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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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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30:46
第二百三十一章 磨刀不誤砍柴工

    由於第一次江上大戰的折損,義軍船隻所剩不多,故而選拔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上三品主攻,絕頂高手或輔助或守船,下三品則帶領挑選出來的開竅好手佈陣結禁,幫忙護船——怒江飛鳥不過,江底藏著眾多恐怖怪物,若船隻被毀,攻擊祭台的強者就會失去退路,陷入絕境!

    如此多強者在船,氣機砥礪,血氣旺盛,無可遏制地直衝雲霄,連成一片片戰雲,浩蕩巍峨。

    橫渡許久,祭台入目,它下部沉於江中,如與底面相連,卻毫無怪物侵擾的跡象,露出水面的部分高足九層,色做玄黃,雕刻有諸多似詭異文字似神靈形象的圖案,流轉著淡而神聖的願力光芒,它們沿著血管經脈般的「網絡」蔓延向最高處,最核心處!

    那裡盤腿坐著太子沈雲卿,手捧帝皇之刀,雙目半開半闔,氣息可怖,像是統御萬民的真命天子,他面前是只得半人高的第九層祭台,純以各種珍貴金屬打造,通體金黃,鑲嵌著一張張書有血字的黃表。

    幾名血海教外景正在第九層祭台中央緊鑼密鼓地佈置著,彷彿再有一時三刻便能成功!

    「最多半盞茶,祭台就可以催發。」站在杜懷傷和孟奇身旁的齊正言語氣裡透出幾分鄭重,「等下少殺人,每殺一個人就相當於給祭台獻祭一份力量,幫助它盡快完成,勾連九天與九地。」

    此時,義軍駕馭船隻的外景強者很有經驗,藉著神魔氣息的干擾,恰好停在對方的攻擊範圍外。

    杜懷傷表情凝重,沉聲道:

    「不能再拖延了,擂鼓攻擊,照原計畫行事!」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震天,壓過怒江的咆哮。鎮海軍、九山軍、覆地君和孩兒軍各有幾道人影掠出,分成左右,腳踏浮木,攻向祭台左右兩側,那裡分別守著武通侯、大將軍寇進和征南將軍竇青、兵部尚書柳退之。

    而祭台各處分佈有一隊隊兵卒,在外景強者率領下,站在不同樞機處,貢獻出血氣真元,與禁法連為一體,在祭台四周升起血黃如霧的層層防禦。瀰漫著濃重煞氣,隔絕著大部分目光。

    獨孤世穿著一身錦袍,背有黑色披風,手持一根丈八金槍,加上本身就異常高大,站在禁法裡便彷彿這片天地的中央,威風凜凜,氣勢逼人。

    頑石真人手中彈出一口斂如秋水的長劍,袖袍一揮。茫茫江面多了一塊塊浮木,他飛掠而出,腳點木塊,遙遙一劍劈向獨孤世!

    劍光化哄。江水隨之裂開,顯出深處幽暗和蠢蠢欲動的怪物,孟奇、江芷微、齊正言和杜懷傷緊隨其後,阮玉書則留在戰船上。以千里殺人音增強琴音範圍,遠遠相助,趙恆、胡志高等守護旁邊。防止朝廷強者突襲。

    雖然不會法天象地,但獨孤世就像是撐天神靈,於祭台內跨出一步,金槍猛地抖出,每一個顫抖都化作一朵槍花,每一朵槍花都與禁法陰陽變化處相連,頓時,天空昏暗,孟奇只覺「滿天繁星」灑落,拖出道道光尾,將自己等人完全籠罩,再不見祭台,再不見獨孤世!

    光是他一人,有陣法輔助的情況下,似乎就能擋住我們所有人!孟奇心中油然而生這樣的想法,「武皇」之威如斯,槍法不愧無雙之名!

    再加上異人的輔助,陣法本身的防禦,以及祭台外一艘艘各布禁制的樓船形成掎角之勢,休說半盞茶,孟奇懷疑一天一夜都打不破。

    噹噹噹!

    頑石真人、江芷微和齊正言各催劍法,演繹白虹星河,勉強擋住獨孤世這一槍。

    就在這時,杜懷傷面無表情提起了「承天劍」,周身氣息、真元連同勾動的天地之力盡數融入劍身。

    剛剛開戰,他就毅然決然選擇了催發神兵!

    第九層祭台前,全力以赴的太子沈雲卿完全沒想過杜懷傷會如此魯莽,如此直接,再想揮動帝皇刀已是慢了一拍。

    他不留後路了嗎?

    不防備自家的帝皇刀了嗎?

    「奉天承運,口含天憲!」

    虛空中響起陣陣神聖之聲,一道如同燃燒的金色劍光浩浩蕩蕩斬向了祭台,滿天流星熄滅,寬闊江面一分為二,水底怪物東躲西藏,全是傷害!

    砰!

    劍光斬退獨孤世,餘波掀翻了一艘艘船隻,而它還未停止,一下劈在了血黃禁法之上。

    刺啦之聲入耳,禁法被斬破,樞機處的一隊隊兵卒和外景強者騰得一下化作血霧,滲入了祭台。

    兩日匆匆佈置的祭台禁法當然不能和苦心經營的大營相比,一劍破之!

    杜懷傷臉色頓時蒼白,但趁祭台一片紛亂之際,他拿出靈丹服下,氣息迅速恢復,雖然暫時沒有了催動神兵和全力攻擊之力,至少不乏自保之能了,背後現出大日金烏之相,蒸發著江水,隨著拳頭熔融著敵人。

    ——經過嘗試,孟奇發現多餘的東極長生丹屬於被封印,和神兵主材等一樣,給不了杜懷傷使用。

    禁法被破,獨孤世力敵千鈞般的氣勢當即降低,猶是如此,他依舊威風如同天神,目光不減當年,鋒芒畢露,戰意昂揚,長槍一挑,化作一道道流星,刺向齊正言。

    對,他首先挑選的敵人是齊正言,非頑石真人,不知為什麼,他明如鏡清如湖的內心總覺得這名面癱般的男子最危險!

    流星璀璨,每一道都形同真實,與隕石成雨天降沒有區別,充滿了爆炸力,穿透力,若是正面相抗,屍骨無存!

    攻擊未至,氣浪先蕩,一塊塊浮木被吹飛,被浪淹,讓齊正言失去了閃轉騰挪的空間。

    齊正言皮膚略微泛出血色,雙眸像是天地間最深最幽的的地方,腳步一踏,於半空詭異踩出氣爆。借此於飛鳥不渡的江面瀟灑轉身,長劍帶著一層冰晶之色,連劈九劍,每一劍的劍光都恰到好處斬在槍花所化流星側方,讓它們凍緩,將它們引開,引入怒江。

    砰砰砰!

    一道道巨浪被砸出,頑石真人挺劍而來,封住了獨孤世後續連綿不斷的槍影。

    齊正言長劍一收,遲緩斬出。化作滔天波浪,狂嘯著撲向獨孤世,帶動蘊含著流星撞擊之力的江上九道怒浪一起衝擊。

    雖然是靛滄海普普通通一式,但他充分利用了獨孤世先前一擊的殘留威力,從宏觀之態以彼之勢還施彼身,選擇之巧妙,用心之深遠,都讓獨孤世為之凜然。

    嘩啦!浪蓋祭台,齊正言和頑石真人聯手。完全拖住了一品強者獨孤世。

    在兩位絕頂攔住杜懷傷之際,江芷微在先,孟奇隨後,衝過了禁法消除的祭台。

    在餘波之下。祭台竟然沒有任何破損,哪怕江芷微還全力給了一劍。

    「沒用的,核心不損,祭台不毀!」站在高處的沈雲卿大笑道。他沒有催動帝皇刀,因為他覺得只有重要目標才配得上神兵一擊。

    受祭台本身力量限制,江芷微攻擊無法及遠。只好腳步連點,試圖攀向九層。

    忽然,一道陰綠刀光閃過,詭異突兀,讓人防不勝防,若非江芷微有秋風未動蟬先覺之能,已經被斬中。

    長劍化弧,以不可思議的扭曲擋住了這一刀,兩相碰撞,巨力襲來,江芷微連退好幾步。

    四周陰風乍起,繚繞諸多骷髏般的綠色氣芒,將這裡化作怨靈妖魂的聖地,江芷微不僅吐納元氣,就連呼吸都顯得有點艱難。

    綠芒飛舞之中,聞景手持一口陰綠妖異的長刀飛斬而來。

    叮叮噹噹,江芷微連退三步,方才勉強擋住這一擊,與此同時,想要相助的孟奇忽然感覺有風化繩,纏繞自身,遲緩著自己的動作。

    道術一脈的輔助者?孟奇心中一動,但並未有任何慌亂。

    這時,琴聲如鐘,遙遙而來,震盪三界,風繩凝固,聞景遲緩。

    抓住機會,江芷微反守為攻,曾是驚鴻照影來!

    劍光純粹,如同天外青冥般美麗,時光與思維都彷彿遲緩,聞景似乎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劍刺向自己的眉心。

    嗚嗚嗚!

    骷髏妖魂像是連通了地底深處,陰綠冒出,打破了沉凝,聞景猛地回神,長刀一抽,將眾多魂魄凝於一點,擋住了江芷微這一擊。

    哼,看琴音能有效到什麼時候?聞景刀光展開,時吸時斬,將江芷微和孟奇盡數納入。

    剛剛納入,他忽然升起不對的念頭,內心為之一緊。

    戰船之上,阮玉書雙手撫琴,「千里」相助,趙恆與侯躍等人守護在旁。

    可就在他們忽略的角落,虛空浮動,一截半透明的劍尖刺向了阮玉書的丹田。

    當!

    一道純白刀光亮起,正中劍尖,力量之大,長刀之利,讓劍尖出現了缺口,讓近乎透明的刺客從虛空退出。

    孟奇顯化身形,手提斬玉刀,跨前一步,又是一刀!

    此賊不除,後方不穩,故而從一開始,跟隨進攻祭台的只是分身,本尊化作小蟲,藏於阮玉書衣服褶皺中。

    磨刀不誤砍柴工!

    刀光絢爛,斬破幽暗,開天闢地,速度之快讓刺客只來得及勉強抵禦。

    當!

    他又被斬飛,孟奇撲了上去,一刀皆一刀,都是開天闢地,比起法身招式,這還屬於外景的自創刀招,不僅威力大,而且消耗小。

    噹噹噹當!

    四刀之後,孟奇頭也不回,扔出浮木,直奔祭台而去。

    刺客現出身影,立於船邊,竟然是徐巍的「影子」,啪啪啪,他的雙手和雙腳掉落,砸在甲板上,隨後從眉心到下腹出現一道深深傷痕,裂成了兩半,手中寶兵斷成好幾截,叮叮噹噹落地。

    直到此時,鮮血才噴出,染紅了甲板。

    「徐前被對方陣營輪迴者斬殺,每人扣除三千善功。」

    發現「始」實力不對的聞景剛起糟糕念頭,耳畔就傳來六道輪迴之主的聲音,然後看見一道人影橫掠江面而來,手中之刀閃耀紫電青雷。

    「賊子,接某一刀……」突然,孟奇暴喝一聲,長刀斬出,身隨刀飛。

    「刀刀刀刀刀刀刀!」聲音如同利刺,穿透虛空,水浪接連炸起。

    拖長的聲音剛傳到聞景耳中,他就看見漫空瀰漫著紫電,每一道紫電都是一道刀光,裹著一個雷神般的巨人從天而降!

    「接某一刀!」

    聲音迴蕩,紫雷落下,擊散了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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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31:06
第二百三十二章 闖祭台

    「接某一刀!」

    聞景剛聽到「刀」字時,就看見漫空紫電,刀光縱橫,劈裡啪啦亂響,頂天立地般的巨大身影竟然比聲音還快,連人帶刀,連光帶氣,已然攻到身前。

    轟隆!

    一道道紫電刀光落下,孟奇威勢無雙,直接撞入了聞景的刀圈。

    噹噹噹噹噹噹當!

    一連串清脆碰撞聲連成了一道,兩刀以初入外景者都近乎看不見的速度飛快攻擊和格擋,孟奇靠著挾泰山超北海的氣勢生生壓得聞景步步退後,至陽至剛至正的雷霆散逸,擊潰蒸發了骷髏狀的陰綠妖魂。

    聞景就彷彿回到了幼年,於海邊遭遇潮汐,一浪接一浪,一浪跟一浪,連綿不斷,永無止息,壓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

    雷光硝煙之中,法天象地的孟奇右手抬起,「天之傷」緩慢落下,像是拖著整個天地,沉重到孟奇的身體都有點顫慄。

    天空變得昏暗,江面停止搖晃,狂風雷霆盡數凝於刀尖,幻化出一個針尖大小的漆黑!

    孟奇戰意昂揚,元神震盪虛空,發出雷音:

    「再接某一刀!」

    尾音剛起,長刀忽然加快斬落,虛空如有扭曲,沉重之意似天垮塌。

    突然,一口光華凝聚的巨大陰綠之刀擋在了孟奇的天之傷前方,雙刀碰撞,無聲無息,沉重的力量竟然瞬間消失!

    聞景的身體脹大,十丈左右,用出了壓箱底的手段,背後凸顯一個實質般的猙獰妖影,頭生雙角,邪氣衝天,陰綠之刀一翻,壓垮天空般的沉重力量再現。但卻是反射倒轟!

    砰!

    孟奇被彈飛,右手半是麻痺,內心一動,認出了聞景的功法:

    天妖屠神法!

    此時此刻,第九層祭壇接近完工,而江芷微被朝廷幾名絕頂圍住,雖然殺得他們血流成河,險些潰不成軍,但一時無法與孟奇聯手,別的地方。阮玉書的琴音抵消著躲在暗處的道術好手,上面幾層祭台的外景飛奔而下,打算圍攻兩人!

    不能給他展開功法的機會,否則容易被拖住!身在半空,局勢映入心頭,孟奇已然有了決斷。

    半空轉折,姿勢瀟灑,藉著剛才反震之力,孟奇刺出了流火。依舊是萬物返虛,劍尖破空!

    這樣的反應速度讓聞景來不及變招,陰綠之刀再次擋住長劍,吸納沉重。反射倒轟,又將孟奇彈高。

    氣血翻滾,左手麻痺,孟奇絲毫沒有動搖。再次轉身,長出兩條手臂,又是一刀「萬物返虛」!

    「再接某一刀!」

    丁丁丁!丁丁丁!

    雖然天妖屠神法某一式擅長吸收對手勁力。反射攻擊,讓兵器的碰撞近乎無聲,可一次又一次,一刀連一劍,虛空還是被震盪了,發出砍伐大木般的聲音。

    不斷彈高落下,孟奇就像一隻翻滾的老鷹,但越來越沉重。

    「再接某一刀!」

    暴喝聲中,孟奇又一次倒轉,「天之傷」斬落,虛空似有撕裂,在刀尖出現了一道道漆黑縫隙!

    聞景失了先手,只能被動招架,心中暗惱,若這次任務能夠使用秘寶,早就將你拿下!

    當然,類似的念頭也浮現在孟奇心中。

    當!

    金鐵交鳴之聲遠遠盪開,不少酣戰之人身體一顫,竟然被生生震暈過去!

    聞景只覺對面是真正山峰壓住自身,終於吸納不住全部沉重,倒退了幾步。

    孟奇強行連攻,噴出一口鮮血,藉著反震之勢和聞景退後的機會,身體一折,衝往上面幾層祭台,再不管聞景,因為他看到江芷微殺盡圍攻的外景,一劍刺了過來。

    他沒時間再與江芷微聯手,以圖迅速殺掉聞景,現在得爭分奪秒前進,因為祭台近乎完工了!

    聞景天妖假身高大,妖氣衝出,紊亂天地,江芷微六識被擾,長劍出現偏差,雖然她以通天劍心迅速糾正,但聞景已然閃開,長刀一揮,滾滾妖氣陰魂化作氣旋,呼嘯間就衝到了孟奇身後,將他纏繞困住,效果竟然與捆仙繩有幾分相像!

    就在這時,孟奇迎風變化,氣旋失去目標,頹然消失。

    沒有停留,孟奇大踏步往上,衝向祭台高層。

    江芷微面對現出天妖相,膨脹了身軀的聞景,境界差距又被拉大,實力亦然,但她凜然不懼,雙眸顯出太上劍君之相,將自身劍法徹徹底底完完全全施展了出來。

    狂奔中的孟奇心有所動,似乎感應到了下方的變化。

    那裡劍氣升騰,似乎出現了明媚的江芷微,大方的江芷微,開朗的江芷微,愛笑的江芷微,憂傷的江芷微,失落的江芷微,沮喪的江芷微,它們彷彿在演繹著有情之劍,與此同時,那裡還有斬斷種種情念的江芷微,一心向劍的江芷微,孜孜鑽研的江芷微,心如鏡意似劍的江芷微,目標堅定的江芷微,不依附任何人任何事,只做自己的江芷微,這是無情之劍。

    然而,這所有的江芷微都統一於一雙幽深的眼睛,大道無情,萬物為芻狗,天地有情,眾生如一,太上劍君似有情若無情,萬物無別,自身每一個念頭每一個形象都沒有高低強弱之分!

    似乎有一個個江芷微揮劍,似乎她掌握的一式式劍招正以某種難以言喻的玄奧一一揮灑而出,背對於她,沒有細看和感應,孟奇反倒能體會出其中真正的意境。

    這是她的路,她的道!

    這是江芷微,不為愛而活,不畏懼死亡,不因是別人的朋友,別人的弟子,別人的師姐,別人喜歡的對象而存在,她就是她,她是江芷微,獨一無二的江芷微!

    這個瞬間,聞景感覺自身對這方天地法理的改變被一劍劍斬掉,妖氣陰魂不斷破滅,對敵人的境界壓制降到了低谷。劍光從四面八方而來,有情無情交雜,重重變化相連,只能抖擻精神,將天妖屠神九法一一施展開來,慢慢扳回局勢。

    雖然他有信心最終獲勝,但這種緊張急切的局勢下,被短暫壓制便意味著自身對戰況的失控!

    他心中瘋狂怒罵六道輪迴之主,敵人出乎意料的強橫,還不能使用秘寶。這哪裡是普通的陣營對抗任務,明明是死亡級任務!

    就這麼回去,自己怕是得砸鍋賣鐵才能保證不被抹殺!

    念頭浮起,他催動秘法,氣息再漲,妖氣瀰漫,遮蔽天空,一道道妖影像是利箭射向江芷微。

    然而江芷微一步不退,同樣使出了洗劍閣的拚命之法和九轉玄功。與他爭鋒相對,還是暫時處於上風。

    蹬蹬瞪,孟奇大踏步往前,兩名外景殺掉了他的分身。衝過來攔截。

    突然,孟奇身體一重,像是被大地束縛,此時。琴音遠蕩,輕靈了身軀。

    腳步一踩,刀光一閃。孟奇直衝而過,一個外景被法天象地的他生生撞飛,暈厥了過去!

    而另外一名,右手齊肩斷掉,寶兵落地,內心出現退縮之意。

    沒有回頭,孟奇繼續前衝,琴音與道術在鬥法,在抵消。

    前方出現一個絕頂,手持奇門兵器,遙遙攻來。

    孟奇身體一側,躲過攻擊,同時腳步不停,前衝兩步之後,刀光一閃。

    噗通,這名絕頂的身軀攔腰斷開,痛苦倒地,慘叫不斷,但強大的生命力讓他一時死不去。

    又是幾名強者攔路,孟奇腦袋一低,橫衝直闖,再次刀光閃現。

    肢體落地,鮮血噴湧,這幾名外景宛若呆住。

    …………

    怒江之上,阮玉書額頭見汗,不斷以千里殺人音的技巧撫動種種琴曲,與那道術高人抗衡,雖然境界差了一層,但勝在曲譜拔萃,琴心天生,勉力抵消。

    她身周時而鳳凰盤繞,時而百鳥齊鳴,時而仙人飛昇,時而古鐘震盪,製造出一片夢幻般的場景。

    被神兵一擊打亂的朝廷殘餘戰船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紛紛駕馭船隻而來,以攻代守。

    趙恆踏前一步,身體似乎化作狂風,隨劍而出,江上頓時有颶風形成,掀起衝天水浪,一下就翻倒了一艘殘破戰船,胡志高、侯躍以及義軍其他強者和船舶加入戰團,防止敵人幹擾。

    杜懷傷自保有餘,攻擊不足,乾脆扔出浮木,退到較為安全處,專心致志與「承天劍」溝通!

    …………

    一刀,又一刀,此時,孟奇分外感謝江芷微提議自己兌換「斬玉刀」,配合「開天闢地」簡直有奇效,前來阻路攔截的外景無人能擋一刀!

    第九層遙遙在望,孟奇的法天象地接近尾聲,身影開始毫無規律的大幅度「之字型」前進,以免被神兵鎖定,或範圍攻擊淹沒。

    由此帶來的時間浪費,只能承受!

    突然,他耳畔聽到了一道清脆響聲,瞳孔隨之劇烈收縮:

    祭台完工了!

    幾名血海教外景離開了第九層,太子沈雲卿開始獻祭寶物和之前死掉的強者好手。

    「還有機會,在完全催發前還有破壞的機會!」孟奇向來不見棺材不掉淚,牙齒緊咬,縮小之字型的幅度,飛速靠近第九層。

    一旦進入被神魔氣息干擾而縮小的攻擊範圍,立刻就用「沾因果」!

    先前不對聞景用這最後一次「沾因果」,就是為了用在執掌神兵的沈雲卿身上!

    忽然,孟奇心中泛起極端危險之意,右手長刀下意識往旁沉重揮出,左手則劍光迸發,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層層疊疊,以圖消彌攻擊。

    直到此時,他才捕捉到影子,一條金色長槍以槍尾倒撞而來,幾乎打破了虛空!

    獨孤世手中兵器已經換成了斬馬刀,大開大合,反倒將頑石真人與齊正言壓制。

    無愧刀槍拳腳無雙之名!

    齊正言經驗見識和功法都遠勝於他,可一時之間還是被壓制。

    金色長槍夾雜恐怖之勢撞來,速度之快,讓孟奇只能匆忙應對,而耳畔則響起聞景震盪氣流之聲:

    「祭台完成了,你們死定了!」

    「救琴女,耽擱時光,阻止不了!」

    「不救琴女,道術干擾,還是阻止不了!」

    「總之,你們死定了!」

    他在與江芷微的對抗中慢慢扳回了局勢,一聲聲吶喊似詛咒似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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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31:24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兔起鶻落

    長槍丈八,宛若一條金龍,夾雜著破碎虛空般的聲音,狠狠打向孟奇身體,速度之快,威勢之盛,就彷彿獨孤世本人全力出手,而非激戰中勉強騰出手的牽制。

    此時,孟奇的右手是「斬玉刀」,下意識沉重斬出,側擊長槍,試圖將它引開少許,避過鋒芒,而左手流火迸發出一道道火花般的劍光,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層層疊疊,陰柔結網,以消彌殘餘之力。

    長刀沉重,帶來虛空的扭曲,似乎這方天地所有力量加持,精確,恰當地斬中了槍尖以下一寸,然而,孟奇並未感受到實質的碰撞,金槍陡然加速,魚躍龍門,擦著刀鋒衝了過去,並未被真正斬到!

    糟糕!直到這個時候,孟奇才察覺金槍暗藏一股螺旋般的爆炸性力量,通過槍身的旋轉,瞞過了自身的感應,一旦受到外界力量的壓制,當即激發,推動金槍加速,讓人防不勝防!

    砰!音爆之聲比金槍不知慢了多少,借助加速,槍尖搶在流火劍光徹底交結成網的瞬間,生生穿透過去,僅僅被削弱少許力量。

    槍尖泛著金光,微妙內藏,孟奇感到一股由衷的寒意,彷彿催發崑崙道袍都會被它借助力量變化的樞機洞穿,真正外景巔峰的武道強者之威可見一斑!

    比起靠血脈晉陞,靠六道兌換,靠秘法暫達的宗師,大家邁過第二層天梯的境界一樣,對天地規律的掌握相仿,但在細微處,在控制上,在對天地之間的法理和力量本質的利用上,雙方的差距何止以道里計?

    光是遠遠拋來一根長槍,就讓自己陷入了危機,雖然這與自身苦戰前行。接近力竭有關,但獨孤世確實無愧於「武皇」之名!

    鋒銳刺骨,孟奇再顧不得其他,背後又長出兩條手臂,一隻持著天之傷,一隻握著玄龜劍,一把沉重至能壓垮虛空,一口光芒普照,遍及每一個地方。

    刀劍剛剛斬出,沒有像以往一樣到了半途才互相碰撞。而是就在孟奇面前,就在剛起勢之時,左右交擊了。

    這樣很危險,孟奇將無法控制「葬星河」的力量不波及自身,但只能這麼做,否則金槍會在刀劍合擊前刺中道袍,難以預知能抵消和防禦多少力量!

    轟隆!

    先是一點白熾出現,接著迅速膨脹,翻滾著火焰。恐怖的衝擊化作實質般的風浪,以籠罩方圓的氣勢湧向了金槍。

    金槍暗藏的第三重力量爆發,槍尖抖動,順著力量波動。往樞機處刺去,然而「葬星河」是全範圍無差別之招,沸騰的高溫,擊碎一切的氣浪如山如海。瞬間將金槍淹沒。

    它奮力前行,速度開始變緩,力量為之減弱。而孟奇亦嘗到了就在身前施展「葬星河」的「味道」,熱浪翻滾,幾乎融化身體,似乎能撕裂虛空的衝擊之力狠狠打在了身上,說不盡的痛苦。

    淡金閃耀,崑崙道袍催發,孟奇則冷靜借力後躍,真正避開了金槍!

    當!

    金槍刺中祭台,在堅不可摧般的表面留下淡淡白痕,跌落下來,孟奇氣血翻滾,勉強穩住了腳步,雖然自身防禦超強,沒怎麼受傷,可消耗極大,本就處在極限的法天象地中止,兩頭四臂也無法維持。

    而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第九層,沈雲卿獻祭完了準備的寶物,之前死去的外景強者和開竅好手的血肉徹底融入了祭台,這也是孟奇狂突往上時,儘量斷肢斬身,讓敵人一時半會死不去的緣由。

    祭台在顫抖,一道道血光金芒浮現,迅速匯聚往上方,第九層四周的血字黃表騰得燃起一張,只要全部燒完,則儀式完成,通天路建立!

    沈雲卿騰出了手,看著不遠處的孟奇,露出一絲獰笑,先前敵人遊走不定,範圍極大,讓自身無法鎖住,謹慎之下,沒有催發神兵,可現在,他剛被「武皇」打破了變化,連退幾步,身形才穩,正是鎖定斬殺的大好機會!

    都是他的存在,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朝廷強者死傷慘重!

    心到念起,念起手到,他抬起了「帝皇刀」,全身力量以及引動天地之力盡數匯入,刀身大放光明,整個江面昏暗的天空為之透亮,有一條條若有似無的五爪金龍盤旋,磅礡恐怖的氣息壓得朱壽等人出手遲緩了一息。

    孟奇剛穩住身形,腦海就湧起極端危險的預兆,感應之中,不見了沈雲卿,只有一口瀰漫著人道氣息的寶刀,以及它浩蕩似無邊無際的氣息。

    神兵!

    被神兵鎖定了!

    額生冷液與汗流脊背都未出現,因為孟奇整個元神和身體都彷彿凍結,不自覺顫慄,難有思維,難有舉動!

    不行!金色大佛呈現,指天觸地,唯我獨尊,孟奇強行爭出一絲清明,運轉不滅元始相,打算用出天心我意訣,於十死無生的境地裡嘗試闖出一線生機。

    可惜大道之樹對神兵毫無興趣!

    就在這時,就在沈雲卿快要揮刀的時候,他背後忽地凸顯一道既神聖又妖異的身影,人首龍首,通體血紅,長有六臂,或持毀滅,或掌殺戮,儼然又是另一個齊正言。

    他的法相和肉身似乎可以詭異分離,各行各事,南天門時如此,現在亦如此!

    本尊配合頑石真人牽扯獨孤世,法相則神不知鬼不覺潛到祭台最上層,等待著機會,如今,沈雲卿神兵已然催發,再無可以威脅到他之物品!

    齊正言面無表情,握著血珠的手臂揮出,在神兵催發的瞬間打在了沈雲卿的背部。

    頓時,沈雲卿飛起,背部血肉融化,氣息變得微弱,神兵隨之失去鎖定,斬向了高空!

    五爪金龍匯聚,纏繞成一道金黃刀光,浩浩蕩蕩往上,斬破了雲層,顯出當空烈陽,在江面照耀出金色光斑,天朗氣清!

    咚咚咚,孟奇心跳這個時候才恢復,劇烈異常,剛才真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還好齊師兄手段詭秘,層出不窮,總算搶得了先機。

    魔主傳承真厲害!

    第九層祭台四周的十六張血字黃表此時才燃燒掉九張,還有充裕的時間破壞!

    突然,孟奇聽到了一聲龍吟,浩蕩蒼莽,但又與阮玉書的琴音不同,充滿了尊貴,威嚴,神聖的氣息,彷彿天地間的皇者,萬民生靈的主宰。

    糟糕!孟奇心中頓時泛起不好之念,只見第九層祭台上飛去一口皇者之刀,人道氣息瀰漫,讓交戰的硝煙和血氣殺氣為之一空,讓搏殺的苗虎、柳退之等人各自退後。

    神兵自動護主,不,保護祭台!

    齊正言神情不變,六條手臂車輪般砸出,血珠、赤火、冰寒、污穢、毀滅和殺戮以抽象般的感覺齊齊打向第九層祭台,要搶在神兵徹底自主前!

    喀嚓!

    虛幻破裂之聲響起,第九層祭台的禁法被詭異破滅,清晰顯出了血字黃表,它們還剩六張未燃。

    帝皇刀狀似惱怒,忽地橫斬,刀光劃破虛空,恐怖異常,齊正言的法相詭異消散,半空只餘血光。

    與獨孤世交手的齊正言本尊身後,法相重新凝聚,融入了他的身體,他臉色陣青陣白,吐出一口污血。

    雖然閃過了正面,但還是被神兵波及,受了重傷。

    與此同時,齊正言冷靜回望,雙眸幽深看向杜懷傷。

    錚!

    劍鳴似龍,一口長劍突兀飛出,斬向祭台,帝皇刀不得不迎。

    「承天劍」主動發力!

    它感應到帝皇刀氣機,本就處在自行激發的邊緣,之前又得杜懷傷溝通,現在則被齊正言秘法一驚,終於承擔起了自己的任務!

    兩件神兵在半空激烈交戰,刀光劍芒如雨落下,不知多少生靈被波及而亡,若非杜懷傷回到了戰船,承天劍擋住這方的餘波,阮玉書和趙恆等人就算不死,也會狼狽異常。

    眼見血字黃表只剩四張未燃,孟奇悍勇浮現,吞服了東極長生丹,狀態迅速恢復巔峰,沒用法天象地,而是游魚般衝向第九層祭台,躲避著刀光劍芒的垂落。

    他踩著元始金章記載的步伐,將**對危險的預感推到巔峰,以此閃開波及。

    身如鬼魅,形似游龍,孟奇在間不容髮中閃過了一次次刀光劍芒,抵達了第九層祭台前方,帝皇刀試圖阻止,但被承天劍爆發攔住!

    這時,血字黃表倒數第二張剛剛燃燒乾淨,孟奇來不及法天象地,斬玉刀開天闢地!

    刀光絢爛,破開幽暗,斬斷一切,直奔最後一張血字黃表而去。

    總算趕上了!揮刀之後,孟奇心中一喜,可左手劍沒有絲毫遲緩地隨之刺出。

    眼見刀光即將落在黃表之上,祭台忽地震盪,一道道血光瞬間湧出,包圍了祭台,凸顯出一個個斗大的文字: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啪!

    刀光展露,破開大半血光文字,然而,就在它們又擋住了孟奇左手劍時,最後一張血字黃表燃燒了起來,迅速透入祭台!

    血光文字之中有人影若有似無,血海羅剎熟悉的聲音從無窮遠處遙遙傳來,充滿了快意和譏諷:

    「你們死定了。」

    祭台光芒連成一體,忽地衝上了雲霄,刺入了地底!

    孟奇的心頓時一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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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10 11:31:54
第二百三十四章 那一劍的風情
      
    青赤黃白黑綠紫紅紺,九色騰空,直入青冥之外,下探地底深處,至美至真,如雨濛濛,似雲多變,散發著浩瀚高遠的感覺。

    一股磅礡神聖的氣息順著九色通道,從九天之上遙遙傳來,尚未靠近,就讓孟奇身心顫慄,隱約想要膜拜,生不起對抗之意。

    神靈之威,香火之妙!

    混混沌沌,幽幽暗暗,孟奇的不滅元始相彷彿凝縮在了一點,又展露於知覺,坐鎮眉心,抵禦住了香火願力和神靈之威的壓迫。

    孟奇迅速恢復清醒,心中的冰冷旋即被火熱代替,戰意熊熊燃燒,雙眼儘是拚命之色。

    神靈降臨又如何?寧可站著死無全屍,不要跪著苟延殘喘!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有什麼好怕的!

    他身軀膨脹,頂天立地,氣息擾動天地,背部肌肉蠕動,忽地長出兩條手臂,四隻手皆是左劍右刀,刀勢沉重,劍光普照,它們兩兩成對,同時斬落,其中兩口更是催發了極品寶兵之力,蘊含的恐怖感覺將附近的血海教祭司壓得呼吸停滯,不敢出手阻攔。

    直到此時,孟奇也不後悔耽擱時光除掉能遁入虛空的刺客,讓小吃貨再無後顧之憂,就像聞景說的一樣,若自己不演繹分身,本尊躲在阮玉書衣襟褶皺內,抓住機會殺死刺客,任由他攪動刺殺的話,小吃貨根本沒辦法對抗那名暗藏的道術高手,在時而遲緩,時而沉重,時而牽扯。時而幻境的情況下,自己就算肉身強橫,也難免被拖延緩慢,同樣會耽擱時光,無法阻止祭台完成。

    無論怎麼做。結果都一樣!

    後悔這個,還不如後悔察覺太晚,早半天,事情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當然,若非接近完成,祭台的隱蔽又如何會失效?

    去糾結後悔這些事情。不如將它們拋諸腦後,專心致志應對眼前的危局!

    刀劍碰撞,兩點能刺瞎外景之眼的白熾幾乎在同一個位置出現,耀眼到極致的白茫瞬間充塞滿天地,血海教祭司一個個發出慘叫。周身血光蒸發,眼睛流出血水,不敢硬抗,順著氣浪,撲往祭台下方。

    轟隆!

    白茫之後,聲音才爆發,將他們震得耳聾頭暈,差點軟倒在地。而能撕裂毀滅一切的風暴湧向了九色神道,通天之路!

    就在這時,九色氤氳最上方。凸顯出一隻拳頭,繚繞著神聖金芒,散發著濃厚的願力氣息,演繹出一場場祭天祀地的場景,層層重疊,如九天壓落。擊向「葬星河」。

    仁聖帝君降臨!

    若沒有統御天下的子孫祭祀,即使肉身不朽。祂也早已入滅,談何從香火願力之中重新誕生?

    對其他神靈來說。各有自身願力來源,朝代更替不影響祂們的生存,但於仁聖帝君而言,則關係生死存亡,一旦找到機會,就毫不猶豫託夢,試圖降臨,如今勝利在望,豈能不全力以赴?

    砰!

    洶湧的毀滅風暴被打散,白茫茫的耀眼消失,整座祭台金芒迸發,宛若大日照耀,孟奇只覺兩刀兩劍一重,恐怖的力量就衝擊而來,讓自己穩不住身形,倒飛了出去,肋骨如要斷折,呼吸似有停頓。

    還不是法身的力量!

    頂多半步!

    是通道臨時構建,一時無法承受太強力量,需要徐徐降臨?

    球般被打飛的孟奇不僅沒有沮喪絕望,反倒湧起一陣驚喜,也就是說,還有機會!

    剛才同時催發兩口極品寶兵的他略感萎靡,消耗頗大,一時竟然控制不住身形,眼看便要落入怒江。

    忽然,一道飛索射來,纏住孟奇身體,將他拉回了戰船,正是紅衣軍侯躍出手。

    「還有機會!大家全力而為!」孟奇看著阮玉書、趙恆和胡志高他們,咆哮出身,鼓舞士氣。

    略微緩過氣,他又再次拋出浮木,試圖橫掠往祭台。

    此時,祭台僅是略有損壞,濛濛九色依舊傲立,內裡出現了一位金甲神靈,氣息威嚴而浩瀚,但與孟奇判斷相同,還非是法身之感,還在緩慢增強!

    他一個邁步,降臨江上,懸於半空,右手抬起,拳頭即將打向孟奇、阮玉書等所在的戰船。

    猶是如此,若非願力光點護了一下,剛才已然被波及身亡的沈雲卿亦臉現激動,口中不斷低語老祖宗等詞語。

    朱壽、苗虎、馮經堂和劉順水在祭台接近完成時就已經發狂,拼盡了全力,因為他們知道,一旦神靈降臨,自身再無幸理,此時不拼,更待何時?

    然而神靈降臨的鼓舞讓最保守的柳退之都敢拚命了,更何況其他幾位,在雙方實力沒有明顯差距的情況下,依舊戰得難分難解,等到仁聖帝君真正降臨,朱壽等人氣勢一洩,反倒落入下風,根本沒辦法抽身援手。

    承天劍愈發急躁,帝皇刀寸步不讓。

    獨孤世刀影重重,指天為籠,「劃」地為牢,將頑石真人與齊正言死死束縛在自己的刀勢之中。

    突然,齊正言皮膚透明泛赤,身軀直接長出了六臂,一手持著龍紋赤金劍,一手握著血族,其餘還有赤色火蓮,污穢尖刺,殺戮之劍,毀滅之爪。

    六臂同時揮動,往他身前一砸,毀滅四起,殺戮散逸,火焰焚天,冰寒凍虛!

    獨孤世刀光一閃,左右似有顫動,暗藏無數變化,猛地劈開了這片末日般的場景,可是,齊正言已然失去了蹤影。

    頑石真人咬破舌尖,披頭散髮,瘋狂拚命,刀劍交擊之聲噹噹不斷,摧殘雲氣,掀翻了戰船。

    江芷微雙眼中的兩尊太上劍君之相愈發清晰,全由劍氣凝聚,與背後那尊形成掎角之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劍光縱橫,極品催發,忽然,所有劍光一斂。一劍快似一劍,恰如天外飛虹,無我無他,無生無死,只攻不守,江芷微不要性命般揮劍!

    橫的怕不要命的。聞景知她心中打算,下意識退讓,避開了鋒芒,任由她覓得機會,重返江面。迎擊仁聖帝君。

    於他而言,能坐收其成,自然不願拚命!

    仁聖帝君乃法身神靈,如今降臨的力量也有小半,他們幾人絕無活命可能,到時候,自己再抓住機會,在他們死亡前補上一擊。便能收穫善功!

    神靈當空,怒江之水頓時停滯,再無咆哮。一切似乎變得靜止。

    仁聖帝君雙目淡漠,俯視著試圖出刀揮劍的孟奇等人,右手握拳下擊,拳緣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漆黑裂縫,可怕異常。

    忽然,祂側方不遠處的虛空凸顯出一道身影。儼然便是依舊面無表情的齊正言!

    他雙眸有豎睛,幽暗深邃到似乎永遠無法窺見底部。仁聖帝君腦海嗡隆了一下,出拳緩慢了剎那。

    抓住機會。阮玉書催發了七仙琴,衣帶飄飛,雙手急撫。

    當!

    一口古樸之鐘浮現,敲響了震盪三界之音,仁聖帝君為之一滯。

    齊正言六臂揮出,於身前夾雜出一道透明晶瑩的劍光,彈射而出,如龍矯捷,在仁聖帝君恢復過來前將他團團纏繞,四周凍結出一層又一層的冰牆,就連願力光點都彷彿凝固。

    江芷微雙眼中的太上劍君上劇烈燃燒,猛踩浮木,飛騰而起,白虹貫日劍解封,光如長虹,純粹和快速得讓週遭變得遲緩,讓附近外景強者像是陷入了時光的牢籠,讓仁聖帝君的思維都遲鈍了下來。

    這一劍更偏向於了劍廿三,少了劍出無我的感覺,近乎在燃燒元神了,天地如同緩慢!

    趙恆亦催發了自身的魚龍劍,將它直直往上刺出,施展了驚世八劍最後一劍。

    劍光彈起,沖上雲霄,到了最高點才轟然炸開,化作滿天劍雨落下,每一道劍光都形如詔書,層層相連,改變著天地的規律,化陰為陽,化柔為剛,化元氣大海為重重枷鎖,讓它與收攏的劍光一起收縮束縛住仁聖帝君。

    四重齊奏,仁聖帝君瞬間陷入了控制,孟奇三臂低垂,只揚起了斬玉刀,將它催發,同時,他自周身竅穴打開,裡面內景一處處凝縮往「諸天」,就連身體都似乎在坍縮於一。

    船頭猛地下沉,孟奇所站立的地方,幽幽暗暗無光,混混沌沌一片,像是回到了宇宙的最初,再不見他物。

    突然,一道絢爛到極點的刀光亮起,於幽暗裡迸出第一縷光,破開了混沌,洞穿了虛空,瞬間就斬到了仁聖帝君身前。

    沒有任何保留的攻擊,沒有任何神異的加持,只有鋒利,斬斷了虛空,斬開了混沌,斬出了一方世界的鋒利!

    仁聖帝君體內忽有金色刀芒躥出,滑魚般在幽藍冰牆裡遊走,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化作無數刀光,與層層疊疊的冰牆與枷鎖不斷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與遲緩近乎凝固的感覺摩擦出讓人牙酸的眩暈。

    喀嚓!

    斬玉刀與江芷微的白虹攻到,而金色刀芒險險打破了冰牆枷鎖,連成大海般湧出!

    噹噹噹噹噹噹當!

    刀光劍氣灑落,激起百丈高的波浪,打死了一位位來不及躲閃的兵卒降臨,江芷微遲緩洞穿了一層又一層的金芒,而孟奇抓住空隙,刀光從洞穿中閃了進去,直指仁聖帝君玄關。

    轟隆!

    仁聖帝君掙脫了遲鈍,嘴巴一張,噴出爆炸性的白氣,打得孟奇的刀光頓了一頓。

    他左手抬起,擋在了眉心前。

    刺啦!

    刀與手相擊,仁聖帝君眉頭一皺,往外揮手。

    頓時,孟奇和江芷微被化作狂風的願力之光吹得倒飛了回去。

    仁聖帝君低頭,看著掌心一道淺淺血痕,目光中多了幾分惱怒,多少年了,自己這具軀體再沒有受過傷,而現在卻被幾個螻蟻所創!

    當!

    就在這時,阮玉書背後凸顯出撫琴仙子般的虛影法相。它忽地撲入了白裙身軀,燃燒起兇猛氣息,阮玉書由次連續催發了七絃琴,奏出震盪三界的鐘聲。

    本待趁勢進攻,捏死螻蟻的仁聖帝君再有遲緩。齊正言幽深的雙眼如有火焰在燃燒,龍紋赤金劍化作寒螭,帶著污穢和血光,撲向了仁聖帝君。

    氣流被凍結,呈現幽藍淺綠等各色異彩,將仁聖帝君包裹在內。而污穢消融了金甲,血光滲透入內,讓仁聖帝君的淡漠雙眼短暫失去清明。

    正當趙恆要施展秘法,再催魚龍劍,忽然看見一道道陰綠刀光如雨而來。直指虛弱萎靡的阮玉書。

    每一道刀光皆是骷髏妖魂,張開著嘴巴,撕咬著元氣,讓人不寒而慄。

    聞景覓得機會,欲先斬殺一個敵人,不僅能賺取點善功,還能幫助仁聖帝君。

    趙恆一咬牙,秘法催動。跨步擋在阮玉書身前,帝袍玄黃之光大作,飛出金龍。垂下功德之氣,任由骷髏妖魂斬擊啃咬,而阮玉書則虛弱到顫抖著手和嘴唇服食了東極長生丹。

    砰砰砰砰!妖魂刀光不斷斬中趙恆時,孟奇再吸一口氣,半空轉折,在法天象地還能勉強維持時。背後現出了不滅元始之相,在外人看來。就彷彿一位道人端坐中央,無上無下。無左無右,無前無後。

    天心我意訣!

    「元始道人」飛出,左手為陽,右手成陰,以玄妙的方式結合打落,半空如出現了一張陰陽魚圖,不斷旋轉,罩向仁聖帝君,而孟奇龐大的身軀再次催發神兵,刀尖拖出微妙混洞,劍光以不分強弱無處不達之態綻放,雙重葬星河!

    到了這個程度,孟奇拼盡了全力,三重進攻!

    然而,江芷微打算燃燒元神,施展劍廿三與劍出無我的結合之劍時,一口斬馬刀飛來,速度之快,呼嘯而至,打在了她的劍側,將她打得橫飛出去,撞破了戰船甲板。

    頑石真人終究差獨孤世不少,被他覓得機會,扔出了手中之刀,純以拳腳交戰!

    孟奇腦海一片空白,完全沒注意江芷微和趙恆他們的狀況,眼睛裡只有半空中的仁聖帝君,他周身金芒閃耀,斬破了血光,驅逐著污穢,打破著四周的凍結。

    首尾相纏的黑白陰陽魚打中,凍結瞬間化為高溫,血光變做清濛,污穢成就琉璃,既燒得仁聖帝君慘叫一聲,又讓他心靈變得慈悲憐憫,一時出不了手。

    陰陽印拍落,金甲變軟,防禦金芒發散,攻向四面八方,仁聖帝君短暫變做不設防的堡壘。

    機會!

    孟奇咬牙切齒,將催發了極品威力的兩刀兩劍同時相撞。

    熾白泛出,方圓百里的江面只餘白色,不見其餘,高溫蒸發掉了上層水面,撕裂毀滅天地的風暴湧向了仁聖帝君。

    轟隆!

    轟隆隆!

    恐怖的爆炸響起,將交戰中的不少強者腦袋一暈,跌落水中。

    孟奇只覺金芒暴起,旋即被吞沒,然後一股巨力打在胸口。

    砰!孟奇倒飛出去,撞破一艘艘戰船,崑崙道袍支離破碎,周身淡金寸寸開裂,身軀縮小,變化原狀,氣息虛弱,再沒有戰鬥之力。

    而趁著風暴影響四周的機會,趙恆、齊正言和江芷微終於騰出手,服食東極長生丹,恢復了力量,以圖再戰。

    孟奇跌倒在阮玉書身旁,看見白茫消散,看見半空再無人影。

    死了?

    仁聖帝君死了?

    或者說降臨的力量被打散了?

    正當孟奇心中一鬆之際,卻看見空濛九色氤氳入天,通道依舊,而裡面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金甲殘破,血肉模糊,儼然便是仁聖帝君!

    他氣息衰落了不少,但九天之外還有力量降臨,讓他迅速提升到了剛才,而渾身傷口迅速蠕動恢復,金甲亦然。

    他冷漠的雙眼看著孟奇等人,緩緩開口:

    「幾千年來,從沒人能傷到吾這幅軀體,而你們辦到了。」

    「可惜,你們永遠不明白神靈究竟有多麼強大,吾分出大半力量鎮壓通天路與九地的勾連,不讓邪魔入侵,你們依舊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在你們未能阻止吾降臨。發洩怒火時,你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再怎麼掙扎,都是無用!」

    「絕望吧,哭泣吧。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

    仁聖帝君瞬息間恢復,踏出了通天路,與剛才似乎沒什麼區別了!

    「絕望吧,哭泣吧,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淡漠之聲入耳,孟奇看著完好無損般的仁聖帝君。一顆心緩緩下沉。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以自身完全失去戰力為代價,也只是短暫創傷仁聖帝君,呼吸間就已恢復!

    這就是神靈?

    這根本沒辦法抗衡……

    虛弱中的孟奇被神靈之音影響,心生沮喪和絕望。朱壽、苗虎乃至頑石真人與杜懷傷都露出淒然神色,有的醞釀著投降,有的想著死也要拉個墊背。

    一切陷入絕望之中。

    阮玉書真元恢復,臉色稍顯煞白,雙手撫琴,心如寒月,不起波瀾,打算再次催發七仙琴。奏響瑯嬛十二神音。

    此時,齊正言的聲音秘傳孟奇等人的耳中:

    「我來主攻,你們牽制。我自有秘法拖著祂墜入九地,難以脫身。」

    他語氣堅定,但孟奇聽出了死亡的嘆息。

    齊師兄終究脫不了隊,為了我們犧牲在這裡?

    突然,江芷微也傳音道,聲音清悅:

    「還是我來。生死之際,或許能引發師父留在我身上的手段。」

    這是虛無縹緲的希望。蘇無名再強,也還沒到法身。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神靈!孟奇似乎能看到齊正言和江芷微慘死之狀,但聽得出來他們沒有屈服沒有放棄沒有絕望。

    他雙眼忽地蒙起一層水霧,心中痛恨自己的無力。

    江芷微忽地笑道,既像在寬慰幾人,又彷彿在鼓舞士氣:

    「如果我死了,日後記得復活我。」

    復活?孟奇一下想到了前次死亡任務,上一次是張師兄,這一次是齊師兄和芷微?

    怎能甘心?

    他再起悍不畏死之意,瘋狂翻找著自己的儲物袋,試圖找出能夠使用的物品,與他們並肩作戰,一起生一起死!

    齊正言和江芷微迎了出去,阮玉書再撫鐘震三界,趙恆咬牙切齒以身體阻擋聞景的進攻。

    大道之樹沒有反應,不行!

    妖異桃子沒有反應,不行!

    大日焰心處於封印,無法使用,不行!

    黃泉手骨,不行!

    齊正言的背影挺直,滿是傲然自強之態,江芷微身如長劍,剛極易折,一個分出六道身影,各持手段,攻向仁聖帝君,一個將元神肉身熊熊燃燒,一劍凝固時光。

    兩人的背影就這樣烙印在了孟奇的眼裡。

    不行不行不行!一件件物品都無用,孟奇表情猙獰,狀似瘋狂。

    突然,他摸到了一件忘記許久的物品,緊繃的情緒一下緩解,身心變得清明專注,排解了負面感受。

    這是一件木雕,雕刻著孟奇自身模樣的木雕。

    陸大先生在茂陵送給我的木雕?孟奇下意識將它掏出,眉目栩栩如生。

    砰!

    時光裂開,仁聖帝君周身願力光點飛舞,吃一塹長一智,在江芷微劍意徹底催發前,將她擊飛,口噴鮮血,氣息急速衰弱,而齊正言眉目不見波動,雙眼只有仁聖帝君的身影。

    就在這時,孟奇手中的木雕散發出了灼熱的感覺!

    畫眉山莊,後山某地,墳塋普通,草廬尋常,陸大先生端坐廬內,望著墳塋,目光專注而深情。

    突然,他右手握住劍柄,猛地抽出,劍光斬破虛空,然後消失在了後山!

    灼熱之意剛起,木雕騰起光芒,化作一道劍光,於孟奇手中飛出,斬向了仁聖帝君。

    「陸大先生的令牌?」孟奇腦海內只能浮現出這個想法。

    劍光照徹長空,充塞天地,內裡傳出陸大先生平和的聲音:

    「這一劍,世間再無神魔。」

    什麼?仁聖帝君正待迎擊,忽然感覺周身力量潰散,像是面對了天地的主宰,再無法維持神靈的感覺,一縷元神連著香火願力衝向九天。

    怎麼會這樣?祂思維凝固,身體竟戰戰兢兢,瞬間被送出紅塵,歸於九天。

    在這方世界,某個隱秘之處,有老者縱聲長嘯:

    「辛勞百多年,一朝得大道,自此成神魔,再非凡俗人!」

    話音剛落,他就感受到了天地的排斥,一道青光凸顯,裹住他,衝入了雲霄。

    這……老者震驚莫名,又掙脫不能。

    劍光再起,聲音迴蕩:

    「這一劍,通天路斷,只餘飛昇和託夢。」

    喀嚓,祭台垮塌,九色空濛消散。

    劍光一旋,聲音專註:

    「這一劍,神魔氣消,大江無異。」

    轟的一下,怒江變得安靜,神魔氣息陡然消失,一個個落水外景飛去,重傷的江芷微跌落水中載沉載浮。

    「這一劍,妖魔復歸本來面目。」

    劍光灑落大江,封印破除,浮出的怪物褪去了神異,重歸原本水族模樣!

    孟奇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心中震驚無比。

    他一直知道陸大先生很強,但從未想過能強到這種地步!

    但又感覺奇怪,這種強大,足以橫掃天下,哪有古爾多立足之地?

    後山草廬,陸大先生身前是破碎的虛空,扭轉的漩渦,劍光飛回,落入鞘中。

    虛空迅速恢復,但即將正常時,突地凝固,有宏大淡漠的聲音從幽暗深處傳來:

    「你想復活你的妻子嗎?」

    陸大先生嘆了口氣,笑了笑:「老夫會自己完成的。」

    他眼神裡儘是專注。

    漩渦消散,虛空恢復,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目睹這樣的狀況,朝廷幾名上三品強者頓時如見真正神靈,紛紛放棄了抵抗,投降義軍,只有獨孤世還在酣戰。

    而孟奇耳畔傳來六道輪迴之主的聲音:

    「任務完成,全員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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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別離

    怒江一戰,一品強者,上師「始」召喚真正神靈降世,劍出而法隨,斷絕了通天之路,消除了神魔氣息。

    見杜懷傷得上蒼眷顧,乃真命天子,武通侯吳徹、大將軍寇進等臨陣倒戈,唯有「武皇」獨孤世死不肯降,獨戰九大上三品,以同歸於盡為代價,力斃兩人,重創三人,虎死不倒威!

    義軍渡過怒江,整頓兵馬,傳檄京城。

    沒過多久,關於怒江大戰的消息經由百曉堂遍傳南北,人人側目!

    另傳前代一品強者,據說坐化多年的「御天蒼龍」之洞府現世,大門洞開,無有防禦,內中似不久前還有人居住,然而不見搜刮物品的跡象。

    …………

    氤氳升騰,點點潤澤浸入肌膚,孟奇的虛弱迅速消退,就連「天心我意訣」造成的法相破損也得到了復原。

    雖然懷疑六道的治療另有隱患,但身處輪迴世界,常常在生死之間徘徊,孟奇只能飲鴆止渴,希望將來找到彌補的方法。

    「杜懷傷所率義軍渡過怒江,征伐京城,主線任務完成,每人獎勵四千五百善功。」

    「陣營對抗任務中殺死輪迴者三人,一流高手一名,絕頂高手兩名,每人獲得七千善功。」

    「死亡任務無評價,每人獎勵一張輪迴符。」

    「第二次死亡任務通過,輪迴更深,將接觸到更多古代遺蹟和各大種族輪迴者,包括但不限於妖魔鬼怪神靈,並開放法身功法、招式和神兵法寶、仙丹仙符兌換的專屬任務,不再受任何限制,不再只能選擇隱患極大或殘缺的類型;可以對自身小隊命名,作為稱號;可將處於絕對掌控中的秘境和源地等作為小隊駐地,出口能定位在本方世界三個地方,並連通一個輪迴世界。時光流速同步,但暫時不能作為附屬。」

    通過第二次死亡任務後,權限確實大了不少啊……孟奇跨出氤氳,由衷感嘆。

    雖然加入仙跡後,最後一點顯得雞肋,但狡兔三窟,日後說不得有派上用場的機會,唯一的問題在於,自己幾人都沒有絕對掌控中的秘境和源地。

    看來還是提升太快,輪迴飛速。確實積累啊!

    就他鬆了口氣,思緒翩飛之際,六道輪迴之主的聲音再次響起:

    「成員齊正言使用了別離契約,脫離小隊,成為自由輪迴者。」

    目光一怔,念頭凝固,淡淡的悲傷從孟奇心底湧起,該來的終究來了……

    「這……」從上個任務結束開始,江芷微就一直覺得齊正言有點古怪。隨著這次任務的進行,類似的感覺愈發清晰,可她完全沒想過齊正言會一下脫離隊伍,大家是刎頸之交。有什麼不能攤開來說,共同探討解決之道的呢?

    阮玉書嘴巴抿著,上一次死亡任務是死別,這一次是生離?

    對備受寵愛的世家嫡女來說。輪迴世界讓她嘗到了世間的悲傷、痛苦和無奈。

    趙恆歷經隊友的死亡,於這方面看得較淡,僅是震驚和訝異。回想著齊正言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為。

    「成員齊正言有留言,是否選擇現在傾聽?」六道輪迴之主聲音高遠,不知所在。

    江芷微與孟奇互相看了一眼,見他輕輕點頭,沉聲道:「傾聽。」

    半空一滯,齊正言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直到認識了你們,不僅得到了功法、兵器和實力的提升,而且還收穫了真正的生死之交,可以不用擔心自己後背的生死之交。」

    他慣來沒什麼情緒,然而說這番話的時候,竟有幾分動情:

    「張師兄沉穩寬厚,不因自己的身份,對我們有半點輕視,而是一視同仁,乃我心目中真正的師兄,是我竭力嚮往的對象;江師妹雖然專注劍道,但大氣爽朗,仗義厚德,不顯冷漠,反倒讓人如沐春風,若不是這樣認識,或許是我傾慕的對象;阮姑娘與我想像中的世家嫡女全然不同,看似冷淡,實則善良,不存偏見,沒有膽小,拚命不下於我等;趙恆志存高遠,卻不見孤高自傲,能放下架子融入隊伍。」

    「小孟看起來嘻嘻哈哈,沒個正經,跳脫得像是猴子,但會照顧別人的情緒,古道熱腸,心有俠念,重情重義,能為朋友不顧生死,能激於義憤兩肋插刀,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對象,如果沒有他的表率和打趣,也許我早就偏激墮入魔道。」

    孟奇聽得百感交集,鼻頭髮酸,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猴子你妹啊!齊師兄你是不是關鍵時刻總會變成話嘮?」

    阮玉書眼眶微紅,江芷微呼吸屏住,淡淡的悲傷在流淌。

    齊正言繼續說道:「然而,世間不是只有我們,從來不存在不受外界干擾的情義,我在魔墳得到了魔主的傳承,在靈山因為不甘,選擇了接受,經過一次次事件,尤其是感悟無字之碑和孟師弟對墨家學說的改造,我形成了自身的理念,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理念!」

    「雖然我不會成為傳統意義上的邪魔左道,但終究會與大家有理念上的衝突,這是道路之爭,沒有回轉的餘地。」

    他的動情收斂,變得淡漠,充滿了一種滄桑感:「以前我很欣賞和嚮往那種可以不顧正邪之別互相成為知己的高人強者,而現在我知道,情義再深,知交再厚,道不同,不相為謀,非因正邪,只為心中理念!」

    「到底是什麼理念?」江芷微看向孟奇,他肯定知道。

    孟奇言簡意賅將齊正言的理念和自己的勸說講了一遍,江芷微和阮玉書頓時沉默下來,感受到了深深的鴻溝,神情複雜,眉頭緊皺,對齊正言談不上痛恨,又絕對不能接受,只覺難以喘過氣的無奈。世間總有無可奈何之事!

    原本以她們的年紀和閱歷,還遠遠不到能夠體會理念沉重、道路之爭的地步,但齊正言之事,讓她們提前有了這樣的無奈。

    趙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在想什麼。

    六道控制,齊正言的留言暫停,直到孟奇講完,才繼續下去:

    「日後再會,或許便要兵戎相見,我不會留手。也請你們不要留手,清明時分記得上墳便算不負情義。」

    平淡但決然殘酷的話語入耳,孟奇悲傷嘆息之餘,也有了無可奈何的感受,比起將來可能與顧小桑的衝突,齊師兄的事情更讓人難以接受。

    接受難以接受的事情,或許就是一個人成熟的標誌吧……孟奇暗自苦笑。

    齊正言嘆了口氣,語氣轉為平淡:「垂釣者與魚的關係,魔主的記憶裡有類似的描述。在多個紀元前,在太古之初,天生之靈誕生便為傳說,與當前人族妖魔有著截然不同的本質。它們有無數投影存在於萬界各方,不僅無壽命之憂,而且近乎不死不滅,但一次次紀元的更替。天地大變,投影與本體出現了微妙變化,近乎脫離本體。成為相對**的魂魄,其後誕生的人族妖魔,本體與投影皆是隔離,只有難以察覺的聯繫存在。」

    「若想成為傳說,不僅要溝通宙光碎片中的自身,還得讓萬界各方的**魂魄重成投影,歸於自身,諸界唯一。」

    「垂釣者便是本體,魚則為投影隔離衍化後的生靈。」

    聲音消散,再無後續。

    所以,永生族之人是本體存在,我則是垂釣者的投影於地球衍化的生靈,然後被拉到此處?孟奇似乎抓到了關鍵的地方,但萬界各方又是什麼東西?

    苦苦思索,感覺還是差了一個環節,孟奇按捺心思,轉頭看向江芷微、阮玉書和趙恆,只見他們都透著茫然,似乎不太能夠理解,於是隨口問了幾句,發現他們對萬界各方與自身世界的關係同樣迷茫。

    「我得回去請教一下師父。」江芷微想到在這方面沉浸頗深的蘇無名。

    聽到蘇無名,趙恆頓時聯想起陸大先生,嘆了口氣道:「沒曾想陸大先生已到了這種程度,簡直像是傳說中的大能。」

    「我覺得另有隱情,否則以這樣的境界,哪有草原和邪魔九道興風作浪的機會?」江芷微對「天下第一劍」很感興趣,美目流盼,看向孟奇,木雕是他拿出來的,應該知道得更多。

    孟奇苦笑道:「我也渾渾噩噩,什麼都不清楚,但被木雕所救,總得去畫眉山莊道謝一番,希望陸前輩能解我們心中疑惑。」

    直到此時,他才想到一個問題,這樣算不算透露輪迴之事?

    從六道沒有抹殺看,似乎不算?

    「好了,我們先將戰利品換成善功,分配兌換,並瞭解下次任務。」江芷微收斂起好奇之心。

    趙恆當即拿出了一口斬馬刀,儼然便是擊飛了江芷微的那口:「獨孤世這口刀當時就落在附近戰船,隨手就攝了過來。」

    「不錯。」孟奇吐了口氣,將齊正言之事與魚的解釋壓在心底最深處,拿出了森羅天君的寶兵物品和苗聰的芥子環、寶兵。

    江芷微看了一眼道:「前者是你殺影王時的收穫吧?獨自完成,歸於個人。」

    苗聰屬於陣營對抗任務中的收穫,當時孟奇和齊正言參戰,江芷微等人則在牽制刺客,根據約定,大家均分。

    可惜的是,刺客為了遁入虛空,身上沒帶其他物品,寶兵則被斬玉刀劈成了數截。

    孟奇沒多說什麼,將森羅天君的物品換了七千八百善功,苗聰的芥子環、延壽丹藥和寶兵則總共換了一萬五千五百善功,獨孤世的斬馬刀五千善功,最後,每人平分到五千一百二十五善功,加上阮玉書歸還的三千一百善功,趙恆的六千善功,孟奇善功總計三萬九千九百一十五。

    江芷微一萬六千六百二十五,阮玉書一萬三千五百二十五,趙恆一萬零九百二十五。

    「我打算兌換時間和輪迴符一起用,爭取經過磨礪,邁過第一層天梯。」趙恆首先得。

    能與輪迴符疊加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年。

    孟奇則看著輪迴符,想到了封神世界,想到了楊戩所言玉虛宮內的「物品」,但他不想現在就去,玉虛宮行跡神秘,又被高人關注,沒有宗師的修為,恐怕比這次死亡任務還危險,最好晉陞宗師後,拉上靈寶天尊,這才比較有把握,若是現在去封神修煉,即使一年兩個月的時光充足,有機會突破,但沒辦法再尋求援助,光靠齊桓公有點輕敵。

    楊戩的留言讓他對玉虛宮之行充滿期待,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差一點到四萬善功。」孟奇牙疼般道。

    「四萬善功,你想兌換《易筋經》第二卷?」江芷微一下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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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各自的輪迴
      
    孟奇微微點頭:「除了這個,其他要麼兌換不了,要麼沒太大意義。」

    神兵仙丹之流,自身目前的實力怕是完成不了專屬任務,法身功法則有一定可能,但需要冒很大危險,在自己法身招式並不缺乏的情況下,實在犯不著,而自己四口寶兵和護身道袍皆是極品,這方面沒有需求,值得兌換的事物自然少之又少,一是東極長生丹類型的療傷靈丹,二是輔助型外景功法,三是遁逃保命類的秘寶符篆。

    《易筋經》分成三卷,第一卷是開竅到初入外景的提升,價值一萬,第二卷是外景到接近法身的提升,價值四萬,第三卷是接近法身到真正法身的提升,若本來就是法身水準的功法,則有可能更進一步,價值十萬,故而兌換時只得第三卷需要完成相應任務,前面兩卷不用,除了善功需求多一點,沒什麼特殊要求。

    加上它們能化腐朽為神奇,全面提升自家各種功法的品階,若善功足夠,實乃上上之選。

    「那我先借你五百善功吧,記得九出十三歸。」江芷微笑吟吟道。

    在齊正言離隊的情況下,大家難免會想起過往,提及回憶,並且多有笑容,以掩飾內心的無奈和惆悵。

    「九出二十歸都可以,五百善功毛毛雨。」孟奇笑道,做足了大戶氣派,有「道傳寰宇」的感悟,有將來領悟「唯我獨尊」的收穫,自己完全不用發愁善功。

    等江芷微交易過來五百善功,孟奇直截了當走到中央玉柱前,選擇了「易筋經」第二卷。

    然後,他手中一重,不算太厚的書冊出現,裡面有三十三個姿勢和相應的註釋、箴言。

    翻看的同時,孟奇隨口問著趙恆:「你打算用輪迴符去哪個世界?要不要先弄清楚下次任務的內容再決定?」

    「理應如此。剛才是我太心急,有點孟浪。」趙恆緩緩吐了口氣。

    他第一次死亡任務正值財大氣粗時,又不禁用秘寶,隊伍死人不少但本身始終沒太大危險,過得相對輕鬆,但這次死亡任務有點嚇到他,最後能完整過關,看起來有很強運氣成分,如果沒有陸大先生的木雕,似乎只能靠齊正言犧牲自己。拖著仁聖帝君同墜九地,然後在如此打擊朝廷大軍士氣後,通過拉攏策反和艱苦戰鬥取得最終勝利。

    那樣的話,自己四人估計還得死一兩個!

    生死之間的徘徊讓他後怕,讓他認識到自身實力的低微,迫切提升的心情變得急切,所以一得到輪迴符,就想著依靠它修煉的事情,遺忘了提前兌換下次任務內容之事。

    孟奇笑了笑。沒說什麼,請求兌換下次任務的相關消息。

    「下次任務為各自單人任務,或許會與別的輪迴者、輪迴隊伍有交集,請單獨兌換。依舊四百善功。」六道輪迴之主毫無情緒波動。

    單人任務?還好借的是五百!孟奇內心同時冒出這兩個念頭,從剩下的四百一十五善功裡拿出了四百。

    六道輪迴之主的聲音直接響在孟奇心底:

    「天下大亂,妖魔鬼怪橫行,荼毒生靈。雖有道僧劍客斬妖除魔,但終究無法扳回大勢,只能護佑大城。勉強剷除一二。」

    「主線任務:前往蘭若寺,找出黑山老妖真身,並查明它的根腳,將它徹底除去,成功獎勵四千善功,失敗扣除相應善功,若善功不足,抹殺。」

    「單人任務的內容不得洩露給其他隊員,違者抹殺。」

    我去,倩女幽魂?直接扛上黑山老妖真的好嗎?孟奇愣了愣,而且從「查明根腳」這點看,與自己熟知的又有很大不同,似乎藏著一些隱秘,妖魔鬼怪的實力比原著怕是膨脹性增長了!

    收回心思,孟奇看向江芷微等人,發現他們都微微搖了搖頭,顯然亦不能透露單人任務的內容。

    趙恆沉吟了一下道:「我打算回剛才的神魔世界,如今通天之路已斷,義軍即將獲勝,有前面兩次相助的淵源在,我能獲得不少幫忙,有利於磨礪提升。」

    他沒說的是,朝廷即將覆滅,趁火打劫總會有不少收穫,而且還能向杜懷傷借人道氣息修煉!

    「好選擇。」孟奇讚了一句,下次任務時,趙老五多半能邁過第一層天梯。

    趙恆花費兩千四百善功兌換了一年時間,與輪迴符本身的兩個月疊加,然後因為之前的護身秘寶等都換成善功以應對死亡任務,所以又挑選了一件上品級的縱地金光符,能用兩次,價值六千三百善功,以防萬一!

    由於還有一千八百善功,他將龍蛇聖手兌換了回來,以應付政事堂的監視,最終只剩下一百善功。

    「我覺得兌換時間使用輪迴符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物盡其用。」孟奇看向阮玉書和江芷微。

    等自己成為宗師,亦會這麼選擇,只不過前往的世界是封神!

    阮玉書「嗯」了一聲:「我也打算這麼兌換,爭取下次任務前邁過第一層天梯。」

    說完,她抿了抿嘴唇,隱有幾分悶氣,似乎對自家實力不滿意,對死亡發揮出的的作用不滿意。

    「那你打算去哪個世界?」江芷微頗感興趣問道。

    選的世界弱了,起不到磨礪效果,若是太強太危險,則又是拿自家性命開玩笑。

    「我想回封神世界,學古琴,傳琴藝。」阮玉書睫毛如扇,輕輕晃動,似早有這方面的想法。

    「封神世界?」孟奇皺了皺眉,「呃,至少還算有秩序,只要不摻合列國爭霸與分封郡縣之革,應當不太危險,不過你得兌換點秘寶防身。」

    比起西遊妖魔遍地,危險處處,封神要好不少。

    江芷微展顏一笑:「我也想回封神,游劍天下,並去齊地看看墨家的狀況,正好與玉書妹妹你結伴。」

    有了輪迴符,總要好好利用一把,而她苦戰聞景時,自身劍道境界發揮到極致,隱約有更進一步的感覺,所以不想兌換別的劍法,而是磨礪游劍,融合昇華,以作提升!

    孟奇揉了揉眉頭,自嘲一笑:「正好幫我蒐集下玉虛宮的消息,嗯,仙跡在封神世界有積累,可以利用。」

    在場都是仙跡之人,提到這方面的事情,孟奇不需要什麼顧忌。

    阮玉書與趙恆一樣,先前的保命之物都換成了善功,此時不得不再兌換一件,一進一出,讓六道賺了不少,但為了死亡任務,也只能如此了。

    因為廣寒玉衣有一定清醒元神,抵禦魂魄攻擊的能力,阮玉書在孟奇幫助下,挑選了一張「雲霄真形符」,能被動激發兩次,衍化假形,代替使用者承受攻擊,防禦效果不如廣寒玉衣催發後,但能有效欺瞞大部分繩索類寶物,互相搭配下,不容易被詭異秘寶和神通瞬間擊敗,價值七千善功。

    除此之外,由於封神歸來就要還掉七仙琴,阮玉書用四千善功將棲鳳琴提升到了中品,爭取下次任務前到上品。

    再去掉兩千四百善功的一年時間,阮玉書剩下一百二十五善功。

    江芷微要去封神遊歷,自然得防備詭異秘寶和神通,在孟奇提議下,換了兩件秘寶搭配無縫天衣,一是上品秘寶「大羅翠墜」,護佑元神兩次,被動激發,價值七千善功,一是「義人樁」,可代替本身被捆綁兩次,價值六千善功。

    到了最後,江芷微還剩七百二十五善功,沒什麼值得兌換的,留作備用。

    「你們最好先去碧游天找抱朴子賒點療傷丹藥,以備不時之需。」末了,孟奇提議道。

    就像碧霞元君那樣!

    江芷微和阮玉書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齊正言之事讓她們感覺到了人生的無奈,情緒不高,趙恆則急著提升實力,不想耽擱。

    看著他們消失在輪迴廣場,孟奇盤腿坐下,怔怔出神,只覺氤氳寂動,四下安靜,唯有雕刻的神獸仙禽屹立,看似仙境,卻有著說不盡的冷清。

    到了最後,這裡還會剩下誰?

    良久,他長嘆一聲,選擇了回歸,出現於純陽宗。

    因為不清楚陸大先生願不願意將自身之事告知別人,孟奇暫時沒向沖和道人提及「那一劍」,而是告辭離開,直往畫眉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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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極於情者極於劍
      
    數九寒冬已過,凍河漸開,老樹新芽,山中雖存薄雪,春光早悄然降臨。

    畫眉山形似江東名地,風景秀麗,道路迤邐,已有鳥鳴之聲迴環,入山獵戶漸多,清幽更盛。

    這一次,雖然「寒冰仙子」葉玉琦出外未歸,但孟奇熟門熟路熟臉,在弟子引領下踏入了後山,看到了那座普普通通的草廬,以及它旁邊沒什麼修飾的墳塋。

    陸大先生依舊穿著簡樸青衫,拿著鋤頭,弓著背,在為墳塋四周的奇花異草除著雜類,專心致志,渾然忘我,那口名震天下、出鞘法隨的長劍就那樣平平靜靜放在一側。

    以他的境界和實力,對掌中之劍的控制,揮手便能除雜草,殺害蟲,不傷奇花一分,然而他並沒有這樣做,反倒像在完成一件天地間最有價值最有藝術感的事情,舉止舒緩有度,不急不徐,虔誠至極,讓不自覺忘記憂愁,忘記煩惱,沉浸在這種專注裡,享受到無法言喻的寧和。

    孟奇靜立草廬旁,沒有上前拜見,打斷陸大先生的勞作,而是就這麼專注地看著這一幕,彷彿回到了茂陵觀雕之時,心緒平復,靜而生定,定而生慧,慧而見「我」。

    時光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陸大先生直起了背,走回草廬,將鋤頭靠在牆邊,盤腿坐下,將手一指:「坐。」

    他目光看著孟奇,沒有半點游移和思緒飄飛之感,很認真地等待著孟奇說話。

    「多謝前輩相救,晚輩無以為報,只得這株小樹,承載了截天七式中『道傳寰宇』之劍。」孟奇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拿出了大道之樹,將它立於身前,碧綠通透。生機內藏,微風吹過間,枝葉揮灑,疑似有點點劍芒若隱若現。

    陸大先生看了「大道之樹」一眼,微笑道:「你果真氣運濃厚,因果纏身,如來截天都與你有緣。」

    打趣了一句,他嘆息道:「若是年前,這『道傳寰宇』之劍,老夫肯定避若蛇蠍。如今卻恰到好處,正好作為下一步的鋪墊。」

    孟奇聽得一頭霧水,雙眼像是有一圈又一圈的漩渦,什麼之前會避若蛇蠍,現在則恰到好處?

    他想了想,沒直接問,轉而道:「前輩那一劍的風情讓晚輩輾轉反覆,難以忘懷,劍出法隨。變化玄妙,精湛幽微,為天地定規,為神魔立限。一劍既出,無敢不從,當真非人仙地仙能夠衡量,與晚輩曾經見過的一位大能類似……」

    孟奇將楊戩立碑之事掐頭去尾撿重要部分講了講。一雙眼睛看著陸大先生,期待著他的回答,難道他與清源妙道真君處在同一個境界了。遠遠超過了人仙和地仙?否則幾件事情為何如此相似?

    可如果是那樣,古爾多之流早就覆滅了!

    陸大先生專注安靜聽著,末了自嘲般一笑:「老夫與那位玉虛楊戩相差甚遠,老夫可以隔斷那方世界的神魔與紅塵,讓祂們或強制飛昇,或不得降臨,但在我們這片天地,在九重天之中,老夫還辦不到,明白嗎?」

    「不明白……」孟奇先是茫然搖頭,旋即皺眉道,「是我們這方世界特殊,與九重天般不容易更改根本法理?」

    這讓他隱約想到了一個說法。

    「然也。」陸大先生平和道,一雙眼睛彷彿清澈又看不到底部的深湖,「老夫不過剛入地仙,只是另有所得,略具傳說特徵,這才能借助我們這片天地,為神魔立限,還大江清平。」

    「略具傳說特徵?」孟奇近乎傻眼,「傳說不該是很後面的境界嗎?怎麼能現在就觸摸傳說之境?」

    他才結合永生谷與齊正言留語,大概瞭解什麼是傳說境界,什麼是諸界唯一,可轉頭就被陸大先生的話語給擊潰了認知,一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陸大先生氣息如同常人,長劍輕放身側,雙眼初看幽深,細查澄清,有純粹之感,他微微一笑:

    「不管武道,還是道術報身等路,傳說確實是修煉必經之境,正常而言,道家得天仙圓滿,佛門要大菩薩、大阿羅漢中近乎佛陀者,才能於冥冥中感應『他我』,構建聯繫,點悟『他我』,化為『自我』,諸界唯一,踏出傳說之路,在佛門便是佛陀,或是還有大願未了不願成佛的大菩薩、大阿羅漢,在道家則稱之為仙尊。」

    這還是孟奇首次系統瞭解法身之後的道路,聽得饒有興趣,「傳說」可以作為一個境界的代指,但更多是該境界的特徵。

    人仙、地仙、天仙、仙尊(傳說),以及真武他們所在的境界?三清天帝所在的境界?道尊佛祖所在的境界?孟奇頗為興奮地分析著。

    「佛門常言,世間如同苦海,證得法身,便具備了渡過苦海的基礎,其中重要一步便為傳說,勾連萬界『他我』,得無數宇宙力量加身,苦海不沉,殺而不死,隨時能夠復活,除非能循跡殺掉每一重宇宙中的『他』,若非一些老夫不知道的緣由,他們有了壽元,肯定能一直活下去。」陸大先生多說了一句,「你們曾經遇到的播密國師,就想著取巧以『他人之我』,代替冥冥中感應到的無數『他我』,從而提前證得傳說,所以老夫才言他道路已錯。」

    「原來如此。」孟奇恍然點頭。

    垂釣者與魚,其實出自傳說之境,昊天鏡殘魄真正的作用是幫人提前感應「他我」,永生族用來轉世,簡直是明珠暗投,難怪血海羅剎如此渴求,他所謂的轉世之身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其實就是化「他我」為「自我」。

    如果他能成功幾次,豈不就是略具傳說特徵?陸大先生所言的略具傳說特徵?

    這下沒了昊天鏡殘魄,杜懷傷之事又被破壞,還遭遇陸大先生隔絕天地,血海羅剎吐血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他在別的世界還有沒有類似佈置?

    他將這番話講出,末了道:「晚輩一直以為自家知道的秘辛眾多,誰知前輩更甚。」

    「老夫好歹痴活這麼多年,參與過不少事件,去過諸多遺蹟仙墳,該知道的終究會知道幾分。」陸大先生笑了一聲,「多虧你們揭破了血海羅剎的圖謀,否則老夫等人還被瞞在鼓裡,假以時日,他若有成,兼具血影特殊,當真不好對付,甚至近乎殺不死。」

    聽了陸大先生的評價,孟奇暗中翹舌,果然每個法身都不簡單,即使血海羅剎幾次被自己等人破壞了陰謀,實際上也是志存高遠,圖謀不小,成功可能還不低!

    「所以,前輩是另有機緣提前溝通了『他我』,略具傳說特徵?」孟奇笑著恭維了一句。

    陸大先生神情忽然變得溫柔:「確實有類似機緣,但老夫的路與前人不同,非是溝通『他我』。」

    他指著草廬旁的奇花異草,語氣柔和:「內子身前喜愛花草,將它們種於此處,如今已是遍及此峰,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平平淡淡的述說卻觸人心扉,孟奇不明白陸大先生為何提及此事,但情緒為之沉凝,感動莫名。

    「她是個愛笑的女子,開朗熱忱,嗔而不嬌,老夫魯鈍,不善言辭,但看到她就覺得歡喜,從未想過能得到她青睞。」陸大先生雙眼露出深情,簡簡單單說著,語氣漸漸帶上一股悲傷,「自她過世以來,老夫常去以往去過的地方,回憶她的身影,怕有絲毫忘卻。」

    「這份感情存於老夫心底身中,濃烈而灼熱,她是獨一無二的,這番感情亦然,懷著這份感情與對劍執著的老夫想必也是獨一無二,與他人不同的。」

    「老夫常與夢中感應到『他我』,但越覺這份感情的獨一無二,越感『他們』與老夫不同,隨著這份感情的日趨加深,老夫漸漸與『他們』分開,他們是他們,老夫是老夫,他我非我,我便是我。」

    「這條路於眾我歸身截然相反,老夫不知前方是否絕路,但確是發自內心選擇這條道路,只能慢慢探索前行。」

    雖然陸大先生在毫不掩飾述說自身的感情,但孟奇不覺矯情不覺狗血,腦海裡陡然冒出了兩句話,江湖中盛傳的「一心劍」評語:

    「極於情者極於劍,一生一世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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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完善內景

    「極於情者極於劍,一生一世一心人!」無意識咀嚼著這句話,孟奇忽地雙眼放光,自己乃垂釣者的魚,屬於「他我」,要想擺脫魚鉤,要想自證傳說,走眾我歸身的老路近乎不可能,而陸大先生的道,強調與「他我」的分別,與外在脫鉤,證獨一無二之「我」,反倒與自身的需求鍥和!

    目前自己感應不到那無數「他我」,只得垂釣者「本我」,走這條強調「自我」之路,有可能漸漸與垂釣者分化,找到機會斬斷魚線,如此一來,雖然身上籠罩的不正常氣運會消失,大部分奇遇和逢凶化吉會消失,卻能復見真實之我,跳出池塘,不再是任何一個人之魚,而且從特徵上來說,無限接近傳說!

    那該怎麼強調獨一無二的「自我」呢?孟奇越想越是興奮,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個問題。

    然而這似乎都不難解決,因為眼前就有一個模板!

    陸大先生收回遙望奇花異草的目光,溫柔的神情內斂,平平靜靜道:「你也想走至情至我之路?」

    「呃……」這句話正中孟奇心底,乃他剛才所想,但他卻一下皺起了眉頭。

    「也」?

    陸大先生搖了搖頭:「你我性子不同,經歷不同,還是那句老話,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孟奇恍然,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

    確實如此,若是最初,在不清楚身上背負著的大能因果和氣運光環前,自己或許能極情。而現在,倒不是說會濫情,更貼切的描述是專情但不極情和至情,因為沒辦法投入那麼多的感情和心力。

    當然,除開重點。也還有另外的因素,用上輩子的流行語來說就是:首先,你得有個女朋友。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事實。

    至於顧小桑,雙方更接近於互相幫助了一次,雖然自己覺得怪怪的。

    陸大先生沒有提六道之事,孟奇也默契沒提。看著他探出手,輕觸大道之樹,雙眼閉上,專心致志感悟,就知道這次的「指點」到此為止了。

    夕陽西下。餘暉灑落山峰,有時燦爛如金,有時殷紅似血,陸大先生睜開眼睛,對孟奇微微頷首,然後緩步走到墳塋旁,盤腿坐下,臉現微笑。少許皺紋和斑白裡儘是溫柔。

    「玉顏,我又多走出一步,不再怕前人干擾了……」他聲音低柔。虔誠專注,彷彿面前相對而坐的不是墳塋,而是妻子葉玉顏。

    寒風捲起,四季不敗之花搖曳,低低的聲音入耳,沉靜而寧和。

    孟奇站在草廬前。靜靜看了陸大先生背影一會兒,邁開步伐。不急不徐踏上離山的小徑。

    月明星稀,夜寒露重。孟奇迎著料峭寒風,一步一步前行。

    「有了陸大先生一劍,神魔怒火的因果了解,而下次任務是一年後,我現在該去哪裡?」孟奇知道自身得盡快提升實力,一旦邁過第二層天梯,成為宗師,則處境立刻翻天覆地,素女道可以談判了,玉虛宮可以尋找了,天下之大,能徹底危險到自身性命的強者則大幅度減少,可是如今自己該去何方歷練?

    返回純陽宗,再請沖和前輩指點指點?再教授幾個月《道德經》?思緒翻滾,孟奇腦海裡不斷迸出曾經去過或印象深刻的地方。

    長樂?鬼知道大哥現在是逗比狀態,還是冷酷狀態!

    神都?離蘇家人遠一點,反而是保護他們。

    洗劍閣?倒是可以去一趟,芷微會請教她師父,而蘇無名去過永生谷,殺過「東王公」,知道很多,說不定能更完善陸大先生的傳說描述。

    孟奇大概有了思路,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忽地跳出,北周,黃粱,玉原雪山!

    我怎麼會想到他?孟奇正是疑惑,突然呆住,黃粱曾經說過的話語猛地迴蕩耳畔:

    「在各方天地之上,有一處真實之界,它的核心處無法用我們的思維和理解來描述,沒有時光的前後,沒有空間的*,沒有因與果,沒有生與死,總之,凡是能被我們體悟到的,都非真實的它,都是因為我們各自心性不同而假合的內容。」

    「道門稱其為『道』,佛門則喚『如來』或『菩提』,梵我教叫它『上梵』。」

    「核心之外,各有演繹,變化萬千,形成一界,乃法與理的凝聚,不因外物而變,道門曰大羅,佛門言淨土,梵我稱『下梵』,吾之宗門將它與核心並稱『真實界』,真實不虛,亙古不變。」

    「『真實之界』外,感其不同之處的氣息,衍化不同的法與理,結合地火風水、金木五行,生成各不相同的諸方天地,或許在某一方天地內,有強者成為仙人,長生不死,但只要『真實界』外露的氣息發生變化,則天地法理改變,仙人墜落塵埃,再無法力可言。」

    「或許在某一方天地內,有強者成為仙人,長生不死,但只要『真實界』外露的氣息發生變化,則天地法理改變,仙人墜落塵埃,再無法力可言……」孟奇怔怔重複著這句話,忽然大笑起來。

    事情的真相一直在自己眼前,但之前卻始終視而不見!

    哈哈哈哈!孟奇笑得蹲下,狀似肚子痛,是自嘲,也是喜悅。

    陸大先生那一劍不就是天地法理改變,仙人墜落塵埃,再無法力可言的場景再現嗎?

    而陸大先生的說法也佐證了這一點,在九重天不行,在自身這方世界不行,但於神魔世界可以,並且明確說了是借助這方天地的特殊。

    只不過自己被黃粱不完善且存在很大疏漏的理論給忽悠了,僅僅將九重天,也就是仙界,當做他說的大羅、淨土、下梵。將仙界與最本源的道並稱「真實界」,然而種種事實都在告訴自己,這方天地特殊,諸多功法直承上古,歷史最為完備。青帝—藥師王佛—月光菩薩—月摩尼菩薩這一脈更是將特殊昭然若揭。

    再加上,萬象門是從此界退入洞天,萬象仙尊則是貨真價實的傳說大能,九座仙尊之墓還在鎮壓著什麼,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明了自身世界的特殊。

    或許所謂的「真實界」包括本源之道,法理源頭之仙界。以及自身所在天地,而神魔世界與非這方天地分裂的宙光碎片屬於「萬界」,屬於黃粱說的「諸方天地」,一旦真實之界外露的氣息發生變化,它們的天地法理隨之而變。強者瞬間會墮落塵埃,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此之前飛昇,適應並和糅合「真實界」的法理,就像黃粱自己!

    也就是說,能讓真實界外露氣息發生變化最低也得略具傳說特徵?

    孟奇又有了之前的狀態,越想越是興奮,如此一來,何為垂釣者。何為魚,就一目瞭然了!

    出身於「真實界」的都是垂釣者,他們於萬界各方的投影由於莫名緣由而衍化的相對肉體魂魄是「魚」。自己從地球被拉來,所以與本土的永生族等看到的不一樣,處在魚而非垂釣者的地位,這麼說來,地球所在宇宙,便是仙界或者稱「真實界」衍生的一方宇宙。而這樣的宇宙還有無窮多?

    等等!孟奇忽然停止了大笑,我去!這不是和自己的內景構建。和自己的世界觀近乎吻合了?

    周身竅穴代表的不同天地、多重宇宙統一於更高層次的諸天,也就是仙界、真實界。非是力量的更高,而是本質的更高,諸天則發源於道,發源於奇點,來自一切之始的「元始天尊」,唯一的不同是,自己將目前所處的世界當做尋常對待,以至於一直燈下黑,目睹眾多怪現狀而無動於衷!

    所謂傳說的近乎不死不滅,應該就是指無窮宇宙、不同天地、諸宙光碎片內的「他我」消失,重成投影,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宇宙或宙光碎片出現,所以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投影誕生,只要一個投影不死,則傳說不滅。

    孟奇頓生醍醐灌頂,渾身舒爽之感,想明白關鍵所在,對天地有了更深層次的判斷,簡直不亞於吃了一枚人參果,每一個毛孔都爽得張開!

    他眼睛閉上,內景運轉,血肉和骨骼緩慢蠕動了起來,在五臟六腑代表的諸天外,在周身竅穴衍化的不同宇宙天地上,形成了自身世界,血管更是成為溝通諸天與不同宇宙的橋樑……

    心臟有力,血液奔湧,咚咚咚之聲代表著旺盛的生命力,天地宇宙,自身宇宙,這一刻,孟奇有互相呼應,想要融合為一之感!

    孟奇雙眼睜開,幽深如墨,若是細看,卻能發現內裡轉動著一幕幕不同場景,千變萬化,使人目眩。

    他嘴角勾起,欣喜難遏,縱聲長笑,很想學阿難來一句:

    原來如此!

    有了陸大先生之道,有了沾因果,有了諸果之因,一切之始,等宗師之後再學「過去種種,煙消雲散」,池中之魚,被大能擺佈的棋子,似乎就有了跳出的可能,雖然艱難,雖然渺茫,總好過之前兩眼一抹黑,沒有奮鬥的方向!

    當然,還有更多的疑問在孟奇心底浮現,垂釣者與自己「本我」、「他我」的關係,似乎與蘇子遠無關?西遊世界、封神世界等明顯不同於萬界各方,又非純粹諸天的地方,在廣義的天地間處在什麼位置?與自身世界孰輕孰重,有什麼關聯?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了孟奇的心情,內景略作調整併出現突破感後,自己晉陞到宗師也許會比預想得快!

    哈哈!笑聲遠蕩,孟奇做著擾人清夢的壞事。

    「誰這麼缺德吵醒老叫花子?」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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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石家堡

    凍河剛開,寒風依舊凜冽,周圍又是荒山野嶺,了無人煙,孟奇完全沒想到自己真的會擾人清夢。

    「抱歉抱歉,乍遇喜事,得意忘形。」孟奇向來有禮貌,拱手道了一句。

    與此同時,他內心略凜,能在方圓兩三里內不被自己察覺,除開沒有惡意這點,對方的實力不容小覷,不是宗師,便身懷隱匿藏息的秘法。

    茂密的樹林內走出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他穿著滿是補丁的骯髒衣物,手杵碗口粗的青綠竹棒,肩上搭著八條麻袋,眉毛又濃又粗,眼角額頭儘是皺紋,但絲毫不顯凶惡和老態,一雙眼睛澄清如同孩童。

    丐幫八袋長老?孟奇悄然吸了口氣,自己和丐幫頗有點恩怨,此時陡然遇見,又未變化容貌,難免出現情緒的起伏。

    當然,若是對方不依不饒,自己也不會懼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得罪過的高人強者太多,丐幫還得去取號排隊!

    老乞丐上下打量了孟奇一眼:「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可以理解,老叫花子也是過來人,咦……」

    他突然頓住,狐疑看著孟奇:「可是『狂刀』蘇孟蘇少俠當面?」

    少俠?聽到這個稱呼,孟奇若有所思回答:「正是在下,不知前輩是?」

    看起來對自己沒什麼敵意?

    老乞丐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濃痰,毫無強者風采,嘿嘿笑道:「大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老叫花子哪還敢自稱前輩,不過虛長幾十歲罷了。」

    丐幫八代長老,喜歡骯髒形象,似乎也不太護短……孟奇努力回憶六扇門的情報。並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乞丐,發現他少了一隻耳朵,心中頓時有數,拱手笑道:「原來是『癲棍』前輩。」

    「癲棍神丐」凌躍,丐幫嫡系,修煉《乞世真訣》,脾氣暴躁,不重禮數,但俠肝義膽,行事正直。喜歡提攜後進,對幫中敗類從不手下留情,正因為他們這一批豪傑的存在,丐幫才沒有被打入邪魔左道。

    見孟奇認得自己,凌躍吧嗒了下嘴唇,狀似滿意:「江東之事不用擔憂,拐賣人口,理應斬殺,換做老叫花子撞見。一樣會激於義憤動手,哎,我丐幫立幫之祖師出身寒微,幼時乞討。得奇遇成就法身後,發宏願要讓天下乞丐守望相助,互相救濟,可乞丐裡面。作姦犯科者多,敗類無數,殺掉比救濟好!」

    他毫不避諱。直指祖師不對。

    有手有腳卻淪落到乞討的,不說全部,至少一半以上不會是好人。

    果然脾氣暴躁直率……孟奇暗讚一聲情報準確,也對凌躍所言不甚在意,丐幫敗類比好人多,光靠少量心有俠義又不敢違背祖師遺訓之人,實難扭轉整體風氣,他說不用擔憂,下面肯定多的是「兔死狐悲」的丐幫強者想要報復,頂多做的隱瞞一點罷了!

    好在自己也沒奢望過與丐幫友好。

    「不知前輩在此休息,晚輩多有打擾,這便離去,還請見諒。」孟奇打算就此離開。

    凌躍先是點頭,忽地開口:「稍等,有樁事情想請蘇少俠你見證。」

    「見證?」孟奇疑惑道。

    凌躍笑眯眯道:「老叫花子與石家堡的石天奇認識多年,實力一直相當,屢次切磋,互有勝負,誰都不服誰,如今我們兩人都到了邁過第二層天梯的關口,只差最後一步,所以想借助彼此間真正的生死之斗激發潛力,踏破阻礙,成為宗師。」

    「雖然我們已經立下生死契約,無論何人身亡,幫派家族都不得為此生事,但終究約定得匆忙,一時找不到非丐幫非石家堡的德高望重者見證此戰,光有契約不夠可信。」

    「以蘇少俠你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聲望,不亞於大部分宗師,恰好遇見,真是天助我也,還請少俠不吝幫忙,今晚此地便是決鬥。」

    石家堡是北周江湖有名之地,石天奇更是武林大豪,主要做北周和草原的互易生意,與世家和門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一雙判官筆號稱「點校陰陽,批生畫死」,最有希望踏入宗師的絕頂高手之一。

    孟奇雖然性子使然,愛湊熱鬧,可兩個絕頂高手的對決,實在興趣缺缺,正待拒絕,忽然聽到凌躍最後一句話。

    我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聲望不亞於大部分宗師了?孟奇心中暗喜,忍不住抬了抬頭,略顯自矜道:「能得前輩如此看重,晚輩義不容辭。」

    作為一名聲望隆厚的正道少俠,怎能沒給別人的生死之戰做過見證?

    凌躍哈哈一笑,豎起拇指:「果然豪爽,不愧狂刀之名。」

    你這麼說,我就想反悔了……孟奇笑容一滯,旋即與凌躍聊起他的威風往事,比如奔行萬里,伏擊草原南下劫掠的金帳高手,比如深入草原,救回被俘虜的幾位正道少俠,比如只為仗義,開罪了葛州崔氏。

    這些事情說得凌躍眉開眼笑,生死之戰前,誰不樂意回憶一下往昔崢嶸歲月。

    時光推移,如水流淌,明月漸漸當空,凌躍皺起了眉頭,飛騰而起,感應四周,嘴裡嘟囔道:「石老兒怎麼還沒來?他向來守信……」

    「莫非石前輩出了變故,或另有要事?」孟奇想了想道。

    凌躍愁眉緊鎖:「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再等半個時辰,若他還沒來,老叫花子就上門問問。」

    他與石天奇在屢次交手中結下了深厚友情,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孟奇對石天奇幾乎完全不瞭解,玉虛神算無從著手,反正石家堡之事與自身沒有關係,也不急切,平心靜氣陪著凌躍等待。

    冷月開始西沉,凌躍再也坐不住:「石老兒一向以崇信守諾聞名,即使有事,也該通知老叫花子,必定是出了事,蘇少俠,還請你陪老叫花子去一趟石家堡,證明他未來赴會。」

    孟奇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兩道流光穿越雲層,宛若流星,奔向北邊的石家堡。

    大半個時辰後,建立於險峻之地的石家堡映入孟奇的眼簾,建築厚重,布有禁法,宛若一處要塞。

    此時,下方正一片嘈雜。

    凌躍和孟奇落下時,石家堡強者只得少數幾個反應過來,其餘頗有惶惶之感,混亂可見一斑。

    石天奇一雙兒女皆是二十來歲,男的敦實健壯,五官剛硬,女兒身著紫衣,容貌嬌美,正六神無主。

    他們看見凌躍和孟奇後,趕緊迎了上來:「凌伯伯,家父,家父的魂燈滅了!」

    「什麼?」凌躍大吃一驚,慌忙穩住,「慢慢說來。」

    「這位是?」石曉秀淚眼朦朧之餘不忘察覺有孟奇這個陌生人。

    凌躍介紹道:「『狂刀』蘇孟蘇少俠。」

    「狂刀」蘇孟?一時之間,石家堡強者好手們都安靜了下來,似乎有點被震住,這可是比凌躍凌前輩更名動天下的人物!

    石曉秀收斂震驚,行了一禮,語帶哭腔道:「還未入夜,家父不知為何突然外出,未留隻言片語,到了半夜,值守祖宗祠堂的二兄發現家父的魂燈已然熄滅,還請,還請您為石家堡做主!」

    能讓石家堡堡主慌忙外出,必然是極其重要的事情……孟奇皺了皺眉,事不關己,相對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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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金帳奸細

    石家堡非是傳承多代的名門,準確來說,正是因為出了石天奇這位武林大豪,才慢慢有了今日的局面,底蘊不深,長老不強,遇到堡主突然遭害的事情,上上下下顯得惶恐無助,嘈雜混亂,這時出現的凌躍,自然被他們當做救命稻草。

    「堡中可有誰知你父親為何外出?」凌躍縱橫江湖多年,摸爬滾打無數,渡過最初的震驚和悲痛後,理清頭緒,詢問起石小當和石曉秀最關鍵的問題。

    孟奇刀劍收在芥子環內,雙手自然垂下,整個人如同松樹般屹立旁邊,沒有插言,靜靜聽著。

    石家與自身非親非故,犯不著為他們過分耗費心力,但若是能窺出問題,也不介意順手幫幫忙,畢竟江湖中人都知道「狂刀」蘇孟向來俠肝義膽!

    石小當與石曉秀對視一眼,悲痛搖頭:「入夜後,我們問過周管家和服侍父親的僕人丫鬟,他們只知黃昏時分,父親就匆忙離開了書房,臉色凝重,眨眼就出了堡。」

    後面的周管家等人紛紛點頭,為兩位少主佐證。

    凌躍嘆了口氣道:「其實老叫花子與你們父親今晚有一場生死之鬥,以衝擊第二層天梯,蘇少俠便是見證者,然而苦等半晚仍不見你們父親,這才找上門來。」

    聽到前半句話,石曉秀和石小當臉刷得就白了,莫非父親是死在凌伯伯棍下?他們生死切磋,又有見證者,必定簽了相應契約,那真是光明正大提報仇都不行。

    聽完後。他們悄然鬆了口氣,看了一眼英武沉穩的孟奇,慌忙道:「家父匆忙出門會不會就是為了赴伯伯之約,結果途中被人暗害?」

    他們在長樂見過孟奇的影像,初步能確認眼前之人為真。而「狂刀」蘇孟俠義之名滿天下,縱使被邪魔左道潑污水,也有「初陽真仙」一力澄清,有他的見證,事情當無疑慮,父親確實沒有赴約。

    凌躍搖頭道:「老叫花子與蘇少俠乃偶然相遇。之後才請他做見證,暗害你父親之人不可能提前知道此事,為什麼不等你父親與老叫花子拼到兩敗俱傷才施施然出手,降低危險,提高成功可能?」

    見證者的作用一是德高望重。說出去的話有份量,讓人相信,二是防止生死之鬥中有人用下三濫手段,比如埋伏幫手,三就是預防有人趁火打劫,漁翁得利。

    「而且你父親非做事沒有交代之人,都是生死之約了,肯定會在出發前給你們留下隻言片語。他離開得如此匆忙,當另有要事。」凌躍判斷道。

    說到這裡,他正色道:「老叫花子與你父親約定。生死之戰中若是我亡,則他會將我弟子視如親傳,如果是他死,石家堡之事便是老叫花子之事,赴湯蹈火,九死一生。在所不惜,如今生死之鬥雖然不成。但老叫花子同樣會一力承擔。」

    這句話極大穩定了石家堡的人心,強自支持的石曉秀珠淚當即滑落。哭得淒淒慘慘慼慼。

    孟奇身著青衫,帶著點教導多日《道德經》的沉靜,這時突然開口:「從目前情況看,石堡主非是赴生死之約,而若是早有安排的事情,他不會將決鬥日期定在今日,因為忙完別的事情後,還能讓身心都保持巔峰狀態嗎?顯然不能。」

    「也就是說,有突發之事讓他離堡,既然是突發之事,那是怎麼傳遞給他的?循著這個思路,應該可以找到些線索。」

    關心則亂,凌躍和周管家等人都非初入江湖的稚鳥,本該早想到這方面,卻一直糾纏於石天奇有沒有留下話語或紙條,如今被孟奇條理分明地講了一遍,當即醒悟。

    周管家哎呀一聲:「晚飯後,老朽似乎有聽到鳥鳴之聲從書房傳來,當時並不在意,如今想來,怕是秘密傳書!」

    石小當兄妹很是激動,轉身就奔向石天奇書房所在,凌躍臉色鄭重,緊隨其後,孟奇緩步跟上。

    石天奇的書房收拾得很清爽,筆墨紙硯、文玩書籍分門別類擺放整齊,顯示出主人一絲不苟討厭雜亂的性格。

    這種人不會將事物亂放,該在什麼地方就肯定在什麼地方……孟奇只是瞄了一眼,就做出這個判斷。

    正因為如此,石曉秀之前只在石天奇慣例壓著留言紙條的地方尋找,沒過多翻看別的地方,現在走到一面書架旁,開啟了密門,從中拿出按時間順序放好的密報,抽出最後那封。

    那封不能稱之為書信,只是食指寬的小紙條,上面畫著一隻老鷹、一座金帳、一隻斷尾狼,三個圖形以詭異的方式互相重疊,極難模仿,狀似小孩胡亂塗鴉,除此之外,紙條上只得三個字:「落魂澗」。

    「落魂澗?」石小當猛地轉身,雙目發紅。

    落魂澗地勢險峻,風景優美,與石家堡距離不過兩三百里,他相當熟悉!

    「等等。」凌躍伸手制止,然後指著奇怪圖畫問道,「這是暗記?」

    石小當、石曉秀茫然搖頭,唯有周管家倒吸了口涼氣道:「孤狼!」

    「孤狼?」孟奇聽到這個名字就想到了草原,更別提上面還有老鷹和金帳。

    周管家一咬牙道:「此事只得堡主和老朽清楚,乃堡中秘密之一。」

    「堡主與長樂高氏、畫眉山莊等世家門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一向在互易時幫他們打探草原秘辛,後來秘密培養了一個草原孤兒,輾轉通過別人之手送入了金帳,因為有我們提供消息,他屢立功勛,深得古爾多信任,這斷尾狼、金帳和老鷹的疊加圖案便是他的暗記。」

    深得信任的金帳奸細突然離開草原,返回北周,他帶著的情報肯定相當重要和急迫,等不及正常過程……難怪石天奇臉色凝重,行色匆匆,沒留隻言片語!孟奇若有所思想道。

    凌躍以對抗草原聞名,再不敢耽擱,捲起周管家,飛向落魂澗。

    孟奇屢受畫眉山莊與純陽宗之恩,逗比大哥又是北周皇室,聽聞事關草原,義不容辭,跟著趕往落魂澗。

    石家兄妹僅是開竅,沒有辦法,只好請一位外景長老帶上。

    落魂澗不遠,沒過多久,孟奇等人就飛臨上空,只見一條水澗分裂山脈,近乎瀑布般奔湧,激起的水霧瀰漫,朦朦朧朧,狀若仙境。

    慧眼一開,居高臨下,孟奇隨意一掃就發現了痕跡,當即落下。

    這是水澗旁的一片山林,如今以某一點為圓心,出現了大範圍樹木枯死的跡象,而那一點,躺著兩具屍體。

    「堡主!」周管家凝目一看,悲愴喊道。

    凌躍眼眶微紅,目光悲痛,走到了一具屍體旁,他撲倒在地,穿著黑色長袍,質地特殊,顯然是寶兵級護具,後腦有一道細細的傷口。

    屍體反轉過來,剛趕到的石家兄妹頓時痛哭失聲,正是石天奇,他周身上下,沒有別的傷口,只得腦後那道!

    凌躍正沉吟間,看見孟奇走了過來,蹲下細看,期待問道:「可有收穫?」

    「一劍斃命,劍氣爆發的控制極好,剛滅掉元神,絞碎腦漿,卻未蔓延而出,對殺人者來說,這樣的消耗最低,留有防備突變的餘地。」孟奇邊看邊說,「以殺人者的實力,劍氣若是徹底爆發,足以毀滅方圓山峰,何況屍體,但他沒有這麼做,而且石堡主的戰袍、寶兵、芥子環都在,說明殺人者一擊之後,當即遠遁,沒做一點多餘之事。」

    「這是最純粹的刺客,能克服貪慾的刺客。」

    凌躍臉色頓變:「不仁樓青階或者藍階刺客,就是為了滅口而來!」

    不仁樓青階或藍階刺客?石曉秀身體一晃,險些暈厥過去。

    找不仁樓報仇?似乎還從未有人成功過!

    旁邊的屍體有著明顯的草原面容,應當便是那位金帳奸細,然而他的屍體已被劍氣完全絞碎,輕輕一碰,便化作飛灰,沒留下一點痕跡,若非剛才這裡沒有起風,孟奇等人怕是看不到這具屍體了!

    這非是刺客不純粹不專業,肯定是僱主要求的毀屍滅跡!

    「能請動不仁樓青階和藍階刺客,那份情報的重要可想而知。」孟奇微皺眉頭,現在看來,似乎線索已斷。

    石小當和石曉秀打開芥子環,沒找到有關的事物,只好收起父親的寶兵,抱起他的軀體,表情悲愴道:「都不知是誰找的不仁樓……」

    八九成是金帳,這比不仁樓還危險……孟奇嘆了口氣,不知草原究竟在醞釀這什麼?

    可惜線索已經被掐斷!

    就在這時,孟奇心生預感,忽地閉上了眼睛,只覺水霧深處,彷彿藏著一道暗影,難以準確探知位置的暗影,他正靜靜地窺視著自己等人,耐心,專注,可怕!

    不仁樓藍階刺客?孟奇腦海內頓時浮現這個念頭,甚至來不及取出刀劍,以掌代兵,全神戒備。

    那道暗影似乎也察覺到孟奇的感知,輕輕一退,消失在山澗裡。

    「蘇少俠?」凌躍、石曉秀等人愕然於孟奇的反應。

    孟奇吐了口氣,沉聲道:「不仁樓青階和藍階刺客還在附近。」

    他頓了頓,臉色鄭重道:

    「說明還有線索沒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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