得靈堂內不少人面面相覷。

    這是阮家什麼琴譜?怎麼從未聽聞?

    何九、何休與黃太沖這三位東海劍莊的外景不管表情如何,內心都是又驚訝又欣喜,世間竟有針對和克制藍血人的琴曲?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找阮家合作!

    琴音急促得彷彿狂風,阮三爺瘦弱的身體似乎隨時會在裡面斷折,可他神情專注,撫琴之手出現幻影,沒受半點影響。

    就在這時,靈堂內發出一聲慘叫,始終守在棺柩旁的顏伯連退幾步,一張臉泛出藍色,可怕異常!

    「顏伯!」雲九爺失聲喊道。

    黃太沖、何休分立兩側,悄然將顏伯包圍,何九沉穩開口:「顏伯,是你害的雲老爺子?」

    見眾人呆愣,何九在琴聲之中解釋了一句:「顏伯應該是得藍血一族大祭司之助,初步藍血化了。」

    他本待今日用東海劍莊歷代摸索出來的秘法檢驗雲家眾人,找出有藍血化跡象的內奸,可還未來得及實施,就被阮三爺越俎代庖了,而且效果更好,更準確。換做自身,十中或有一兩個漏網,尤其是藍血程度微弱者!

    雲十三爺難言驚怒:「顏伯,枉老爺子如此信重你!」

    「你這個叛徒!」雲家其他人紛紛怒罵。

    琴聲不斷,顏伯皮膚之下的藍色瘋狂蠕動,讓皮膚時而凹陷,時而支起,使他顯得極端猙獰。

    咕嚕咕嚕,皮下似乎有沸騰之聲傳出。

    黃太沖和何休同時出手,劍氣縱橫。輕鬆封禁住了被琴音弄成瀕死的顏伯!

    「他,信重我?」顏伯忽然大笑起來,老邁之態畢露,「明明知道我壽元也快到頭,可秘密得到延壽丹藥後卻悄悄服食,根本沒考慮過我的生死!」

    「他如此刻薄寡恩,我又何必為他放棄生機?」

    雲六爺冷聲道:「所以你投靠了藍血人?」

    「對,藍血孕育生機,只要成功轉化。我就能再活百年!」顏伯用一種癲狂的態度壓制住了慘叫。

    他環視眾人,嘿嘿笑道:「老不死隱秘服食丹藥,不讓你們知曉他壽元增長,就是想看你們在他『坐化』前怎麼蹦跶。有什麼手腕,從而挑選能支撐起雲家之人,結果,他再也看不到了!」

    此言一出。雲家眾人嘩然。

    這時,何九周身變得飄渺,似乎一團伸縮不定的劍氣:「顏伯。藍血人不會無緣無故盯上雲家,也不是你能接觸得到,究竟是誰牽線搭橋?究竟是誰指使你?」

    對啊,居於深海的藍血人謀奪地上一個不入頂尖的世家做什麼?雲九爺下意識望向雲二爺,是他行險一搏?

    顏伯瘋狂大笑起來,皮膚融化,藍血滲出:

    「哈哈,指使我的人當然是……」

    他瞪眼環望,泛起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當然是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的人!」

    話音剛落,遠處有波動傳來,顏伯封禁下的深藍突然炸開,將他吞沒,散了滿地,氣化成霧。

    一道人影自高空細小水珠之中凝聚了出手,雙手張開,遙遙結印。

    他只有九指,斷指處沒有因為水流的特性而癒合,泛著幽的晶瑩!

    殺死顏伯後,他化作水光,瞬息遠遁,奔向大海,撫琴的阮三爺琴音一變,身後有鳳凰之相騰起。

    他袖袍翻飛中,流火一卷,急追而去,黃太沖亦化作一道彷彿無數劍氣凝聚的劍光,穿透水霧,電射往九指藍血者的背後。

    兩追一逃,呼吸間就消失在眾人感應裡,深入了大海。

    這番變化兔起鶻落,讓雲家眾人有點回不過神,本以來有著複雜陰謀,需要一環環解開的事情,被阮三爺這麼橫插一竿子後,直接來到最後一步,辨別奸險,確立家主!

    不過,因為顏伯臨死前的故意挑撥,他們看向雲九爺等人的目光變得複雜,他們都有可能是主謀,但又不能一體排除,畢竟雲家非是頂尖,家中外景才二十左右,絕頂水準的更是只有七位,除開已死的顏伯,一位旁支的太上長老,以及延請的客卿,只得這麼四位。

    若是損失,本就沒了宗師的雲家怕是連二流家族的位置都保不住,除非有東海劍莊不計代價的支持,否則根本鎮不住臨海!

    …………

    還有烏光封禁的船艙內,烏橫劍看見一襲青袍的毒手魔君緩步踏入,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去。

    連追魂魔君都能讓自己無可奈何,輕哼一聲便能嚇得追魂狼狽逃遁的毒手魔君豈是自己可以抗衡?

    有過一次交手經驗的他明白,毒手魔君深不可測,若非上次壓箱底手段出其不意,連僥倖逃跑都無法辦到!

    不過他也非膽小之輩,能在凶險處處的左道成長為外景,面對絕境時,總有幾分悍不畏死的拚命之情,一邊收斂絕望的情緒,一邊思緒轉動,準備搏命。

    孟奇背負雙手,神情漠然,沒有直接動手,而是一步步走向烏橫劍,給他帶來極其沉重的心理負擔。

    「聽聞你是叛門而出?」孟奇狀似隨口,有一種閒話家常的感覺,但不是普通的閒話家長,更貼近岳父與初次上門的女婿對話,給烏橫劍的壓力極大。

    烏橫劍正抓緊時間調節心境,以求全力出手,聞言也沒什麼好隱瞞,大大方方道:「對,所以才被追命魔君他們追殺。」

    「不知是哪家哪派?」孟奇恰到好處停住腳步,讓烏橫劍藉著壓力攀升的氣勢陡然一滯。

    烏橫劍沉默了一下道:「羅教。」

    「羅教?」孟奇腦海裡浮現出顧小桑那張永遠摸不清真實情緒的絕美臉蛋,「這麼說來,你和追魂都是羅教散人?」

    烏橫劍愣了愣道:「魔君不愧是左道巨擘,竟然知道羅教有散人這一級,不過他與我不同,叫做未來神使,將來有希望成為神使。」

    不知不覺變成左道巨擘了……孟奇有種不可名狀的爽感。

    氣度愈發高深,孟奇緩緩開口:「你捲走了羅教哪本功法?」

    「《照神通幽吞天噬地神功》。」烏橫劍暗自想著若交出功法能換一命,自己肯定毫不猶豫給毒手魔君,反正自身已倒背如流。

    一本奇怪的魔功……光聽名字,孟奇就有種莫名之感:「是你自己挑選,還是有人傳授?」

    「成為外景後,聖女主動傳授。」烏橫劍不明白孟奇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顧小桑?孟奇暗自皺眉,這貨總是用意深遠,但羅教內部傳法之事屬於日常,不該有什麼問題才對……不過烏橫劍牽涉了魔主,而顧小桑入過魔墳,同樣不該如此巧合!

    孟奇保持著高深莫測的狀態,以略顯滄桑的語氣道:「那你為何叛教?得了寶物,怕被羅教強奪並滅口,還是幡然醒悟,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烏橫劍突然笑了一聲,神態透出幾分熱忱:「都不是,只不過想明白了自己的心中之魔是什麼,與羅教理念不合,道不同不與為謀!」

    「你的心中之魔?」身為「左道巨擘」,一代高人,孟奇依舊內斂深沉。

    「有的邪魔重**,惑世人,有的邪魔喜殺戮,愛毀滅,有的邪魔則逆天而上,求一己之力顛覆桎梏,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不知魔君心中之魔為何物?」烏橫劍神情竟頗有幾分神聖。

    「慈悲為懷,毀掉苦海,使眾生不再沉淪其中,虛幻痛苦輪迴!」孟奇微微一笑,漠然的表情改變,滄桑平和,清淨莊嚴。

    看著竟有一代高僧之相的毒手魔君,烏橫劍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良久才道:「魔君與羅教的理念隱有幾分共通之處。」

    孟奇心中一動,突兀問道:「你覺悟心中之魔的經歷與大羅妖女有關嗎?」

    烏橫劍整個人忽然愣住,眼神變化,似在深切回想,好半天才不太自信道:「應該沒有,雖說確實是聖女派遣任務才引發後來之事,但所遇皆為偶發,沒什麼牽連。」

    孟奇輕輕頷首,突然發問:

    「那次遭遇的事情與你眉心的魔痕有關?」

    烏橫劍臉色大變,心中驚駭,毒手魔君果然遠勝於追魂,自己同樣對他們施展過魔痕之力,可追魂只是覺得魔痕強大,想要剝奪,並未品味出它蘊含的真正玄奧和象徵,而毒手魔君旁敲側擊,突然問起此事,明顯是有所推測,對魔痕之秘有點把握!

    他瞬間露出猙獰表情,眉心漆黑魔痕凸顯,身後浮現出一尊青紫色虛相,口中唸唸有詞:

    「魔回世間,聖者再隨!」

    魔痕脫落,天地陡生改變,似乎有一股滄桑悠遠又邪惡墮落的意念在緩慢甦醒,降臨於那尊面目醜陋的青紫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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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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