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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0 11:54:17
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二章 殺戮(上)

    明文十六年,五月

    天地之間,烏雲翻滾、陰雲密佈、狂風大作。

    在震耳欲聾的雷聲中,雨點「啪啪」落下,外面如此大的聲響,卻是仍未能驚醒屋內李睿的一場好睡。

    而在他的身邊,一個女子正倚坐在床前,就著一支蠟燭,手拿一卷書,正自看得入神。

    這間小室之內,數丈見方,一床之南,就有一架書櫥,放著滿滿的書籍,上還懸著一管玉簫,就在床上,也可取看,而床西首,一張小幾,上有筆墨硯石,還有一個木製小瓶,插著數株花,一簇簇花大如碗口,將放未放,就自有淡雅的清香透了出來,極是宜人。

    但是只見這女子雲鬢高挽,上衣卻只是掩著,並沒有扣上,露出了一雙高聳尖挺的乳房,在燭光下更顯得完美無瑕,而下裙腰帶也未系,雪白的大腿露了出來。

    卻正是李睿的平妻蘭姬,這時,她正看著書,眼角忽覺波光一動,門上風鈴悅耳想起,轉目看去,卻見一個少女在外面,探頭探腦。

    她不由笑斥著:「小竹,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就這樣闖到了我們房中。」

    這少女正是小竹,她的隨身丫頭之一,說完,蘭姬欠身作勢就下榻,就在這時,卻是一雙手挽住了她的腰,暖玉溫香在握。

    「啊,夫君,你醒了?」蘭姬回過頭來,問著。

    「是啊,起來了。」方信感慨的說著,他聞了聞。感覺到了她身上的香氣,問著:「小竹,什麼事?」

    「魯舒蘭小姐,還等在外面呢!」

    「先讓她等著。」方信笑的說:「就說我還沒有醒呢!」

    說完,放低了聲音,抱著蘭姬,眼中。一種異樣的火焰逐漸熾烈。

    蘭姬伸手將他的抱住了,似笑非笑地說著:「真的?讓她等?她可是魯侯的三小姐!」

    方信伏在她高挺的胸上。右手撫摩著她的裙內,蘭姬頓覺一陣快感,傳到了她渾身每一條神經,和每一顆細胞,略為掙扎,就又應了。

    而在外面的大廳中,一個少女正冷哼著。她身穿羅衣,梳著三重髻,眉目如畫,眸深如潭,轉了幾圈,咬牙低聲說著:「這個傢伙,竟然在這時……」

    而在她的身後,兩個侍衛各自配刀,相貌不起眼,但是目中冷電森森。全身綻發出驃悍、冷酷、機警地氣息,顯是府中武士。

    少女耐著心思喝完了二杯茶,終於忍耐不住了,正要發火,卻見聽見外面一聲「鏗鏘」的劍吟,徐徐隱沒,兩個侍衛不由眉頭一跳。

    「哎呀,原來是三小姐。怎麼,避雨嗎?鄙人有失遠迎,實是無禮啊!」一語未了,紗窗上樹影扶疏,花枝約略。外面就進來一個少年。

    陣雨過去。夕陽在山,返景直映入室中來。方信洗過,換上了新衣,緩步進來,然後就向著少女略拱手施了一禮。

    少女這時,倒反而沉下心來,姿容嫻雅地襝衽還禮,但是施禮之後,她就說著:「你蒙我父親如此看重,遇事,總不會猶豫不絕,沒有章法吧?」

    「走,我們到外面去說話。」方信笑的說著。

    剛才,他已經消化了二年多來的記憶,這具化身完全按照他的設想進行,雖一正妻二平妻,但是卻只有蘭姬去年就生了長子,取名李凝文,其它雖雨露都有,但是沒有一男半女,因此隱隱,蘭姬地位日高,受到了老母的重視。

    出了這房,原來此地處於在一個小丘陵之上,方信淡然問著:「嚴先生有何綢繆?」

    雖然化身嚴格按照他的記憶中行事方法而行,但是畢竟不真正具備大智慧,因此這二年半來,卻是靠的魯侯太近了,特別是幾次按照近現代地一些方法,為魯侯解決掉一些問題後,他的地位日高,隱然成為了嚴敏之下的第一謀士,深受魯侯看重,並且連武功也暴露了。

    這 化身,這二年半來,嚴格的磨練自己----練劍、讀書、祈禱,雖然沒有那種自我靈氣,產生不了大智慧大劍術,卻把基本工夫磨練的純之又純,而這種無論颳風 下雨,無論有多少大事大非,或者美酒佳餚,都每日雷打不動的鍛鍊和學習,也使魯侯深以為奇,已經有「此子性格剛毅,才學深不可測」之說了。

    現在,蘭姬甚至直接被收為義女,以加深聯繫,每想到這個,方信都不由苦笑。

    「嚴先生,已經把人統統調回,一個也不剩,以防葛元成破襲,你現在有什麼辦法呢?」魯舒蘭問著:「這二年來,葛元成不擇手段,連連襲殺我方人員,已經成了朝廷的笑柄,父侯威望也為之跌下,你二次阻擋,也成了他的眼中釘了!」

    「先別說話!」方信突然之間說著。

    「什麼?」魯舒蘭一怔!

    方信走到一塊石邊,說著:「等著。」

    雨過而產生的溪流,在他的腳下,穿過了岩石,發出細微地聲音。

    「啊,真是好美……穿著此衣,漂浮在天地之中,到底自己是心造夢幻,還是天地造得夢幻,而我自己入在其中呢?」山風吹來,青衣飄飄,幾欲趁風而去,方信仰望天空,看著夕陽落下。

    「你在想什麼?」等了一會兒,魯舒蘭終於開口問著,她承認,此時的方信,那幾如抽出鞘的劍,讓她移不開眼來,但是事情還是要作的。

    方信這時,終於回過頭來,說著:「哦,我剛才對著天地,佔了卜,問了卦!」

    「問卦?」

    「問卦是以天人感應的原理,這是心易,又是靈易。」

    「那你看出了什麼?」這個道理,她是明白,卻不相信這個傢伙會達到這個境界。

    方信哈哈笑了起來,旁若無人。

    魯舒蘭不由後退了幾步,她平時也經常和這個傢伙來往,覺得這個傢伙木吶,被她捉弄了,也毫不生氣,心中對父兄的重視不以為然,但是此時,只是片刻,她卻覺得,以前的印象,似乎全部是煙霧。

    此間少年,再難知道他的真面目。

    「堂堂開國侯,享地一萬一千畝,歷代參與朝政地魯府,為何為了這區區一個下民,這樣勞師動眾呢?」

    「昏,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無論當年有什麼原因,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這回事了,魯府要維護自己尊嚴和綱紀,就不得不這樣做。這就是殺一儆百,無論他的 武功有多高,也必須繩之以法,不然的話,不但魯府尊嚴掃地,而且朝廷法度也會動搖,此次不成,父侯就寧可上報朝廷,動用朝廷力量了!」

    「是啊,無論當年誰對說錯,葛元成這幾年來,已殺得太多士兵、衙衛,雖然說不殺無以自保,但是這種情況,只會有一個結果。」

    「當然就是這樣……咦,你在幹什麼?」魯舒蘭又倒退一步。

    方信拱手為禮,聲音清亮,又傳出四方:「葛先生,既然來了,那就來與我一述,此次,我來保證,並沒有埋伏,如有埋伏,不用你來動手,我先殺了。」

    說到殺了這兩個字時,冰玉落地有聲。

    一陣沉默,魯舒蘭先是變色,然後見得無人,正要嘲笑,卻聽見了一種笛聲。

    這種笛聲,開始時,直如潺潺流水,穿在溪石之間,悠遊在山谷之中,而其次,就如數水數石數鳥,在林中嬉戲,充滿了溫情,再其後,天地之聲消退,殺戮之聲而起,其中幾番起伏,相繼而出。

    直到最後,笛聲中,已如秋天下地松風,幾經盤旋,低吟著世事地無常。

    魯舒蘭感同身受,突然無端的悲從心來,她地臉頰流下兩道清淚。

    方信閉著眼,長風吹衣,聽得入神,曲子已到了結束之時,時而嘹喨,時而淙淙,時而嗚咽,似是追憶,似是緬懷,又似是決絕。

    等一曲完畢,遠處三十尺外,一人轉身而出,他手一鬆,玉笛落下,摔在石上,頓時碎開幾截,隨之握上了刀。

    「等一等,葛元成,你真的要決絕如此嗎?襲殺婦兒,何稱英豪?」方信說著,聲音不大,但是充滿了力量,使對面的男人,抬起了頭來,眼睛炯炯發光,直盯而來,殺氣凝聚,決絕無二。

    「葛元成,開始時,魯侯不過想招攬於你,為何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呵呵呵呵,我父母已死,妻兒斬首,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任何意義嗎,你如不想攔我,就退後,別中了嚴敏這個奸賊之計,如是攔我,唯有死戰!」

    方信電光火舌之間,無數思考轉過,終於又凝聚起一點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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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二章 殺戮(下)

    回頭看了看驚醒的魯舒蘭,方信苦笑。

    不管是不是嚴敏的奸計,但是魯舒蘭如果在他家附近被殺,就算方信不死,也難以獲得魯侯的寬恕。

    當然,如果魯侯女兒被殺,事情也大了,朝廷必傾一切力量,格殺葛元成,任憑他再強的武功,也必是授首的下場,無非是時間問題。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別無選擇。」方信苦笑,不再作聲,眸光凝聚,萬籟寂靜,手按劍柄,自己已經二攔其人,再攔的話,就結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以此人現在的風格,自然要對他家人下手,這萬萬容不得。

    一陣短暫的沉默,葛元成把刀徐徐拔出,殺意凜然的他,說著:「我要戰了!」

    「你要戰,那就戰罷!」方信回答的說,徹底表明了態度。

    這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正將將要落山。

    如血的殘陽下,方信徐徐拔劍,劍上一亮,上面竟然也有一行黃金字跡「人生只當如初見」,隨之,劍吟隱隱而出,其氣撼人心魄,青氣映的眉宇一片碧綠。

    葛元成的臉色轉為凝重,但是卻毫無遲疑和畏懼,大步上前,一往無前,似乎山嶽在前,也可一刀斬之。

    靠近十步時,葛元成怒吼一聲:「去死吧,吾心絕刀斬!」頓時,刀上閃爍著奇光,氣勢升至臨界點,陡然爆炸,刀光直劈而下,這一刀。不但他身軀內,每一條肌肉都受其操縱而發力,而且身體內,精氣神,以及他一心所凝聚的刀氣,都匯聚於一點。

    方信拔劍,刺出。青光直上,同樣傾其所有。

    兩光猛的激射。閃動,只是一瞬間之後,爆發的光芒陡然靜止。

    兩人穿身而入,各自站定,方信摸了摸額頭,一線紅痕,這並非刀傷。而是刀氣余絲,但是也僅僅如此,沒有受到其它傷來。

    而這一交戰,真兇險得間不容髮,生與死的分野,就是這一瞬間,方信心臟猛的跳動,冷汗淋漓而出,這時才覺得其中風險。

    「這怎麼可能?」葛元成喃喃地說著,眸中一片迷茫。他胸口一片紅色,迅速擴大:「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方信默然無語,他總不能說,自己用了玉如意,瞬間之間,其第四個星,發動了風和快速神行的力量。速度增加一倍。

    而且,由於投影位面的特性,方信可以用聖力來演成五階之力,雖不是真的,但是威力上毫不遜色。

    當然。就算如此。本也不應該如此輕易殺得葛元成,不過。高手過招,判斷在心,下棋如國手,方信的速度、力量、動作本在計算中,能夠給予一刀必殺,但是正是如此,哪容得如此大的判斷錯誤?所以連改變也不能,直接被殺。

    於是方信並不回答,只是上前,問著:「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葛元成絕世的武功,發揮了作用,胸口中了劍,竟然還可以支持幾分鍾,見他沒有回答,他就慘然一笑,喃喃地說著:「以前,算命說著我三年前就應該死,我逃過了,本以為不准,就可逆天,原來一切都是命!」

    聲音慢慢轉低,眸光本在轉黯,片刻之後,臉色一紅,眸光轉亮,似是猛然大悟,說著:「你要當心嚴敏這個奸賊,他算計了……」

    聲音停止,他沉重的撲到在地,再也不動了。

    一代絕頂高手,就此而沒。

    這些說來長,但是實際上,只是短暫片刻,魯舒蘭腦子一片空白,這時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她上前,呆呆地看著:「他死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三年來,調遣了數千人,折損了上百人,從南到北,又從北到南,殺了個來回,縱橫天下,就算是父親也暗中稱讚,耗費了數十萬兩銀子的這個男人,就這樣死了,如此輕易。

    「他的確已經死了,你可以帶回去,今天我累了!」方信收回劍:「不過,你不能就這樣回去,必須明天才能動身!」

    方信自然對這個世界,毫無任何心理障礙,就直接懷疑魯侯和嚴敏。

    魯侯指示今天的事情,不太可能,虎毒不食子,而且就算要食子,也要有相應豐厚的收穫才行,如果正常情況下,受葛元成襲擊,以現在的人力和環境,只怕魯舒蘭難逃此劫,最多方信負傷而出,這事雖然方信有些責任,但是也不是直接責任,為了僅僅使方信不義,他有沒有毛病?

    當然,魯侯之大,被區區一個葛元成逼的如此狼狽,這也不可能,肯定還有暗手沒有出,這幾乎可能涉及到朝局地一些暗力較量了。

    嚴敏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三年前,嚴敏受命招攬葛元成,結果反結下死仇,今日,魯舒蘭來找自己,結果就發生這事,想起自己這二年半來,在魯府中地位日高,方信已經若有所悟。

    雖然一切都是天衣無縫,沒有任何證據,但是這種巧合,就已經足夠了----方信向來不需要切實證據證明才會判斷事情,那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不允許魯舒蘭離開,以免半路出事,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少,但是也不必冒險,而魯舒蘭也若有所思,並不野蠻,她立刻命自己一個侍衛,回去報告父親,自己乖乖的留下。

    而她,正因為深知葛元成的份量,才知道,能一劍殺死葛元成者,其人武功,又是何等可怖可畏,對方信頓起高深莫測之感。

    而此時此刻,方信卻只有苦笑,自己也不想這樣出風頭,但是剛才的事情,別無選擇,如果嚴敏要逼出自己的實力,這棋就走對了。

    外面曾經有過生死之戰,但是裡面還非常安靜,方信看了看,蹲臥在門口的那隻花貓,就從門口而進,而魯舒蘭也自跟了上來。

    而這時,蘭姬才迎接而出,她似乎有些喘息,衣裙都有些不整:「夫君?」

     「沒事,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派人買口棺材吧,這等人物,必須厚葬才行。」方信真正有些遺憾的說著。

    其實葛元成的武功,論量來說,已經達到五階,但是他不明五階轉化之理,又被仇恨迷了心竅,所以才不得大成。

    如非如此,早成大宗師之位了。

    「是!」蘭姬出去之後,看了看屍體,命人去買棺材,又命人把屍體洗過,換上衣服,但是吩咐之後,回過來,跟著方信入了大廳,還是神色恍惚。

    「夫君,你殺了他?」

    方信回答的說著:「當然,這也沒有什麼好希罕的,天晚了,你命人準備晚宴吧,我先練些字來!」

    這二年半來,化身努力地賺錢,當然,不會作商人,但是不作商人,也有許多手段來賺錢啊,因此,形成了這樣的格局。

    何家兩女都嫁,自然何家三千畝地連同飛裡園,是屬兩女產業。

    而蘭姬這方,有著長子在,又和魯府有關係,因此幾年下來,也已經連田一千二百畝,同樣是富實之家了。

    這田地住宅,已經是城外新買新建了,不遜色於官宦人家。

    而儒學經典,這化身自然沒有靈性,但是卻可以一一整理,把基礎紮實,因此方信也非常滿意,兩者配合,看來可考進士了。

    「是,夫君。」蘭姬還是有些恍惚的出去了,把魯舒蘭留了下來,卻見得方信似乎剛才根本沒有殺戮過,只是磨著硯台。

    一圈又一圈,墨香慢慢溢出,並且轉濃。

    這時鋪出一張白紙,長有二尺,寬一尺,雪白無暇,平平展展鋪在案上。

    方信凝神,執筆,蘸了墨,就自寫上,下筆如行雲,一揮而自成。

    這時,晚上,似又有雨,窗外雨聲傳進了耳中,淅淅瀝瀝,這一場雨,也不知什麼時候下的,又下了多久!

    夜中,近山還暗,遠山還淡。用神凝望,還可見得竹與藤。

    魯舒蘭就是燭光上前,卻見筆跡森然,轉折之間見殺氣,而圓潤之處,更覺方寸劍意,等凝神而看,卻見一行詩。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區區二十字,那種縱橫千里,劍術絕頂,又淡泊名利之意,如此躍於紙上,再看看眼前這個世上奇男子,如此翩然出塵,她一時,竟然神為之奪,口中反覆讀著,眼中望著,已是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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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三章 思度(上)

    大楚法令

    除軍隊,衙門公差外,黎民不許佩帶刀劍,能配劍者,唯有秀才以上者。

    九品到八品的官員,除本身可配劍外,還可允許家僕一人配劍或者帶刀,七品到六品的官員,可允許家僕兩人配劍或者帶刀,六品以下,不許攜帶弓箭。

    五品官員,可允許家僕五人配劍或者帶刀。四品官員,可允許家僕十人配劍或者帶刀。三品官員,可允許家僕二十人配劍或者帶刀。二品官員,可允許家僕五十人配劍或者帶刀。一品的官員,可允許家僕一百人配劍或者帶刀,以上都可攜帶弓箭。

    就算官到極品,家僕也不是軍隊,不能有正式編制,不能穿著盔甲,唯有宰相不同,宰相禮絕百官,為宰相時,可編制三百護衛,武器皆可軍用。

    而貴族不同,非大功不爵,非軍功不侯,因此貴族護衛就是軍隊編制。

    男爵等於六品,可擁有十人之軍,十人之長正式授予火長的軍銜,正副各一人,和軍隊一樣編制,可穿盔甲。

    子爵等於五品,三十人,可授三個火長,正副各一人。

    伯爵等於四品,五十人,可授五個火長,正副各一人,正副隊正各一,隊正已經是正九品軍官,副隊正是從九品。

    侯爵等於三品,百人,可授十個火長,四個正副隊正。

    而公爵等於二品,二百五十人,可授二十五個火長,五個隊正,一個營正(宣節校尉,正八品)

    至於郡王等於一品。有五百人,設兩營,親王為超品,一千人,設四營一府,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

    而有「開國」二字。無論爵土兵,都加一等,因此其實開國侯魯府,擁有二百五十人的合法軍制,歷代營正為宣節校尉,多由長子繼承,但是,如果派兵出府,百人之下可自由。百人之上,就必須通報朝廷才可。

    此時,正是深夜,細雨連綿,而侯府***隱隱,萬簌無聲。門口四名甲士,冒著雨水,站著巡查,而又有一隊在暗影中往來巡走。

    這些甲士。戴著頭盔,披著甲衣,個個驃悍如狼似虎,腰上是軍刀,這種軍刀,厚背、薄刃、鋒利,勇士用之,可斬開人體,如是作戰,還有小盾。這種小盾,可掩全身,暗器刀劍皆無用武之地。

    這等甲士,正因為數目不多,所以挑選必是精銳,嚴格的來說,比正規軍的甲士水平都高出一線,如果是一個幾個還罷了。如是有成十上百,就算是絕頂高手也難以入侵。

    一處樓中,古代樓當然只分上下兩層,一處走廊,與前庭相連接。更有一隊十人左右的甲士護衛。

    這時。在一處書房之前,跪在地上行軍禮的侍衛。報告著情況,並且說著:「這是小姐又新命屬下帶來地捲紙。」

    說著,奉上,自有人接過,魯侯鋪開了紙,正是還寫了沒有多少時間的那一首方信所寫的字跡。

    「好文才,好書法,好武功!」魯侯看後,隔紙放下,就此一說。

    「侯爺,這事?」嚴敏上前一步,低頭問著。

    魯侯再度了幾步,眸子深深,含義不明,看了嚴敏一眼,說著:「張藝!」

    「侯爺,屬下在!」一個穿著盔甲,腰帶長刀,剽悍精幹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上前,行半跪的軍禮。

    「你帶一隊甲士,走特殊城道,連夜出城,去把三小姐接回來,大姑娘家,留在別人院中過夜,有些不好,還有,並且也把棺木給本侯帶回來,注意不必折辱屍體,人都死了,還追究什麼呢?葛元成畢竟也是一代宗師。」

    張藝身為隊正,正九品官身,當下冷然應是,就要退下。

    「慢,帶上這個金鎮子,就是本侯賞給李舉人的,還有,這功,就算你地名下,對外就說,你帶了甲士,攔截住了此人,並且誅殺之。」

    「是,這事就是屬下帶人作的。」張藝既不見喜色,也不推遲,恭謹的應聲說著,接過了厚厚重重十兩左右的金鎮子,稍定了片刻,見魯侯沒有話說,就轉身離去,鐵甲清脆聲連響,但是走的穩如磐石,並且立刻有一隊五十人,如斯響應,出了府中。

    魯侯傳承到現在,已經四代,第一代曾作到大將軍,統帥二十萬大軍,南征北討,立下赫赫戰功,以後雖然朝廷打壓,但是還是在軍方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並且也多次為將出征,可所謂真正的軍功貴族,因此府中也是精銳齊集,高手如雲。

    「侯爺,半夜出城,雖是特殊城道,也會留下記錄。」嚴敏在一邊說著。

    「無 妨,就要留下記錄,畢竟對外,誅殺葛元成,也需要一個理由,李睿這個舉人,以後是要走正途科舉,考進士的,這事不能牽涉在他身上,至少在明裡不能,你明白 了嗎?」魯侯淡然的說著:「而且,你讀這詩---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區區二十字,已經向本侯說了要求,本侯自然要如他所 願。」

    這事發生在半夜城外,自然可以從容滅跡掩飾,雖然說瞞不了有心人,但是至少明處不會把這事扣到方信地名義上,這就已經足夠了,官場奧妙,從中就可知道點滴。

    嚴敏神色如常,應了一聲「是」,又笑的說:「侯爺,如是要考進士,李睿也要動身了,現在是五月十六,九月朝廷秋閨,雖然說本省到京都,也不過一個月,但是總要在京中未雨綢繆,會詩行禮。」

    「嗯,說的也是,本侯很是期待,嚴先生,夜深了,你也歇息吧!」

    「是,那我就告辭了。」等著嚴敏退了出去,魯侯神色轉暗,冷哼一聲,眸子中閃過了殺機,站在那裡思考著。

    今上二十八登基,御宇已十六年,在皇帝中,也不算短了,雖然有著各種各樣修煉,但是奇怪的是,歷朝歷代,皇帝壽命都不算長,無論你修煉如何高深,都很難延壽。

    這種現象,歷代皇帝曾想突破者,但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包括大楚太祖,這種御宇之年數,都有天來定的規則,已經普遍被認識,所以皇族現在索性不修煉了。

    如今太子年才二十,心性仁厚,今上歡喜之餘,又深以為憂,因此對皇族,對世家,有所打壓監視。

    這點,魯侯當然清清楚楚,只是魯府並不算帝國最重最強的家族,要打壓也不是第一批,更沒有謀反的意思,這朝廷也清楚,再加上立國已傳五帝,已經百年,朝廷上下盤根錯節,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隨意殺戮大臣。

    無論上下,具體作事,自有一套潛規則,因此魯府的處境,似危實安,這僅僅是一場政治遊戲,可是一些下面具體作事的人,哪怕再有智略,出於地位和視角地侷限,卻也有許多人不明白這點----這次,魯舒蘭遇險,實是已經過線了。

    哼,可惜的是這時還不是清算的時候,等今上龍御歸天,太子登基之後,這些棋子,就可隨意打殺了,諒想朝廷,也只當沒有看見。

    只是,這次這個李睿,暴露出的武功,真是可怖可畏,能一劍殺死宗師,嘿嘿,真是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而且年紀這樣輕,文才也這樣好,算是這一代中頂尖人才,也不枉了,今上不知道還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肯定會很頭疼吧

    這種人,都關氣數,哪可能輕易殺,不怕折了國運?用的好的話,就可大延氣數,但是要想用好,也不是這樣容易,太子不知道能駕御不?

    魯侯聯想翩翩,暗中有些悔意,如果魯舒蘭這丫頭為他正妻就好了。

    但是轉念一想,蘭姬算自己義女,關係也不算薄了,而且,日後萬一有事,牽連起來也不算太重,如履薄冰啊!

    魯侯如此想著,方信這時卻不得不又來迎接,心中很是鬱悶,本想抱著蘭姬和兩個丫頭玩些好玩的多人遊戲,就這樣被打斷了。

    因此下了樓,直到廊下時,方信看見來人,就拱手說著:「原來是張大人前來,三小姐我這就叫她起來,這次是為了……」

    因為半夜了,魯舒蘭早就安排著睡了,至於這人,他也認識。

    張藝臉色冷凜,雨水從鐵甲上落下,但是話卻不是:「李相公的意思,侯爺明白,出了這個事,的確不能就這樣讓小姐回去,卑職這次來,也是明了相公之意,這是侯爺賞給你的。」

    取出了金鎮子。

    方信笑著,接過,拱手:「那就多謝侯爺了。」

    這時,一名待女出來說著:「小姐下來了。」

    果然,被叫醒,也很鬱悶地魯舒蘭出來了,她匆忙著梳著三丫髻,衣裙還有些不整,當真是明眸皓齒,麗質過人,張藝卻只當沒有看見,欠身行禮,說著:「三小姐,奉侯爺的命,請你立刻連夜回去,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請吧!」

    魯舒蘭無奈,只得跟著離去,至於她陪著甲士,在雨中回去,又有棺材隨行,是什麼滋味,就沒有人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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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三章 思度(下)


    第二天,方信就從省城中回到從江府,乘的就是馬車,由兩匹馬拖曳,跑起來輕快極了。

    蘭姬給予隨行,帶上了長子李凝文,李凝文雖然才二歲,但是已經很乖很懂事了,方信看了看,摸了摸頭,沒有多說。

    蘭姬要拜見老夫人,自然已經買了一根雕木手杖,當然,貢獻給正妻和平妻的禮物也必不可少,不過,她們現在已經隱然比自己低上幾分,原因很簡單---自己有個兒子,而她們連女兒也沒有。

    想到這裡,蘭姬就多了一些得意,但是,這個社會,名分極是重要,只要有一天,夫君沒有廢了髮妻(事實上按照那個社會的道德原則是不太可能廢的),自己就必須恭謹幾分。

    五月十七日,氣朗風清,車隊行了一天,就在黃昏時趕到了從江府的自己居所,這裡才是李家總園,關鍵是祖宗祀堂建在這裡。

    才回去,就看見有人竟然在觀園,當然,這園子是外園,內院是不可能進,而且來觀園的,也必須是和李睿熟悉的讀書人才行。

    「凡 有點家底和文風之人,都營造園林,因此養園甚成風,就是從江府中,園子比這大,比這精緻,比這奢侈,大有人在,但是細細體會,總覺得這園子別有味道,用心 獨匠,與平淡處見真趣,李賢弟實是了得,去年我看了,今年還得來看!」馬車靠近,就看見了三個穿著青衫的人正在交談著。

    「可惜的是,李賢弟不在家,不然的話,我等就可入內一觀,裡面更是精緻。」

    「不。說到這個,是不是李賢弟回來了?」

    三人望了過去。還真是。就見到方信下得車來,說著:「哎呀,原來是三位兄長,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這二年來,李睿結識了來自從江府的三個舉人:鄭成藝、朱銘依、鄒利興

    當然,從江府也不止三個舉人,但是年紀在30歲以下,又和李睿合得來的,就這三個了。

    「真是說來就來。快快,讓我們入內,觀園喝酒!」說話的,是鄭成藝,他今年二十六歲,家世中等,熱情大方,心胸開闊,好言談,和李睿相處甚歡。

    朱銘依。身穿錦衫,二十四歲,家世上好,正是此任知府地二公子,此人雖然有些傲慢,但是自信、率性、有儀表,關係也是不錯。

    鄒 利興,二十三歲。他和李睿一樣,都是從貧寒中崛起的讀書人,但是當然沒有李睿這樣暗中不經意就積蓄了大量財富,只會守著三十畝舉人田過活,就相對有些貧寒 了。也許是受了出身地影響。因此他總是板著一副嚴肅地道學面孔,而且執著於書本。對一些道理認死理,是一種清官預備役。

    只是這三人,對方信印象還不錯,四人經常在一起讀書交流,因此見他回來了,也就迎接上去,說著。

    「這個當然,容小弟先安置內室,拜見母親,再來和諸位兄長見禮。」方信笑著拱手說著。

    「你去罷,我們就在內園等著你!」朱銘依笑的說著。

    當下,一行人就進去,內園精華,實遠勝於外園,區區十畝地,裡面只有一個畝大的人造池塘,諸人入得門去,就踏上小道。

    池邊的是垂柳,倒映在水中,假山分割著空間,清翠和綠水相應,周邊植有各種各樣樹木和花草,高低錯落、組合有致。

    樹葉悠悠嫩綠,蓮花大葉,漂浮在水面。

    搭配合度,淡雅之氣充滿著,一行人進入,就感覺到這種意境,連鄒利興也不由說著:「好!每次來這裡,都感覺到一清,可見賢弟大才。」

    「其實也沒有,要意只是一點,就是縮天地於方寸,濃人生於春秋。」方信淡然說著,其實說穿了也沒有大不了的事情。

    這些要法,無非就是借鑑成熟的園林藝術來表現,以假山,池塘,竹林,走廊來營造一個小世界,寥寥數建,尺方之地現天地!

    三人先去到亭中坐下,方信就先去送蘭姬和長子去見母親何氏。

    「娘,可好?」方信行了簡禮就可,問候著,其實看氣色,就知道何氏非常不錯。

    化身這二年半來,一直想盡辦法,積蓄著功德,這功德一部分增加著功德化身本身,但是七成還是變成了這家的陰德,使命運大大改觀,現在自然身體健康,福壽綿長。

    而蘭姬卻恭謹跪拜,行大禮,快二週歲的長子,也自上前,拜見祖母,何氏見了孫子,笑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好好,娘很好,快快,乖孫子,讓奶奶抱抱!」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特別喜歡這孫子----當然,方信知道原因。

    「夫君!」兩個妻子行禮。

    「見過大姐,見過二姐!」平妻無需跪拜行妾禮,彎腰就可,蘭姬行禮。

    方信看了過去,正妻何瑤,平妻何容,都是天生麗質,其實年紀也只有十七八歲,都是釵鐶裙襖,叮噹行禮,只是神情中,帶著一些哀怨。

    特別是正妻何瑤,十八歲,就已經帶著一絲憂愁了,她結婚二年半,都沒有孩子,受到的壓力最大,其實如果在現代,她也還是孩子呢,卻不得不主持一個家,並且日夜受此煎熬。

    但是這二個妻子,對何氏向來恭敬溫和,持家有道,感情真摯,並不是刻薄地人,因此何氏對她們,也非常喜歡,唯一的可惜就是沒有兒女,這對家族來說,簡直是難以寬恕的大罪,何氏雖有心袒護,但是也不能超過對待蘭姬----母以子貴啊!

    上了香茶水果,說些家常裡短,何氏就問著:「這次在家多少時間?」

    顯是為兩個媳婦問的。畢竟有了兒子後,兒子三分之二的時間就住在了蘭姬園子。偏偏誰也說不上苦來。

    方信就這樣回答的說著:「娘。我要住上半月,就上京趕考,這次一定為我家取個進士及第來,至於蘭姬和李凝文就住在這裡。」

    雖然語氣謙和溫順,卻充滿了一種信心,這不但是對自己的才學地自信,也是對化身這二年半積累的陰德地自信----說實際地,一個擁有現代知識,又只知道按照命令積累功德的機械人,是很可怕的。這二年半,通過各方面積累的功德,實在很嚇人!

    何氏對方信的回答很滿意,點點頭,說著:「那你忙你的事情吧,晚宴,何瑤會準備的很好,是不是?」

    最後一句當然是對何瑤說的,何瑤恭聲說著:「當然,還請娘和夫君放心。」

    見到這種情況。方信竟然有些憫意,他現在自然知道在這個社會中,一個沒有孩子地女人,承擔著多可怕的壓力,不過這問題其實很好解決,當下有了決定,說了幾句,就推辭而出去。到了花園中。

    花園亭上,三人言笑正歡。

    紅泥小爐,木炭煮水。以精選佳水置釜中,以炭火燒開。但不能全沸,加入茶末。茶與水交融。二沸時出現沫餑。沫為細小茶花,餑為大花。皆為茶之精華。此時將沫餑杓出,置熟盂之中,以備用。繼續燒煮,茶與水進一步融合,波滾浪湧,稱為三沸。

    茶湯煮好,斟入碗中,湯麵水汽夾著茶香縷縷上升,如雲蒸霞蔚。為了使茶葉地色、香、味充分地衝泡出來,使茶葉的營養成分儘量地被飲茶者利用,其中應注意茶、水的比例。這個火候時間不易控制。完全依靠經驗。

    剛才說話回來,卻正好喝上,鄭成藝就笑地說:「還是賢弟命好,趕來就喝上,這可不行,必須罰上,就罰上一詩如何?」

    這話,頓時引來兩人一陣大笑,連連應是。

    方信苦笑,其實他心中詩多地是,但是盜竊也要場合,這時就不肯隨便洩露出來了(幸虧化身也沒有洩露多少詩句),於是說著:「哎,剛才老母說到上京趕考之事,今天就無詩了,我本願下月初一動身,三位兄長呢?」

    說到這個,立刻一陣沉默,三人都是苦笑,喝下茶,放下了。

    現在是五月,六月出發,六月底就可到京,而八月上,就會到禮部參與貢試,取得貢試資格,不過,其實貢試就等於是進士了。

    因為下面,就是殿試,由皇帝親任策考官,科目不定,大到國家大政方針,小到朝野一事,均可策問,由被試者答以策文,以供皇帝「親覽」,然後由皇帝來決定進士。

    其實除非殿前見君出了問題,不然的話,貢試都不會落榜,唯名次先後不同。

    一榜三人,分狀元、榜眼、探花,按照朝廷規矩,賜進士及第(也就是加封父母妻子浩命),並且,狀元直接賜從六品官階,榜眼和探花賜正七品官階,一般是進翰林先學習學習官場規矩,然後下放地方

    二甲,一般是二十人,賜進士出身,一般初進地官階是從七品

    三甲,一般是五十人,賜同進士出身,一般初進的官階是正八品

    別看舉人也可正九品入仕,但是進士提拔起來非常快,不是舉人所能拍馬跟上的。

    如此種種,不但是一個人的事情,而且也是一個家族地事情,三人也只有苦笑的說著:「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話說,只有趕考就是了,下月,和你一起出發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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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四章 貢試(上)


    六月二十八,來到帝都

    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田。

    共有南北十一條大街和東西十四條大街,縱橫交錯地把郭城內部劃分為一百二十坊。其中貫穿城門之間的三條南北向大街和三條東西向大街構成長安城內的交通主幹。每坊都形成「井」字形的佈局,各種行業的店舖臨街而設。

    李睿、鄭成藝、朱銘依、鄒利興四人,進得城來,深為這深鼎盛局面震懾。

    「鄭兄,我們到了此城,應該先作什麼?」

    「第一當然是先在禮部貢院報導,然後就可入住舉子驛舍。」已經來過一次的鄭成藝毫不猶豫的回答,說著,就帶人坐了車,向著禮部貢院行去。

    這種車又稱行車,其實和出租車差不多,但是用的是騾子拉著,四人都在車上,向四周看去,穿過平民區,就看見了大批深宅。

    「各位,這裡就是五品以上者,才可住之的大宅。」

    諸人都看去,見宅門深深,各有高牆,梁枋穿插,斗栱出簷,氣象果是不同,目不暇接下,禮部貢院就到了。

    才到這個區域,就已經看見許多舉子,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舉子考貢,來得早些,一可修養長途跋涉而疲憊的身體,二是可以放鬆心情,對功課也精益求精,特別是這裡舉子眾多,交流談文,都有好處。

    當然。有些人也可先去準備門路,只是這條很難。

    帝都。其實分為「皇宮」、「內城」、「外城」三部。

    皇宮當然不必說,內城就是中央各官衙所在。而外城就是官民住宅及市肆所在,而這次所去,就是貢坊----考慮到舉子的特殊性,這坊基本上沒有多少普通百姓,大半用途是驛舍、商店、酒家、禮部貢生院所佔領。

    驛舍東、南、西三部,北部是禮部貢生院,三部都有一驛官,正八品官,從屬禮部,還有著專門250人一營。以宣節校尉為統領,給予舉子保護,分駐四方,同時也監督考試。

    鄭成藝在前面領頭,帶著三人,進入了貢坊,又進入了禮部貢生院報導處,這裡人聲鼎沸,幾十個禮部下吏忙忙碌碌,但是舉子卻不敢多說話。林雷排成一隊,等待著核實,如是喧譁,給裡面的人一個不好印象,那就差上幾分。

    不過,舉子到底不是大白菜,不是很多,因此半小時。就輪到了方信進去。

    這時,方信已經熟悉了官制,因此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正七品官員,看上去四十歲左右,坐在桌前。而周圍自有一批吏員聽命。

    方信連忙深深拱手說著:「學生從江府舉人李睿。見過大人!」

    按照朝廷禮法,其實如果不是直屬上下級關係。一般二品之內可拱手作禮,超過二品還要跪拜行禮,舉子又稍微特殊點,一般來說,見六品官可不跪,行學生禮。

    「從江府舉人李睿!」一聽到這話,這官員就眼一亮,雖然這神色一轉眼就沒有了,但是方信卻已經感應到,心中略是一驚。

    不過,下面地,就沒有多少特殊了,這官也就按照正常程序,問了幾句,然後就自然交給了書吏來處理。

    先 是方信上交,有著從江府知府大印、郡學正大印、安南省布政使大印、省學政大印四印的舉人證明文書,然後登錄今年在考人員,記錄人物地相貌,再領得一個銅 牌,上有安南省從江府的名字,以及個人甲乙丙丁編號,如此自然就成,在考期間,可憑這銅牌,出入帝都一些地點,並且也是進入貢院考試地憑證。

    方信又是行禮,然後就退出,讓下一個舉子進來。

    稍等片刻,四人都辦完了手續,驛舍分成了三部,其實又按照省來劃分出「院」,來自安南省,自然就必須去安南省院,但是到了裡面,就可以選擇房子了。

    這些房子,都是一間間,雖然不大,但是每人分配一個,當下又對驛官拱手作禮,由他帶路進去,然後就可入住在內,確定選好了後,還必須登記在案。

    不過,房間都是非常清潔,涼蓆毯子都是新的,朝廷當然怕出瘟疫之類,所以對這個非常重視,如是舉子生病,驛官就有責任,如是大規模生病,不但驛官要免職受罰,連上下主持考試的考官都要倒霉。

    選了房間,四人都是相擱,進去把行禮放好,謝過了驛官,方信就奉上十兩銀子:「學生等四位入住此中,還請多關照了。」

    十兩銀子,不錯了,驛官笑笑,收下了,說著:「好說,各位都是舉子,日後貢士進士,本官就先沾點福氣。」

    這種驛官,基本上都是從別科,或者小吏熬資格爬上來的,以後前途有限,別看現在也是正八品,但是中了進士之後,不需幾年,就把把這等官員踩在地下,因此實際上有許多舉子是看不起。

    朱銘依一時沒有來得及反應,見方信作的漂亮,笑了,等他離開,就說著:「也罷,既已入住,不如就去酒樓喝點洗塵酒,想必這時,能居此中,都是一省一府之俊秀,倒真的要結交一番了。」

    現在舉人,說不定,以後就是同榜年兄,拉些關係也是應該,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

    出了門,卻見院中,正有一位十七八歲的舉人出來,此人面如冠玉,青衫飄然,卻自有一種雍容之氣,見得了四人出去,溫和的笑了笑,已經盡顯大家族子弟風範。

    朱銘依眼睛一亮,上前問著:「小生從江府朱銘依,這位,也是從江府出身?卻是不常見得。」

    這個少年拱手為禮,說著:「小生裴許晝,家父出自從江府,因此小生也是落籍於此,只是家父現在異地為官,所以不常見罷!」

    「哦,原來是裴兄,幸會幸會。」朱銘依更是眼睛一亮,其它三人也上前見禮,說了一些話,這人才告辭。

    四人之中,鄭成藝最是年長,性情也最寬厚,笑的說:「這是何人啊?」

    「鄭兄,這可是官拜鍾鳴省布政使的裴雙霖之子,幼時,就博聞強識,文才出眾,就作《東水亭記》,十二歲,就在鍾鳴省中秀才,十五歲恩科時,在帝都就考,名列帝都臨恩府舉人榜首,真正是少年英豪。」朱銘依說著。

    方信卻默不著聲,他用靈眼看去,卻覺得此子,一絲紫氣凝聚,如花在頂,卻真正是大貴之相,日後當有公侯將相之格,如是機緣湊巧,甚至還有化蛇化龍之機。

    當然,化蛇化龍,都必須是天下有亂,水淺不可養得龍蛇,這已經不是個人命格,而是整個大局地演化了。

    但是目前所見,此子卻是潛質第一。卻聽見鄒利興好奇問著:「他落籍從江府,也可在別處考得?」

    鄭成藝解釋的說著:「大凡家屬跟隨官員而去,童生秀才可在當地考得,但是舉人卻必須到帝都或者原籍而考,這次考貢生,他還是安南省籍,這驛舍分有二十八省院,每省院有一百二十房,不過,想必此子不會住在驛舍,在京中另有住宅,現在前來,只是在這裡應個景罷了。」

    說完,四人就去酒樓喝上一杯,因此就拉開了在京的生活。

    但是眾士子,雖然也有喝酒遊玩,不過更多時間,還是人人苦讀詩經,或者相互交流,現在科舉非常嚴格,特別是貢試,考題連主考官都不知道,而直到考試當天,才由聖旨發下,至於考卷,全部是糊名登錄。

    開國以來,就算朝政日漸腐化,但是科舉卻為一方淨土,雖然不可能非常乾淨,但是比起其它政事好多了。

    建國百年來,到了貢試這步,一旦舞弊發現,毫不留情,殺頭的考官已經有二十餘人,其家屬更是流放,而考生本身,立刻杖二十,革功名,永不錄用。

    所以,就算有舞弊行為,也不是那些普通舉人所能參與,畢竟為了幾百上千兩銀子搭上性命前途,甚至牽連家族,實在不值得,如是要錢,你下去為一知府知縣,三年就有十萬銀子,哪到反而沒有多少風險,這又何必呢?

    所以眾舉人,也就是開始入住時,喝酒結識,以後就大部分人苦讀,揣摩經典,有時也消遣一下,外出喝酒論文,言談歡笑,褒貶時政----這本是舉人的特權。

    不知不覺,時光就帶到了八月一日,決定來京三千舉人命運的時刻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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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四章 貢試(下)

    大楚考試,多在秋闈,闈當然就是考場的意思。

    八月一日,眾舉子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前往著貢院參與考試。

    「各位,此時要心定,無需帶上東西,都隨我一起去罷!」鄭成藝說著,這時天還濛濛亮著,眾人也都客氣地謝過,跟了上去。

    出了院子,此時,各院之間的街到上,已經匯積成了一條人流,這些人流中,個個全是舉子老爺,洶湧流向貢院。

    這種大考,誰敢懈怠,因此等幾乎全部舉子到達貢院前面,時刻還沒有到,這時,又調來了一營甲士,使區區一個貢院,達到五百甲士的規模,簡直可比喻王府森嚴了。

    舉子個個站著休息,三三兩兩好友圍成一圈交談起來,方信很有意思的觀看著舉子,其實現在人人緊張,因此談笑也不過勉強。

    特別是鄒利興,臉色甚至有些蒼白,見好友安慰,就苦笑的說著:「慚愧,家裡貧寒,無法供讀兩人,本來家中還有一兄,本也熟讀經書,為了賺錢養家,卻中了秀才後,進了明經科,當了九品吏,這次上帝都趕考,兄長傾其所有,每想到這個,就想,如是不中,何以回去面兄?」

    聽了這話,三人都是默然,其實,考進士,也不是大楚朝廷的唯一選擇

    也 有著明經和明算二科,以培養一般官吏,畢竟賦稅算術,也是國家必不可少的,而且只要是童生和秀才,都可參與,只是這種考試出來,最好也不過是九品,以後晉 陞更是艱難,數十年積累資歷,也最多爬到府一級官員就到頂了----所以有著別科不破五品之說(就是說按照這途徑上去的。幾乎沒有人能超過五品)

    但是如果考取進士,立刻就不一樣了,基本上就是度金,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這也是人之常情,鄒弟不必太緊張,而且貢試不同以往,只有一天,鄒兄還需放平了心情,才能考好!」當下,鄭成藝叮囑的說著。

    秀才當考貼經。舉人當考墨義,而能趕考進士。自然人人都對基本功非常熟悉了,因此其實考基本功的題目並不多,主要就是考經義文章了,自然時間就不用三天了。林雷

    正說著。已到時刻。頓時禁鼓敲響,貢院大門緩緩開啟,出來兩隊官員,按照省份來,凡是喊到省者,舉子一一上前,持著自己銅牌而入。

    到了內院,又是大水桶,舉子脫衣下水洗過。而有官員檢查衣物,確定一身清白後,諸舉人才正式進入考場中。

    一旦進入考場,第一道大門立刻封閉,其次。第二道大門也立刻封閉。甲士轟然而上,封閉起來。這時,除非有聖旨,不然的話,哪怕當場宰相和王爺,敢於闖入,也格殺勿論。

    禮部親自主持貢試,三千考生全部打亂,抽名隨機進入,這考院,其實就是東南西北四條漫長的走廊,又橫著分成十數長條,每條走廊內,是一個個房間,由於考試只有一天,不需要睡覺,因此房間很小,幾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一椅。

    考間沒有門,分房考官來回巡查,甚至有甲士隨行,以來監督。

    考場中心,有高台,高台可居高臨下,看到整個考場情況,高台上,自然就是兩個主考官,一個是禮部侍郎許祥清,這是正四品官員,這也是習慣了,每場貢試,總有禮部參與,還有一人,是皇帝指定的考官,這次卻是文淵閣大學士杜昭,同是正四品。

    時間已經到,兩人互相一拱手,齊齊起身,對著案上一道黃絲包裹跪拜,然後才給予開卷,這裡面,就是試題。

    這用的,就是聖旨的紙質,金黃色捲軸。

    唱試題,自然由許祥清來執行,他清清喉嚨,大聲念出了要求,這也只有貢試才可,因為題目其實非常簡單,各取一句經句,要求因此而成文章,總共三題,所以才可當場念出,誰都不會忘記,如是秀才和舉人考試,還要考經文段落記憶,那絕對不行。

    當主考官在考場念出了之後,巡官就各自帶著小吏,沿著長廊向舉子一一唸著,前後連念三遍。

    舉子都聚精會神地聽著,把題目記錄到一張白紙上,一般來說,白紙總是一疊,任憑使用,因此考生考完,可仔細觀看,如有錯誤,再可複寫到新紙上。

    這是因為能考到貢士,都不容易,朝廷也不想因為一時寫字錯誤而導致考生失敗,儘量去掉偶然性,只看考生的才學文字。

    拿到了考卷,方信先沒有動筆,只是默默思考著,他考文章,就已經特地在主位面讀了許多精彩的經文文章,當然,不可能全部對題,但是如只是借鑑,卻完全足夠了。

    無數精妙文章,一一浮現在腦海中,在腦海中,方信已經如行雲如流水一樣的寫了出來,等在腦海中,三題全部寫完,這時,鼓聲就響起,顯是已經到了中午,由於是貢士考試,又只有中午一餐,因此朝廷非常重視,皇帝特旨,用五菜一湯為標準。

    所以到了時間,就由專門人等,一一送上,而各房小吏和考官,也會進一步檢查。

    方信平靜的用著餐,卻不想送菜的小吏,發覺了他竟然一字也沒有寫,退出去,就向這房的考官報告。

    這房考官姓名是正七品丁仁,聽了,卻是一驚。

    畢竟,下午申末酉處就會收卷(下午5時),又可以抄錄,為什麼此生不寫?錯了也可以修改啊!

    如 果說,考到了貢生這一階段,還有人是白生,這簡直不可能,在秀才考試時,也許有人靠作弊,實際寫不出,交白卷,但是在舉人考試時,就不應該有這情況,在貢 生考試時,如果有人一字寫不出交白卷,又查出以前功名,是靠舞弊而來,那就是今年最大的弊案了,說不定皇帝立刻大怒,追查下去,數十相關官員或者殺頭,或 者流放。

    想到這裡,丁仁不由冷汗滲出,他親自上去看看。

    到了門口一掃,果是白卷,按例又不太好說話,丁仁只有咳嗽一聲,問著:「你可筆墨有問題?如是,可換。」

    說不定也有毛筆硯台有些毛病。

    方信拱手說著:「學生正在思考,過會就寫,筆墨無事。」

    方信說完,就又沉思,這時丁仁就不能說什麼了,只有度步而過。

    在腦海中,方信又對已經成文的字句,個個推敲,進行修改,前世精彩文章,已經盡數融合在其中,時間不自覺,就這樣流過,凝聚成一片華章。

    要知道,前世帝國文章,歷來數千年,對經意文章已經非常徹底,並且其中不泛積功數十年,才成一篇的不世之作,雖然沒有完全切題,但是就單個段落論點來說,卻是世上無人可及。

    而丁仁已經度步在他門口走過二次,心中已經絕望,心想:你哪怕隨便寫點,也不要出交白卷這種大醜聞啊!

    其實這時,連高台兩個主考官,都已經驚動,有些驚異地看著這條長廊這個房間。

    才想著,卻見裡面的方信,已經動起,就磨著筆墨,頓時精神一震,直看去,他只希望此考生別搞什麼白卷就可。

    片刻之後,墨已磨成,方信就拿起筆來,下筆如有神,一張白紙數百字,直上而下,立刻揮成,字字如珠如玉,跡跡神完氣足,寫完,就立刻換上一紙,再寫一張,這種感覺幾如銀河傾洩而下,產生無比痛快淋漓之感,總共六張寫就,三題就已經全部寫完。

    寫完之後,方信既不檢查,也不復抄,他對自己身心控制有絕對地信心,只是稍等,讓紙上的墨水乾透了,再也不會糊了,就拉了鈴鐺,然後站了起來,雙手托著試卷,恭敬的低頭,等待考官取下。

    丁仁只得上前,他不能親自取下考卷,而必須有專門糊名的官員上前糊名,口著說著:「你可以退下,就在休息間休息,等一會出去。」

    方信這時出去,考場時間已經了三分之二,倒也不算太突然,因此有些考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也不理會,他們就算已經寫成了,也要仔細推敲,生怕最後交卷,有字句和字跡上地毛病。

    方信卻是一身輕鬆,入得了休息間,見裡面已經有兩個考生,也不多話,只是就著茶,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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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五章 貢士(上)

    等考試完畢之後

    三千當試舉子,都似放下了千斤重擔,什麼也不多想,整日結伴在帝都中遊玩,就連平時哪怕再認真,再不苟言笑的舉子,也是如此。

    而這時,貢院也不再管他們了,甲士基本上撤離,只留五十人維持秩序。

    不過,這樣的狂歡很像臨死的掙扎,畢竟考取貢士,其實就等於是考取進士,畢竟貢士在殿試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所以沒有任何區別---三千人中,只取六十人都不到,何等慘烈?

    這種三千人大考,五日讀卷論文,五日定名放榜,是以,八月十一日,就是放榜之期。

    別說到了那天了,就是到八月七八九十這幾天,已經人人遊玩,都心不在焉了,到了八月十一日凌晨,更是人人無聲,空氣中都籠罩著緊張、焦躁,甚至恐懼的情緒,三千人中,能表面保持鎮定者,不過三百,而真心能鎮定者,不過三十。

    事到臨頭,朱銘依、鄒利興、李睿、鄭成藝,都不得不前去。

    沿途就看見大批舉人湧了過去。

    諸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沿著道路而上,離貢院不遠,就看見一些舉子沿來路返回,個個神情沮喪,無精打采,一看便知就已經落榜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除了方信外,其它三人都臉色蒼白。

    方信沒有說話,已經見得了就算一直性情寬宏的鄭成藝,都將手指握得發白,心中已是一嘆,一登榜上,天下聞名,以後前途廣大,如是不中,又有何面目面對家人和家族的希望和等待?

    也難怪他們臉色發白。

    到了貢院門口,這時。已經沒有那種森嚴的甲士連隊了,只有十人一小隊,但是門口多了幾個小吏,每人只要拿著銅牌就進去,但是銅牌也隨之收回。

    貢院內部,總共有四副一模一樣的榜單,因此隨便選一個就可以看,雖然有三千舉人,分出來,也不過數百一張。而且,落榜的人。卻也無顏在那裡,自然會出去,因此,方信四人。選了最近的東牆而看。那時也不過二百多舉子。

    人並不算多,方信也無需費力擠入,他在外面,就掃過了一眼。林雷

    貢生榜單,和舉人榜單一樣

    第一榜十人,第二榜二十人,第三榜三十人,方信第一掃過,第一榜就看見第二是裴許晝。其它幾人都很陌生,十個名字掃過,竟然沒有他,方信就是心中一緊。

    他自覺得,自己寫的文章。幾是千年賢者結晶。第一榜竟然沒有他?方信定了定神,不理會周圍眾舉子的咒罵和嘆氣聲。繼續看向第二榜,這一眼,第一個名就是自己,從江府李睿。

    方信也不由舒了一口氣,再打量,卻沒有發覺第二榜中,有其它三人的名字,等掃到了第三榜,在二十一名,終於看見了鄭成藝地名字。

    再掃了片刻,還是沒有朱銘依和鄒利興的名字,知道兩人已經沒有中得貢士,不過,從江府有兩人中貢士,已經算不錯了,而且,說不定還有不熟悉的從江府舉子中了呢?

    當下,不再看榜,退了出去。

    一掃眼中,果然,朱銘依和鄒利興真正是臉色蒼白如紙,再也見不到任何風度,其實他們也看過了榜,知道落了,但是還不死心,心想是不是看漏了,又仔細看著。

    至於鄭成藝,眼睛只是死死的盯著三榜二十一名處自己的名字,全身顫抖著,幾讓人以為有病呢!

    但是這卻是非常正常的情況,還有人看著看著昏倒,使院中的人忙碌著。

    就在這時,貢院就有數個官吏,在榜前就喊著:「未中舉子,退出貢院,已中貢士,等候召見。」

    受 到了這個催促,朱銘依和鄒利興才恍惚的醒過,不得不向外走去,方信苦笑的搖搖頭,勸慰說著:「唉,考場有命數,小弟僥倖得中,只感才學有限甚是慚愧,而兩 位大才卻竟然沒有中,想是一時命數不濟,來年命來就可中得。朱銘依這時已經清醒過來,黯然說著:「李兄才學,我們都是佩服,中了貢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情,而我等,唉,還應當苦讀三年!」

    見鄒利興還沒有醒來,一臉恍惚,朱銘依就拉著他離開,畢竟貢院已經在催促了。

    片刻之後,在場地,都已經是貢士了。

    鄭成藝這才醒過來,帶著無比喜悅,嘆息的說著:「賢弟,想不到今日我們終可得中進士了,也不枉我二十年寒窗。」

    方信笑著:「鄭兄,你先要鎮定心神,就快拜見座師了,而且明日就是殿試,可要養好了精神,切要殿前失儀。」

    座師,就是貢試地主考官,對於舉人來說,中不中貢士,實是命運的又一次轉折點,三千舉子,六十人上榜啊,這是何等榮耀?

    在重視綱常禮儀的時代,這恩情啻於恩重父母、義同再造,因此一旦得中,新貢士必須對座師感恩終身。

    但是由於皇帝覺得這種關係太重,因此貢試後,立刻就進行殿試,並且不許進士稱某某座師的門生,所以,只允許放榜那一天,中午在貢院中拜見。

    果然,沒有多少時間,就傳見接見,六十個新貢士,按照名次排列,分成三批進入,拜見了座師,並且一一報上了名字,而主考官也隨意指點了幾下,並且當場發了銀牌,這銀牌,就是入得皇城,拜見皇帝,上得殿試地憑證。

    「明 日,你等上殿面聖,聖上將直賜時策一道,殿試畢,當場讀卷,當場定名放榜,錄取分三甲: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一名稱狀元、榜眼和探花其次。二甲二十, 賜進士出身,三甲三十七,賜同進士出身,你等可已經知曉了?」禮部侍郎許祥清和文淵閣大學士杜昭同時接見貢士。

    「學生都已經明白了。」所有人跪著說著,接過銀牌。

    拜見之後,又吃中餐,這餐又叫謝師面,其實就是大排面,上些蔥花,貢士就謝恩,吃了面,然後就退出,耗費時間,不過是數刻時間,這是按照朝廷法度避嫌,當然,實際上這種關係是不可切斷地,現在無非是走過場而已。

    方信在拜見時,也在觀察著這六十人,結果,不但看見了裴許晝,而且同樣看見了二人頂上,也各有奇氣,心中大驚,這批人中,有氣數者不少啊,當下就用心記下名字。

    一人周立華,年二十九,出身官宦之家,還有一人,年二十六歲,彭含志,出身於平民之家,這二人都有極貴之相。

    等辭了出去,鄭成藝才感慨的笑的說:「賢弟名列二甲,想是從七品,下放縣丞,三年一過,立刻轉正為正七品縣令了,愚兄還不知道去哪裡呢!」

    他說的,是規矩,一般來說,狀元、榜眼、探花,他們三人是直接進翰林院,領著從六品和正七品的官職,那工作非常清貴,就是讓這三人熟悉一下中央和內閣的運轉,然後就可能提拔入內閣參與政事,雖僅僅是五六品,但是卻權力很重,被稱小內閣。

    而兩榜進士,從七品,一般情況下放到各縣去當縣丞。

    縣丞是一縣之副官,為縣令之輔佐,高於縣中任何其它官員,理論上,對於一縣政事都可以過問,其下是縣主薄、縣尉各有專職。

    但是實際上,由於縣丞的地位高於主薄、尉,逼近縣令,照例為了避嫌疑(以免縣令覺得有奪權的嫌疑),所以對公事不加可否。

    然後公文都可讀,任何事情都可參與,但是一般不發言,只是簽字時按例簽字就可。

    這個情況,朝廷當然知道,所以進士放到這個位置,就是讓這些一進來就當官的讀書人,能瞭解縣政運轉地情況,知道官場規矩,而且由於不負責,不會出錯,吏部評價一般來說都是良等,因此三年後就可轉正,去別的縣當知縣,所以當地知縣很是客氣,不敢把他們當成下屬來看。

    至於三榜的進士,有二種可能,一就是去翰林當庶吉士,問題是庶吉士實在太多了,雖然清貴,但是提拔起來相對慢些。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直接下放到縣中當主薄,起點就相對低點,而且由於沒有經驗,一開始就領實職作事,很容易出錯,這也是一大風險。

    因此鄭成藝才有這個感慨。

    方新笑的說著:「鄭兄,不管如何,我們總已經中了貢士,下面無非排名,就算下放縣中,只要謹慎作事,也自有晉陞之日,比起它人,已經快上許多,現在我們又何必擔心呢?如不是明日早朝就要上殿面聖,不然的話,今日就和鄭兄大醉一場,又有何妨?」

    鄭成藝聽了這話,頓時笑地說:「正是如此,我倒是矯情了。」

    說完,兩人哈哈笑著,就出了貢院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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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五章 貢士(下)

    到了門口,貢士卻沒有散去。

    就見一人上前拱手說著:「如今我們一朝為貢士,緣分不淺,雖然明日就面聖,但是也要慶賀一番,只是不能飲酒過度,某不才,願請眾年兄賀。」

    方信看了上去,卻正是此次貢士榜首曹菲柏。

    此人文章,方信不知道,但是論氣,卻未必上佳,不過這才正常,自己用玉如意,才能洞察一些奧妙,如是這個世界人人如此,這世界早就不復正常世界了----大家也別學其它本事了,就望氣好了。

    眾貢生當下紛紛點頭答應,說著:「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八月金秋,歷為進士賀,現在八月十一,也差不多是時候,帝都之外有碧波湖,由支流留江而聚,前後長達十六里,煙波蕩漾,在春秋之間特是明媚,素為著名。

    當然,沿河,都是青樓,不過能夠擁有幾重樓畫舫,容納數百人一場的青樓當然不多,而擁有能容納十數人花船相對多些,一般青樓只擁有能容數人的小舟。

    貢士六十人,自然要上了畫舫,才到了地點,就已經聽見陣陣絲竹之聲,歌女在甲板上,唱著迎賓小曲,裙衣飄飄,巧笑嫣然,顧盼生姿,讓貢士們大樂。

    「各位貢士,能來我東蕭閣,實是我們的榮幸!」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上前迎接。

    六十名貢士,當下就上得畫舫二層,這才發覺。這空間非常大,寬闊的大堂,容納百人都可,當下見了禮,曹菲柏就說著:「各位同年,小弟這邊有禮了!嗯。日已當午,只是我們才吃了點面。想必大家都沒有吃飽,現在就開宴,如何?」

    貢士們當然不反對,其實那碗謝師面。有人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口。當下就喊著好。

    既然如此,立刻就上宴,其實菜色都已經準備好了,片刻之後,俏麗丫鬟如雲一樣,端著豐盛的酒菜上來,曹菲柏依著規矩,一一請眾貢士坐席。

    這規矩非常重,首先。是第一甲十人為中心,其次,就是第二甲,再次,是第三甲。但是每甲之中。又以名次和年紀來綜合考慮,用心也很周到。

    宴會。自然實行地是單席制,每人一桌。

    不過,一會兒,一些俏麗的女子,就一一分入席中,與之同座,不但是為貢士倒酒端菜,同時也是可以肆意把玩的美姬。林雷

    又有十多名舞伎,自側門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其 中一個女子,輕歌曼舞,聲音甜美,自有一番動人的韻味,諸人都看的連連喊好,方信略有些奇怪,問著:「此女是誰?」「李年兄,看來你對花柳之事,實在不懂 啊,以後要多來才是,這人就是柳妍雯,東蕭閣三大紅牌之一,能請她來當場謝舞,也算是迎了我們地面子。」下面一個貢士戚之成就哈哈的說著。

    「小弟地確不知,還請戚年兄指點才是,這三大紅牌,又是何人?」當世,社會風氣開放,文人士子以風流為榮,喝酒玩美人,實是風雅之事,方信自然可以坦然而說。

    「柳妍雯和羅紫煙同名,名震這十六里碧波,而虞靈雨更在其上,柳妍雯和羅紫煙,東蕭閣中台柱,但是上明樓、下永樓、東屏閣,都也有紅牌與之抗衡者,唯虞靈雨,無論容貌才藝,都可一人壓倒群花,是這十六里碧波湖第一,等閒一見,也千金啊!」戚之成津津樂道的說著。

    「哦,也不過一女子罷,能有如此場面,這京都之大,藏龍臥虎者甚多,此女何能以此而自持?」方信問的,就是這個女人也不過是妓女,憑什麼這樣自傲?

    「說的也是,京都之中,皇親國戚,紫衣大員,都地是,但是聽說就算是他們,也不能用強呢?此風不知如何吹得。」戚之成也有些迷惑,說著:「聽說她和安王走地很近,也許就是安王庇護之功吧!」

    方信卻是不信,京都之大,安王也難以一手遮天,如果此女真是國色天香,也難得保全。

    但是這就不多說了,當下眾人泛舟聽樂,吟詩作賦,貢士之間就因此而混個面熟,畢竟以後同朝為官,這同年的關係,也是一份可堪發展的人情關係。

    不過,雖然大家都非常開心,但是明日早晨就是上殿面聖,因此一個時辰後,各貢士都已經散了,人人都沒有喝醉---如是明天面聖時受到影響,那就慘了。

    回到了驛舍,卻見得人人忙碌的搬遷,鄭成藝和方信見此,不由全數啞然,剛才的興奮就也淡了。

    等回到了宿舍,就見到了朱銘依和鄒利興兩人,兩人都已經收好了東西,就等著告別而搬遷了出去了。

    「兩位為何如此快?」

    「沒辦法,朝廷有令,未中之人,今日夜來就必須搬遷出驛舍,與其等著趕出去,有失體統,不然就現在出去。」朱銘依似乎已經恢復了,他笑了笑,說著:「我們兩個等著,就是想和兩位告別。」

    雖然陽光燦爛,但是感覺上,整個驛舍都是灰濛蒙,一種人走茶涼的悲涼感,充斥在每個人,甚至每個院子中----每年大考,三千人,得中者不過六十,其它二千九百人,都是要從哪裡來再回到哪裡去。

    「朱兄不必放在心上,考場有年運,三年後再來,當可中榜。」方信安慰的說著。

    「哈哈,不用三年,我就準備住在帝都了,房子已經找好了,也找了一些舉子一起同住,就在帝都東康坊,那裡環境不錯。」朱銘依笑的說著,然後就拱手作別。

    鄒利興卻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勉強笑著,方信見得他神色有些不對,因此就特別注意了幾分,找了些事情,打發了鄭成藝,就與他說話。

    兩人走了一些路,鄒利興就突然說著:「我要回鄉去了,明日便走,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來帝都考這進士了。」

    方 信默然,就聽見鄒利興嘆氣說著:「其實,在這裡和全國三千舉子交談,我就有些感覺,能來此中的,都是一省一郡之俊傑,就是我們院中,就有一半人文才在我之 上,如今咬牙考試,也不過圖個萬一,希望能中,如今名落榜單,也算清醒了,再說,來京一次,傾其兄長一年所入,哪能次次如此?兄長也有妻兒啊!」

    方信只得說著:「鄒兄,錢地問題,何必多慮,君子有散財之義,何況我們是朋友,你只管來我家取之,來年多讀,必可得中。」

    鄒 利興搖頭,語氣黯淡,說著:「如真是僅僅為了錢,如真是才高八斗,只是一時運數不佳,那我就厚著臉皮取了,可是,我天資有限,每日苦讀甚苦,前幾年甚至讀 到嘔血,如今這個程度,我已經盡了,再想寸進也難,就算有錢上京,這三年一次,也是浪費,真的要等著這飄渺的運數?每三年上京中的三千舉子,哪個舉人不是 有運有數,何時輪到我呢?」

    這個,方信真正無話可說,的確,鄒利興讀書之苦,實在是從江府第一,他深知自己每讀一本書,都是母親、妻子含辛茹苦而來,也深知兄長付出了多大地犧牲,因此曾讀到嘔血地程度,這種程度,的確已經達到了他地極限,再讀也是枉然。

    「那你回去,作何事?」方信問著。

    「我畢竟算個舉人,就去領個九品教諭,想必還是有的,朝廷厚遇士子,我也不怕失了體面,以後教導學生,也是大善,如是讀書有成,數十年後能著得一書,也就算立言了。」鄒利興精神一震,說著:「我只會讀書,如是其它官,怕是作不了,還是沿這路比較好。」

    大楚立學,縣級就有學官,基本上就是教導二人,官居從九品,教諭一人,正九品,管理縣中學子的學習,也是童生考試的主持。

    郡(府)級,設府學正一人,正七品,省級,設學政一人,正五品,從屬禮部。

    鄒利興是舉人,一府之中,少者六七縣,多者十數縣,因此補上這九品縣教諭並不難,但是按照規矩,一旦補上,那就不能科舉了,而且,晉陞甚難,有的甚至一輩子,也不過到老時,賜個七品學正的帽子養老,這也是許多舉子寧可蹉跎,也不肯補這官身的原因所在。

    方信聽了,感嘆不已,當下拿出了一封五十兩的銀子,說著:「鄒兄休得矯情,我知你現在已經無錢,回鄉漫途,路上也要花得十數兩銀子,如是路上,還有一個病,那還得了,再說,回去,就算舉人補官甚是容易,但是小小關節,也要花些銀子,切為之推辭。」

    鄒利興這時,倒反而不推辭,接了,說聲謝了。

    其實他到現在,已經囊中無錢,如果他中了貢士,自然不必擔心,有的是人願意借他錢,但是現在,卻沒有這門路,畢竟在帝都,不是在本地。

    真的無錢,怎麼回去?所以他就收下了,收下之後,有些無顏,說了幾句,就告辭了。

    望著他遠去,方信有些感慨,但是還有些欣慰,總算鄒利興這人,還沒有穿到了死胡同中,有些人,寧知自己文才不高,背景也沒有,卻總希望碰上運氣,因此連考數十年,這又何必呢?

    就算日後僥倖成功,人生已盡,還有什麼意思?

    鄒利興此舉,某種程度上,甚是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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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六章 殿試(上)

    等送走了人,驛舍為之一空,所有貢士,都已經入內,再靠近黃昏時,又有人前來了。

    這次前來,卻還有甲士隨行,吏部和禮部都派了人來。

    卻是面聖前的預備。

    貢試過後,其實貢士的「官籍」,已經轉移到了吏部,這就是個人履歷,包括省、郡、鄉的貫籍,三代祖父的名銜,家中人口數目、歷次科考成績。

    以後,還會加上,任了何職,在職其間有什麼作為,年年吏部考核的評價怎麼樣。

    這些都是國家選拔官員的第一依據,將會密封存放在吏部,非同小可。

    但是這次,卻是第一次面聖的檢查,一個個唱名,然後就進去,填寫資料,進一步核實。

    眼見太陽西落,染得半天通紅,就喊到了李睿。

    方信從容而進,就見得上座是正五品官員,當下就不敢怠慢,上前跪拜:「學生從江府貢士李睿,拜見大人。」

    跪在地上,卻沒有立刻聽見「請起」的聲音,方信只覺得,這小小的大堂上,竟然有數處銳利的眼神,直望了過來,幾刺入肌膚之中。

    才一遲疑之間,就有人有些奇怪,畢竟這不符合規矩,過了片刻,才聽見上面說著:「你就是李睿?」

    「正是學生!」方信跪在地上說著,由於沒有喊著起身,他當然不可起身。

    再過了一分鐘,才聽見上面說:「起來罷!」

    「謝大人!」方信起身。就看見一個官員,這官員其實非常年輕,大概也只有二十五歲左右,神態從容,飄逸惆儻,卻已經是正五品了。

    而在其它甲士隨從之中。方信可以感覺到,強大的內息在流動。這區區一隊,裡面竟然有三個內息在於三階,二個在四階的存在,就是那個年輕官員。也處於三階。

    「從江府李睿。我對你是久聞了,十八歲中貢士,嘿嘿,雖然不算本朝開國以來最年輕地,也算難得了,而且,你是二榜第一名,明日殿上,切不可失儀。林雷」那官員這時。卻也不多說,只是抿嘴一笑說著。

    這個「久聞」,實是有可畏之處,方信心直是一沉,但是他畢竟只是穿越者。倒也沒有什麼大懼之心。當下連聲應是。

    下面,就正常了。按照常例重報了一下,就通過了,而下一個貢士前去。

    等 貢士全部登記完畢,又是排練見聖禮儀,於一殿中心,放上了一卷黃金捲軸,六十貢士就上前,按照禮儀跪拜,前後數次,諸貢士也自學了,排演幾次,這官員就說 著:「就這樣罷,新進貢士,有不周之處也無妨,而且上朝有唱官,你等按照唱官所行就是,明日要早朝,諸位就早點休息罷!」

    說完,他就示意結束,於是貢士就謝了,送其出去。

    等送去了來官,眾貢士才深刻的明白,明天就要面聖----這萬里江山,上億百姓之主,各個都表情不定。

    方信卻是不理,吃點晚餐,就回房去。

    「賢弟?」鄭成藝似乎想說什麼,方信沒有停留,卻說著:「鄭兄,明日就是早朝,還是早些休息。」

    等入了房間,才真正覺得整個驛舍人去樓空,從床邊坐下,也沒有點蠟燭,外面月亮正圓正亮著,照著這一片,脫下了衣服,就躺在床上,他敏銳的聽見附近聲音,知道鄭成藝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理會,沒有幾分鐘,就睡著了。

    但是才到了寅時二刻時(凌晨四點),驛舍就有人敲了更,於是貢士個個爬起,有的人,甚至一夜都沒有睡好,方信穿衣出來,整理了新衣,甚至還吃了一點糕點,才跟著上去,這時,已經有禮部的人,前來引導新貢士了。

    貢士有馬車,五人一輛,當下浩蕩地向著內城開去。

    其實這時,天還黑著,按照官法,這時百姓是不許外出的,必須到卯末(凌晨七點)才可出坊,官員自然不受此限。

    諸貢士也無語,方信望著外面,卻看見街道上,不時有士兵而過,心想:「帝都之中,金吾軍每街巡查,都懸鼓,夜擊以止行人,以備竊盜,以防亂事---還真是如此!」

    過些路上,甚至看見一些府邸都已經亮起,而時有僕人引導,持著燈籠而前,而貢士馬車卻直行不避----這可是新貢士一生一次地特權。

    到了內城宮門之外,禮部喝令所有貢士全部下車,並且還有御史前來整隊,按照三甲的順序,一一列好,不許喧鬧。

    這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禁宮之內,除了三品以上者,不許點燈,理由是消弭火患,當然,新進貢士隊伍,也特許點頭,但是只有一燈在前,後面的貢士只得跟著前面地人走,十米外就看不清楚路和人了。

    到了太極殿(上朝)前,六十貢士都等候在外,必須有旨意才能進去。

    這時,天才慢慢亮起,東方出現了晨光,就見得大批官員,按照品級,各立於台階之上,而禁衛甲士,排列在台階上,手持長刀,肅然威儀。

    突地,一陣景陽鐘鳴,遠處傳來細細鼓樂之聲,所有人都肅靜,不再有任何聲音。

    方信也低下頭,等待著,片刻之後,裡面就有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這聲音,所有外面等候地官員,都跪拜在地,同樣行三拜九磕的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拜之後,官員和貢士都可起身。

    沒有多少時間,就有一人傳旨而出:「宣新進貢士進殿!」

    這一聲傳一聲,頓時傳到了貢士所在位置,於是御史和禮部官員引導,六十貢士一級級上前走進,方信端正而上,卻看見有的貢士臉色蒼白,在此金秋八月(陰曆),竟然還滲出冷汗而來。

    太和殿非常寬闊,才一進去,就按照排列而站好,就有人唱著:「新進貢士見禮,拜!」

    於是大家都沒有看見皇帝是怎麼樣,就不得不再次跪拜行大禮,又是三拜九磕,才聽見上面傳來平靜的聲音:「眾卿都是國家棟樑之才,以後國家治民安邦,都在爾等,望爾等明得聖道,各展所學,不負朕親試之意。」

    頓了頓,又說著:「平身,入座為試罷!」

    「謝萬歲!」六十貢士謝恩,然後起身,這才發覺,滿殿靈龜、香鼎、仙鶴、瑞獸中,都冒著香,霧靄繚繞,而文武大員,都隱立其中。

    這時,才發現,殿上竟然有著小案,整齊排列,當下按照名次姓名,一一入座。

    而皇帝也親自寫題目,隨意寫得一題,就這樣發下,時間考試是一個時辰,而文武大員,除了宰相有座,其它只有站著等待,幸虧也不過三年一次,不算太辛苦。

    方信凝神而看,略是思考,並不立刻下筆,這和許多人匆忙磨墨就形成對比,皇帝在上面,居高臨下,看的清楚。

    這題目,其實是時政,並不涉及經意。

    國家選拔人才,可不是為了得到一批百無一用的官僚文人,雖然出於洗腦方面的考慮,也出於沒有別的方法,因此考的是儒經要典,但是在殿試時,卻考時政策論,這就看這批貢士中,到底有沒有實際政治能力了----至少你知道懂得說,而不是一竅不通。

    而 且,這種現場考試,也可以看出你書法如何,不過,對方信來說,這比寫文章還容易,後世對行政管理方面地深入,就是拿一點出來,也已經足夠了,方信當然不會 愚蠢到在君前寫什麼「超前」策論,考慮了現在大楚的實際,也說些常理就是,因此再稍一凝神,細細磨著墨,動作就是一絲不苟,平靜如水,然後下筆如有神,一 筆揮就,一刻時間,就完成了。

    完成之後,他也沒有任何動作,恭謹低頭,不說不動,這可是在殿上!

    但是雖是如此,能於第一次面聖時,還能心靜如水者,氣定神閒者,又有幾人,頓時在場的大員都注意到了他。

    其實這種策論,是很短的,一篇不過三四百字,再加上貢士不過六十,如此,皇帝才能親閱親選。

    時光流過,沒有多少時間,就有禮官上前,說著:「時間到,貢士封筆離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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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凝氣成體系 第八十六章 殿試(下)


    離座之後,就被領著去了別的小殿。

    這時,酒席已經準備好了,兩排共六十張小桌,每張桌前,可坐一人。

    「皇上有旨,午間不必拘禮,即時開宴!」就有著禮部的人,上前傳達旨意,而眾貢士都一起謝過天恩,這才夾菜進食。

    菜是十二色一桌,放的滿滿的,有甜點、湯、正菜、消食等,甚至還有著酒。

    不過,當然誰也不會多喝,等會下午還會面聖,宣唱進士排列,因此哪怕最喜歡的,也不過是喝上幾口,以表示沒有錯過。

    而在這時,滿朝文武已經退下,只留下一些重要干臣。

    貢士可以吃宴,但是這時,連皇帝在內,內閣大臣都不得不稍用些點心,就自開卷閱讀。

    內閣先閱,分得三甲,一甲十份,二甲二十份,三甲三十份,然後再由皇帝親閱。

    皇帝很是認真,稍喝了點湯茶,就開卷閱讀,並且笑的說著:「這一科,舉子無病無災,平安來回,而舞弊的事情,也少了,禮部辦差尚屬盡心啊!」

    說著,就閱捲開讀,一份份的細細看過,看過一甲十份,已是略有疲倦,畢竟已經是四十五歲的人了。

    在古代皇帝中,這年紀已經不錯。

    「皇上,龍體要緊,還是先休息為好。」宰相賀良平。拱身說著,其實內閣親近大臣,如果經常跪來跪去,還作得成事?因此除了上朝大禮,平時都是鞠身就可。

    皇帝看了他一眼,嘆地說:「這朕知道,不過。這裡每個貢生,都是未來朝廷命官。朕還是不得不慎重一些。」

    雖說如此,皇帝還是看的就不這樣仔細了,略略看過就是了。

    雖說如此,看完六十捲。皇帝還是覺得很疲倦。連忙放下卷子,閉目休息,心思卻總平靜不下來,太子年幼,才二歲半,自己至少要再撐十五年啊,不然的話,只怕朝廷更替,少者風波不可少。多者,只怕有大禍。

    有此覺悟,皇帝甚至已經減少了女色,減少了工作時間,頤養身體。林雷為太子鋪路。

    稍過片刻。緩了過來,皇帝就又說著:「將李睿的卷子拿來見朕。」

    「是。聖上!」禮部尚書連忙躬身應著,取出那卷,給皇帝看了,這字字寫的圓潤端正,神韻十足,理辯甚清,上下論證,融合轉換都如斯完美,對具體事情的看法也甚是老練,但是正是這種,使皇帝略有些擔心。

    「端真是人才,這批第一啊!」皇帝不由想起密報來,此子文才武功都如此之盛,用的好地話,當是國家棟樑大柱,用的不好,也會折了皇朝氣數,最關鍵地是,此子才十八歲,這等文武全才之人,活到八十歲不算希奇。

    而且,還和魯侯相從甚密,當然,魯侯也不算一等一的世家,如果早上十年,皇帝一點不會擔心,可是在太子年幼,自己已經趨向年老時出現,這就有些隱憂了----皇帝也沒有擔心到造反的程度,皇朝開國才百年,再怎麼樣說,二百多年總會有的。

    想了想,就嘆地說著:「頭名狀元,就取曹菲柏罷!次名榜眼,就取李睿,三名探花,就取裴許晝,二甲傳臚,就取周立華,其它排名,就按照卿家所議而定,還有,當場授官地官位,也給予現在安排!」

    「臣等遵旨!」這就是正式擬旨了,立刻有中書舍人上前擬旨,先把這四名寫上,然後又按照內閣剛才順序,一一登錄,奉給皇帝,皇帝掃了一眼,就命上璽。

    上璽而定,吏部立刻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官位拿了出來,也是一道聖旨,就欲把這些人,按照規矩依次寫上去,這是第二道聖旨。

    「慢,李睿所授何職?」

    「皇上,按例,是進翰林院,為正七品編修!」

    翰林其實就是中央的內閣預備班,特別是一進去就是編修者,更是提拔起來快,皇帝想了想,就說著:「現在還有哪縣縣令有空缺?」

    內閣大臣不由面面相覷,吏部尚書就上前,說著:「皇上,上月,安昌省,有固明縣縣令死在任上,皇上也是知道,可是,那裡……」

    安昌省處於西南,那裡可是野蠻之地,亂民甚多,到那裡當縣令,可不是很好的差事,讓一甲榜眼去,太過委屈了他了。

    「那就如此決定,由他任固明縣縣令,恩,千里遙遠,朕可特許,讓其家人留在鄉里,朕再息會,現在是幾時?」皇帝斷然決定著。

    「皇上,現在是未時二刻(下午2點左右)!」

    「那就到申初時(下午3點),再召新進士上殿頒旨,下午還要游城誇官,晚上還要上得桂花宴,不可多等了。」皇帝有些疲倦的說著:「朕稍休會,等時間到了,就叫朕醒來,就去殿上主持。」

    這話,不但是對內閣說,也是對近侍太監說,太監孫宏不由心一酸,他自小服侍皇帝,自當年為晉王時,就在府中,已經經過了三十多年,也眼見這雅緻溫潤的皇帝,現在體弱神虛,當真是世事無常。

    「是,皇上!」殿中有躺床,就上前睡去,蓋上薄被,沒有多少時間,皇帝就沉沉睡去。

    時間過的非常快,轉眼之間,就是申初時,頓時,殿上,以黃鍾、大呂、太簇、蕭、笙、簧、笛、琴、箏,這就是正樂了。

    皇帝少睡了片刻,似乎恢復了些精神,他含笑的上殿就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新科進士們一齊叩下頭去。

    皇帝含笑向新進士點了點頭,然後向宰相示意,宰相向前一步,向皇帝行禮,恭恭敬敬接過黃金捲軸聖旨,大聲說著:「周立華!」

    「臣在!」周立華猛的一驚,但是隨之立刻明白,自己已中了二甲第一名,連忙應聲而出,雖是金秋,但是額上立刻出汗,不過,幸虧他出身官宦之家,懂得禮儀,上前跪拜,定著神來,讓宰相還是覺得不錯。

    宰相說著:「奉旨,由你傳臚唱名!」

    「是!」周立華恭迎捧過聖旨,又向皇帝行個禮,才站起來,直立著對著下面跪了一地地新進進士,打開聖旨,清朗讀著:「明文十六年八月,殿試一甲第一名進士曹菲柏,賜進士及第!」

    三十三歲的曹菲柏,頓時頭「嗡」了一下,連忙出班,跪到了指定的第一批位置上。

    「明文十六年,殿試一甲第二名進士李睿,賜進士及第!」

    方信也連忙出班,跪到第一批位置,只是稍和曹菲柏錯開位置。

    「明文十六年,殿試一甲第三名進士裴許晝,賜進士及第!」裴許晝也是年少英俊,此年也是十八,當下就跪了上去。

    下面,就是一個個二甲進士,三甲進士,這跪禮就成了。

    「禮成,謝萬歲!」周立華唱完,交回聖旨,也跪到自己的位置中,然後隨著禮官的唱禮,六十名新科進士,一起向皇帝行禮。

    至於一甲三人,還需要特殊地,由贊禮官引著,向皇帝跪伏謝恩。

    但是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就是這個「當場授官」,宰相看了看跪在地上地進士一眼,又徐徐張開聖旨,說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進進士,特授官職,以牧萬民,殿試一甲第一名進士曹菲柏,入翰林,授從六品修撰!」

    「臣曹菲柏,謝萬歲!」曹菲柏跪拜而喊。

    「殿試一甲第二名進士李睿!」說到這裡,宰相停了一下,然後才說著:「補安昌省固明縣正七品縣令!」

    雖然在殿上,但是進士還是一陣騷動,這可是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方信卻臉色平靜:「臣李睿,謝萬歲!」

    「殿試一甲第三名進士裴許晝,入翰林,授正七品編修!」

    「臣裴許晝,謝萬歲!」

    宣旨,又讀了半個時辰,才算禮成,由內閣大臣親送到宮門,而帝都第一知府又迎接上來,親自扈送三鼎甲,這時,宮門之外地東長街上,朝廷搭就綵棚,無論官民都可上前吃酒,並且觀看新進士的風采,當然,誇官完畢,又會回到內城,換上各自官袍,然後就等待晚上的桂花宴!

    方信在狀元之後,也是錦衣金花,卻是心中苦笑,皇帝這一手非常厲害,就看同年進士對自己異樣眼神就可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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