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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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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25:56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6-8-10 11:27 編輯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打草驚蛇

    鎮海軍的營地與紅衣軍緊緊相依,有轅門連通,和九山軍成掎角之勢,共同構建起義軍的核心地帶。

    齊正言等人被徐巍安排在靠近紅衣軍和九山軍的營帳,能看見交叉巡邏的兵卒——這是杜懷傷垂死後新增的規矩,因為最大的幾支義軍都對同伴沒什麼信任,不互相看緊一點就會時刻擔心成為他人的監下囚。

    氣死風燈照著營地間的通道,讓它們亮如白晝,但在不那麼重要的地方,亂糟糟的義軍就沒那麼鉅細無遺的佈置了。

    江芷微盤腿坐於地上,膝蓋長劍,雙眼半開半閉,眼睫毛顯得尤其長,正以通天劍心感應方圓,不分遠近,皆是清晰。

    幫助紅衣軍調查暗通朝廷奸細的事情,已經由孟奇的分身轉告,但他們暫時找不到辦法打探,只能先靜觀其變。

    奸細者,肯定會興風作浪,會挑撥離間,會蒐集情報,自然就會露出破綻!

    阮玉書坐於江芷微身旁,雕飾華麗飄逸的七仙琴斜靠於腿上,右手下垂,隨時都能夠撫琴,趙恆踱著步,來回走動,思忖著孟奇傳遞迴來的種種情報。

    而孟奇分身沒什麼應變之能,略顯呆滯地立於角落,齊正言雙手自然垂著,屹立帳篷邊緣,瞳孔彷彿一灘沼澤,黏稠又幽深,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江芷微眼睛睜開,膝上長劍自動彈出一寸,劍鳴之聲響在心靈,齊正言亦是微微側頭,看向營帳一側。

    「有帶著敵意的人試圖靠近。」江芷微對戒備提升的阮玉書和趙恆道。

    齊正言補充了一句:「敵人感應敏銳,發現我們察覺後,迅速退入陰暗角落,消失無蹤,看來對營地很熟悉。」

    說完。他沉吟道:「我出去看看。」

    他面無表情,目光中的情緒深藏。

    「齊大哥,小心踩中敵人陷阱。」阮玉書提醒道。

    江芷微對齊正言如此主動的做派有些不適應,好看的黛眉輕顰:「說不定靠近是故意,以引動我們,陷阱在他處。」

    「拖得越久,各支義軍越是離心,必須盡快找出奸細,穩定軍心,若剛才是敵人不慎暴露。肯定得追索,如果是陷阱,那我們就打草驚蛇,讓他們自己跳出來。」除了描述情況外,齊正言少見說這麼多話,分析利弊。

    趙恆臉色沉重:「可打草驚蛇很容易讓自身陷入危險,稍有不慎,便會百口莫辯,被義軍圍攻。」

    這時。孟奇低啞道:「齊師兄有奇遇,身懷不少秘法,把握不小。」

    孟奇都如此作保了,其他人再有疑慮也只能暫時壓下。目含揣測,看著齊正言掀開營帳,踏步而出。

    「這位先生,您去哪裡?」外面守著的兵卒問道。

    「小解。」齊正言隨口說道。沒管兵卒對外景也要小解的疑惑,緩步走向與營帳有一定距離的公共糞坑,用簡陋大帳篷圍住的糞坑。

    沒誰願意自家大小解時被人一覽無遺看到。此地氣死風燈佈置較少,尤其側面和背面,更是一片昏暗。

    齊正言似乎不耐裡面的臭味,繞到了側方的黑暗裡。

    他剛剛站定,背後忽有一道劍光亮起,快勝流星,直取齊正言玉枕穴。

    這一劍勾連天地之力隱秘,沒有神異,純以速度取勝。

    劍光剛起,突然頓住,因為齊正言左手往後,泛著土色,像是一隻鐵鉗子,牢牢夾住了長劍,時機把握之恰當,用力之精準,都讓刺殺者心中愕然,完全沒想過有人能這樣接下自己一劍。

    紫色星河悄然流淌,順著長劍湧向刺客,沖刷著他的肉身和元神,短短瞬間,就已經癱軟成泥。

    但真正的殺招這時迸發,齊正言全力對付背後刺客的同時,前面糞坑帳篷內躥出一道黑色流光,快似閃現,奔向齊正言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齊正言依舊面無表情,雙眼突地漆黑一片,墮落幽暗,邪異紛呈。

    黑色流光戛然停止,猛地墜地,化作一道黑色身影,他的眼睛儘是驚恐,像是陷入了無邊地獄,恐怖九幽,精神承受了想像不到的諸多折磨,雙手撐地,不斷退後,瘋了般看著齊正言!

    嘩啦,帳篷被拉倒,顯出裡面的狀況,糞坑旁邊躺著一具屍體,穿著墨綠色衣袍,胸口繡著九山,看其打扮和血肉的旺盛,顯然實力頗不錯,在九山軍地位頗高!

    以刺殺為餌,栽贓嫁禍!

    齊正言似乎已經能夠想到接下來的場景,燈火突然通明,九山軍的強者被人引導過來,將自己團團圍住,指責自己是奸細!

    他神情漠然,沒有半點情緒的變化,僅僅看了那具屍體一眼,眸子依舊漆黑。

    就是這一眼,那具屍體就像浸泡入了九幽深處的毒水,瞬息間分離成天地之間的元氣,融入大海,再無蹤跡!

    「抓姦細!」屍體剛才消失,齊正言耳畔就響起暴喝之聲,黑夜突然大亮,四周宛若白晝,一個個穿著九山軍兵袍的強者將齊正言團團圍住,為首者是個留著漂亮八字鬍的男子,穿著戰甲,器宇軒昂。

    而江芷微、阮玉書和趙恆等趕了過來,與這群人對峙。

    齊正言面癱般指了指地上一癱軟一發瘋的刺客,淡淡道:「奸細。」

    「他們是少主的護衛!」八字鬍男子怒髮衝冠,「你這個奸細快將少主交出來!」

    「他們是奸細,你得問他們。」齊正言毫無被包圍和逼問的緊張。

    這時,動靜引來了三處營地主事者的關注,「平海王」朱壽,「九山侯」苗虎,以及「寧南麒麟」胡志高紛紛趕至。

    「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擅闖朱某營地!」朱壽身材魁梧,實力強橫,站在那裡極有壓迫力。

    苗虎是個略有佝僂的老者,但氣血旺盛到無需催發就能干擾雲氣,手中的枴杖泛著暗銅之色。

    他眼睛眯著,臉色陰鬱,沒有回答朱壽的問題,轉而看向自家手下:「梁業,怎麼回事?」

    八字鬍男子梁業又急又怒:「卑職巡視營地,發現少主帳篷有黑影躥出,裡面空無一人,慌忙追趕至此,只看到這個奸細和兩名護衛,不見少主!」

    「聰兒?」苗虎神情大變,握杖手腕自行裂開,噴出鮮血,右手連結法印,讓鮮血透出淡淡的琉璃色澤,試圖通過神魔血脈的聯繫尋找兒子。

    鮮血墜地,浸入泥土,苗虎雙眼迸發出瘋狂之色:「聰兒已經死了!是你殺了他?」

    他一副恨不得撕碎齊正言的樣子。

    齊正言面不改色說著謊話:「我只見到這兩名護衛刺殺我,沒見你家兒子,相信也是被他們所殺。」

    「事發突然,少主的屍體肯定在附近,大家搜!」梁業吩咐手下。

    朱壽哼了一聲:「你們說苗聰死了就真的死了?死不見屍讓朱某如何相信,任由你們搜索營地?」

    江芷微、趙恆和阮玉書都靜靜看著齊正言,這樣的他有點陌生。

    就在這時,齊正言突然開口:「我前有奇遇,得一秘法,即使沒有屍體,或者屍體被人刻意毀壞和消彌元神,也能喚出枉死者死前之執念,如此可知真正的凶手和奸細。」

    「真的?」苗虎雙手青筋暴露。

    胡志高淡定看著,知道上師一行都很不凡。

    齊正言輕輕點頭:「我這便施展秘法。」

    「哼,誰知你喚出來的是不是少主的執念,誰知你會不會篡改執念?」梁業怒視齊正言,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齊正言壓根兒沒看他:「血脈相連,九山侯自能判斷。」

    「總得試試!」苗虎催促齊正言趕緊動手。

    齊正言雙手十指如花綻放般蠕動,四周陰風乍起,繞成漩渦。

    突然,梁業眼露驚恐,體內氣息失控,猛地炸開!

    轟隆!

    氣浪翻滾,在場外景只來得及保護自身!

    等到一切平息,諸多外景皆是狼狽,齊正言青衫如舊,天晶戰袍果然不凡,而地上兩名刺客亦跟隨自爆了!

    「梁業狗賊!」苗虎暴跳如雷。

    齊正言沉著臉道:「他只是下手者,非主使,被滅口。」

    苗虎忙不迭道:「這位先生,趕緊召喚吾兒執念,問出真正主使!」

    「騙你的。」齊正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呃?」苗虎、朱壽等人都愣住了。

    「沒有那種秘法,只是詐一詐凶手。」齊正言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江芷微收斂對齊正言的陌生感,傳音道:「我們今日剛來,夜裡就被栽贓,主使者為何如此忌憚我們?」

    …………

    天明來臨,巡邏換防。

    「森羅天君」孟奇帶著手下回到營地,入了大門,頭也不回,循著對蠱蟲之主位置的推衍,直接走向一側。

    「天君,您去哪?」一位手下問道。

    「有事。」孟奇冷漠回答。

    自己沒時間用變天擊地**查看森羅天君的記憶,壓根兒不清楚他住在哪裡,與身邊人怎麼交流,所以快刀斬亂麻,藉口有事,直奔蠱蟲之主。

    當然,最麻煩的事情是,一旦得手就接近暴露,以朝廷大軍對變化之術的防備,該如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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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26:09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6-8-10 11:28 編輯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比起叛軍大營,朝廷營地顯得更有秩序,一切都有條不紊,士氣也似乎更加高昂。

    戴著鐵黑面具的孟奇腰背挺直,步伐不快不慢地穿行於營中,黑色戰甲發出清脆的甲葉碰撞聲,氣質愈發冷酷深沉,讓人不敢直視,不敢上前問話。

    他只是根據因果之線,推衍出了蠱蟲之主的大概位置,初步瞭解他的實力和身份,具體細節並不瞭然,道路狀況更加如此,因此不敢急行,遇到障礙繞過,遇到關卡則拿出「自身令牌」,冷酷道一聲有事。

    或許是沒有奔著核心所在去的關係,也或許是蠱蟲之主乃營地有數的強者,只有他保護人,鎮壓刺客,沒人防備他遇刺的事情,孟奇的行動暫時沒有引起別人注意,順利抵達了推衍出來的那頂帳篷。

    帳篷後方,血光升騰,哪怕不用慧眼,光是感應,孟奇心中也大概勾勒出那裡的狀況,一具具屍體按照某種陣法的要求擺放,有的被剝皮,有的被挖眼,都是生生折磨而死,怨毒之念凝如實質,匯聚到中央的血色蓮花式祭台。

    果然與血海羅剎脫不了關係,即使不知道我們來完成任務,他也不會放過興風作浪,圖謀不軌的機會!孟奇眼睛微眯,頓步帳篷前。

    只是粗略感應,他就發現祭台∵附近,帳篷四周,足有十名以上外景強者,半是中三品,最為可怕的一股氣息則來自營帳前方,搖曳不定,化作巨大陰影,讓孟奇的感應無法滲透!

    「天君,所來為何?」守在營帳外的赤袍童子認得森羅天君,當即行禮問道。

    能被派出去負責封鎖江面事宜的將領,誰不是實力強大,極受重用?

    孟奇看著這名臉龐如玉、雙唇赤紅的童子。冷漠道:「有事求見。」

    言簡意賅,不用稱呼,免得露陷。

    童子笑眯眯道:「小的立刻通傳,還請天君等待。」

    他心中哼了一聲,我等侍奉的老祖乃真正神靈,有神異降世,非爾等不知血脈源自哪個偽神偽魔的傢伙可以媲美,憑什麼這麼傲慢?

    少頃,他走出營帳,堆滿笑容:「教主請天君入內。」

    跟隨童子。孟奇踏入帳篷,前半截鋪著厚厚的紅色地毯,擺放著屏風、案几、椅子等物,裝飾成華麗居所,主位坐有一人,身披黑色長袍,面孔前彷彿有一層陰影,難以看透。

    他氣息詭異飄渺,陰冷瘆人。充塞於天地之間,但又非常不容易察覺,似乎與每一道影子都產生了勾連,袍內不時有詭氣滲出。事物蠕動,密密麻麻,讓孟奇都差點起了雞皮疙瘩。

    這是貨真價實的宗師!

    孟奇心中很清楚,蠱蟲之主便是百曉堂評定的地階二品強者。影王!

    要想從他那裡得到杜懷傷體內神秘蠱蟲的拔除法門,或者直接除掉他,都是一件天方夜譚般的事情!

    …………

    義軍。中軍大營。

    胡志高忙碌了一晚上,未能從梁業殘留的事物找到別的奸細,垂頭喪氣回到了杜懷傷病榻旁,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大哥一傷,人心異動,個個居心叵測,梁業是跟著苗虎二十年的老兄弟,竟然被引誘墮落,成為奸細,反殺了苗虎的兒子!」

    「人心便是如此。」頑石真人嘆了口氣,「若非幾位道友擅長應變,手段神秘,此事足以造成內訌,不戰而敗,不過此事也有好處,經此殺子之仇,苗虎與朝廷再無和解可能,值得信任和拉攏,若天王不幸,我們就全力支持他,壓服其他義軍。」

    旁邊的侯躍頓時跳了起來:「真人,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救不回大哥?上師已經前去!」

    他很是激動,覺得頑石真人態度是種背叛,而胡志高臉色陰鬱,竟然沒有反駁頑石真人的話語。

    頑石真人苦笑道:「老道也只是做最壞的打算,當時重創你們大哥的是『影王』,以詛咒之力養成的蠱蟲毫無疑問是他留下。」

    「他被百曉堂評為二品,稱手段神秘,防不勝防,功法詭異,難以傷害,乃黑夜中的邪魔之皇,這樣的評價猶在老道之上,豈是易與之輩?天下雖大,能輕鬆殺掉他的沒有一個,除非三位一品手持神兵,方才可能。」

    「並且他深藏朝廷大營,周圍有『武皇』獨孤世,有五名上三品強者,有神兵帝皇刀,一旦交手,引發動靜,立刻就能獲得強有力的援助,那位道友雖然不凡,但光是影王就未必能夠匹敵,身陷此等重圍,除非真正神靈降臨,否則插翅難飛!」

    胡志高艱難點頭附和,低聲道:「上師被天地規條壓制,怕是沒有上三品的實力……」

    目送孟奇潛出大營時,頑石真人和他都大概判斷出孟奇目前的境界,所以他幫頑石真人補充了未曾明說的一點。

    兩人的話語說得侯躍臉色漸白,身體微晃,結結巴巴道:「那,那你還讓上師前去……」

    「老道見他頗有信心,想著死馬當做活馬醫,聊勝於無。」頑石真人再次苦笑,「但真正謀劃大事,得做好最壞打算,侯躍,你趁午時,暗中去尋苗虎。」

    侯躍連退幾步,噗通一下坐於椅子上,看著氣息微弱的杜懷傷,眼眶漸漸泛紅,心中悲傷無法克制,但理智告訴他,頑石真人和二哥說的是真正的實話!

    …………

    裝飾華麗的帳篷內,氣息凝成的五爪金龍盤旋不停,威嚴如海如岳。

    聞景再次踏入,對太子拱手行禮:「有消息傳回,對方來投幾名異人,功法詭異,手腕了得,破了第一次挑撥離間之計。」

    太子沉默了一下,看向旁邊的高大老者:「老師有何看法?」

    「那幾名異人可有上三品的實力?」「武皇」獨孤世問道。

    聞景搖了搖頭:「沒有。」

    獨孤世微微頷首:「離間之計繼續,幾名異人翻不了大勢,轉告細作,若有機會,借勢借力除掉他們。」

    「我們的營地也要提高警惕。免得被他們的詭異手段擾亂。」太子想了想道。

    「老夫會告知其他人。」獨孤世沒有反對。

    這時,聞景笑道:「也得讓『影王』多出點力,他最為克制詭異法門。」

    「嗯,有影王在,宵小難以得逞。」太子贊同道。

    二品的實力,神秘的功法,莫測的詛咒與蠱蟲之術,簡直是一切異人的剋星!

    …………

    陰冷起伏於天地之中,「影王」背靠身後軟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沒人懷疑附近有任何異動能瞞過他,那藏於衣袍內的一條條詛咒蠱蟲則散發著危險之意。

    「何事?」影王眼皮不抬,隨口問著踏入帳篷的「森羅天君」孟奇。

    「你先出去。」孟奇看了一眼赤袍童子。

    童子慌忙告退,將帳篷關上。

    影王略感興趣睜眼,用俯視的態度道:「看來不是簡單的事情。」

    孟奇淡漠道:「當然。」

    「何事?」影王稍微坐直,重複問道,陰冷飄渺的氣息像是一條條毒蛇環繞於孟奇身側,隨時會咬他一口,宗師之威。展露無遺!

    孟奇看著他的眼睛,冷漠吐出兩個字:

    「殺你。」

    話音剛落,影王就看到他抽出了長刀,平平淡淡普普通通斬來!

    刀光入目。影王身體後靠,氣息瞬間消失,眼睛裡殘留著又驚又怒又不敢置信的神情,黑袍下的無形蠱蟲蠕動漸漸激烈。

    孟奇收刀歸鞘。眼簾垂下,身體一重,因果加持。頭也不回踏出帳篷。

    經過赤袍童子時,他淡淡道了一句:「影王暫時不想讓人打擾。」

    語罷,孟奇邁開大步,腰背挺直,走向營地之外。

    …………

    侯躍眼眶通紅看著杜懷傷,悲傷瀰漫成霧,遮住眸子,忽然,他聽到了一聲痛苦的低吟,非常熟悉。

    「大哥!」他猛地跳了起來,看向病榻。

    頑石真人和胡志高亦察覺不對,以為杜懷傷到了彌留之際,又悲又痛走到床邊。

    凝目看去,他們全都愣住,杜懷傷體表有一道道黑氣飄散,原本怎麼都無法止住的傷口緩緩蠕動收縮,體內藥力發揮,臉上蒼白減少。

    「這……」侯躍和胡志高一片茫然。

    頑石真人先是呆愣,旋即浮起一個念頭,脫口而出:

    「影王死了!」

    這怎麼可能?

    他的眼睛裡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附近有六名上三品強者,有神兵帝皇刀,自身亦是強橫的影王,就這樣死了?

    …………

    無人阻攔,孟奇手持自身令牌,口稱檢查江面佈防,不急不緩到了轅門。

    影王帳篷內,蠱蟲失控,「點燃」了他體內殘存真元,一道道黑氣飛騰,狀若群魔亂舞。

    它們與天地氣機衝撞,與後面的祭台衝撞,這也是孟奇不取影王物品的原因:得一一除掉蠱蟲,非常危險,時機不對!

    轟隆!

    氣機衝撞,發出猛烈爆炸,火光衝天,將祭壇和營帳完全包裹。

    一名名兵卒望去,孟奇淡然前看,毫不停頓和回頭,穿過了重重禁法,走出了轅門,背後是一朵美麗的蘑菇雲冉冉升起。

    死者:影王。

    身份:血海教新任教主,百曉堂評定之二品強者,黑夜裡的邪魔之皇,天下有數。

    死狀:沒有任何傷痕。

    死因:未知。

    死地:朝廷大營深處,神兵在側,武皇於旁。

    殺人者:狂刀蘇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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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26:26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6-8-10 11:29 編輯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下一品

    轟隆!

    雲朵繚繞著赤色火光,翻滾騰空,狀若蘑菇,濁氣排空,吹飛著一頂頂營帳。

    孟奇背對於它,穿過重重禁法,走出了轅門,幾個踏步就到了幾百丈外的江邊!

    佈防江面,來回巡邏落網之魚的外景強者和開竅好手紛紛回望猛烈爆炸處,神情驚愕茫然,不明白營地內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敵襲,還是哪位強者獻祭或鑽研詭異功法失控了?

    這時,孟奇冷哼一聲,震回了他們的心神,冷酷威嚴道:“有敵變化混入營地,破壞祭台,目前潛入水中,試圖逃向對岸,還不給本將軍準備一艘船追趕?”

    靠近江岸百十丈的水流盡是腐濁劇烈的黑氣滲透,自身得保持最好的狀態應對可能的變局!

    “是,天君。”一名下三品的將佐慌忙回應,來不及準備多好的船隻,直接將自身座駕旁栓著的小舟讓出。

    孟奇一步上船,真元勃發,水浪排向兩旁,疾馳向河流中央,短短幾個呼吸便已出了有黑氣沉浮的水域。

    朝廷營地內,猛烈的爆炸引來了武皇獨孤世、異人聞景和太子等強者,不到一息,他們紛紛閃現於此,只見營帳和後面的祭台完全炸毀,那一具具擺放成古怪陣法的屍體全都遭遇了火化,方圓百丈憑空凹陷三尺,越往中心越是沉降,有熔融後重新凝結的琉璃色澤!

    幸好影王行事殘忍,功法歹毒,在軍中又自成一系,周圍沒多少兵營。否則開竅好手不知要死多少!

    尤是如此,他帶來的神秘教派亦是死傷慘重,只得九名外景逃出,當時距離較近的受了輕傷,較遠的頗為狼狽。最核心處看管祭台的兩位直接灰飛煙滅。

    獨孤世袖袍一揮,火焰熄滅,只留雲氣升騰,幽深的眼睛露出幾縷鋒芒,環視那九名外景,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教主。教主的帳篷突然爆炸,他,他老人家……”一名外景被獨孤世雄渾霸道的氣勢所攝,說話有些結巴。

    聞景掐指一算,精神蔓延。眼睛眯起,不復慵懶:“影王死了。”

    影王死了?太子倒吸了口涼氣,幾位上三品強者突生寒意,有自危之感。

    若論實力,他們有的略勝影王,有的則稍差一些,但並沒有鴻溝存在,加上詭異功法和神秘蠱蟲帶來的莫測手段和保命之力。影王確實比他們每一個人都要強一點。

    而就是這樣的影王,莫名死在了自身營帳,之前完全沒有波動傳出!

    若是被殺。要麼他全無防備,要麼出手者整體實力或某種功法難以想像!

    “爆炸之前可有他人前來?”獨孤世沉穩如舊。

    一名外景強者抬頭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氣道:“森羅天君來過。”

    “森羅天君?”太子亦跟著看向獨孤世,這可是自己的“好師弟”!

    “不好!變化之術!”聞景忽地醒悟。

    獨孤世心中一動,磅礡浩蕩宛若實質的精神像是洪水般湧向四周,將營地各處的狀況盡收心底。

    沒有異常!

    但沒發現森羅天君。這便是最大的異常!

    他的精神繼續往外蔓延,後至江岸山丘。前抵怒江水面,看到一艘小舟劃出了佈防範圍。疾馳往江心,船上立著一人,身披黑色魚鱗盔甲,頭戴覆面鐵甲,刀劍低垂,傲立舟頭,顧盼自雄。

    哼!獨孤世冷哼一聲,就立在營帳中央,右手握拳搗出。

    一時之間,天色變得昏暗,風雲彙聚,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的拳頭,帶起壓垮一切的力量狠狠砸落。

    嘩啦!

    怒江愈發澎湃,將小舟高高拋起。

    孟奇紋絲不動,心如明鏡,映照出這一拳的恐怖。

    比起它那億萬風雲聚集般的力量,潛藏的絲絲陰柔拳意更加可怕,趁著元氣大海震盪,環境紛亂,暗結羅網,收縮困人!

    一陽一陰,一剛一柔,同時在一拳之中呈現,比孟奇粗略參悟陰陽印後的成就還強。

    無愧於“武皇”之號,孟奇心中油然而生對獨孤世的敬佩,無關他的人品,無關他的立場,純粹是武道之上的尊敬,不靠血脈,能走到這個境界這個地步的武者,都值自己的敬意,是自身努力與之匹敵的物件,是將來試圖戰而勝之的目標!

    但這個時候,不是領教獨孤世武道的好機會,一旦被纏住,神兵來襲,幾名上三品強者圍攻,不能依靠秘寶的情況下,自己只能說拉著一兩個同歸於盡!

    “來得好!”孟奇突然暴喝一聲,身軀膨脹,渺小敵人,幾有頂天立地之感,通體似乎由天地間的規律法理的凝結,右手長刀沉重斬出,像是在拖著幾千斤、幾萬斤的重量,刀尖隱約塌陷出一個黑色針孔狀的幽暗漩渦,右手流火大放光明,普照四方,無有不達,無有不至,無有強弱之分!

    刀尖忽地碰撞,江面頓時白茫茫一片,遠處佈防之人只覺身體一輕,被吹飛上岸,若非一位上三品強者及時打出柔勁,他們會連人帶船一起粉碎!

    轟隆!

    刺目白灼之後才是猛烈的爆炸之聲,氣浪撕裂了陰柔羅網,與風雲彙聚巨大拳頭相撞!

    轟隆!嘩啦!

    怒江之水湧起百丈高,夾雜著高溫火焰的衝擊波被一拳打散,純粹的力量,純粹的霸道!

    喀嚓,孟奇腳下的小舟碎成了諸多小塊!

    但巨大拳頭亦消散薄弱了許多,趁此機會,孟奇身軀突地收縮,對著營地方向微微一笑,弓背行禮。

    然後重心下沉,潛入怒江,趕在獨孤世第二拳打出前,趕在上三品強者圍堵前!

    獨孤世精神一*蕩開。如同實質水浪,掃描該處江面,他剛才已經鎖定了孟奇的氣息!

    可掃描之後,他並未出手,只是輕輕咦了一聲。刺殺者竟然沉入江底!

    雖然獨孤世並不懼怕那些怪物,但水底作戰非自身強項,怪物又數量眾多,常年互相廝殺的情況下,凶性十足,能不招惹。誰會去招惹?

    就這麼一個遲疑,鎖定的氣息變化擺脫,獨孤世失去了孟奇的蹤跡!

    江底深處,孟奇化作藍血人,稍微融入水流。瘋狂前行。

    啪,一道滿是倒刺的尾巴抽來,孟奇險險避開。

    感應到那醜陋巨龜的靠近,感應到它仿佛邪魔的氣息,孟奇氣息突變,邪惡墮落,毀天滅地,魔威滔天。比巨龜純粹了不知多少倍!

    巨龜似有顫抖,動作放緩,被孟奇飛快掠過。

    魔聖之血的氣息。八九玄功模擬!

    魔聖們可比這方世界神魔高端多了!

    靠著魔聖氣息與太陽神君似是而非的感覺,孟奇連連閃過一個個水底怪物,飛快前行。

    到它們反應過來,各施手段,準備圍攻時,孟奇忽地躥升。融入水流,躲開封印。浮到上層!

    這番周折後,甩脫了獨孤世。也甩脫了水底怪物。

    義軍營地外,頑石真人和侯躍立在江邊,遙望對面,因為實在太過寬廣,他們只能從江水的洶湧判斷那邊確實出了變故。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水面浮出一個腦袋,慢慢變大,正是孟奇。

    孟奇一步一步從水中走出,頭髮略顯濕潤,白袍如新,微微笑道。

    “幸不辱命,影王授首。”

    幸不辱命,影王授首……頑石真人看著滔天巨浪下緩步走來的男子,一時有點恍惚。

    …………

    在京都,前線邸報是最受歡迎的談資,不過只有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才能看到。

    不過,百曉堂的評定譜更新也在昭示著那場關係天下的大戰的變遷,讓不少人士翹首以待。

    百曉堂內,幾位少年男女正捧著上一期評定譜翻看,不時發出驚歎之聲。

    “竟然突兀冒出一名二品強者!”一名少年驚訝失聲。

    一位容貌秀美清麗的少女笑道:“天下之大,總有世外高人。”

    他們手中的評定譜翻在其中一頁,上書不少文字。

    “影王,血海教教主,具體身份不詳,功法詭異,似有影魔血脈和血魔傳承,極難被傷害,同時手段詭異,擅長詛咒和蠱蟲,讓人防不勝防,于怒江一戰成名,乃黑夜裡的邪魔皇者,天下二品。”

    他們議論之中,百曉堂幾位主事拿著新一期評定譜出來,神情多有古怪。

    最先出聲的少年迎了上去,要過一本,翻看到影王這頁,想從評價窺探怒江之戰的情況。

    “影王,血海教教主……天下二品。”

    “卒!”

    卒?幾位少男少女目瞪口呆,難以成言,才登上二品譜幾日的影王就這樣隕落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們心中忽然一動,翻向前面,能殺影王的……

    只有三人的一品譜多了一頁。

    “紅衣軍上師,單名‘始’,功法不詳,來歷不詳,手段不詳,于朝廷大營,神兵和武皇等上三品強者重圍中,襲殺影王,下一品!”

    這又多了一位一品強者……幾位少男少女耳邊盡是抽氣之聲。

    強者如林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繼而飄然離去,真是讓人神往啊……他們實在難以克制這樣的念頭。

    …………

    暗光潛入,鑽進分身,兩者替換,孟奇重歸隊伍。

    為了保證不引起動靜,為了一擊斃命,那種情況下,他毫不猶豫使用了沾因果,擔你因果,取你性命!

    這一次,孟奇元始金章再有提升,玉虛神算變強,諸果之因出現端倪,雖然未能提高承受因果的次數,但在那個瞬間,面對那條滿是血色的粗大因果之線,孟奇移花接木,提前承擔了次一級重的因果!

    若非如此,孟奇懷疑會不會因果相連,被血海羅剎當場鎖定位置,真正跨越虛空出手並降臨!

    而現在承擔的因果是“神魔的怒火”,影王在血海羅剎指導下,用暗藏問題的獻祭欺騙了九天之上的神靈、九地之下的邪魔,沒費什麼代價就獲得了血脈的提升,直接從四品進入上三品,然後,有了這段因果。

    這次的因果似乎沒有時間的限制,仿佛無論什麼時候化解神魔的怒火都行,但越是這樣寬鬆的反噬,孟奇越覺壓力極大。

    看似輕鬆簡單,往往難度**!

    齊正言看了孟奇一眼,知道他已經回歸,起身說道:

    “我現在喚起苗聰死前的執念。”

    “齊大哥,你不是說騙他們的嗎?沒有什麼秘法……”阮玉書略顯驚訝。

    齊正言神色不變,說著天經地義般的話語:“這句話才是騙他們的。”

    “要是當場戳穿,很可能涉及某位宗師,那樣他就下不了臺了,義軍從此分裂,不利於完成任務,還是先我們私下瞭解清楚再定奪比較好。”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齊師兄,你越來越老奸巨猾了。”

    他豎了豎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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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梟雄

    晨光昏沉,預示著接下來一日的陰冷,營帳內,齊正言雙手變化著種種法印,精妙玄奧,蘊含著水流韻味,花開自然。

    陰森之風漸起,穿堂過室,撲面冰寒,在帳篷中央繞成漩渦。

    靜心看著這一幕,無論江芷微、阮玉書,還是趙恆,都回想起齊正言這半日來的表現,心中滿是疑惑,有種荒謬的感覺,他怎麼突然性情大變,做事周密,滴水不漏,與過往形成截然對比。

    唯一的相同還是依舊沒什麼表情,習慣將情緒內藏,能少說話的時候都儘量少說話。

    這一年裡,他遭遇或者發生了什麼?

    他們紛紛看向孟奇,示意他找機會問問,雖然不想承認,但孟奇還是不得不說自己是隊伍聯繫的紐帶和潤滑劑,是知心姐姐,是居委會大媽……

    確實得找機會和齊師兄再深談一下!孟奇對此早有想法。

    風滲出幾分陰黑,漩渦扭曲成人狀,發出震驚、恐懼、憤恨、不解的聲音:

    「主公!」

    執念非魂念,沒有具體的內容,只得死前最裊繞於心的念頭,聲音迴蕩帳篷,被孟奇、江芷微聯手封鎖,沒有半點外洩。

    「主公?」趙恆對這類稱呼最為敏感,「苗聰乃苗¤虎獨子,將來的九山軍首領,他會稱呼誰主公?」

    齊正言面不變色:「所以被殺者不是苗聰。」

    不是苗聰?豈不是說明苗虎有問題?

    若是與苗虎無關,栽贓陷害的認屍環節該怎麼瞞天過海?

    「難怪我們初至營地,就找上我們陷害,正是因為我們新來,認不出苗聰,不會發現問題。」江芷微眉頭舒展。

    阮玉書右手摩挲著琴弦,跟著道了一句:「若是我們反應不夠快,後續的梁業也會假作失手。破壞屍體最明顯的特徵。」

    等到苗虎再確認是自家兒子,相信無人會懷疑!

    齊正言手一鬆,陰風消散,聲音漸落:「原本就有破壞面容,只能從打扮和血肉的旺盛判斷身份。」

    事情似乎已經很清楚,苗虎見有新的異人來投,暗中殺害了某位外景,扮作自己兒子栽贓陷害,以便光明正大發難,製造內訌。成則義軍分崩離析,敗亦有藉口,不至於被人圍攻,留有後路!

    「此事得告知杜懷傷和頑石真人,看他們有何應對。」孟奇想了想道,如今杜懷傷恢復大半,有能力催發神兵,正適合突然出現,鎮壓場面。

    奸細與內訌之事不能拖得太久。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外有朝廷大軍的攻打,內有勾心鬥角,不營盤失守就是萬幸。根本沒可能反敗為勝,跨江擊都!

    他身體一正,腦後再次飛出無形無色之光,留下分身坐於帳中。本尊潛往中軍大營。

    杜懷傷已能行走,眉心豎紋打開,長出了一隻金眼。內裡似有金色火焰燃燒,有金烏棲息。

    等他隆重謝過,孟奇將執念之事轉述了一遍。

    杜懷傷臉色沉重,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日義軍人心浮動,可竟然已到了這種程度?

    胡志高和侯躍面面相覷,苗虎投效了朝廷?

    頑石真人怔了怔,苦笑嘆氣:「老道之前還認為苗虎新死了獨子,與朝廷勢不兩立,想著若是出現內訌,天王又未醒轉,則暫時支持他,誰知差點就著了道,為朝廷效力了。」

    營帳內一片沉默,杜懷傷的甦醒似乎並沒有讓局勢好轉多少,內訌如箭在弦上,一大義軍已然反叛!

    沉吟片刻,杜懷傷看了一眼孟奇:「不若再試探一下苗虎的決心?」

    就此失去一大臂助,非他之願!

    孟奇表示贊同,目前義軍本就勢弱,再起內訌對完成任務不利。

    當然,若是無法挽救,就得快刀斬亂麻,盡快解決,不能有婦人之仁,不能猶豫不決,四個暫時齊心的上三品強者,絕對強過有人心懷叵測的五大強者!

    「影王之死沒超過半個時辰,這邊的奸細肯定還未得到消息,不如杜天王你依舊假作昏迷,頑石真人請苗虎過來,商議投靠之事,觀其態度和行事,關鍵時刻,你再起身,氣勢壓制,消彌他動搖的心念。」孟奇看過很多類似的故事,轉念一想,便有了法子。

    頑石真人和杜懷傷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

    少頃,侯躍帶著苗虎鬼鬼祟祟進入了中軍大營。

    他先略微「露」了口風,說杜懷傷重傷難治,紅衣軍群龍無首,然後再言頑石真人請九山侯秘密相談。

    苗虎聞絃歌知雅意,怦然心動,又自持實力,當即收斂氣息,悄然潛出自家營帳,隨著侯躍來到杜懷傷榻前。

    看了一眼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傷口流血不止的杜懷傷,苗虎心中頓時有數,一臉悲痛地看著頑石真人:「杜天王為蒼生垂死,真是讓人心痛。」

    頑石真人長嘆一聲:「可惜義軍並非全都有『義』,人心浮動,各懷想法,眼見就快分崩離析,老道實不忍見此情況,想做最後努力。」

    「真人請講。」苗虎臉色一正。

    「朱壽跋扈貪婪,馮經堂心胸狹窄,劉順水眼光短淺,只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唯有苗侯您,大仁大義,心胸寬闊,起兵時間最久,名望最隆,實力又強,足以服眾。」頑石真人莊重拱手,「還請苗侯為義軍計,為天下蒼生計,擔此重任,老道必鼎力相助。」

    苗虎看似老邁的面孔臉色變化連連,似驚似喜,又似有憂慮。

    看到他的模樣,頑石真人心中一沉,真有問題!

    就在這時,苗虎大義凌然道:「得真人信重,老夫真是慚愧,實不相瞞,之前聰兒身死之事,乃是作假。」

    呃……頑石真人等都有點呆住,苗虎竟然坦誠此事!

    苗虎痛心疾首道:「老夫一時不察,讓聰兒被人綁走,透過梁業威脅,讓老夫引發內訌。」

    「老夫只得這個兒子,關心則亂,被豬油蒙了心,上了賊船,但聽了真人一番肺腑之言後,老夫幡然醒悟,自家事小,天下事大,為義軍計,為蒼生計,老夫就當沒有過這個兒子!」

    他說得慷慨激昂,一副舍小家為大家的模樣。

    真梟雄也!頑石真人和「旁聽」的杜懷傷、孟奇等都油然而生這樣的感慨。

    類似的機會或許一生只有一次,而兒子將來還可以再生!

    「好!苗侯果真大仁大義,讓我輩慚愧!」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苗虎心中,他側頭看去,發現杜懷傷手持金黃「承天劍」從帳後踏出,氣息勃發,浩蕩尊貴。

    「杜天王?」苗虎頓時失聲,忍不住看向病榻,只見床上之人已變化了模樣,白衣瀟灑,俊美無儔,嘴角含笑。

    杜懷傷七情上面:「杜某得上師相助,早已恢復傷勢,聞義軍內部人心浮動,藏有奸細,所以想著試探一番,哪知苗侯如此深明大義,讓杜某真是慚愧難言!」

    苗侯臉色微變,看了看杜懷傷手中的神兵,又看了看頑石真人和神秘上師孟奇,旋即恢復正常,上前一步,「驚喜」道:「試探之事在所難免,若老夫與杜天王對換位置,亦會這麼做,能見天王甦醒,再次主持大局,老夫心懷安慰啊!」

    說完,他指著孟奇:「這位上師昨晚見過?」

    「某單稱『始』,昨晚只留化身惑敵,本體潛入朝廷大營,幸不辱命斬殺了影王,助杜天王恢復如初。」孟奇言簡意賅將事情講了一遍,以給苗虎信心,朝廷其實脆弱、義軍開始強大的信心。

    果不其然,苗虎當即失聲:「在朝廷大營殺了影王?」

    當神兵是假的?當武皇和其他上三品強者是假的?當影王這個二品強者是假的?

    「此事騙不了人,用不了多久,苗侯你便能確認。」頑石真人淡然說道。

    苗虎壓下驚疑不定的神色,深深看了孟奇一眼,拱手道:「天王既復,老夫唯你馬首是瞻!」

    他頓了頓道:「不過在此之前,可否幫老夫救出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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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經驗的重要

    不等杜懷傷和孟奇回答,苗虎繼續道:「吾兒身落敵手,老夫投鼠忌器,不敢妄動,生怕壞了他的性命,然上師能在強者環繞、神兵列旁的大營誅殺影王並飄然離去,必能從宵小之輩手中救回吾兒,還請上師相助。」

    他坦承自己沒有冒失去兒子風險的實力,所以請剛完成一件不可思議事情的孟奇出手。

    作為上三品強者,他非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可誅殺影王這件事情委實太高難度,能夠完成它的都會被高看許多。

    孟奇沒有當即答覆,而是看向杜懷傷,見他有求肯之色,才緩緩頷首:「某之同伴身懷秘術,或許能夠找到苗公子的下落。」

    自身營帳內,孟奇的分身傳音齊正言和江芷微等人,講事情說了一遍,並請齊正言過去。

    齊正言背後虛空浮動,似有什麼事物脫離而去,本身依舊靜坐,不現端倪。

    中軍大營,禁法暗消,孟奇左側血光一閃,旋即收斂,齊正言出現,氣息沉穩,讓人分不出是本尊還是化身。

    他沒有囉嗦,直截了當道:「我確有秘術,但得以親人血脈為引。」

    「好說!」見杜懷傷和孟奇都望了過來,苗虎臉現急切之色,毫不猶豫首肯,沒有握拐的左手伸出,皮膚崩裂,幾滴鮮血飛起,自成圓球模樣,顆粒分明。

    齊正言將血液抄於手中,緊緊握著,眼中幽光大盛,似有無數血色細線凸顯。

    「西側軍營……」齊正言沉聲說道。

    「孩兒軍?劉順水這狗賊!」苗虎暴怒。一副準備衝過去與「大天王」劉順水對峙的模樣。

    「苗侯稍安勿躁,或許是奸細嫁禍。」杜懷傷沉穩說道。

    沒等苗虎回話,他看向孟奇和齊正言:「還請兩位上師跑一趟,言杜某已然甦醒,請大天王過來商討要事。到時候,孩兒軍群龍無首,你們便可以藉口奸細混入,請幾位小將軍幫忙搜查。」

    說話間,他拿出了一塊上龍下虎的黃銅令牌,這是義軍首領的象徵。有杜懷傷氣息內蘊。

    苗虎好歹也是宗師,雖然不過錘煉血脈的路子,但終究經歷豐富,對情緒的控制還算不錯,收起怒火。誠懇道:「有勞兩位上師了。」

    孟奇和齊正言稍微喬裝改變,以紅衣軍頭目的身份走向了西側孩兒軍大營,求見「大天王」劉順水。

    劉順水是位儀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身著玄色寬袍,氣度沉穩,實力內斂,不像朱壽和苗虎那般張揚,恨不得每個人一眼就能認出他們乃上三品強者。

    「義父。就是他們求見。」引孟奇和齊正言入內的英武男子恭敬行禮。

    而劉順水身邊,還立有幾名或風姿不凡或器宇軒昂的男女,氣息勾動天地。皆有外景水準。

    他們都是劉順水的義子義女,加上在外巡視的,共七人!

    正因為劉順水喜歡將跟隨自己的有潛力年輕人收為義子義女,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所以他的義軍被稱為「孩兒軍」。

    義父。乾爹……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拿出杜懷傷的令牌:「大天王。我家天王已然甦醒,恢復良好。請您過去商量要事。」

    「杜天王恢復了?」脫口而出的是劉順水旁邊一位女子,容貌姣好,身材浮凸。

    劉順水其他義子義女都面露驚愕,完全沒想到昨日還垂死邊緣的杜懷傷會奇蹟般恢復甦醒!

    劉順水眼睛微眯,目光近乎凝成實質:「本王昨日才見過杜天王,他傷勢詭異,頑石真人束手無策,豈會突然好轉?莫非真有神魔垂青,天道庇佑?」

    他對自家孩兒軍看得很緊,生怕這是其他幾家的圈套,一旦過去,落入陷阱,被眾強者包圍,就只能任人魚肉了,所以得預先問清楚。

    孟奇誠懇說道:「昨晚有一位叫做『始』的異人來投……」

    說到這裡,他感覺怪怪的,「始」這個名字好像不太好聽……

    他迅速反應過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即使想著元始天尊,叫「元」也比叫「始」好,或者盤、古也不錯,現在這樣,上陣怎麼通名報姓!或許能起到笑死對方,干擾心緒的作用!

    心潮起伏,外表不變,孟奇繼續說道:「這位異人與我家天王乃是舊識,實力強橫,神通廣大,窺出我家天王的傷勢在於詛咒蠱蟲纏繞元神,故連夜前往朝廷大營,將控制蠱蟲的影王斬殺,我家天王不藥而癒!」

    連夜前往朝廷大營,將控制蠱蟲的影王斬殺……孟奇說得太過輕描淡寫,以至於劉順水一時沒反應過來,略微品味了一下才瞳孔不自然收縮:

    「殺掉了影王?」

    「是,但卑職不知具體細節。」孟奇面不改色。

    劉順水一位位實力不凡的義子義女面面相覷,彼此眼睛裡皆是明顯的不敢置信,之前江山大戰時,影王的實力如何,他們都有目共睹,竟然會被人輕鬆斬殺?而且還是在防禦最森嚴的大營!

    沉默片刻,劉順水似乎在暗中推衍,確定影王真的身亡後,他才嘆了口氣,情緒複雜道:「瀕臨危險,異人來助,杜天王真是得天眷顧。」

    他吩咐了義子義女兩句,也沒等待孟奇和齊正言,幾步邁出,閃現到中軍大營。

    這時,孟奇再次拱手:「幾位小將軍,先前我們有發現一名奸細,但他趁夜躲入了你們孩兒軍的營地,還請幫忙搜尋一下。」

    幾位「小將軍」還處在震撼之中,排名第一的義子劉超道:「三妹,你引他們搜尋,不能亂了營地規條。」

    他們都已跟隨劉順水姓劉,這在孩兒軍是極大榮耀。

    排名第三的劉韻陶正是剛才失聲的姣好女子,她點頭應承下來。望向孟奇和齊正言:「是挨個帳篷搜尋,還是有一定線索?」

    孟奇道:「我們有秘法追溯。」

    「那好。」劉韻陶轉過身,掀開帳篷,在前引路。

    齊正言跟在孟奇身側,莫名傳音:「剛才你那麼誇獎自己。不覺得羞恥嗎?」

    他似乎很不習慣孟奇以紅衣軍頭目身份自己誇獎自己,什麼實力強橫,什麼神通廣大……

    孟奇乾笑一聲:「這不是為了助長他們的信心嗎?塑造一個神秘無敵的援兵形象是不二法門,你看劉順水最後明顯打消了一些雜念。」

    齊正言沒再多說,不時開口,讓劉韻陶改變方向。

    走了一陣。他傳音劉韻陶和孟奇:「就在前面營帳,我們小心靠近。」

    劉韻陶一張臉忽然漲得通紅:「胡說,那是我的營帳!」

    「你的意思是我與奸細勾結?」

    孟奇右手已然搭在了刀柄之上,目光幽深看著劉韻陶。

    齊正言沒什麼尷尬表情,直言道:「裡面即使沒藏著苗聰。也有與他血脈相關的事物。」

    劉韻陶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好半天才道:「你們找苗聰做什麼?」

    「他被人綁走了,昨晚弄出的動靜你們沒察覺?」孟奇見事情有點詭異,解釋了一句。

    劉韻陶茫然搖頭:「以為是朱壽和頑石真人衝突,正想坐山觀虎鬥,原來是他被綁走了……」

    「難怪沒見到他……」

    齊正言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你和他有私情?」

    擦。齊師兄,這樣的問話才羞恥,要委婉。委婉懂嗎?孟奇腹誹不斷。

    劉韻陶沉默一陣,才輕輕點頭:「我與他之前在江湖中就已認識,私定了終生,前日夜裡,我們約在江岸西丘下相會,但我趕去後。左等右等也沒見他,還以為戰事吃緊。他被苗侯禁足……裡面與他血脈相關的事物應當是我們頭髮纏結的錦囊。」

    她引著孟奇和齊正言入內,翻找出了定情錦囊。

    齊正言沒見誤中副車的羞愧。平靜道:「在西丘附近見面?那裡確實有血脈相連的線索。」

    「以他的實力和身份,在營地內肯定沒人能無聲無息制住他!對,一定是私出營地後被綁走的!」劉韻陶頓時變得激動,隱含愧疚。

    孟奇和齊正言對視一眼,雙雙轉身,直奔西丘,劉韻陶稍微呆滯後,便發足追趕。

    …………

    西丘距離義軍營地有一定距離,孟奇和齊正言拿著杜懷傷的令牌,順利出了轅門,抵達西丘。

    江邊山丘亦常年被神魔氣息沾染,造型奇特古怪,多有岩洞,兩人沒等劉韻陶,循著血脈相連的詭異,深入了丘陵。

    「就在前面。」齊正言停步道。

    孟奇點了點頭:「我先變化過去探查。」

    齊正言沒露任何情緒:「小心。」

    「放心,類似的事情我又不是沒經歷過。」孟奇笑眯眯說道。

    他搖身一變,化作飛蟲,悄然繞過了丘壑,發現前面有處隱蔽凹陷,兩位黑衣勁裝的男子正嚴密看守。

    他們後面,身穿九山軍將袍的年輕男子雙眼緊閉,氣息被封,背靠岩石,與苗虎頗為相像。

    …………

    自身營帳中,江芷微等人正閉目打坐,等待孟奇兩人救援的結果,忽然,徐巍走了進來,笑容滿面道:「平海王請幾位過去相見。」

    江芷微眼睛霍然睜開,像是一口名劍躍出劍匣,刺得徐巍忍不住倒退了幾步。

    …………

    稍作商議,擔心對方情急之下滅口,孟奇潛伏到附近,由齊正言正面突襲。

    一道紫色星河掛落,沖刷向兩名黑衣男子,孟奇突地變回原形,腰背用力,雙腳一踏,留下殘影,硬生生衝過了守護關口,抵達苗聰身旁。

    他剛轉過身,準備防止兩名黑衣男子殺人,背後忽然無聲無息拍來一掌。

    啪!

    這一掌落在了空處,孟奇不知什麼時候已然轉開。

    他的身後,苗聰氣息勃發,臉露驚愕!

    孟奇嘴角含笑看著他,沒有半點訝異。

    經過九娘那件事情,爺就知道要防著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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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27:19
第二百二十六章 瘋狂的苗聰

    出了帳篷,在徐巍帶領下,江芷微等人於營地內繞來拐去,前往「平海王」朱壽所在的大帳。

    此時已過清晨,天色依舊昏暗,山雨欲來風滿樓,怒江的咆哮震耳欲聾。

    嘩啦!

    波浪翻天,足有百丈高,向著義軍營地拍來,半空迅速變得黑暗,雲氣與狂風匯聚,化作一隻巨大的拳頭落下。

    「敵襲!」經驗豐富的值守外景鼓蕩真元,聲音遍傳營地。

    朱壽、頑石真人、杜懷傷等紛紛迎出,只見怒江之上,桅杆如林,旌旗遮天,「武皇」傲立最前,風吹衫動!

    見此情狀,江芷微和阮玉書心中透亮,朝廷大軍發現影王身死後,想趁著杜懷傷恢復前的空當來一波強襲,製造混亂,為內訌鋪墊條件,為奸細創造機會!

    正當她們打算幫忙禦敵時,江芷微心中一動,左手長劍連鞘反抽身後,快得像是早有預備。

    噗!

    金鐵打中木頭的聲音響起,秋風未動蟬先覺!

    …………

    西丘,苗聰驚愕一露,旋即收斂,手中多了一根暗銅色長棍,口中嘿了一聲:「倒是機警,沒有踏中陷阱,不過陷阱之類都是錦上添花,最重要的還是自身實力。」

    氣息陡升,從初入外景的水準直至四重天,勾動天地,如山如岳,壓得附近丘陵都有顫慄。

    傳聞苗虎獨子只有地階九品的實力,如今看來,比百曉堂的評定強了不知多少倍,而且他的年齡似乎與森羅天君在伯仲之間,世人評價的這一代翹楚,卻少了他!

    孟奇心中一動,沒有著急動手:「你是輪迴者?」

    對此,他有九成把握。只得輪迴者才可能在這個年齡有此成就卻不為外人知!

    「果然,你們便是這次陣營對抗的敵人。」苗聰朗聲笑道,狀似暢快。

    他看見兩位黑衣人時而融合為一,時而突然分開,已經詭異無比地與齊正言戰成一團。

    「想不到敵人反而在我們的陣營。」孟奇挑了挑眉。

    可能存在本土輪迴者之事,他早就知曉,上次就遇到過!

    苗聰收斂笑容,沉聲道:「六道弄鬼,竟然讓我們與朝廷一個陣營,只能暫時先敷衍一下。等到殺了你們,湊足善功,便不怕抹殺了!」

    不怕抹殺?他們不是死亡任務?這麼看來他們的整體實力在我們之上不少!孟奇品出了其中蘊含的意思。

    「苗侯知道你的反常?」孟奇突地問道。

    苗聰露出譏諷笑意:「你猜!」

    他長棍一條,幻化做千百棍影,虛實相間,勾動地裂,猛地打向孟奇。

    孟奇神情不變,右手抽出天之傷,看似速度緩慢。但藏著無窮變化。

    噹噹噹當!長刀斬入棍影,劈斬抹挑,連消帶打,雷電順著銅棍不斷蔓延向苗聰。真氣難以阻隔,寶兵導電!

    砰!

    僅僅一招,棍影破碎,苗聰倒飛出去。撞中岩壁,垮塌下無數碎石,撲得他滿頭滿臉灰塵。雙手焦黑了少許,胸腹有一道血痕。

    「實力很強,刀法很不錯,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我不是你的對手。」苗聰居然還很平靜。

    孟奇忽地升起不好感覺,長刀一斬,便要開天闢地。

    就在這時,苗聰周身有莫名之物洶湧燃燒,他的氣息節節攀高,僅僅瞬間,就轟地突破了關隘,接近了第二層天梯,與孟奇處在同一個境界了,體表的傷勢蠕動恢復!

    「燃燒壽元,不對,二七大限?」孟奇眉頭皺起,厲聲喝問,欲以雷言干擾!

    二七大限,自己上輩子看過的某本漫畫的東西,與三刀三劍三神技之主人進行過巔峰一戰,它並非武功,而是一個描述,凡修煉「羅剎魁」者,二十七歲必死,但年齡越靠近二十七歲,實力越呈爆炸性增長,到了二十七歲這個節點,擁有者甚至可能法身,乃至以上的實力,在六道輪迴之中那裡,屬於需要完成特定任務才能兌換的法身級功法,被孟奇評為爆種開掛雙雙加身!

    所以,孟奇不覺得苗聰修煉的是「羅剎魁」,靠得是二七大限,應該是類似的功法,但可能達不到法身級,除非他有奇遇得到。

    苗聰周身有黃褐色氣息凝如實質般繚繞,氣息無限接近宗師,相當可怕,嘴角含笑,自信十足道:「你也知道二**限?」

    他雙眼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可惜,我兌換不了,還好奇遇獲得了一門類似功法,雖然品階不如,但也足夠我依仗,輪迴危險,沒點捨命的決心根本無法渡過!」

    「這門功法會燃燒我的壽元,我壽元所剩越少,實力提升越大,最後一天一個時辰提升的實力要強過前面幾十年!我現在只剩三年壽元,你能招架嗎?」

    孟奇心中一緊,這種功法可以靠著延壽丹藥事後延長壽元,只要能快速殺死敵人,且延壽丹藥還沒吃個遍,就死不了,不過不知隱患有多大,六道能彌補嗎?

    想法紛呈之間,孟奇毫不猶豫出刀了,面對這種瘋子,這種變態功法,當然得在他壽元降到最低前斬殺!

    這一刀劃著玄奧的軌跡,彷彿水中的魚兒,在順著水流遊走,只不過如今的水流是天地之間的種種規律。

    刀光暴漲,人亦暴漲,孟奇氣勢巍峨,法天象地,已有宗師之感,遊走的刀影忽然一斂,重重「錘」下,刀尖前似有針孔狀黑色漩渦凸顯!

    「來得好!」苗聰修煉類似功法,心靈裡早就塞滿瘋狂之意,暴喝一聲,雙手握著銅棍狠狠砸落,比風快,比音快,撕裂氣流,凝聚衝擊!

    當!

    苗聰倒飛回去,雙手握著銅棍的地方沾滿了鮮血,已被震得虎口開裂。渾身上下肌肉撕裂,受傷極重。

    孟奇得勢不饒人,左手流火刺出,燃起一輪「驕陽」,放出一道道劍光,將苗聰包裹在內,與此同時,他背部蠕動,新長出兩條胳膊,握著玄龜劍。提著斬玉刀!

    「好!」苗聰瘋狂吶喊,壽元再次飛速燃燒,瞬間就所剩無幾,氣息轟的一下突破了第二層天梯,踏入宗師行列,傷勢也迅速恢復了!

    他可以自主決定還剩多少壽元?孟奇目光一凝!

    長棍橫擺,虛空如有撕裂,凝聚出一個個漩渦,將孟奇刺出的數不清劍光全部吸納。只留赤玉般的劍身。

    當!孟奇倒退一步,玄龜劍與斬玉刀的連環攻擊被打斷,苗聰亦再次撞垮一面岩壁,掩埋了丘壑。

    苗聰實力還在提升。壽元還在減少,黃褐色氣息化作一層戰甲覆蓋其上。

    他獰笑道:「地階二品,一炷香壽元,你能招架嗎?」

    瘋狂之意溢於言表!

    長棍再次砸出。這一次,孟奇若非還處在法天象地,都差點無法捕捉棍影軌跡。天之傷由下往上,逆轉蒼天,刀光絢爛,斬破了幽暗,斬開了混沌。

    當!剛有碰撞,棍尾掃來,孟奇左手流火化作百千道劍光,連出層層羅網,將其消彌。

    噹噹噹當!砰砰砰砰!

    苗聰瘋狂進攻,孟奇刀劍齊開,四手連環,與他一路從地面打到半空,打出一團團雲爆,打出無數狂風,暴雨如傾,雷電似獄!

    噹噹噹當!苗聰的速度、力量和節奏都是貨真價實的八重天,孟奇思維都有點跟不上了,若非之前潛修,將刀法、劍法、掌法、拳法等融為一爐,提升了自己的武道境界,感到進攻,便能做出正確應對,本能揮刀出劍,無論是法身殺招,還是外景招式,刀劍合擊,什麼時候恰當就什麼時候用了出來,完完全全的發在意先,信手拈來,恐怕已經在如此瘋狂如此不要命的進攻下招架不住,連遁逃都難!

    轟隆!

    孟奇斬中苗聰一刀開天闢地,被他銅棍打開了刀劍,打在了左肩。

    砰!兩人各自撞破了一座山丘,若非孟奇及時催發了「崑崙道袍」,這一棍多半已將他的左肩打斷!

    猶是如此,一輪這樣高節奏的攻防下來,孟奇也感覺到了疲憊,法天象地接近維持的極限。

    嘩啦!碎石飛向四周,苗聰再次起身,燃燒的壽元只剩極小一點,可他的氣息邁過了八重天,登臨九之極,短暫成為外景巔峰!

    「十息之間,你守不住,你亡,我攻不破,我死!」苗聰極其瘋狂之態,與這樣的功法簡直絕配。

    孟奇心如止水,靈台清明,忽地撲出,刀勢沉重,劍光普照,一呈虛幻混洞,一化微型大日,兩兩於半途碰撞,迸發出刺目的白茫和可怕的高溫。

    苗聰視界被擾,眼竅失靈,鼻竅和體感等則被高溫影響,但他巍然不動,不懼不怕,長棍狠狠砸出,撕裂了虛空,有幾許幽深恐怖到極點的裂縫出現。

    轟隆!

    長棍打碎了白茫,但前方已沒了孟奇影蹤,一道刀光突然浮現於苗聰背後,無聲無息,電光凝聚,陰雷暗襲。

    孟奇一刀劈出,毫不停留,閃了個方位,又是一劍。

    守不住就攻!

    …………

    齊正言面對兩名詭異的黑衣人,守得宛如磐石,而他們時而融合為一體,實力提升到四五重天,時而分開,前後夾擊。

    戰了幾息,齊正言臉無表情,左拳打出,這一拳頓時幻化出幾千上萬道拳影,每一個拳影都呈深藍之色,如同水浪,宛若實質。

    它們連成一片,化作滄海!

    砰砰砰砰!兩名黑衣人難以躲避,體表不斷炸開,被一拳拳擊中,宛若篩子。

    靛滄海!

    轟隆!他們倒飛出去,撞破山丘,氣息斷絕。

    就在這時,齊正言背後暗影浮動,一口細劍刺入了他的背心!

    劉韻陶神情漠然,目光無波,像是這樣的刺殺發生過千次百次。

    可當她打算抽劍,卻發現怎麼都抽不掉,似乎不是刺中了對方,而是被對方制住了兵器!

    她頓生惶恐,想要棄劍,可手彷彿黏在了劍上,怎麼都放不掉。

    然後,她聽到了一聲低嘆,看見眼前的青衫男子輕飄飄往後拍來一掌。

    他沒有回頭,左手五指完全漆黑,不是污穢之暗,而是夜的深沉,如玉如髓。

    劉韻陶目光彷彿被這隻手掌吸住,元神陷入了無窮地獄,眼睜睜看見它拍在自己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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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無恥小孟

    「劉韻陶被義軍陣營輪迴者擊殺,每人扣除一千善功。」

    大江之上,乘著樓船的聞景等人聽見了六道輪迴之主熟悉又漠然的聲音,瘋狂攻打義軍營地的舉動為之一滯!

    身懷逆天功法的苗聰在側,劉韻陶都被擊殺了?

    難道他們自傲大意,反倒中了對方的陷阱,苗聰一時救援不及?

    希望他能因此而瘋狂,橫掃敵人,積攢起足夠的善功,為自身隊伍之後的打算留下後路!

    聞景虛晃一招,讓馮經堂忙於維持營地大陣,自己則抽身而出,準備帶著其他小隊成員趕去西丘,以萬無一失!

    …………

    江岸西丘,陰雷連環,如跗骨之俎,讓苗聰難以擺脫,而且孟奇不斷變化方位,冷靜劈出刀劍,看似擊向莫名其妙之處,可總是恰到好處封住他下一步的攻擊,對樞機流轉變化的把握異常精準!

    在純陽宗教授《道德經》時,孟奇豈會放過請教沖和道人的機會,將功法境界和招式境界這兩大武道組成部分的細微區別真正弄清楚。

    據沖和道人所言,隨著功法境界的提升,對天地規律會更加瞭解,甚至更深層次掌握,化為己用,從而具備高屋建瓴的見識與眼光,所以,即使未曾專門修煉過招式變化,一舉一動亦返璞歸真,顯化道韻之神妙,如大日東昇,星辰斗轉般天經地義,這是境界壓人的一部分緣由。

    而有了境界上的優勢,再學習招式會事半功倍,君不見多少外景強者,從開竅到絕頂都未能掌握法身殺招,但只要千辛萬苦邁過第二層天梯,晉陞宗師,除非缺乏功法。否則總能掌握幾式,換句話說,到了宗師層次,孟奇再想光靠自己有法身招式而別人沒有這一點來碾壓就比較困難了。

    可是,這並非表示功法境界到了,招式境界就隨之提升,僅僅是修煉相對更加容易,仍然需要花費大量時光來學習,錘煉,琢磨。以至真正掌握,融化貫通,就像孟奇自己,掌握如此多絕學,邁過第一層天梯後,還專門兌換了時光來彌補這一點,將自身的招式境界勉強追上了江芷微,有著初入宗師的水準。

    真正的宗師,應當功法境界、招式境界、心靈境界、眼光和見識都能稱之為宗師。只不過心靈境界最容易被忽視,世俗紅塵迷情,權利**惑心,時時打磨。時時污穢,若不常常日省己心,慢慢便會出現心靈境倒退而難以自覺。

    而自己眼前的苗聰,靠著類似於二**限的功法將本身功法境界推到了外景巔峰。但明顯缺乏眼光、見識、心靈境界和招式境界,若非剛才孟奇另有打算,略有遲鈍。被他抓住機會壓著狂攻,陷入被動,他招式變化銜接中的漏洞早該窺出!

    一旦以攻代守,招招搶攻,招招主動,將故事納入自身演繹的範疇,孟奇便如龍歸大海,虎躍山林,靈動,瀟灑,瞻之在前,忽焉於後,刀劍則如同龍鳳,時而各飛,時而比翼,讓苗聰的每一次變招都被打斷,強行再變。

    一時之間,棍掃八方,化作暗金長龍,飛騰盤繞半空,打碎了一座座山丘,打裂出深深溝壑,但總是顯得艱澀,失去了之前狂攻時的連綿不絕,苗聰不斷怒吼,既是以音攻敵,也是在發洩心中憋悶,他現在的感受就彷彿拉肚子,正當酣暢淋漓之時卻被人開門打斷,如是再三,怎能不憋悶?

    砰!

    一座山丘塌陷,五息過去,苗聰的氣息再攀高峰,接近了半步!

    他終於控制,怒吼一聲,暗銅長棍突地橫掃。

    說是橫掃,卻極其緩慢,給人一種異常沉重的感覺!

    喀嚓,以苗聰為核心,整片虛空彷彿摔碎的鏡子,裂縫交叉混合,向著上下**,四面八方蔓延,如同一張虛幻的蜘蛛網!

    一力勝十會!有了接近半步的境界,還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招式做什麼?

    處在這個境界的苗聰像是與天地融為一體,舉手投足間就是規律,就是法理,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避開己之短,揚己之長!

    碎裂飛快延伸,孟奇雖然窺出了諸多薄弱之處,但每一個薄弱的地方都藏在破敗危險當中,根本無法企及。

    純粹的力量!純粹的境界!

    不得已,孟奇內景各相歸於混沌,另外兩條手臂中的斬玉刀一頓一抽,時光彷彿從停滯轉為了飛洩!

    元始睜眼,開天闢地!

    幽暗被斬開,破敗被斬開,碎裂被斬開,刀光變化,在孟奇分化陰陽,演繹出虛幻的天地,擋住了苗聰這一擊。

    第六息過去!

    然而,由此一來,失去機動的孟奇被苗聰鎖定了,他跟隨破裂往前,高舉銅棍,以接近半步的境界加持,狠狠砸落,天空一下變得昏暗,似乎一片蒼天都隨著苗聰這一擊落下了!

    其勢如此,其威可知!

    苗聰情緒瘋狂,但自有一片清明之地,心中異常篤定,對獲勝毫無懷疑,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的實力還會提升,而對方已是強弩之末,再有一兩息,就無法維持法天象地了,縱使還有爆發秘法,又怎能擋得住最後兩息半步法身的自己!

    自己還有充足的時間服食延壽丹藥!

    孟奇眼看避之不過,陡然下落,雙腳踩著地面,右手天之傷化為戊土,左手流火演繹己土,刀氣劍光陰陽纏繞,衍化出一朵朵金蓮,連接大地,將力量分攤到無邊無際的地方!

    以刀劍施不動金蓮!

    轟隆!

    棒落之聲非是脆響,而是爆炸,孟奇巨大身體搖晃,開始虛化,口角溢血,方圓一里的地面直接下沉一丈,而蜘蛛網般的裂痕蔓延往無窮遠處!

    第七息過去!

    苗聰大喝一聲,銅棍帶著毀天滅地般的感覺和昏暗無比的光線砸落。孟奇天之傷和流火剛被打開,只能咬牙催發了玄龜劍。

    一片片厚重龜甲凸顯,覆蓋孟奇全身,而他的身體愈發虛幻,法天象地瀕臨極限!

    噗!

    銅棍打在龜甲之上,發出沉悶之聲,撕裂的氣流化作風龍飛向八方,孟奇勉力擋住了這一擊,身體出現縮小,法天象地的效果開始消失。

    就在這時。趁銅棍與龜甲相持的機會,孟奇施展迎風變化的神通,元神忽地遁出,高踞半空,盤腿而坐,一手指天,一手觸地,四周有佛音禪唱之聲響起: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苗聰只覺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向著自己拍來。遮蔽了天空,掩蓋了雲霞,無處不在,又無處存在。根本無法躲避!

    他心靈波動,瘋狂情緒收斂,但第七息結束,第八息開始。他已踏入半步法身,強行鎮壓住了念頭,只是出現少許漣漪。

    然而。孟奇要的就是這稍微的空隙,元神左掌成刀,飄飄忽忽斬出。

    刀光空濛,紅塵降臨!

    攻的就是你的心靈境界!

    苗聰耳畔是劉韻陶死亡的告知,瘋狂之意火般燃燒,眼中只有敵人,銅棍瘋打,西丘頓時夷為平地,孟奇打中一灘血泥。

    第九息來臨!

    他境界壓人,忽地擺脫了影響,視線之中場景恢復,孟奇被橫掃出去,口噴鮮血,受了不輕的傷勢,但還未失去,剛才只是落紅塵製造的幻覺!

    苗聰陷入落紅塵時,孟奇不是不想偷襲,然而他瘋狂橫掃,根本沒有機會!

    還有一息,殺你足夠了!苗聰只覺自身力量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毫無疑問相信自己超過了地階一片的層次,殺眼前的螻蟻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即使他還有爆發秘法!

    突然,他一下頓住,雙眼之中竟是驚愕,而孟奇拍了拍衣衫,悠哉站起,似乎根本沒有處在戰鬥之中,微微笑道:

    「很可惜,你沒有這一息時間了,你壽元已盡。」

    話語平淡,卻似宣告!

    苗聰元神潰散,氣息消失,只留一點執念,不敢相信道:

    「不可能,我對壽元的把握很精準,最後一息怎麼會瞬間跳過?」

    孟奇變回兩臂,含笑看著他:「老實說,在你進入燃燒壽元,進入地階二品前,我完全可以全力而為,製造出遁逃的機會,順便還能接應齊師兄,然而我並沒有這麼做,而是與你僵持,讓你更加瘋狂,壽元開始以息計算。」

    「為什麼?」苗聰一臉不解。

    說到這裡,他面色一正,莊嚴肅穆道:「蟠桃園徹底垮塌了,天地間的壽元在一定時間內又開始衰減了,直到下一次穩定。」

    「對壽元還有幾月、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的正常人來說,這種衰減並不明顯,根本察覺不了,但當你的壽元還剩十息、五息,甚至更短的時候,一個衰減就能讓你殘餘壽元瞬間跳過。」

    「所以,我要逼你瘋狂到這一步。」

    苗聰露出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因為是我做的。」孟奇笑眯眯回答,傷勢在強大體魄下飛速好轉。

    苗聰眼睛裡是不甘,是悔恨:

    「無恥!」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只抗正面的硬漢!」

    「呃,讓你失望了,很抱歉。」孟奇真的行了一禮。

    噗通,苗聰載倒,執念消散!

    大江之上,聞景一木渡江,試圖繞開正面,幫助苗聰,不讓走脫一人。

    他剛有動作,耳畔忽地響起六道輪迴之主那冷酷的聲音:

    「苗聰被義軍陣營輪迴者擊殺,每人扣除三千善功。」

    苗聰死了?劉韻陶剛被殺,他就死了?聞景瞳孔一下收縮,差點跌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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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

    刀光劍氣與槍影拳印飛舞於江上,各有來回,激得怒江波浪滔天,咆哮更甚,一副末日景象。

    聞景剛聽見劉韻陶死訊,還沒來得及繞開正面,趕去援助苗聰,六道輪迴之主的通告便響於他的耳中,震驚得他險些跌落江中。

    對於苗聰的實力,他是非常瞭解的,若他陷入瘋狂,將那逆天功法推動到極致,縱使自己,也不敢直面鋒芒,現在又非死亡任務,義軍陣營的輪迴者哪可能如此短時間內殺得了他?

    他們雖然有詭異又強大的功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殺掉影王,但不該如此毫無限制,否則這樣的實力對比下,自身該是死亡任務!

    驚疑不定,思緒萬千,聞景放棄了協同其他隊員去西丘援助的想法,重歸大陣,繼續進攻義軍營地。

    這次的任務真是見了鬼了!

    …………

    營地之中,江芷微連鞘帶劍猛地向後抽出,於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致命一擊。

    可直到此時,她都沒有感應到敵人,似乎一切都是自身的幻覺。

    錚!劍如龍吟,脫鞘而出,江芷微全憑秋風未動蟬先覺的本能做出應變。

    當!

    金鐵交鳴之聲乍響,白虹貫日劍的劍身又擋住了一擊!

    稍微落後於她的趙恆只看見江芷微形如發瘋,莫名催劍,周圍毫無異常,心中一動,當機立斷催發了「玄黃帝袍」!

    黃金巨龍剛剛飛出,垂下道道玄黃之氣,趙恆後側虛空突地刺出一截近乎透明的狹窄劍尖,毫無徵兆,危險內藏,快若迅雷,正中他的背心。

    篤!功德加身,玄黃蕩漾。擋住了這極具爆發力和穿透力的一擊!

    阮玉書在江芷微白虹貫日劍脫鞘時就已反應過來,七仙琴漂浮身前,雙手急撫,週遭頓時響起黃鸝之聲、喜鵲之聲等,激盪氣流,於每一個地方都演繹出不同之音,恰似百鳥齊鳴,朝拜鳳凰。

    虛空應和,有細微震盪,而藏著敵人的地方。震盪有所異常,江芷微猛然轉身,右手握住劍柄,直直刺了過去,劍光純粹,吸納了附近所有光線,讓一切幽幽暗暗,讓對面之人的時光和思維都似乎變得遲緩,眼裡只得這道美若驚鴻的劍影!

    但在她出劍之時。敵人已提前回退,遁出了琴音範圍,稍微停滯便消失於營地中。

    不敢怠慢,江芷微提前守在阮玉書身前。趙恆保護側方,阮玉書琴音不斷,叮叮咚咚,音符連成了泉水。清澈流向四面八方。

    旁邊的徐巍目光略顯呆滯,好像有點莫名其妙,沒有發現敵人而是看到一群瘋子的莫名其妙。

    轟隆!

    營地被打塌非緊要一角。不少將佐兵卒化作殘屍肉泥,血液滲入土中,而朝廷大軍則被反擊弄沉了一艘戰船,上面開竅期好手當即身亡,沉入江中,兩名外景受了重傷,未能及時上浮,半邊身體跌進封印以下。

    一縷縷鮮血冒出,旋即化入江水,那兩名外景再沒有浮起,似乎被江底怪物分屍。

    一番好戰,各有損傷,見大陣樞機難破,其餘地方毀了又生,無法得逞,朝廷只得鳴金收兵,江面硝煙散去,唯聞水浪咆哮,不見剛才的光影血肉。

    直到此時,江芷微才稍微鬆了口氣,上三品強者終於能騰出手來了,刺客當不敢再次出手。

    「剛才的刺客要麼是宗師,要麼有殺招和秘法在短暫時間內將攻擊提升到宗師水準。」她傳音阮玉書和趙恆。

    使用法身絕招時,江芷微自身都有近乎宗師的攻擊力,再加上催發極品寶劍,都能媲美用普通招式的外景巔峰,因此不能肯定刺客就是宗師。

    猶是如此,刺客在義軍內的身份也多半不低!

    阮玉書單手抱琴,右手依舊做撫琴狀:「借助虛空隱遁刺殺這點很像羅教之人。」

    羅教完整修煉《無生老母降世經》的只有每一代聖女,其餘包括法王在內,僅可以修煉其中的部分功法,他們真正主修的有《真空家鄉密卷》等,尤為擅長虛空之力,即使沒到法身,亦可以借虛空隱匿或逃遁,相當難纏,精於刺殺。

    「或許是有相類效果的血脈,否則就是兌換了羅教功法的輪迴者。」趙恆心有餘悸道,若非自身見機得當,沒有猶豫,光靠不催發的玄黃帝袍,已然被刺殺!

    從劉韻陶與苗聰被殺的提示判斷,這一波當是輪迴者的襲擊,不排除羅教身份輪迴者以真作假。

    …………

    孟奇周身竅穴打開,瘋狂吞吐著天地元氣,補充消耗,恢復傷勢。

    苗聰最後一擊時,他已無力再催發崑崙道袍,只能拼著它本身的特質和自己的強橫肉身硬抗,受了不輕的傷勢。

    瞄了一眼走過來的齊正言,孟奇呲牙咧齒道:「再搞不定就只能求齊師兄你援手了。」

    齊正言比他快幾息殺掉劉韻陶,此時波瀾不興道:「一次出錯正常,連續應對出錯,只能說明你另有圖謀。」

    所以,我就先隔岸觀火。

    孟奇乾笑兩聲,只覺渾身痠痛:「這貨的功法真夠逆天,我還是第一次被實際境界比自身低的人弄成這樣。」

    「確實逆天,破綻也大。」齊正言輕描淡寫說了兩句。

    魔主這種老怪物,什麼類型的功法沒見過,齊正言得到他的經驗和見識便是最大的收穫!

    此時,江上戰船沉沒一艘,朝廷大軍收兵退去,並且沒有江芷微等人身亡的提示響起,孟奇總算放鬆了一點,之前不是不想趕緊回援,而是營地大陣開啟,自身回去也進不去,反倒容易被朝廷強者圍攻。

    鬆了鬆筋骨,孟奇走到苗聰身邊,將他的寶兵銅棍收起,將他的芥子環取下,精神一刺。暗運元始金章法門,在自毀發動前將烙印消除。

    芥子環內空空蕩蕩,沒有孟奇最期待的功法密卷或玉簡,只得幾個小玉瓶,裡面各有一枚不同種類的延壽丹藥。

    「這貨的善功都花在兌換延壽丹藥上面了……」孟奇嘆了口氣,這些延壽丹藥並非常規所見那些,各自都有別的效果,比如瞬間恢復消耗之類,故而善功肯定不菲,由此可見。苗聰已經將常見的延壽丹藥吃了個遍!

    「再有延壽丹藥,他也終生無望法身。」齊正言評了一句,告訴孟奇那門功法的真正後患。

    聽他的意思,連六道都彌補不了!

    孟奇收拾好戰利品,帶上苗聰的屍體,與齊正言一起往營地返回。

    讓他壽盡而亡便能模糊凶手,不激怒苗虎。

    「齊師兄,劉韻陶的芥子環和寶兵,你自己收著。若是離隊,日後沒有幫襯,消耗肯定不少。」進入任務以來,危險一環扣一環。步步驚心,稍有閃失就全盤皆輸,慘遭抹殺,孟奇不得不連沾因果這種後患嚴重的殺招都用出。精神毫無疑問是緊繃的,直到此時,局面似乎回到了稍落下風的均勢。他才有心情找齊正言溝通,以退為進引起話題。

    齊正言默默點頭,沒有推辭,理想遠大,故而得積少成多。

    見齊師兄不接自己話茬,孟奇只好硬著頭皮道:「其實功法機會的平等獲得並不一定與世家門派衝突,齊師兄你可以先找個偏遠地方嘗試,以小觀大,比如適齡者統一進入武學,開竅功法是你們提供的最好幾種,資源保證基礎,想多要就得自強不息,更加努力,完成目標,在此之後,則嚴格考核,只論武功心性,不講所謂的素質,不給世家大族留下空子,通過考核者,則能得傳外景功法。」

    「雖然這不能消除祖上積累而來的優勢,但至少保證了努力者有機會追上。」

    「如此一來,其實是改良後的門派,與天下諸大勢力矛盾較小。」

    「若想推廣,需要強力控制世家和門派,控制天下各處的朝廷或大勢力,但並非你死我活的立場。」

    齊正言靜靜聽著,不時頷首,對孟奇描述的方式頗有認同之感,末了,他沉默一陣,緩緩開口:「孟師弟你向有大才,非我能及,改造墨家學說之事就對我啟發很多,如今提供的辦法更有千錘百煉之感,非常適宜。」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正色道:「不知是你太過良善,還是刻意不想,總抱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態度,想著各家都好,想著雙全之法。」

    「你提供的辦法確實會降低不少衝突,但他也確確實實損害了世家和門派的利益,若人人功法平等,自強不息便有提升的道路,不再依賴於他們,則他們的延續和傳承的根基就會動搖,他們會想盡辦法扭曲類似武學的本意,若是不能,則肯定會試圖毀掉。」

    「這是根本利益之爭,不死不休,或許單個世家子弟和門派弟子會認同,但整體而言,沒有可能化解。」

    孟奇怔怔出神,非是自己想不到這點,「教科書」寫得很明確,而是下意識避開了殘忍。

    世安得雙全法?

    齊正言側頭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眼看快要抵達營地,孟奇思緒回歸,道了一句:「我們該怎麼唬弄苗虎?」

    「不用唬弄。」齊正言突然攤開左手,裡面有一張血色妖異之符,滿是苗虎的氣息。

    「這?」孟奇疑惑皺眉。

    齊正言淡然道:「苗虎精血所制的本命符,一經催發,生不如死。」

    「你向他討要精血不僅僅是為了尋找苗聰?」孟奇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齊正言低沉道:「尋找苗聰還有其他秘法,討要精血一是為了控制,一是可以試探他對苗聰之事知道多少,若瞭解苗聰沒什麼危險,肯定不會給予。」

    他再次看了孟奇一眼:

    「日後記得,不要將精血給任何一名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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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前夕

    聽到齊正言這句話,孟奇內心頓時咯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和顧小桑之事,她可是貨真價實的邪魔妖女!

    不過雙修之事乃煉精化氣,元陽與元陰調和,化解獨陽孤陰,取得大和諧,不會留下痕跡,在決定之前,自己就知道這一點,否則現在絕對頭大無比。

    孟奇咯噔的是,幸好自己沒有色迷心竅,雙修之後放下戒備,再來一次,要不然將來必被妖女控制得死死的,真是在懸崖邊緣走了一遭!

    營地硝煙剛散,有人臉含悲痛,有人表情麻木,共同勾勒出戰爭的殘酷。

    孟奇和齊正言靠著令牌進入營地,直接去了中軍大營找杜懷傷和頑石真人,將苗聰之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們,並把苗虎的本命符交給了杜懷傷,以示自身光明正大,全為義軍著想,非是想暗中控制九山侯的陰謀鬼祟之輩。

    「如今杜天王傷勢恢復,又能持神兵震懾諸家,剛剛還打退了朝廷進攻,正是此消彼長之勢,得考慮後面的打算了。」孟奇話鋒一轉,沒有多糾纏前面之事,正色提議。

    杜懷傷略有點躊躇滿志,來回踱步,沉聲道:「影王被殺,朝廷遇挫,外患降低許多,苗聰授首,九山侯短時間處於控制當中,內憂亦隨之減少,確實該整頓義軍,商量後續之事了,而這多虧了幾位!」

    他鄭重道謝。

    頑石真人微微皺眉:「剛才你們不是說營地內還藏有奸細,攻擊具備宗師水準的奸細嗎?他很可能是朱壽、馮經堂和劉順水的重要副手,若戰鬥關鍵時刻反水,或許會引起潰敗,必須盡快找出。」

    通過分身與本尊的聯繫,孟奇已然清楚江芷微她們那邊的狀況。

    而當時,朱壽等上三品強者正與朝廷高手酣戰,頑石真人相信他們沒辦法分心刺殺江芷微、阮玉書和趙恆。

    沒等孟奇和齊正言說話。杜懷傷沉穩道:「之前人心浮動是見勢不妙,各打算盤,如今局勢扳回,願意再倒向朝廷的必定是極少數,調查奸細之事不能作為首要,免得已然息了心思的強者人人自危,逼他們鋌而走險,我們先假作沒有奸細,再通過佈置讓死不悔改者自己跳出來。」

    這才是上位者該具備的心胸,孟奇和齊正言當然不會反對。

    「為今之計。最重要的是招集朱壽他們過來,商量一致,再次將義軍擰成一股繩。」杜懷傷胸有成竹,吩咐胡志高和侯躍他們分頭去請其他各家義軍首領,末了看向孟奇他們,「上師你們殺影王,破奸細,聲名即將遠颺,不適宜再混於朱壽身邊。暗中調查奸細之事就此終止。」

    「如此甚好。」孟奇頷首道。

    …………

    一刻鐘後,中軍大營內,十八義軍首領聚齊,在手持「承天劍」的杜懷傷面前稍微收斂了桀驁。

    苗虎有點坐立不安。自家兒子之事,作為老奸巨猾的梟雄,他一直冷眼旁觀,雖然不明白具體。但大概猜得到他想做什麼,只不過看見對自身有利,故意身陷局中。以此作為籌碼,在杜懷傷恢復後,他當機立斷,請那神秘莫測的「始先生」出馬,以「救」回兒子,讓他與那邊徹底斷掉關係,免得被人惱羞成怒除掉。

    反正以自家兒子的實力,對必然會評為天下一品的「始先生」而言根本不夠看,他們可能設下的陷阱毫無作用,輕鬆就會被拿下,到時候自己再立誓為杜懷傷肝腦塗地,相信就能化解自家兒子的問題了。

    但現在,杜懷傷沒有私下找自己,以聰兒之事為要挾,反倒召集各家義軍議事,節奏有點不對!

    劉順水左顧右盼,沒找到先前來請自己的兩名紅衣軍頭目,他們帶著自家義女韻陶搜捕奸細,如今不知去了哪裡?

    得好好問一問杜懷傷!

    馮經堂面如重棗,鬍鬚滿面,粗豪示人,與朱壽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沮喪。

    杜懷傷恢復,機會已失,短時間內沒有取而代之的可能了!

    他們都是天下有數的強者,馮經堂更是曾經的朝廷大員,資歷深厚,實力非凡,名望頗高,哪會服氣一個區區中三品的杜懷傷?

    若非他得神兵相投,頑石真人來助,哼,紅衣軍與四家之外的義軍有什麼區別?

    各懷心思之中,杜懷傷開口了:

    「各位,杜某今日先介紹幾位上師。」

    他拍了拍手,孟奇等人從帳後魚貫而出,朱壽眼睛眯起,儘是陰沉,有種被人玩了一把的感覺,苗虎則凝視孟奇和齊正言,但未看到自家兒子的身影。

    劉順水和馮經堂等人皆戒備了幾分,剛才他們只察覺到帳後有兩三人,與如今的實際不符,這幾位異人怕是神通不小!

    杜懷傷介紹道:「這位是始先生……」

    孟奇好想掩住臉面,頗感羞恥。

    一一介紹完,他才道:「多虧始先生單槍匹馬獨闖朝廷大營,斬殺了影王,杜某才能如此快恢復。」

    單槍匹馬獨闖朝廷大營,斬殺了影王?還未得到消息的義軍首領們一個個倒吸了涼氣,瞬間又化為木雕,根本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

    這至少得一品強者加詭異功法才能辦到吧?

    而且獨闖朝廷大營,簡直非藝高人膽大能夠形容!

    杜懷傷沒有多說,轉而道:「幾位上師還查到了朝廷奸細之事,請始先生為各位道來。」

    孟奇厚著臉皮,跨前一步:「苗侯之子被人綁架,威脅他挑動內訌,幸好他深明大義,主動將此事告知杜天王,循著線索,我們發現了奸細,乃大天王義女劉韻陶!」

    「胡說八道!」劉順水猛地站了起來,對於義子義女,他相當維護,「韻陶父母早亡,及笄便跟著本王造反。手下殺過的皇親國戚數不勝數,怎麼可能成為奸細?」

    他勃然大怒,要討一個公道!

    孟奇神色不變:「此一時彼一時,劉韻陶與苗聰早已相識,有了私情,以此引他到江岸西丘相會,趁其不備,連同埋伏,將他拿下,若非如此。以苗聰的實力和身份,誰能在戒備森嚴的營地中,在苗侯的關切保護下,將他綁走?」

    這番話說得不少義軍首領贊同,他們實力或許強過苗聰一個大境界,可沒有上三品的老爹,連苗聰都能在營地內被人無聲無息綁走的話,豈不是要人人自危?

    「始先生不也在戒備森嚴的朝廷大營殺掉影王,飄然歸來?」劉順水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極為老辣。

    孟奇正面回答,轉而看著苗虎:「我等救援稍慢,苗公子慘遭殺害,劉韻陶逃離不及。已然授首。」

    苗虎腦袋一暈,聲音都有點飄忽:「慘遭殺害?」

    若是為了天下,苗虎覺得犧牲兒子可以忍受,將來還有機會收穫。可現在,杜懷傷復甦了,兒子也慘死。難免失態。

    劉順水內斂的宗師之威毫不保留散發,壓得營帳內諸多義軍首領顫慄不斷,一雙眼睛怒視著孟奇等人。

    孟奇將手一拍,胡志高與侯躍等紅衣軍頭目從帳外將苗聰與劉韻陶的屍體抬了進來。

    苗虎與劉順水頓時撲了過去,檢查死因。

    此時,孟奇平淡道:「劉韻陶身為奸細,必定拉攏有外景強者,只要拷問幾位,就能確定真假,大天王以為然否?」

    劉順水心中一凜,回首與孟奇四目交接,只覺他眸子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緒,於是袖袍一揮,冷哼道:「還想將我孩兒軍一網打盡?哼,若非為天下蒼生計,本王必不與你善罷甘休,等到推翻無道朝廷,咱們再好好說道!」

    他乾脆利落拒絕了調查孩兒軍其他將領的事情,做出勉強忍耐的態度。

    杜懷傷當然不會逼迫他,溫言寬慰,並間接表示只要沒做傷害義軍之事,就當之前種種都未發生過。

    不少義軍首領悄然鬆了口氣。

    苗虎沒找到自家兒子的致命死因,沉啞著聲音問道:「他的寶兵和芥子環呢?」

    「都被朝廷奸細掠走了。」孟奇眼皮都沒跳一下,「苗公子早中了朝廷奸細邪術,壽元早已耗盡,只有一點吊著,所以我們救之不及。」

    苗虎回想剛才檢查,發現苗聰真是壽盡而亡,一時驚疑不定,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時,頑石真人右手微攤,只給苗虎察覺。

    苗虎瞳孔劇烈收縮,忽地拱手:「多謝幾位上師為吾兒討回公道,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夫與朝廷勢不兩立!」

    幾分真,幾分假,幾分淒涼。

    見劉順水和苗虎短短時間內就「歸順」杜懷傷,朱壽與馮經堂頓時氣勢被壓,不敢再輕舉妄動,紛紛臣服。

    一番辛苦下來,義軍至少表面上重新擰成一股繩了,杜懷傷和孟奇都暗中吐了口氣。

    「如今形勢逆轉,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杜懷傷虛懷若谷般問道。

    「當然是穩守待援!」朱壽毫不猶豫道,「杜天王既然已言形勢逆轉,當明白時機在我不在敵,只要穩守半月,怒江以南其他義軍將能清楚掉朝廷殘餘勢力,趕來會和,甚至有孤山飛雲這位一品強者,怒江以北亦會愈發遍地煙火,到時候,人心離散,朝廷大軍不攻自破!」

    劉順水和苗虎等人都表示贊同,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唯一的不好在於,要和別的義軍分享推翻朝廷的「收穫」。

    杜懷傷看向孟奇:「幾位上師以為如何?」

    孟奇環視一圈,緩緩搖頭:「時機稍縱即逝,一旦錯過,便是滅頂之災!」

    先虛言嚇人!

    然後他分析道:「影王來歷神秘,侍奉一位號稱真正神靈的老祖,如今他死於某之刀下,那位老祖很可能做出什麼舉動,時間拖得越久,越是危險。」

    「影王名不見經傳,出現就有二品強者實力,那位老祖的恐怖詭異可想而知,即使不能真正降臨,逆轉局勢似乎亦非什麼難事!」

    自己用沾因果殺影王等於將危險延後,時間若是拖得太久,說不得神魔怒火就找到機會降臨了,到時候,任務危矣!

    「但以我們的實力,短時間內怕是攻不破朝廷大營。」苗虎皺眉道。

    孟奇微笑道:「初來乍到,各位便一鼓作氣,與朝廷大戰江上,依仗的是什麼?」

    「是朝廷內部有罅隙,幾位上三品強者彼此不合!如今雖然有太子持神兵鎮壓,但若能讓對方明白局勢,未嘗沒有機會拉攏策反!」

    「如果他們龜縮大營,我們根本沒辦法混進去拉攏。」馮經堂沉聲道。

    杜懷傷將手一按:「在那位神秘老祖顯靈前,朝廷亦會顧忌我們穩守待援,肯定會選擇攻打,到時候找機會傳遞消息。」

    杜懷傷表態,其他義軍首領不再持反對態度,開始商量細節。

    …………

    朝廷營地內,幾位血海教的外景強者惶惶不可終日,花費一日工夫,總算又佈置出了一座小祭台,請求老祖指點迷局。

    血光從虛空莫名高處落下,垂入一位外景的泥丸宮。

    這位外景強者將之前的事情盡數回想了一遍,以便老祖瞭解。

    少頃,他腦海內響起了老祖暗啞威嚴的聲音!

    …………

    又是夜深人靜,這位血海教外景強者悄悄潛到了怒江旁邊,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上面字跡妖紅,如同血液書寫: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看似普通的千字文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讓人一看就頭暈目眩!

    這位外景強者小心翼翼將黃紙放置於江面,然後看見它石頭般沉底,無火自燃,水淹不熄,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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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通天路

    朝廷大營,華麗帳篷內。

    太子沈雲卿盤腿坐於榻上,膝頭橫放帝皇刀,雙眼半開半闔,深層入定以恢復精神。

    忽然,他感覺身前有光芒乍起,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一名金甲神人立於帳篷中央。

    雖然並未通姓報名,但沈雲卿第一眼就覺得對方是神靈!

    這位神人高足一丈,通體覆蓋金甲,眉心長有豎眼,浩瀚,威嚴,神聖的氣息凝如實質,廣似大海,讓人不自覺想要膜拜。

    「吾乃你家先祖仁聖帝君。」金甲神人聲如雷震,隱有震耳發聵之感。

    沈家正是傳承自這位神靈,沈雲卿血脈感應,再無懷疑,翻身而起,恭敬叩拜老祖宗。

    仁聖帝君面目有些模糊,神威不可直視:「天道運轉,不因吾存,不因爾亡,原本朝廷氣數已盡,吾亦干涉不得,如今天現一縷生機,吾欲聯合九天神靈共助於你,再續千年氣運。」

    沈雲卿大喜,慌忙拜倒,詢問不肖子孫該如何做,以迎接九天神靈降臨。

    「天地之間的通道被前人斬斷,吾等難以進入世間,但怒江特殊,可建暫時之『通天路』,以吾等之力,即使只降臨幾息,亦足以滅掉叛軍?」仁聖帝君緩緩道來,早已胸有成竹。

    沈雲卿連聲道:「『通天路』該如何建?杜懷傷有神靈暗助,祂們會否阻礙老祖宗您們降臨?」

    「無妨,此事機密,祂們反應過來時,吾等已完成大事。」仁聖帝君沉穩如山。「至於『通天路』,你專心記下……」

    祂將這建立特殊祭台的方法佈置詳細告訴了沈雲卿,末了道:

    「可請血海教幾位祭司相助。」

    沈雲卿心中愕然,血海教老祖果是真正神靈?連自家老祖宗也得找祂幫忙?

    他思緒翻滾時,仁聖帝君周身亮起神聖金芒。濃厚的願力光點飛舞,直衝雲霄,說不盡的超凡脫俗。

    沈雲卿腦袋一震,感應忽地模糊,眼前一切如夢幻泡影般破碎。

    他又睜開了眼睛,發現帳篷裝飾華麗。空空蕩蕩,毫無任何神靈降臨的跡象,剛才似乎做了一場美夢?

    他低頭看向神兵帝皇刀,發現它輕輕顫抖,甩出一點點光芒。不再平靜,似在迎接曾經的主人。

    「難道不是夢?」沈雲卿驚疑不定,趕緊讓身邊宦官請「武皇」獨孤世和「異人」聞景前來商量。

    獨孤世沉穩坐著,高大的身軀彷彿充塞滿了帳篷,聞景目光慵懶灑然,聽著沈雲卿將事情經過詳細道來。

    聽完「通天路」的構造建立之法,聞景忽地站起,雙手抱拳:「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有九天神靈降臨,覆滅叛軍指日可待!」

    「是真事?」沈雲卿還有點把不准。

    聞景呵呵笑道:「帝皇刀在側。外邪難侵,若非仁聖帝君,誰能託夢給殿下?而有帝君在,亦不怕通天路迎來的神靈站在杜懷傷一邊!」

    「至於『通天路』,以老夫淺薄見識觀之,確實玄奧無比。勾連九天。」

    這時,獨孤世緩緩開口:「既然是仁聖帝君託夢。可以試試。」

    「通天路」有沒有問題,他不敢保證。只能選擇相信仁聖帝君。

    沈雲卿想到老祖宗怎麼都不會害自己,心中豪情頓發,猛地起身,一手持著帝皇刀,一手激烈揮舞:「召集血海教祭司,建立通天之路!」

    再續自家皇朝千年氣運!

    …………

    義軍,中軍大帳。

    「獨孤世為人執拗,只認死理,不擅變通,說好聽點,叫做執著,難聽點則是頑固,他血脈低微,若非得當時一位喜好武道的皇親國戚看重,難有今日成就,所以再不滿無道昏君,也依舊忠心耿耿,絕無拉攏策反的可能。」杜懷傷為孟奇等人介紹著朝廷陣營的上三品強者。

    孟奇若有所思道:「能成為武道宗師者,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堅持,其他幾位呢?」

    杜懷傷身邊的頑石真人道:「武通侯吳徹,大將軍寇進,乃世家大族出身,向來以家族利益為先,若能曉以利害,讓他們清楚當今之勢和保全家族之法,有一定可能拉攏,就算不會直接反叛,亦少了盡心盡力。」

    「征南將軍竇青,兵部尚書柳退之,都是平民子弟,一為獨孤世收服的叛軍,一是朝廷歷次簡拔,前者性情反覆,後者年紀老邁,已失了銳氣,同樣都有拉攏的可能,而且與吳徹、寇進一直面和心不和,互有嫌隙。」

    叛軍之所以聲勢浩大,是因為皇帝無道,弄得諸多世家不滿,不少義軍背後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比如馮經堂就是世家子,曾經的朝廷大員,若非如此,在高端力量、資源和血脈錘煉之法集中於朝廷和世家的環境下,光靠杜懷傷等人,要弄到如今的聲勢,還得艱苦百倍,還得十年左右!

    孟奇、齊正言和江芷微等人專心聽著,不時發問,直指這四位上三品強者的具體性格,以此找到拉攏之法,就算失敗,弄清楚性格後,在戰鬥時亦可以針對這些發難,比如柳退之較為沉穩保守,面對他時就可以更加主動,對少許破綻不聞不問,因為他沒有那個決心和拚勁把握。

    詳細講完幾位上三品強者的情報後,杜懷傷右手撫摸著承天劍的劍柄,略帶疑惑道:「距離杜某恢復已過去兩日,本以為朝廷會至少再進攻一次,誰知卻毫無動靜,莫非神秘老祖已經顯聖,他們在秘密謀劃什麼?」

    他今日請孟奇等人過來就是為了商議這件反常之事。

    孟奇亦是早有驚疑,聞言毫不猶豫起身:「還請杜天王借一縷神兵氣息相助。」

    怒江天塹隔斷南北,神魔氣息瀰漫,若不遊蕩到靠近對岸的地方,光靠慧眼,只能看見茫茫水霧,而有了斬殺影王之事,對方又一直防備變化之術,孟奇覺得再次渡江靠近非常危險,所以這兩日一直在和齊正言商量替代辦法,直到江芷微提出建議。

    杜懷傷向具人主心胸,沒有猶豫,低頭與「承天劍」溝通了一陣,然後劍光一亮,飛出一縷瀰漫神聖意味的劍氣。

    江芷微將手一拍,飛出白虹,纏住劍氣,接著雙雙落於她背後凸顯的太上劍君之相,心靈遙感,不分強弱遠近,盡數映照其中。

    通天劍心,太上大仁,萬物無別!

    她雙眼內無數劍氣繚繞,慢慢顯化出對岸江景,只見朝廷營地前移許多,違背常理地臨近江面。

    而在營地前方,江浪洶湧之處,戒備森嚴,船舶護外,強者守內。

    場景細化,那裡現出一座祭台,底部沉入江水,上面雕飾著諸多詭異花紋,有的似人形火焰,有的如水浪化形,核心處正緊鑼密鼓地佈置著。

    齊正言忽地開口:「他們在勾連九天九地,架設通道,讓神魔可以暫時降臨。」

    僅僅一眼,他就分辨出「通天路」祭台的作用,而且比沈雲卿他們瞭解的更加詳細。

    「請神引魔?」杜懷傷一下站起,頑石真人右手顫抖了一下,差點打翻身前的茶水。

    孟奇腦海嗡隆作響,下意識浮現糟糕念頭,不會是「神魔怒火」這份因果帶來的變化吧?還是說血海羅剎暗中搗鬼?

    沾因果之事,等於提前消費,化困難為輕鬆,殺人於無形,越階似喝水,但終究會有償還之日,孟奇最擔心的就是神魔怒火體現在這次死亡任務裡!

    齊正言鄭重點頭:「朝廷的源頭亦是神靈,一旦修煉成祭台,又有血肉獻祭,神魔當會短暫降臨,到時候……」

    他沒有說完,杜懷傷已是做出決定:

    「召集各路義軍,全力攻打對岸,拔除祭台!」

    他對幾位上師近乎完全相信!

    少頃,平海王朱壽,九山侯苗虎等人趕至,杜懷傷言簡意賅道:

    「朝廷修建祭台,請神引魔,一旦成功,我等將毫無抵抗之力,到時候,朝廷勢大,神魔恐怖,就算你們想要投降,他們也不會接納,逃得天涯海角亦無濟於事!」

    一番話說得義軍們面面相覷,若非杜懷傷形象正直,不會說謊,他們都懷疑作假。

    「這件事情,我們渡江一看便知,到時候若杜某欺騙,你們可自行散去,如今生死存亡就在旦夕,還請各位鼎力相助,破釜沉舟,毀掉祭台!」

    朱壽、苗虎等人能成為叛軍首領,內心都有彪悍桀驁之氣,聞言見無退路,紛紛咬牙切齒道:

    「娘的,與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一切聽憑杜天王吩咐!」

    杜懷傷臉色一正,威嚴道:「吳徹、寇進守著祭台左側,請平海王、九山侯攻打,竇青、柳退之在右,請大天王、覆地公牽制,正面武皇、太子、異人則由杜某與頑石真人、幾位上師承擔,一定要毀掉祭台!」

    「遵命!」一位位義軍首領拱手。

    孟奇和齊正言等人臉色嚴肅,醞釀著氣勢,一觸即發。

    船隻駛出,浩浩蕩蕩衝向對岸!

    戰雲密佈,水浪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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