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791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5:11
第二百九十章 大戰尾聲

    舍利塔劇烈震盪,結界崩散,舍利子彈回,一道道凶神惡煞的遁光衝出,為首者通體白毛,形如綿羊,背生雙翅,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氣息最為磅礡,幾乎達到了妖神層次,乃昔年最強之妖,白澤妖王朱吾,但時運不濟,遇到了證得「迦葉法身」的少林第六代祖師元空,慘遭鎮壓,直至今日。

    雜役院內的玄心雙眼綻放異彩,隱有淚光閃爍,驚喜低語:「老祖宗!」

    他化作流光,投入了妖族的隊伍,將招妖幡給了朱吾。

    此時,白澤妖王身後跟著的一道道遁光內有九頭蛇身者,有面無五官,四翅六腿者,有外形似虎,皮如刺蝟者,皆是上古妖神大聖後裔且凝練了源血,氣息同樣強大。

    它們一朝得脫自由,或做嬰啼,或發雷震,弄得少林宛若地獄。

    「禿驢們,都去死!」幾位妖尊轉過頭,試圖攻打舍利塔和少林本院,以報鎮壓多年之仇。

    這時,舍利塔中的空慧明白出了紕漏,嘆息一聲,低誦佛號,暗自懺悔:

    「弟子要秉持饒益有情戒殺妖護寺了。」

    他背後現出一尊「不動明王相」,自家則周身泛著清淨琉璃之光,堅固如金剛,不動似大地,持起那口沾滿紅塵的阿難破戒刀,往前揮出。

    刀光空濛,遇敵則散,但幾位妖族突地無火自燃,層層紅蓮綻放,已是業力積到了極限。

    它們發出慘叫,呼吸間就化成了飛灰。

    但空慧並沒有真正練成阿難破戒刀法,運使這口神兵時。招式銜接有停頓,被相柳一族的九元妖尊抓住機會衝到了少林本院,打算大開殺戒,好在達摩院首座空見守護於此,現出「摩訶迦葉相」。十指連彈,指風似無窮無盡,從每一個方向打出,至多至大至勝,將九元妖尊噴出的毒液盡數打滅。

    而韓廣絲毫沒有停留,拉著花白頭髮的宗師閃出了秘道。飛到白澤妖王身邊,傳音道:「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這時,舍利塔內有陣陣禪音響起:

    「今日之後,百千億劫裡,應有世界。所有地獄,及三惡道,諸罪苦眾生,我誓願救拔,離地獄惡趣,畜生餓鬼。及此罪報等人,盡成佛竟,我然後方成正覺。」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一尊菩薩相現於半空,端坐金色蓮台。手執黑白生死流轉,一拳打出,諸般妖氣盡被渡化,地獄般的景象猛然變得清淨。

    這一拳正中九元妖尊側面,生死流轉,黑白化生法輪。一下將它罩落,空見趕上。右手食指中指屈起,肉色褪去。呈現出琉璃般的青紅之色,越變越大,直接叩在了九元妖尊某個頭顱之上。

    啪的一聲,以肉身強橫著稱的妖族被這一指直接打爆了腦袋,而剩餘八個頭顱皆是眩暈,被半空「地藏菩薩相」一拳枯萎,生機盡喪。

    見狀,白澤妖王喝道:「走!」

    不知戰局如何,不知情況怎樣,留在此地非明智之選!

    其餘妖尊看同伴沒討到好,被忿怒仇怨矇蔽的心靈頓時為之一清,緊隨白澤妖王,趁舍利塔動搖,琉璃胎藏結界出現漏洞的機會,逃出了少林。

    菩提院首座無思等宗師擔心少林本院受損,正竭力恢復穩固胎藏結界,沒騰出手來追擊。

    一出結界,天朗氣清,白澤妖王和諸多被鎮壓的妖族都有得脫牢籠、復歸自然的暢快感。

    「哈哈,大劫亦是大機緣!」白澤妖王長笑道。

    突然,旁邊一道璀璨劍光亮起,變化不定,飄渺難以琢磨,然後一分為二,同時斬向白澤妖王與韓廣。

    這道劍光出現得毫無徵兆,白澤妖王又是久困之身,竟然來不及反應,只能稍微挪開了身軀。

    無聲無息間,他左肩連同小半個妖身被直接斬落,粘稠似汞的鮮血噴灑。

    而韓廣卻似乎早有預料,長刀一斬,劍光為之遲緩,然後朗笑一聲,左手握拳,打向地面。

    地面忽地「裂開」,露出一片魔氣翻滾的世界,韓廣縱身一躍,投入其中。

    「裂縫」合攏,韓廣消失無蹤,居然完全沒管白澤妖王。

    劍光再起,白澤妖王看到了一個面容俊秀的淡漠青衣男子,心中升起極端危險之意。

    多年未履世間,竟有此等人物了?

    白澤妖王再顧不得其他,白毛放出億萬毫光,把其餘妖尊和後裔裹住,然後引爆那小半個妖身,將劍光阻隔在外。

    與此同時,他手中多了一個葫蘆,儼然便是招妖幡,光華騰起,載著它們穿入虛空,不知去了哪裡。

    幾個呼吸後,琉璃胎藏結界盡復,菩提院首座無思方才有心思看向舍利塔中多出的那位憂鬱俊朗的宗師:「玄悲,怎得出了涅槃禪?」

    玄悲泛起一絲苦笑:「弟子感舍利塔動搖,知本寺有難,一時忘記自己在坐涅槃禪,遂出手幫忙。」

    旁邊的空慧忽然笑道:「忘得好,忘得好!」

    玄悲猛地頓住,恍然大悟,附和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一朵朵金色火焰自他體內冒出,將他徹底包裹。

    玄悲盤腿坐下,輕拍膝蓋,再次誦念: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見此情狀,菩提院首座無思先喜後憂,對空慧道:「無淨逃了……」

    少林寺外,某片密林內,一隻圓滾滾的黑毛怪鳥現出身影,左顧右盼,短小翅膀搧動,魚般的嘴巴張開,哈哈大笑:「總算逃出那該死的舍利塔了!多虧咱機警,抓住機會就開溜,死烏龜和臭鳥都還沒反應過來!」

    「我,高貴的鯤鵬後裔。智慧無雙的『垂翼子』,即將回歸妖族……」

    話音未落,蹬蹬瞪腳步聲響,一頭巨大的寒龜急急衝過,將它踩翻在地。留下滿背的腳印。

    「幹!」垂翼子艱難起身,望向寒龜離開的地方,喋喋不休,「死烏龜也逃出來了啊……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等咱去了妖皇殿,得到祖先傳承。再找你好好說道……」

    …………

    「無生老母相」深入北周不久,忽地消散,顧小桑躍出,將手一揮:「各自散了吧。」

    奉典神使、掌燈神使等不明所以,但聖女吩咐。只能遵從,有的趕路去入口,返回「真空家鄉」,有的自找地方隱藏。

    …………

    天地無色,慘白一片,時光彷彿凝固,這便是藏劍樓附近的景象。

    席捲的冰凍風暴已被蘭柯寺月摩尼菩薩消彌,但自爆核心幾十里的地方。以她的實力,也來不及保護,山脈水流大地空氣盡被凍結。一個個生靈、一位位宗師凝固當場,覆蓋著寒冰,如同冰雕。

    這裡完全死寂,就連藏劍樓的大陣亦被凍結,內中的一口口遺劍亦然,只剩冰雪的樂園。

    風吹過。陽光灑落,冰凍開始溶解。連人帶物一起氣化。

    直到此時,才有三道身影顯現。分別是不斷打著寒顫的當代歡喜佛,臉色發青端坐蓮台的歡喜菩薩,棺柩覆蓋著一層幽藍的生死無常宗宗主「幽冥帝君」。

    他們實力最強,反應最快,幾乎逃出核心,且全力催發了神兵之力,這才在自爆中只是受損嚴重,就連神兵都有些損傷,需要一定時光恢復。

    「曹家瘋了嗎?自爆地仙遺蛻,這可是他們立家之本!高覽到底給了他們什麼好處?」歡喜菩薩險死還生,俏臉難以保持笑意。

    作為一名左道大宗師,江湖經驗何等豐富,略一回想,便明白了曹家的立場和之前的假裝投靠,滿肚子疑惑和忿火。

    「沒有實質的好處,曹家豈會這麼做!」三人中,當代歡喜佛修為最弱,擔心被黑吃黑,說了一句就收斂氣息,倉惶遠遁,然後混入百里外的深山老林離開,讓人難以發現。

    幽冥帝君躺在棺柩內,想到生死無常宗又死一位宗師,只剩自己和守家那位獨苗,真是萬般滋味盡上心頭,又痛又恨,故而沒有說話,血紅霧氣泛起,裹著快要消融的棺材遁走。

    歡喜菩薩看了看被摧毀的藏劍樓大陣,衡量了一下自身殘餘勢力,略帶不甘心地扭頭,遁往東海,返回*仙界。

    藏劍樓內,李思濃手持無生劍,近乎脫力,若非護山大陣阻隔了大部分威力,自家亦及時催發了神兵,今日藏劍樓就滅門了。

    看向四周,見馬游完好,其餘弟子多是凍傷,還有救治的餘地,她總算鬆了口氣,服下丹藥,竭力恢復自身。

    她不知目前戰局如何,所以打算盡快帶著弟子轉移去附近州城躲避。

    …………

    夔牛妖王被蘇無名從四面八方「圍攻」,弄得狼狽異常,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又被騰出手的雲鶴阻攔,不過十來息的工夫,早就中了一劍的它慘遭蘇無名「劍出無我」釘入眉心,絞碎了真靈和法身。

    又一位妖王隕落!

    而血海羅剎仗著「自家法身」不被克制很難殺死的特性,趁雲鶴阻攔夔牛妖王的機會,狼狽南躥,但蘇無名無處不在,劍劍加身。

    他初時尚能有來有往,且戰且退,過了十來息後,開始受傷,被長劍切割著法身,若非功法特殊,已然隕落,但只能苦苦支撐了。

    …………

    孔雀妖王太離見勢不妙,全力催發「妖聖槍」,無邊無際的五色火焰將空聞隔開,自家搧動翅膀,拼著被蘇無名斬中,使出得自封神世界的秘寶,化作一道金光遁走。

    金光飛遁之時,蘇無名還是無處不在,劍光不斷斬入其中。

    逃到東海時,若非妖聖槍護體,五色神光能刷開劍光,太離不死也會失去戰力。

    他且戰且退,潛入海底,突地祭出一物,光華流轉,裹住身影投入海眼,徹底消失。

    一座古樸晦澀的宮殿前,太離出現,渾身創傷,氣息微弱,但看到這座宮殿後,它明白自己安全了。

    宮殿上方有匾額,書三個妖文:

    「妖皇殿!」

    這時,白澤妖王帶著脫逃妖物亦出現於此,驚訝於太離的慘狀。

    「先通過妖皇殿去封神世界。」太離沉聲道。

    …………

    淡金劍光穿過大晉層層虛空,抵達了戰場,但此地只餘身體開始透明的空聞與收起夔牛殘軀的雲鶴。

    「妖聖槍呢?」冷酷的高覽此時都有點茫然。

    …………

    血海羅剎陷入絕境,被斬滅了一個又一個血影,即將達到極限,再無法從血海中「重生」。

    他心頭悲愴絕望之時,劍光忽地消失,再不見蘇無名。

    血海羅剎愣了愣,拋出化血神刀,法身躲入刀內血海世界。

    直到此時,他才鬆了口氣,咬牙切齒道:

    「本該是我的……」

    洗劍閣內,蘇無名身影落下,少了居於莫名高處的飄渺不定感。

    他臉色如常,內心沒有起伏地自語了一句:

    「二十息。」

    然後轉過身,步入靜室,穩固法身,留下昊天鏡碎片與一句話給江芷微:

    「你收著吧,為師用不到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792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5:33
第二百九十一章 碧游宮內的留言

    少林寺內,大雄寶殿中,一片悲傷而肅穆的氣氛。

    空聞盤腿坐於蒲團上,依舊現出降龍羅漢金身,但有點點金芒從上脫落,似琉璃如蓮花,繚繞飄蕩,漸漸消散。

    「不錯,身心涅槃,玄關再鑄,半步有望。」他長長的白色眉毛微動,欣慰看著旁邊滿臉哀慟的玄悲。

    「師祖……」玄悲雙手合十,眼含傷意,說不下去。

    空聞呵呵一笑:「我等修佛參禪,知萬法皆空,世事皆空,生死之事早就看透,何苦做此紅塵兒女情態?」

    「方丈……」「師父……」一聲聲悲音同時響起。

    空聞沒有理會,將手中九環錫杖交給菩提院首座無思:「方丈之位糾纏紅塵,是禍非福,你身為老衲弟子,責無旁貸。」

    「是,師父。」形如枯木的無思亦難以掩飾自身悲痛,雙手微微顫抖,接過了九環錫杖。

    空聞轉而看向空慧與空見:「兩位師弟,少林傳承不易,還請多多費心。」

    空慧與空見經歷多了長輩與同輩圓寂之事,此時較為平靜,同聲應諾。

    空聞挨個吩咐了一遍,最後看著玄悲道:「哭老人已亡於你徒弟之手,恩恩怨怨前塵往事都成過眼雲煙,老衲總算能放心將菩提院交給你主持了。」

    玄悲先是一愣,旋即露出少許解脫神情,深入骨髓的仇恨讓他難以忘懷,報仇之事又不符合禪宗真諦,兩者糾纏矛盾,乃他禪心最大漏洞,今日突然得聞哭老人死訊,竟有物是人非事事皆幻之感。有所頓悟。

    空聞收回目光,雙手結出涅槃印,臉上現拈花微笑,低誦經文: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一朵朵金色琉璃火焰從他體內冒出。鍛燒著金身。

    少頃,火焰熄滅,原地有一粒金燦燦圓滾滾的舍利子滾動,呈半透明狀,反射著無窮微光,狀若無邊智慧。

    …………

    孟奇躺於坑洞裡,呼吸著填補空缺而來的空氣,吐納著磅礡的元氣大海,飛快恢復著力量。

    雙眼望著蔚藍的天空,孟奇看到了紫色流星劃過。看到了諸般異象,心中一動,掐指一算。頓時翻身坐起,又驚又愕:「沖和前輩隕落了?」

    震動之中,濃濃的悲傷自心底冒出,讓他不敢置信。

    慈祥大氣的沖和前輩隕落了? 將得到的諸般功法分享而沒有私心的「靈寶天尊」隕落了?

    即使正道潰敗,孟奇也認為地仙級的陸大先生與沖和道人能夠殘存,是將來改變局勢的希望。

    怎麼會這樣?孟奇推算其他事情,發現正道局勢沒有變差,反倒好轉。更加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

    顧不得完全恢復,他縱身飛起,前往畫眉山莊。

    …………

    畫眉山莊內,陸大先生在做短暫閉關,恢復之前戰鬥的消耗和暗傷。

    寒冰仙子葉玉琦立於花廳側面,看著簷前滴水,濃密烏黑的頭髮隨意垂落,清水出芙蓉般的臉龐蕩漾著淡淡的悲傷。孟奇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沖和前輩隕落了?」孟奇還是不太相信,脫口問了一句。

    葉玉琦轉過身,微微點頭:「他選擇燃燒法身以重創古爾多。」

    「他們聯手不該這麼狼狽……有其他法身參戰?」孟奇深吸口氣,壓下悲慟。泛起疑惑。

    葉玉琦搖頭道:「沒有,我姐夫也無法理解他的選擇。」

    孟奇皺起眉頭。略顯煩躁踱步,忽然靈光一閃:「除非……」

    「除非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葉玉琦接道。

    而能讓沖和道人這煉成了誅仙劍陣的地仙都不得不選擇死亡的理由,孟奇只能想到一個,六道輪迴之主!

    輪迴者從弱小開始,就被祂控制,即使成長為地仙,體內怕是也有不少隱患,便於祂控制的隱患,所以能真真切切控制或逼迫沖和道人。

    兩人對視一眼,明白彼此的想法類似,於是孟奇傳音道:「仙子,我們回碧游宮找找,或許有天尊遺言。」

    葉玉琦沒有其他動作,聲音抬高:「草原勢力目前處在最虛弱的階段,大滿隕落,古爾多殘存真靈,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復,正該絞殺殘餘宗師,斷絕他們的未來。」

    孟奇聞絃歌知雅意,當即道:「願隨仙子一起北上。」

    兩人聯袂,出了畫眉山莊,先往北後往東,到了盧龍附近的「映月潭」,仙跡入口之一。

    分別戴上面具,孟奇和葉玉琦穿過入口,飛臨碧游宮,看到了一片茫然的瞿九娘。

    「戰局不利?」瞿九娘知道外界正是正邪大戰,見寒冰仙子與狂刀蘇孟突然到來,還以為戰局糜爛,他們進來避禍。

    她乃散修,不被世家和門派拘束,故而相對自由,能經常值守仙跡。

    戴著「斗姆元君」面具的葉玉琦淡淡道:「結束了,正道險勝,天尊可有在碧游宮內留下什麼消息?」

    瞿九娘舒了口氣,心中浮想聯翩,各處戰場多半正需要「打掃」!

    念頭起伏間,她突然品出不對,寒冰仙子和「狂刀」蘇孟問天尊遺留消息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以畫眉山莊與純陽宗的交情,以大戰剛結束的緩和狀態,直接問天尊不就行了?

    「天尊出事了?」瞿九娘關切問道。

    「天尊隕落了……」孟奇竟有些開不了口的感覺。

    瞿九娘身體晃了晃,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著孟奇:「你,你可別誑我?天尊不都地仙了,怎麼會,怎麼會……」

    她作為散修,能在輪迴裡活到現在,成長到如今地步。仙跡的幫助和靈寶天尊的指點都是關鍵因素,早就視沖和道人為半個師父,乍聞噩耗,分外難以接受。

    「天尊燃燒法身以重創古爾多。」斗姆元君重複著之前的話語,清冷淡漠裡藏著世事無常的悲慟。

    「那個王八羔子,老娘,老娘……」瞿九娘喃喃自語,眼光朦朧,泛著一層淚花。

    連寒冰仙子都這麼說了。那自然是真事。

    她深吸口氣,竟有鼻涕聲,轉頭奔入碧游宮,邊跑邊道:「天尊有遺留一個問題。」

    進了靈寶天尊常居的靜室,一塊玉珮靜靜躺在案几上。

    「斗姆元君」葉玉琦沒有招攝,而是快步過去,輕輕拿起,激發留音。

    「若六道輪迴之主給予的任務違背自己的本心,比如殺父殺母,背棄宗門。該如何是好?」沖和道人慈祥又略顯凝重的聲音迴蕩室內。

    孟奇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天尊是為了對抗六道的任務而死!」

    雖然他早就知道輪迴者不過六道的玩物,生死不過祂一念之間。可真正遭遇,心中的憤懣痛恨與無奈依舊洶湧澎湃。

    給予的任務符合輪迴陣營,難度逐漸提升,任務總有一線生機,兌換物品奸商歸奸商,品質有保證,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殘忍之上的表面。讓人麻痺的罌粟!

    「怎麼會這樣,六道的任務不是一向非陣營嗎……」瞿九娘以不敢相信的口吻搖頭道。

    孟奇雙手握緊又張開,張開又握緊,眼睛有點酸澀,揣測道:「或許是因為天尊在追尋六道的真身。」

    這都是自己慫恿的……孟奇牙關緊咬,心中湧現自責。

    「物品靠六道兌換,傷勢靠六道治癒,功法和磨礪也靠六道。始終依靠祂,自然也就沒辦法抗衡祂。」葉玉琦突然開口,冷靜的聲音裡有少許自嘲,「每一個輪迴者,只要還有自我。有一定實力,都在試圖擺脫六道。天尊亦然,沒有你,他也會追尋六道的真身。」

    得到安慰,孟奇好受了一點,心情漸漸平復,但忽然又想到了顧小桑的話語,身為「魚」,若不聽話,若不安分,想要跳出,那等待的就將是師長親朋的一一身亡。

    剛有玉虛宮之事,就出現逼沖和前輩死亡的任務,這是六道的警告嗎?

    荒謬,憤怒,痛恨,疑惑,迷茫,種種情緒繚繞,孟奇再是心靈圓潤,再是經歷頗多,此時亦覺得呼吸艱難,身體顫抖,難道就這樣認命?

    甘心嗎?不甘心!

    「天尊輪迴多年,若要攢夠彼岸符的善功,應該不成問題?」孟奇強行穩住情緒問道。

    葉玉琦目光幽深,看了孟奇一眼:「六道會任由輪迴者脫離?曾經與天尊一起建立仙跡的某位前輩,靠著奇遇,攢夠了善功,兌換了彼岸符,接到了脫離任務,然後,毫不意外隕落了。」

    「那,那天尊沒點後手?」孟奇追問道。

    「或許有後手,但沒能瞞過六道,未發揮作用,純陽宗內的魂燈徹底熄滅了。」葉玉琦移開眼睛,有淡淡的嘆息。

    孟奇怔在原地,想到了自己的地球真身,若靠死亡來擺脫,來轉移元神,恐怕也未必能瞞得過六道,還得有其他準備……

    呼……孟奇吐了口氣,強行冷靜下來:「元君,仙跡遭此重創,不可群龍無首,還請你接掌碧游宮。」

    自己乃「不祥」之人,如果做仙跡首領,怕是會連累一群。

    葉玉琦沉默許久才道:「只能如此了。」

    見她答應,孟奇略微放下心來,轉而想到自家之事,霸王的「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得提上日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793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5:55
第二百九十二章 打開封印的辦法

    實力、境界、神兵和地位,葉玉琦一個不少,而仙跡又是相對鬆散的互助組織,只要能維持目前的風格,孟奇相信其他成員並不會反對,當然,這種事情肯定不能獨斷專行,得盡快召集正式成員以確認,畢竟靈寶天尊不知出於什麼想法,沒直接指定人選。

    「斗姆元君」暫時接掌碧游宮後,孟奇與她又匆匆離開仙跡,隱匿蹤跡返回畫眉山莊,因為其他地方戰局不明,得盡快弄清楚,免得發生不好變化,至於復活靈寶天尊之事,仙跡目前沒人具備完成特定任務的實力,只能暫時擱置不提,而且有了之前的事情,孟奇對六道輪迴之主充滿懷疑,經祂復活的人還是不是本人?會不會依舊被祂控制,無法解脫?

    所以,更進一步瞭解類似之事前,孟奇覺得還是不要經過六道復活比較好,誰知道一個人的復活有沒有次數限制,不能白白浪費在六道這裡!

    而神兵煉製專屬任務,以六道的奸商本質,說是一年期限,肯定不會提前確認完成。

    …………

    畫眉山莊,後山草廬,陸大先生傷勢並不重,已經出關。

    「蘇前輩證得法身,具備傳說特徵,『圍攻』其他法身,擊殺了大阿修羅與夔牛妖王,打退孔雀妖王太離、渡世法王和血海羅剎,結束了大戰?」孟奇有點目瞪口呆,重複了一遍陸大先生的話語。

    有蘇無名去過永生谷之事在前,知曉昊天鏡碎片能助人提前溝通「他我」於後,孟奇早就猜測芷微的師父怕是有這方面的嘗試,所以九年九重天後才耽擱多年,未曾突破至法身,而一旦晉陞,多半會略具傳說特徵,但他從來沒想過蘇無名具備傳說特徵後會如此兇猛,如此可怕,以一人之力「圍攻」幾大法身。擊殺一人一妖,打退其餘,簡直讓人匪夷所思,如聽故事!

    不愧是上代「主角」……孟奇略感汗顏。

    陸大先生長劍橫放膝頭。平靜道:「他走的是正統路子,所以傳說特徵很明顯,溝通『他我』以證『自我』,法身有了本質上的提高,就像『九重天』與普通世界、宇宙的區別。能覆蓋萬方,無所不在。」

    「諸天地宇宙之中,再遙遠的距離,對他來說,也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非傳說級大陣或高層次諸天秘境不能隔絕,而且溝通的那部分『他我』不亡,則『本我』無法被真正殺死。」

    孟奇和葉玉琦聽得面面相覷,這還是自家知道的法身嗎?簡直比修煉報身的蘭柯寺菩薩還誇張!與其他法身相比。像是處在了完全不同的生命層次!

    「可惜他提前出關,未曾圓滿,只能短暫維持這樣的狀態,每次都得恢復許久才能再次無處不在。」陸大先生目光老辣,一眼就看出了蘇無名的問題。

    這時,孟奇總算消化了蘇無名之事,略作思索道:「蘇前輩與前輩的傳說特徵似乎截然不同?」

    「老夫之路不同於前人,尚不知正確與否,只能摸索著往前,與正統路子截然相反。得到的傳說特徵亦然,除了『我便是我,獨一無二』,對自身和武道掌控達到微小結構的程度。並不能『無處不在』,也無法『不死』。」陸大先生客觀描述道,「而這些都是真正傳說的一部分,我與他盲人摸象,各得一隅。」

    「原來如此……」孟奇若有所思自語,點化「他我」與斷絕「他我」的區別。

    陸大先生沒有多說此事。轉而講起其他戰場的結果,他對沖和道人之死似乎有所猜測,並未提及。

    知道曹家家主自爆地仙遺蛻,摧毀了草原近一半宗師級戰力後,孟奇微皺眉頭道:「公子獻頭?」

    黑暗兵法……

    「嗯,他們對高覽其實非常忠心。」陸大先生肯定道。

    孟奇右手輕輕拍動:「可曹獻之的怨念和不甘心之意形如實質……」

    說到這裡,他靈光一閃,看向葉玉琦,只見她一雙明亮眼眸裡瀰漫著陰霾,與自己的猜測似乎不謀而合。

    曹獻之的怨念和不甘心未必是針對殺他之人,說不得還是六道輪迴之主!

    祂給自身的任務是幫助正道一年不潰敗,那其他方面自然是襄助草原和邪道,曹獻之未必沒有背棄正道的任務,故而在曹家決定犧牲誰時,主動站了出來。

    呼,也可能當時情況危急,曹家已經沒有退路,所以不得不有所割捨……孟奇諸多猜測,但斯人亦逝,曹家也不可能弄得清楚他的心理活動,已無法證實。

    「不知高覽給了曹家什麼好處,值得他們犧牲兩名宗師加一具地仙遺蛻……」葉玉琦知曉這種世家大族的本質,首先是家,其次才是別的事情。

    陸大先生道:「曹家還有一具地仙遺蛻,神兵亦在,宗師折損不到一半,根基猶存,而高覽應該是得到了『人皇金書』,並將它與曹家分享。」

    「曹家起於地仙遺蛻和功法,歷年收集的秘籍都未能超過這個層次,眼看天地變化,或有大劫來臨,自然需要直指傳說的絕世功法,否則日後容易沉淪。」

    「人皇金書?」孟奇先是脫口,旋即想到逗比大哥曾經很自信能得到人皇劍,想到他對大部分法身不屑一顧,早已得到《人皇金書》的可能委實不低!

    難怪他能與得到天帝傳承的魔師一直並稱,即使被囚多年,亦能悄然證得法身。

    估摸是糅合了自家《心寂外物篇》《代天神拳》於《人皇金書》……說不定這兩門功法便是自其中兩三頁《人皇金書》衍化而來……孟奇思緒分散,浮想聯翩。

    《人皇金書》乃人道寶典,直指所謂「登岸」的半步道果境,包含的內容博大精深,不乏無需眾生之力也能修煉的部分——它類似於如來神掌、元始九印,共七頁金書,一頁總綱,六頁人皇武道,包羅萬象,克制人族之外的異類。

    高覽即使只是讓曹家感悟一頁金書,怕是都勝過他們原本的功法很多倍。

    「嗯。」陸大先生已從何七處知曉高覽出手時的情況,相當確定,「曹家還在老宅內建了一座小天壇,一旦有警,祭告於此,高覽便能感知,出手援助。他手持人皇劍和大周皇帝玉璽,能在周地瞬移。」

    「曹家沒有法身,這樣也算有了法身鎮壓。」葉玉琦與曹獻之頗有幾分交情,聲音清冷,略帶嘆息。

    孟奇又問起別處戰況,知曉了空聞的圓寂、自家師父的涅槃和少林之變,幾分悲幾分喜幾分感慨。

    「少林後山密道看守僧人被韓廣所殺,空慧禪師等人懷疑他進過阿難淨土。」陸大先生道。

    他與孟奇曾經去過宇宙碎片中的阿難淨土衍生體,對此事瞭解頗多。

    孟奇眉頭皺起:「他能打開封印?」

    經過空聞方丈被困之事,少林對後山的阿難淨土已不再陌生,更知曉阿難淨土衍生體由於諸界唯一的傳說特性,並沒有最核心的東西,只自家後山才有。

    但本體與衍生體的另外一個區別是,後續出現的法身級痕跡映射到衍生體時,會出現折損,甚至失去威力,也就是說,達摩留下的封印有強弱之別,衍生體的封印之力略等於無,只有石門自身的特異。

    故而,孟奇能在衍生體處用阿難破戒刀法打開石門,而少林後山的封印,即使手持神兵阿難破戒刀,也沒法破開,除非它徹底甦醒。

    正因為無法打開,探索阿難淨土之事,才始終沒有被少林提上日程。

    如今韓廣能打開封印,進入阿難淨土?

    「韓廣潛伏少林多年,為的便是阿難淨土,或許已經找到了打開封印的辦法。」陸大先生只能如此猜測。

    打開封印的辦法?孟奇腦海裡回想著知道的韓廣所作所為,試圖找出線索。

    自家在少林沒多少年,韓廣過去所做之事並不瞭然……念頭電轉間,孟奇忽然想到了《易筋經》的外洩,當時段瑞提及他義父所得《易筋經》是後山一位老和尚給予……

    因為阿難破戒刀的存在,韓廣難以看到《易筋經》等鎮寺功法,所以想辦法誘惑開竅弟子墮落,配合金剛寺奸細,默寫出《易筋經》,結果被自己和小師弟撞破,將這批功法不慎碰落到後山……

    《易筋經》逆練形同魔功……阿難淨土內的邪達摩……真正達摩斬出『邪我』,將他除去,但由此坐化……

    孟奇突地眼露恍然,難道創出《易筋經》的過程中,達摩尚未分離邪達摩,被他悄然影響,正是佛,逆是魔,而魔便是打開封印的辦法?

    念頭一起,孟奇越想越是可能,趕緊將猜測告訴了陸大先生。

    「盡快找到段瑞。」陸大先生並沒有忽視孟奇的猜測。

    …………

    神都,六扇門總部,朱衣樓。

    一位金章捕頭踏入小樓,看見總捕頭司馬石難得露出輕鬆愉悅的神情。

    「法身隕落好幾位,天榜得重排了。」司馬石吩咐道,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輕快。
匿名
狀態︰ 離線
794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6:16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天榜和地榜更新

    負責天地人榜的這位金章捕頭知曉總捕頭喜從何來,笑眯眯拱手道:「自有天榜起,這是變動最大的一次,政事堂諸公怕也始料未及。」

    司馬石頭戴巾幘,髮色淡黑偏黃,氣度從容,不居高臨下,亦不畏畏縮縮,坦然道:「平津侯意外隕落妖族之手,對皇族幸也不幸,不幸者,當此大爭之世,世家公族少了中流砥柱,若無後起之秀,日後怎麼應對虎視眈眈的北周高覽?門派有中原之念,無晉周之分,蘇無名插手可能極低。」

    「幸者,幾大頂尖世家都明白天下形勢,知曉大晉當務之急是再出一位法身,故而放鬆了對皇族的監管,秦王可從容煉化眾生之力,奠定根基,衝擊法身。」

    秦王便是「八極天龍」趙警世。

    大晉世家一系的半步法身只得西涼司馬氏家主司馬因、琅琊阮氏阮老爺子、「秦王」趙警世和六扇門總捕頭司馬石,雖然不排除目前只得宗師乃至絕頂的強者後來居上,證道法身,比如各家外景巔峰,周郡王氏王文憲,江東王氏王思遠,神都蘇家蘇孟蘇子遠等人,但短時間內最有希望還是他們四位。

    其中:阮老爺子年紀最大,積累最深,但已失銳氣,又少了堪透之心;

    司馬因乃目前最年輕的半步法身,潛力、銳氣、心態都很完美,但韓廣、高覽和蘇無名都在這個階段打磨多時,方才進階,他又豈能例外,終究少了點積累;

    司馬石於半步法身境界沉浸多年,武道爐火純青,年紀亦不算大,各方面沒有短板,可出身寒微。初始功法不好,只能一次次尋找相似的更好功法替換,直到投身神都趙氏,才算真正有了直指法身的功法,雖然不至於玄關有悔,但屢次更改主修功法的隱患始終存在,必須花費更多工夫,心靈境界提升得更高,方能融會貫通,填補好根基。在此之前,他自己都沒奢望過法身;

    而趙警世雖然曾經敗於魔師之手,留下心靈漏洞,枯守皇陵三十載方才斬掉心靈之患,邁過第三層天梯,但能破而後立,心靈和意志都肯定是上上之選,這段經歷反倒能成為他最寶貴的「財富」,加上煉化眾生之力對積累不足的彌補。十年之內,他是最有希望進階法身的人選之一,所以,各大頂尖世家權衡之後。放開了對皇族的監管。

    金章捕頭聞言笑容更盛:「恭喜秦王,恭喜皇上,恭喜皇太弟,恭喜總捕頭。」

    司馬石沒有多說。向後微仰,靠在椅背上,不再多言朝堂之事。輕敲著扶手,緩緩道:「畫眉山莊陸大先生已證地仙之果,且略具傳說特徵,天下無有抗手,天榜第一實至名歸。」

    他開始重擬天榜排名。

    「略具傳說特徵?」金章捕頭一臉茫然,這是什麼東西?總捕頭從哪裡知道的?

    司馬石呵呵笑道:「懂的自然懂這六個字的恐怖,不懂的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若非那位捕風密探特意提出,老夫亦不知陸大先生到了這個層次,唯我獨尊,掌控入微,唯我獨尊,掌控入微……」

    「是他說的?」金章捕頭眼前一亮。

    「狂刀」蘇孟得諸多法身高人青睞,知曉很多隱秘。

    「嗯,他點破此事,當是為了穩定天下之勢,免得宵小心懷鬼胎。」司馬石經驗何等豐富,一眼就看出孟奇的目的。

    金章捕頭怔了怔,感嘆道:「陸大先生多年未履江湖,人皆言他心傷夫人之死,頹廢自棄,實力倒退,想不到反而更進一步,真是讓人唏噓……」

    司馬石繼續道:「北周高覽登臨大位,統御億萬臣民,眾生寶體必然更進一步,說不得日後地仙有望,而目前人皇劍認主且甦醒到地仙層次,擊殺大滿,八成之功在他。」

    「陸大先生之下,他為翹楚,故列為天榜第二,綽號由『瘋王』改做『瘋皇』。」

    雖然天榜主要看戰績,但雙方若有境界上無法彌補的差距,還是會作為考量關鍵,以保證戰力排名的相對公正性,所以金章捕頭並不意外司馬石將高覽排在第二,即使蘇無名一朝突破,大殺四方,戰績讓人目瞪口呆,但終究沒有地仙級的神兵和攻擊力。

    說到這裡,司馬石沉吟了一下才道:「妖族已不甘寂寞,最近幾年屢屢惹事,還是將它們排上天榜,讓世人皆知,它們並非無敵,上面還有高人鎮壓,免得人心惶惶。」

    「孔雀妖王大離身具五色神光,執掌甦醒到地仙層次的妖聖槍,當列天榜第三。」

    金章捕頭飛快記錄,微笑道:「天誅斧不知所蹤,古爾多殘存真靈,怕是不能上榜?」

    陸大先生之後自然是論仗絕世神兵而強的法身。

    司馬石微微頷首,認同屬下的意見,接著道:「洗劍閣蘇無名以地榜第一之名證得『太上道體』,具有傳說特徵,無處不在,劍斬『大阿修羅』蒙南、夔牛妖王,擊敗渡世法王,重創血海羅剎,並攔截了古爾多,和空聞神僧聯手擊退孔雀妖王,全力而為或許能勝瘋皇與孔雀妖王,但無實際對戰事蹟,暫列天榜第四。」

    具有傳說特徵,無處不在?金章捕頭雖然知道戰果,但具體情況還是初次得聞,一時又好奇又驚訝。

    「魔師韓廣,神話『天帝』,兼具天帝與閻魔傳承,智慧通天,翻雲覆雨,掌控時光與毀滅,且在少林後山阿難淨土有所收穫,當為天榜第五。」司馬石回想孟奇給的情報。

    金章捕頭愕然道:「少林後山阿難淨土?」

    這又是什麼東西?

    「『狂刀』蘇孟特意要求加上的內容。」司馬石並不瞭解具體的情況,少林寺內兼職密探的僧人尚未傳回消息。

    金章捕頭茫然搖頭,照實記錄。

    「渡世法王吞噬了白虎妖王,實力必有極大提升,天榜第六,『劍狂』何七無相圓滿,與高覽聯手斬殺大滿,天榜第七,白澤妖王原本人仙頂峰,但被鎮壓多年,又遭蘇無名重創,殘存實力難料,天榜第八。」司馬石邊思索邊道,「萬象門雲鶴真人乃符篆修士,初證陽神,等同法身,有混元一氣上清神符在手,瞬間能補萬象大陣,天榜第九,血海羅剎被蘇無名重創且入法身未久,天榜第十。」

    「天榜還是十名,但已經物是人非。」金章捕頭再次感嘆道,和以往相比,這次足足多了五張新面孔,換了一半!

    然後,他收起了天榜記錄,翻到地榜道:「蘇無名晉陞,藏劍樓邱萬生隕落,曹家家主隕落,草原多位地榜有名的強者隕落,『寒冰仙子』葉玉琦邁過第三層天梯,『天殘劍』南宮恨有外景巔峰實力,『不見桃花』李思濃執掌了無生劍,『狂刀』蘇孟和『大羅妖女』顧小桑晉陞了宗師,地榜的變動也會很大……」

    司馬石點頭道:「玄天宗守靜地榜第一,盧龍夏侯氏夏侯燕、輪轉活佛、幽冥帝君與真武派玄機子分列二到五位,後面排名各自往上遞升兩位,直到『霸槍』王行空,『寒冰仙子』列於他下,排名第十三位。」

    「霸槍」王行空是除開司馬石,唯一一位散修半步法身。

    金章捕頭飛快更改,並聽著總捕頭判斷實力高低。

    「半步法身之後,排名往前提一步,崔清羽執掌了至戈劍,填補葉玉琦位置,排名二十三,嗯,『狂刀』蘇孟排名二十四,在奉典神使之前。」司馬石略作沉吟。

    「二十四?」金章捕頭大驚失色,他知曉狂刀蘇孟已晉陞宗師,覺得他能進地榜前一百,但怎麼都想不到總捕頭將他排在第二十四位!

    這是什麼概念?前二十三位絕大部分是頂尖勢力掌舵者,一方大人物,「狂刀」蘇孟什麼時候達到這個層次了?

    司馬石笑道:「據藏劍樓密探給的消息,蘇孟在三位准法身、三位地榜前二十四且拿著神兵的強者面前,硬闖二三十位宗師隊伍,擒下排名前五十的哈斯烏拉,從容離去,嗯,有人看到哈斯烏拉重傷北歸,而『狂刀』蘇孟安然無恙。」

    「對了,他還生擒過極惡天魔。」

    「這……」金章捕頭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無法理解了。

    不到四年前,蘇孟還是開竅期的後生晚輩!

    …………

    江東廣陵,孟奇乘船入城。

    他通過仙跡,趕到了江東,然後去了長川,得知馮元靜早被段瑞「掠」走,幾年未曾返家,推算他們下落,又被高人遮掩,混混沌沌。

    這時,孟奇想到了上次自己在廣陵時,有人給自己紙條,言王思遠去過少林後山,入了石門,遂猜測那是段瑞,王思遠利用他開門!

    所以,孟奇給六扇門消息,讓他們將魔師進了阿難淨土之事弄得人盡皆知,讓段瑞看到後覺得奇貨可居,跳將出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795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6:44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已成家主的王思遠

    廣陵初成於上古年間,磚瓦殘梁彷彿歲月老人,講述著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歷史,常有儒士大家言,江東人物風貌觀此地足矣。

    一條條支流將廣陵分割得七零八落,橫為街,縱為道,小橋流水,風韻暗藏,垂柳白牆,銅環木門,時光似乎凝固於此。

    貫通廣陵、連接大江與小南湖的嘉水緩緩流淌,從太平樓前經過,樓船畫舫穿梭其中,綠柳春風掩映兩岸。

    太平樓內,不少江湖人士品著清鮮味美的佳餚,議論著天下大勢,說道著天地人榜的變化。

    他們口沫橫飛之際,時不時望向窗外,欣賞清新怡神的風景,看見楊柳樹下,一群小鬼拿著木刀木劍,正分幫結派,玩得不亦樂乎。

    那紮著朝天辮的領頭小孩,挎著木刀,一本正經看著對面著錦戴玉的同齡人:「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我蘇無名向來不耐口舌。」戴著玉珮的小鬼傲然道。

    紮著朝天辮的小孩頓時指著對方道:「你耍賴!上次你輸了,這次該你扮壞蛋了。」

    戴著玉珮的小鬼泫然欲泣,好不容易才扁著嘴道:「好啦好啦,你說我扮哪個壞蛋?」

    「哈哈,哭老人,你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一群孩子同時叉腰大笑,「狂傲」之情溢於言表。

    戴著玉珮的小鬼雙手成爪,臉色陰沉:「看我冤魂十八拍!」

    扎朝天辮的小孩將刀一橫,「冷冷」道:

    「你已經死了。」

    「我『狂刀』蘇孟說過,殺你只用一刀。」

    旁觀他們玩耍的江湖人士們聽得啞然失笑,見烏雲匯聚,細雨將落,扯開嗓子道:「你們還不回家避雨。小心陸大先生抽你們屁股?」

    扎朝天辮的小孩拇指按著酒窩,吐著舌頭,扳著鬼臉,尖聲回道:「休得聒噪,某的沾因果正躍躍欲試,天下誰人能擋一刀?」

    「哈哈,這幫孩子,聽說書先生的故事聽得走火入魔了……」江湖好漢搖頭笑道。

    一滴雨水滑落,似乎昭示著即將而來的淅瀝。烏雲蓋頂,天色變得昏暗。

    小孩收起木刀木劍,正打算各回各家,忽然心有所感,似乎什麼牽引住,扭頭望向嘉水入城處,江湖好漢們亦是被莫名氣機牽扯,紛紛打量過去。

    一艘樓船緩緩駛來,每進一步,烏雲就消散一分。船頭傲立一位黑色勁裝的男子,綁著英雄巾,右手握著一口造型奇特如傷口的長刀。整個人英武陽剛又透著幾分閒適,看到他過來,便像是看到了一方世界的匯入,沖散了烏雲,奪走了陽光。

    「『狂刀』蘇孟!」有曾經在太平樓見過孟奇說書的江湖人士脫口而出。

    剛一刀斬殺哭老人,於重重強者包圍裡擒走金帳武士首領的「狂刀」蘇孟竟然駕臨廣陵了!

    那一個個孩子激動得面紅耳赤,湧到岸邊,爭相目睹「狂刀」的風姿。遙想他的種種英雄事蹟。

    還是自身哥哥輩的年紀,他就身成宗師,躋身地榜前三十了,英雄出少年,概莫如是!

    樓船緩緩駛過,孟奇擺著造型,力求廣陵人盡皆知自己的到來,傳到段瑞耳中。

    他上次出賣王思遠卻沒有效果。心裡肯定不甘,當魔師入過阿難淨土而正道一籌莫展時,他未必不會再起心思,重新找上自己。

    嘉水寬闊,湧向大江。孟奇在廣陵最繁華的街口棄船登岸,走向太平樓。

    這時。叮叮咚咚的琴音傳來,曠如遠山,清似流水。

    感應之中,楊柳岸邊,曉風殘浪,王思遠一襲白衣,點著香爐,撫著古琴,身後丫鬟捧著三思劍。

    孟奇笑了笑,輕鬆走了過去,隨意坐到王思遠對面,拍著左手邊樹木,吼唱道:「大河向東流啊……」

    撫琴的意境,高雅的氣氛,頓時被破壞殆盡,王思遠雙手停下,等著孟奇止住粗豪的歌聲。

    那名熟識的丫鬟撇了撇嘴,覺得「狂刀」越來越沒有雅骨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就說吧。」王思遠沒有情緒波動,饒有興致打量著孟奇。

    孟奇嘿嘿一笑:「某前來是為了天下武林,為了人族昌盛……」

    王思遠不動聲色聽著,沒有插言,時不時咳嗽兩聲。

    孟奇暗暗失望,若是齊師兄,肯定會配合地說「講重點」,於是沒了心情,正色道:「少林有妖族潛伏,化作雜役院執事僧,先前嚴格肅清魔師殘留時都未發現,而某曾經在江東見過化作人族的妖物,真是沒什麼破綻,所以陸大先生與少林高僧都懷疑妖族有化形秘法,法身亦得全力以赴才能察覺得化形秘法。」

    「貴家傳承久遠,對此不知有無瞭解?」

    這是孟奇到廣陵的原因之一,也是掩飾另外目的的好說辭。

    「傳聞太古妖皇曾經試圖消除人妖之別。」王思遠點到即止。

    「原來如此。」孟奇微微點頭,「幾位高人打算告知各門派世家,嚴查各自,並多加溝通,爭取早日找到克制這化形秘術的辦法,不知王家可願幫忙?」

    「應有之義。」王思遠臉色還是那麼蒼白,捂著嘴巴咳嗽了幾聲,「該說你真正的目的了。」

    孟奇嘖了一聲:「某已宗師,不知是否可與素女道討價還價了?」

    這也是目的之一。

    王思遠看了孟奇一眼,忽地微笑道:「自是可以,多半是要求你找名素女道弟子雙修,很可能就是玄女應身之一,雙方有了糾纏,將來才好辦事。」

    孟奇臉皮發僵,這是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與素女道有了這樣的糾葛,鬼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尤其玄女應身,逗比大哥頭上的平天冠怕是會變得綠油油的,這事萬萬不可!

    「除開雙修,其他事情都能商量。」孟奇一本正經道,「王家傳承久遠,與素女道打過不少交道,還請思遠兄代為傳達。」

    有了上次之事,孟奇相信離華島這個據點已經被放棄。

    「什麼時候叫我思遠兄了?」王思遠挑了挑眉毛,右手握拳抵住嘴巴。

    孟奇裝出謙虛模樣:「自我境界超過你開始,無需再氣勢相爭,精神交鋒了。」

    王思遠沒有刻意掩飾,孟奇能看出他剛入六重天。

    面對這憊懶無恥的傢伙,王思遠不怒反笑,氣定神閒:「可惜找不到段瑞。」

    孟奇內心咯噔了一下,臉色不變道:「段瑞?他逆練《易筋經》,成為邪魔,某早想除去。」

    「阿難淨土。」王思遠平平靜靜說了四個字。

    孟奇思緒轉動,厚著臉皮就道:「思遠兄,何以教我?」

    「之前段瑞給你紙條,言我入過石門,咳咳,如今天榜說魔師偷入阿難淨土,我怎會算不到你要來找段瑞?」王思遠還是那副暗藏癲狂的病態模樣,「不過前些日子,有人將他劫走,疑似魔師。」

    「你去阿難淨土究竟找什麼?」孟奇略感失望,乾脆問起當事人。

    王思遠撥了一下琴弦:「我家老祖宗的死因,也就是中古數聖,他曾經留下遺訓,言尋找阿難淨土,自此再無回返,我知你清楚,所以才會在這裡等你。」

    「我清楚?」孟奇訝異道。

    這事沒什麼知道!

    王思遠蒼白的臉龐泛起一抹微笑:「我原本不知是誰,但你用沾因果殺死哭老人後,我便清楚了,當日破壞阿難木雕者不會有旁人,真正的『沾因果』當是那時練成。」

    說的和親眼見到一樣……孟奇沉吟一下道:「貴家老祖宗死於阿難的『沾因果』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王思遠神色突地癲狂,似乎弄明白了很多事情。

    「什麼?」孟奇難耐好奇之心,對阿難之事,他是相當關注。

    王思遠像所有可惡的神棍般收斂了笑容,慢慢站起:「你日後便會知道。」

    「至於石門的封印,雖然段瑞被劫走,但我已秘密找死囚修煉他交代的『易筋經』,再有一兩年工夫,便能派上用場。」

    「素女道那裡,我會代你傳信。」

    語罷,他轉身就走。

    孟奇拳頭捏了捏,很想揍他一頓,但王思遠父親已病死,他繼承了家主之位,執掌絕世神兵洛書。

    …………

    一縷陽光照入昏暗的房間,女子的膩香,男人的汗味,交織成無法描述的味道。

    有道人影躺於窗下,淡然看著朝陽徐徐升起,耳畔突地響起熟悉的聲音:

    「臨時任務,阻止『狂刀』蘇孟感悟霸王絕刀,成功獎勵輪迴符一張,失敗扣除身上三件物品。」
匿名
狀態︰ 離線
796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7:02
第二百九十五章 過門而不入

    廣陵城內,孟奇寄居於王家客院,等待著素女道的消息傳回。

    這一等便是足足兩個月,由陽春跨入了隆夏,而孟奇沒有半點急躁,心平氣和,似乎已經遺忘了這件事情,因為對他來說,要做的事情很多,並不依賴於感悟「霸王絕刀」,無論「道一印」,還是「元始金章」法身總綱,八九玄功法身篇,翻天印,戊己印,都處在沒領悟多少的程度,只嫌空閒不夠多,不會覺得等待無聊。

    更為重要的是,與哈斯烏拉一戰中,孟奇發現感悟的「霸王六斬」帶歪了自己的「開天闢地」,所以得重新審視之前融會貫通的招式,再次思考有無疏漏。

    過去覺得沒問題的,以現在的經驗和見識,未必會得出同樣的結論。

    武道修行,永遠是這般螺旋式徘徊上升,如果滿足於過去,滿足於以往的領悟,就只能固步自封,停滯不前。

    戴著巾幘的王思遠踏入客院時,看見的便是有虛幻縹緲感的孟奇,他似乎連接著院內所有事物,他若離開,一切將不復存在。

    「素女道傳回消息,除非你真正加入玄女一脈,並與應緣顯化的玄女應身雙修,否則不會讓你感悟霸王絕刀,而如果答應上述條件,不僅僅是感悟,咳咳,可以直接執掌。」王思遠立於院中菩提樹下,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他總是能選擇一方天地的樞機處,彷彿能藉此提前衍化「宗師領域」。

    孟奇皺了皺眉:「這條件太苛刻了。」

    幾乎將自己與玄女一脈捆綁!

    與玄女應身雙修,不提自身意願的問題,隱患本身就極大,容易被種下心靈陰影,而加入玄女一脈肯定不是簡單的加入,簽訂契約之類在所難免,日後自己再無法反抗素女道!

    「素女道的態度似乎很堅定。沒有退步的餘地,至少從我們的溝通渠道傳回的是這樣。」作為一個合格的神棍,王思遠從來不把話說死。

    孟奇心念電轉,忽然哈哈大笑:「那就轉告她們,霸王絕刀對某聊甚於無,霸王再強,絕刀再厲害,亦不過是自爆慘死,愛侶下屬無一善終的結局,要之何用?」

    這是以退為進!

    最近幾次大事的發生昭示著大劫的來臨。素女道看著絕世神兵而不能用,恐怕也很焦急!

    王思遠並未提「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彷彿遺忘了自身曾經提醒過孟奇,咳嗽轉身,走出客院。

    這一次,僅僅大半個月,素女道就傳回了消息,文縐縐的話說了一堆。孟奇總結成四個字:不要拉倒!

    「素女道不該如此硬氣,或許另有依仗。」神棍王思遠狀似不經意謅了一句。

    孟奇亦是這樣的想法,「霸王絕刀」放著不能用等於廢鐵,拿來換取自身有限度的幫忙總勝過沒有。素女道又不可能知道「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對自己的作用,憑什麼這麼篤定,覺得自己一定會屈服?

    難道她們真有別的依仗。有其他辦法初步掌控「霸王絕刀」了?

    所以才這麼硬氣?

    思緒紛呈間,孟奇有了大概的想法,先打探清楚這方面的事情。如此才有談判的底氣。

    至於從哪裡打探,孟奇已經有了對象,那便是玄女傳人柳漱玉!

    她被顧小桑要挾,做了很多不利素女道的事情,等同於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只要不過分,逼得她玉石俱焚,打探點消息應當還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首先得能找到她。

    「既然柳漱玉是玄女傳人,『紫鵬神捕』柳生明與素女道肯定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從他著手……」孟奇很快便擬定了計畫。

    僅僅幾年過去,以往自己眼裡強大可怕不能招惹的「紫鵬神捕」已經是隨意能對付的「普通人」,這便是成長,這便是提升!

    想到便做,孟奇猛地起身。

    王思遠眼中,一條條莫名連線隨之而斷,客院給人的感覺恢復正常,並沒有隨著孟奇離開而不復存在。

    …………

    神都,「紫鵬神捕」府邸。

    發福的中年美男柳生明背負雙手,緩緩踱步,悠閒走向臥室,享受著盛夏夜晚難得的涼爽之風。

    沿途僕人頷首,畢恭畢敬,自家老爺最近似乎深得皇上信重,神捕之位愈發牢靠。

    感應蔓延,確認沒有危險後,柳生明方才推開房門,在吱呀聲中踏入。

    隨手合攏房門,柳生明屈指一彈,銀燭無風自燃,照亮冰冷的畫屏。

    「今晚找誰侍寢……」柳生明撫摸著腰間刀劍為翼的紫色大鵬鳥,腦海裡閃過一位位嬌美的小妾,那都是他採補的對象。

    突然,柳生明的目光發直,額頭一滴滴冷汗飛快凝聚,因為銀燭對面盤腿坐著一位青衫男子,年輕俊美,笑容玩味。

    他似乎一直在那裡,而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就連點亮銀燭後,也忽視了他,若非他端起了茶杯,輕輕品了一口,自己還會忽視他!

    這是何等的恐怖!

    雙方的實力差距到了這種地步?

    「許久未見,柳伯伯愈發老當益壯。」孟奇搖晃著茶杯,目光含笑。

    柳生明做了許多年神捕,見過不少窮凶極惡之輩,經驗相當豐富,聞言摸了摸額頭汗珠,呵呵笑道:「蘇賢侄駕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他盤腿坐於方桌另外一邊,刻意感慨道:「這才三四年不見,賢侄已從潛力驚人的後輩成長為一代宗師,老夫蹉跎二十七年,依舊沒辦法邁過第二層天梯。」

    孟奇沒接這個話茬:「柳伯伯不好奇小侄為何而來?」

    「願聞其詳。」柳生明一副事情不會更壞的沉穩模樣。

    「子悅時常嘮叨漱玉姐姐下落,小侄只好前來問一問。」孟奇將茶杯湊到嘴邊。

    柳生明嘆了口氣:「小女天生不足,武道難成,一直苦悶心中,但天無絕人之路,有位遊方神尼能助她涅槃,只是要求她遠離榮華富貴,苦行苦禪二十年,這事子悅侄女應當知曉,她是想問漱玉有否寄信回家?」

    「小侄前段時日見過漱玉妹妹。」孟奇微笑開口。

    柳生明瞳孔微微收縮,狀似平靜道:「不知在何處見到她?我這做父親的分外想念啊,不知她受得了苦否?」

    「在素女仙界。」孟奇放下茶杯,拂了拂衣襟。

    柳生明乾笑道:「什麼仙界……」

    話音未落,他雙腳一彈,身體猛地飛起,狀似大鵬,而一道遁光悄然往下,試圖鑽入地面。

    眼前昏暗,砰的一聲,柳生明只覺地面成鋼,撞得頭破血流,搖搖晃晃站起,才發現銀燭畫屏依舊,青衫蘇孟依舊,不動分毫。

    深刻體會到了雙方的差距,柳生明笑得比哭還難看道:「賢侄想做什麼?」

    「漱玉妹妹是玄女傳人,柳伯伯怕也是素女道中之人?」孟奇不動聲色道。

    柳生明長嘆一聲,重新坐下:「以前是,但後來被先皇與總捕頭看破,已是與素女道一刀兩斷,徹底投入朝廷,賢侄可以去問總捕頭。」

    孟奇元心印暗持,察覺柳生明沒有說謊,於是皺了皺眉,微笑問道:「那柳伯伯可知曉如何找到漱玉妹妹?」

    「她是玄女傳人,豈會與我這叛徒聯繫?」柳生明何等老奸巨猾,已是明白孟奇目的,沉吟道,「賢侄若要找素女道,老夫倒是知曉些門徑。」

    「願聞其詳。」孟奇笑眯眯拱手。

    柳生明道:「東海三仙島島主『六洋狂客』吳季真與素女道關係匪淺,他過世的夫人應當便是玄女應緣顯化之人,而他多半清楚這點,所以苦守當代玄女。」

    「六洋狂客?」孟奇鄭重問道。

    這位可不是普通外景,如今地榜第九的大宗師!

    柳生明點頭道:「對。」

    沒有說謊……孟奇暗自思忖。

    這時,有僕人來報,皇上請老爺入宮。

    「柳伯伯很得當今皇帝信重啊。」孟奇隨口說了一句。

    柳生明苦笑道:「他希望用採補之術輔助眾生之力的煉化,老夫還算擅長。」

    目送柳生明離去,孟奇枯坐一陣,忽地消失在柳府。

    緩步行於深夜道路上,孟奇原本想著見見趙老五,見見蘇子悅與顧長青,哭老人已除的情況下,可以回家看看了,但忽然想到了顧小桑的那番話,作為魚,若不安分,親朋好友一個個身亡,頓時就失去了興致,只想遠離他們,帶走禍水。

    嘆了口氣,孟奇遁出了神都,前往東海。
匿名
狀態︰ 離線
797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7:20
第二百九十六章 狂客與狂刀
      
    明月高懸,夜色深重,大海一望無際,儘是藍黑色波浪起起伏伏。

    一艘樓船漂泊其上,掛滿燈籠,將四周照得宛若白晝,船頭盤腿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手持魚竿,面容平靜,做垂釣狀。

    他眉毛濃密,顯出幾分剛硬,唇上兩撇八字鬍橫著滋長,略顯怪異,一襲青袍似儒衫似僧服似道裝,相當另類,周身氣息內斂,沒有半點真元附著魚竿,像是在真正享受垂釣之樂,靜心之趣,可若沿著魚竿魚線往下,會發現魚鉤處沒有一點魚餌,想要釣上魚,似乎全憑運氣,傚法守株待兔的前輩,等待那條蠢魚上鉤。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僕侍立於旁,頗為擔心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不用擔心,爺瘋不了,只是借垂釣靜心,打磨心靈。」中年男子淡淡說道。

    老僕嘆了口氣:「島主,夫人已逝,緣分已終,無需再強求,就當前世今生、今生來世看待吧。」

    中年男子正是三仙島島主吳季真,他握著魚竿的手沒有半點動搖,語氣平淡道:「等玄女凝就法體,便無需應身了,到時候,哪番記憶佔據上風,融入玄女本尊,哪些作為『前世回憶』,還得看她的心境,還能爭取爭取。」

    「霸王娶得,爺娶不得?」

    狂傲之態溢於言表。

    老僕神色變化,突地嘆了口氣:「真是孽緣。」

    「玄女這應身法造孽無數,讓多少大好男兒肝腸寸斷,她因果糾纏,形同邪魔。」

    他撫養少主長大,有幾分父子之情,一時忍不住詆毀了玄女幾句。

    「六洋狂客」吳季真依舊垂釣,不起半點波瀾道:「情之一字,古往今來。深陷其中者,又有幾位能夠看透?有情無情,最是難斷,她活潑開朗,陽光逗樂,性子嬌憨,恰好擊中我的心靈,是我主動糾纏,怪不得她。」

    「這幾十年夫妻恩愛,情深意重。絕非作假,無有其餘可以代替,我不後悔。」

    老僕一時無言,每次都是這樣的答案。

    這時,一葉扁舟逐浪而來,船頭悠閒坐著位青衫男子,二十來歲,俊美瀟灑,同樣垂釣海上。

    吳季真並不在乎外人。依舊老神在在,忽然,他咦了一聲,開口問道:

    「你用直鉤釣魚?」

    自家不用魚餌。垂釣磨心,乃東海一怪,可眼前男子更怪,魚鉤都扳直了。還不用真元,不勾動天地,釣個什麼魚?

    兩船相距頗遠。吳季真的話卻無損穿過了肆掠的海風,清晰抵達。

    直鉤釣魚者正是孟奇,眼睛不抬,微微一笑:

    「願者上鉤。」

    願者上鉤……吳季真先覺韻味悠長,旋即怔住,又重複了一遍,「願者上鉤……哈哈,真是願者上鉤!」

    他笑得很是瘋狂,自己與玄女應身的姻緣還真是「願者上鉤」!

    今日聽聞此言,竟有幾分當頭棒喝之感。

    吳季真的大笑有點嚇住老僕,連連呼喚島主,好半天,吳季真止住笑,丟下魚竿,雙目幽深看向孟奇,半空明月為之一暗,似有烏雲遮蔽,讓吳季真的臉龐陷在陰影裡。

    「可惜,可惜,沒早點受此棒喝,如今深陷其中,再難自拔。」吳季真語氣似嘆息似驕傲,更有幾分茫然和悲苦。

    如此心境,如此孽緣孽情,談什麼證道法身?

    孟奇還是直鉤垂釣,左手輕拍穿透,悠然吟道:

    「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吳季真怔怔重複,只覺情緒翻滾,前塵回溯,種種恩愛怨懟糾纏難分,忽然淨化,只剩一片痴情,原本難以平靜的內心霍地清淨,只覺情在我,感受在我,與玄女無關,「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好,好,好!」

    他連道三個好字方問:「你小小年紀竟有這番紅塵磨礪之心?」

    「此乃禪宗一位高僧悟道之偈,某借花獻佛而已,原本之意非情非愛,但悟出什麼,全看個人機緣。」孟奇一副「我乃紅塵客,杯酒笑如來」的樣子。

    吳季真向以「狂」與「怪」著稱,聞言只覺孟奇相當投自己的脾性,哈哈笑道:「尋尋覓覓,各有『桃花』,豈能只代言禪意,佛祖拈花,迦葉一笑,本就是直指自身心靈,不錯不錯,見慣了迂腐窮酸之輩,難得有讓本座眼前一亮的後生,江湖之中,你必有幾分名號!」

    「晚輩蘇孟。」孟奇平靜回答。

    「蘇孟?『狂刀』蘇孟?習阿難破戒刀被逐出少林的蘇孟?」吳季真愣了愣,忽然笑得,「逐得好,逐得好,不逐只得迂腐和尚!」

    他狂歸狂,並不傻:「你找本座所為何事?」

    「晚輩有事尋玄女一脈,想從前輩這裡打探點消息。」經過一番對話,「元心印」掌握更深的孟奇摸清楚了吳季真的性子,直截了當回答。

    吳季真頓時皺眉,目光晦明不定:「你也和她有緣分,得應身顯化?」

    看著他一副戒備情敵的模樣,孟奇啞然失笑,你心中的稀世珍寶,在我眼裡只是一灘污泥,恨不得繞著走,不弄髒鞋,果然同一事物,各人所見之相都因本身特性而有所不同。

    「晚輩有事相求而已。」孟奇坦坦蕩蕩回答。

    吳季真微微點頭:「你心意赤誠,沒有情思,本座信你。」

    他忽然笑道:「許久未履中土,竟有此等俊才出世,比之那些腐朽爛泥好了不知多少。」

    說到這裡,吳季真雙目看著孟奇:「我費盡心思,方才能找到她的蹤跡,豈能輕易告訴你?」

    「十招,你能接我十招不敗,就有資格聽聞!」

    他緩緩站起,狂傲道:「地榜之中,排在本座前面者,除開過去的蘇無名讓人只能寫個『服』字,其餘皆不讓本座信服。」

    「守靜垂垂老矣,只能依靠光陰刀;夏侯燕天賦異稟,但也只有異稟;轉輪活佛在本座心靈圓滿時不過相當於外景巔峰;幽冥帝君鬼鬼祟祟,畏畏縮縮,本座豈會怕他?」

    「玄機子分心門派雜事甚多,武道之心不純;水月庵『明通』活在前任庵主陰影裡,自信不足;高家高騰豎子耳,若非時運巧合,登臨過一段時間大寶,終身無法邁過第三層天梯;不仁樓樓主藏頭露尾,不過鼠輩!」

    聽著他點評,孟奇撇了撇嘴,只覺「狂客」綽號名副其實。

    吳季真跨前一步,露出幾分笑意和戰意:「排在本座後面者,過去沒誰讓本座有交手之心,今日多了你個『狂刀』。」

    「本座是狂客,你是狂刀,看誰更『狂』。」

    「十招,你剛入宗師,能接本座十招,便算你贏!」

    話音剛落,半空明月大亮,清輝灑落,將視線所及的汪洋盡數籠罩,讓披灑著月華的吳季真宛若神靈。

    置身其中,孟奇忽然升起自己內外透徹,一舉一動再無半點秘密之感。

    天人合一時,自身能借助與天地的勾連,將外景以下敵人的血脈真氣流動和肌肉經脈反應完全把握清楚,就連對方一根汗毛的動靜都不例外,纖毫畢現,但內外交匯後,內景有成,自成天地,光靠天人合一已無法感應敵人體內的虛實,還得從氣機變化、神算推衍和經驗總結等方面著手,除非實力壓制,或對方心靈有漏洞,方一覽無遺。

    可此時此刻,孟奇就像開竅時面對天人合一者般,在吳季真面前毫無虛實可言。

    這就是地榜第九的「六洋狂客」?

    這就是大宗師?

    吳季真沒有用兵器,雙目幽深,踏著月光,平平常常邁出一步,右手握拳,遙遙打出。

    四周變得冰冷,孟奇體表有層層寒霜浮現,只覺行動與思維為之遲緩,襯得那一拳快若閃電!
匿名
狀態︰ 離線
798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7:37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武道之心

    寒意侵蝕淡金,層層累積,讓孟奇彷彿回到了兒時,每逢冬日,必穿得臃腫不堪,行動隨之遲緩,再無矯捷之感,而高手相爭,勝負只在瞬息間,尚未擺脫寒冷和遲緩,他就看到這一拳瀕臨自身,於是,只能退,不得不退。

    身影變化,孟奇隨拳而動,退得飛快,而吳季真不知何時已離開樓船,雙腳踩在海水之上,藍黑積冰,拖出兩道透明痕跡,拳頭沒有半分遲緩,兩者間的距離急速縮短。

    飛退之中,孟奇內景改變,演繹大日,皮膚流轉的淡金光芒裡有道道火光呈現,消融寒意,緩和遲鈍,抵禦著冰雪太陰的侵蝕。

    直到這個時候,孟奇才有餘力拔刀。

    可他的右手剛剛觸摸刀柄,吳季真拳頭微沉,天、地、人、刀形成的整體之勢頓時鑽入了不速之客,被它佔據了樞機,讓孟奇升起無法拔刀,拔刀之中必遭雷霆一擊的感覺。

    而吳季真內景天地已彷彿一方世界,這一拳帶著「世界」而來,讓人難以正面抗衡。

    孟奇周身竅穴打開,試圖勾連天地,強行拔刀,但吳季真的拳頭隨之而變,似地之勢再改,層層寒意化作無形堅冰,隔絕著孟奇與天地。

    不斷變化,妙招連施,可吳季真的拳頭總能提前試壓,掌控氣機,讓孟奇總是半途放棄,還是只能退,不得不退。

    真是虛實變化盡在他心!孟奇暗吸了口氣,摒棄了僥倖,摒棄了隱瞞之情,元始端坐,內景一片混沌,再無虛實有無之分!

    最開始,因為是十招之約,不涉及生死。孟奇並不想暴露自家「不滅元始相」領域的特殊,打算純粹靠刀劍之道應付,然而,「明月」照耀下,自己再無秘密可言,不現元始之域,混混沌沌,怕是連一招都擋不下來。

    混沌一現,吳季真拳頭有了微小的游移,不再那麼堅決。孟奇敏銳察覺,長刀出鞘,劃出半個太極,側擊吳季真的拳頭,避開鋒芒,四兩撥千斤。

    吳季真手腕一抖,拳頭散開,彷彿捉蛇之人,靈活異常偏折。抓向孟奇刀背,重重爪影凝結,在飄落的冰雪之中如同海市蜃樓。

    孟奇長刀一挑,躥出爪影。可吳季真掌指拳爪變化連連,絲毫不比孟奇的刀招變化慢,不存在跟不上的情況,一刀一手就像翩翩起舞的一雙蝴蝶。演繹出了美妙靈動的畫面,雷蛇與雪花起飛,冰洋共閃電一色。

    方圓幾十里大海凝成了堅冰。不知蔓延往下多少丈,而半空雷霆閃耀,爭輝明月。

    連過數招,雙方還無刀與手的碰撞,這時,吳季真一直負在身後的左手猛然探出。

    孟奇頓覺白雪飄零,皚皚蒼蒼,遠處海水「消失」,高空浮雲「消失」,一切的一切全都「消失」,徒留孤寂空曠的冰雪世界,給人「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的感覺。

    而吳季真傲立這方世界,彷彿天地的主宰,一拳一爪充塞滿了每一處空間,讓孟奇無法閃避無處閃避,處處皆實,再難避虛,似乎只有硬抗一種選擇。

    孟奇深吸口氣,身軀霍然脹大,法天象地,手中「天之傷」電芒浮動,匯於刀尖,一點漩渦般的針孔凸顯,劈裡啪啦,轟隆亂響,彷彿代天行罰的雷神降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剛猛霸烈的刀勢,迎向那一拳一爪。

    行將碰撞之際,孟奇刀光忽地崩散,漫天儘是青紫雷電海洋,跳躍閃爍,掩蓋住了長刀,混亂了拳爪。

    「海洋」分開,刀光恰似躍龍門之魚,以電閃雷鳴之態穿過了拳與爪,直取吳季真面目。

    吳季真兩臂手肘往內一拐,層層寒氣凝結成幽藍冰塊,斬之不盡,拖延著長刀,逼得孟奇不得不變招。

    然後,他右手探回,五指張開,像是盛開的寒梅,以背面拂向孟奇,姿態優雅,給人無限美好的感覺。

    冰雪死寂,滄然單調,寒梅「鮮豔」,闡述著生命的濃烈。

    這一拂極盡死的可怕生的燦爛,帶著對生命的熱愛對死亡的思考,變化於莫名之間,讓孟奇有種自家毫不設防的感覺,長刀與拳腳在這一拂下是如此多疏漏,就像用碗口大小的羅網捕十指粗細之魚,給了對方康莊大洞。

    孟奇再次退後,飛快退後,長刀往前一斬,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為八,沒有強弱厚薄之分,結成了天羅地網,試圖層層化解著一拂。

    當!生命的濃烈難以抵擋冰雪的死寂,吳季真這一拂讓重重刀光詭異收斂,恰好擊中刀背。

    一股酷烈的寒意襲來,天之傷表面浮動的紫電青雷凝結成冰,孟奇五指閃爍淡金,被凍在了刀柄之上,難以隔絕寒意。

    孟奇臉色一變,右手一抖,手掌齊腕而斷,讓寒意再無攀附之物,左掌則握住了斬玉刀,身影飛快挪動,在吳季真反應過來前,於左右前後連斬四刀,或快或重,或陰柔或陽剛,將畢生所學和領悟盡數融入了這四刀,開天闢地,電閃雷鳴,飄渺問心,沉重壓身,並且因為是左手刀,極盡偏門莫測之感。

    吳季真雙手扣起,彷彿結印,冰魄寒光從體內湧出,將四道刀光盡數吞沒,一片白茫。

    霍然之間,孟奇長刀收回,違背常理的收回,然後窺準樞機,一刀斬出。

    喀嚓,白茫分開,長刀斬中了吳季真的身體。

    冰雪破碎,寒氣升騰,似乎只得一尊冰雕破碎。

    孟奇背後,白霧凝聚,吳季真再現,右手拇指貼住食指與中指,長嘆一聲,滿是黯然銷魂之意,輕輕點向了孟奇。

    這一點彆扭沉重,凝聚了無窮傷心與執著,孟奇心潮隨之起伏,想到了六道的惡意,想到了命運操於人手,想到了顧小桑所言親朋好友之語,內心壓抑,痛苦掙扎,只覺層層枷鎖在身,只想拔刀而出,斬斷這一切,得大自在大解脫大逍遙。

    不好!這時,金色巨佛出現,指天觸地,孟奇恢復了清醒,剛才竟然被吳季真勾動了心靈擠壓已久的情緒,出現了極大漏洞。

    唯我獨尊鎮壓,孟奇正待出刀擋住這一點,可霍然之間,卻看到吳季真滿是眷念熱忱和探索沉醉的雙眼。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

    這個瞬間,孟奇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吳季真所見的自己與自身的瞭解截然不同,這一點自己擋不下來!

    正常而言,雙方交手,所見無非法相、肉身、血脈、招式,以對天地之力的應用,對規律的掌握,可此時此刻,孟奇相信吳季真看到的不是這些,而是另外的東西,就像一盆鮮花,自己所見是花瓣、花蕊、根系、泥土、花盤、陽光和脈絡,從中找到樞機,吳季真看到的則是生機、死意、濃烈、依賴等完全不同的「勢」。

    若不能與他處在同樣的「視線」,根本無法瞭解他這一點會擊向哪裡,也就無法抵禦。

    孟奇再顧不得其他,元始相運轉陰陽印,變化陰陽,流轉生死,試圖以此干擾,同時飛快退後,拉大距離,打算以範圍攻擊隔絕雙方。

    「哎。」吳季真收回了手,沒再出招,雙腳踩在凍結的海洋上,神情滿是蕭瑟。

    「不用比了,你擋我十招有不小可能,但……」他搖了搖頭,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但你沒有武道之心,沒意思。」

    他背負雙手,緩步走向樓船。

    「武道之心?」孟奇沒料到是這樣的結局,愕然問道。

    自己怎麼會沒有武道之心?

    吳季真沒有轉頭,平靜道:「你有變強的濃烈渴望,有付之實踐的動力,有壓抑和危險鞭策,在常人看來,這或許便是武道之心,可是,你沒有對武道的熱忱,沒有對道的『追求』,於你而言,它是工具,是兵刃,僅此而已。」

    他仰頭望天,喃喃自語:「大道何物?生命何物?」

    「如何窺破生與死,以剎那的燦爛打破永恆的死寂,瞭然天地的壯闊……」

    「所有的招式,所有的功法,除去表象,都在闡述與追尋這些……」

    孟奇微微皺眉,這些不都該理性思考?

    「不經歷世事,不投入濃烈的感情,不會明白大道之美、生死之美、情恨之美,就像夏蟲不可語冰……」吳季真搖了搖頭,「你到三仙島等著,每隔段時日,素女道總會有事找本座幫忙。」
匿名
狀態︰ 離線
799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7:57
第二百九十八章 流羅

    懸崖峭壁,海浪拍岸,嘩啦之聲裡無數浪花翻成白沫。

    孟奇坐在崖邊,看著潮起潮落,思緒飄飛,盡在吳季真說的「武道之心」話語上打轉。

    依靠自身、堅定不移的武道意志,自己並不缺乏,無論「老爺爺」,還是神兵,都只是一時之用,從未產生過依賴,遇到危險不慌亂,生死之間不畏縮,對比許多宗師,自己在武道意志這方面簡直強得不像話。

    可這樣的武道意志就算完滿嗎?

    武道意志涉及肉身、法相、元神的融合,是邁過第三層天梯和凝結法身的重中之重,「血肉有靈」也與它相關,所以孟奇相當重視,在吳季真一番話語後,苦苦思考多日。

    沒有武道之心的武道意志是否等於沒有魂魄的肉體,一旦短期目標達成,就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而真正的武道之心該是什麼樣子?這個問題一冒出,孟奇腦海內就浮現出一位位熟人,陸大先生極於情極於劍,江芷微狂熱於劍道,他們追逐此事,並不是單純為了晉陞,為了實力,或者說境界的提高反而是為了更好的追逐和探索,對武道敬畏、嚮往和享受,這應該就是吳季真口中的「武道之心」。

    這讓孟奇一下回想起了過去,在地球時,自己總是震撼敬畏於浩瀚的星空,敬畏於它的無邊無際和天文數字,震撼於那波瀾壯闊的「美麗」,分外感覺自身的渺小,生命的短暫,剎那的光輝,而對武道,自己似乎確實沒有相類的情緒。

    也不能說沒有,天人交感時,那與自然的融洽;天人合一時。彷彿化身天地般的震撼;極靜之時,各種微小事物彷彿驚蟄般甦醒的美好;邁過第一層天梯時,放棄外在自我,用「心」感受到支撐天地規律的豁然……但這些感動,這些敬畏,這些震撼,都由於自身提高得飛快,沒用多久就被拋諸腦後,更加在意於實力的對比,戰力的提高。功法的完整。

    而「大道何物,生命何物」,自己亦有過思考,但隨著一門門最頂尖功法的獲得,自己開始忙碌於感悟學習它們,將自身招式融會貫通,像個辛辛苦苦的匠人,失去了幾分灑然和自我。

    並不是「辛辛苦苦的匠人」不好,不經歷這一步。所謂的大師、宗師只會虛有其表,一戳就破,但始終停留在這上面,沒有對武道的熱愛和思索。那就止於技而失之道。

    這應該就是自身目前的問題所在。

    該怎麼解決呢?孟奇皺起了眉頭,對武道的熱忱、思索和追求不是假裝就能哄騙自己的,到了如今的地步,再讓自己像芷微和陸大先生一樣狂熱於劍道。或者有份濃烈到獨特的感情,那真是「妾身辦不到」,只能慢慢摸索自身。通過磨礪體悟,找到感動,找到「目標」,漸漸形成自己的武道之心。

    這就是陸大先生一直說的「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過去初步弄清楚道路,調整自身的內天地,是世界觀方面的構建,如今的武道之心則偏重於人生觀和價值觀了……」上輩子的烙印太過鮮明,孟奇思考武道時總是會往地球的知識靠攏,忍不住失笑了一聲。

    這是優勢,也是劣勢,過去的經驗不僅僅能幫助自身,亦能矇蔽自身的「眼睛」!

    突然,有名丫鬟靠近,好奇又崇敬地打量了孟奇兩眼後才大大方方施禮道:「蘇公子,有位叫做柳漱玉的客人來訪。」

    孟奇收回思緒,長身站起,微笑對丫鬟頷首,邁步走向三仙島島主府。

    前段時日,玄女一脈有弟子前來找「六洋狂客」吳季真幫忙,孟奇請她秘密傳訊柳漱玉,言自己在三仙島等待。

    至於柳漱玉會不會來,孟奇有很大把握,但不能肯定,現在總算鬆了口氣。

    花廳內,吳季真「識趣」不在,一道穿著水綠近白衣裙的妙曼身影俏立欄杆邊緣,欣賞著姹紫嫣紅,光是背影,就給人一種清雅脫俗飄飄欲仙的感覺。

    「柳漱玉進步很大……」孟奇目光閃爍了一下。

    解除顧小桑那邊的隱患後,總算成為了真正的玄女傳人?

    感應到孟奇的進來,柳漱玉緩緩轉身,露出一張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臉龐,雖然還是鵝蛋臉,柳葉眉,杏眼薄唇,但已沒了過往的溫柔,顧盼之間讓花廳都彷彿洗去了塵埃,脫俗秀美,飄飄渺渺,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在人間。

    「多年未久,果真要刮目相看。」孟奇拱了拱手,呵呵笑道。

    柳漱玉手中提著一口白鞘長劍,泛起一絲淺笑:「世兄才讓人驚訝,中古以來最年輕的宗師。」

    再不是以前的性子……孟奇微微一驚,開門見山道:「柳姑娘,明人不說暗話,某前段時日通過江東王氏向令師傳遞消息,談感悟霸王絕刀之事,但令師的要求太過苛刻,言我必須真正加入玄女一脈,與她的應身雙修,實在讓人為難,不知是否有轉圜的餘地?」

    先問轉圜餘地,若沒有,再打探素女道的依仗何來。

    柳漱玉微微一笑,大家風範:「我已離開柳家,再非漱玉,日後世兄稱呼流羅便可。」

    說完這句話,她才提及正事:「於本門而言,有素女仙界,有鎮派神兵,有祖師遺蛻,霸王絕刀若非甦醒到天仙層次且被法身掌握,也就是錦上添花而已,為了錦上添花之事,能做多少讓步?」

    「而且世兄能夠付出的東西,我們都不感興趣,莫非將來素女道與少林與洗劍閣與畫眉山莊敵對時,世兄能提著霸王絕刀,殺上正道山門?如果做不到,我們要之何用?」

    「但總比一件絕世神兵只能沉睡好,尤其大劫已至。」孟奇沉聲道,沒有回答流羅的誅心問題。

    柳漱玉,也就是玄女傳人流羅輕啟朱唇,語帶淡淡笑意:「大劫之事,本門祖師早有預料。留下諸多準備,而且雷神傳人什麼時候只能有一個了?當此大爭之世,未必沒有第二位雷神傳人。」

    說到這裡,流羅邁前一步,亭亭玉立:「而且,就算家師答應,世兄也無法從霸王絕刀內感悟出更多東西。」

    「什麼意思?」孟奇頓時皺起眉頭。

    流羅素面朝天,烏髮柔順披著,沒有紮辮挽髻:「上次世兄得到霸王絕刀一定程度上的認可,感悟了部分神霄九滅與霸王六斬。等同於和它建立了聯繫,而絕世神兵至少傳說往上,即使沒有甦醒到這個層次,聯繫與溝通亦能無處不在,若它覺得世兄有資格感悟更多東西,你隨時隨地都能勾連感受到,不分地域,不分早晚。」

    「如今世兄怕是從未感受到過與它的聯繫吧?」

    孟奇陷入了沉思,關於傳說特性的描述。流羅說的與自己瞭解的一樣,而上次霸王留於刀內的烙印確實說過類似的話語:「傳承烙印暫時不能給你,除了總綱,剛才感悟多少便『拿』多少。」

    這意思就是。「暫時」結束之前,只能感悟多少拿多少。

    霸王絕刀是在防備著什麼,戒備著什麼?

    自己要達到什麼資格才能結束「暫時」?

    並且,若自己再次感悟霸王絕刀。圖謀「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在背後大能眼裡。怕是不安分的表現,即使成功,也會遭受懲罰,連累親長好友,所以,感悟之事得秘密謀劃,以瞞過六道輪迴之主為前提,就像九重天內灰石大殿中發生的事情一樣……孟奇若有所思想著,裝作失望認命,嘆了口氣道:

    「果真如此,正邪不兩立,某又不是非霸王絕刀不可。」

    流羅露出清雅笑容:「世兄能夠明白最好。」

    有見到玄女傳人的機會,孟奇豈會浪費,想了想,拿出三張圖紙,遞給流羅:「貴派傳承於九天玄女,對天庭之物應當非常熟悉吧?」

    流羅露出幾分好奇,顯露少許俏皮,接過圖紙,細細打量,並放開戒備,抓攝住孟奇傳過來的影像。

    她沉吟許久,才緩緩開口:「那碧綠茂密之樹乃建木,傳聞紮根於大道,連通諸天萬界,是上古仙界的支撐,是法理規律的母體。」

    玄女傳人果然知道!孟奇上次問過玄天宗清余,沒有答案,如今總算知曉大道之樹吞吃的是什麼,對它愈發期待!

    「那枚妖異血桃明顯是上個紀元殘留的邪物,具體有什麼作用,沒表現出來前很難說。」流羅繼續回答。

    「那株植物和兩枚三生果呢?」孟奇追問道。

    自己被顧小桑強行喂了一枚,一直惴惴不安。

    流羅眼波閃爍,忽地泛起笑意:「三生果?誰告訴你是三生果?」

    「不是?」孟奇心頭一沉。

    「總之,不要刻意追尋此物,你背後的大能會不高興的。」流羅含糊道。

    話音剛落,她體內有清氣泛出,身影頓時變得飄渺高遠,迅速消失在孟奇眼前。

    這讓孟奇反應不及,流羅不過一流高手,踏入外景沒多久,單對單絕對不是自己對手,可竟然有這番手段?

    之前,孟奇有過脅迫玄女傳人的想法,但如今看來,即使沒打消主意,怕也沒那麼容易。

    「背後的大能會不高興?」孟奇回味著流羅的語氣,「那枚果子涉及魚擺脫垂釣者?顧小桑會這麼好心?」

    而且只是玄女傳人,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

    流羅回到素女仙界,直接拐入了一座宮殿,門也沒敲,直接進去,開口便道:

    「你竟然攔截『狂刀』蘇孟給師父的消息,該當何罪?」
匿名
狀態︰ 離線
800
匿名  發表於 2016-8-15 11:28:17
第二百九十九章 路遇

    晚風習習,波浪溫柔起伏,一葉扁舟狀似遼闊深藍上的黑點,逆勢而行。

    孟奇端坐舟頭,涼風拂面,心中念頭起起伏伏。

    流羅離開後,礙於背後的大能與六道輪迴之主,他已暫時放棄了感悟霸王絕刀,尋覓和等待著合適又隱秘的機會,因此沒在三仙島停留,以一種漫遊旅行的姿態返回江東。

    「上次就猜測一人一顆所謂的『三生果』能在彼此間建立特定聯繫,從而借助對方喚醒自己,形成與垂釣者或附身者的角力,雖然顧妖女含含糊糊,避實就虛,沒有承認,但流羅提示的『背後大能會不高興』似乎間接證實了這點。」孟奇最在意的便是這個問題。

    如今看來,自己吃下的這枚果子不僅沒有壞處,反倒有為當前困境的擺脫添磚加瓦,日後關鍵時刻,說不得能藉此喚醒自身,徹底佔據主動,擺脫垂釣者。

    當然,也不能說顧小桑好心,她的處境與自己相仿,同樣需要這樣的益處。

    別的事情不好判斷,但她無利不起早的行事風格是肯定的。

    孟奇輕敲舟頭,篤篤之聲彷彿旋律,遠遠飄蕩。

    從顧小桑所言「流年不利」開始,經過幾次事件的沉澱與時間的洗刷,孟奇認清楚形勢的同時▽也漸漸擦拭了靈台,澄靜了心湖,沉鬱、悲痛、徘徊、壓抑和憤怒都於事無補,反而干擾判斷,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它們化為動力,作為短期的「武道之心」,提高發自內心的渴望,錘煉武道意志,鞭策自身的提高,耐心等待機會。不盲動,不躁進,亦不自暴自棄,絕望頹喪。

    事情最差的結局頂多就是個死字,自己不甘心死亡,但也不會一想到可能死亡就戰戰兢兢,雙腿打顫。

    「不過事情必須做得隱秘點,不能牽連師長親朋。」孟奇已是有了決斷有了方向,只覺這段時日壓在心頭的沉重突然消失,身心輕鬆。好不自在,呼吸到的微澀海風都是那麼美妙,無垠汪洋和壯闊蒼天是如此的震撼與洗滌心靈。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孟奇拍著船頭,豪邁高歌,大海茫茫,方圓只得自身,天地獨屬一家,慢慢有點找回昔日初入江湖的灑脫心態。

    這天地悠悠。無邊無際,大海蒼莽,感應之中不見半道人影,它們是如此壯闊。與之相比,自身是那樣的渺小,但就是這樣的渺小,自有一內天地。內太極,舉手投足可以摧毀視線所及的一切「壯闊」。

    這種略顯矛盾的對比,正是孟奇之前的心靈問題之一。常人的心態,超凡的力量,自然會產生種種迷惑與徘徊的感受,但「超凡」的心態又不可能拋棄自身性格和所有處事之道,成為一塊石頭,一種沒有情緒起伏的規律,只能用以往為基礎,重新構建人生觀、價值觀並與心靈融合,這樣才能走得更遠走得更好,少受心魔滋擾。

    比如隨著自身壽元的增長,與活不過百歲的開竅及以下之人比較,就會有短暫與漫長的錯位感,似乎雙方不是一種生靈,自己目前突飛猛進,才二十來歲,這種感覺還不明顯,但日後若能證道法身,靠近東極長生丹與玉虛金丹的幫助,或許一次較長的閉關修煉後,認識的開竅及以下朋友就隕落的隕落,坐化的坐化了。

    那個時候,該怎麼調適由此而來的感覺變化,正確看待短暫的燦爛與漫長的歲月,將是心靈修煉的重中之重,據一些上古典籍記載,有的法身會將自身作為高高在上的仙神,凡人當做螻蟻,冷漠無情,有的則根本不與他們來往,不同層次的生命沒有共同的語言。

    這些談不上對錯,但孟奇不喜歡,他最欣賞的還是一位前輩的態度,「有情而不累」,不自視甚高,淡漠看待常人,亦不因為一個個朋友的壽盡而悲痛欲絕,哭哭啼啼,享受但不沉迷,這方面莊子妻死,鼓盆而歌,便是這種心態的典範,同時亦算堪透了生命何物與生死奧秘。

    思緒飄飛,孟奇心神似活潑似沉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美好,只覺心靈無限蔓延,海水清澈,纖毫畢現,若非**桎梏,怕是能無遠弗屆,光靠想像就能造出一件件別緻事物。

    突然,他心中一動,看向東方,只見一葉扁舟飛馳而來,若沒有剛才的心靈活潑,怕是到了近前才能發現!

    扁舟之上站著一位披頭散髮的年輕道士,身著青色怪袍,黑髮隨風盪開,露出俊秀出塵的臉龐,氣息虛無,讓孟奇難以判斷強弱。

    兩舟相遇時,年輕道士看向孟奇,嘴角勾起,微微一笑,親和平淡。

    孟奇不由自主回了一笑。

    這葉扁舟超過了孟奇的小船,以電閃雷鳴般的速度駛入了前方黑幕,似乎要返回中土。

    孟奇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事,曾經遇到的劍客寧台說自己在東海遇到過一名身穿青色怪袍的年輕男子,他常常低語「我是誰,誰是我」,難道是剛才那人?

    東陽神君留有「我是誰,誰是我」的墨寶,而低語「我是誰,誰是我」的傢伙去過無憂谷,探過真武鎮黃泉之所,還將看門人鎖在門邊,神神叨叨……

    可剛才的道士神清氣爽,不見半點瘋癲與自語。

    孟奇不敢肯定,當即飛起,施展踏虛觔斗步,急追而去,但剛才擦身而過的傢伙已是沒了蹤跡,碧波蕩漾,一望無際,空曠無人。

    不會鑽入海底了吧……孟奇想了想,鑽入海面,感應四周,逐漸深潛。

    隨著壓力增大,天地間的元氣大海與水液融合,難以正常吐納,周圍光芒消退,漆黑蕩漾,孟奇乾脆變做藍血人,如魚得水。

    尋覓許久,孟奇找到了一些早就腐爛破碎的水底遺蹟,找到了一處不知通向何方的海眼,呈漩渦狀,水色深黑,幽幽暗暗,浪潮激湧,沉重相加,旋轉撕裂著一切。

    「即使修煉有**玄功,又得崑崙道袍防身,怕也要成就半步法身後才能硬抗潛入,或者兌換神兵級的避水珠。」孟奇蹲在海眼附近,精神蔓延,判斷著強弱。

    一旦延伸入海眼,他的精神就會被絞碎淹沒,疼痛異常。

    「剛才的道士駕著扁舟進了海眼?」孟奇皺眉想著。

    這處海眼幽深難測,不知連通著哪裡,日後有機會,得來探探,多條路子多點收穫也就多份希望!

    …………

    雪山派山門外,陸大先生看著雲鶴真人跟隨對方外景強者入內。

    清楚萬象門的來歷後,身為守陵人的雪山派並未為難雲鶴,準備帶他進入九座仙墓之一,只是陸大先生不能跟隨。

    陸大先生專注耐心等待著,過了小半個時辰,雲鶴真人飛出,臉色略顯難看,神情頗為凝重,目光之中殘留著幾分驚駭,似乎見到了什麼恐怖詭異又不可思議之事。

    見他沒有說的意思,陸大先生亦未開口詢問。

    「西域綠洲眾多,無主者不少,本門建山門於此比較好。」雲鶴真人說道。

    最為重要的是,大阿修羅蒙南亡於蘇無名之手,西域再無法身。

    陸大先生微微頷首:「真人隨意。」

    …………

    草原金帳位置,一片狼藉,處處皆有倒塌帳篷,再不復當日盛景。

    在大滿隕落,古爾多失蹤後,正如葉玉琦所言,北周大晉不少宗師與外景強者來到草原,獵殺強者,摧毀部落祖靈,以斷絕草原後起之力並搜刮寶物,佔據資源豐富之地。

    這個過程中,草原很是混亂,不少邪*教左道趁虛而入,渾水摸魚,許多野心家四處勾連,尋覓奇遇。

    一座破爛帳篷內,羽衣高冠的馬臉道士看著眼前被自家邪*教儀式折磨致死的開竅武士,略顯得意對弟子道:「凡人的生命真是脆弱,稍不留神就逝去了。」

    他的弟子正待恭維幾句,忽然看到刀光一閃,自家師父道袍光芒破碎,捂著喉嚨,荷荷作響,元神試圖遁出,卻被困在了肉身裡。

    僅僅一息,馬臉道士仰頭倒地,生機盡喪。

    「師父的生命也很脆弱……」這位弟子油然而生這個念頭。

    然後,他看見帳篷內多了位黑衣勁裝的年輕武者,那俊美的容貌,那陽剛的氣質,那特異的長刀,都給人異常熟悉的感覺。

    「狂刀蘇孟!」他脫口而出,滿是驚懼。

    這也是他最後一句話。

    孟奇殺掉了這伙邪*教成員,走出帳篷,看著狼藉又寬廣的金帳,感應著微小動靜。

    回到中土後,他前來草原,以追殺哈斯烏拉、戒殺道人等作為磨礪,前段時日,聽聞金帳附近怪事連連,失蹤了好幾位外景,因此特意過來查探。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7 02:3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