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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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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2 11:12:17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玉虛異變

    幽暗混沌瀰漫,孟奇背後現出了「不滅元始相」,諸般變化、萬事萬物、因因果果、前前後後盡數坍縮於一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點,若是粗略一看,或許會覺得它是一尊道人之相,過去現在將來同在的道人之相,蘊含著一切可能和所有能量的道人之相。

    四周虛空蠕動,有無形無質的規律與法理順著過往的交織凸顯為實質,慢慢融入了「不滅元始相」。

    這個瞬間,孟奇就彷彿找到了「自我」,看到了「他我」,兩者勾連,氣機牽引,自然而然邁上了第二層天梯,打開了宗師的大門。

    那種無法解釋的牽絆與深深連接的因果讓孟奇相信棺柩內的人正是自己於地球的身體,「我」屬唯一,身體兩分,故而借助這種莫名的聯繫,「地球的身體」瘋狂吸納元氣,交織大日等法理,向著目前這具身體衍變,無論是容貌,還是強橫的體魄與有靈的血肉!

    周圍漸漸變得幽暗,恍恍惚惚,渾渾噩噩,大地之力虛薄,電光元磁之力變弱,時光流逝感淡化,宛若幻覺,彷彿回到了最初,讓人飄忽,讓人身體有崩解後又凝縮於圓球的感覺,讓人勾動絕大部分天地之力變得艱難,讓人分辨不清上下左右前後,讓人對時光出現誤判,無論是自己的出手,還別人的攻擊,都似乎把握不準時機。

    這便是「不滅元始相」的「領域」!

    如果練到最深處,那當真是時光長河、八荒六合凝於一點,將敵人直接拉到近乎於「無」的狀態!

    孟奇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看著棺柩內的「自己」衍變提升。感受著法相與法理初步交融的掌控天地感,感受這種交融對肉體的增強,感受著宗師的境界。

    無聲無息間,孟奇收起了「不滅元始相」,幽暗混沌消失。兩側琉璃盞灑落的火光重新照亮了棺柩內部。

    「地球的身體」也跟著踏入了宗師,內景完善,竅穴相同,隨時隨地都能現出「不滅元始相」的感覺,「兩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唯一的不同僅僅在於。棺柩內的孟奇眼睛緊閉,生機內藏,沒有活潑靈動之感,而站著的孟奇雙眸深邃,生機橫溢。

    兩兩相對。孟奇有種照鏡子的微妙感覺,但莫名的牽絆和因果讓他能夠分辨哪具是自己原本的身體,哪具是穿越後附身的蘇子遠身體。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上輩子沒什麼特殊啊……普普通通讀書上班,成績天資亦是正正常常,雖然經常幻想有奇遇,但直到穿越,都未有遇到……

    大能的棋子?

    深吸口氣,孟奇屏住心神。仔細再打量棺柩,只見身體兩側,各自有一團氤氳。分別抽長變化,時而為書,時而為簡,或異彩紛呈,或金黃莊嚴,一書《八九玄功》。一書《元始金章》。

    八九玄功法身篇,元始金章法身總綱。自己地球的身體,道一印……這就是楊戩所言的「我想要的一切都在玉虛宮」?

    可我還想要三寶如意、翻天印等神兵法寶……孟奇腹誹了一句。念頭轉動間,本著不耽擱時間,免得出現意外,落袋為安的心態,試過有沒有陷阱後,當即收取「兩團氤氳」,然後,臉色變得凝重,元神忽地遁出,投入了棺柩內那具身體。

    元神入體,水乳交融,沒有任何排斥,反而激起了親切感、靈動感,孟奇彷彿遊子返家。

    棺柩內的「地球孟奇」眼睛一下睜開,活動著手腳,現出了不滅元始相。

    「當真有宗師的實力……」孟奇微微皺眉,無法解釋這種隨之變化的神奇事情。

    莫非涉及本我、他我的本質聯繫?

    同時,孟奇內照元神,發現有四件物品隨著轉移了,一是「道一印」真意傳承,一是「唯我獨尊」真意傳承,另外是大道之樹和妖異血桃,它們莫名就跟隨自己過來了。

    「我一直擔心現在的身體屢受六道治療,會留下什麼隱患,如今有了這樣的變化,似乎正好解決這件事情。」孟奇念頭一動,然後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

    瞞住六道輪迴之主!

    既然顧小桑言楊戩留言的灰石大殿能瞞過六道感應,玉虛宮應該也可以!

    至於玉虛一脈的佈置和因果,暫時沒辦法考慮那麼多了。

    想到做到,孟奇元神遁出地球軀體,重歸站立著的身軀,考慮該怎麼瞞過六道,其餘事情都不比它重要,而且自身也不清楚兩具身體間究竟有什麼關聯,貿然更換肉身容易出問題,還是慢慢摸索,不要急於一時,或許到最後要兩具身體融合來證得唯一呢?

    帶走?怎麼帶?留在這裡?會不會再沒辦法進來?思緒紛呈,孟奇猶豫難決,雖然不明白地球身體到底會帶來什麼變化,但他隱約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道一殿」內,渾身籠罩著黑袍的神秘人將手從額頭放下,冷哼一聲:

    「找到了!」

    元磁扭曲虛空,電光化弧亂竄,他瞬間消失在「道一殿」。

    青銅大門外的殿閣中,電光一閃,神秘人身影將現未現。

    就在這時,殿閣如有感應,一下震動起來,後殿的棺柩亦輕輕抖動,將孟奇的「地球身體」彈出,飛向他「本尊」。

    孟奇還未來得及接住身體,虛幻波紋就從莫名高處一道道盪開,玉虛宮愈發高渺,難以琢磨。

    波紋及身,孟奇元神一暗,肉身震盪,被挪移出了玉虛宮。

    秦穆公等人剛破除幾道禁法,踏足一處大殿,同樣遭遇了虛幻波紋。

    「這次開啟怎麼如此短?」秦穆公驚訝嘆息,然後亦被排斥出玉虛宮。

    渾身裹著黑袍的神秘人剛剛現身就被虛幻波紋蕩中,身體忽地垮塌,崩解成一團肉泥。被黑袍蓋住。

    「他究竟找到了什麼?」意念略有迴蕩,旋即被虛幻波紋吞噬。

    玉虛宮重歸寂靜,亙古不變。

    …………

    身體一重,元神復清,孟奇找回了感官。發現自己歸於臨淄王宮,歸於齊桓公提供的靜室。

    「我的身體呢?」孟奇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當即屏住呼吸,調和心神,靜心感應。打算借助因果牽絆尋找。

    他眼睛內還未來得及凸顯因果之線,就感受到了「地球的身體」,「他」不知位於何方,正躺在一個隱秘山洞中,沒有魂魄。沒有念頭起伏,靜靜躺著。

    孟奇靈光一閃,元神全力運轉,試圖操縱「自己的身體」。

    山洞中,「孟奇」忽地坐起,雙眼渾噩,一舉一動顯得有些吃力。

    呼!臨淄的孟奇長吐了一口氣,只覺消耗極大。難以維持,山洞中的「孟奇」隨即靠著牆,再無動靜。

    「這樣似乎就瞞過六道輪迴之主……」孟奇莫名冒出這個想法。

    真是大能在下棋?

    是元始天尊。還是楊戩?

    略感恐懼後,孟奇重歸平和,債多了不愁,而且也只有大能彼此牽扯,互相下棋,自己才能找到一線機會。從棋局中跳出!

    暫時放下對這件事情的思考,孟奇先檢視著最後的收穫。《元始金章》和《八九玄功》。

    金黃氤氳莊嚴神聖,時時變幻著外形。不知承載於何物,但能看得到諸多玄奧篆文飛騰,能看到無數難以感悟的圖像閃現。

    精神探入,一篇不算長的文字映入孟奇腦海,但隨之而來的衍變極其複雜,金文篆書,仙圖道譜,無一不有,讓人頭暈目眩。

    「確實是《元始金章》法身篇的總綱,回去後再用它與『元心印』換『翻天印』和『戊己印』,如此我有總綱,有五印在手,暫時不愁日後修煉以及法身元始部分的完善了。」直到此時,孟奇的精神狀況才從玉虛之行的震驚中擺脫,露出欣喜笑意。

    收起《元始金章》,孟奇又檢查著《八九玄功》。

    「只有前三篇?」忽然,孟奇輕「咦」了一聲,連忙往下翻看,發覺末尾有熟悉的意念傳來:

    「傳說之路,先見自身,各人不同,道路有所不同,找到『自我』之前,若先觀前人之法,將影響自身,重複前人,故『八九玄功』只留前三篇,日後有緣再得。」

    楊戩的意念!孟奇微微點頭,有陸大先生之事在前,他能夠理解這種觀點了。

    「八九玄功」前三篇的法身招式依舊只有萬物返虛、血肉有靈和菩提慧眼,但每一種大妖和神靈變化都對應有法身招式,加起來就相當的可觀了,比如燭九陰的「歲月流觴」。

    果然是容納變化,修煉繁複的八九玄功……孟奇做出評語,等待著齊桓公歸來。

    …………

    「你果然與玉虛宮有緣……」靜室內,返回的齊桓公小白看著蟠桃,看著《元始金章》法身篇總綱,看著《八九玄功》法身前三篇,看著元心印,看著太乙分神丹,久久沉默,然後才長嘆一聲。

    都是玉虛門下,自己上次卻一無所得,人比人,氣死人。

    還有道一印呢……孟奇暗爽想道。

    齊桓公輕敲桌面,正色道:「《元始金章》法身篇總綱,元心印,蟠桃,太過價值連城,雖然算是聯手,但老道受之心虛,不若這樣,老道將『袖裡乾坤』教你,也算扯平。」

    「師叔,沒必要這麼計……那就這麼定了!」孟奇本待謙虛兩句,聽到最後半句話,趕緊將事情敲動,末了「怯生生」問道,「師叔,弟子有些困難之事,不知能否借『打神鞭』用段時間?」

    齊桓公笑道:「鎮國之物,不能外借,但老道可以帶著打神鞭,幫你完成困難之事。」

    這好像不行吧?孟奇撓了撓頭,牽涉到輪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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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2 11:12:39
第二百六十二章 詐大青根

    從自身世界到封神,即使之前的沖和道人,也得靠輪迴符,無法直接降臨,反之似乎應當也成立,而且齊桓公不像楚莊王,掌握了萬界挪移拳,擅長虛空之道,不借助憑依,前往自身世界的可能實在很低……孟奇沉思了一下道:「師叔,這件事情牽連甚廣,容我詢問『同伴』再做決定。」

    找輪迴經驗豐富的靈寶天尊問一問有沒有辦法將封神世界的法身高人帶回,需要什麼物品,得付出多少善功,如果此路不通,有沒有別的方向!

    身為法身,靜查多時,齊桓公對孟奇等人來歷的詭異洞若觀火,但諸天萬界多重宇宙浩如煙海,沒辦法準確判斷他們來自何方,至於傳說中的諸天,早就隨著天庭的墜落而破滅消失了,所以,他微微一笑:「到時候儘管開口。」

    孟奇鄭重點頭,沒有謙虛,目前局勢緊張,誰也不知道古爾多的天誅斧喚醒到了什麼層次,誰也不清楚妖族會不會橫插一腳,能多拉攏法身高人自然得儘量拉攏。

    為了這件事情,他都想到了森羅萬象門中的雲鶴真人,一別經年,他衝擊陽神境界(也就是武道之路的法身)不知成功與否。

    齊桓公向來不拘小節,又是心急多時,說好事情後當即攝過玉盒,打開蓋子,狼吞虎嚥起蟠桃。

    嗚嗚嗚……孟奇心頭有哭聲迴蕩,小桃子在哀悼它的食物。

    過了一陣,齊恆公從消化藥力的打坐中甦醒,白眉晃動,似喜似嘆:「雖然比不了天地未變之前。但老道再活個兩三千年不成問題了。」

    聽到他的嘆息,孟奇有點發窘,暫時還不用憂愁壽元的自己,經過幾次「服藥療傷」後,壽元怎麼也得有個四五千年了。簡直能嫉妒死一大批壽元將盡的法身高人,而自己還一無所覺,當真飽漢不知餓漢飢。

    藥力如此磅礡雄厚,我會不會暫時消化不完,沉澱於血肉當中,被人四處抓捕。直接用來煉丹……齊桓公拿起《元始金章》法身篇總綱接受傳承時,孟奇腦海內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大戲,消磨時光。

    等到齊桓公再次睜開眼睛,孟奇當即問道:「師叔,這『元心印』究竟是哪方面的功法?」

    齊桓公把玩著紫色鈴鐺。緩緩開口,似在思索回憶:「廣成祖師的『落魂鐘』應當便是自『元心印』衍化而來,天地之初,無有八荒六合,無有過去未來,也沒有情緒慾念,三魂七魄,及至祖師開天。陰陽分化,萬物滋長,乃有元神魂魄、心念**。『元心印』由此而來。」

    「心念微妙,**莫測,魂魄玄奇,盡在此印。」

    紫氣鈴鐺乃紫氣凝聚而成,不斷膨脹收縮,彷彿最古老最原始的那顆「心」。細細鈴聲迴蕩,聲聲幽微。至玄至妙,直指心底。

    很不錯的樣子。孟奇頓時笑逐顏開,等到齊桓公接受了一次傳承,才將「元心印」收回。

    不比給別人感悟,齊桓公和自己乃是合作,沒他借打神鞭,送自己入玉虛宮,纏住擅長萬界挪移的楚莊王,自己未必能收穫如此豐厚,所以,在次數尚多的情況下,讓他得到傳承乃應有之義。

    齊桓公雙眼半開半闔,內中似有肉眼難見的諸多光彩閃動,人心鬼蜮,難以琢磨。

    良久之後,齊桓公撫案笑道:「比之此印,心魔小道耳!」

    笑聲之中,他右手點出,微光閃爍,尚未及身,便得一幅幅畫面圖案在孟奇心靈之中掠過,另有諸多玄奧文字緩緩流淌,闡述「袖裡乾坤」的奧妙。

    這樣也行?孟奇對「元心印」刮目相看,然後收斂心神,體悟「袖裡乾坤」。

    一老一少皆靜靜回味,不知過了多久,孟奇方拿起「太乙分神丹」,遞給齊桓公:「師叔,這丹藥有何妙用?」

    齊桓公解除禁法,輕輕一吸散逸的藥味,看了看綻放各色毫光的氣團狀丹藥,表情當即變得鄭重:「太乙分神丹?」

    「是。」孟奇老老實實回答。

    齊桓公將玉瓶重新封好:「這枚仙丹,你我都暫時用不上,天仙層次的高人方能拿來增強感應,尋覓冥冥中的分神投影,以找出傳說之路。」

    和昊天鏡殘魄的效果類似?孟奇微微點頭。

    「它同時也能增強元神分心之力,駕馭住更多的分身和投影,不過只是附帶的細枝末節,與找到傳說之路沒法比。」齊桓公隨口補充了一句。

    孟奇腦海頓時嗡了一下,像是被人抽了一記,這是為自己「地球身體」專門準備的丹藥?

    果然都是安排好的嗎?

    他深吸口氣,摒除各種負面情緒,狀似不經意問道:「師叔,這種分心是否會影響自身?」

    「肯定會影響,你刀劍齊施時,單獨的刀單獨的劍肯定比不了只用刀或只用劍,若是一方為輔,僅僅維持正常的活動,不做思考,倒是影響不大。」齊桓公想了想回答。

    孟奇若有所思點頭,轉而向齊桓公請教起袖裡乾坤的種種疑惑。

    到了夜裡,他才回到自身靜室,拿出「太乙分神丹」,摩挲著潤滑的瓶身。

    吃還是不吃呢?

    按著別人的安排走,還是像對待戒賭和尚的「六字真言符」那樣,不接這茬?

    回想之前種種,尤其是楊戩在「八九玄功」內殘留的意念叮囑,孟奇吐了口氣,倒出太乙分神丹,鼻子用力,將那泛著各色光彩的氣團吸入了體內。

    暫時還窺不出玉虛一脈的動機,但至少垂釣者冰冷的眼神讓人自己不安,既然如此,在不明白基本狀況,沒有實力跳出的情況下。就先接受安排,順著這條路多走幾步看看!

    氣團入體,融進元神,孟奇精神隨之拔高,那種莫名的羈絆和因果牽引變得清晰而濃重。心靈視線很快出現重影,一方是眼前靜室,一方是黑暗的山洞。

    山洞內,靠著岩壁的孟奇緩緩站起,手足沉笨,像是醉酒之人。但雙眼不再渾噩,多了幾分靈性。

    適應許久,地球孟奇的動作變得正常,只不過眼神略顯呆滯,像是沉默到自閉之人。

    靜室中。孟奇睜開了雙眼,心靈視線內的重影已經分開,但「地球身體」的感應被放在了「最角落」,只維持最基本最平常的狀態,免得干擾「本尊」。

    「地球孟奇」拍了拍休閒服牛仔褲,沉靜而緩慢走出山洞,遙望各處。

    不能主動進入六道視線,所以陳地、齊國不能去。各個紛爭動亂可能有輪迴者牽扯的地方不能去!

    那去周地王城,藏於市井之中?

    …………

    幾個月後,孟奇盤腿坐於靜室雲床。雙眼半開半闔。

    忽然,他眼睛睜開,眸子黑到幽深不見底部,內中有一道道影子,一道道難以描述模樣的詭異影子閃現,整間靜室一下變得昏暗。陰影處處搖曳,彷彿群魔亂舞。

    這時。孟奇左手袖袍甩出,袖口越變越大。內裡混混沌沌,似自成一界,代天替地,將靜室完全籠罩於內。

    袖袍收回,靜室已空空蕩蕩,除了雲床,休說桌椅,就連灰塵也無!

    孟奇再一揮袖子,又是混沌充塞,靜室恢復如初,

    「不錯,不錯!」孟奇臉露欣喜,然後聽到了六道輪迴之主冷漠的聲音,告知時間已至,將被拉回。

    這段時日,孟奇穩固了境界,修煉了兩種變化,感悟了元始金章法身篇總綱,將陰陽印的掌握更進一層,同時,在齊桓公指點下,他初得「元心印」和「袖裡乾坤」皮毛,「不滅元始相」的元始之意愈發玄微,只有「道一印」太過深奧離奇,孟奇還處在僅感悟少許的境地,但本身外景篇粗略的「諸果之因」細化變強了不少,「沾因果」似乎能承受三刀了!

    有了這樣的收穫這樣的進步,孟奇對回歸併無排斥,還得找靈寶天尊詢問齊桓公援手之事呢!

    清光濛濛,孟奇消失在了靜室內,直到他消失,齊桓公才反應過來,目光幽深看著,若有所思。

    …………

    清光一閃,孟奇重歸仙跡坊,光柱垂落,將他的崑崙道袍修復。

    「這次收穫如何?」突然,一張「碧霞元君」的臉譜出現於孟奇眼前,語帶急切。

    差點被你嚇到!孟奇摸了摸冷汗,將「元始天尊」面具戴上:「收穫不小,不過,九娘,你有善功買便宜貨嗎?你才砸鍋賣鐵弄了六千善功來感悟道傳寰宇。」

    輪迴符歸來有時間間隔,但頂多幾個時辰到一兩天,孟奇相信瞿九娘不可能像自己一樣氣運鼎盛,出門就有奇遇。

    瞿九娘嘴唇囁嚅了幾下,然後咬牙切齒道:「看看也是好的!」

    「太刺激不好。」孟奇頓時失笑。

    「不用你管!」瞿九娘向來是烈火般的性子。

    孟奇直接轉身,掏出不需要的收穫,請求鑑定:

    「紫玉坼地尺,上品寶兵……可兌換四千七百善功。」

    ………

    「兩極玄磁袍,上品寶兵級道袍……可兌換四千八百善功。」

    孟奇吸取教訓,借助「北極小磁山」這件天材地寶,初步掌握了「兩極元磁玄光獸」變化,對玄磁袍可有可無。

    其餘「滿天光雨」等五門外景功法共可兌換一萬一千善功,仿製捆仙繩三千六百,幾件天材地寶九千八百,赤霞道人的療傷和其他丹藥共計四千善功,不錯的芥子環兩千三百善功,至於「山海弓」,有的時候用處不小,孟奇將它留下了。

    「四萬零兩百善功……」在孟奇心算出來前,瞿九娘就已經脫口而出,目光灼熱,恨不得將孟奇一口吞下。

    孟奇點了點頭,準備將它們盡數兌換成善功。

    「等等!你怎麼能換給六道?多虧啊!」瞿九娘猛地出言阻止,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似乎那是自己的善功。

    「可我有急用啊。」孟奇一臉理所當然。

    瞿九娘扶著額頭,聲音似怒似虛弱:「你知不知道虧的差價夠我忙碌一年甚至更久……敗家子!」

    「你有什麼急用?」她終於控制住情緒。

    「打算煉製神兵。」大戰在即,孟奇當然得做最完善的準備,而且自己目前的實力,根據靈寶天尊和斗姆元君所言,應該有希望完成神兵煉製任務了。

    「煉製神兵?你瘋了?」瞿九娘被嚇到了,半步法身的斗姆元君都九死一生才完成!

    「總得試試。」孟奇拿出未成形定海珠和大日焰心,放入中央玉柱,詢問價格。

    黃泉手骨還有任務,暫時不能用來煉製。

    「……這兩件主材可煉製任意形狀之神兵,需兌換價值兩萬的輔助材料,並付出四萬善功和完成神兵專屬任務。」

    「六萬善功……」孟奇皺起了眉頭。

    瞿九娘被孟奇隨手掏出兩件神兵主材的舉動再次震住了,好半天才「虛弱無力」道:「你可以將這些物品抵押給仙跡,從公中借出善功,這樣不會便宜六道這個奸商,四萬零兩百的兌換價怎麼也能借五萬五千,然後再由仙跡將這些物品掛在坊市中售賣,緩慢填補善功,若是多得,會退給你,如果少了,你以後再補。」

    「剩下的五千,以你的信譽、實力和身家,可以直接借。」

    「如此甚好。」孟奇心情一下開朗,這就是成員福利!

    瞿九娘帶著孟奇前往碧游宮某座殿閣辦理此事,途中不時打量孟奇:「你要想清楚啊,神兵任務很危險,煉製也差不了多少,一不小心就虧損嚴重……」

    她嘮嘮叨叨,見不得善功損失。

    剛進入碧游宮,孟奇就看到大青根游手好閒散步,完全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了。

    「老爺!」大青根見到孟奇,立刻變得恭敬。

    孟奇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已入了玉虛宮,你還想瞞我?」

    他手中多了「元心印」,加強詐人的說服力。

    大青根枝葉搖動,嚇得戰戰兢兢,飛快看了一眼「元心印」,又慌忙低頭:「老爺,老爺,小的實在是太怕了,這才,這才……」

    他沒敢說下去,孟奇與瞿九娘交換了眼神,帶著大青根進入碧游宮秘室,開啟了中樞禁法。

    「這下可以說六道輪迴之主是誰了吧?」孟奇沉穩開口,威嚴昭著。

    大青根哭喪著道:「能常到玉虛宮做客的有幾個?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小的太過害怕,這才隱瞞老爺,他,他是太古昊天上帝之子,這一紀元的陸壓道君!」

    陸壓?孟奇深吸口氣,果然是熟人!

    但大青根會不會還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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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2 11:12:58
第二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來的惡意

    「陸壓道君?」旁邊的瞿九娘半是狐疑半是茫然。

    陸壓這個名頭,她在封神世界完成輪迴任務時聽人提起過,但基本屬於「故事」裡的人物,不知具體境界,不知有何能力,只聽說在當年的封神之戰中出了不少風頭,乃幾位耳熟能詳的大人物之下的佼佼者。

    突然冒出這麼個人物是六道輪迴之主,九娘委實無法接受,在她心裡,六道算得神通廣大,無所不能,覺得應該是三清、阿彌陀佛、天帝這個層次的大人物,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傢伙。

    大青根搖晃枝葉,狀似重重點頭:「能從上個紀元存活下來的,哪位是省油的燈?而且陸壓道君乃太古昊天上帝之子,離火之精,知曉不少隱辛,掌握諸多秘法,乃幾位掌教老爺之下一等一的大人物,再說,再說,這麼多年過去,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了什麼境界,或許接近了『不可知不可論』的道果境呢?小的心裡害怕,不敢與這樣的大人物作對,這才屢次隱瞞。」

    「如今老爺進了玉虛宮,得了元心印,背後明顯有掌教大老爺的影子了,小的這才敢冒險吐露。」

    他一副居功討賞的模樣,半點沒有以前多次隱瞞欺騙的負罪心虛感,臉皮之厚,讓孟奇歎為觀止。

    「不可知不可論的道果境?」孟奇挑眉問道,這麼一大段話裡,他最注意的反而是這幾個字。

    大青根進入一種似乎叫做「正色」的狀態:「小的也不太清楚,就是偶爾聽仙人提及,據說是道尊佛祖所在的境界,真正的超脫之境。無法揣測無法描述無法討論,一說就錯,一想就謬的境界,開天闢地可以揣測,毀滅重重宇宙可以想像。倒轉時光,顛因為果,能夠妄想,但對他們不能,所以,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理解無法傷到他們,也無法見到真正的他們……」

    「反正按小的理解就是,他們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任何矛盾的東西在他們身上都能同時成立……」

    大青根彷彿打了雞血,滔滔不絕講了起來,越說越玄乎,聽得孟奇嘴角微抽,似乎面前是一位北京出租車司機……

    瞿九娘更是聽得兩眼茫然。

    「掌教大老爺接近這個境界了?」孟奇右手握拳,抵在嘴上。

    「當然!」大青根一副護主的樣子,「但掌教大老爺背負諸天萬界種種存在的龐大因果,還能被探知。還能被討論。」

    孟奇忽然笑眯眯道:「既然掌教大老爺接近無所不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你又何必懼怕六道輪迴之主,祂還敢招惹玉虛門下不成?」

    大青根頓時語塞,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的只是玉虛宮外一根小草,掌教大老爺哪會在意……」

    「你確定是陸壓道君?以後若被拆穿,就不是某來教訓你了,而是它。」孟奇拍了拍手背上的雷痕。紫色凸出,絢爛欲滴。狀似圓球,然後一枚妖異的血桃探出「半個身軀」。「目光炯炯」看著大情歌,似乎在衡量它有多少「藥用價值」。

    大青根嗖得一下往後急退,緊緊貼住牆壁,把身體蜷縮在牆角,哀嚎道:「小的為崑崙看過山!小的為玉虛守過門!向來忠心耿耿!老爺不要拿這種讓人心底發麻的妖孽來嚇小的!確實陸壓道君,絕對沒錯!」

    它驚嚇之際,孟奇雙眸一下變得漆黑,道道黯光浮動,人心鬼蜮。

    確實是害怕的情緒,沒有狡詐的感覺,腦海沒有浮現別的念頭……孟奇微微點頭,但也不敢肯定大青根是否有秘法能瞞過自己初得皮毛的「元心印」。

    「姑且信你一回,下去吧。」孟奇將小桃子拍回雷痕。

    大青根貼著牆快速挪動,轉眼就閃出了密室之門。

    等到秘門關上,瞿九娘才道:「真是所謂的陸壓道君?」

    「只是有一定可能。」孟奇頓了頓道,「釘頭七箭書就是他的標誌法寶之一。」

    「釘頭七箭書?害了玄壇真君的釘頭七箭書?」瞿九娘倒吸口涼氣,「這玩意詭異難防,是我見過最可怕的詛咒之法,若六道是靠它抹殺,確實無法阻止……」

    「以後有機會找那隱秘道門試試,或許能窺出更多事情。」孟奇不由自主想到玉虛宮內碰到的兩位宗師,他們用的是玉虛一脈的功法,但女子曾經目攝白芒,彷彿能定住自己的元神與肉身變化,和陸壓的的斬仙飛刀很像……

    他沒有多想此事,光靠前科纍纍的大青根的指證,距離真相還有很遠,轉而問道:「九娘,有沒有辦法將一位法身高人暫時從封神世界帶回我們所在的天地幫忙?」

    瞿九娘沉吟許久才緩緩開口:「不能,若是別的輪迴世界,法身能夠強行降臨的世界,那就可以幫忙感應位置過來,但封神與西遊這種,不知處在哪裡,與我們的世界有著莫名的屏障,無法找到位置,只能靠輪迴符進入和離開,而非輪迴者是無法使用輪迴符的,除非那位高人簽訂六道契約,甘願做你的人寵,這才可以攜帶離開,或者讓他成為輪迴者。」

    孟奇呲了呲牙,前者肯定不行,光是提出就會被齊桓公抽死,後者得經過六道許可,而且齊桓公對自己也未信任到可以任六道主宰生死的地步。

    「我曾經遇到過一位封神世界的法身高人,被他一拳送到了別的宇宙,這樣也感應不到我們的世界?」孟奇簡略提了提楚莊王之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讓他試試。」瞿九娘攤了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但掌握萬界挪移拳的是楚莊王不是齊桓公,後者從別的宇宙返回封神世界,都是靠著特製魂燈作為「燈塔」指路,出去怕是不太可能,難道要去找楚莊王再打一場?孟奇心思翻動。

    瞿九娘白了孟奇一眼:「這種事情,你自己拿善功問六道就行,何必坐在這裡空想?」

    「也是……」孟奇向來少用六道的詢問功能,一時沒往這方面考慮。

    他拿之前的物品抵押借出了五萬五千善功,再用本身信譽借了五千,湊夠了六萬善功,原本身上的三百一十五善功則拿來兌換消息。

    「此消息價值三百善功。」

    「封神特殊,自有多重宇宙天地,不用輪迴符或借助時光長河,不能離開。」

    六道輪迴之主淡然說道。

    原來被挪移去的是屬於封神的異宇宙……孟奇嘆了口氣,這麼看來,不能請齊桓公幫忙,等下去森羅萬象門內,看看雲鶴真人有沒有突破。

    然後,孟奇將六萬善功付給六道輪迴之主,等待祂頒布煉製神兵的任務:

    「神兵煉製專屬任務:古爾多突破,天誅斧進一步甦醒,邪魔九道蠢蠢欲動,正邪之勢即將扭轉,幫助正道穩定戰局,至少一年內能夠相持而不是潰敗,成功,煉製一口神兵,由完成者指定形態和名稱,失敗,扣除兩成善功。」

    聽到這樣的任務,孟奇呆立玉柱,感覺到了六道輪迴之主深深的惡意以及嘲弄!

    自己剛穩固宗師境界就冒險煉製神兵,不就是為了潛入邪魔之中,幫助正道穩定戰局時多點保障嗎?而現在,要煉製成功神兵,則要潛入邪魔之中,幫助正道穩定戰局,於是自成死循環!

    那我還煉製神兵做什麼?

    「可以現在放棄煉製嗎?」孟奇沉著臉問道。

    「可以,剛兌換就放棄,扣除所有善功,禁止兌換物品和別人幫忙兌換一年。」六道輪迴之主淡漠無情道。

    「還有這種事情?」旁邊的瞿九娘都驚呆了,過去從未有過禁止兌換的懲罰。

    六道輪迴之主沒有情緒起伏道:「最新規定。」

    「這,這也行……」瞿九娘也感受了六道輪迴之主的明顯「惡意」。

    以前六道從來沒有什麼最新規定,自己剛從玉虛宮出來就遇上,兩者有什麼聯繫?孟奇心緒突然平靜,不被惱怒情緒擾動,冷靜問道:「若接受任務,大日焰心和定海珠兩件神兵主材可以繼續使用嗎?」

    「可以,但神兵最後的品階會相應下降。」六道輪迴之主道。

    「那好。」孟奇接受任務,轉身離開,不發一言。

    爭執無用,得看自身。

    一定要儘早擺脫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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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雲鶴的要求

    森羅萬象門繪滿各種花紋,靜靜屹立在孟奇面前,昭顯著滄桑和古樸。

    離開仙跡時,孟奇用《元始金章》總綱法身篇和「元心印」的感悟機會換取了「翻天印」和「戊己印」的傳承,五印在手,恐怕是天庭墜落之後,得到「元始九印」最多的人!

    他沒有耽擱,出了仙跡,找了僻靜所在,拿出了森羅萬象門,推門而入,再進洞天,直飛萬象門。

    剛臨主峰,孟奇耳畔就響起雲鶴真人淡然清雅的聲音:「許久未見,小友別來無恙?」

    見他語氣平和,悠然從容,孟奇心有所得,微微一笑,於虛空拱手:「恭喜真人,賀喜真人,陽神一成,再非昨日。」

    看來雲鶴真人多年積累,又得如來神掌總綱這它山之石,順利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話音剛落,孟奇就覺天地間靈韻改變,虛空一暗一明,自身有所眩暈,出現在一間掛著黑白陰陽魚的靜室內,雲鶴真人高坐雲床,端著茶杯,眯眼品茗。

    「再不成陽神,就要被你這後生晚輩給追上了。」雲鶴真人臉龐紅潤,頭髮雪白但有光澤,笑眯眯說道,「這才多久,你就邁過第二層天梯,嚇得老道差點走火入魔。」

    孟奇一直是混熟之後沒臉沒皮的傢伙,嘿嘿一笑,盤腿坐於對面蒲團:「早知道晚輩就再晚幾年來,到時候多半已經邁過第三層天梯。」

    「意氣風發,自信十足,真是讓人豔羨。」雲鶴真人感慨了一句,摸了摸目前光潔的下巴。「但以你的性子,會閒著沒事想念老道,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孟奇半點沒被揭破的心虛,笑呵呵道:「真人推衍天機如觀掌紋,晚輩好生佩服。」

    「不要再惺惺作態。有事就說,若是有利可圖,老道向來好說話。」雲鶴真人笑罵了一句,成就陽神後,他心情一直很好。

    孟奇臉色一正,將古爾多和邪魔九道之事具體講了講。並把自己和寒冰仙子葉玉琦分析的幾種力量對比原原本本告知了雲鶴真人,不做任何隱瞞,末了道:「情況便是這樣,真人可酌情考量。」

    雲鶴真人收起笑容,拂塵搭在左臂。嘆了口氣道:「世事變遷,又到紛亂之時,有的劫永遠躲不過……」

    沉吟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忝為道門一脈,此事老道義不容辭,但身肩宗門興衰,不敢意氣用事。」

    這是要提條件了……孟奇心頭嶄亮,拱手道:「邪魔左道勢大。天下岌岌可危,真人能站出來援手便是天大的情分,有何需要儘管提。」

    最怕的就是不提條件。一口回絕!

    雲鶴真人點了點頭,坦蕩道:「此事告一段落前,你的森羅萬象門暫時交給老道保管,若事有不諧,老道能將它毀掉,確保無人進入洞天。萬象門不滅。」

    「沒問題。」孟奇很理解雲鶴真人的想法。

    「第二,若最終打退邪魔左道或相持。老道希望在窮鄉僻野得一山頭,作為萬象門重歸外界的標誌。」雲鶴真人慢條斯理說著。

    突然。他臉色一肅,語氣鄭重:「本門傳承自萬象仙尊,追尋祖師下落乃頭等大事,否則寢食難安,如果事情能夠平定,還請幾位道友協調,讓老道可以從雪山派口中知曉某些事情。」

    幾位道友顯然指的是法身高人,這是讓孟奇傳話,因為他做不了主。

    第一件事情,自己就能拿主意,後面兩件,孟奇可不敢貿然開口,聞言站起,拱手告辭:

    「真人,容晚輩告知其他前輩。」

    …………

    畫眉山莊,陸大先生和沖和道人還未北上,「寒冰仙子」葉玉琦也尚未前往陪京,試探「清源妙道真君」曹獻之。

    孟奇踏足花廳時,略顯冷冽的葉玉琦目光流轉,打量了他一眼,隔日再見,果然已是宗師。

    陸大先生未提這茬,沖和道人心知肚明,都沒有開口,任由孟奇見禮。

    孟奇沒有囉嗦廢話,直截了當將森羅萬象門拿出,把雲鶴真人之事撿重點說了一遍。

    「能多一位道友,就多一份希望。」沖和道人欣喜道,「他的第二個條件,若是無主之地,老道沒有異議,陸道友你呢?」

    這是默許萬象門重新「立派」。

    陸大先生坐在椅上,長劍豎放案几:「老夫不反對。」

    「第三個條件,老道會盡力撮合,但不會用強,除非雪山派與邪魔左道同流合污。」沖和道人將自身的底線先說到前面。

    「老夫亦然。」陸大先生跟著道。

    說完後面兩個條件,沖和道人看向孟奇:「至於森羅萬象門,乃你之物品,老道不會代你做出決定。」

    「區區森羅萬象門,何足掛齒?」孟奇擺出財大氣粗的奢遮樣子,然後拱手道,「其餘事情就由兩位前輩與雲鶴真人商談,晚輩即刻北上,『投靠』金帳。」

    邪魔九道與內應有關的事情必然極其隱秘,平時接近暴露的左道強者肯定不會被拉入,相關人員就連與鐵衣樓這種中立組織的聯繫都得斬斷,確保正派世家瘋狂搜查時萬無一失,而孟奇的馬甲「毒手魔君」獨來獨往,在邪魔左道沒什麼人脈,不去金帳,根本沒邪魔搭理拉攏。

    所以,直接北上,做「投靠」金帳狀,雖然一位實力接近宗師的「六重天」強者不能像宗師般得到重視,主持一面,但也是對中堅力量的有益補充,沒人會拒絕,頂多嚴加盤查和審視。

    等找到機會,孟奇就爭取在顧小桑和素女道知曉毒手魔君來投前,「替換」掉一位有相當重要性的宗師,從而打入次一級的核心層。

    「小心。」陸大先生、沖和道人和葉玉琦皆叮囑了一句。

    …………

    時值初春,草原還是寒風颼颼,不少地方還覆蓋著白雪。

    浩蕩寬闊的古納河捲著浮冰靜靜流淌,澆灌出一片片豐饒的土地。

    在靠近古納河入海口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金帳屹立,方圓近百丈,鑲嵌滿黃金,繪刻雄鷹,閃爍著燦爛的光芒。

    它便是狹義的「金帳」,草原大汗古爾多的居所,隨時節不同駐節不同地方。

    而廣義的「金帳」則是環繞著這巨大帳篷的幾百里地域,一圈又一圈的帳篷蔓延,牛馬嘶叫,怪獸長吼,根據地位不同,自然形成了不同的區域,有的地方牛馬糞臭滔天,有的地方叮叮叮打鐵聲不斷,有的地方光華時不時衝起,有的地方一個個薩滿神此起彼伏出現。

    守著通往核心區域道路的兩位外景強者精神高度戒備,在他們看來,如今的金帳戰雲密佈,暗流內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遭遇中原蠻子的突襲。

    原本的計畫都被叛徒打亂了!

    突然,他們眼前一花,看到了一位儒雅瀟灑的青袍男子,他雙目幽深,鬢角斑白,平添了幾分滄桑成熟,氣質相當出眾。

    「誰?」兩名外景強者一是金帳武士,一是薩滿祭司,各自蓄勢待發。

    孟奇負手微笑:「老夫『毒手魔君』,聽聞大汗招集天下左道,特來投奔。」

    語氣溫和,用詞文雅,兩名外景強者不自覺就升起了好感,上下打量一眼:「可是黑榜列名的毒手魔君先生?」

    他們對黑榜並不陌生。

    「正是老夫。」孟奇青袍隨風輕蕩,姿態灑然。

    兩名外景對視一眼,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深不可測,而且毒手魔君彷彿有種神魔般的魅力,讓人不懷疑他不警惕他,全心全意想幫他的忙:

    「魔君,還請去『青帳』等待,我等稟報上去,核心你的身份。」

    「不知如何核實?」孟奇緩步走到他們身前,從容問道。

    金帳武士只覺面前之人不可抗拒,老老實實回答:「找認得魔君的宗師。」

    「老夫與羅教、素女道有隙,最好能避開他們。」孟奇平平淡淡道。

    「是。」薩滿感覺毒手魔君的要求天經地義,毫不猶豫答應。

    看著薩滿轉身離開,孟奇沐浴著夕陽,眺望晚霞,目光似無情似深情,感慨著「元心印」的強橫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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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極惡天魔

    塗著青色的帳篷與金帳相隔較遠,更臨近古納河,能看到漂著浮冰的水面,能聽見彷彿生命律動的嘩嘩聲。

    帳篷內,正擺有宴席,伴有歌舞,氣氛熱而不鬧。

    主位盤腿而坐的是個錦袍男子,三十來歲,四十不到,五官平凡,兩鬢霜白,頭髮用一根木簪紮著,氣質成熟中透出點滄桑,臉色蒼白,有種病態的癲狂暗藏,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和著拍子,隨意而灑然。

    他的對面是位青衫男子,同樣的兩鬢如雪,同樣的成熟中蘊含滄桑,同樣的四十上下,但他五官深刻,更顯儒雅,頭上亦戴著一頂軟帽,儼然便是孟奇假扮的「毒手魔君」。

    錦袍男子似笑非笑看了孟奇一眼:「昔年追著你入播密時,從未想過還能在這樣的場合見到你。」

    「老夫也未想到你已成為宗師。」孟奇把玩著酒杯,拇指摩挲著潤澤的玉面,古井無波,神色淡然。

    錦袍男子正是滅天門「八大天魔」之一的「極惡天魔」,位列黑榜第四十九把交椅,當年正是他追殺毒手魔君,逼得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不得不遁入播密,要辨認毒手魔君的身份,除了羅教和素女道,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而算算時間,結合六扇門、純陽宗等處的資料,當時的「極惡天魔」還稱不上八大天魔,剛過第一層天梯而已,直到十年前,才以六重天圓滿的修為做出一樁大事,頂替了一位坐化的同門,正式成為八大天魔,觀他如今的舉止氣息,應當是邁過第二層天梯了,具體是七重天還是八重天,甚至九重天外景巔峰。孟奇暫時判斷不出。

    對於孟奇的鎮定自若,「極惡天魔」心裡突地掠過一點不痛快,抿了口酒,微微笑道:「你化解了羅教的恩怨,可對本門好像還沒有交代,為何一點不擔心本座翻臉動手?幻滅天魔、九心天魔和血殺天魔都在金帳,你插翅難逃。」

    滅天門外景以上就能稱為天魔,其中的佼佼者是八大天魔,最盛時有六位宗師,如今亦得五位。只不過八大天魔之首的「無面天魔」常年不見蹤跡,許久未有事蹟流傳,不知他如今境界如何,坐化與否,黑榜將他暫時除名。

    「魔師雄才偉略,志向高遠,聯絡左道各位道友共助大汗,豈會因此小事而自壞名聲?千金可以市骨,但眾口亦能鑠金。」孟奇談笑自若。臉上不見半點慌張。

    他越是如此,極惡天魔越是不痛快,昔年追殺失敗的事情雖然不至於讓他耿耿於懷,但看到毒手魔君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非聖非賢的他難免有點情緒變化。

    輕吸口氣,壓住躁動的念頭,極惡天魔拍了拍手,示意舞女下去。嘴角勾起,雙眼冷漠,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下透出幾絲瘋狂:

    「宗主確實雄才偉略。但本座向來心胸狹窄,若先斬後奏,他也不會因你而嚴罰本座?要是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但他氣息內斂,依舊靜坐,彷彿僅僅是口頭敲打兩句,不過,如果誰因此放鬆了警惕,不發則已,一發致命。

    孟奇摸了摸霜白的鬢角,不怒不驚道:「哎,老夫早生華髮,已過意氣之年,此次投奔大汗,也存了和貴門化解前因的想法,但有吩咐,儘管開口。」

    毒手魔君看似服軟低頭,試圖化解,但他不卑不亢的態度還是讓極惡天魔不太滿意,可找不到發難的理由了,於是輕笑一聲,重歸隨意灑然:「確實有吩咐,真的毒手魔君亦得經受考驗,以免暗中投效了正道,不過本座還未想好,喝完酒再說。」

    他舉杯一飲而盡。

    孟奇微微一笑,舉杯相和,似乎沒發現極惡天魔剛才成形又很快消失的殺意。

    「毒手,聽說你在播密有了奇遇,得到佛門頂尖傳承,明悟大破滅即是大慈悲,從而佛魔一身,走出桎梏?」極惡天魔忽地換了話題。

    孟奇一派從容,反問道:「極惡道友從何得知?」

    「你在江東之事早已傳遍左道,欲求元陰爐鼎,卻被歡喜菩薩傳人擺了一道。」極惡天魔戲謔看著孟奇,「不過,當時你佛魔一體的功法讓令狐濤讚歎不已,追魂雖然深恨於你,可對你的佛魔神功卻不得不低頭稱服。」

    孟奇微笑道:「承蒙抬舉,還算不錯罷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騰得在極惡天魔心裡點燃了貪慾,自己得頂尖勢力傳承,不少奇遇,也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才晉陞宗師,毒手困於播密,缺乏資源,沒有環境,本身也差自己一個大境界,如今卻距離邁過第二層天梯似乎不太遠了,那份能與魔道糅合的佛門傳承必定出眾!

    再吸了口氣,極惡天魔隱約覺得自己今天情緒的變化有些過於激烈,讓他本能想要遏制。

    他哈哈一笑,拍著桌子道:「本座有位弟子,貌美勝仙,身材驕人,雖然不是元陰之身了,但陰元充沛,將她作為爐鼎還是有些效果,毒手你可有興趣?說不得就此邁過第二層天梯?」

    沒等孟奇回答,他已傳音那位弟子進來,五官確實出色,美而不豔,肌膚吹彈可破,衣裙雪青,身材穠纖合度,氣質竟有幾分脫俗,但一雙眼睛大而潤,彷彿秋水之潭,深處似乎有暗藏的烈焰,只要撩撥,就會情動不已。

    得了「師父」之命,這位雪青衣裙女子娉娉婷婷走向孟奇,口中發出柔媚的聲音:「晚輩給前輩倒酒。」

    她的雙眼愈發潤澤,泛著波華,讓人移不開目光。

    「老夫怎可奪人之好?」孟奇笑著拒絕,不為所動。

    極惡天魔卻突地臉色一板:「毒手不給本座面子?剛才還言但有吩咐,儘管開口?」

    得了催促,雪青衣裙的女子加快了步伐,搖曳如花,雙眼欲滴,就在這時,她看見那位鬢角霜白的儒雅男子看了自己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眸子幽深難言。

    有神魔般的魅力!轟的一下,她內心潛藏的慾念忽地爆發,洶湧澎湃流向身體各處,極樂一波波襲來,大腦迅速空白。

    啪一聲,她跌倒在地,臉龐潮紅,渾身無力。

    「這種小女娃子太過青澀。非老夫之好。」孟奇含笑看向極惡天魔,左手依舊把玩著玉杯。

    極惡天魔一怔,不明白毒手魔君用了什麼辦法讓自家身經百戰的弟子還未靠近就失敗。

    當真好手段!

    他正待開口,忽有感應,抬首望向高空,孟奇亦然。

    天空層雲原本被夕陽染成赤紅,火燒萬里,此時忽然透亮,像是回到了正午。一道劍光遙遙劈來,浩蕩純粹,遮雲蔽眼,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劍光其實分成了一絲一絲,每一絲又是由更加微小難以察覺的劍芒組成。

    這數不清的劍芒則分別構出劍陣,層層疊疊,一劍之中。劍陣足有十萬以上,互相激盪,彼此彌補。催發出了這璀璨浩蕩的劍光,足以平掉廣義金帳的劍光!

    略一感應劍光的構成,孟奇就精神抽空,元神眩暈,噁心想吐,再看極惡天魔,已經是乾嘔不止。

    若沒有對劍的至情至性,若沒有長久以來的專心虔誠,絕對沒辦法駕馭如此複雜如此精微的恐怖一劍!

    「一心劍!陸大先生!」極惡天魔乾嘔之中,震驚失聲,情緒短暫失控。

    觀此威勢,陸大先生比大汗還恐怖,恐怖到有點超出想像,他不僅僅是地仙?

    他的震驚剛剛浮現,就發現高空出現了一位高冠古袍,面容年輕的道人,他通體透著難言的感覺,彷彿天地存在的化身。

    這位道人右手提劍,左手往上推了推道冠,清氣噴出,形成了三位道人。

    一位面容古拙,不苟言笑,拿著純白長劍,往下一點,毀天滅地般的劍氣衝出。

    一位蒼老慈祥,手持深黑寶劍,飄然斬落,劍氣勃發。

    一位清臒出塵,將青色之劍劈出,劍光明淨。

    原本的道人提著赤紅長劍,邁出一步,擊向金帳。

    頓時,四面八方劍氣縱橫,虛空隨之坍縮,扭曲成牢籠,將金帳封鎖,所有物質盡數崩解,化為能量風暴,應激而發的禁法大陣被摧枯拉朽。

    就連時光也變得緩慢,極惡天魔思維都有點呆滯。

    「一氣化三清!沖和道人!」他忽然恢復。

    話音未落,孟奇就覺天地徹底黑暗,不見了劍光,不見了劍氣,金帳所在位置彷彿騰起了一個吞天噬地的怪物。

    轟破!

    巨響入耳,孟奇勉強感應到一個幾十丈高的古銅色巨人從金帳內站起,如要頭頂蒼天,手中拿著的哪裡是斧頭,明明是撕裂時空般的混洞!

    劍氣被吸入,劍光亦然,兩兩抵消,古銅色巨人再次揚起右手,斧頭現出形貌,乃長柄之斧,能隨人變大,色澤深沉,近於青銅,上面有九枚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痕跡,似乎它們就是雷電、火焰或混洞的原形。

    斧頭劈落,變得飄渺,孟奇心中一動,彷彿「看」到了謫仙池,能讓人褪去仙體的謫仙池。

    這一斧若是劈中,地仙退為人仙,再來一斧,打落凡塵!

    這就是絕世神兵「天誅斧」?孟奇又神往又擔心。

    劍光再起,誅絕陷戮四劍又一次縱橫,讓他無法感應到戰鬥核心的狀況。

    過了一陣,似乎有別的法身趕來,陸大先生的劍光一挑,分出無數劍芒,至幽至微,彷彿能鑽入肉身元神最微小的空隙,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個角落,同時斬向古爾多,而其他人根本分辨不出有劍芒!

    加上誅仙劍陣的壓迫,古爾多只能回斧防守,陸大先生和沖和道人從容離去,兩人兩劍獨闖龍潭後飄然遠遁。

    直到此時,孟奇才能感應到四周場景,金帳大陣近乎全毀,但護住了裡面,大陣以外,何止萬里無雲,蒼天像是被捅破,無雲而暴雨如注,毀滅的氣息翻滾往外,狀若天魔降臨。

    「天誅斧真有天仙層次了。」孟奇嘆了口氣,要不然陸大先生的第一劍,古爾多就會狼狽異常,再加上沖和道人的誅仙劍陣,他能撐過三息不死算他命大。

    極惡天魔情緒難平,低聲自語:「陸大和沖和同時晉陞地仙了?」

    而且超過了正常地仙的水準,事情還能順利進行嗎?

    他看了一眼毒手魔君,發現他負手而立,青袍灑然,神態平靜,沒有半點失態,心裡沒來由就是一陣惱怒,似乎自己被比下去了。

    「毒手,本座想好你的投名狀了。」極惡天魔蒼白的臉孔沖淡了滄桑成熟的感覺。

    「什麼任務?」孟奇還是平淡從容的樣子。

    極惡天魔愈發不喜:「返回北周,殺掉『潛龍飛鳳』夫婦。」

    這是一對相當有名的絕頂夫婦,有雙修聯手之法,可短暫抗衡宗師,為人皆有原則,急公好義,乃俠義道上的名人。

    「好。」孟奇微微點頭,依舊沒有為難的樣子。

    極惡天魔叫了一聲「好」:「本座為毒手你送行!」

    他瞳孔重歸幽深,不見喜怒。

    等到陸大先生和沖和道人來襲的餘波過去,兩道遁光飛起,往南返回。

    行了一陣,遠離金帳,四下無人,極惡天魔按下遁光,似笑非笑道:

    「就到這裡吧。」

    殺人洩憤,奪其奇遇!

    「多謝相送。」孟奇青衫飄動,雙手負後,嘴角含笑,說不盡的滄桑從容。

    極惡天魔正待嘲笑「毒手魔君」危險之感退化,察覺不出危險,心中忽然一動,自己今天的情緒太激烈太極端了,怎麼就出了金帳,來到這裡殺人?

    想法剛起,他就發現四周變得幽幽暗暗,自身如同漂浮,而混混沌沌裡,黯影沉浮,像是不斷變化的念頭。

    就在此時,一道道人影從混沌裡冒出,皆是極惡天魔自己的樣子,有惱怒的他,有貪心的他,有記恨的他,有愕然的他,有震驚的他,有滿是情慾的他,而每一道人影的分化出現,都讓極惡天魔感覺自己弱了一分!

    他猛地望向前方,人影簇擁之間是兩鬢霜白、儒雅滄桑的毒手魔君。

    其負手而立,青袍深沉,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這詭異的場景和變化讓極惡天魔脫口而出:

    「你不是毒手魔君!你是誰?」

    「對,我不是毒手魔君。」孟奇微笑回答,兩鬢的霜白愈發顯眼,雙眼似無情淡漠,似深情眷戀,低聲自語般道:

    「我是元始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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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混沌劫中無善惡

    「元始天魔?」極惡天魔一震,眼前的青袍人影似乎多了種古老晦澀的感覺,讓人不自覺想要低頭,不敢直視。

    雖然他從未聽過這個天魔的名號,但顧名思義便能感受到這四個字蘊藏的深邃、可怕和高上。

    元始者,最初,起始,「元始天魔」就是一切天魔之祖,心靈叵測的緣起!

    咚咚咚!虛幻心跳之聲響在混沌當中,極惡天魔元神震盪,心跳跟隨加快變重,難以遏制,彷彿面前這位鬢角雪白的滄桑男子有一顆最古最初的心臟,演繹出了最早的貪婪、情慾、陰暗和狠毒等種種念頭。

    降身紅塵裡,惡念斬不盡,心靈不亡,元始永存!

    一張張或癲或狂或扭曲的自身面孔不分上下左右前後齊齊望了過來,場景無比詭異,讓人頭皮發麻,極惡天魔強行定住心神,哼了一聲:

    「好大的口氣!」

    竟敢妄稱元始天魔!

    他乃貨真價實的宗師,明白自身目前的狀態非常不對,情緒和念頭被對方勾動放大,各種負面感受源源不斷,加上這詭異玄妙的領域不斷「分離」自己,削弱自己,幻化出一個又一個的偏激「自我」來襲,實力怕是已經十不存五!

    極惡天魔審視自身,瞬間有了決斷:拚命一搏,創造機會逃遁。

    天時地利人和都處在絕對下風,心靈又滿是漏洞,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好大的口氣!話音未落,極惡天魔穿著錦袍的身體變得模糊,背後現出一尊通體漆黑的魔相,無眼無鼻無嘴,完全由實質惡念鑄成,光是看到它。就讓人難以控制心中陰暗想法,墮落走偏。

    嗚!黑風吹散少許「混沌」,「極惡天魔相」四周虛空裡凸顯出一幅幅場景,有父殺子,子殺父,母虐女,女棄母,有純粹為了愉悅的殺戮,有各種難以想像的虐待,有目光天真純潔的嬰兒被活生生煉製成法器。有背叛、貪婪、情慾和殺戮,置身其中,稍有不慎,極惡沖神,立刻發瘋,成為的奴隸,真正的天魔。

    黑風將這些場景捲入其中,衍化出一界天魔之域,極惡天魔右手閃爍寒光。屈指一點,迸出黑芒,四面八方皆有指影出現,難以分辨。彷彿因念因惡而顯化,隨時能為真,隨時可作假,真真假假。一起攻向孟奇。

    哀嚎聲不斷,七情六慾干擾影響著對方,創造著機會。

    混沌無風。孟奇青袍不動,輕邁一步,面無表情抬起右手,手掌潔白如玉,五指修長有力,掌不含勁,飄然拍落,給人無處不在但又無處存在的神奇感受!

    「混沌劫中無善惡,慈悲冷漠本一體!」

    這時,孟奇發出宏大聲音,背後現出一尊奇怪法相,左側是金色巨佛,表情慈悲,憐憫世人,右邊則是高渺幽暗的道人,雙目冷漠,黯光閃爍,人心鬼蜮,它們各有一半,扭曲於一體,對比鮮明,極盡詭異和震撼。

    吹拂的黑風,顯露的天魔景象,頓時融入混沌,被它包容,無善無惡。

    貪婪的極惡天魔,惱怒的極惡天魔,情慾焚身的極惡天魔,同時隨著這一掌撲出,讓極惡天魔彷彿在對抗自身!

    他指影一斂,手掌張開,儘是污穢黑色,詛咒和墮落化作一條條繩索,恰到好處變招,抓向孟奇手腕。

    剛才的天魔之域只是掩人耳目,引開注意,殺招在這裡。

    噗!極惡天魔抓中孟奇手腕,卻毫無觸感,夢幻泡影破碎,消失在混沌,而那潔白如玉的手掌猛地出現在他的額前。

    糟糕!是他的宗師領域混亂了我對距離和時機的判斷,還是這一掌蘊含了佛門至高理念,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

    極惡天魔老於江湖,經驗豐富,被拍中眉心的關鍵時刻,背部皮膚突然撕裂,鑽出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影,騰空而起,急遁往上。

    啪,孟奇右手打中極惡天魔,將殘留人皮打得四分五裂,金蟬脫殼!

    極惡天魔覓得機會,遁法全開,試圖通過上方逃離,一旦緩過氣,就施展保命之物。

    就在這時,他眼睛裡映照出了滄桑儒雅的青袍身影,兩鬢的霜白和似笑非笑的表情異常醒目,右手悠然屈指,正準備彈出。

    「怎麼會?」極惡天魔瞳孔收縮,只覺一切如幻,自己明明在往上飛遁,怎麼還留在原地?

    還留在原地!

    他早就心靈失守,震驚之下,強行穩住的心湖終於掀起巨浪。

    此時,孟奇淡笑彈指:

    「混沌無前亦無後,元始無上亦無下。」

    雖然還達不到這個境界,但困住心魔起伏的極惡天魔不是什麼難事!

    「噹」,彈指鐘鳴,悠揚清越,極惡天魔頓覺魂魄分離,元神眩暈,被孟奇左掌翻天蓋落!

    潔白有力的手掌變大,啪一聲打在極惡天魔額前,打得他應激而發的護身火龍破碎,打得他腦漿迸出,周身骨骼斷折。

    暗光一閃,混沌之外現出極惡天魔身影,他周身被佈滿花紋的小幡裹住,千鈞一髮之際,靠著保命之物,元神逃出生天,血肉軀體可以再得,元神萬萬不能有閃失!

    「元始天魔!」他咬牙切齒又頗為後怕,行將遠遁。

    突然,他的目光呆滯了,因為雲端之上有人俯視著自己,青袍瀟灑,儒雅滄桑,鬢角雪白,雙眼幽深,似無情若有情。

    「元始天魔!」他內心爆發出恐懼的吶喊,然後看到對方揚起了袖袍,袍口越變越大,混沌幽暗,自成一界。

    極惡天魔連元神帶遁光一起被吸入其中!

    孟奇袖袍一揮,負於身後,腦袋微晃,血肉開始蠕動,很快就換了副模樣和氣息,依舊兩鬢霜白,滄桑成熟,但五官變得平凡,軟帽變成木簪,少了儒雅味道,多了一分臉色蒼白帶來的瘋狂偏激,儼然便是另一個「極惡天魔」。

    看了看雙手,孟奇轉身飛向金帳,心中暗自感慨,若沒有陸大先生和沖和道人劍試古爾多帶來的震撼,自己要想用「元心印」徹底勾動「極惡天魔」各種念頭,怕是得多費不少周折,沒有如此良好的效果。

    以自己目前的境界、實力和物品,戰勝或者殺掉「極惡天魔」不難,但將他重傷生擒就很有難度了,必須氣勢、心靈各種手段齊上,並且得預先做好佈置,以無心算有心,畢竟宗師都非等閒之輩!

    落於青帳,孟奇負手入內,看著已經恢復女弟子,淡淡吩咐了一句:

    「日後若有人問起,就說毒手魔君被陸大、沖和嚇到,趁亂逃走。」

    「是,師父。」雪青色衣裙的女子目光還有點茫然。

    某個隱秘處,滅天門魂燈存放地,極惡天魔那盞琉璃燈依舊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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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元心通他心

    返回金帳的途中,進入地仙自然感應的範圍前,孟奇已初步用「元心印」混亂了「極惡天魔」的元神,擾亂了他的心智,喚起了他的記憶碎片,在不觸及滅天門核心秘密以避免反彈的情況下,對他住在哪個帳篷瞭若指掌,吩咐完女弟子後,拍了拍錦袍,施施然走回。

    剛入帳篷,孟奇心湖忽地泛濁,浪潮湧起,背生冷汗,下意識就望向邊緣。

    那裡站著一位寬袍大袖的男子,頭髮烏黑,不見一根銀絲,用木簪隨意插著,極盡灑然之態,他側對孟奇,半張臉龐深刻英俊到妖異,彷彿神靈降世,雙手負於背後,正通過帳篷通風的地方望著高空,目光充滿思索之態,像在考慮人生的最終意義,長生如何,死又如何?

    「魔師」韓廣!

    這名男子儼然就是「魔師」韓廣!

    孟奇從未想過潛入法身高人的核心層次打探消息,只想著在次一級的宗師層次從各種命令和消息反推真實,自己的八九玄功進入七重天後,變化瞞得過沒克制功法的所有外景和半步法身,但在人仙層次的法身高人面前還是不夠看,除非能邁過第三層天梯。

    雖然自己臨行前又得沖和道人餽贈「顛倒大衍符」,但這僅能稍微掩飾,免得血海羅剎心血來潮,卜算自身下落,發現就在金帳。

    若法身高人當面,除非他並無懷疑,沒有探究之心,否則絕難隱瞞!

    誰知道,剛才替換成極惡天魔。就正正撞上了「魔師」!

    咚,咚,咚……經過與赤霞道人一戰,孟奇對肉身元神的控制入微,再是驚懼。再是惶恐,再是膽顫心驚,都將這些念頭牢牢束縛於靈台,不影響心跳,不影響血液流淌的速度,與剛踏入帳篷時一模一樣。邊回憶極惡天魔面見韓廣時的姿態和語言,邊拱手道:「拜見宗主。」

    韓廣沒有轉頭,依舊仰望,似乎天下之事都比不了頂上那片浩瀚的星空,淡淡道:「聽聞毒手魔君在播密得了奇遇。有佛門頂尖傳承,從而開悟,佛魔一體,本座亦做過少林方丈,對此很是好奇。」

    他浮現出一絲微笑,妖異的魅力淡化,英俊的臉龐似慈悲似憐憫,透出寧靜淡然的禪意。彷彿瞬間化作一位大德高僧,光從賣相來看,沒誰會相信他是一代魔宗!

    韓廣對佛魔一體很感興趣?難道糅合了天帝功法還不夠。還有問題需要佛法彌補?雖然韓廣未曾散發氣息,威懾自身,但孟奇的精神亦是高度緊繃,類似的念頭一閃而過,不敢細想,免得被韓廣發現情緒異常。於是,略顯惶恐道:「宗主。毒手逃掉了。」

    「嗯?」韓廣緩緩轉頭,五官妖異般英俊。目光投射到了孟奇身上,不見惱怒不見淡漠,幽深彷彿見不到底部的湖泊,沒有一點情緒外露。

    孟奇不敢讓他打量自己,「慌忙」道:「屬下與毒手有怨,想趁機發難,但他警覺,只是重傷逃遁。」

    韓廣歲數不大,在宗師裡都能算是年輕,滅天門五位宗師裡,唯有「極惡天魔」在他之後晉陞,真正得到他栽培,故而最為聽話,算是心腹,孟奇只能賭韓廣不會因「極惡天魔」擅自行事而處罰或懷疑。

    從「極惡天魔」心靈失守後,幾乎沒考慮韓廣的因素就打算動手可以窺出一二!

    「可惜,本座還打算與他探討佛法魔經。」韓廣嘆了口氣,目光收回,緩步走向帳篷外。

    正當孟奇想鬆口氣的時候,韓廣突然頓住,沉聲道:「極惡。」

    「宗主……」孟奇差點嚇得失態,好在極惡天魔也會如此反應,在他心裡,韓廣積威甚重。

    「過幾日有重要之事交付於你,這些天好好調和心靈,不要被情緒影響。」韓廣語氣波瀾不興。

    魔道武者,修煉快速,關隘較易,但隨時隨地都有心靈出現漏洞、情緒失控或者走火入魔的危險,接近三成的左道強者不是亡於正道之手,亦非互相殘殺隕落,皆是一時出了簍子,心魔反噬,情緒沖腦,最終身死道消。

    「是,宗主。」孟奇收斂心神,恭送著韓廣離開。

    瀟灑的背影消失在了感應內,孟奇又等了許久才吐了口氣,還好韓廣沒有懷疑這件事情,否則凝神打量自己就能發現端倪,剛才真是有在生死邊緣徘徊且半隻腳踩空的感覺!

    宗師地位不差,一方勢力的高端力量,假扮左道巨擘,即使入不了核心圈子,遲早也會面對法身高人,對此孟奇早有準備,之前收起了極惡天魔的血肉,化入自身有靈鮮血,再配合他被封禁的元神的氣息,短時間內,只要法身高人不是產生了真切的懷疑,仔仔細細審視,足以瞞天過海一次。

    可沒想到的是,韓廣直接上門,讓自己猝手不及,未能用上,險些露出馬腳!

    呼,孟奇回憶剛才韓廣的話語,揣測著所謂的重要之事。

    極惡天魔的記憶碎片裡沒多少關於內應的資料,他們似乎是由韓廣和「無面天魔」負責,他只知道部分天魔的正道或地頭蛇身份,但這些要麼已經撤到了金帳,要麼有所暴露,已被盯上。

    「內應之事還得慢慢打探,或許能從『重要之事』裡窺見一二。」孟奇走到雲床邊緣,盤腿坐下,右手捏著奇怪印訣,擱在左膝之上,左手握緊放開,放開握緊,循環不斷。

    咚咚咚,虛空裡有無形的心跳之聲,孟奇的心靈隨著「元心印」一起一伏。

    漸漸的,他只覺天地變得昏暗,帳篷「褪」去,軀體「褪」去,只餘一顆顆跳動的心臟與自身遙遙相合。

    宗師及以上感應不到……孟奇雙眼半開半闔,心臟的跳動愈發有奇異韻律。

    咚咚咚,咚咚咚,那一顆顆心臟感應得愈發清晰,一個個念頭從它們之中冒出,彷彿水滴匯成了潮水,洶湧向孟奇心靈。

    「郎木的女人真不錯,又浪又美,那腰那胸……」

    「他媽的,什麼玩意兒,說是兄弟,真是恨不得背後捅他兩刀……」

    「修羅寺的人真難伺候,又凶又惡……」

    「他怎麼還不來,難道出了意外……」

    「死老頭子,要死趕緊死,不要拖著……」

    「陸大和沖和也晉身地仙了?可不像一般的地仙……」

    人心鬼蜮,一個個念頭化為聲音,像在孟奇心中,嘈雜紛亂,若非孟奇有不滅元始相和金色巨佛鎮壓,或許便被沖散了自身念頭,成為白痴。

    不知多少人心底最陰暗的想法呈現,這是「元心印」類似於他心通的用法,以「最初之心」連接他心,孟奇靈台清明,梳理著有用的消息。

    修羅寺的人住在黃帳,以「阿修羅王」羅睺為首……

    血衣教也派了萬蟲尊者來,就在青帳附近……

    素女道玄女一脈未曾摻合,只是承諾中立,歡喜一脈來了當代歡喜菩薩和邪慾菩薩等人,直接住進了金帳……

    歡喜廟藏在暗處,只讓「六慾真佛」這位外景巔峰出面商討,列了正道諸多女性強者的名單,要求首先對付,具體名單不詳……

    長生教住在金帳附近的黑帳,有不少薩滿神出現……

    不仁樓沒摻合,但接了委託任務……

    生死無常宗神神秘秘,住進了長生教所在黑帳……

    羅教來了真空法王、大羅聖女、奉典神使、掌燈神使等人,傾盡全力的感覺……

    至於滅天門,孟奇從極惡天魔處已然清楚,四位天魔(有三位宗師)和「魔師」韓廣。主要事情是幾位天魔在做,韓廣行蹤成謎,時不時出現。

    睜開眼睛,一個個念頭消散,孟奇心中有無名之火在猛烈燃燒,歡喜廟真是讓人憎恨,雖然不清楚具體名單,但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得到有哪些!

    突破口在哪裡?孟奇收斂情緒,沉思起來。

    修羅寺和血衣教都是一域霸主,即使能從劫掠北周南晉之中收穫極大好處,可正道勢微之後,他們又拿什麼來抵禦「地仙」古爾多「天仙」天誅斧?

    到時候,只有俯首稱臣的選擇!

    之前他們礙於古爾多的強橫,怕置身事外,正道也會被摧枯拉朽,不得不低頭,如今陸大先生和沖和道人展現了聯手足以匹敵古爾多的實力,他們會否改變主意?試圖維持目前均勢的局面,以保持自身的超然地位?

    想到這裡,孟奇忽地起身,邁步前往修羅寺所在的黃帳,以擔心他們反悔為藉口探探口風。

    此時此刻,自己代表的就是「魔師」韓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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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震撼消息

    河流拐彎處,浮冰時而碰撞著岸邊,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一座土黃色帳篷屹立於旁,周圍泥土水流泛著血黑色,像是有一年又一年的污血沉澱。

    自從修羅寺的人住進了「黃帳」,這裡就充滿了殺伐和血腥,草原強者們都下意識不願靠近,空出了四周大片區域。

    孟奇披著錦袍,木簪扎出髮髻,雙目透著滄桑,說不盡的成熟灑然,但臉色蒼白,暗藏著癲狂,似乎隨時會瘋魔,負手緩步走向黃帳。

    「請。」門口守著的兩位修羅寺開竅弟子目光剛接觸孟奇,就覺元神一顫,彷彿大阿修羅蒙南當面,沒做阻攔,也沒有稟報,直接讓他進去。

    孟奇左手前伸,掀開帳篷,還未進入,就淡然笑道:「沙麻,你的弟子還是太青澀了。」

    「再是成熟,也擋不住極惡之念嚇唬?」沉悶彷彿擂鼓的聲音響起,發自坐於上首之人,他高鼻闊目,碧眼棕髮,典型的西域人,五官彷彿刀削,但一雙手有常人兩倍大小,似乎能一把捏碎別人的頭顱,周身瀰漫著殺伐血煞之氣,正是修煉「羅睺法相」阿修羅王沙麻火,世人常以羅睺代稱。

    羅睺背後侍立著兩名弟子,都是二十來歲樣子,一個身材挺拔,五官硬朗,雙眼有著嗜血的殘忍,一個身高八尺,肌肉結實,披著似袈裟非袈裟的黑色皮毛,眼神暴躁,充滿了隨時隨地發怒的感覺,儼然是孟奇認識的修羅寺弟子,修煉「忿怒相」的樓伽。幾年過去,原本境界高過孟奇的他還未邁過第一層天梯。

    而帳篷內還坐有一人,形容蒼老,身著血袍,滿頭白髮又粗又詭異。像是一條條細蛇。

    「萬蟲你也在?」孟奇微微一笑,像是回到了自家大廳,隨口發問,隨意找了地方坐下,從容悠然。

    這老者正是血海羅剎派來的「聯絡使」萬蟲尊者。

    「你能來,老夫不能來?」萬蟲尊者冷哼了一聲。他年紀大,輩分高,對「極惡天魔」這種故作姿態的後生晚輩向來不喜。

    他身後也立著兩位血衣教弟子,都為男子,長袍沉赤。目含瘋狂,只有對強者的畏懼,沒有其他人性,一個血脈粗大,肉眼可見,一個腰上掛著排嬰兒腦袋。

    羅睺沒介紹身後的樓伽等人,也沒必要介紹,在場都是宗師。何曾正眼瞧過連第一層天梯都未邁過的外景,他巨大的手掌敲著面前案几,沉悶道:「極惡。你們中原有句老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西域也有句俗話,寧可和直爽人打一架,也不與繞心人喝酒,有什麼儘管說。」

    你讓我說我就說?多沒宗師的氣派!孟奇慢條斯理將面前倒扣的青銅酒盅翻過來,自己拿過酒囊。倒了滿滿一杯,放在嘴巴。也不品嚐,眼睛微眯。鼻頭輕動,玩味著酒香。

    做完這一切,孟奇抬頭看向羅睺,指著五官硬朗、身材挺拔的男子:「這是你的親傳弟子?」

    到了如今的境界,孟奇已能通過感應血脈走向、竅穴異常和部分特徵大概判斷對方的法相,那位很顯然也是「羅睺法相」。

    「對,剛晉陞外景。」羅睺略有不耐。

    這就是修羅寺功法的缺陷,帶來暴怒、煩躁、嗜血和對戰鬥的渴望,能不能克制,能不能駕馭,就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他們的成就。

    「是之前排過人榜前三的那位小羅睺啊……」孟奇依舊不入正題。

    小羅睺目光未變,但身姿似乎一下就更加挺拔了,顯出幾分自傲,旁邊的樓伽彷彿愈發暴躁忿怒。

    萬蟲尊者背後的兩名弟子紛紛拿眼看向羅睺,隱有比較之意。

    「人榜前三多得數不過來,說這個做什麼?」羅睺直截了當道,「極惡,你是為了之前那一戰而來?」

    「原來萬蟲你也是為此事過來?」孟奇不回答羅睺,轉頭看向萬蟲尊者,神情似笑非笑。

    萬蟲尊者凝聲道:「不行?」

    上首的羅睺愈發不耐,感覺與「極惡天魔」說話就像一拳打中棉花,對不上重點,說不盡的難受。

    不過短短時間,孟奇就將黃帳內的情緒變化納入「掌中」,藉此修煉著元心印。

    直到此時,他才施施然回答:「當然可以,本座正是想來問一問兩位是何感受,省了再去青帳附近的工夫。」

    「能有什麼感受?既然大汗打退了陸大與沖和,其他感受都不重要了。」萬蟲尊者臉上的皺紋一道道綻開,笑得異常猙獰。

    羅睺不答反問:「極惡,你有什麼感受?」

    「陸大與沖和不知不覺也突破了阻礙,晉陞地仙,大汗怕是無法橫掃中原了,但我們聯手,足以對付空聞何七等人,勝負之勢依舊分明,無需苦惱。」孟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到時候,一家家山門打破,一個個勢力顛覆,天下之勢重新書寫,只要跟隨大汗,必將獲得天大好處。」

    他的話看似沒有任何問題,但小羅睺與樓伽卻聽得眉頭微皺,只要跟隨大汗?

    突然,外面傳來鐘聲、鈴聲和誦經之聲,飄飄渺渺,空靈神聖,帳篷隨之被掀開,一雙不染塵埃般的白靴首先映入羅睺等人眼簾,然後出現了一張宜喜宜嗔、精緻絕倫的臉龐,她氣質空幽脫俗,嘴角含著淡笑,周身飄落若有似無的白色蓮花,聖潔中透出幾分慧黠。

    她的背後有位枯瘦老者,氣息磅礡,手托一盞青燈,燈火如豆,不動分毫,昏黃的光芒灑落於白裙之上,帶出家鄉般的溫馨與母親般的高貴。

    小羅睺、樓伽與血衣教兩位弟子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去,看得目不轉睛,像是剛從屍山血海裡走出,就遇見了心目中的無暇仙子。

    顧小桑!孟奇內心咯噔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剛剛才替換極惡天魔,就連續遇到熟人,這貨不就是顧小桑!

    顧小桑蓮步輕移,似笑非笑環視一圈:「趁夜來訪,還請阿修羅王恕罪。」

    說話間,她自顧自找了位置坐下,小羅睺等人目光竟然一直跟隨,彷彿移不開眼睛。

    這便是號稱容色無雙的大羅聖女?

    真是名不虛傳,聞名不如見面!

    就連萬蟲尊者和羅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掌燈神使沒有情緒的目光投來。

    看著地榜排名六十六位的掌燈神使恭恭敬敬站在顧小桑身側,沒有坐下,看著萬蟲尊者和羅睺覬覦又忌憚的神情,看著小羅睺、樓伽等人*傾慕渴望皆有的目光,孟奇忽然有種微妙感,彷彿自己從未真正審視過顧小桑。

    她在羅教內的地位竟如此高,讓宗師侍立沒有半點怨言?

    現在她表現出來的聖潔高貴,與自己面前的古靈精怪,喜怒無常又有不同,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說起來,自己還真未見過她在別人面前是什麼表現什麼形象……

    顧小桑含笑看著羅睺:「幾位前輩是在討論之前那戰?」

    「是,陸大與沖和突然晉陞宗師,難免讓人忐忑。」孟奇主動搭話,看能不能套出什麼重要消息。

    顧小桑臉上笑意不變:「確實出人意料,但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幾位前輩以為然否?」

    羅睺和孟奇都微微皺眉,不知她意指何事,唯有萬蟲尊者有一點情緒起伏,旋即平靜,沙啞笑道:「當然,大汗的實力展露無遺,我血衣教必定共襄盛舉!」

    咦,血海羅剎都還沒發話,你就做承諾了?還是說血衣教已經鐵了心?孟奇頓覺疑惑。

    顧小桑目光流轉,眼神清澈,轉而說道:「高覽成就法身後,有了野心,先前試圖勾連大汗南下,關鍵時刻出手,擊殺沖和與陸大其中一人,然後再反水,聯合剩下那位驅逐大汗,以此平衡世家與門派的實力,結果如今三位紛紛突破,他已起不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謀劃完全落空。」

    她透露出來的消息相當有震撼性,讓羅睺和萬蟲尊者都有點呆住,齊聲問道:

    「高覽投靠了草原?」

    一喜一忐忑。

    小娘皮說話虛虛實實,騙死人不償命,人皇劍半句沒提……孟奇看著顧小桑潔白聖潔的臉龐,內心暗罵了一句。

    她竟然將這種事情堂而皇之說出,一點都不擔心洩密?

    「如今他是騎虎難下。」顧小桑笑容淺淡,「當初為了證實誠意,他拉攏諸多勢力與草原結盟,比如陪京曹氏,如今他們見大汗威猛,已將他拋開,徹底臣服於大汗腳下,這便是曹氏的投名狀。」

    她拿出了一個頭顱,長髮披散,臉龐清俊,雙目圓瞪,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情,鮮血還在流淌,順著顧小桑的手一滴滴往下落。

    曹獻之?清源妙道真君曹獻之!孟奇心臟陡然收縮,差點失控!

    曹獻之竟然死了?

    身懷八九,又成為宗師的他,竟然被殺了?

    以八九對危險的預感,再是親近之人出手,曹獻之也不該沒有反應!

    以八九的強橫,即使曹家幾位宗師一起動手,即使用上了神兵,他也有逃命的機會!

    顧小桑小臉素白,晶瑩如同美玉,笑意淺而淡,面前則提著一顆猙獰的頭顱,死不瞑目,兩相襯托,讓她有種妖異的魅力。

    美人如玉,談笑殺人,妖女乃貨真價實的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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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各自算盤

    法身以下,即使「寒冰仙子」葉玉琦被殺,也不會讓孟奇如此驚訝,可本身修煉八九玄功,自然明白它的強橫之處。

    邁過第二層天梯,登臨七重天,成為宗師後,曹獻之短時間內的爆發力已不亞於絕大部分九重天的外景巔峰,可硬抗半步法身一陣,加上身體剛硬,足可比擬上品寶兵,對危險的預感更是屈指可數,兼且變化無窮,神出鬼沒,同階宗師單對單能贏曹獻之很少很少,兩三人圍攻亦頂多戰而勝之,要想阻撓他逃遁,頗為艱難,即使用上神兵,打不中也無用,曹獻之完全有能力在被纏住前,以重創為代價博出生機。

    除非神兵克制八九,圍攻宗師有人克制八九,可號稱全天候全地形作戰機器的八九玄功豈是那麼好克制的?

    若他們預先布下陷阱,埋伏了地仙遺蛻,以八九玄功對危險的預感,曹獻之恐怕還沒進門就跑掉了?難道準備了矇蔽危險感知的寶物?

    孟奇並沒有懷疑曹獻之的身死,那顆頭顱內凝聚的冤意執念簡直宛若實質,韓廣、顧小桑等人又非沒見識過三頭六臂、兩頭四臂,「大阿修羅」蒙南就有類似神通,哪會被一顆頭顱矇騙,不泯滅元神,不檢查魂燈,不會貿然做出判斷,除非顧小桑明知究竟,故意拿頭騙人,但好像沒這個必要,又非曹獻之不可!

    同練八九,孟奇對自身保命之能一向很有信心,如今曹獻之的頭就在眼前,兔死狐悲,給了他沉重打擊,有種蒙上了一層陰霾的感覺。

    「這位是?」「阿修羅王」羅睺與萬蟲尊者同時發問。曹獻之成為宗師後,還沒顯赫事蹟流傳,他們一時辨認不出。

    顧小桑將頭顱交給掌燈神使,臉龐映照火光,溫暖暈黃,聖潔靜謐:「曹家曹獻之,剛成宗師沒幾年,可若論戰力,地榜能排入前八十。兩位都遠非他的敵手,即使圍攻,也有隕落危險。」

    她的手垂著,一滴滴鮮血滑落,與潔白形成鮮明對比,勾得小羅睺等人移不開眼睛,而孟奇則暗嘆一聲,血肉有靈,但靈性已逝。

    羅睺與萬蟲尊者臉色皆變得凝重,曹獻之的實力竟如此之強?為何之前名聲不顯?

    大羅聖女莫非是在說大話?

    顧小桑眸子內彷彿藏著無數璀璨星辰或燈火。眼簾微微垂下,似感慨似描述:「曹家招集宗師,商議完全投向大汗之事。他極力反對,不願與我等左道同流,可當時魔師、大滿以及法王都在等待曹家的決定,曹家家主一狠心,催發神兵,突然發難,以殺掉自家反對宗師表明投靠之意的堅定。」

    「不過,若非魔師親自出手。曹獻之很可能就逃掉了。」

    曹家有多少位宗師,神兵威力如何,羅睺與萬蟲尊者作為一方勢力的高層都相當瞭解,這樣的戰局中,曹獻之能殺出生路簡直匪夷所思,難怪大羅聖女讚他足以排進地榜前八十,短時間內的戰力不比任何一位外景巔峰差了!

    孟奇外表老神在在,把玩著青銅酒盅。內心卻又添了幾分疑惑,魔師、大滿和法王三位法身圍觀,曹獻之會沒有危險預感?

    除非早就有人針對性矇蔽了天機,混亂了心靈!

    可曹獻之過去名聲不響,何德何能讓法身高人如此重視。專門針對?

    莫非,他的身份早被懷疑?

    「大道之樹」那件事情之後?

    由於顧小桑說話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孟奇不敢太依據她的描述推測,強行收斂起伏的心潮,將自身的驚愕裝作震動外露:「曹獻之竟有這等實力?過去隱藏真深!」

    他這是在試探顧小桑她們知不知道曹獻之「清源妙道真君」的身份。

    顧小桑沒有慣常見到的古靈慧黠,變得寶相莊嚴,這似乎是她在別人面前的主要模樣,緩緩開口,聲音悅耳:

    「曹家乃頂尖世家之一,他們都死心塌地投靠了大汗,其他勢力可見一斑,縱使高覽反悔,我們依舊佔據優勢,到時候,春風一吹,遍地草原,剩餘門派世家岌岌可危,草木皆兵,而大勢一成,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兩位何苦猶豫不決,被陸大與沖和嚇到?」

    萬蟲尊者當即道:「我血衣教從未動搖,鼎力支持大汗。」

    「阿修羅王」羅睺看了看曹獻之的頭顱,似乎被那鮮血感染,被這場景震動,巴掌一拍,案几變成粉末,沉聲道:「我修羅寺不是嚇大的!本座這便回報大阿修羅,按照約定動手!」

    孟奇深吸口氣,總算明白了妖女過來的目的,挾曹家投靠之勢震住修羅寺異心,免得會盟出現問題。

    「不知除了曹家,還有哪些勢力暗中已經投靠?」這時,小羅睺插話問道,關切此事的同時似乎也是為了說上幾句話。

    顧小桑衣裙的褶皺滑落,似流雪奔湧,俏生生站起,,莞爾一笑:「這種事情,自然只能幾位宗主知曉。」

    她梨渦淺淺,環視一圈:「我等左道一直被壓制,幾千年來,這是最好的機會,兩位明辨大勢,可喜可賀。」

    語罷,她轉身便走,孟奇悄然鬆了口氣,妖女看來沒認出自己。

    毒手魔君之事,金帳武士和外景薩滿都被自己的「元心印」影響,過後便會忘記,除非有特定契機刺激,而其餘知曉者只得滅天門一脈,在「極惡天魔」挾私報復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自打耳光告訴別人「毒手魔君」來過。

    至於顧小桑會不會將毒手魔君有問題的消息洩露出去,孟奇頗有把握她不會,和妖女打交道這麼多次,吃了很多虧,終究摸清楚了幾分她的性子和習慣,秘密喜歡深藏,作為暗線和後手。故而每次都顯得高深莫測。

    這種人,若非另有圖謀,絕不會主動外洩掌握的秘密。

    孟奇唯一的擔心是,經過上次雙修之事,顧小桑對自己會不會多了點別的感應能力?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

    看著顧小桑的背影消失,孟奇亦跟著離席,出了帳篷,只見夜色已深。到處皆有火把,焰光照耀四處,擾得不少飛鳥亂了晝夜之分,撲棱著翅膀四處飛行,被不少草原人打落,就地烤食。

    立於帳篷前,孟奇看著亂飛的鳥兒,忽地臉含微笑,左手伸出。

    一隻鳥兒似有所感,收斂翅膀。猛地落於他的掌心。

    萬蟲尊者踏出帳篷,正好看到這一幕,只見「極惡天魔」臉色蒼白。蘊藏癲狂,但神色寧靜,幽深如海,與掌中乖巧的小鳥形成了一副對比強烈的畫面。

    「沒想到你還有此等閒情逸致……」萬蟲尊者的頭髮無風微動。

    孟奇手一鬆,小鳥飛走,微微一笑道:「極惡為善,動靜相宜,偶爾平心靜氣。才不至於走火入魔。」

    小鳥飛上半空,身體像是散發著莫名的誘惑,一下引出了一頭蒼鷹,將它叼住,遠遠飛走,撕扯血肉,捕食動作之迅捷讓不少草原武士鼓掌稱好。

    見此情狀,萬蟲尊者沉默半響道:「感覺你愈發有天魔之相了……」

    …………

    萬千帳篷中。一座毫不起眼的灰色帳篷外,「魔師」韓廣單手負後,慢慢踱步,另一隻手則持著書卷,靜心研讀。月華灑身,寬袍瀟灑。彷彿大儒賢者。

    「羅睺應當沒有問題了。」他忽地開口。

    帳篷附近的陰影中走出顧小桑和掌燈神使,四周頓時變得空靈脫俗。

    「當然。」顧小桑淺淺笑道,「晚輩只是不明白魔師為何不親自送頭過去?」

    掌燈神使將曹獻之的頭顱還給了韓廣。

    「滅天門竭力撮合此事,再由本座出面,難以對羅睺造成震動,曹家投靠之勢為一,羅教誠心誠意合作為二,修羅寺有家有業,不比其他左道能夠隱藏,不怕大汗報復為三,三者相加,方能打消修羅寺的觀望之情。」韓廣提著曹獻之頭顱,目光細細打量,眼神淡漠。

    顧小桑神情寧謐,彷彿隨口道:「魔師你向來志存高遠,雄才大略,非久居人下者,古爾多若是勢大,必將難制,你為會盟之事奔波,委實讓人懷疑。」

    四周虛空一下變得朦朦朧朧。

    「若古爾多勢大, 羅教不也一樣身陷困境,遠不如當前自在?」韓廣不答反問,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顧小桑臉龐聖潔:「大劫將至,天下就該亂一點。」

    「是啊,亂一點好,亂一點才有機會。」韓廣悠然附和,他目光收回,打量著顧小桑,微笑道,「你見識足夠,詭異多變,高深莫測,容貌之精緻,並世無雙,實力雖然不強,但已不可小窺,如此女子,本座都有點心動,若非早就過了有情無情的洗練,怕是難以自制,可惜,可惜我那『三弟』牛啃牡丹,不知珍惜。」

    「妾身就喜歡他那魯莽樣。」顧小桑換了個稱呼,但神情未變。

    「之後呢?情到深處,斬情見『我』?」韓廣狀似隨意。

    顧小桑似笑非笑道:「何苦斬情?殺他便可。」

    韓廣微微一愣,有些把握不準顧小桑的心態,笑了一聲:「希望你能下得了手。」

    他轉而說道:「大汗有件任務,需要你來主持。」

    「什麼任務?」顧小桑收斂神色,寶相莊嚴。

    「殺狼會之事,大汗不想全力南下時留有後患。」韓廣笑道,「本座會派極惡幫忙。」

    顧小桑點了點頭,示意知曉,飄渺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她突然道:「該請大汗感應整個『金帳』,以抓住奸細了。」

    大庭廣眾之下「送頭」,消息自會有洩露。

    「洩露也好。」韓廣微笑道。

    顧小桑留下銀鈴般的笑聲:「確實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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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3 23:57:42
第二百七十章 韓廣給的秘密任務

    目送顧小桑離去,韓廣提起曹獻之的頭顱,與他死不瞑目的雙眼對視,含笑搖了搖頭,一步邁出,到了真正的金帳邊緣。

    帳篷內裝飾華麗,不管材質如何,只求外表,甚至不乏天材地寶混雜其中,比如最高端懸掛著的幾顆太陽神石,照耀得整座帳篷金碧輝煌。

    韓廣未經通傳,施施然掀開帳篷,踏上了厚而柔軟的羊毛地毯,吸了口氣,悠然自得道:「萬蟲與羅睺來過了?」

    帳篷內懸掛著諸多寶兵,刀槍劍斧皆有,閃爍著流光,昭顯出英武,奪人視線,但無論誰進入這裡,目光第一眼看到的永遠是那名古銅膚色的大漢,他慵懶坐著,背靠一位國色天香的女菩薩,彷彿半截山峰,巍峨雄偉。

    他五官深刻,眉眼間是渾不在意的豪邁,鼻子微勾,透出少許陰鷙,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而他背後那位女菩薩,眼睛大而明亮,眉如遠山,肌膚光是看到都覺得吹彈可破,除了氣質,周身無一處不魅無一處不勾人邪慾。

    古銅膚色的大漢哈哈一笑:「看到了曹獻之的頭,知道了曹家的歸附,他們豈敢不來?見到其他憑證後,蒙南終於低頭,達成一致。」

    他儼然便是證得了「天罰寶體」的草原大汗古爾多!

    面對古爾多,韓廣並未有多恭敬,寬袍灑然,緩步走到左側坐下,拿起酒杯把玩,目光時而深情時而無情,微微笑道:「萬事俱備,只欠契機了。」

    古爾多揮了揮手,示意背後的女菩薩退下,帳篷內頓時只剩下他和韓廣。

    韓廣放下酒杯。泰然自若,目光變得滄桑,彷彿淡漠俯視著人間的神魔:「多年未見,邪慾愈發勾人了。」

    「確實不錯。」古爾多喝了碗酒,狀似回味。

    韓廣悠然給自己倒了杯酒,漫不經心道:「不少金帳武士憂慮大汗,擔心你沉迷美色,被採補變弱。」

    古爾多拍著案几,毫不在意道:「人活一生。求得就是痛快,有酒不能喝,有美人不能睡,與閹人何異?再有危險,再有隱患,本可汗又有何懼?放馬過來,能採補到本可汗便算她們有本事!」

    「天下之大,能睡過當代歡喜菩薩還安然無恙的人能有幾個?

    韓廣笑了笑,眼神依舊幽深:「曹家之事已經透露出去了。」

    「此事一出,人人自危。彼此懷疑,南邊蠻子們只能各自困守,被個個擊破了。」古爾多朗聲笑道。

    弄不清楚哪些勢力暗中已經歸附。各大門派和世家如何放心對方,如何並肩作戰?恐怕除了純陽宗和畫眉山莊可以信賴,其他都得懷疑!

    「同時也能弄清楚有哪些奸細。」韓廣抿了口酒,頭上木簪黑沉,不泛一絲光亮,「就是曹家比較危險了。」

    古爾多往後微靠,舒服倚著一個碩大蛟龍之頭,眼睛眯起。看著前方無人之處,彷彿正透過遙遠的距離與人對視,那柄威壓天下的斧頭不知藏在哪裡。

    「自上次交手後,本可汗就與陸大、沖和氣機牽扯,雖隔百萬里,亦能彼此模糊感應,所以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不敢有半點心靈破綻。他們若動,本可汗就動,一旦攻擊曹家,就是大戰爆發的契機。」古爾多聲音變得高渺,似乎不僅僅在對韓廣說話。還在警告百萬里之外的兩位地仙。

    韓廣氣質儒雅,五官英俊。有妖異之感,此時微微一笑,真是如神似魔:「難怪大汗抽不出手對付殺狼會,對付皓月家族餘孽,不過他們只是喪家之犬,宗師都沒幾位,根本上了不檯面,如今何必分心?」

    「再是小患,也不能放任不管,正好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古爾多平靜道,神色不見異常。

    韓廣狀似明白,沒再多問,飄然離開。

    …………

    蒼鷹飛上半空,繞了一圈後,轉而向西,飛出金帳範圍,旋即往南。

    清明時分,草原邊緣小城內,一位郎中正收拾藥箱,忽然看到一隻蒼鷹落於面前。

    咚咚咚,咚咚咚!他驚訝戒備的同時聽到了奇怪的心跳聲,自己的心臟也彷彿在跟隨加快跳動。

    心念化音,郎中腦海內有一句句浮現:

    「曹家殺掉了反對的曹獻之,背棄高覽,暗中投靠了草原,還有諸多勢力如此,有待進一步調查與核實,暫時不能妄下結論。」

    「羅教、滅天門與古爾多合作之心甚誠。」

    「修羅寺搖擺不定,威迫之下才做決斷,西域這方,或可不派法身阻擋,任由門派和世家的准法身戰力與神兵糾纏,蒙南必不會為古爾多火中取栗。」

    「血衣教似乎早有決定,血海羅剎要麼知曉古爾多和韓廣的其他依仗,要麼另有圖謀。」

    「滅天門和羅教信心甚足,即使高覽有可能重歸正道也不見憂慮,或許真有妖族摻合。」

    「生死無常宗少有露面,躲於長生教所在帳篷,疑似秘密準備著什麼……」

    「內應之事還未有眉目。」

    「元始天魔。」

    郎中聽得一愣一愣,這都是舉足輕重的情報,尤其是第一條,若沒有戒備,大家聯手抗敵時,臨陣反水,不知多少頂尖勢力會因此覆滅!

    最後四個字表明細作的身份,增強情報的可信度。

    他凝目看向蒼鷹,發現它普普通通,心念恢復正常後就展翅飛起,翱翔遠去。

    沒過多久,畫眉山莊的陸大先生與純陽宗的沖和道人分別得到了這個消息。

    「人心散了……」沖和道人看到第一條消息,嘆了口氣。

    此事一出,各個勢力皆是自危,而短時間內也調查不清楚。

    至於封鎖消息,沖和相信別的勢力肯定在草原有探子有細作,自己阻擋不了金帳的刻意洩露。而元始天魔的消息,重要的其實是後面幾條,尤其他對萬蟲尊者等人態度、情緒、話語等的把握與判斷。

    陸大先生看著手中紙條,眼神專注,低聲吩咐:

    「找到高覽。」

    高覽有可能被拉攏了,這能抵消很多事情。

    …………

    長樂,皇城。

    太岳派「太上長老」任奎踏足一座廢棄的宮殿,根據消息,高覽出沒於此處。

    宮殿深深。材質特殊,每走一步,都有清脆腳步聲迴響,無論是開竅和外景,只要不飛行,都難以避免。

    四周窗戶被釘上,沒有一絲光芒透入,內裡陰森而幽暗。

    任奎忽地止步,看到殘破的寶座上端坐一人,容貌俊美。嘴巴極薄,目光漠然,彷彿在俯視著自己。正是「瘋王」高覽。

    自己拉攏的勢力大部分投靠了草原,還一副九五至尊的模樣……任奎腹誹了一句,忽然覺得高覽有點可悲。

    他還未開口,高覽就淡然道:

    「孤知道你們會來。」

    「殿下也知道該做什麼選擇吧?」哪怕法身當面,任奎身為頂尖勢力太上長老,也自有幾分氣度。

    既然要選擇,肯定是選擇更需要他的一方,以此攫取更多的好處。還不擔心事後遭遇狡兔死,走狗烹。

    高覽目光拔高,狀似隨意道:「孤要這皇座。」

    孤家寡人的皇位有什麼意思?任奎暗笑一聲,正色道:「只是北周皇座,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幾大頂尖勢力商量好的條件之一,即使高覽再過分,也會答應。

    高覽揮了揮手:「出去吧,朕到時候自會出手。若有什麼契約,就儘管拿出來。」

    任奎有被看透的感覺,勉強拿出沖和給予的神秘契約,防止高覽到時候反水,裡面規定了他此戰不能投靠草原和邪魔左道。

    簽完契約。任奎退出了這座宮殿,高覽依舊端坐。陰影籠罩自身,嘴角有一絲隱約的嘲諷。

    …………

    自身帳篷內,孟奇打坐調息,消化著曹獻之身亡帶來的震動和悲傷。

    這位清源妙道真君背負太多,責任感太強,活得兢兢業業,安安分分,卻突遭橫禍,當真讓自己唏噓和兔死狐悲,大劫來臨,不是你想好好過下去就能好好過下去的,什麼都沒做,也許就會橫死街邊!

    唯有迎難而上,主動化劫!

    希望曹獻之沒有真死,顧小桑她們是在訛人,孟奇默默希冀了一句,轉而思索究竟有哪些勢力投靠了古爾多?

    宗師層次怕是都不太清楚,而最核心圈子,不是法身,就是半步,要麼像生死無常宗一樣低調不出門,簡直無從下手打探。

    從「聯絡使」那裡?

    萬蟲尊者和羅睺已趁夜離開,返回各自勢力範圍準備,只得六慾真佛尚在,但他是外景巔峰,且與自己沒有交際。

    對了,還有一個人,肯定知道,而且實力是自己可以應對的範圍。

    「大羅妖女」顧小桑!

    孟奇念頭一轉,想到了最合適的人選,但也是自身最不想面對的人,妖女古靈精怪,手段百出,自己寧願對付六慾真佛,都不想招惹她。

    忽然,孟奇眼前一花,多了韓廣的身影。

    「宗主?」孟奇再次緊繃,真是一點準備都不給自己。

    「明日你們要去查殺狼會的事情,本座暗中再給你一個任務。」韓廣臉龐映著月光,淡然道。

    「什麼任務?」孟奇疑惑發問。

    「大戰在即,古爾多還糾纏皓月家族殺狼會之事,必有蹊蹺,或許藏著舉足輕重的秘密,本座要你殺掉此行跟隨調查的所有人,嗯,大羅聖女除外,她的目的應該與你差不多,總之,一定要將皓月家族餘孽秘密抓住。」韓廣目光幽深,難見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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