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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蝴蝶藍]天醒之路[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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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4 01:44:53
第二百六十章 去四大

「我還不夠快。」路平歎息。他的聽魄能力讓他常有出其不意的表現,三魄貫通的高手在他面前都大栽跟頭。但是面對四魄貫通,聽魄卻已經幾次表現得無力。

面對衛仲還算好,至少聽魄依舊給他提供了清晰的判斷。只是路平的行動還不足以跟上這種速率。

因為銷魂鎖魄的禁錮,讓路平在「鑽空子」中練就了對魄之力的超高速駕馭。因此獲得的速度在單魄貫通、雙魄貫通乃至三魄貫通的修者面前都不落下風 」 。但是面對四魄貫通的衛仲,尤其他的異能「雷電」在速度方面也有相當的加成,路平這憑藉對魄之力的駕馭粗暴擁有的速度頓時就有些不夠看了。

而在面對秦琪和眼下的郭有道時,別說這速度了,就是聽魄也顯得力有不逮,已經沒有辦法獲取到資訊。

但是郭有道在聽到路平這遺憾的歎息後,卻搖了搖頭,極其罕有地正色道:「不,你的速度是足夠的,非常足夠。”

「那我......」

「你不要忘了,你對魄之力的控制,始終是有間斷的。」郭有道知道路平要說什麼,沒等他說完就直接打斷了。

「無論你怎樣努力,間斷的存在總會拖緩你魄之力的運轉,你始終沒有辦法做到一氣呵成。以此達到的程度,面對一般水準或許夠用,但是面對秦家的流光飛舞,間斷讓你追不上他魄之力的速度;面對我的偷天換日,間斷讓你沒有辦法獲知我魄之力完整的變化。”

「銷魂鎖魄對你的束縛,可還沒有解除呢!」明明是一句應該很遺憾的歎息。但是郭有道說出來的時候。卻顯得特別激動。

「我真的無法想像。如果你掙脫銷魂鎖魄後會是什麼樣的景象。」激動源自于期待,無比的期待。

「超越四大嗎?」路平說。

「哈哈哈。」郭有道大笑,這個別人看來是笑柄的口號,他一直不覺得羞愧,一直覺得挺驕傲的,尤其在志靈區的點魄大會上,那是摘風學院創辦以來都未曾有過的揚眉吐氣。只是,僅僅志靈區點魄大會的程度。還很低淺啊!郭有道不無遺憾地想著,末了卻又開口道:「四大學院,就是接下來你們要去的地方。”

「嗯?」幾人不解。

「因為你們現在的處境。」郭有道抬手指了指幾人,「你們真的以為院監會和轄區城主府是很好欺負的嗎?”

「哼。」楚敏冷哼了一聲,她的脾氣,是從來都不願意低頭的。但是面對郭有道要說的意思,她也無法反駁。這個問題其實路平幾個早已經討論過了,這是一個無休止的輪回,就算真的擊殺了眼前的衛仲和秦琪又能怎樣,只能是將衝突再提升一個檔次。牽動兩人背後更多的勢力和力量,而兩人最終背靠的。可都是玄軍帝國。這怎麼解決?將整個玄軍帝國剷除嗎?楚敏就是再剛強,總還沒有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念頭。

而郭有道的意圖,她領會了。

四大學院。

在這樣的衝突中,還能護得一個人周全的,只有地位超然的四大學院。進了四大學院,就算是帝國勢力,也不會再有這樣明目張膽的圍捕和追殺。但是四大學院又豈是那麼容易進的?楚敏望向郭有道,想知道他的具體安排,奈何現在郭有道還要給幾個少年解釋讓他們去四大學院的用意。

「雖然你們當中有的人可以依靠家族護得周全,那也由的你。」郭有道最後如此說道,這話說的當然是西凡。他的血脈在這些人面前早不是秘密。當世六大強者,比起四大學院也是不逞多讓。西北燕秋辭那可是真材實料,三大帝國中最為強盛的青峰帝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將燕家世代所居的洛城默默地劃歸成了燕家的獨立王國。燕秋辭的實力,可不是郭有道這樣別人誤解出來的。

但對郭有道這話,西凡像是沒聽見一樣,即便明知眼前人都知曉他的身世,但他依舊頑固地不以燕家人自居。

郭有道笑了笑,知道西凡的意思,當即起身向著石縫深處走去,只片刻已經轉回,手裡拿著四封信件,看起來早有準備。

「四大學院一直都有一個傳統。」郭有道說道,「最終得到學院認可的修者,會擁有一個推薦權。每年可以向出身學院推薦一名學生,學生需要進行考核,如果最終未能達到標準,那麼學生失去入院資格的同時,推薦人也會被永久剝奪推薦資格。說實話,我覺得四大學院能這樣強盛不衰,這條不起眼的規則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而我,這麼多年來可只行使過一次。」郭有道說到這,又變得憤慨起來:「那個臭小子,去了四大後就沒音訊,完全忘了我推薦他去的初衷!”

「那是什麼?」路平問。

「當然是為了實現趕超四大而進行的臥底。」郭有道說。

「院長老伯我對你不是太瞭解啊,但我現在看你的佈局,簡直是......奇思妙想!」受傷不輕坐地休息的莫林,這時實在忍無可忍插了一句。趕超四大的口號聽得多了,但這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以此為目的的真實行動,結果居然是派臥底這麼奇葩的手段。

郭有道也不知有沒有聽出莫林話裡的諷刺,總之也沒太理會。倒是楚敏看著他手中的四封信後說道:「所以你多年沒用推薦資格,現在一次可以推薦四人?”

「並不是。」郭有道搖頭,「推薦資格只是當年有效,我能一次推薦四人,是因為不才在下,擁有所有四大學院的認可出身。」郭有道難得在提到四大學院的時候出現了驕傲臉,一般他說四大都是不怎麼當回事的,分分鐘要趕超的模樣。

路平幾人頓時想起點魄大會上,明明是玄武學院出身的郭有道,分分鐘叫破南天學院出身的主考丁文懸林離火出處的快節奏。

「居然有這種事。」楚敏現在就是不想信也得信了。

「但問題是,還少一封。」郭有道說。

「你還想把我也送到四大學院去?」楚敏不屑,她可沒覺得自己需要庇護。

「當然不是你。」郭有道轉頭,向著石縫的深處叫了一聲:「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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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4 01:45:11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逃

石縫裡還有人?

路平幾個都是一驚。雖然躲到這裡來以後一定程度上放鬆了戒備,但是石縫的面積畢竟也不算很大,這樣的距離裡,有人存在他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可不是一個正常現象。

郭有道看著眾人吃驚的神情,又是露出得意的神情:「簡單教了一兩手,看來很有效嘛!」

隨他話音落下,石縫深處那人總算走了出來。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但在看向路平和蘇唐時,眼裡卻全是感激。

「是你!」

所有人馬上認出來了,走出來的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可不就是秦家小姐秦桑的背劍丫鬟嗎?路平、蘇唐和城主府衛明、衛重一行人在志靈街面上大打出手,可都是為了救這個其實與他們並不相干的小姑娘淩子嫣。

但是淩子嫣的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走出來後一直一手扶著石壁以作支撐。

所有人望向郭有道,這事,當然還是得靠郭有道來做出解釋了。

「想讓她逃離她的處境,死,是唯一的辦法。」郭有道說道。

淩子嫣當時什麼處境?路平、蘇唐這兩個拼了命去幫手的傢伙其實並不完全清楚,只是純粹地看不下去而已。而對家族、勢力之間的鬥爭有一定認知的修者,卻都很快就能理清了當中的關鍵。

淩子嫣顯露出的身手讓秦家有了危機感,而其他勢力,則會把這視作一個可以用來要脅秦家的武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淩子嫣就這樣成了一個漩渦的中心。除了死。確實沒有可以完全化解這一漩渦的方法。

「所以,當時那個人是你?」路平問。

「沒錯,殺人的是我,救人的也是我。」郭有道說道。

「但我當時確實覺得她已經死了。」路平說。

「偷天換日而已。」郭有道言簡意賅。一個可以讓整個大陸的高手強者都產生誤解的異能,這點事,在他看來顯然不值得大書特書。

於是接下來,所有人也明白郭有道為什麼要說推薦信還是少一封。淩子嫣只要還沒死,就隨時可能再落入漩渦。她同樣也需要四大學院的庇護。

淩子嫣顯然也聽到了這些人之前的對話。她和這些人都只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識,已經得了他們極大的恩惠,哪裡還敢在這裡和他們爭奪那不夠的推薦名額。

「我......我不用的,真的,謝謝......」淩子嫣有些慌張地推辭著,卻又說不出什麼有力的話來,只是急得汗都下來了。

楚敏從郭有道的目光中,卻已經讀出了些許意味。

「把她交給我吧!」對於郭有道流露出的意圖,楚敏非常滿意。不錯,她非旦不需要尋找什麼庇護。反倒是可以反過來保護個把人。

「嘿嘿。」郭有道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他早知道這樣的安排才最符合楚敏的性格。

這邊已經安排妥當,郭有道隨即示意那四位上來拿推薦信:「隨便抽吧,抽到哪去哪。」四封推薦信,所指向的可是四家不同的學院。

路平和蘇唐互望了一眼,這樣的分離,對於兩人來說當然是不大情願的。

「我們就這樣逃走了,那學院呢?其他人呢?」西凡忽然說道。

郭有道看了西凡一眼,更最後,目光卻是更加嚴肅地落到了路平身上。

「路平,你要記住。」他甚至直接點了路平的名字,「對於一定要保護的東西,流露出強烈要保護的意願,這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作法。有時候,你甚至需要離她更遠一點。」

對路平,他顯然意有所指,大家都知道他在指的是蘇唐。

而這話,差不多也算回答了西凡的問題。

大家很快就都明白了郭有道這話裡的道理:自己太過於重視的東西,落在對手、敵人的眼中,會對他們製造傷害。

「當然,如果你有足夠的力量,那就又令當別論了......」郭有道說到這話的時候,拳頭微微地握了握緊,眼神不由地向著山底下的摘風學院望了一眼。

「難得我會遺憾,我並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個盜。」郭有道的神情,竟然有幾份之落。在之前提到自己欺世盜名讓人誤解為五魄貫通而畏懼時,他可沒有半點慚愧的意思,滿臉都是得意。可是現在,他卻對此有些失落,有些懊惱,因為他到底沒有真正的實力,所以此時他沒辦法站出來保護到摘風學院,當兩個四魄貫通的強者站在他面前時,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對手。

「就這樣吧!」郭有道站起身,深吸了口氣。

「你們走了,摘風學院就不會有事了。」他這樣說道。

誰想話音剛落,就聽轟然巨響,山底下的摘風學院當中,巨大的灰塵形成了一個蘑菇雲冉冉升起。郭有道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然,其他人紛紛沖到石縫邊向下望去,距離遠,看得並不太確切,但畢竟是他們生活過很長時間的地方,只看個大概也能判斷。摘風學院的摘風樓在這片灰塵升起後已經不見,留下的只是一片廢墟。

摘風學院的主樓都已經被推倒,摘風學院不會有事?顯然這只是癡人說夢。

「快走!」境界最高的郭有道顯然又感知到了什麼,只見他一抖手,四封推薦信就已經被他塞到了四人手中。

「往上,繼續仔細跟著我。」郭有道縱身就從石縫中跳起,繼續沿著山壁向上跳躍起來。一滴又一滴肉眼可見的血珠,伴隨著他的跳躍在風中被吹散。

「快!」楚敏催促了一下幾人,而她一手拎起一旁的莫林,一邊沖過去將淩子嫣拉在了手中。

高處山風更大,楚敏此時已是一心四用,一手拎了一人,一邊自己向上跳著,一邊還要照應西凡不要被風吹走。

在石縫中這片刻的休息並不足夠,所有人都在咬牙堅持。好在這裡離山頂已經沒有太遠。眼見山頂就只一步之遙,郭有道稍松了口氣,最後一次提氣,一躍而上,面色卻立即陰沉下來。他慌忙回頭,但是路平、蘇唐和西凡卻已經飛快地接踵而上,只有最後一個的楚敏,看到了郭有道那制止的眼神,張開的手掌中,更有一道阻撓她向上的魄之力推來。

楚敏心知不妙,這躍上山頂的最後一步硬是沒有踏出,強行扭轉,身形直向下墜去。慌忙駕馭起氣之魄卷起颶風,奈何眼下她一次帶了兩個人,重量已經超出了她可以禦風飛行的極限,身形依舊極快地向下墜著,離地越來越近,楚敏甚至已經看清,山腳之下,城主府的密探和戍衛軍的衛兵早就嚴陣以待。

楚敏目光飛快轉動著,一眼瞥到斜下方的山壁上,一顆不大的蒼松頑強地從石縫中擠生出來。

「自己小心。」楚敏對手中的莫林交待了一句,隨即一揚手,風卷著莫林已被送出,不偏不斜正朝著那松樹上落去。但這突出其來的一下,莫林也毫無防備,郭有道交給他的推薦信,竟被這風給卷了去。莫林慌忙伸手還是沒能抓到,眼見那信隨著楚敏一路帶來的風在山壁間不住地飄蕩著,落到樹上的莫林透過樹葉的縫隙忙向楚敏他們看去,就見楚敏帶著淩子敏繼續墜下,一道瘋狂的颶風已然卷起,掀得山下眾人眼都睜不開,顯然是幫莫林在掩飾行蹤。

于此同時,減去莫林重量的二人,下墜的身形也終於在這狂風中漸漸止住,就在落地前的數米,忽得一個變向,竟駕著這風,沿著山壁向另一個方向沖去了。

「朝那邊去了!!」城主府的人馬當然不會就此甘休,不住地呼叫著同伴,聚集著人手,向著颶風卷去的方向追去。

山腳下贏來片刻的安靜,一段距離外卻已有人頭攢動。莫林知道自己脫身的機會就只在這一瞬,顧不上多想,貼上這幾乎筆直地山壁,立時也下滑去。

體魄不強,本就重傷的莫林,這一摔更是傷上加傷,但硬是咬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抬頭看了看,那推薦信猶自貼在山壁上飄蕩著,莫林卻實在沒有時間去等它落下。回憶著之前樹上觀察到的城主府人馬的去向,選了個方向,立即跌跌撞撞地朝著那邊跑去。路上依舊忍不住回頭,向著山頂上望了一眼。

他的沖之魄只有二重天,看不清山頂有什麼,但他知道,那裡一定有事發生,這才導致楚敏臨時改變了方向,重向山下落來。而隨後楚敏帶著淩子嫣為他引開了守在這裡的敵人,難不成到最後,活下來的竟然只有自己一個人嗎?

莫林絲毫不覺得慶倖,但也絲毫不想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他在摘風學院中瘋狂奔跑著,他並沒有在這裡生活多久,但對地形卻異常熟悉。這可是他初到摘風學院時,為了刺殺路平所做的勘探。

活下去啊!

回想自己那場失敗的刺殺,莫林心中,默默祝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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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5 11:53:54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孤峰絕頂

峽峰山脈有無數的高峰,但沒有哪一座像摘風學院背靠的這座一樣,是一座孤峰。矗立在峽峰山脈的邊緣,四面盡是拔起的懸崖。淩冽的山風從四面襲來,呼號作響。

郭有道站在山崖邊,他的身後是緊跟著他跳上來的路平、蘇唐和西凡,他只來及阻止了楚敏,這讓他不免有些遺憾。這倒不能說郭有道厚此薄彼,不看重楚敏帶著的淩子嫣和莫林。只是那兩人,一個和摘風學院全無關系,再一個,不過出於一個荒誕的原因莫名加入了摘風學院,和學院的關係也是寡淡的很,總比不了路平他們三人來得深厚。

而這三人,可還是摘風學院這不長不短的二十餘年生涯中最有潛質的三名學生,結果現在,卻要和他一起葬身在這孤峰之上了。

四人的對面,另一邊的峭壁前,秦琪、衛仲。

兩人都沒有急著出手,顯然清楚這是個什麼境地。在看到一行人跳到山頂,看到最前的是郭有道,兩人都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

「郭院長,久違了,想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呢!」衛仲笑著開口道。

「呵呵,還真是巧啊!」郭有道笑著,眼神卻不經意地落在秦琪的身上,然後就馬上發現秦琪那握劍的左手微微動了動,劍未出鞘,但他已經隨時做好了準備,郭有道這麼一個細小的眼神都引起了他的戒備。

這一次,怕是很難有空子鑽了。

郭有道心下歎息,不說此時自己狀態不在巔峰。就算是。他對秦琪這個年輕人也很是顧忌。偷天換日固然神奇。卻不是一個有殺傷力的異能。面對同等境界的對手,這一點很難靠其他手段來彌補。若只是一個衛仲,郭有道頗有信心周旋一番,但是秦琪,郭有道就有些吃不下了。二人聯手,那更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我衛家在這東南一隅經營多年,郭院長真以為這峽峰山脈裡會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嗎?」衛仲滿是譏誚地看著郭有道。

「呵呵,偏安一隅。聽口氣還挺驕傲的。」郭有道心知自己這次是栽了,沒想到自己在這後山研究出的退路,這衛仲竟然早就知道。但是到了這境地,心裡沒轍嘴上也要討些便宜,這滿含譏諷的一句話,對衛仲來說可是相當誅心。

有點勢力的家族,都希望自身更加壯大。玄軍帝國有秦衛梁顧四大家族,那一門衛氏家族,在玄軍帝國是多麼的光彩榮耀。可憐衛仲家族,同是姓衛。卻和那豪門衛氏全無關系,只能偏守這貧瘠的峽峰山區。不是他們沒有更大的野心。只是自身實力有限,只能安安分分地將自己這點勢力一代代的傳承下去。

對於很多普通人而言,能制霸一方,哪怕只是峽峰區這樣的貧瘠山區,也是相當強橫的實力了。但到了衛仲這個級別,眼界不可能再像這些尋常人,自然也是更高層面的眼光。而在這一層面上,無論家族的血脈,還是統治的實力,衛仲一族都相當的渺小,在整個大陸足可以倒數。郭有道的諷刺,真是相當地切中要害。衛仲的臉色當時就變得鐵青,看了一眼身邊的秦琪,若這位總長再沒有話說,他可就要立即動手了。

「趕超四大學院的郭院長,我們這是第一次相見吧!」秦琪這時終於開口講話。

「你見我是第一次,我見你可不是。」郭有道淡淡地說道。

秦琪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說話的口氣,卻還是帶著些客氣:「敢問是何時?」

郭有道笑笑,卻不回答。

秦琪也沒有在這上過分的糾結,看郭有道不打算說,當即就又換了個話題:「還有一事想向郭院長請教。」

「請教不敢當。」郭有道隨意地揮著手,動作間魄之力已經悉數調備,但是秦琪提劍的左手,又在此時微抬,右手四指也是微顛,郭有道頓時知道,這個年輕人真是一點空當不漏,揮動的手,很自然地就又落了回來。

「志靈城,我那個不成器妹妹的貼身丫鬟,死後屍體被人劫走。聽說當日郭院長也在志靈城,這事,應該有耳聞吧?」秦琪說道。

「當然,聽說是盜,好可怕!」郭有道說。

「據目擊者稱,當日,這個所謂的盜喬裝成志靈城護衛一隊的士兵,伺機劫走了屍體,這個手法,我怎麼覺得和今日郭院長喬裝峽峰城主府密探,在摘風學院聚風場上伺機而動的手法極其相似呢?」秦琪說。

「哦?我有動過嗎?我怎麼不知道?」郭有道連連搖頭。

「在下親手製造的劍傷,還是可以認得的。」秦琪望著郭有道滿身的傷口說道。

可憐郭有道一身的碎布,此時在四面山風上早已是衣不遮體。聽秦琪如此說後故作驚慌地遮掩著要害:「居然偷看老頭子的身體,真不要臉。你到底想幹什麼?」

即使清楚眼下生死懸于一刻,路平幾個依舊忍不住對郭有道的無恥流露出慚愧的神色。就連秦琪,面對這樣的胡攪蠻纏也不禁皺了皺眉。

機會!

如此滴水不漏的局面下,這樣一丁點情緒的變化和起伏,就已經成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仿佛專心遮掩身上要害的郭有道,就以如此羞人的姿態突然暴走。

山頂四面是風,此時的郭有道就好像也是風。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忽然出現,竟然就已經到了秦琪身邊。

轟!

仿佛天雷落頂,一聲巨響,一道雷光在衛仲的獰笑聲中綻放。沒有人看到他出手,這道雷光就好像是早就埋伏好似的,郭有道的身形剛剛踏足秦琪身邊,就已被電光所籠罩。

果然是......沒有破綻啊......

雷光中,郭有道的身形徹底萎靡下去,佝僂在好像就一下子老了百歲,臉上也全是倦意。

秦琪的臉上此時已滿是寒意。之前客氣的問詢再得到這樣的答覆後,他也不准備在繼續下去了。一道白光自他手間滑起,就要朝那雷光中斬落,一道疾風突得向他身前襲來。

是風?

還是音?

秦琪橫劍封擋,頓時發覺這一擊所帶的,竟然不只是一道勁風,勁風中所含的是無所不能的穿透性。他這自命已經足夠穩固地防禦一擊,竟被飛速滲透著。

流光飛舞的速度實在是快,只這瞬間竟還能大花功夫去化解。細密的白光交織成片,將這穿透性極強的攻擊抽絲剝繭般化解掉,一道人影卻已在此時從他身前抹過,自那雷光中硬生生地將郭有道給扶了出去。

「找死!」衛仲已經看到是路平在出手。這幾人,只有郭有道讓他們還忌憚幾分,除此就是三魄貫通的楚敏也完全不放在他們眼裡,更別論其他幾個少年。路平雖然在他們看來有一些古怪,但用實力碾壓卻依然足夠。路平剛從雷光中將郭有道搶出,新的雷電,就已經揮斥到了他的面前。

雷電的速度,是路平僅能判斷,卻無法應對的。此時也只能盡一盡人事,竭力向前沖著,竭力揮出拳去。但是憑他此時的魄之力,無論如何也無法穿破這電光火石般的攻擊。

誰知郭有道就在此時再次打起精神,揮起右手。

「就憑你這種廢物,我只剩下一隻手都足夠。」嘴角掛著的,滿是輕蔑的笑容。郭有道右手五指連彈,那閃爍著撲面而來電光竟都紛紛改變了方向,好像一張網,突然就露出一個極大的缺口。

連路平都沒反應過來,竟然就已經從這電光中穿過,他那只是意氣用事的一拳,竟然就這樣直接轟在了衛仲的胸口。

衛仲身形踉蹌,連退了數步,一臉的不信。

路平的拳,對他所造成的傷害其實還不如之前那硬收雷電所受的反噬,但是這一拳中所受的侮辱,卻更深地刺傷著他。

眼見郭有道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卻這樣居高臨下輕蔑地望著他,衛仲心中的怒火已經完全無法抑制了。

「老東西!」

衛仲怒吼著,再度出手。他很清楚,平等對敵,他恐怕遠遠不是郭有道的對手,但此時的郭有道已是強弩之末,他倒要看看郭有道可以化解他的攻擊多少次。

雷電,再次閃動。

郭有道臉上,依然滿是輕蔑。

「這次,就一根手指好了。」郭有道說著,只是懶洋洋地提起了一根手指。

路平早已經察覺他扶著的郭有道的身體越來越重。是只用一指手指就夠?還是郭有道此時的魄之力只能駕馭得了一根手指?

路平不知道,他只能沖上,拼盡全力地沖上。

耀眼的電光,果然沒能再像上次一樣被徹底撕裂,頃刻間就已將二人吞沒。

「去死吧!」衛仲臉上盡是殘酷的笑意,結果就在這時,電光中突然響起叮叮噹當的聲響,似有形質的鐵鎖,一下一下地跳動著,電光,一簇一簇被彈得碎粉。

路平,和他的拳頭,又一次沖到了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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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山崩地裂

鎖鏈叮噹作響,刺耳,卻又真實。

衛仲沒有親臨峽峰學院那場大考,但是他聽說過這個狀況。到場的家衛事後提出的報告中,沒有漏過這個資訊。

不過那時路平已經拒絕了城主的相邀,並因此打傷了衛揚。

這事,衛仲沒有親自去追究。

他可是整個峽峰區之主,每天每時每刻要考慮的事是很多的,怎麼可能將心思始終放在這麼一個少年身上。因為好奇,想要見一下,在他看來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而少年既然不識趣,那麼自然會有手下去處理,這在衛仲看來都是雞毛蒜皮的事,何至於他要親自過問?就連當時的家衛衛明,都不希罕特意去針對路平,只想順手處理。

不出意外的話,路平這個名字會很快消失在衛仲的記憶裡,然後會在某次報告中,由某個屬下順帶地提一句,微不足道的一句。峽峰城主府做事,還是很講究有始有終的。

結果,衛影喪命。

再之後,衛重喪命,衛明喪命,十多名密探喪命,衛天啟魂不守舍地逃回家。

再然後,衛康喪命,衛虎喪命,衛青喪命,衛終喪命......

城主府十二家衛,衛仲麾下最精英的隊伍,像是秋收的麥子一樣,就被這個他早該遺忘的少年,大片地割倒了。

這時候的衛仲,只恨早先對路平的重視不夠;這時候的衛仲,恨不得當初在城主府門口的時候就一拳打爛路平的頭。

而此刻,路平沖到了他的面前。他有機會打爛路平的頭嗎?

鎖鏈叮噹作響。路平的拳頭。早已經朝著他的頭打來,衛仲卻駭然地失去了反應。

這鎖鏈......

他聽到過這個報告,聽到過一些猜想,有的,甚至說是峽峰學院院長巴力言的判斷。

銷魂鎖魄?

巴力言這個廢物,他知道什麼是銷魂鎖魄?

對巴力言的判斷,衛仲不屑一顧。

銷魂鎖魄是一個傳說,普通人可以聽過傳說。可以繪聲繪色地講述傳說,唯獨沒有真實領略傳說的資格。

巴力言不是普通人,但在衛仲看來,他對銷魂鎖魄的認識和一個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別。這種境界的修者,哪懂得這能封禁六魄的高級異能的可怕?也只有這種不知道銷魂銷魄有多可怕的人,才會自以為是地認為有人能在鎖魂鎖魄的禁錮下施展出魄之力。

但是現在,路平就在他面前,鎖鏈就在他身前搖盪著,伸一伸手,仿佛就能抓到。

這......真的是銷魂鎖魄?

這少年......真在銷魂鎖魄的禁錮下施展出了魄之力?

驚呆了的衛鐘。就這樣用他的臉,結結實實地吃了路平一拳。

痛!

極其的痛。

強烈的骨肉碰撞。瘋狂的魄之力衝擊,衛仲只覺得眼前一黑,這種生理反應,他已經多少年未曾有過了?

媽的,現在不是體會這個的時候!

衛仲的腦中總算還有一絲清明,他飛快地運起魄之力,抵禦著路平魄之力的衝擊。

脖子都快要被扯斷了......

衛仲的感覺清晰異常,對這種境界的修者來說,皮肉上撞擊造成的外傷都不至於致命,怕得大多是魄之力對內部的衝擊。但若連頭都整個飛掉,這樣的外傷,死上一百回也是足夠。

路平這一拳帶來的衝擊,就是這樣的剛猛。衛仲一邊運起魄之力抵禦,一邊不住地後退、後仰,消化著這一拳帶來的衝擊。至於臉孔五官迸出的鮮血,碎掉的鼻樑,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根本已經顧不上了。

但是,第二拳已經又來了。

要躲,必須要躲!

衛仲心中瘋狂地告誡著自己,但是,怎麼躲?

他的身體,他的所有肌肉,都還在拼命消化著路平上一拳帶來的衝擊。這種時候他根本沒有富餘再做任何其他動作。

死了......

自己就要在這裡死了!

深深的恐懼浮上心頭,衛仲從未和死亡如此接近過。

但是就在他已經絕望的一瞬間,一道白光斬下,路平的拳,路平的魄之力,路平帶來的所有衝擊,都隨著這記白光的落下,被中斷了。

秦大少爺!!

這一刻,衛仲簡直想給秦琪跪下,也顧不上去區別秦琪只是秦家二少爺而不是大少爺。在他眼中,這一刻,秦琪就是他的天。

秦琪出手了。

若不是路平身上突然浮現出的鎖鏈讓他心頭一震,他的出手還會更早些。

但是現在也不能算太晚,至少對於衛仲來說,這太及時了,他半點苛責秦琪出手有點晚的意思都沒有。

白光,在整個山頂爆散開去。風來自四面八方,這劍光,就迎向了四面八方,這一擊竟比當時阻攔路平一行那密不透風的一擊還要兇猛,還要強勢,或許因為這根本已經不只是一擊。

路平的攻擊被斬斷了,銷魂鎖魄的封禁向來由不得路平隨意無視,只這一瞬就已經將其爆發出的魄之力強行封殺。

西凡正偷偷地想要施展一個斷痕,但是隨即也破碎在了風中。秦琪這鋪天蓋地狂風一般的劍光,竟然連他這精之魄的異能攻擊都給劈碎了。

但是秦琪攻擊的重點依然是路平,是郭有道,是這兩個差一點點就將衛仲弄死的傢伙。

漫天的白光,向著二人聚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剛剛被銷魂鎖魄強勢鎮壓的路平,魄之力在這一瞬間一片空白,已經沒有辦法再做任何抵抗。他沒有畏懼,只是有些失望了看向了蘇唐,到底。兩人還是沒能一起活下去。

結果一隻手赫然又在此時抬起。郭有道。這個欺世盜名的所謂絕世高手。這個年紀很大卻很少嚴肅正經的怪老頭。他不知道有過怎樣經歷,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所有人都看不透他,所以也根本不知道此時他到底怎樣才會徹底倒下。

手伸起,指連彈。

可這也不過是不肯妥協的反抗,終究無法創造奇跡。郭有道和路平,終於還是被這漫天的劍光命中,推飛。

鮮血撒了一路。兩人直飛出山崖,劍光卻還追逐著二人,而郭有道的手指,依然還在頑強地彈著。

「路平......」

蘇唐早就沖出,早已經想和路平並肩戰鬥。她奮力地伸著手,奮力地奔跑著,想在路平飛出崖時拉住他。

一起活下去或許已經是奢望,但是死前總還有一分,有一秒,一起活著的約定。終歸還要算數。

「去死吧!」

被路平打到半死的衛仲,還沒能完全從恐懼中走出。但是看到蘇唐的舉動,忽然就又有了力氣。

雷電!

他一拳轟出,臉上充滿了復仇的決心。他沒機會親手弄死路平,但是這樣的話也很不錯!

交織的雷電轟中了蘇唐,她本就應對不了衛仲的攻擊。剛沖到崖邊的她頓時也被這一拳轟出崖去,但是所飛的卻和路平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她伸出的手,終究還是沒有抓到路平。

「哈哈哈哈!」衛仲獰笑著,蘇唐最終那難過絕望的神情,讓他充滿了報復的快感。結果就在這時,那追殺著郭有道和路平的白色劍光,忽有一道變向,劃破山風,劃過山頂,劃過了衛仲的喉嚨。

郭有道的手指,完成了又一彈,終於停止了動作。

他破碎的已經不只是身上的衣物,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可以用破碎來形容。但是他的手依然揚起著,嘴角依然充滿譏諷地掛著笑,仿佛是在告訴衛仲:收拾你這個廢物,我一隻手就夠。

咯咯咯......

衛仲的笑聲還在,但卻只能從他割斷了的脖子發出。這一次,他沒有領略到死前的恐懼,因為一切都來得太快。秦家的流光飛舞,劃斷了人的脖子,人臉上的笑容卻都來不及收起。

鮮血滿襟。

衛仲就這樣滿面笑容的斷了氣,就這樣被山風吹倒在地。

秦琪愣了愣。

郭有道有這樣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在聚會場上觀察地上的劍痕時,他就發現,他揮出的劍光,有一些被改變了方向,郭有道就是憑著這樣的手段消化了一些要害攻擊,從他的劍網中穿過。但是他也從那裡看出,郭有道沒有能力完全抵禦住他的攻擊。

但是眼下,憑著這樣一次對劍光路線的修改,竟然切斷了衛仲的脖子,這讓秦琪不免為衛仲感到遺憾。但是,也就僅此而已。這個山區城主,正如郭有道所鄙視的那樣,在上層家族當中只是末流。在強盛的秦氏一族眼中,不過是個可有可無,隨便都可以取代的雞肋。

秦琪的目光,在衛仲身上停留了只一秒,遺憾,也只有一秒。

山峰頂上還只剩下一個人,對於秦琪而言,這位連對手都稱不上。他甚至沒有正眼去看西凡,也沒有再做什麼大張旗鼓的攻擊,只是隨手揮了揮劍後,先前那些鋪天蓋地之後還剩餘的白色劍光,就朝著西凡飛了去。

這樣......已經足夠了......

西凡無法對對方的輕視表示什麼,畢竟就只是對方隨手做出的攻擊,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單魄貫通和四魄貫通之間的差距,就是把這座孤獨的山峰填進去都不夠。哪怕他有一個了不起的異能,哪怕他的記憶深底還藏著那樣的刀法,依然都不夠。

就這樣了......

西凡想著。

院長、路平、蘇唐,還有不知怎樣了的楚敏老師、莫林,和那個小姑娘,希望其他人身上會有奇跡,但自己,只能這樣了。

山頂的狂風似乎都感受到了他的絕望,呼號聲變得更大,更為淩厲起來,吹得整個山峰似乎都晃動起來。

等等......不是似乎,山,好像真的在晃。

西凡一愣,秦琪卻已經一驚。他感受到的可不是山在晃,他感受到的是一股魄之力,強勁、速度都不輸給他流光飛舞的魄之力。

不,不應該說是不輸,應該說比他強,遠比他強......

秦琪的心中情不自禁地就浮起了畏懼,他的雙腿,情不自禁地就向後退了一步。

轟!

巨響,山崩地裂的巨響。

不是形容,是真的山崩,是真的地裂。

秦琪後退一步,就看到自己身前一道裂縫剎那間生成,強勁無比的魄之力齊縫噴出,如刀一般。

山......成了兩半?

秦琪低頭望著,黑漆漆的裂縫,陰冷冷的,從山頂的左端,清晰無比地連接到了右端。

然後就在右端,一人輕輕巧巧地跳了上來,踏足山顛。

黑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長髮在風中瘋狂亂舞,腰間很隨意地掛著一把刀,卻連鞘都沒有,如此狂風中,那懸著的刀卻紋絲不動。

來人很隨意地瞥了秦琪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他的腳下。

「既然你退了一步,我給你爹一個面子。」來人說道。

而後,他看向西凡,說了六個字。

「給我滾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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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01:04:53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是誰

  整個峽峰城的居民幾乎都感覺到了大地的顫動。肉眼可見的,摘風學院背後的孤峰上出現了一道裂縫,那山,竟然突然分成了兩半。

  發生了什麼?

  房屋裡的人沖上了街,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所有人都面露驚恐,遠遠望著這從未有過的驚人景象,聽著那轟隆隆的巨響,在整個山脈間回蕩著,綿延向更遠方。

  守在山腳下的城主府密探和戍衛軍士兵此時更加狼狽,山體晃動飛下了無數的碎石泥土,就仿佛一場暴雨,一時間傷者無數。他們可都稱得上是修者,有些更有著貫通的境界,但就在山體裂開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強大無比的魄之力,壓制得他們絲毫動彈不得。

  這不是什麼異象,這是有修者,用強橫無比的魄之力劈開了這山。

  是誰?

  雖然對城主衛仲他們都無比尊重,但是此時,沒有人把這事和衛仲聯繫到一起。因為他們清楚衛仲雖然強大,但劈開這一整座山峰卻也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

  大概……是秦琪總長吧!

  站在摘風學院一棵大樹下的家衛衛超,面色陰晴不定地如此想著。這與其說是判斷,不如說是期待。

  畢竟秦琪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人,這樣強橫的力量屬於他們一方的最好,如果不是,衛超很難想像他們可以用什麼來抵擋這樣的力量。這樣的力量,足以讓整個峽峰城,甚至峽峰區遭受滅頂之災。

  「衛超。這是怎麼回事?我父親呢?」正這時。衛超的身後。一個顫抖的聲音說起話來。

  衛超回頭,看到剛剛那一瞬被他護在了身後的小城主。

  衛天啟臉色發青,眼神發直地盯著那道將孤峰一分為二的裂縫,顫抖著,希望快些得到一個解釋,得到一個安全的承諾。

  「小城主,我們先離開這吧!」衛超說道,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如果這強橫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己方。那麼這在場的所有人,大概都將要開始逃亡了。而他此時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保護好城主託付給他的衛天啟,這或許就是衛家最終的希望了。

  「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衛天啟卻不肯走,朝著衛超吼道。

  「我也不清楚啊……」衛超無可奈何地說著。

  「我父親還在那上邊。」衛天啟指著那兩半的山峰說著,「我們能去哪?」

  「我要去找他。」說著,衛天啟就要朝那山峰走去。他已經看清,他的父親從來沒有要捨棄他的心思,在之前那樣的境地下也在處心積慮地想將他救下。這就是他可以仰仗的最大靠山,除此之後。他還能跟隨誰,還有誰的保護能比自己的父親來得更加可靠?

  「小城主!」衛超慌忙沖上去阻攔。「那邊可能危險。」

  「危險?是什麼危險?」衛天啟瞪著衛超。

  「將山劈成兩半的人,是敵是友,我們還不清楚。」衛超有些苦澀的說道。其實他的心裡清楚,這人,是對手的可能更大。衛仲沒有這個實力,而那個秦琪,聽說也就是四魄貫通的境界。四魄貫通到底是個什麼領域衛超沒有體驗過,但至少他們的城主就是。就算秦琪在四魄貫通上的修為比衛仲更為精進,他們秦家的異能流光飛舞更為霸道,但也不至於產生出這麼大的差距。這山,是秦琪劈開,這僅僅是衛超的期待,非常非常渺小的期待。

  「這山……是人劈成兩半的?」衛天啟整個人頓時僵住,緊跟著立即更加張惶失措地叫道:「那我父親呢?」

  衛超無言以對,他總不能說,遇上這樣的對手,城主十有八九已經完蛋了。衛天啟眼下好說也是雙魄貫通的狀態,竟然沒有察覺到這山被劈開時那強橫無匹的魄之力,可見他的心緒已經混亂到了何種程度。此時的他根本就和一個普通人無異,完全失去了一個修者應有的駕馭魄之力的本能。他最近連續受到的衝擊實在是太多太大了。

  看到衛超不言語,衛天啟頓時也意識到了什麼。

  「父親!」

  他高聲叫著,忽然不顧一切地向著山腳沖去。不是他突然間就有了勇氣,而是從衛超的沉默中所意識到的事讓他產生了莫大的危機感和恐慌。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快些找到衛仲,快些確認狀況,只有衛仲帶給他的安全感才能讓他從這無盡的恐慌中走出。

  「小城主!」衛超慌忙追上去。

  「帶我上山。」衛天啟卻對衛超發出命令。

  衛超不動。

  「你想死嗎?」衛天啟看了看左右,隨手就從地上揀起了一把衛兵遺落的鋼刀,向著衛超斬去。

  怎麼辦?

  衛超心中也是一團亂麻,用強擊倒衛天啟嗎?這樣的話會不會再對小城主造成什麼刺激?正拿捏不定,卻聽當一聲響,衛天啟劈向他的鋼刀已經被人先一步擋開,一人出現在了他們兩人之間。

  「我帶你上去。」那人對衛天啟說著。

  「衛斬!」衛超叫道。

  城主府十二家衛,已經只剩下他們寥寥幾人。他們或許就將是保護衛家血脈的最後希望,但是此時,衛斬居然要帶衛天啟去闖這險境,這讓衛超感到十分不解,他不相信衛斬察覺不出自己已經意識到的狀況。

  「已經都結束了……」衛斬回頭對衛超說著,然後也不再多做解釋,伸手帶著衛天啟,就向那山峰上躍去。

  都結束了?

  從衛斬的語氣中,衛超聽出了幾分慘然,心底那尚在掙扎的最後一線希望終於沉得更深了,但他終究不肯徹底死心,立即邁步。跟在了衛超的身後。

  風越來越大。一前一後兩人的腳步卻沒有半點停歇。終於,三人一齊登上了山頂。

  山風呼號。

  四面八方的狂風之中,秦琪獨自一人站在山峰的另一半,低頭望著那道裂縫似在發呆。

  衛超顧不上理會他太多,跳上山頂的第一眼,他就瞧到一人趴在山邊,也一眼認出那正是他們的城主衛仲。

  衛超慌忙上前,但只近了幾米。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已經可以感知到,躺在那裡的那個人已經徹底斷絕了生息。他們的城主,就這樣死在了峽峰山的孤峰頂上。

  衛超看了衛斬一眼,衛斬沒有說話,也沒有流露出什麼表情。他身邊的衛天啟卻早已經沖了上去,口叫著父親,將衛仲的屍體扶起後,然後才發覺衛仲早已經命絕。頓時張大了嘴,半天也沒發出聲來。

  「小城主!」衛超唯恐衛天啟受這大刺激再出什麼狀況,慌忙搶步上前。又近了幾步後,看清衛仲脖子上的傷口。顯是被什麼利刃一擊斷喉。

  路平?蘇唐?西凡?郭有道?

  這些人所顯露的身手中,都沒有這樣的手段,這種手法,似乎和某個人更加貼近。

  衛超沒有說話,他看了衛斬一眼,殺人這種事,衛斬比他專業,所做出的判斷也更加可信。

  衛斬卻也不說話,只是眼角稍稍跳了兩下。

  十二家衛之間的關係並不很親近,但在很多時候,他們卻都心意相通。衛超馬上明白了衛斬的暗示。他沒有回頭,更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他不敢。秦琪的實力,遠比他們這三個人加起來還要強,比他們整個城主府都要強,忍,是眼下他們唯一可做的。

  誰想他們刻意沒去揭穿秦琪,秦琪卻在此時主動說話。

  「是意外。」秦琪開口說道。他沒有說得很明確,但是衛斬、衛超卻都馬上知道他在說什麼。

  兩人回頭,望向秦琪,並沒有什麼懷疑。以秦琪的實力,秦家的背景,根本無需向他們做這種看起來欲蓋彌彰的解釋。他既然說了,那就只會是實情。

  「怎麼回事?」衛超問道。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人,終歸得為死去的城主有一個交待。

  「郭有道,你們可以試著在山下找一找他的屍體。」秦琪說著指了個方向。郭有道幾乎被他的攻擊撕碎,更從這樣的高峰上落下,這種狀況不可能還活得下去。

  「還有路平、蘇唐。」秦琪說到蘇唐時,又換了個方向指了指。

  「還有兩個沒上來山頂的呢?」秦琪隨後問道。

  「向東南方向跳走了,我們的人在追。」衛超說道,山底的人手就是由他指揮部署的。他們都還不知道,路平一行人從山縫中出來時,就多出來了一位。

  「東南方向。」秦琪向著那端看了看,然後似乎就要動身向那邊去。

  「等等,應該還有一位吧?」衛超連忙叫道。

  秦琪停在了山邊,沒有回頭。他當然沒忘還有一位,這一位,可是帶給了他最大的震驚。

  「還有一位,被人帶走了,帶他回家。」

  他說道。

  「帶走他的人,叫燕秋辭。」

  說完,秦琪就從山邊躍下,沿著近乎筆直的峭壁向著山底滑去。

  山頂的風依舊很大。

  衛超、衛斬、衛天啟,全都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沒動。

  將山一劈為二的人是誰,這時候還用去問嗎?

  燕秋辭,這個名字足以壓住他們心中迫不及待想要釋放的一切情緒,讓他們努力冷靜下來,理智下來。

  還剩下的那一位,應該是叫西凡?應該沒錯吧?在他們的情報中,可從來沒有重點強調過這個少年的存在。

  但是最終,竟然是燕秋辭親自到訪,然後,帶他回家?

  那個西凡,是燕秋辭的家人?

  燕秋辭的家人,一直在被他們拼命地追殺?

  過了許久,衛超、衛斬都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始終沒從這件事中回過神來。

  衛天啟卻在此時輕輕放下了衛仲的屍體,他走到了山邊,被狂風澆灌著。

  「小城主!」衛超看到衛天啟的舉動,回過神來,頓時大驚。衛天啟這舉動,不是被燕秋辭嚇到要有輕生的念頭了吧?燕秋辭是很可怕,但是,既然已經走了,恐怕就不會再追究什麼,否則以他的實力,要滅他們不過舉手之勞啊!

  衛超連忙就想向衛天啟說明這個道理,但是衛天啟卻率先開口。

  「燕秋辭的家人嗎?真是了不起。」他說著,語氣平靜。

  「所以我們現在還能活著,真是走運不是嗎?」他回頭,望著衛超、衛斬,居然笑了出來。

  「小城主……」衛超有點被衛天啟的模樣給嚇到。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衛天啟問衛超。

  「應該快些搜尋到這些人的屍體,將這件事做個瞭解,然後由小城主接任城主之位。」衛超說道。

  「可是我現在的能力,有多少人會服氣呢?」衛天啟問道。

  衛超無言以對,他當然很像說些漂亮話,但是眼下的情形實在殘酷。城主身死,十二家衛折損大半,衛家的勢力達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最低點。偏偏衛天啟這個繼承者還沒有足夠的成長,沒有實力,更沒有人望。衛家對峽峰區的統治,真是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

  「總之,先將那些傢伙的屍體找到吧!」衛天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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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記住我的話

風好大。

路平在峽峰區生活了三年,從來都不知道這裡竟然會有這麼大的風。

可是這麼大的風,依然吹不散這血腥氣,有路平的血,但更多的是郭有道的血。隨著這風,彌漫著,飛舞著。

耀眼的白光將他和郭有道轟出了山崖,還在一路追趕著。路平根本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看著郭有道護在他的身前,一隻右手始終在那忙碌著,然後就有血滴不住地濺到他的臉上,濕濕的,咸咸的。

他看到蘇唐喊著他沖到崖邊,卻被衛仲一拳轟出了山峰;他看到一道向他們飛來的白光,變向後割斷了衛仲的脖子。

然後他落入了雲海,一切就都看不到了。那耀眼的白光在撕扯了幾下雲團後也沒有再追上來。等得他們撞破雲海繼續落下時,蘇唐卻已經落到了孤峰的另一面,徹底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了。

上空的雲海離他們越來越遠;身下連綿的山巒離他們越來越近。山崩地裂式的轟然巨響,忽從那孤峰上傳來,在山間連綿不絕的回蕩著。

一股不屬於之前接觸到的任何人的強橫魄之力,隨著這不絕的迴響在天地間蕩漾起來。無比的強勢,無比的有壓迫感。

「來了嗎?」和路平一起墜落在半空中的郭有道嘀咕著。

「誰來了?」路平問。

「就不能再早點?」郭有道卻只是繼續嘟囔著。

眼下實在不是一個聊天的好時機,這樣的高度摔下,什麼人都得摔成一堆肉醬。路平拼命偷取著魄之力。試圖利用當中的氣之魄駕起如楚敏駕馭的那等颶風。但是一次又一次。他取得的都是混雜著六魄的魄之力。再多、再強。卻都無法形成足起掀起二人的颶風。由著路平折騰了好一會的郭有道,終於在此時開口說話:「省省力氣吧!」

「院長!」

兩人眼見就要墜上山坡。郭有道也不答腔,只是又一次揮起了他的右手。

尾指和拇指已經斷去,不少皮肉都被割離,森森白骨就這樣裸露著。但是此刻,這只讓人觸目驚心的右手,卻再度動了起來。

三指彈動著,路平不知道郭有道做了什麼。只是覺得身下像是出現了一張網。托住了他,但隨即就被衝破;緊接著又是一張網托起,然後再破;再起,再托,再破......

足足起了七次托力,下墜的速度終於被大大放緩。跟著路平就摔落在了山坡上。但是下墜的力道終究還是沒有被完全化解。路平摔得渾身劇痛,骨頭都像是要從身體裡飛出。但是至少,他還活著,疼痛,正是最好的證明。

路平飛快扭頭。就看到郭有道摔落在了他身邊。表情在落地那一瞬極度扭曲,但旋即恢復正常。沖著路平笑了笑說:「少了兩根手指,終歸會差勁點。」

「院長......你......」路平望著郭有道。

「我怎麼樣?」郭有道說。

「你......碎了......」路平說。

「你這小鬼,什麼時候可以不要這麼耿直?」郭有道無語,他如何會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秦琪的攻擊,他擋在了前面,再用他的偷天換日盡可能地化解著。但是化解掉的卻大都是指向路平的攻擊。他用他的身體,和他神奇的異能,將路平最大限度地保護了下來,但他自己的身子卻已經殘破不堪,只有頭還能算得上完整。可他依然堅持了一下為,施展著魄之力讓兩人不至於被摔成肉泥,還在和路平笑,沖路平發著脾氣說著話。

「反正就要死了,就不要再意這些細節了。」郭有道說著。

「是。」路平說。

「混蛋,是什麼是。居然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我可是想很優雅地死去的,這算什麼?左腳哪去了?右腿哪去了?腰怎麼也細了?」郭有道罵道。

「我......去找找?」路平掙扎著站起了身。

「行了。」郭有道徹底無奈了,「節省時間吧!」

路平就這樣默默地站在一旁,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該說些什麼。

「路平。」於是,還是郭有道開了口。

「是。」

「**鎖魄裡,我給你留了點東西,你應該感覺到了吧?」郭有道說。

路平一愣,他隨即回憶起,就在之前護著郭有道,奮力驅使魄之力向衛仲發起攻擊以至於**鎖魄實體顯露封禁他魄之力時,確實有一些異樣的魄之力隨之混入其中,而後就被**鎖魄一起封禁了。

「是什麼?」路平問道。

「還有,我之前說過的話,你記住了嗎?越是你重視的東西,你越要小心掩飾你的意願。」

「可是蘇唐......」

「那一邊的山坡很高,還有山林,血力子的體魄和恢復力異于常人,蘇唐沒那麼容易死。」

「院長。」

「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找她,小心些。我對你說的話,讓她也一定記住,否則對你,對她,都很危險。」

路平點頭,郭有道卻還是沒有理會他,只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話。他的眼神已經渙散,似乎很努力地在盯著什麼,卻又沒有望向路平。他的頭微向一旁側著,似乎是在努力傾聽著什麼,但對路平兩次說話,卻都沒有半點反應。

「院長......」路平又叫了一聲,手伸到郭有道那渙散的眼線前晃了晃。郭有道全沒反應,他繼續說著他要說的話。

「當然,如果你有足夠的實力,那就另當別論。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摘風學院建立在峽峰區這麼偏遠的地方?」

「我不知道。」明知道郭有道已經看不到聽不到,路平卻依然做出了回答。

而郭有道還真在這裡略做了一下停頓,仿佛是在等著路平的答案似的。只是沒等路平說完,他就已經又露出他那得意驕傲的笑容,右手,最後一次揚起在了半空:「因為我只用一隻手,就可以擺平峽峰區的城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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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0 01:55:43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隨風而去

  郭有道死了,在路平的面前。

  他是位細心的長者,臨死還在耐心指引著路平。

  他對路平一直是有期待的,可在最後,他沒有提他的期待,更沒說報仇,沒說摘風學院,沒說他那趕超四大的目標。哪怕他很清楚他這時只要說,路平一定會答應,一定會去努力實現。

  他都沒有說,他沒有讓自己的死成為路平的枷鎖。他只是說著想保護好重要的東西,應該怎樣怎樣,而這是路平的初衷,是他一直以來簡單樸實的願望。郭有道遵從著路平的意願,絲毫沒有想讓他承載太多。

  同時他又像個任性的少年,最後還在舉著右手,驕傲地說擺平峽峰區城主我一隻手就足夠。

  不過就在這裡,他到底還是流露出一點對路平的期許。

  「如果你有足夠的實力,那就另當別論。」

  期許就在這當中。六魄貫通的天醒者,擁有了全部實力後那該是怎樣一番景象。這一幕,郭有道不可抑制的期待著,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嚮往。他能一隻手就擺平峽峰城主,那麼六魄貫通的天醒者呢?

  但在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已經走了,走得十分徹底。

  他的身體忽然分解。

  路平說他碎了,但他最終卻比路平說得還要變本加厲。他碎得細不可觸,就像一片灰塵,最終隨風飄散在了峽峰山脈。

  偷天換日,這個欺瞞了天下的異能,除了郭有道自己沒有人瞭解。他把最後一次施展留給了自己。他的死,不是很優雅,卻很乾淨,乾淨得一無所有。乾淨地沒有在路平眼前留下絲毫痕跡。他留給路平的只有記憶,不多,卻深刻的忘憶。

  「這是哪來的兩個小孩?」

  漫天的風雪中。蘇唐已在他的背上昏睡,而他也隨時可能永遠倒下。他希望前方路平。甚至以此為名,就在那個時候,郭有道出現在了他面前,對他發出了召喚。之後的路,不只很平,而且一直溫暖。

  回想著最初相遇的那一幕,回想著這三年來在摘風學院的生活,路平這才發覺。他卻對這位將他和蘇唐從茫茫雪原中救出的院長一無所知。

  他有怎樣的出身?

  他怎麼練就的偷天換日這樣的異能?

  他怎麼以四魄貫通的境界成為了六大強者之一的盜?

  他怎麼會同時擁有四大學院的出身?

  他怎麼會想創辦一間學院去趕超四大?

  不知道,路平都不知道,等他想知道時,卻再也沒有機會。

  郭有道所創辦的學院起名摘風,此時他隨風而去。

  路平抬著頭,迎著這風。

  還在很小的時候,他有過眼淚,依稀記得是伴隨著疼痛,不自由主地飛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所以他覺得這東西實在很莫名,不知道它到底有何意義。等到後來疼痛的次數多了,這東西也就不再來了。

  而此時。他發現這莫名的東西又回來了。沒想著要它來,但它卻不受控制地從眼睛裡泛了出來,隨著風,追了出去。

  「永別了,院長。」

  迎著風,路平心裡默默地念了一句,轉身,沿著山坡向孤峰的另一端繞去。

  他的身體還有些疼痛,但不難忍。渾身上下所受的傷。竟然只是一些皮肉上的破損和淤青。郭有道的手段,雖沒徹底化解下墜的衝擊。但卻處理得很到位。路平這次的摔傷,竟比上次從點魄臺上摔下的傷要輕很多。他的氣力逐漸恢復著。這些皮肉傷也不算大礙,他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卻也沒有失了小心。

  他知道危險遠沒有過去,或者說,根本就不會過去。

  這方面的事,他原本不懂,只是聽大家分析得多了,也有了一定的認知。

  這場爭鬥,不是什麼個人恩怨,對方更加無法忍受的,是路平他們對規則的打破,對他們這些統治勢力的無視。

  從路平推飛衛天啟開始,從路平拒絕城主衛仲的邀請開始。

  矛盾在那時就已經紮根。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這種事,和殺他們的人沒有本質上的區別。無非就是殺人更加激烈,殺人者更有本事,於是他們會更重視一些,反擊得更有力量。

  路平一直堅持,因為他心中有對錯,他看事先看對錯。

  那些人也堅持,因為他們有規則,他們先看規則,取捨心中的對錯。

  對此,兩位長輩,楚敏萬分鄙夷,郭有道不以為然。對於路平他們如此剛強地觸犯著這深不見底的規則,兩人沒說半個不是,楚敏甚至和他們一起剛強地迎上,而郭有道呢也不過是多幾分狡猾。

  他們同樣沒有妥協,因為他們清楚,這些人的規則之上,還有東西。

  強弱。

  他們的規則,來自於強弱,他們在服從的,最終也不過是強弱。

  路平此時眼前所見的,被劈成兩半的孤峰就是最好的證明。

  郭有道說有人來了,到底也沒說是誰,但看到這孤峰都被斬成兩半的情景,來的人是誰,路平已能猜出個大概。

  兩次郭有道化身為盜亮相的情景,路平歷歷在目。這一次真正五魄貫通的絕世強者亮相,那些人什麼模樣,路平覺得已能猜出個大概。

  所以,西凡應該安全了吧?

  路平所關心的,只是這一點,於是他先想到的,也就是這一點。

  他很快繞過了孤峰,孤峰東邊的山坡,果然如郭有道所說要比西邊高很多,綠樹成蔭。

  路平一頭鑽入山林,開啟了聽魄的感知。他清楚記得蘇唐當時從頂峰被轟出的方向,抬頭看了眼孤峰後,認准方向向那邊走去。

  聽魄感知下,鳴之魄全力運作,只是尋常聽力都有大幅的提升。路平先沒感知到魄之力,前方山林中的倒是已有人聲傳來。

  就在路平預估的蘇唐摔落的方向上,人影晃動著,全是城主府密探和戍衛軍士兵的服色,人來了相當不少。

  照以往路平的風格,這時早直沖上去了,但郭有道臨終前的叮囑猶在耳邊,路平沒有貿然沖上,飛快地躲到了一顆樹後。集中精神,聽那山坡上傳下來的聲音。

  「怎麼回事,從那麼高的山上摔下來,她還能生龍活虎!」詫異的詢問聲。

  「不……不是……」回答上氣不接下氣,顯是受了重傷。

  「有人救走了她。」這半死不活的聲音接著道。

  「是誰?」這句疑問充滿了緊張和不安,他們已經都知道有個能劈開眼前孤峰的絕世強者駕臨了此處,而且似乎和他們並不對付。

  「不……不知道……」那半死的聲音說道。

  對手不只一個人,這通常不是一個好消息,但是此時聽到這樣的回答,其他人齊齊松了一口氣的聲音路平在山坡下方都聽到了。

  不是一個人,那自然就不是那個絕世強者,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可怕了。

  「救走後朝哪邊逃了?」剛剛還很是緊張不安的聲音,頓時又耀武揚威起來。

  「不……不知道。」半死的聲音回答。

  「廢物!要你有何用!把他帶回去。媽的,一個都沒抓到,都是幹什麼吃的?」那聲音繼續罵罵咧咧的,「給我四下好好搜搜。」

  「是。」人員分散,搜查起來,路平連忙離開了那裡。

  一個都沒抓到。

  那人最後透露的資訊對路平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其他人都很好的照顧了自己。只是蘇唐,是被什麼人給救走了呢?路平在山林裡躲避著那些搜查的密探和士兵,重新繞回到了先前那些傢伙聚集的地方。路平希望從這裡能找到一點線索,結果,卻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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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約而同

  峽峰城。

  又是一天的正午,又是一天的好太陽。但和以往不同,今天這和煦的日頭下還吹著一股風,涼嗖嗖,陰滲滲的風,帶著一股濕寒的地氣,像是鬼影一般,四處飄浮著。

  這古怪的風吹了已經有三天,沒早沒晚,沒日沒夜。居住在原摘風學院附近的山民們感受最為真切。他們甚至時不時還會聽到這風發出淒厲的呼號。

  至於這風的由來,所有人都清楚。原摘風學院背靠的那座孤峰,不知怎得就從頭到底裂成了兩半。峽峰山脈的山風,就這樣從那裂縫裡呼呼地向峽峰城裡灌著,同時帶來那山縫之中新鮮的地氣。

  發生了什麼?

  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但知道的人不敢多說,不知道的人也不敢多問。

  摘風學院雖小,卻也是峽峰區唯二的兩間學院之一。對於普通人來說,它始終是高高在上的,學院,那可是出修者的地方,成了修者,那就不是普通人。所以進了學院,往往就能踏入另一個世界,一個普通人永遠無法觸及的世界。

  就是這樣的一個所在,竟在一夜之間就被夷為平地,這得發生多大的事,那還用說嗎?

  到了第二天,消息終於傳開了,據說峽峰城的城主死了,而兇手,竟是摘風學院的院長郭有道。

  想不到摘風學院竟犯下如此罪行,所有人頓時更要離這片廢墟遠遠的。那些和摘風學院有過一些友好來往的,心情也變得七上八下起來。

  好在城主府似乎並沒有要做過多追究的意思,據說摘風學院原來的學生。都已經各回各家了。原來的老師。也已經各有安頓了。除了三個人。

  已成廢墟的摘風學院,正門處還有根石柱還剩著半截,此時就有三個人,像狗一樣被鐵鍊鎖在這石柱上,半死不活的,在這裡忍受著風吹日曬。

  他們已經被拴在這裡三天,起初還有人過來圍觀,指指點點。但隨後知道摘風學院竟和城主衛仲的死有牽連後,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只有城主府會在每天午時三刻的時候來人,給三人扔上幾個饅頭,隨處舀個半盆水來,以解他們的饑渴。

  這天,同樣是一名城主府的密探過來,三個饅頭,半盆水,隨意地擱在了三人面前。

  「殺了我吧……」三人中的一個靠在石柱上,有氣無力地說著。莫家人沒有力之魄。縱然是修者,身體卻和常人無異。這樣三天的折磨,已經讓莫森變得有氣無力了。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按察司司命黎原的長子黎新,我真的和誰都無關,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要見我爹!」另一人卻好像抓到什麼機會似的,就在這時瘋了似的朝著那密探撲了上去。

  「滾!」密探抬腿一腳,已將黎新一腳踹飛。

  「等你死了,自然叫你爹來給你收屍。」密探惡狠狠地說著。這一腳也甚是用力,被踢到一旁的黎新縮在地上,半天也沒能爬起來。

  餘下一位,一直都是躺在地上,此時也沒站起,只是不動聲色地向這邊爬著,他的雙腿拖在身後一動不動,顯是已被打斷。他爬到盆邊,用手捧起幾捧水喝下,然後揀起一個饅頭就要爬回,卻不料一隻腳從天而降,正落到他的手腕上。

  「狗東西,挺能啊!只是斷了雙腿太便宜你了吧?豹爺讓我多多照顧你呢!」話音落,那腳繼續用力,喀嚓一聲,腳底的手腕已斷,饅頭無力地滾落在地。但是郭停卻僅僅皺了皺眉頭,一聲不吭。

  「狗東西,連叫都不會叫!」那密探對郭停的反應顯然十分不滿,飛起一腳已將他踢飛,隨即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已成廢墟的摘風學院,頓時就又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莫森依舊靠坐在石柱下,望著一旁的郭停。

  「喂。」他忽然叫道,「院長真那麼厲害?能殺了衛仲?」莫森忽然說道,對於郭停剛剛遭受的痛苦,他仿佛沒有看到。因為他清楚,那傢伙對這些的痛苦異常能忍受。他們一起被捆在這可已經有三天了。那傢伙的雙腿,也是一天一條被打斷的,今天第三天,一個手腕,明天呢?這樣的酷刑還會繼續折磨著他。

  郭停果然沒把斷腕當一回家,聽到莫森和他說話,隨即回過頭來。

  「一隻手就足夠。」他答道。

  「是嗎!」莫森驚訝,他是真不知道,郭有道居然還這麼深藏不露,「難道他就是那個?」

  那天聚風場上的盜,真真假假的,大家也弄不明白,此時的莫森,正在懷疑那就是郭有道。

  結果這個問題,郭停沉默了。

  「你在等他來救你嗎?」莫森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這個郭停的身手,所有人都知道,顯然也不是尋常角色。

  「如果他活著的話。」郭停說。

  「唉,我那個侄子,也不知死哪去了。」莫森說著,莫林是他的侄子,眼下已經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了。

  「你們兩個,一個郭有道的侍從,一個莫林的叔叔,我呢?我和這些人根本沒什麼關係啊!!」黎新此時掙扎著起來叫道,他有點力之魄,也沒像郭停那樣被打斷手腳,精神倒是最好。

  「是啊……你根本無關啊,那到底是為什麼呢?」莫森有氣無力地說著。

  「我現在就弄死你們兩個,證明給他們看!」黎新眼中忽露凶光,他突然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

  「是個辦法。」莫森點頭。他是真心求死。他不知道此時莫林是什麼處境,是不是正在謀劃著救他。他只知道城主府的人把他們三人拴在這裡肯定有什麼惡毒的陷阱。他不想有人為他冒險,他想一死了之。偏偏又狠不下心來自盡。糾結了好久。有人願意代勞。他樂意之至。

  「好,我看你正好也是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你吧!」黎新的眼神本也並不堅定,但是想想自己這三日受的苦,看看郭停那副慘樣,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好,那你就去死吧!」黎新抓起莫森的頭,就要向那石柱上撞去。以他五重天的力之魄,足以讓莫森的腦袋開花。

  「斬爺您看,新兒他確實是無辜的吧!!」兩百米外的一座小樓,二層一扇窗口正對著這摘風學院的原正門。對於沖之魄有點境界的修者來說,足以看清石柱發生的一切。衛斬就站在窗邊,注視著這一切,直至發生到這一幕後,身旁一個中年人激動地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正是峽峰區按察司司命,黎新的父親黎原。

  城主府的部署。他能猜出一二,無非就是用三人做誘餌。引蛇出洞。他相信黎新無辜,但這種情形卻又不能不怕。在這種狀況下,若真有人前來相救,黎新說不得也得跟人逃上一逃。真要如此,他那嫌疑落實了不說,他們一家恐怕都會受到牽連。

  所以這三天他一直向城主府苦苦哀求,訴說兒子的清白。城主府倒也沒有太難為他,只說他兒子有勾結的嫌疑,觀察觀察再說。

  可黎原怕得就是這觀察,忐忑不安了三天,今天終於看到兒子要對那兩人下殺手,頓時喜出望外,這樣的證明,簡直再合適不過。

  他一個箭步已經沖到了衛斬身邊,但是衛斬的神情卻在此時大變,黎原只當他擋心黎新殺了那兩人後壞了他們的計畫,心裡還頗有出了口惡氣的感覺:誰讓你們冤枉我們家新兒要觀察觀察來著?

  誰知下一秒衛斬就已經甩開他從視窗飛身而去,黎原一愣再向外看,卻見莫森沒死,他的兒子竟是倒在了地上,背上似乎插了枝箭。

  還真來了!

  黎原目瞪口呆,他擔心了三天的救兵來了,而他的兒子恰在此時做出了證明自己的舉動,結果他這舉動卻又恰讓對方救兵將他射倒,此時生死未卜,黎原心都碎了。

  跟著就見數人沖出,狂奔向那正門處,一行人小心戒備著四下,結果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麼回事?

  黎原也在愣神,難道自己竟然猜錯了?這城主府竟然一點佈置都沒有?這不可能吧?

  這當然不可能。

  從第一天悄然回到峽峰城,遠遠看到莫森三人被拴到石柱上時,路平就知道這肯定不可能沒有佈置。這又是一個圈套,一個沒新意,卻又不得不踩的圈套。

  上次城主府玩這一手時,路平他們還真就直接上了。

  但是這次,路平沒有輕舉妄動。

  他小心翼翼地在這一帶用他的聽魄尋找著修者,那些無疑都會是城主府的埋伏。三天時間,他發現了不少,其間郭停被打斷了雙腿,經受著酷刑,路平依舊沉住氣,沒有輕動妄動。

  還不夠,他心裡告訴自己,他還需要更多的偵查,今天看到郭停再被踩斷手腕時,他依然咬牙忍住。

  這種感覺,真是不好,但是,如果要保護他們三人的話……

  路平沒忘郭有道臨終的囑託,他甚至有想過,自己如果乾脆置之不理的話,那三位會不會最終就被看作沒有作用,就這樣被放了呢?

  但他終究不敢,也做不到這麼徹底,他發現郭有道留給他的話裡,還是另一句更加適合他。

  如果實力足夠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他喜歡另當別論。

  只可惜眼下他還不夠。單憑他一人,就這樣強沖陷阱,殺到那三人身邊或許不成問題,但是,怎麼帶三人離開,就太成問題了。

  所以他只能繼續忍,只能繼續想辦法破壞對方的圈套再說。

  結果就在這時,黎新竟然要對莫森和郭停下殺手,這樣的變化,實在始料未及。

  路平不得不出手,他已經準備沖出,結果一箭飛來,黎新被射倒。

  夜鶯!箭神!

  用箭的人很多,但在路平腦海中第一時間能跳出的,真就這個了。

  但是城主府有埋伏啊!

  路平沒忘這一點,於是他急忙沖向有埋伏的地方。他要去儘快對這些埋伏進行狙擊。

  他飛快沖向相距最近一個點,卻一直沒有感知到周圍有什麼魄之力在活動。

  那些埋伏,居然這麼安靜,這麼沉得住氣?路平有點奇怪,這時他已經沖到了最近點,那密探還在,只是已經倒在了地上,已經沒有魄之力的聲音。

  路平愣,飛快一折身,只這旁邊,就又有一個點。

  於是他又看到一具密探的屍體,倒在牆下,歪著頭,臉色發紫,一個被咬了幾口的饅頭滾落在他身旁。

  路平愣,這個死相……是中毒?

  他看了看地上的饅頭,又一個人的名字跳進了他的腦海,讓他有些歡喜。

  莫林?

  路平跳上房頂,但四下卻一片寂靜,他所知道的那些埋伏了密探的點,一點動作都沒有。他目光環視著,想找找莫林的身影,結果卻看到有城主府的大隊人馬已經火速向這邊沖來。

  只能離開了。

  路平轉身,縱身跳下。那邊莫森和郭停早被數人救下,已經都離開挺遠了。埋伏全被毒殺,這營救自然變得沒什麼難度。

  等等,那個身影!

  已從房頂跳下的路平,不顧一切地再度跳回。

  他看到了,那個背著莫森在飛奔的人,身形大半被遮住。莫森的雙腳都拖在地上,背他的這位身材顯然不高。

  是蘇唐!

  只看這些許身影,就已經足夠路平認出了。

  路平急忙就想追上,卻有一箭已朝他飛來。

  「什麼人!」喝問聲傳來,站房頂的路平早吸引了注意,只是還沒認出他的樣貌,但大隊人馬已向他這撲來。

  沒法追過去了。眼見城主府的人馬潮水般趕來,路平也只好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了。

  無論是誰救了她,總之,她沒事。

  路平偷回峽峰城,就是想看看有沒有蘇唐的消息,而現在,他得到了真真切切的好消息。

  沒事就好。

  如今的路平,已不強求什麼,他一邊跑,一邊笑著。

  一道虛掩的房門中,一隻賊溜溜的眼睛悄悄向外打量著。

  「那是路平吧?跳上跳下的幹啥呢?」他默默地想著,但最後也只是就這樣看著路平跑走,莫森、郭停被人救著逃往另一個方向。

  「莫名其妙跑來這麼多人,倒也省事了。」感知到周圍確實再沒有危險後,這人嘀咕著,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一頂草帽被他翻手深深地扣在了頭頂上,警惕地又看了看左右後,快步消失在了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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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筆勾掉

  玄軍帝國,志靈城。

  從點魄大會時下起的那場雨,時大時小,時緩時急,但愣是幾天都不見停。在這非梅雨的季節裡,這也算是相當罕見的怪天氣了。

  點魄大會的主考官丁文,坐在他的書房裡,望著窗外這場不見停的陰雨,心情很有些煩躁。

  他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忍不住就裂裂嘴。數天前點魄大會被路平一拳轟倒所受的傷,到了今天都還好利索。稍有點動作,不少被牽動的部位都會隱隱作痛,讓人煩不勝煩。

  但是比起眼下攤在他書桌上的這張榜紙,那點疼痛帶來的煩燥也算不上什麼了。

  點魄大會過去已經有一周。換是以往,大會結束三天內基本就會放出最終的點魄榜了。可是今次,足足過了一周,這榜單卻依然還沒有放出。

  不是榜單製作有什麼困難,而是這榜,著實有些難處理的地方。

  原因,當然是現在寫在榜單前面的那四位。

  路平、蘇唐、西凡、莫林。

  當日四人不等點魄大會完全結束就揚長而去,但是他們空下來的位置,還真就沒人敢去坐。

  沒收了一堆院監會的指揮使甚至督查的腰牌,一拳就打趴了他這個點魄大會的主考。這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大到讓人無言以對。

  而失去了對一到四位的爭奪,點魄大會接下來也僅僅又有了三次挑戰,最終草草收場。

  可即便是這樣一次讓人憋屈的點魄大會,他們最終也依然要放出榜單。就按照那草草收場的最終結果。

  一到四。四個摘風學院的名字。著實礙眼,但是,丁文到底無法這事實面前做出什麼更改。

  榜單原本三天內就也差不多要放出了,但是後來,跑去放榜的考官穆永忽然又帶著榜紙回來了。

  那時的丁文還在臥床養傷,榜單確認了一眼後,就基本沒怎麼再過問了,但穆永一回來卻立即要求見一下丁文。

  丁文一臉病色。穆永則是一臉的不安。

  他去放榜,照舊是在志靈內城、外城一些醒目的街區張貼,同時送傳各大學院。但那天,他才剛去了內城一區的某大街,就在那裡看到了一張貼好的通緝令。

  院監會,連同志靈城主府下發的通緝令,通緝名單:路平、蘇唐、西凡、莫林,再加一個楚敏。

  這名單,除去楚敏,和穆永就要張貼的點魄榜頭四位是何其的一致。

  雖然點魄大會向來號稱無勢這些勢力的統治。但是。他們選出的頭四名,和院監會以及轄區城主府聯名下令追捕的通緝犯如此重疊。實在很容易讓人解讀出作對的意味雖然他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這榜單,穆永也就實在貼不出去了,沒辦法只好回來把丁文從病床上叫起,讓他來拿個主意。

  丁文一聽,也覺頭大。

  把路平這四個摘風學院的傢夥從榜單上撤點,他打心眼裡是很樂意的。但是,如果是因為這種原因,他卻又有些不甘。這無關名單是誰,只是這種避諱,無疑會讓他們點魄大會自打門面,落人笑柄。那些看客,可不會理會和統治勢力這樣搞同步是多麼讓人不安的事。

  「這個……再想想吧……」丁文當時也沒敲定主意,就先把這事擱下了,結果這一放就放了一周。不少有學生上榜的學院都來問了,點魄榜在他們眼中到底還是頗具價值的一樣東西,甭管這次過程中發生了多少令人不快的事吧!

  這些學院對點魄榜的期待,還真讓丁文又漲了點自信。各種推脫搪塞的理由都用光後,終於拍板決定,放榜!就照他們點魄大會上的結果,放榜!這幾個討厭傢夥犯下什麼罪點魄大會還真就不管了,他們就依他們的原則,以大會上的勝負說事。

  決心一下,辦事自然也就快。又是考官穆永,拿著榜單要去貼,結果這一次,卻又很快回來了,同樣帶回了榜單,苦著臉。

  這一次,他又見著通緝令了。原來那些人,都還在,名字則又多了一個:摘風學院院長,郭有道。

  而這一次的通緝令,已經不再是院監會和志靈區聯名了,這一次,院監會都得往一邊站。

  因為這次通緝,蓋得是玄軍帝國刑捕司的大章,由中樞下令,玄軍帝國總計十一個轄區共同全力督辦。這份量,這力度,比起之前院監會和志靈區城主府的聯名不知要強出多少。這時候,再把點魄榜貼邊上去……

  「不妥,我覺得不妥。」上次穆永還只是讓丁文拿主意,他照辦。這一次,他乾脆就擺明他的立場了。

  「我出去的時候,正巧遇到院監會的人,可是聽說了。」穆永又說道。

  「聽說了什麼?」丁文問。

  「峽峰城主府的家衛,被他們殺了個七七八八,峽峰城主衛仲,最後都被幹掉了……」穆永說道。

  丁文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通緝令怎麼一下就上升到了這樣高度,他總算是明白了。

  「這幫小子,還真是大膽……」丁文看著他們點魄榜上那四個名字,驚歎之極。

  「趕超四大這話都敢說,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穆永說道。

  這話吧,丁文聽著有一點高興,因為明顯是在將四大學院的地位往高裡推。但是同時也有點鬱悶,因為他這個四大出身的主考,那天被那路平一拳打倒,被視為趕超四大的第一步。

  「我還聽說了。」穆永接著道,「院監會總長,就是秦家的那個秦琪,親自去了峽峰區,摘風學院,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了。」

  「哦?有這事?」

  「所以,我說,要不就……」穆永含含糊糊地說著。

  丁文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摘風學院,這是直接被抹殺掉了。而他們點魄大會向來是面對學院學生的,學院沒了,那這位,照理也就沒有參加的資格。只不過他們參加在前,學院被抹殺在後,到底,還是有這麼一個說不過去的細節。

  「總之……您多思量一下吧!」穆永說著,竟然就向丁文告辭了。這表現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反正這事我不攙和了,您要還是堅持放這榜,我反正不去。

  丁文坐在桌前,又是思前想後了很久,終於還是提起筆來,一筆濃墨下去,把那四個名字,連同他們的學院給勾了去。

  「來個人。」他叫著,很快有人應聲而入。

  「去,重制一份榜單,加緊放出。」丁文將自己勾掉了四個名字的榜單遞了出去。

  「是。」下人也不多問,拿著榜單當即退了出去。丁文靠在椅上,頓覺一身輕鬆。想想方才一筆勾掉四人名字的那一瞬,還真有點過癮。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他感慨著。不把四大學院當回事,還敢和院監會、城主府掰腕子,這幫人,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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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1:33:37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帶走的人

  這些人是誰?

  丁文只是感慨,很多人卻真心實意地發出這種疑惑。

  殺院監會,殺峽峰城主府,還有剛剛傳來的,峽峰城主都被殺掉,以至於中樞震怒,刑捕司親下通緝令至玄軍十一大區。

  能做出這等大事的,怎麼也得有點不凡的來歷吧?

  結果……

  竟然只是幾個學院的學生?

  摘風學院?這又是哪間學院?很多人都不知道。

  暗黑學院吧?

  不少人都在這樣以為。如此大膽妄為的行徑,實在像是邪惡的暗黑學院才會有的手筆。

  連日陰雨,志靈城的街頭一直人丁稀少,但這不妨礙這幾個名字已經傳得家喻戶曉。驚訝的不只是普通人,路平他們所做下的事,就是一般修者聽了可都會大驚失色。

  梁家的三少爺梁正,那可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修者。此時他獨自一人,手打著油紙傘,剛剛去水東胡同的巷子裡吃完了一碗本當有名的康家酸菜面,算是把早飯午飯一起對付過去。很滿足地正往回走,結果就在冷冷的街頭,看到了新換上的通緝令,看到了那紙上刑捕司的大印。

  「嘖……」不一般的修者梁三少爺,看到這差不多算是升到滿級的通緝令後,不禁也輕皺了一下眉頭。

  居然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是秦家向刑捕司釋壓了嗎?

  不應該啊!刑捕司是衛家的勢力,秦家若拿他們院監會的這檔子事去找刑捕司要說法,多半隻會換來一通敷衍。然後就是背過身去的白眼和奚落。至於峽峰城主府就更無可能了。自己轄區被人鬧騰得雞飛狗跳。這狼狽遮都遮不及呢。他們哪會這麼直接地提交給中樞去處理?

  是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還是說,有大人物?

  梁正的目光很快落在通緝令最後的一個名字,一個之前沒有,而在升級成這刑捕司版後新添加上去的名字。

  郭有道。

  摘風學院院長,據說有四大出身,聲稱要趕超四大的那個老頭。

  問題是在他身上嗎?

  梁正撓了撓頭,他和郭有道沒有過正面接觸,也還沒有派人去瞭解這摘風學院院長的根底。他的好奇。主要是在路平和蘇唐身上。兩人拒絕了他的拉攏,而後無所畏懼的一路強打,梁正手中拿到的調查,又是來歷不明,他真是十分懷疑這二位有著特別神秘強大的背景,行事才這麼無所顧忌。

  世家出身的梁正,習慣了他們那套權衡的思考方式。他倒是一點都沒想著,路平和蘇唐他們一路這樣強硬,只因為他們占著理,他們做得對。

  他們這種世家子弟看事。看得可不是對錯,看得是利弊。而這放到路平蘇唐身上。他當然就看不懂了。

  所以他保持了耐心,倒也想看看這幫小鬼還能闖出個什麼來,他倒是一直覺得事情還在他所能控制的範圍內。已經上了通緝令雖然有點棘手,但他若真要放開去做,保下來兩個人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是到了這境地,他也要再繼續看看,那兩人,有沒有他花大力氣去保的價值。

  剛剛在吃酸菜面的時候,他還在思量這事。結果不想一碗面的功夫,通緝令居然就升級了。

  刑捕司下的這等通緝令下,想保人,那可就不是他這個沒有實職的三少爺能做到的事了。就是他們梁家,都得費勁周旋一番。這等力氣,花在兩個「未來可能會很強」的小鬼身上,可就一點也不值了。

  「嘖……」梁正又砸吧了一下嘴,輕輕搖了搖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郭有道,這是做了什麼了啊?要護短,也不能亂來嘛!梁正有些遺憾,他好不容易看中了兩個人才,可是到了這地步也無可奈何。他有點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插手。

  「你猜他是誰?」

  忽的,身邊傳來人聲。

  梁正一驚,就算他正想事想的出神,但能這樣不經他察覺就出現在他身邊的,也肯定不是弱者。要麼有很強的藏匿能力,要麼,就是很快,快到他還沒來及察覺。

  梁正一偏頭,就已經知道答案是後者了。

  「秦大總長。」梁正字正腔圓地叫了一聲,「你現在不該有心情和我開這種玩笑吧!」

  「猜猜吧,很值得一猜的。」秦琪說著。

  他依舊是他那身院監會總長的白色制服,在這樣的陰雨天裡也是一塵不染。他的劍懸在腰間,手背在身後。一名院監會的督察在他身後,為他撐著一柄傘。這裡是志靈城,有院監會的分會,雖然指揮使以上被殺了個七七八八,但他這總長駕臨,總不至於還單槍匹馬的行走。

  梁正說他在開玩笑,但秦琪的臉上,真是一點笑意都沒有。梁正那話說得不錯,秦琪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一點也沒有。

  梁正轉過頭去。他知道秦琪讓他猜的人是郭有道。他的眼神一直是停留在郭有道的名字上,這一點,一個以沖之魄為立世之本的世家強者可不會看錯。

  「是誰呢?」梁正似乎是想了想,「難道是盜?」

  「沒錯,就是盜。」秦琪點了點頭。

  「呵呵。」梁正乾笑了兩聲。

  「你不信?」秦琪問。

  梁正當然不信!只是當日盜曾在志靈城現身,和事件有了點交集。他就故意猜這麼個答案。誰知道秦琪還真敢說是。盜如果是郭有道的話,保不住他幾個學生?盜如果是郭有道的話,玄軍帝國會這樣大張旗鼓地通緝他?

  梁正不信,一百個不信。但他也很奇怪,以秦琪的性格實在不像是會這樣來消遣他。兩人都是四大家族的出身,少爺公子的身份。要說有多親近。那沒有。但要說認識。那可真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時不時碰著打個招呼,也都打出點瞭解來了。

  難道是志靈區的院監會執揮使以上幾乎滅門,讓這位總長鬱悶得性格突變了?梁正忽然認真地打量起秦琪來。

  結果就在這時,秦琪手裡忽然多出一個竹筒,掌到了梁正眼前。

  「你!」梁正一眼認出,這是自己派出峽峰城那個親信的事物,是他用來隨身裝帶所記錄的情報的。

  「不是我。」秦琪說道。他當然知道梁正在以為什麼。對於一個探子來說。情報是最重要的,裝情報的竹筒,那當然是人在筒在。

  「怎麼回事?」梁正的臉沉了下來。

  「具體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在追一個目標的時候,發現了他的屍體。他比峽峰城主府的人都要能幹一些,於是很可惜,也就死得更早了一些。」秦琪說。

  「是誰?」梁正問。

  「致命傷是胸口,氣之魄,打穿。」秦琪說。

  梁正的目光轉向那通緝令上,那上邊恰巧有一個能駕馭氣之魄有如此威力的楚敏。

  「我是有點好奇。那個女人,不應該是你感興趣的對象吧?你的人為什麼要追蹤她呢?」秦琪說。

  「你問我?你去過峽峰城。難道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難道你沒有追到她?」梁正說。

  秦琪搖了搖頭,他從孤峰上下去,再朝楚敏逃走的方向追去,雖然夠快,但實在也是遲了很多,最後也只是在途中發現了這具梁正親信的屍體。作為探子,一般都會盡可能地不暴露自己身份。只不過碰巧遇上了秦琪,他在梁正身邊見過這位部下。

  梁正這時已經從秦琪掌中抓過那竹筒,「你看了沒有?」

  「沒必要看了,你如果不是現在才起床吃飯,知道的都會比這竹筒裡多的多。」秦琪說道。梁正還在這看剛貼到這街上的通緝令呢,而通緝令升級到這程度所發生的事早傳開了。如果不是陰雨天出來的人實在太少,或許梁正在剛才的飯桌上就能道聼塗説了。

  梁正瞪了秦琪一眼,依然打開竹筒,查看起裡面記錄了的情報。無法貼近確認的情況很多。

  「盜……」但是摘風學院聚風場那一幕,探子沒有錯過。盜亮相,秦琪阻攔,沖過阻攔逃走。而他因為有這等高人,又一次沒敢貼近去追,再之後竹筒裡就沒有記錄了,他為什麼要追蹤楚敏,看起來事出倉促,還沒來及做出記錄。

  為什麼呢?

  梁正在想,而秦琪在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思考裡看出些什麼。

  「你會讀心術嗎?」梁正翻了個白眼給秦琪。

  秦琪不語,他把竹簡帶回給梁正,就是想看看他的態度。最後看來,梁正對這事有一定的興趣,但絕不是他重點在操心的事,看來真就只是出於一些好奇。他會對楚敏好奇嗎?顯然不會,楚敏只是頹廢了二十多年,她的過去很好查,她的身上沒有什麼隱密。

  那麼梁正派出的人,為什麼在那時會選擇追蹤楚敏?

  對楚敏沒有興趣的話,那是因為楚敏身上帶著的什麼東西嗎?亦或者是,她帶著的那個人?

  他盤問過當時追擊過楚敏的城主府人,可以確認楚敏帶著個人。但是因為她那種禦風移動的方式,誰也沒瞧清楚,大家以為是莫林。可梁家的興趣,同樣不會在莫林身上。

  秦琪重回了那山底,做了很仔細地勘察,最後發現了一些痕跡。他已經可以肯定,當時從山上下來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有一個,是楚敏帶人將其他人引開後,趁機溜走的。

  這個人才是莫林,那楚敏帶走的那個人,其他人沒瞧清楚,但梁家的這位瞧清楚了,那人在他眼中,是有價值的。

  那人是誰?

  秦琪不能完全確認,但是他的心底,有一個對他們秦家而言絕對無法漫不經心的答案。

  淩子嫣。

  可能掌握著破解他們秦家流光飛舞的淩子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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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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